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骚动的乡村TXT下载骚动的乡村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骚动的乡村全文阅读

作者:复读生     骚动的乡村txt下载     骚动的乡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骚动的乡村全文阅读

第一章 恋爱的烦恼

    一届警校毕业的兄弟们争先恐后地结婚,落下袁野一个人形单影只,成了剩男,尽管他才迈过二十五岁的门槛,兄弟或兄嫂弟妹不堪他的闲云野鹤,纷纷牵线搭桥,他半推半就,放下了众人皆欢、一人向隅的身段,在县城挂了位叫陆蓉的女朋友,这女孩是个刚退伍的兵,身材不高,一张圆脸蛮有些可爱,还有个诱惑人的坑,为此袁野的目光经常像苍蝇在坑边徘徊。陆蓉在家排行老小,上面只有个大学毕业分配在医院工作的姐姐,她的父母是县二中的教师,父亲还顶了个教导主任的帽子,小县城人盲目的优越感拉开了袁野和他们的距离,他们对他不冷不热的,袁野表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已起波澜,深恶痛绝小县城人对乡镇人的优越,在小县城有什么可骄傲的,县城又不是你自个的,若是在大城市,岂不尾巴翘到天上,翻开城市人的三代族谱,谁也脱不开一腿肚泥的家史,哪些王公贵胄们早在解放前被撵到台湾、国外,好歹说中学教师也是小知识分子吧,一点眼光都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袁野毕业快四年了,进步也确实不尽人意,至今大头兵一个,在所里又遇上将相不和,连组织问题都没解决,也怪不得人家小觑自己。

    谷雨过后的一天傍晚,袁野抽空溜到县城,蹭了顿城关所赵磊同学的薄酒,顺着县城的繁华大道慢慢地往前晃悠,等拐进去二中鹅卵石的小道,少了霓虹灯的指引,他才觉得脚下的路越走越黑。

    转过弯,袁野便瞧见县二中教学教室里的灯光,星星点点,很柔和,走进学校院里,三三两两的学生从他身边而过,他觉得那么的温馨熟悉,时光倒流,几年前他便是他们中的一员。陆蓉的家位于学校的东头,房是青砖青瓦的平房,大门虚掩着,袁野推门而入,她的父亲陆如君正倒着茶,从不喝酒的他敏感地闻到袁野嘴里吐出的酒味,眉头阴影一闪而过,客套地问::“小袁来了,可吃过晚饭了?”

    袁野心知肚明他未来老丈人对酒的反感,便替自己喝酒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推搪道:“县局找我谈调动的事,晚上和同学在一块吃的。”

    袁野倒不是撒谎,只是将时间后移,前天县局技术科张科长特意陪同政工科长姜申为自己工作调动的事,专程到南岗所走了一趟,说是考察,其实已内定,张科长临走还单独向

    袁野交待了几句,让他在单位和同志们搞好关系,站好最后一班岗。袁野听懂了话外音,忖量派出所里有人在考察中玩了浑江龙,他有些不解,他的调动与所里人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按常理出牌是不应有人说坏话的,真是人心难测;这更加深他对张科长的感激,本来此次机会,如不是他的力荐,也轮不到自己身上。而他和张科长的关系纯属工作关系,半年前,袁野作为业务骨干被抽到技术科学习,没来由地讨上张科长的欢喜,他出去勘查现场时,总爱带着他。一次在办公室闲聊时,张科长问他可愿到技术科工作,袁野没加思索地说愿意。后来,张科长没再提这件事,袁野也不好追问,也许人家是一时兴起,毕竟调动的事要经过局党委研究。等他们来履行考察,他才知道张科长将他的事一直放在心头。

    “哦,小袁来了!”平时不大和袁野答话的周阿姨从卧室出来了。

    她的主动招呼让袁野有些受宠若惊,他忙应答着,因为不知和他们说什么好,便没停留脚步,迟疑一下,走进院子后面陆蓉的闺房,她坐在床边,听到外面的声音,撂下手头的毛线活,对进门的袁野淡淡一笑,算是招呼了,袁野已习惯她这举动,并不在意。

    周阿姨破天荒地拎一水瓶随后跟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问::"调动手续可办了?"

    有酒遮脸,袁野倒不觉得脸红,实话实说:"还没定,通知报到才算数。"

    "今晚不要走了,睡陆蓉房,陆蓉你到隔壁房睡,你表妹留过话,说她晚上不回来了。"周阿姨吩咐过,出了门。

    陆蓉泡着茶,没吱声,袁野随口应着,脑筋一时没转过弯,等周阿姨磨出身方才醒悟,他心里一阵窃喜,目光扫视着陆蓉,她正背对着他,饱满微翘的臀部被蓝色发白的牛仔裤裹得紧绷绷的,呼之欲出,惹得他肚肠里热流回荡,她转过身来,他忙将目光挪开,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咽下喉咙里的焦灼。相处半年了,他对她秋毫无犯,连手也没粘过。

    "织啥呢?"袁野受不住这沉默,没话找话道。谈恋爱,不谈哪来的恋爱。

    "学打手套。"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像看一棵白菜或是一棵葱,没有多余的表情。

    酒意上头,他倒不消停,傻傻地问:"给谁打的?"

    "反正不是给你的!"她没喝酒,脸上泛起红晕。

    "我试试!"袁野见手套肥硕,涎着脸皮说。

    她将手套和竹针一同递过来,他套上一只手,见正合适,赞叹道:"蛮有眼力。"

    她辟手拽下手套,说:"又不是给你的,给我姐夫的。"

    "你姐夫人不错,给谁不是给。"袁野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自忖道:小姨子半个屁股是姐夫的,总不会整个屁股交给姐夫吧。

    "说什么了?"她似乎明白了他话里的暧昧,有些恼了,脸涨得通红,但在袁野的眼里越发可爱,越发诱人。

    袁野试探地搭一只手在她肩头,讨饶地说:"当什么真,开玩笑。"

    她觉得今天的袁野有些变化,举止变得大胆、轻浮,弄得她心儿颤悠,眼帘也洇上酡色,嗔道:"狗嘴吐不出象牙!"说完此话,她偷偷地笑了,显然她没真的计较,甚至说有点喜欢和怂恿。

    袁野假装生气地扳着她的肩头,说:"让你看看象牙。"

    脸儿对上,目光便交错,她的眼里分明有一泓清泉,在静静地流淌,倒映、折射出他眼里蓝色的火苗,这火苗让她恐惧,也让她期盼,她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火苗,她怕火苗烧毁他的理智,也烧毁自己的矜持;他坐在她身旁,第一次靠的那么近,像一只猎狗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气味,他为此而亢奋,他的手从她肩头滑下,揽住她柔软的细腰,她浑身颤栗,似乎盘绕在她腰间的不是一只手臂,而是伊甸园诱惑亚当和夏娃那条蛇,她颔下脸,心乱如麻。他不饶不依,挥发酒气的嘴唇向她的脸蛋靠去,她往后仰去,似乎想躲闪,但已不及,灼热从她的唇齿间缝隙传输到肺腑,他吮吸着,那种痛快淋漓让他欲罢不能,他在窒息中丢下了他的疯狂,她喘着气而羞赧地说:"门还开着。"

    他提门帮将门轻轻地合上,然后反锁住,走到床边,将她拉起紧紧地搂住,惟恐一松手,她会像一只雀儿飞走,他的头埋在她的秀发里,他微闭着双眼,享受着她胸前柔软的部位带来温热,时间似乎停下脚步,房里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他的**慢慢地发酵、膨胀,她明显感到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她的小腹,她极力想挣脱他,却挣不开他铁箍般的左臂,他的右手不安分起来,在她的*抚摸、揉搓,一种期盼从她内心深处涌出,漫过**的柔软,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身体像晒花的棉糖,随着他倒在床上,正当他笨拙地寻找她牛仔裤的纽扣,猛然听到院里周阿姨的声音:"陆蓉,让小袁早点休息!"

    两人屏声静气,整理凌乱、褶皱的衣服,听到院外关门声,袁野已是偃旗息鼓,有心再战,无奈身下折戟沉沙,不复刚才的峥嵘。陆蓉挣开他的怀抱,溜出房间,他坐在床边,懊恼不止。

    没一会,陆蓉粉脸含羞地进屋,将一盆清水搁在洗脸架上,扭身而去,袁野用过水,躺在床上,闻着被子特有的香气,懊恼、兴奋、激动像暴雨鞭打着他,让他辗转反侧,午夜时分他才进入梦乡。

    天蒙蒙亮,院里清脆的碰撞声惊醒了袁野,他起床到院里,陆蓉睡的房间还没亮灯,周阿姨正在洗漱,她抬起头和颜悦色地问:"怎么不多睡一会?"

    "睡好了!" 袁野看她面色如常,知道昨夜自己猴急的一幕没被她发现,他匆匆洗把脸,招呼一声,仓皇而出。

    第

第二章 以乡建所

    袁野乘车回到所里,还没到八点,同事们都没来,他将办公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南岗派出所办公条件甚是简陋,位于206国道旁边,一溜平房和国道呈十字形,前面的两间房办公,后面的房子住家,派出所的牌子挂在山墙头。所里十三个人都挤在两间办公室里,房里除了留下走人的过道,全是横摆竖放的办公桌,好在所里人除了早上点卯在所里,其余时间都各到各人分管的乡里,平常呆在所里就方所长和内勤袁野两人。

    方所长挎着包、捧着茶杯进来了,方所长是公安局的*,再过两年就到退休的年龄,他看到自己办公桌的烟灰缸刷的干干净净,对自己选的内勤甚是中意,朗声说:"小袁啊!马上要撤区并乡、以乡建所,组织上要给你加担子。"

    袁野心里道:组织上加担子就是提拔,我连党员都不是,加什么担子?他笑笑,不在意,嘴上附和道:"我哪儿都不去,就跟老所长跑跑腿。"

    方所长呷了一口浓浓的绿茶,说:"我是想把你留在南岗,可是组织上不同意。"

    他还想说什么,见副所长李有礼进来,便止住了话头,没一会胡进明等人陆陆续续来了,办公室里三三两两都在议论以乡建所的话题,袁野的心思放在技术科那头,置身事外。

    方所长见人员到齐,从抽屉里掏出一根烟,在桌上?了?,点着火,美美地吸一口,大声地说:"没事要汇报,你们到乡里看看,明天早上七点半在所里集合,全所人员到县政府大礼堂开会。"

    所里人员纷纷夹包走出办公室,方所长和袁野吱了一声:"有人找,说我在区里。"

    他也拎包走了,办公室安静下来,门外大叶柳上的麻雀唧唧喳喳地叫着,似乎在讨论什么热门的话题,没人来办事,袁野的思想便开起小差,以乡设所,自己是否下去,如下去,到技术科的事便黄了;进不了县城,他觉得他和陆蓉的事有点悬,即使她愿意,她的父母也不一定乐意;想起昨夜他和她的亲热,他心神摇曳。

    中午,袁野回到南岗乡政府的家里,和父亲说起以乡设所的事情,父亲透露他已通过战友找到公安局分管人事的张副局长,他答应帮忙,说凭袁野的资历到县局,发展会很慢,年轻人不到下面锻炼是没有前途的,他可能在这次机构调整中担任山花派出所副所长。

    袁野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政工科到所考核时有人说我坏话。”

    "你年纪轻轻担任所长,对别人是个威胁,谁不想争个位子。"父亲从部队上回来就踏进行政的门槛,虽然在乡武装部长位子上逗留大半辈子,但对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是轻车熟路的,"刚才说的话不要到外面传。"

    "我又不是呆子!"袁野心里烦躁道,"我还不稀罕所长这位子。"

    "你不稀罕,有人稀罕。"父亲暴不住脾气,发狠道。

    "吵什么?你父子俩讲不到三句就要吵,吃饭!"母亲从厨房出来吼了一嗓子,父子俩没了声音。

    袁野心不在焉地扒了碗饭,便跑回所里,下午来了一帮人办事,忙忙碌碌中,袁野将调动和以乡设所丢之一边。

    第二天清晨,袁野和所里的同事乘客车赶到县政府大礼堂,台下台上已人头攒动,袁野找个空位坐下,四周环视,台上前排坐着四大班子领导,后面的是科委办局的领导,每个人面前竖着署名的红牌牌,迥然有序;台下各乡镇头头脑脑与公安局人搅在一起,萝卜填凼似的。

    分管政法的翟县长宣布会议开始,整个礼堂立马安静下来,他照着文件宣读此次会议的重要性和以乡设所的迫切性,台下人对他谈的“性"不感兴趣,开始窃窃私语,像一大滩的蚕蛹在吃着桑叶。

    文件念毕,政法委张书记宣布人事任命,台下人侧耳倾听.

    "……袁野,山花派出所副所长,主持工作;胡进明,山花派出所副指导员……"

    袁野尽管心里有所准备,还是有些发懵,对后面的任命他已是充耳不闻。这几年跟人家后面扛锅铲不大烦神,猛然间自己当家作主,一时拗不过这个弯。

    "谁是袁野?"坐在袁野右边的山花乡党委书记程德志奇怪地问,南岗所什么时候调来这个人物,自己竟然没有耳闻。

    "老师,是我哦!"程德志是教师转口,曾教过袁野的书,袁野见到他一直未改口,以师生相称.

    "你什么时候改的名字,连老师都蒙着。"程书记追问道。

    "高中复读时改的。"袁野笑着汇报。

    "还冒充老先生,连学生名字都搞不清,你也只配在行政混混。"他们前排的山花镇邹镇长回过头臭道。

    "其他是假的,老先生还是假的!"程书记得意地笑了,"以后不准给老先生留一手。"

    "哪能呢!老先生指到东,不打到西。"袁野连忙表态。

    "你这样表态,你家老师胆子更大了."邹镇长揶揄道。

    “没大没小,在学生跟也瞎扯。”程书记笑着制止。

    台上的张书记念完任命书,又滔滔不绝讲了几点意见,提了几点要求,最后几句袁野倒是听清了:“明天按时到乡镇报到,无故不报到者,就地免职;不服从组织任命,影响工作者,纪律处分。"

    张书记讲完话后,一阵稀里哗啦的掌声,秋风扫落叶般;翟副县长宣布散会,台下众人成鸟散状。

    袁野随着人流到了县政府的停车场,准备喊胡进明上程书记带来的仪征车,见胡进明阴沉着脸,一头钻进南岗镇的桑塔拉,随邹镇长等而去。

    在山花乡政府的车上,袁野沉闷不语,似乎有些心事,程书记感到诧异,怀疑他不想到山花乡工作,袁野连忙否认,推脱说心里压力重,程书记笑了,说:"没有压力,哪有动力,我像你这个岁数,刚参加工作,干行政的,岁数是个宝啊。"

    车上国道,程书记也不再说话,闭目养神,袁野想着自己的心事,他觉得当务之急要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与胡进明搞好团结,一个所就两个人,拧不到一起,工作没法开展,从散会时胡进明表现的情景,他对这次任命很是不满,四十多岁人要听命一个毛头小伙,定然心里不悦服;另一个是自己的党员问题,写了四年入党申请书,因为所长与副所长尿不到一壶,指导员和稀泥,一直未得到解决,其实自己谁也没得罪,只是这些人拿自己入党说事,入党成了不是问题的问题。

    袁野在南岗镇下了车,和程书记笑容满面地道别,风风火火地向南岗所奔去

第三章 组织问题

    哈哈哈!方所长见袁野第一时间来拜访他,很是高兴,站在自家客厅里,爽朗地说:“你和胡进明搭档最合适,好好干,把工作搞上去,当初县局考核时,我极力推荐你,年青人到艰苦的地方锻炼,有好处,过一段时间,我到德志哪里看看,为你们吹吹风,助助威。”

    "老所长!你还要一如既往关心我、支持我,有困难解决不掉,我请你出山,你不能推。"不管自己的职位是否得益于方所长的推荐,袁野场面的话还得说。

    方所长听得很高兴,便口无遮拦道:"考核时,所里少数人打你小报告,为什么?嫉妒年青人,怕你上去占他们位子,不明智啊!极不明智!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发展规律,你们不占我们位子,我们的位子到时候也要主动让出来,干两年,我就要退休了,不是他们急着要我下来,我这次就回县局了,他们越急,我就在南岗镇干,他们现在和你一样,都是副所长,谁回来接我的班,还不一定了!"方所长对所里和他闹意见的人耿耿于怀,说到气愤处,脖子上青筋暴出。

    "老所长德高望重,全盘还要靠你掌控。"袁野小心奉承着,不敢?茬所里的是是非非,何况副所长李有礼就住在隔壁。

    胡进明从门口一晃而过,方所长大声地喊:"胡指导,进来!"

    他听到方所长喊,折身进了客厅,方所长笑着说:"你俩在一块,我放心,小袁年青,警校出来,业务强,一般事情放手给他干,大的事情你掌掌舵。"

    胡进明兴致不高,习惯性地眨着眼睛,说:"我岁数大了,歇歇,看年轻人干。"

    "进明同志!我要批评你,我都快上六十了,还没说老,你怎能说老?让你当指导员,是工作需要,小袁党都没入,怎能担任指导员职务?为这个,我还挨了县局领导批评,说我不关心年青人进步,派出所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总跟我捣蛋。"方所长越说越愤懑,气有点喘不上,歇了一会,他又转脸对袁野说:"小袁,到山花乡入党,哪儿不能入。"

    袁野见所长提起入党这档事,赶忙接过话茬,恳求道:"所长,你再开一次支部会,把我组织问题解决了,免得我到山花乡重打锣,重开张。"

    “对!老所长,你要关心到底,现在分所了,袁所长组织问题,他们不会不同意。”胡进明也示好地托着。

    “我现在不是他们的领导,怎么开支部会?”方所长举棋不定,迟疑地说。

    袁野见他松了口,恭维道:“这一片,只有你是正所长,其他都是副职,还不在你统一领导下嘛;再说所虽然分了,支部又没有解散,你是支部书记,开会也是名正言顺,只要你同意,我去通知。”

    显然,袁野的话有些越楚代庖,但再不说也没机会了。

    "好!好!你去通知吧!明天早上开。"方所长大手一挥,下定了决心。

    袁野从方所长家出来,便拐进副所长李有礼家,他见袁野进来,鼻孔里哼着冷气说:"当上所长了,还在和老领导汇报啊!"

    袁野知道他们刚才在方所长家说说笑笑,被他听见,肚里来气,便正话反说:"我在汇报我的组织问题,所长说解决有难度,让我到乡里解决。"

    "有什么难度,开个会不就通过了吗?"李有礼还是坚持他的一贯立场,所长反对的,他就同意,"老方太霸道,我们和他闹矛盾连累了你,你入党,我们内心是同意的。"

    袁野提出明天早上开会的事,他满口答应,袁野千恩万谢地出来,又跨进隔壁刘指导员家,巧的是他也在家,袁野刚提个头,他立马亮明立场,"现在还有什么说的,我同意,不是分所,我们还准备混他一年,看老方能的。"

    袁野嘴上说着感激的话,心里道:你们混他一年,我入不入党和他有屁关系。

    趁热打铁,袁野又到南岗街上其他几位同事家中走了一圈,分所之际,谈到他入党问题,大家都很惭愧,"不是他们头子斗争,你的问题早解决了,他们在会上吵起来,我们不好说。"

    事情办的顺当,袁野回到家中吃过中饭,美美地睡了一觉,想起陆蓉,便生出异样的缠绵,搭个顺便车赶到二中,正是上课时间,整个大院静悄悄的。

    袁野敲了敲她家的门,房里没有动静,难道没人在家,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又敲了敲,里面传出拉纱门的吱呀声,他靠在水泥墙边等着,日头晒在门口晾绳的棉被上,投下方方正正的影子,门口东边的葡萄架已是枝繁叶茂,因为少了人的修剪,显得乱蓬蓬、纠缠不清。

    门开了,陆蓉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见是袁野,不好意思地说:"睡过了,不是你打门,我还不得醒。"

    袁野的思维像油灯的芯儿蘸上水,爆出"每日家情思睡昏昏"的诗句,他又觉得她不像林妹妹的弱不禁风,那白里映花的睡衣里隐藏的是珠圆玉润的身躯,她应属宝姐姐的类型。

    "一个人在家啊?"他很快地从遐想中闪出,慌不择路地问了句傻里吧唧的话。

    "他们上班都没回来,家里就我一个闲人。"她笑吟吟的,一个人在家等久了,总有些烦闷,她捋了捋额前搭下的刘海,奇怪地问:"你今天没上班啊?"

    “下午没什么事。”袁野看着她的素颜,觉得比平时顺眼些,而她胸口处暴露在外的*像一盆火,烤的他眼光发热。

    她似乎察觉他的异样,转身到卫生间洗漱并更换衣服,她和他交往是通过别人介绍的,在之前她没和任何一个年青的异性单独交往过,她对他谈不上倾心,倒也不厌恶,她梦里的白马王子是她姐夫的类型,一副文文雅雅、温温柔柔的形象,她羡慕她的姐姐,甚至嫉妒,袁野和他姐夫相比,身上少了细腻、体贴,而多了一种冷峻、坚硬;那晚突如其来的亲热让她后怕,她认为那是一种超前,她期盼的浪漫不是这样,她心有不甘,但她也不知道怎么能得到她的浪漫和爱情,她处于迷惘和矛盾之中。

    袁野在院里来回踱着,女孩洗漱总是那么没完没了,他几次摸到裤兜里的香烟,想抽一根,但终于忍住。她出来时换上她平常的衣服,蓝色的牛仔服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她脸上挂出招牌似的笑容,那笑容平淡而又冷漠。

    他俩进了房,袁野坐在靠门口的木椅,对拾掇被褥的她说:"我调动调不成了。"

    她一怔,回过头来,"怎么了?"

    "以乡设所,我被分到山花乡。"袁野没说自己被提拔的事,他私下认为这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山花乡在哪儿?"她继续手中的活,奇怪地问,对她来说,山花乡只是个概念。

    "南岗镇往里面岔,在山里面。"袁野起身,帮她将被单拽平。

    她坐在床边,低着头问:“那你不打算往县城调了?”

    袁野苦笑道:"刚去,不干几年,组织上是不会同意的。"

    她沉默了,拿起床头毛线针,扫了他一眼,埋首穿针引线,袁野找了本《恋爱婚姻家庭》的杂志,胡乱地翻阅;时间在两个人的指间悄悄地流逝,屋里的光线渐渐地暗淡了。

    陆蓉的父亲先回来了,他走进陆蓉的房间,见两个人闷头坐着,说:"你们两个人怎么不开灯?"

    陆蓉欠起身,点亮床头的灯,等她母亲回来时,陆蓉走出房间,没一会,周阿姨进来了,强颜欢笑地说:"小袁,你不趁早回去,天黑了,车子难?。"

    "我就走。"袁野也笑的很假,既然人家下逐客令,自己也不能赖在这儿。

    他起身和厨房里手舞锅铲的陆如君告别,他有些奇怪,问:"怎么不吃晚饭就走?"

    "吃过晚饭没车子,我明天还要上班。"袁野复读机般地将周阿姨说的理由又道了一遍,只是有些走样。

    他走到客厅,陆蓉从她母亲房间出来,向他笑笑,说:"吃过饭走吧!"

    一个"走"字显示她也不想挽留,他感到灰心,毫无意义点了点头,说:"你在家!"

    夕阳很红,只是近了黄昏;操场上贪玩的学生将篮球掼得砰砰响,袁野觉得从她家出来,心情反而舒畅许多;一切顺其自然吧!他自言自语道。

第四章 走马上任

    一大早,袁野急巴巴往所里赶,远远地看见李有礼站在马路边,像是在等车,他跑过去说入党的事,李有礼敲敲自个儿的脑瓜,说忘了,随后他和袁野进了办公室,袁野烧了一壶水,便站在马路边瞅着,唯恐还有人忘记开会。等住在街上的同事陆续来了,他才宽下心,琢磨只要会议能开,通过是板上钉钉,顺水人情,谁也会做。

    果然,没一会工夫,方所长便喊袁野进去,兴冲冲地说:“支部人员全体通过,等镇党委批下来,你就是*预备党员了。”

    袁野说着感激的话,拆开一包红塔山烟挨人散着,邀请大家中午在一块坐坐。因为要去乡里报到,所里人推脱说这顿酒先记着。大家一哄而散,只有方所长在老所留守,显得孤孤单单。客请不成,袁野便和胡进明结伴而行,上了去山花乡的班车。

    十六华里的路程都是石子路,坑坑洼洼的,车上的人被平等相待,享受着免费的松骨。山花乡政府在街道的东头,悚然屹立的双面三层办公楼像一座标志,在穷乡避壤里昭示着财富和权力,裸露的水泥外墙又暴露出先天的不足,和拮据人过日子一样,有吃的没玩的,办公楼少了外装,越是高大,越是土得触目惊心;楼前开阔地与一水塘相邻,水塘成了马路与乡政府相隔的天然屏障,塘的一侧紧挨着值班室和大门楼,这大门楼倒有些讲究,贴着黑色面砖,呈"开"字形,六块牌子吊儿郎当挂在两边;大门楼与大院里的厕所遥遥相对,给外来人确实提供了方便,而这种方便却不入当地风水先生的慧眼,他们痛心疾首地称:乡政府几任领导不走时和背运,倒霉就倒霉在这歪门邪道。

    两人走进一楼政府办公室,邢主任刚放下手中的电话,因是熟人,双方无需介绍,寒暄过后,邢主任说:"书记讲你们今天要来报到,昨天下午我们就将办公室腾出来,一楼东头三间都归你们了,司法所和你们对门,西头还有一间是你们的寝室,晚上不回去,你们可以在里面歇歇脚,派出所牌子等你们来挂,放在我们办公室。"

    袁野和邢主任是中学校友,年纪相仿,他一来便开起邢主任的玩笑,“你是大内总管,我们到这里来举目无亲,全赖你照顾。”

    “就怕照顾不上,穷山恶水出刁人,你们来,我们胆也壮了,气也粗了,待你们安顿下来,给乡里混混们揭揭皮,不然他们一刀把鼻子抹掉,不晓得前后。”邢主任对他的恭维有些兴奋,脸上添了喜色,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袁野,无微不至地说::“门都换了新锁,钥匙觉得不够用,我替你们配。”

    “邢主任年纪轻轻,考虑这么周到,真不是一般人。”胡进明半真半假地说。

    “那当然的,他本来就是二班的。”袁野仍然是一副调侃的口吻。

    邢主任笑着陪同他二人,逐一打开派出所办公室的门,屋里空空荡荡,倒也窗明地净,卫生显然才打扫过;三间房有两间相通,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两张木床便是全部的家当,袁野愣了一下,便笑了,见识了什么叫白手起家;胡进明的肩膀似乎突然犯了毛病,耸了又耸,自嘲:“一个所一公章,两把手枪守四方。”

    邢主任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讪讪地抓了抓头,说:“条件是艰苦些,不能和老所比。”

    “袁所长,你多跑跑,向领导要点开办费。”胡进明拉长话音,说得天经地义。

    袁野未搭腔,司法所汪所长闯进来,便嚷:“住家住到好邻居,你们过来,我们省了不少事。”

    “别尽想着占便宜,我们属小秃子的,还借你们月亮光了。”胡进明看见战友汪益平毛发稀少的前额,联想起月亮。

    汪所长是乡里聘用人员,未吃上县里财政的饭,腰杆子不硬,说:“你们是正规军,有力度;我们是泥瓦匠,把墙粉光了就不错了。”

    “你要是瓦匠,也是七级瓦匠。”袁野也和汪主任说笑着,并觑了胡进明一眼,提醒着,“我们还没到程书记跟报到。”

    “你去吧,我和老战友聊聊。”胡进明挥挥手,和汪所长走进对面的司法所,邢主任说办公室还有事,便也转身走了。

    袁野上了二楼,书记办公室是最西的一间,敞着门,程书记见他进来,放下手头的文件,没他人在场,袁野叫了一声老先生。

    老先生并不老,四十刚出头,天生一副晒不黑的白净皮肤,乌亮的头发捋得工工整整,听到老先生的称呼,露出灿烂的笑容,“咋不在家歇两天,工作有得干。”

    对这个学生,他还停留在学校时的印象,他不知他这个在学校斯斯文文、见人都有些害羞的学生,为啥选择警察作为他的职业,他潜意识里认为警察尤其基层警察,都是骚鞑子杀牛式人物,他不放心似地提醒:“下到基层便要适应基层,要学会耍大斧子、抡大锤,太文气,可不行!”

    “以后还请老先生多指教,不长记性就打板子。”袁野好学生似的表示着决心,尽管他认为老先生的说教,像小脚老太般的落伍。

    “有这个态度,工作没有干不好的,老先生教书时就教过你们:谦受益,满招损。”程书记满意谈话的效果,停顿一下,又说:“党委这摊我安排刘委员和你们对接,你和刘委员也熟,需要党委支持的,尽管说。”

    “行!需要什么,我向刘委员汇报。”刘晓强委员和袁野私交不错,他当然乐意他分管。

    “你们所里目前只有两个人,力量单薄了点,下去打水不混,我将乡里联防队交给你们管理,替你们带带路,跑跑腿,联防队人不多,成分杂,对他们管理一定要严,不听话的,叫他走人,我绝对支持你们。”谈到工作,程书记的态度变得严肃。

    “程书记在啊!”一个圆脸短发的年青女子手持一叠发票,袅袅婷婷地进来了,打断了他俩的谈话,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进袁野的鼻孔。

    程书记目光一转,看清来人,脸色神甫般地慈祥,“这是新调来的派出所长袁野。”

    那女子长得清眉秀目,左顾右盼,笑意盈盈,“袁所长我认识,我在他那儿办过户口。”

    袁野记忆有些模糊,只好“嗯”着,那女子倒也善解人意,“袁所长办户口太多,想不起来吧?我是财政所小邢。”

    “哦!”袁野假装回忆起来,其实脑里还是面糊。

    “程书记,这是上次开支的发票,周所长让你签个字。”邢会计和程书记讲话换了一种口吻,嗲声嗲气的,让袁野身上起鸡皮疙瘩。

    他忙起身,说:“程书记,你忙,我先下去,有事再给你汇报。”

    “好!好!”程书记笑脸如花地招招手。

    袁野下了楼,感叹道:山花乡还有这样的人物。他想起老先生的神情,觉得老先生真的不老。

    “老哥!”后面好像有人喊,袁野回过头,见是人高马大的马小二,惊奇地问,“你怎么也在乡政府?”

    “计生办用我几趟车子,我来批发票。”马小二扬了扬手中厚厚的一叠发票,开心地说:“听说老哥到这里当所长,我还不信,你还真来了!中午到我家喝酒,我们有一段时间没在一块喝了。”

    “中午怕不行,刚来,还有事情要办。”袁野推辞道。

    “那就晚上吧!”马小二随即改口。

    “晚上喝酒,我怎么回去,我被子都没带,不能睡在光板上。”袁野说。

    “这不容易吗?我送你,我的吉普就是你的驹,随喊随到。”马小二慷慨地说,“不要推辞啊!傍晚我来接你。”

    袁野见盛情难却,便答应下来。

第五章 壮大队伍

    派出所办公室人声嘈杂,袁野跨进门,见胡进明的身边聚拢着四个年青人,正说笑,胡进明见他回来,嘴一努,说:“这都是乡联防队员,你的兵。”

    袁野平常也随分片的民警下乡,环顾这四副面孔倒不陌生。

    其中一位面相凶恶、三十来岁的介绍道:“我叫刘建德,所长不认识我吧?”

    因叫不出名字,袁野没作声。

    他又指着一位身材单薄的人,说:“他叫程德芹-程书记的本家,按辈分喊我姑父。”

    “到哪儿都称大,骡子倒大,还是杂交的。”程德芹拉着脸说。

    “没大没小,姑爷都不认。”刘建德瞪起牛眼,想耍威风,又怕自讨没趣,便揭短,“一天到晚就吹,在部队当过侦察兵,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其实他枪都没摸过,在部队是个大锅头。”

    “好歹我还在战场上溜过,你呢?”程德芹冷笑,“卖狗皮膏药的。”

    袁野看他俩斗嘴,恰似针尖对麦芒,甚是有趣,笑着说:“看样子,联防队藏龙卧虎,一个杨排风,一个老江湖。”

    “算不上老江湖。”刘建德听到称赞,反而谦虚起来,“只跑了一年,卖药丸子,专治小孩夜哭尿床。”

    “乖乖!我还差点看走了眼,想不到小德子还会治病。”胡进明故意发出惊叹。

    刘建德得意起来,说到老本行,唾沫星直飞,“瞧病谈不上,跑江湖凭的是一张嘴,我哪来的药丸子,饼干和水捏的,往街上一站,场子一打,我就开讲,祖传单方,包吃包好,一盒饼干混一个月用费,不费事,反正我的神丹吃不死人。”

    众人大笑一阵,刘建德说:“你们不要小瞧跑江湖,不是什么人都行。”

    他眼瞅着着一位黑脸膛的年青人,说:“张侠,别看你念了高中,是我们联防队里的秀才,你肯定不行,太文气,震不住场。”

    他又转脸对平头的年青人说:“程军不文气,但嘴巴皮不溜,让他去卖药,一粒都卖不掉。”

    “你这么能,还在乡里混干什么?”程德芹瞅准空子,顶他一下。

    “在外面就糊个嘴,一年跑到头也吃亏。”他泄气地说。

    “袁所,我看刘建德适应做调解工作,死的能讲成活的。”胡进明褒中带贬地说。

    袁野笑着说:“建德和德芹两个人都适应调解,什么叫调解?就是和稀泥,能把双方当事人气讲顺了,接受你的意见,不再闹了,就是本事。我看他俩都有这个本事。”

    他看着胡进明建议:“胡指,张侠给你当个秘书正好,替你搞搞材料。”

    “我什么都不懂!”张侠和刘建德他们相比,确实稚嫩了许多,听说搞材料他变得局促不安,两手相搅,青筋分明。

    “学学就会了,我们从学校出来时,也什么不会,给老干警带带,渐渐就上路了。”袁野鼓励道,他又看了看着军服的程军,问:“你当过排长,怎么这么年轻就转业?”

    从部队回来半年,程军举止仍然像个军人,他笔挺着腰板,说:“排长是代理的,我文化不行,没考上军校。”

    他歆慕地说:“所长这么年轻,比我们连长都小。”

    胡进明一旁吱声:“他在我们县局是最年轻的所长,人家科班出身,不像我们半路出家,业务强着呢,往后,你们多跟所长学学。”

    第一次和手下兵见面,袁野觉得有必要交代两句,他收敛笑容,说:“乡里程书记刚才在楼上跟我讲,将你们联防队交给我们管理,从今天起我们便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我不管你是正式的,还是招聘的,既然在派出所干,哪怕干一天,你就不是单纯的你,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派出所的形象,不能因为你个人行为,砸我们牌子;如果不愿意在这儿干,我绝对没有意见,我去找程书记替你们换岗位;愿意留下来干,工作必须服从我们安排,不能擅作主张,党委政府要让你们配合中心工作,必须经过我和胡指导同意。”

    联防队四人看着袁野的严肃,也不敢嘻嘻哈哈,都说愿意在派出所干。

    袁野知道他们大多散漫惯了,话说繁了,他们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于是他结束了谈话,又吩咐:“派出所牌子还在政府办公室,你们去把它扛过来挂上。”

    “所长,可要放爆竹?”刘建德问了一句。

    袁野略作思考说:“算了吧,不要张扬了,派出所的牌子不是靠挂出来的,而是靠我们干出来的。”

    胡进明看他们扛回牌子,便走到门口,边瞅边指挥他们将牌子挂好、扶正,说:“这就叫闷声大发财,元宝滚进来。”

    “胡指亲自挂牌子,按说我要讨杯喜酒。”袁野在里面听到走廊传出党委委员刘晓强的声音。

    “喝酒不简单吗?公家不行,我私人行。”胡进明毫不含糊地说。

    “家可搬过来?我听说嫂子盐小菜是一绝。”刘晓强说。

    “嫂子过来,行!你要给安排工作,我反正老了,就在这儿干到退休。”胡进明说。

    “一天到晚讲老,到中央你还是小伙子。”刘晓强臭道,他见看袁野从办公室出来,话入正题,“袁所长,乡里安排我和你们联系,主要是搞好服务,大的方面由乡里党委政府定,小来小去的由我来解决,办公用品需要购置的,你列个单子,我让办公室人买。”

    袁野也不客气,说:“桌子、椅子肯定不够,来人办事,不能就我和胡指坐着,来人都站着,呆一会我和胡指碰个头,跟你汇报,目前最迫切的问题是中午肚子怎么解决?”

    “最关键的话,要留在最后说。”刘晓强笑了,他的肉偷长在脸上,又架着一副眼镜,显得憨厚十足,“你们在乡政府食堂就餐,两块钱一顿,单独给你们设个账,年底我们党委政府再研究,本来中午我准备给你们接风,下午我要到县里开会,改日我再补。”

    “领导关心,我们就有劲头,我代表袁所长感谢刘委员。”胡进明眨着眼睛说。

    “就袁所长感谢我,你就不感谢了。”刘晓强挤对道,“不要挤眼,你们领导还没批评好你。”

    他提起眨眼的故事,胡进明和袁野都笑了。

    胡进明的眨眼是神经性反应,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有一次,喜欢打牌的县局老政委下到所里,和他结对打扣底,牌是政委放的,因为大王不在自己手里,就开始吊主,看到胡进明眨眼,误以为大王在他手中,便拼命带副,底子被对方扣了,政委忍不住发火,说:“你又没有大王,我吊主,你挤什么眼。”当时在场知情人笑了个半死,老政委了解实情后,也笑了半天,后来这场牌便成了故事,广为流传。

    刘晓强扯了几句走了,胡进明对袁野说:“我到街上亲戚家走一趟,下午就不来啦。”

    “你去吧!刚来又没什么事,晚上我让联防队在所里呆着,明天我们把被褥带来,轮流值班。”袁野说。

第六章 节外生枝

    傍晚,山花乡政府里的人三三两两从各自办公室出来,骑车下班了,马小二的吉普停放在政府大楼门口处,灰头灰脑的,像一只趴窝的鳖儿,袁野和马小二上了车,车子哮喘似地抖动,屁股冒烟地走了。

    刘建德拉着叮当有声的自行车,羡慕地看着车子远去的背景,感叹:“所长就是所长。”

    “有啥稀奇的,人家二十来岁当所长,你呢,二十岁捏卵蛋还不晓得叫唤。”旁边的程德芹不失时机地抢白,他又回头对程军说:“老弟,你辛苦,反正你一个人,在家也是一个人睡,在办公室也是一个人睡。”

    “去你的吧!回家把小嫂子看紧着。”程军歪叼着烟,嘿嘿笑着说。

    程德芹脸上蒙了一层阴影,低头骑车走了,程军和刘建德也没在意。

    马小二的车开进山花医院住宿区,他住着他父亲原单位分的房子,他父亲已调到中心医院,他母亲也跟着去了,并带走唯一的孙子,马小二妻子许红在山花医院门口做点生意,小两口生活,倒也清闲自在。

    袁野一进马小二的院门,便闻到炖鸡的香味,他笑着对马小二说:“不要杀鸡啊!我只喝点鸡汤。”

    身材高挑的许红从厨房出来,说:“小二中午才说你来,山花街上不像你们南岗镇,下午买不到菜。”

    “甭费事,我想和小二聊聊天。”袁野说。

    许红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着,马小二陪着袁野唠着闲话,没一会,热腾腾的菜被端上了桌,袁野看着色香俱佳的满桌菜,问::“还有人啊?”

    “就我兄弟俩,没叫其他人。”马小二拆着沙河酒的包装盒。

    “两个人搞这么复杂。”袁野抱怨道,见他拆了一瓶,又准备拆第二瓶,问:“你拆这些给谁喝?”

    “一人一瓶,谁不喝谁的酒。”马小二很是得意。

    “你喝这些酒,怎么开车送我?”袁野夺下一瓶酒,不让他开。

    “放心,驾驶员我早找好了,我今晚只负责喝酒,不负责开车。”马小二又抢过袁野手里的酒瓶拧开,咕咚咚地倒着酒,大玻璃杯漾起酒花,醇香扑鼻。

    “嗬!想放倒我。”袁野的酒瘾已被勾起,肚里的小虫也蠢蠢欲动。

    “我可没说,你大所长真顶不住,可不能怪我!”马小二挑衅着。

    袁野毕竟也血气方刚,自恃有几分酒量,便不再推辞。

    酒水入肚,话匣子便自动打开,袁野说:“我人生地不熟,到山花乡也摸不到头底,你和我说说乡政府情况。”

    “烂摊子一个,我小老百姓管他怎么烂,只要我车轱辘在转。”马小二咕咕地添着酒。

    “烂摊子,你还替他们跑,到时候车费怎么接?”袁野疑惑地看着他。

    “这不是和你老大吹,乡政府谁的车费不给,我的一分车费都少不掉。乡里就一张车子,跑不过来,他们叫我跑,杂七杂八的也不瞒我。”马小二自负得很。

    “能不能说点路途社消息?”好奇心谁都有,袁野也不例外。

    “书记和乡长尿不到一壶,你大概也听说过,他俩当面笑眯眯的,背下恨不得捅刀子,没撤区并乡,两个人都是小乡书记,桌子板凳一般高;并乡后程书记从金牛乡调过来,当了书记,吴书记就地变成吴乡长,他心里别扭;别看他俩关系不咋样,花花肠子都有。”马小二打住话头,笑着说,“这是你问我,我才说,我可不想开罪他们,我的酒钱还出在他们身上。”

    “这样说你今天是代表党委政府请我,不过你送我可是白送。”袁野戏谑。

    “不能说是白送,我打个小麻将,抓我时跑慢点;跑不掉,你抓我往外一甩,就说:马小二,你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家睡觉。”马小二唱戏般的绘声绘色,让袁野也忍俊不住。

    “你想得倒美,逮不到你,算你走运;逮到你,算你倒霉。”袁野举起杯,说,“喝干!”

    喝得太勇,袁野觉得一股酒气冲上胸口,便点着烟,吸了几口,借着浓浓的烟雾扩散着酒气。

    “听说街上有几个混混在七戳八捣啊?”袁野轻描淡写地问。

    “搞不出明堂,瞎搞,在门口拿包烟、吃顿饭不给钱,没事吓唬吓唬人,你真要上手动他们,生剥刺猬,无处下手。”马小二从内心鄙视他们,提起他们也是一副轻慢的口吻,“他们看到我,倒客气,二哥长,二哥短的。”

    两瓶酒见底,袁野和马小二都有些醉意,马小二还要开酒,袁野坚持不喝了,许红也上来款款劝道:“不是我小气,袁所长到这里工作,也不是一天,只要不嫌菜,常到我们家走走,小二你再陪所长喝两杯,袁所长你别客气,小二一个人在家也喝。”

    她替两人碗里盛上饭,将酒拎开了,酒喝得太多,两人扒了一碗饭,都不添了。马小二出去打个转,喊来一位高个子青年,袁野向收拾碗碟的许红谢过,三个人一车到乡政府门口,袁野下车准备到办公室拿包,大铁门已锁,马小二对门口值班室扯着嗓子喊二百六,没人搭腔,两人掉头从隔壁乡政府宿舍区绕道走。

    借着窗户透出的光,袁野小心地认着路,刚走到围墙的圆拱门,他猛然发现旁边树丛里蹲着一个人,便厉声喝道:“谁?蹲在这儿干嘛?”

    “我哦!”那个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慌乱地说,“我在屙屎。”

    “王乡长!”马小二毕竟常在乡政府里跑,从话音里分辨出人来。

    袁野酒意泛滥,思维发钝,听说是乡政府人,也没多想,径直走进院里,大院空旷,冷风习习,他的酒意像塘边槐树的花儿,被吹落了许多,两人进了派出所办公室,袁野见值班的程军不在,桌上烟灰缸还冒着烟,看样子他刚出去,袁野从抽屉里取出黑包,拿出香烟,扔了一根给马小二,又替自己点了一根,心存疑云,问马小二:“刚才,王乡长是说他屙屎吧?”

    “对啊!”马小二也琢磨出王乡长话里的蹊跷,喃喃自语,“他又不是毛狗子,在外面屙什么屎?”

    两人胡乱猜疑,淡忘了还在外面等候的驾驶员。

    这边王乡长猫在院墙豁口,顾虑重重,王乡长大名王兵,四十多岁了,并乡前担任山花乡副书记之职,本准备活动关系往前挪一步,主政一方,谁料到突然来个撤区并乡,区里的干部纷纷下放,他没升反降,成了副乡长,他不免心灰意冷,混起日子。

    上个星期天中午,他喝酒回来路过乡广播站赵茹家门口,看这小寡妇站在门口,便上前搭讪两句,谁知她也有趣,两人假戏真唱,让他在温柔乡里走了一遭。他就此上瘾,念念不忘,看着妻子解正兰平淡无奇的身躯,打不起精神,这几天,脑里尽想着小寡妇那身白肉,做事也丢三落四,妻子似乎也看出端倪,这几天像防贼一样盯着他,让他找不出空挡。

    今晚他从分工村回来,没顾得上回家,溜到赵茹家窗口,正探听虚实,恰逢袁野他们借道,一时慌张,躲在树丛,仍被他们撞破,尽管脸皮发臊,怎耐精虫上头,他丢不下,守了一会,见袁野他们钻进办公室,一时没有出来,他心如猫抓,也不顾许多,返回那亮着灯光的窗口,敲了敲窗棂。

    “谁啊?”里面传出清脆如莺的嗓音。

    “我!”王兵压低声音,唯恐被隔壁人听见。

    里面人似乎已知敲窗人来意,客厅的灯没点,便打开大门,没等她将门收紧,王兵迫不及待的窜进去,抱住那热烘烘、软绵绵的身躯,乱啃胡亲,巴不得一头钻进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解正兰在家呆着,见天色已晚,丈夫还不见踪影,眼皮直跳,出门查看,拐弯处瞥见一个人影站在赵茹家窗口,她止步瞄着,见是自己的丈夫,心里道:怪不得他这两天心神不宁,原来和这**勾搭上了。她见王兵进屋,车轱辘般地冲过去,推开虚掩的门,见他二人正搂作一团,高叫::“王兵,你好……”,脚下一软,气倒在地,王兵见是胡正兰赶到,三魂走了两魂,放下赵茹,抢出房来,也不搀扶地上的妻子,一溜烟地跑开,赵茹"砰"得将门关上,躲进房间,全身抖得像害了疟疾。

第七章 醋海风波

    胡正兰缓过劲来爬起,见丈夫溜走,砸了赵茹家的大门两拳,没人应声,房里的灯也熄了。她撵进政府大院,看不到人影,满腔怨气不知向谁发泄,扯嗓子高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发疯似地向池塘扑去,“扑通”一声,平静的水面被彻底的打破。

    袁野听到叫喊,从办公室跑出来,见有人投水,他赶忙奔到塘边,准备什么不顾跳下去,被跑在后面的马小二一把拽住,他喘着粗气,附耳说:“别忙,水不深。”

    袁野见那女人像只受伤的大鸟,扑腾到塘中央,水才齐腰,看样子寻死也难。

    “你这没良心的,你这黑心的,我死让你啊!”解正兰兀自站在水里骂着,手舞足蹈,水花四溅。

    袁野不能眼睁睁瞅着热闹,脱下皮鞋,卷起裤管,和马小二一前一后地下了水,?到她身边,马小二劝道:“大嫂子,上来,水凉,把身体惊着不值得,有话上来讲。”

    “我气死了,我气死了。”解正兰见人到身边,一下去蹲下去,水漫到她脖子处,慌得袁野和马小二赶忙将她从水里架起来。

    马小二说:“大嫂子!派出所袁所长在这儿,有什么事和他讲!”

    “你是派出所的!”解正兰不认识袁野,见他穿着一身警服,厉声说,“派出所人来正好,你看那骚婊子勾引我丈夫,你要处理!”

    “总不能在塘里处理吧!事大事小,上来再说。”袁野被她拉拽的一身水,没给她好口气,他又怕这讲不清、道不明的破事揽到自己身上,舒缓了语调,“又不是没党委政府,你不能和领导反映吗?党委政府会调查处理的。”

    “我亲眼看见两个不要脸的抱在一起,还要调查?你不能官官相护。”这女人开始乱咬起来,袁野心里暗道:凡可怜之人必有可嫌之处,我护个屁,事情闹大了,倒霉的是你老公,关我何事。

    “大嫂子,先上来,我陪你到领导家去,领导不会不管不问的。”袁野边拽着她的胳膊,边向岸边走去,此时塘边已站了不少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两人好不容易将她拖上岸,解正兰揪着袁野的衣服不放,嚷着:“你不要走,你不把事情处理好,不要走。”

    看热闹的妇女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查问着,解正兰又开始谩骂:“她痒啊!要我家王兵掏嘛!”

    袁野夹在这群妇女中间,听到这*裸的骂声,耳根发燥,甩开了她的纠缠,王兵副乡长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恼羞成怒地骂:“你还不去家,在胡扯什么?”

    他一巴掌向妻子脸上煽去,袁野随手一挡,胳膊被震得微微发麻,看样子这家伙是气坏了,用了死力。

    “你打,你打,打死我,你去跟他过,你就称心了,那婊子也称心了。”解正兰见丈夫还理直气壮,敢跟她动武,张牙舞爪地扑过去,被围观人拦住,王兵见她失了心智,自己留在这里,徒被当猴看,他抽身离开,任凭她闹去。

    “吵什么?夫妻俩有什么吵的?人家以为乡政府出什么事,你们不怕影响,我还怕影响。”不知谁给程书记报了信,他夫妻两人都来了,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程书记吼道。

    解正兰停止了詈骂,委屈得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哭着。

    “都回去,夫妻吵嘴有什么看的?”程书记挥着手,将人喝散,对一旁的妻子鹿立芝说:“立芝啊,陪解大姐回去换换衣服。”他又转头喝道:“王兵,到我办公室来!”

    程书记径直向办公楼走,王兵亦步亦趋地随后,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地缝,他从妻子身边经过,仇视地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在愤怒、委屈发泄过后,明白了她刚才的疯狂、歇斯底里,对他丈夫的伤害甚至超过他给予她的伤害,讲出来的话像泼出的水,收不回来了,毕竟这个家丈夫是她的主心骨,这些年她呆在家里衣食无忧,全赖丈夫在外经营,她开始惶恐和无助,像个软软的面团,被鹿立芝搀扶着向家里走去。

    程书记见袁野赤着脚,拎着皮鞋,一副狼狈的样子,忍俊不禁,回头对王兵说:“你看你做的什么事?”

    王兵在办公楼路灯照射下,脸红得像仔猪肝,他对袁野产生由衷的怨恨,不是这个家伙吼那一嗓子,他早钻进赵茹的被窝,妻子也不会发现自己的出轨,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程书记,我走了!”袁野早就想溜之大吉,当着书记的面,又不好不招呼。

    “有没有车子?”程书记关心地问。

    “我送他!”马小二从塘边洗过脚回来,搭话道。

    “小二子,今晚可是跟袁所长在一块?”程书记问。

    “我给老哥接个风。”马小二说。

    “怎不喊我?平时尽和我说假的。”程书记边说笑,边上了楼。

    袁野返回办公室,找块干布,胡乱地在脚上擦了擦,和马小二上车走了。

    王兵呆在程书记办公室里,第一次感到那么尴尬,程书记以胜利者姿态望着他,这家伙平常和吴乡长混在一堆,对他阳奉阴违,这次终于栽在他手上。

    “你看这个事怎么收场?”程书记当然知道他收不掉场,不然也用不着自己出面了。

    “我和她没什么。”王兵想辩解,可这种辩解连自己都觉得上不了台面。

    程书记笑了,“这事是你老婆吵出来的,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我不想过问,不是你夫妻弄得乡政府鸡飞狗跳的,我才不管了。”

    “女人,没脑子。”王兵叹了一口气,“裤裆黄泥,不是屎也是屎。”

    程书记绷起脸训斥:“你有脑子,有脑子才不会干这个事,都一个乡政府的,我看你以后怎么开展工作?你老婆再找我要求处理,怎么办?党内给你个警告处分,不冤枉吧!”

    王兵乱了方寸,这事与工作失误挨处分不一样,传出去,在全县臭名昭著。

    “书记,你给我个改正机会。”他知道他平时和乡长走得过近,书记对他有看法,此时再不表态,书记不会轻饶他的,“自从我调到山花乡政府,书记在政治上一直关心我,工作没干好,给书记带来麻烦,以后有什么情况,我多和书记汇报,不自作主张。”

    程书记心里道:不是裤裆没管好,你能这样低声下气给我检讨吗?扯什么工作。穷寇莫追,程书记当然不想把他彻底推到对立面上,他舒缓了语气,说:“你认为这个事情报到县纪委,我脸上有光吗?我是班长,没带好队伍,我也有责任,你回去收起你的臭脾气,和正兰好好谈谈,人家在气头上哄两句,可以理解,你是大男人,家里都处理不好,你就不要在外面干了。赵茹这头,我来做做工作,你少招惹她。”

    “咚!咚!”外面有人在敲门,程书记拧开门,赵茹站在走廊。

    “赵茹,进来坐,我正在批评王乡长,喝两杯酒,举止就乱了,连累了你。”程书记向王兵使个眼色,说:“还不当面向人家赔礼。”

    王兵没敢正眼瞅赵茹,难堪地说:“我家属话讲重了,请你见谅。”

    赵茹没作声,王兵进退两难,程书记厉声说:“回去好好想想,认识深刻了,再到我这里检查.”

    王兵垂头丧气地走了,程书记暗暗发笑。

第八章 春光无限

    “书记啊,他们这样诬我清白,我孤儿寡母还怎么活?”赵茹眼圈一红,泪珠儿夺眶而出,伏在办公桌上涕泣。

    程书记站起身来,劝慰道:“赵茹啊!不要生气了,王乡长喝酒失态,我批评过她,她家属是个家庭妇女,讲几句不中听的话,你是机关同志,不要计较她。”

    “那我在乡里怎么呆了?”赵茹扬起那张粉脸,恰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程书记心生爱怜,凑到跟前,掏出裤口袋手绢递过去,说:“把脸揩揩,本来没什么事,在乡里哭哭啼啼,影响不好,你的为人乡里都知道。”

    赵茹低下头,将手帕蒙住脸,哽咽不语,似乎真受了天大的委屈。程书记站在一旁,看着她那圆润而发满的肩膀,突发奇想,想伸手感触一番,直截了当的抚摸显然不妥,也失了自己的身份,他假装关心地拍了拍说:“回去吧,小孩还一个人在家。”

    "我家他死的早,他们才欺侮我。"她从手帕一角看到他伸手的犹豫,她知道这个男人和其他偷腥男人一样,只是头上戴个帽子,多了层顾忌,于是她冷不丁抱住他的腰,头在他微腆的腹部拱着,伤心欲绝。

    他慌得下意识看看门外,一个人影也没有,整个大楼阒无人声。他到山花乡一年了,和这个女人也曾单独接触几次,看她举止轻浮,他心存顾忌,一直摆着公事公办的面孔,后来和那年青的邢会计打得火热,他更没眼角瞧她,今晚细瞅,这女人和邢会计相比,另有一种少妇成熟的风韵,难怪一向闷声闷气的王兵动起脑筋,他心有所动,一股暖流从软软的肩膀,传到他的手心,传到他的全身,办公室似乎有些燥热,他低头劝说:“别这样,让人家看见,讲闲话的。”

    她啜泣着,紧紧抱着不松手,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生命中的诺亚方舟,她的红色圆领衫低胸已敞开,那肥硕的**、深深的*像磁石吸住他的目光,他的**像隐逸在云层里的旭日,在挣扎着冉冉升起,她似乎什么也没察觉,侧过脸,将半个脸蛋贴在他的小腹部摩擦,弄得他痒酥酥的,小腹下也反映明显,他受不住这煎熬,搀起她,向门口走,嘴上依然劝:“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走到门口,她的身体陡然瘫下来,一个趔趄,将门撞死,她无限哀怨地看着他,说:“程书记,你就这么讨厌我。”

    她的双手吊在他的脖子,像一根柔藤缠住他这个大树,他的火山瞬间爆发,熔岩喷涌而出,理智被瞬间融化。她是一顿送上门的大餐,他干嘛不品尝、享用,他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像个有经验的美食家,揉搓着每个能触动她敏感神经部位,让她颤栗,让她情不能己,让她在他的怀里挣扎着、扭动着,像一条沉沦陷阱的小鹿;然后他开始解除她身上的羁绊,三下两下她成了一只被剥皮的香蕉,*裸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在白炽灯光笼罩下,她光洁的皮肤像绸缎般的鲜丽,这个女人尽管经过生育的折磨,身材除了略显丰满外,依旧保持着很好的曲线,那**硕大而挺拔,*像熟透的桑葚,等待着他的采摘;她的脸醉酒般地酡红,毕竟她以这样的方式面对一个成熟的男人,还是第一次,他的丈夫和其他曾上过她的人绝没有这个男人那样从容,他们都是急猴猴的,草草了事。

    他走到窗口,将厚厚的双层绒帘拉下,耐心地拽了拽,她这才明白他的窗帘为什么比别人多了一层,而且用的是黑色平绒布,在这个房间她也许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不过这又算什么,他只要对他好就行了,靠上他,在这个乡里还有什么好处能少了她,何况这个男人长得并不讨厌,白面书生是她喜欢的类型。

    他从书柜里拿出一条绿色的毯子,平铺在宽大的办公桌上,走到她身前,将她轻轻地抱起,放在桌上,似乎他在摆放着一件瓷器,他俯下身吻着她的脸、吻着她的颈子、吻着她的胸口、吻着她的腹部、吻着――。

    他停下动作,????地*自己的衣服,她的**被他一次一次挑起,早已急不可耐,她贪婪地注视着、期待着,这个男人身体像女人一样的雪白,他再一次走近,将她抱下来,让她背对着他扒在桌上,他托起她那圆滚滚的臀部,发起了冲锋,她是礁石,他是海浪,一次次的拍打、撞击,一次次被粉碎、击溃,他又一次次卷土重来,相互搏击着,**叠起。

    风平浪静,礁石依然是礁石。他累了,像一叶经过暴风雨的荷萍,滚动着露珠,她不甘心,将他搂在胸前,抚摸他,像抚摸着一个赤子,在她不懈的*、撩拨下,他的冲动之火再次燃起,他把她抱到桌上,呈大字型,他狠狠地压上去,又缓缓地潜入,他也变成了一只鱼,而且是一只欢快的鱼,时而浅游,时而浮起,水草不是它的阻碍,是它戏耍的乐园,最后深暗处一股激流向它袭来,它加速、追逐,它越游越快,游到了极限,它动也不动,变成了一条频临死亡的鱼。

    他觉得浑身被掏空了,脑子里也成了一片空白;她似乎并未满足,甚至还有一些遗憾,她没能大声呻吟,她刚才真的想叫出来声,可她不能不顾忌,因为她上楼时发现一楼派出所办公室亮着灯。

    两个人静静地纠缠着,享受着**的愉悦,享受着大战后宁静,整个房间里春意融融,且夹杂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怪味。

    "我以后能找你吗?"赵茹咬耳说。

    他明白找的含义,人家说拎起裤子不认账,他连裤子还没穿,当然不能不认账,而且和这个女人*,确实让他激情四射,他的妻子不能比,那个小女人也不能比,那小女人是生涩的,不能像她这样搞的如此轰轰烈烈、如此的惊心动魄。

    "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和王乡长不要闹了。"

    提起王乡长,赵茹脸红了,程德志见她脸红,心里有些不快,不过他转瞬便释然了,没有这个倒霉蛋,他怎会爬在她的身上,这个倒霉蛋此时在做什么呢?也许正充当床头柜的角色。

    "有你在,我还干嘛找其他人?"赵茹知道男人都很贪心,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而且瞄着别人碗里的。

    两个人悄悄地说了一些肉麻的话,赵茹穿衣先走了,程德志穿上衣服又变成了程书记,心安意得地回家了,一把手处理事情晚点,妻子不会问,况且这事情妻子也知道。

第九章 抓赌疑案

    袁野一个饱嗝还未打出,便听到门口汽车喇叭声,他知道马小二来了,昨晚回来时母亲替他要带的东西打成包,他和马小二弯腰撅屁股地将它们搬上车,又挂了趟胡进明家,捎上他和他的被褥。一路上,马小二嘴也没闲着,和胡进明神聊着昨夜的故事;袁野未插话,任他天马行空,到了乡里,马小二因街上有人雇他的车,下了东西就走了。

    唯恐荒芜程军在部队学来的叠被子成豆腐块手艺,袁野唤了他一声,撂下被褥就上了楼,在刘晓强委员的办公室,他将办公用品清单交给他,眼瞅着他安排人员去街上购置,顺便提示他邮电局应来人装电话,刘委员在办完这一切,发着牢骚,说袁野对领导不够尊重,有犯上嫌疑,袁野一句话差点顶他个跟头,“你以为你是毛委员。”

    中午桌子、椅子、文件柜等一大摞车拉回来,胡进明和刘建德、程德芹他们忙着卸货、摆放,袁野拖着政府办邢主任,打开办公楼仓库,在文件纸堆里找到88年人口普查资料,他让张侠把它拾掇整理一番,像模像样地摆进档案柜,忙活了大半天,派出所有了点原汁原味。当晚袁野值了新所的第一个班,程军兴致勃勃地陪着他,两人闲扯到半夜。

    一连几天,派出所也没什么大事,鸡毛蒜皮的纠纷倒是调解了几起,袁野和胡进明喝了几场接风酒,刘委员也兑现了他的承诺,刘委员的接风酒虽然在乡食堂举行,场面因程书记、吴乡长等参加而变得隆重,酒席隆重通常不取决于菜肴多少,而是取决于来人的分量,在山花乡程书记、吴乡长就是最大的分量,有一人参加就是隆重,两人都在便是最高规格;王兵副乡长尽管住在大院,没有参加,袁野以为他脸面磨不开,只是袁野有些奇怪,这王兵的*韵事如王八放屁-暗消了,他妻子没闹,赵茹也没吵,他暗地里佩服老先生的手段。

    这天上班袁野从老所走了一趟,在路口遇到李有礼,袁野亲热地招呼,倒换来他一张冷脸,他阴阳怪气地说:“袁所,手头紧和老哥说说,我卖张脸,帮你要几个,也不是多大的事,你抓赌抓到我那儿,吱一声,不然村干部问我,我说不知道,他们以为我装佯。”

    “抓赌?”袁野听得不明不白,仿佛丈八金刚摸不到头脑,“抓什么赌,什么地方?”

    李有礼见他一脸无辜,心里泛起嘀咕,提醒道:“李塘,连抓三家。”

    “老领导,李塘,我根本没去过,我们所里也没人去。”袁野信誓旦旦地说。

    “其实也没什么,交接地方,跨过来也正常。”李有礼感觉可能出了岔头,忙调过腔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工作我还不支持嘛!村干部和我说这事,我当时?他们一顿,只要是赌博,哪家抓赌不是抓;他们向我反映,去抓赌都是年青人,有个小年青自称袁所长,我想我们这一块只有你一个袁所长。”

    “哪几家被抓了?”袁野三分纳闷,七分惊奇,竟然有人打着自己的旗号抓赌。

    “你回去查查,可能是你们那边人干的,摸到头绪查材料,找倪村长,他就住在李塘大郢,我让他配合你。”李有礼毕竟是老公安,他已意识到袁野并非虚言,本来他以为是袁野带人干的,烧叨两句也就算了,闹到县局,领导会问,你那儿有赌博,你自己怎么不去?反而自讨没趣。

    袁野憋着气到所里,他将住在街上的张侠喊到里间,悄悄地问:“这几天,街上可有些传闻?”

    “其他没听说,马大帅这两天去饭店勤了,还不挂账,有人说他钱从赌场抢的,也不知道真假?”张侠压低声音透露。

    无风不起浪,袁野隐隐觉得这里面有戏,没再追问,出来对胡进明说:“胡指,我叫张侠陪我下去转转。”

    胡进明不明事由,笑着说:“张侠啊!不是带所长去打野吧?”

    “打点怎么不好些!”袁野不置可否。

    两个人各骑一张自行车穿过街道,拐进乡村土路。暮春季节,草长莺飞,麦田金黄一片,风儿一吹,起起伏伏,袁野走近旷野,心情变得舒畅,他将车子蹬的飞快,十里远的李塘大郢转眼便到了,他俩下车问倪村长住处,一热心老汉将他们领到他家,倪村长方面大耳,有着一副铁打的身板,见袁野穿着警服,不容他说明来意,便笑着说:“早上去乡里碰到李所长,说你们要来,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我还刚到家,屁股没落板凳。”

    “倪村长,打扰你了!”袁野掏出香烟递了一根,又用打火机替他点着。

    “这是我们袁所长!”张侠一旁介绍。

    “袁所长?”倪村长盯着袁野,有些吃惊,“来抓赌的也称袁所长,没想到所长真的这么年轻,不怪他们冒充你哎!袁所长年轻有为。”

    “我和村长一样,在乡政府统一领导下,到这里,在你领导下。”袁野知道越是基层干部,越喜欢别人抬举。

    “我哪能和你们比,我是泥腿子。”倪村长见这么年青的所长对他恭敬,心里很是受用,“甭急,你们在这儿喝喝茶,我去帮你们喊人,缺了谁,我再去喊。”

    “那就谢谢倪村长,被抓赌的三家参赌人,每家至少喊一个,我们先问问情况。”袁野说出他的打算。

    倪村长大步流星地走出门,他妻子在屋里特意洗了两个玻璃杯,给袁野他俩各泡了一杯茶。一袋烟工夫,倪村长领着三位大男人进来了,从他们相貌和衣着打扮看,袁野认定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倪村长瞟了袁野一眼,对一个年纪最大的人说:“老表正准备上街,被我喊回来,你有什么事,人家领导来查案,你比领导还忙啊。”

    那位精精瘦瘦的老汉被说的脸面挂不住,倒出实情:“孩子姑父家来人,让我去喝两杯。”

    “不耽搁你喝酒,你先说,不讲,用小铐子把你铐起来,带到乡政府顶大桌子。”倪村长大嗓门诈唬,引得众人一片笑声。

    老汉前面穿着蓝的卡的中年人回过头来,和他对视一眼,说:“表叔,我说他们不像吧!”

    “别事后诸葛亮,还说人家不像,你当时腿肚子怎么转筋?”倪村长揭短道。

    “赌钱时,看到大盖帽,我就慌了神。”蓝的卡的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来是核实情况的,不是来处理人的,不过以后你们不能再玩钱了。”袁野先和他们交个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取证很顺利,袁野挨个问着,拿下三份笔录,从他们叙谈中提供的领头人相貌言行,与他掌握的马大帅情况出入不大,他心里有了底,他便决定收工,后面的材料等案子告破,让预审科的弟兄们再来补吧。

    倪村长看他们要走,开玩笑道:“我就盼着家里来人,你们来了,我还沾光喝两杯,你们走了,我酒也喝不上了。”

    袁野笑着说:“下次和李所长一道来,我们再好好喝两杯。”遂即和他握手道别。

    回去的路上,张侠掩饰不住兴奋,问:“所长,他们抢赌场能定罪吗?”

    “别看他们抢的钱才六、七百块钱,两顿饭就吃掉了,判刑要判几年。”

    “这么重啊?”

    “抢劫罪起步三年。”

    路过山花乡吴小郢,张侠提出在他姐姐家吃点饭,已是中午十二点了,乡食堂开过饭了,袁野也不推辞,两人吃了顿撞门饭,张侠二姐有些不安,责怪张侠冒失,所长来吃饭,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什么菜也没准备。

    袁野忙解释:“本来准备回去吃饭,时间迟了,仗依人不外就来了,你要客气,我还不敢来。”

    张侠姐夫和二姐说:“不嫌蔬菜饭,常来常往。”他俩要送袁野和张侠到郢头,袁野没让。

第十章 一网打尽(一)

    袁野在乡政府办公楼梯道停放自行车时,因不放心刘建德他们几个,让张侠封了口,“不要和其他人说这件事。”

    张侠认真地点了点头,回到所里,只有胡进明歪靠在里间床上休息,其他联防队员都不在。

    袁野将查的材料递给胡进明,简要地介绍了案情,说:“晚上动手!”

    胡进明走马观花地翻阅了材料,打趣道:“这些家伙胆大包天,竟敢自称袁所长,你这袁所长再不给他们颜色看看,他们还想撵我们滚蛋。”

    由于大脑处于兴奋状,袁野没有睡意,到前面办公室坐下,翻看着《平凡的世界》,他喜欢这类农村题材的书,尽管书中描写的是北方农村,但他觉得故事就发生在自己的周围。

    政府大院静悄悄的,风透过窗棂吹进来,带着青草的气息,鸟儿们少了人的滋扰,在树梢、屋檐欢快而恬然自得地叫着,袁野眼皮儿有些沉,放下书,准备躺一会,猛然瞥见食堂走廊站着一个女孩,在偷偷地打量派出所这边,那女孩剪着短发,长着一张苹果脸,年纪顶多二十岁,袁野好奇地问:“食堂走廊的女孩可是乡政府的?”

    张侠停下身份证的抄写,向窗外看去,说:“那是程书记女儿。”

    “老先生女儿都这么大了!”袁野感叹道,似乎自己和她是隔代人,“可在念书?”

    “高中毕业没考上,不念了。”张侠嗤嗤笑着说,“他还向我打听你了。”

    “打听我什么?”

    “她问我你对象在哪儿?我说我不知道。”

    “小女孩就喜欢多事。”袁野想这女孩肯定在家听他父亲说起他,对警察一种神秘。

    “别看她小,在学校就谈恋爱了。”

    “哦!”他站起身,向那女孩张望,她像一只胆怯的兔子被惊走了。

    傍晚,联防队员准备回家,袁野不经意地说:“晚上有事,都不要走。”

    他们在乡政府食堂吃过晚饭,袁野在办公室问:“建德,街上住家的可都熟?”

    “熟,闭着眼我都能摸上门。”刘建德夸口道。

    “马大帅这时爱呆在哪儿?”袁野问。

    “他啊,喜欢在车站呆,天不黑透不去家。”刘建德像是他肚里的蛔虫,不容置疑地答道。

    “走!我们找他到派出所来,我有件事问问他。”袁野轻描淡写地说。

    “马大帅算起来和我是师兄弟,也跑过江湖,一身蛮劲,抱石磙子走,都不喘大气,就是嘴太笨,跑了一个月,混不下去就回来了,后来拦黑路,做了几年劳改,劳改回来,也不干活,整天泡在街上,成了街上混混们头。”刘建德如数家珍地介绍着。

    袁野站在窗口,向后面单身宿舍喊驾驶员小孟,因为打过招呼,小孟应声而出,他发动车子,拉着袁野和刘建德向街上驶去。

    车还未到车站,刘建德眼尖,远远地瞅到马大帅,在后排叫:“所长,马大帅坐在车站门口。”

    袁野让车子停在马大帅的视线死角,下了车,和刘建德逛马路似的溜达到他跟前,马大帅留着小平头,穿着一件蓝色的西服,没注意他们的到来,正和三个驾驶员侃大山,唾沫星乱飞。

    袁野拍了拍马大帅的肩膀,凑趣地说:“马大帅,聊啥这么起神?”

    “哦!袁所长。”马大帅见是袁野,吃了一惊,笑着说,“袁所长到山花乡上任,我还没请你吃饭。”

    “你不客气,还能怪我啊?”袁野开着玩笑,似乎和他是偶然相遇,“请先生不如遇先生,有件事,想找你聊聊,正好碰到你。”

    “老马,裤头当汗衫穿――上去了,所长这时候喊你,要请你吃晚饭。”坐在他对面的大胡子驾驶员笑着说。

    “老熟人。”马大帅装作轻松的样子,在袁野引导下上了车。

    “袁所,什么事?”马大帅在车上试探地问。

    “到办公室再说。”袁野扔给他一根烟,自己也叼了一根,马大帅从口袋抠出打火机,将两人的烟点着。

    车到乡政府办公大楼前停下,袁野和他勾肩搭背地进了办公室。

    马大帅见派出所人都在,点头笑着说:“都没下班啊!”

    他的脸部肌肉变得僵硬,笑得极不自然。

    袁野开门见山地说:“马大帅,你也不够意思,报我名字抓赌,也不喊我去。”

    马大帅像被电击直发愣,支吾道:“没,没。”

    “你的长相蛮有特色的,人家也不是不认识,一个人不认识,十几个人还能都不认识你呀?”袁野乜着眼看了他一眼,掏出插在裤带的五四式手枪,诡秘地说:“抓赌时可带枪了,枪塞在腰里,走火容易伤蛋。”

    马大帅脸已涨得通红,拍拍褂子、裤子口袋,又将西服扣子解开掀起,说:“什么也没有?”

    “几个小钱喝酒喝光了,还有什么,又不晓得喊我。”袁野装作很不满意的样子。

    马大帅再笨,也听懂了袁野话里的意思,挠了挠头皮说:“你都知道了,钱是花了。”

    “带哪些人花了?”袁野一副轻松的口吻。

    “小豹子、蒋三、吴冬生、刘大嘴、四歪子。”马大帅见事已至此,扛也没有用,兜了底。

    “抓赌也就这些人吧?”袁野又找了一句。

    “嗯!”马大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又落入彀中。

    “你们穿的警服哪来的?”袁野继续追问。

    “没有警服,我穿的是保安服,小豹子穿了一套武警服。”马大帅说。

    “履行程序。”袁野从抽屉里掏出一副不锈钢手铐,将他双手铐住。

    “所长,松一点,我不会跑。”马大帅献媚地笑。

    “你手腕这么粗,也就这样了,待会儿把事情和胡指讲清楚。”袁野晃了晃手铐,瞅着程军说:“你留在这儿陪大帅聊聊。”

    袁野和其他人走进隔壁办公室,袁野对胡进明说:“我带刘建德一家一家找人,这里交给你了。”

    “精明点,所长把人搞回来,看好了,别让他们串话。”胡进明部署道,“张侠,我们开始问话。”

    袁野、刘建德叫了在政府办等候的小孟师傅,开着车又上了街。

十一章 一网打尽(二)

    “孟师傅,今晚辛苦你了!”虽然是办公室安排,袁野在车上还是表示自己的谢意。

    “看你逮人,真过瘾!玩似的。”孟师傅毕竟也是年青人,部队退伍分到乡政府,第一次遇到这档事,充满新奇。

    “我们所长麻功深!”见识了袁野的问话,刘建德半是拍马,半是真心佩服。

    天黑下来,月亮尚未升起,山花街上也黑乎乎的,夜色给袁野的抓捕提供了便捷,由于五个人住处分散在街头巷尾,晚饭时分,正是他们归窝时候,袁野像掏黄鳝的高手,一个个将他们拎出来,车子来来回回地跑着,谁也不在意,谁也走漏不出消息,整个抓人过程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六个冒充派出所的人在派出所聚了首,在联防队员严密的注视下,他们没找到机会交流,但大家都来了,来的这么齐整,绝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是有人和派出所人交流过了,天塌大家灭,谁也不再做无谓的抵赖,只是在主次方面相互的推,马大帅发起人的身份倒一致确认。

    程军见胡进明、袁野流水作业似的问话结束,他忍不住笑,从看守他们里间出来,议论::“平时看他们人五人六的,一进来都成了?包,都抢着讲。”

    袁野抬起头,说:“这才正常,审讯就是这样,一个人干的事,死也不说;两个人干的,想着说;三个人干的,抢着说;何况他们是临时纠结,就像田上新修的埂,雨水一冲,一倒都倒。”

    程军眼睁得溜圆,大脑一时缺氧,反应不过来。

    “走吧!”袁野吩咐道,他将材料收揽到一堆,用黄色的卷宗皮一夹,塞到皮包里,便到里间喊众人出来。

    两两铐在一起,三副手铐铐了马大帅等六个人,在袁野等监视下,像一根绳上的蚂蚱挤进仪征车后厢,孟师傅锁好车后门,袁野不放心拉了拉,见门没有松动,带着众人上车,只留下张侠一人在所里。

    车到县公安局大院,袁野和胡进明下了车,直奔刑警队内勤室,贾主任独自一人在写汇报材料,见山花所两位一道来了,笑着说:“什么案子让所长、指导员这么重视?”

    “什么所长、指导员?一个兵都没有,戴顶帽子,是领导哄我们干活。”胡进明发着牢骚。

    袁野拽开档案柜,摸出一叠收容审查表,分了一半给胡进明,两人趴在贾主任对面办公桌填表。

    “团伙啊?”贾主任看他俩填表的架势问。

    “钓几个虾子。”袁野应着,“不像你们刑警队捞的都是大鱼。”

    “鱼捞不到几条,材料报了一大堆,形式主义害死人。”贾主任感触很深地说。

    一个案子填表填不出花样,填好一张,其他表只是换个名字,袁野和胡进明龙飞凤舞地画完,上了二楼局长办公室,分管治安的杨副局长当班,他正带着政工、纪检值班的一帮人打牌,见袁野和胡进明进来汇报案子,放下牌,听取了袁野的汇报,杨副局长问:“都交待了。”

    “都承认了,口供能够相互映证。”袁野答道。

    他接过收容表,在六张表上一一签署了意见,吩咐道:“人搞好了!”

    袁野和胡进明答应着下了楼,返回刑警队内勤室,贾主任已将裁决书放在桌上,两人填好裁决书后,和贾主任招呼一声,上了仪征车,向206国道边的看守所奔去。

    看守所大铁门紧闭,开了一个小门,袁野他们车子停在门口,袁野下车从小门进去,向门边岗亭武警亮明了证件,随即返身,会同胡进明及联防队员,将马大帅等六人从车上放下来,押进戒备森严的大院,马大帅属故地重游,心情复杂地叫道:“看守所啊?”

    袁野笑着说:“看守所刚改造过,不然,马大帅你原来挂衣服的桩还在。”

    马大帅他们六人面面相觑,本来他们以为在拘留所关几天就会出来,进了看守所,知道升格了,他们此时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在看守所值班室,袁野和胡进明将他们手铐解开,值班民警老董笑着说:“怎搞的,一来就来一串。”

    胡进明说:“不是怕你们在这里冷淡嘛,找点人陪陪你。”

    老董和胡进明闲扯了两句,便开始一丝不苟地搜身、抽腰带、解鞋带、问话、登记、分号房,等这些程序走完,他拎了一串钥匙,喊来两个留监服刑的陪着他,将六个人分头送进去,袁野他们便告辞走了。

    上了停在大门口的车,程德芹嬉皮笑脸地说:“小德子说他饿了,所长可犒劳犒劳我们?”

    “都是我说的,所长拿酒上来你不要喝。”刘建德用胳膊肘捣了捣程德芹,很是不满。

    “你俩在一块狼狈为奸,我什么时候说拿酒了。”袁野一眼识破两人的诡计,瞄着胡进明说:“第一次开张,可搞两杯?”

    “家住山花乡,喝酒如喝汤,不给小德子喝两杯,小德子回去都睡不着。”胡进明笑着说。

    他们一行在街岔口找了家红帐篷的排挡,点了两盘螺丝、炒了四个菜,上了两瓶白酒,便美美地吃喝起来,程德芹问:“所长,你刚才讲桩是怎么回事?”

    “喝一杯酒,我来和你说。”胡进明接过话茬,见程德芹端杯喝过酒,说:“南岗镇有个许小秃子,是个老贼,关过不少次,有一次因偷油菜籽进了看守所,刚进号房,号房里的人在滚筒指挥下围过来,准备过堂,什么是过堂?就是老犯人给新来的下马威,每一个人上去揍一下,许小秃子是老手,当然了解里面的行情,他把外套脱下来,径直走到墙根,高声叫:谁***把我钉的桩拔掉了。一号房人都傻了眼,连忙奉承他老前辈。”

    袁野看程德芹等听的津津有味,也凑趣道:“号房你们没进去过吧,里面没有床,一溜长板,一人一块,睡在门口的叫滚筒,有的也称元帅,睡在第二张板的叫将军,最里面睡的这个人叫气泡卵子,他的头靠在小便池,你们想想:一个号房十几个人,除了放风,屎尿都在里面,就那个味道就够他受了,他在一个号房是最惨的;新人进来按号房规矩,要睡在气泡卵处,如果不想当气泡卵子,首先进去自报名号,名头响,势子正,往前睡;狠手进去,直接把衣服往滚筒板上一甩,这在号房叫打板,滚筒服你就让板,不服就交手,谁赢谁就是滚筒。”

    刘建德敬了袁野一杯酒,抹着嘴唇酒渍问:“所长,许小秃子在哪儿偷油菜籽?”

    袁野说:“这家伙到粮站大仓偷油菜籽,里面菜籽堆用竹篱笆围着,大仓门锁着,他不得进去,只有个猫洞窗子,他会想点子,搞来一根竹竿,把竹节捣通,一头削得尖尖的,一下将竹竿捅进去,菜籽顺着竹竿往下淌,他用蛇皮袋在外面接。”

    程军等连声惊叹:“这家伙真聪明.”

    胡进明呷了一口酒说:“俗话说得好,小贼都有状元之才,只是未用在正道上。”

    两瓶酒在他们说笑声中见了底,袁野见差不多了,便起身结账,刘建德看着灯火璀璨的县城,生出感慨:“县城就是县城,晚上还有这些人,山花乡这时候除了野狗野猫,撂棍也打不到人。”

    程德芹撇着嘴说:“不想回去吧!找家旅社睡一觉,做梦娶个城里媳妇。”

    胡进明几杯酒下肚,精神正旺,也调侃袁野道:“袁所不去看看弟媳妇?”

    “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袁野暗自感伤,自从去了山花乡,两人的关系已冷冻起来,嘴上却说:“这么晚,人家睡觉了。”

    “那不正好?”

    “我正好,人家不正好。”

    他们说笑着上车而去。

第十二章 送上门的地

    袁野还在觉头上,县局来了电话,通知各单位去一位负责人开会,他追了一句,知道会议内容涉及盖派出所,他这档事八字还没一撇,懒得去听他们再三强调,便打电话给胡进明,让他露脸现眼去。

    他搁下电话,发呆发怔,领导们在台上说的轻松,嘴巴皮一巴拉,盖个派出所,钱呢?地呢?上面就拨三万块钱,盖个厕所还紧巴巴的;领导嘴大,硬顶着也不是办法,躲一时是一时吧。

    张侠看袁野呆呆地瞅着窗外,以为他睡不清醒,兴奋地告诉他:“所长,街上人都鼓噪了!”

    “什么事鼓噪了?”袁野半天愣没转过脸。

    “为昨晚抓人的事,说你一把抓住马大帅,手一点,他就糊涂了,乖乖地跟在你后面。”张侠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食堂叶师傅在街上买菜,说你身一纵,手都摸到房梁。”

    袁野被他的话逗笑了,说:“看这劲头,我不是赶尸的,就是江湖大侠。”

    刘建德从门口听到两人的谈话,伸进半个脸便嚷:“街上人都说我带你去逮人的,我说我带着又怎搞?所长指到哪儿,我当然打到哪儿。我家街上老表让我小心点,我怕个屁,我就不相信猫不吃生姜。”

    袁野看刘建德豪情万丈,似乎不赞誉两句也过意不去,说::“干工作,当然不能前怕狼,后怕虎,这次逮人顺当顺水,建德立了首功。”

    刘建德被夸得不好意思,眉毛舒展,变成弯月;肩膀耸了又耸,变成一高一低。

    袁野心里装着事,不和他们闲扯,溜到一楼西头土地所,找到所长金云准,金云准是退伍军人出身,与袁野同一属相,两人为了谁兄谁弟,硬是掏出身份证比量,最后袁野只好认兄称弟;本来土地办最里的一间办公室,也分给派出所,他私下和袁野协商,让给土地所,金云准是外地人,新婚不久,家属来看他时,这间房成了他的蜜月洞房,为此金云准对他很是感激。

    “你来正好,我有件事和你商量。”金云准笑眯眯地说。

    从他表情上看显然是好事,袁野大脑飞快地转动,一时猜度不到什么好事。

    “你最想解决的事!”金云准卖着关子。

    “土地!”袁野脱口而出,没有土地,谈盖派出所,岂不是空中楼阁。

    “你怎么得罪我的顶头上司―王乡长?”金云准忽然调转话题,奇怪地问,“你得罪他,还让胡指导去找他帮忙,他会帮你忙吗?”

    “我和他没接触过,怎么得罪他了,他老婆跳塘还是我把她拽上来的。”袁野不解地说,“按说他应该感谢我。”

    “感谢你,他感谢你出主意,让他家属要找领导处理。”金云准当头喝止。

    “我那时不是哄他家属从塘里上来,权宜之计嘛!”袁野说。

    金云准又问:“在这前,你可遇到王乡长?”

    袁野提起屙屎那一幕,金云准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回事,你搅黄了人家好事。”

    袁野也感到好笑,凭空竖立一个对立面,自己还蒙在鼓中,问:“那土地怎么办?”

    “他不过是分管,你找他干什么!土地落实下来,我到县土地局帮你批,他到县局还没我吃香。”金云准说,“走,我带你去看一块地,保证你满意。”

    两人兴冲冲地出了门,从乡政府往东拐,过了石桥,金云准指着河沟前面一大块平整的水田,问:“这地方怎么样?”

    袁野看着水田鲜嫩嫩的秧苗,如毡如茵,疑虑顿生,问:“这么好的水田,老百姓同意吗?”

    金云准又指着水田后面半里路的村庄,说:“这片田是湾西村一队的,解营长坐梗队,他们生产队想整体搬迁到这里,原来的村庄再改田,保持田亩不变,这办法可行;我和营长合议过,甩头这块田邻近河,91年发大水时这块田过过水,要住家,必须垒挡洪墙,代价大,老百姓都不想要,给你们正好。”

    “91年大水有几次,这石桥不都淹掉了嘛!”袁野说。

    “那天水是下午漫上来的,食堂叶师傅酒喝多了,站在路边两头背人,我们在食堂说他是活雷锋,他说你们哪知道背人乐趣,小妇女奶在肩膀头上颠,快活似神仙。”金云准笑着说。

    “这鸟人,只有他想得出。”袁野笑着感叹,环顾四周地形,他中意得很,前面是马路,后面是水田,西边邻河,河对面有一土墩,茂林修竹,翠色可人;竹林前的石桥跨河而立,真小桥流水人家。

    “现在还有个麻烦。”金云准停顿一下,又说:“不过,对你来说不是麻烦。”

    “什么麻烦?不就担心河边的墙不好砌吧?我不怕,多拉点青石,垒起来不就行了嘛,好歹我还管三个石料厂,平时我也不向他们伸手,要点石头,他们没有二话说。”袁野坦然地说。

    “石头在你跟当然不是问题,你不批炸药,他们开什么料场;我说是这块地皮现在还有点麻烦,湾西村长和营长闹矛盾,不同意一队搬出来,你出个面,这矛盾不就化解了嘛。”金云准笑着说。

    “原来没有免费的午餐。”袁野叫道,“这个忙我肯定帮,帮他们就在帮自己,我晚上请村长吃饭,叫刘委员参加,你也出个面,我们当面锣,对面鼓,把这个事敲定下来。”

    “你把村长搞定,青苗补偿费你象征给点就行了,坐埂队群众想搬迁,不会跟你操,土地费这块你们只要拿到计委批文,全免。”金云准倒替他考虑得很是周到。

    袁野屁颠颠地和金云准回到乡政府,独自上了二楼,晃进刘晓强办公室,和他说明了来意。

    刘晓强畅快地说:“喝酒的事我还不干吗?帮钱场我帮不上,只能吹吹风;帮人场,我义不容辞。”

    袁野又说出湾西村长不情愿的情况,刘晓强瞪大着眼睛,说:“这是好事,他有什么不愿意的,我来喊他,派出所到他们湾西,替他们看家守院,他不同意,不是糊涂蛋吗?”

    “那就定下来,湾西村长我不通知了。”袁野知道刘晓强与湾西村长私交甚好,他答应出面,这件事便棒槌落地了。

    中午,袁野在办公室给胡指导打了个电话,胡进明在那头叫苦:“你今天没参加会也好,林一把散会后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们派出所地皮可落实了,我敷衍说正在操作,林一把批评我们不打紧,让我们尽快落实,他要亲自来看。”

    “林一把没留你喝两杯?”袁野调侃道。

    “他是想喊我,我不给他机会,在法院老战友哪儿喝两杯。”胡进明倒也不谦虚。

    “那你给我一个机会,晚上我们请湾西村长,落实地皮事情,你一定要重视,你不来,派出所少一半人。”

    “我们老兄弟,你尽管搞,我是不喝又想喝,喝又喝不多,我参加就是的。”

    袁野挂上电话,见桌上放着一张折叠的纸片,信手打开,上面两行娟秀的钢笔字:愿意交个朋友吗?晚上八时在乡政府后面马路不见不散。纸片上没有署名,袁野看窗户大开,定然是有人趁他们吃中饭时,从窗子扔进来。

    “小孩子把戏!”袁野叽咕道,眼光往外面瞟去,食堂廊沿水泥圆柱边靠着程书记的女儿,她鬼头鬼脑正向这边张望,她发现袁野盯着她,抿着嘴偷偷地笑,转身向乡政府宿舍区走去,这女孩穿着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细腰如柳摆动,低领乳白色的羊毛衫,将上身束得紧紧的,胸脯处突起明显,女人味实足。袁野忽有所动,想起老先生,目光热度顿失,钻进房间,闭目养神。

第十三章 酒桌上敲定

    傍晚时分,刘晓强从楼上下来,到派出所办公室,催促袁野、胡进明:“走啊!人家张村长弄不好都到饭店等着了,他工作干得不怎么样,干这事积极。”

    袁野向对面的胡进明努了努嘴,说:“胡指,你和刘委员先走,我去喊金所。”

    刘晓强听说金所也参加,笑道:“金所喝酒是好头子,我就喜欢这样的头子。”

    他们两两结伴,一先一后拐出了乡政府,顺着马路向西走了半里路慢坡,进了路边一家瓦房,这家房子与左右邻舍没有两样,只是大门楣上多了一金边镶嵌的匾额,上有“好再来饭店”五个红色大字,不出刘晓强所料,张村长已捧个不锈钢茶杯,坐在过堂看电视了。

    刘晓强瞅着方脸短发的张村长,打趣道:“张村长,你真吃香,袁所和胡指来我们乡这些天,还没请人吃过饭,第一顿就请你张村长。”

    “刘委员,你讲话有毛病,红薯都能当干粮,村干部大小也是干部,我湾西村有两千群众,按部队级别,我也是正团,怎搞不能先请我。”张村长稻叶般的眉毛扬起,额头垄沟能点一场蚕豆,他撇着嘴说了一通,随即又扯着嗓门向里喊:“老楚!泡几杯茶,人到家一点不客气。”

    老楚并不老,是位四十来岁、精瘦的汉子,拎着水瓶从里间出来,将他们一行领进西边包间,笑容可掬道:“请都请不到,哪能不客气。”

    “请不到,我就送给你请一下。”刘晓强和他逗着嘴。

    “这好讲!今晚算我的!”老楚倒也不含糊。

    “胆子变大了,没经嫂夫人同意,你就敢答应,我们走掉后,我看你是跟我们一道走,还是到哪儿去?”刘晓强摘下眼镜,刮目相看道。

    “别走夜路唱小曲,自己给自己壮胆,去把你喝的茶叶拿来,今天来的都不是一般人,你放在外面柳树叶子只能糊弄我。”张村长嘲讽道。

    老楚像被草蜂蛰了一下,高声叫屈:“你张村长还是一般人,乡政府都在你的地盘里,你就是国务院。”

    “我们今儿就请国务院,菜我们不点了,你安排,搞排场点,只能铺张,不能浪费。”刘晓强笑着吩咐。

    “好来!”老楚将几杯茶泡好,挺身而出。

    刘晓强擦过眼镜片,重新戴上,笑着问:“张村长,袁所和胡指可要介绍?”

    “都是老熟人,他俩没到乡里就熟,他们在区里下乡,我给他们带过路。”张村长掏出一包烟,散了一圈。

    袁野要替他点火,他连着摇头说不会,袁野笑着说:“张村长的烟是正宗招待烟,专门散给别人的,不抽烟,晚上酒可要多喝一杯。”

    刘晓强清了清嗓子,故装严肃地说:“袁所、胡指是请你吃饭的,我是代表组织找你谈话的,派出所到乡里,你要支持哟!”

    袁野唯恐场面变冷,连忙接话道:“张村长,我们想成为你辖区的一员,欢迎不欢迎?”

    张村长当然明白这顿饭的含义,直截了当地说:“不就要块地吗?派出所到湾西,是看得起我们湾西,你和胡指开口,老哥还讲长讲短吗?”

    他转脸盯着金云准,首先声明:“金所我不是说你啊!解营长生产队整体搬迁,不是我不同意,他跟我讲都不讲,就直接找你,乡里讲好了,再和我说,不是拿乡里压我吗?”

    金云准慌得赶忙解释:“老兵,你别误会,解营长找我,也只是和我说说打算,看土地上可能操作,没你签字盖章,报批手续哪能办下来!”

    张村长本来憋着一肚子气,听金所这么说,也不能再说更多,“金所,我对你没意见,村里的工作还靠你支持,靠派出所支持。”

    “看样子就不要我支持!”刘晓强眼瞪得溜圆,像两颗上膛待发的子弹。

    “你不是支持,你是领导,你代表党,没有你,湾西村迷失方向。”张村长的话滴水不漏,说的一桌人咧着嘴笑。

    “来啦!公鸡烧血旺、泥鳅钻豆腐。”老楚亲自托盘过来,腰弯得像个大虾。

    “楚经理就会干,领导来,菜都上快些!”张村长倒没忘了撩他。

    “那是的,我属七、八月南瓜?皮老心不老,还想着进步呢!”老楚嘴也不软,说过便闪出去。

    袁野开始分酒,一人一大杯,两斤酒立马倒个底朝天,胡进明还想护杯,刘晓强臭道:“喝人家倒凶,喝自己酒喝不下去了吧!”

    胡进明只好作罢,看着杯批下流,又说起他的口头禅:“不喝又想喝,喝了喝不多。”

    刘晓强扫了袁野、胡进明一眼,说:“东道主可说两句?”

    袁野端杯站起身,豪爽地说:“没得说,话在酒中,一口喝干。”

    都是酒场老油子,谁也不上当,小抿一口,放下杯,各取所需,各取所爱。酒席就是最大公无私的场合,总把喝酒机会让给别人。

    张村长见金所长刚陪过他酒,袁野又跟着就上,忙遮住杯子,郑重其事地说:“打住,我有言在先,我们一板子接一板子来,谁要耍赖,我是赤斑蛇不认识麻蚣蛇,谁也不认识谁。”

    袁野立马反击:“还没喝,就罗里?嗦,你不喝,我不喝,老楚拎酒谁来喝;你不醉,我不醉,湾西马路谁来睡。”

    “好!就这样说,湾西马路反正够宽,我一个人睡,你也不放心,你陪我去睡。”张村长端起杯子,干脆和袁野放了个雷子。

    胡进明也举起杯子,挤眉弄眼地说:“金所,喝酒不喝醉,不如充瞌睡。”

    他和金云准也放了雷子,刘晓强在一旁幸灾乐祸说:“这就对了吗?而今是东风吹,战鼓擂,喝酒桌上谁怕谁。”

    “领导不领跑,全是瞎胡闹;你不喝,我也不喝了。”张村长看刘晓强还有半杯酒,坐壁上观,便攀比起来。

    “好!你们一个人斟一点,我一口喝干。”刘晓强见抵不过,抻直不如伸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第三瓶酒下了桌,袁野准备开第四瓶,刘晓强叫停,张村长正喝得兴起,说:“怎能喝个三心二意,要喝就喝四四如意。”

    “你怎不说六六大顺?”刘晓强边用餐巾纸揩着额头的汗珠,边嘲弄道。

    “干啥?拿大?吓寡妇,你领导只要喝,我奉陪到底。”张村长不甘示弱地说。

    袁野见张村长酒已上脸,还差点火候,便加了把火,突出主题,单独和他碰了两半杯,酒儿入肚,效果明显,张村长嗓子硬了,舍头短了,?着袁野的肩儿,没完没了地前三百年后五百年地说着。刘晓强溜进后堂,让老楚送饭,便捎带两碟自家腌制的小菜,每个人扒了几口饭,袁野接过账,一桌人尽兴而返。

    张村长虽然酒喝高点,倒不误走路,只是步伐有点踉跄,像是在耍旱船,袁野放心不下,多陪他一段路,在张大郢岔口,张村长硬是推他回去,袁野看月牙如钩,路眼分明,便不再相送。

第十四章 情,还是欲

    刚立夏,白天日头照在身上发燥,夜晚天气还是凉润的,袁野送张村长回来,酒精在肚里烧得厉害,浑身像兜着一团火,他不想回所睡觉,他知道即使躺下也睡不着,索性在外面敞敞风,散散酒气,他脱下外套,向乡政府后面石桥走去,他忽然想起白天的纸条,停下脚步,又想约会时间是晚上八点,现在九点多了,鬼也不在了。

    他溜溜达达到石桥处,坐在石栏上,听着身下的河水潺?地流淌,想着心事,陆蓉家有一段时间没去了,虽然他和陆蓉没闹翻,两人已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这女孩脑子长在她妈头上,一点主见都没有。

    吧嗒,吧嗒,皮鞋敲击石子路,发出清脆的响声,刺破了这夜的寂静,袁野顺着响声找去,他头皮一炸,老先生的女儿程小燕从对面柳林来了,原来她一直呆在哪儿等着他,不抱希望地等着他,看他到来时,她充满了惊喜,当然也带着几份委屈。

    “谁?”他虚张声势地问着,也许他到这里本身就怀着目的,或心存一种期冀。

    “让人家等这么久,我以为你不来了。”程小燕走到他身边,大大咧咧地娇嗔,似乎他早是她的朋友或恋人。袁野借着柔和的月光打量着她,她圆圆的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小巧的鼻子在逆光剪影下显得笔挺而俏皮,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狡黠,她的上身依旧是白天穿的那件羊毛衫,只是下半身套了件深色的短裙。

    他觉得她像一棵开花的栀子树,给他带来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他以老成的口气,问:“小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你才多大啊!讲话口气和我老爸差不多。”她撅着嘴,表示着她的不满和忿忿不平。

    他笑了,坏坏地笑,像是调皮的孩子弄毁了同伴在他面前炫耀的玩具。

    “不许笑!”她看他一副奚落的神情,发狠道,袁野细瞅着她的横眉怒目,越发感觉到她的可爱,他越发的忍俊不禁。

    远方一道白光向这边扫来,将它前方的黑夜一分为二,显然有车子从山里过来,袁野不知是什么车子,他不想惹麻烦,小地方人不多,如果有人认识他,发现他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没事也会传出事来,何况这女孩是他老先生的女儿,他闪到路边,向田野走去,一道田阙挡住去路,他轻轻一纵,便飞过去了,程小燕穿着高跟鞋,显然不能像他一样利索,她站在那儿迟疑,他见白光近了,催促道:“跳过来啊!”

    她摞起裙子,拼命地一跃,她一只脚刚落地,袁野一把将她揽住,巨大的惯力带着她投入他的怀抱,两团软绵绵的东西抵住他的胸口,他赶紧松开手,他下了一土坎,在一块平坦的草地处坐下,对面是麦田,麦穗已成熟,沉甸甸的,像害羞的姑娘低头不语,风儿拂过,发出瑟瑟的声响,似乎是许多人在衔枚夜行。程小燕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他的身边,抱着双膝,歪着头注视着他,因为挨得近,她闻到他呼吸中散发着淡淡的酒气,这家伙竟然视她为无物,不搭理她,懒懒地躺下,地当床铺天作被。

    她看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一种异样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这是她在学校和她接触的自以为很酷的男同学从未有的,她觉得他身上有股强大的磁力,吸引着她,她不清楚这股磁力意味着什么,只增添了她对他的神秘,她不想让他平静地安睡,从身边草丛里拽了一根茅草,像斗蛐蛐地拨动着他的脸;袁野觉得有一只小虫在脸上蠕动、爬行,痒酥酥的,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见她伏着身体,正用茅草在撩拨着,两人口鼻相对,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气息,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她惊慌地倒下,半个身躯压住他的胸口,她的嘴唇像花的两瓣漂移在他面前,他衔住那花瓣,吮吸花瓣里包容的甘露,她的脸变得炽热,花瓣里吐出红杏,笨拙地回应,他的双手像冬眠的爬行物,苏醒过来,不安而执着游入她的内衣,在光滑如玉的脊背上滑行;他唤醒她懵懵懂懂的欲念,也点燃了自己,他的手伸进她的短裙里,抚摸着她的结实而饱满的臀部,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她轻微地抖动;他触向深处,那里已是湿漉漉的一片,似乎是三月小雨过后的草地。

    他翻起身,解开皮带的纽扣;她眼儿微闭,静静地平躺着,像一块处女地等待着他的开垦,“上去!”他内心的魔怪在怂恿着他、蛊惑着他,他看着她那张年青而带着稚嫩的脸,理智和**发生着争斗,他想起了后果,突破了这道关口,他便背负着沉重的责任,毕竟她是豆蔻少女,还未涉入社会,而自己在社会上已摸爬滚打这些年了,他的盲目会彻底改变她的一生,疯狂过后,他能简简单单地一走了之吗?他爱她吗?他娶她吗?

    他停下了,他像一匹冲到悬崖边的烈马,被缰绳死死地勒住。

    “怎么了?”她睁开眼,看着他一脸自责的神情感到吃惊。

    “我,我过火了!”他讲话的声调已不复平时的坦然,甚至有像扒手被抓的那瞬间的难堪。

    “那是我自愿的。”她第一次见到这个自负的人那么胆怯,她有些好笑。

    “我有朋友了!”袁野觉得负疚,尽管陆蓉对他不咸不淡着,毕竟两人尚在相处。

    “有朋友又怎样?你们没结婚,我也不是没交过男朋友。”她倒显得理直气壮,似乎两人要做的是一件平平常常的事。

    “这不是结婚不结婚的事,我这样做是不负责任,我在欺侮你。”

    “知道是欺侮我,你还敢,我和我爸爸说去。”

    “你说我怎么欺侮你?”袁野算准她不敢回去说,逗她道。

    “你真坏!”程小燕叫道。

    “到这份上,不坏不是男人。”袁野伸手拽了拽她的胳膊说,"我们回去吧!"

    “你不但坏,还狠心!”程小燕一咕噜爬起来,捋了捋被揉皱的衣裙,嘲讽道:“胆子只有菜籽大。”

    “还嫌我胆子小!”袁野作势饿狼状,要将她这个小兔子吞噬。

    “你来啊!”她一动不动,*着,“你吓吓其他人还差不多。”

    “好!你比我更狠,我甘拜下风!”袁野知道斗不过她,也不敢和她斗,“你先走吧,我在你后面跟着。”

    “想急着赶我走啊?没门。”她站着不动,像尊雕塑。

    “那我先走!”

    “你敢,你要跨一步,我就喊!”

    “你想怎样?”袁野想她不会喊,但也不想过分相逼。

    “你过来!”她命令道。

    袁野走近她,奇怪看着她,她猛然搂住他的脖子,咬住他的嘴唇,将她平坦的小腹抵着他的身躯扭动,袁野被她摩擦的难受,也紧紧地将她抱住,两人长久地相拥相吻才分开。她在松手时得意地说:“这叫吻别!”

    她舞摆着小蛮腰,找了条田埂,慢慢地在前面走着,袁野跟在后面,心情复杂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夜已深,虫声唧唧,月色融融,远远近近的村庄在月色浸透下熟睡了,高高低低的田野也熟睡了。

第十五章 不平静的夜

    不知经过怎样的酝酿,天露曙光时忽然下起了雨,这雨像妒妇的嚼舌,没完没了、纠缠不清,接连几日,天放不了晴。整个江淮大地浸泡在雨中,人扭不过天,雨水打乱了庄稼人的盘算,麦子在田垄上已黄了,本来准备趁好天,将麦子收割、脱粒,再碾成新鲜的白面,现在倒好呆在家里,养得骨头都发霉。

    山花乡政府清淡了许多,该安排的事拖到雨后,老百姓不是遇到火烧屁股,也不愿往乡政府跑。程小燕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到派出所找她的堂叔程军聊天,让憋在所里的袁野越发得憋闷;他知道她为啥而来,可又不能说,谁让他去招惹她了。

    程小燕性格开朗,她的到来给派出所带来一股活力,联防队员都是眼珠儿活络的家伙,在他父亲手下混日子,巴结还巴结不上,谁来开罪她,胡进明也喜欢她的大大方方,和漂亮的小姑娘开几句玩笑,既无伤大雅也怡情养性。

    这不,胡进明嘴讲热了说:“小燕子,你去和你爸说一声,到我们派出所当内勤。”

    袁野坐在胡进明的对面,假装看着报纸,耳朵直棱,一句话不漏,听他说出这个馊主意,真想上去掴他一个大耳光,他不成心要自己好看吗?他不能发作,只得装聋作哑。

    程小燕一脸得意,故意瞅着袁野,问:“我倒愿意,不知大所长可答应?”

    袁野再不吱声,倒显得不近情理,敷衍道:“派出所干粗活的地方,你是金枝玉叶,哪能干这个活?”

    程小燕嘟着嘴,说:“我待业青年一个,帮你们抄抄写写还不行吗?大所长不欢迎人家就明着说。”

    袁野只好搬出老先生,笑着说:“你把你父亲讲好就行了,我们当然欢迎。”

    程小燕鼻子紧皱,向他做了个鬼脸,说:“口是心非。”

    袁野无话可答,尴尬地笑着,看到她扭屁股走开,责怪胡进明:“你出的什么主意,她到我们这里上班,谁给她工资?”

    胡进明不以为然地瞧着他,说:“你怕什么?乡里这么多的招聘人员,还多她一个,她只要在我们这儿上班,她的神还用我们烦,到时候我们派出所要经费,都好要些。”

    袁野知道他的话不无道理,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还是少招惹她。”

    知女莫如母。这几天,鹿立芝见女儿在家不吵着要找工作,整天哼哼唧唧、高高兴兴的样子让她感到奇怪,她这个宝贝女儿自高中毕业后,没少让她操心,原先她在家呆不住,和她那帮没考上大学的同学到处疯跑,她提心吊胆,惟恐被坏小子带走弯了路,女儿大了,栓在家里也行不通,她在丈夫跟唠叨,给她找份工作,绊住她的脚,丈夫先不在意,但抵不住她的重三遍、倒五遍说教,耳朵起了茧,便四处托关系替女儿找工作,找了几份,她都是干得半途而废,程德志疼爱女儿,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也懒得再去伤神,无奈地对妻子说:“让她在家呆着,等她呆烦了,再想法子。”

    程小燕在家一呆几个月,先是没心没肺地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心情不好便和母亲撒娇斗气,鹿立芝倒不怨恨,谁让她自小对她百依百顺,何况女儿和自己吵几句,一觉睡过后,她像什么也没发生,围着她叫个不停,她很满足,对她这样的家庭妇女,每天守着丈夫、女儿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便是最大的幸福。这几日,她有点心慌,说女儿几句,她也不顶嘴,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这没来由的转变更让她惶恐,她背下和丈夫说出女儿的转变,被丈夫一顿凶,说她更年期提前,女儿不和她顶撞,说明女儿大了,懂事了。

    见和丈夫说不通,她怀揣着心事,像个地下工作者,一连盯了女儿几天,发现她没事好往派出所跑,派出所里一帮大男人,她一个姑娘家去干什么,虽然有个小叔子在那儿,女儿原先和他走得并不近,她明里暗里打听派出所的情况,也问不出子丑寅卯。

    这天晚上,丈夫头刚落枕头,她说出自己的担心:“燕子近一程好到派出所去,也不晓得她做什么?”

    程德志看着疑神疑鬼的妻子,说:“你又来了,她小叔在那儿,年青人在一块谈得来,不正常吗?她又不是呆子,一天到晚在家蹲着。”

    “我不放心。”鹿立芝欲言又止。

    “在派出所有什么不放心的?除了他小叔和张主任儿子,都是结过婚人,你女儿眼光你还不知道,她会看上张主任儿子吗?”程德志打了个哈欠,想有一段时间没和妻子温存,心生愧疚,搂住妻子。

    鹿立芝心思尚在女儿那头,对丈夫的示意没有反应,继续说:“你那个学生所长不是没有结婚吗?”

    程德志脑里打个激灵,这学生行事老练,像个中年人稳重,时间长了,习惯性地把他排除在毛头小伙之列,“他不会吧?我这学生不是浮而不实的人。”

    “我又不是说他人有问题,年青人在一堆,时间长了,容易出岔,你女儿三头两头往派出所跑,心能跑野掉。”鹿立芝说这话有些艰难,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而且她的担心多少有点没来由。

    程德志怔了一下,俗话说的好,男找女,一堵山;女找男,一层纸。女儿长得如花似玉,主动找人家,保不准他一时糊涂,能做出荒唐的事,如果女儿是和他正儿八经谈恋爱,他倒不反感,可这学生在社会上已有多年,说不定早谈了对象,女儿这时再和他不荤不素的,岂不吃了大亏,他又身居书记职位,不能像一般老百姓死缠烂打,到时候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程德志将心中的计划道出:“女儿在家呆时间长也不是事,我正在找医科大学的二哥,听说他们哪儿招个中专护理班,定向委培,本来我准备把事情搞的八、九不离十再和你、燕子说,看样子我还要打紧,你在家和燕子讲明,说我不同意她这么早谈恋爱,明天我到派出所找学生谈谈。”

    鹿立芝听了丈夫的一番话,宽慰了许多,压在心头的阴云也消散殆尽;丢开女儿的事,鹿立芝体会到丈夫怀里的温热,她扭动着身体,像丈夫暗示着她的企求,做了这些年夫妻,她在和丈夫亲热时总是那么的被动,程德志心知肚明,为了弥补感情和**的出轨,他和妻子缠绵在一起,一阵亲热爱抚,他看到妻子脸上泛起热潮,身体也变得滚烫,他熟练地扒下自己和妻子的内衣,像个骑手,腾身而上,硬生生地挺入,开始了**与**的碰撞,他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昨夜他溜进赵茹的房间,那女人挨上身便脱不开,他丢了两次,身体亏空得很,而现在躺在身下的是自己的妻子,他不能过分的示弱,那会让妻子产生疑心,他强打着精神,鹿立芝刚过四十岁,对女人来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她没体察出丈夫的虚张声势,一味地曲意逢迎,倒弄出他的真火,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出的是赵茹白嫩的躯体,他忽然变得神勇,加快了节奏,鹿立芝忙中偷闲地将电视声音调大,怕住在隔壁的女儿听见自己很长时间没有的放肆的呻吟,她被他送进一浪高似一浪巅峰,她正欲罢不能时,明显感到他痉挛般地震颤,一股热流喷涌而入,她被带进如仙如幻的境地。他药膏般贴在她身上,喘着粗气,脊背湿漉漉的,似乎刚从蒸浴房里走出。

    隔壁的程小燕本来在吃晚饭时,想和父亲提起派出所上班的事,可她又张不开口,冒冒失失地提出,只会加深母亲的怀疑,母亲似乎察觉了什么,这几天已?问她多次,问她在派出所干什么,她总是以小叔推脱,她吃过晚饭,便将自己关进房间里,她隐隐约约听见父母亲在私语,砖墙隔着音,她听不清内容,后来她听到他们床上的动静,这动静在电视声音遮盖下似有似无,对她这样情窦已开的女孩,已让她耳赤脸红,她想起袁野,想起袁野那强健的体魄,想起那晚两人的亲密,她躁动不安,像一只发情的猫。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479/ 第一时间欣赏骚动的乡村最新章节! 作者:复读生所写的《骚动的乡村》为转载作品,骚动的乡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骚动的乡村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骚动的乡村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骚动的乡村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骚动的乡村介绍:
本篇讲述的是江淮地区九十年代偏僻乡村变迁的故事,哪些基层的乡官们围绕着权利发生争斗,他们在荣辱升迁中,有的人自甘堕落,放纵着自己原始的欲望。
主人公袁野因体制突然的调整,身居派出所所长之位,既冷眼旁观他们的争斗,又置身于其中,体味着乡村的变革。在大时代面前,他们这些小人物像大浪里裹挟的泥沙,随波逐流。
第一章
骚动的乡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骚动的乡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骚动的乡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