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赶鸭子上架
暮春,一场急雨来的猝不及防。
温悦儿双手抱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路边杂货店外的雨蓬而去。
‘轰隆隆’滚雷先至,紧随其后是一道巨响的‘咔察’闪电,照亮了方圆十里。
“哎呀!”温悦儿原地跳脚尖叫。
闪电好像击中自己了?眼前一片白茫茫,短暂失明,头皮痛并灸热着。
她吓傻了,呆愣中。
倾盆大雨哗啦啦淋在身上,瞬间令她回过神来,顾不得其他,继续冲刺。
箭步冲到雨蓬下,温悦儿急促喘气,先抬袖抹把雨水,再举手探头。
明明出门绑个常见的高马尾,怎么现在摸着蓬蓬松松的,好像不是原来的发型了?
越来越不对劲。
她掏出手机打算当镜子照一照,却愣了。
手机黑屏,怎么也开不了。
“老板,借镜子一用,可以吗?”转身进了店,目光一扫,锁定收银台中年大叔。
“镜子有,但只卖不借。”老板闲闲坐看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
温悦儿无语瞅着老板,问:“多少钱?”
“十块。”
“有小圆镜吗?”
“有,八块。”
“五块卖不卖?”
八块都讲价,这得抠成什么样?
老板这才掀眼皮,看清她样子后,眼珠一突,憋着笑,无声的指指某排货架。
温新咨询服务社是家挂羊肉卖狗肉的私人侦探社。
温悦儿偷偷摸摸推开门,先探进一只手晃了晃。
很好,大厅没人。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相当晦气。
不但遇上急雨,还差点被雷劈中,生生换了个发型。
好不容易等雨停了,顶着乱七八糟的爆炸头,她在路人的侧目中,佯装淡定的跑回家。
为免遭到家人无情嘲笑,她打算顶着爆炸头冲进房间。
“站住!”才冲到一半,身后传来一声喝斥:“你是谁?”
温悦儿知道跑不脱了,搓着脸,堆起假笑,故意做出萌萌哒的可爱样子,对着来人:“石叔,我的新发型怎么样?”
石叔四十多岁,面相温厚。看清是她后,眼珠稍稍突了突,叫着她小名,惊讶问:“弯弯,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爆炸头就罢了,面部肤色也青黑交杂,好像被烟薰火烤过似的。
温悦儿垮下脸,无精打采:“被雷劈了。”
“啊?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石叔自然流露关切之意。
“不用了。”温悦儿指指自己,自嘲:“除了丑点,我一切都蛮好。”
石叔上下左右认真打量完毕。
确信她就是发型变了,面部皮肤颜色换了,其他看不出哪里不一样。
“对了,今天家里怎么这么安静?我爸妈呢?”温悦儿终于察觉家里的异样了。
如果没生意上门,爸爸妈妈一定会在家里东搞西搞,没事找事做。弄的大家不得安生。
石叔忽然顾左右而言他,指着一楼厨房方向:“哦,锅里还炖着淮山排骨了,我看看火候去。”
“呃?”
二楼梯有轻微的脚步响。
清瘦娇小的年轻女孩子戴着厚厚的眼镜,手里拿着一副便签,沉默的走到温悦儿面前,朝她一递。
“什么?”温悦儿掳了一把爆炸头,疑惑:“秀秀,你有什么要说的,直接微信发给我嘛。干嘛多此一举写什么……”
“老板,老板娘……给你的。”清瘦女孩子说话略结巴。
温悦儿心里那点异样扩大了。
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屋檐下住着,爸爸妈妈竟然写便条给她?
满头问号接过便条,一目十行扫描完毕。
“啊!!!”温悦儿发出哀嚎,原地一蹦,随即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我爸呢?我妈呢?他们,在哪?秀秀,他们现在在哪?”
清瘦女孩子张张嘴:“他们,出发,了。”
“去哪?”温悦儿情急之中,掏手机想打电话。
手机还是黑屏状态。
“弯,弯弯,姐……”
“啊?什么?哎呀,急死我了。我去问石叔。”温悦儿一头冲向厨房,大呼小叫:“石叔,石叔……”
温厚的石叔在厨房调整了下情绪,不等温悦儿开口,抢先交待:“是的,弯弯,你爸妈已经启程去国外,处理你弟弟的破事一大堆了。”
“那个败家子的破事先别提。这是怎么回事?”温悦儿晃着便条。急促:“温新咨询服务社以后全权交给我打理?这不是真的吧?”
石叔郑重认真严肃缓缓点头:“千真万确。”
“我什么都不会呀。”温悦儿跳脚:“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不会可以学嘛。”石叔不紧不慢:“我跟秀秀会尽全力帮你的嘛。弯弯,你那么聪明,从小也耳濡目染,会很快上手的。我相信你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我不自信。”温悦儿苦着脸,旋即想到什么:“他们出发前有没有说几时回来?”
石叔挤出个苦笑:“他们说,处理好你弟弟的事,再顺便当放个长假周游列国,起码半年吧?”
“放长假,半年?”温悦儿生无可恋拉长脸,苦兮兮:“石叔,你也算看我长大的。我真不是这块料。要不然,我为什么去学会计呢?本来昨天还接到DH集团的面试通知了,可现在我爸妈来这一出先斩后奏……”
她愤愤的抖着便条,鼻出冷气。
石叔好脾气的点头:“对,你说的也有道理。那现在,他们大概在机场了。”然后低头看表:“飞机起飞了。”再用商量的语气:“你不肯接手的话,那就关门算了?”
“呃,关门?”温悦儿的火气顿时下降不少。
温新咨询服务社在南市经营很多年了,名气不小,承接业务杂而广。
公平公正不偏不私的办理了几桩业务,在业界口碑不错,当然也财源滚滚。
若是突然无预警的关门大吉,不说温爸温妈回国会拿刀砍死她,南市有需求的人们也不答应呀。
石叔继续一脸从容淡定:“我呢,一把年纪,找个保安工作糊口不成问题。秀秀的话,我建议你留下她,毕竟她在电脑方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对你今后工作什么,也有帮助。”
“……石叔,别说了。”温悦儿举手投降,然后一脸的誓死如归:“行吧,我,我就试试看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在爸妈回来之前搞砸了委托单子,那就只能暂停营业喽。”
石叔脸上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欣慰笑意。
第2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珊坐在脏乱臭的半地下室,蜷缩膝盖,呆滞的直视斜上方。
小小窗口映出巴掌大的天空。
蓝天明净,白云缓缓流动。
阳光透洒进来,给她带来唯一的暖意。
幸好还有这片小小能看得见阳光的地方,否则,江珊想,自己可能已经绝望到崩溃了吧?
一年半前。
江珊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大学生。
她即将毕业,约了好朋友一起毕业旅行。当然是自由行,不参团,而且不走寻常路线,挑战未开化原生态自然风光。
临出发,好朋友家里临时有事去不了,江珊表示理解,却没改行程,独自上路了。
到了某省火车站,江珊背着双肩包顺着人流出来,看到趴在地上乞讨的老人,放了一点零钱进碗里。
搭公交车来到长途汽车站。
闹哄哄的站外,围了一圈人看热闹。
江珊从人缝里瞄到,一个朴实的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默默流泪。
江珊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挤进去没多久就看明白了。
妇人从乡下来,本来要搭车去外地跟丈夫团聚,没想到妥贴放着的钱不知什么时候被扒手偷的干净。
她急的没别的办法,只能现场向陌生人跪求筹点路费,让她成功带孩子搭上长途车就行了。
围观的人群纷纷表示这个是过时老套的骗局,大家不要上当。
可江珊却想,万一是真的呢?
当然,她是学生,也穷游呢。到底还是抵不过本心,递了五十块过去。
妇人感激磕头。
围观者众人感叹到底年轻小姑娘,心肠软,容易被骗。
长途汽车上,江珊跟旁边坐的一位红脸膛,大嗓门大姐聊起来。
红脸膛大姐跟她同路,去探看求学的儿子,还给江珊看了儿子的照片,挺精神的小伙子。
车行一程,江珊打哈欠。
看看时间,离到站还有两三个小时,她歪着头眯了一会。
迷糊中感觉身上多盖了一件外套,是红脸膛大姐身上的味道,特别令人安心。
两三个小时后,汽车到目的地。
天色将晚,江珊背着双肩包要去找青旅住宿,红脸膛大姐跟她投缘,热情邀请她一块搭车。因为她儿子特意包了一辆面包车到车站接人。
大姐儿子五官跟照片是一模一样,就是年纪看着稍显老,不太像是求学的学生。
当然这个不重要。
江珊人生地不熟,只在出发前做了简单的计划和看了些旅游攻略,所以略迟疑片刻,就答应了。
上了面包车,红脸膛大姐笑的跟弥勒佛似的,和气亲切的跟她聊了几句,递过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江珊道了谢,拧开瓶盖仰脖子喝了口润喉。
红脸膛大姐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无意瞥眼内视镜,江珊对上开车的大姐儿子抬眼望过来的视线,怎么感觉出一丝得逞的奸笑?
三分钟后,江珊哈欠连连,忍了又忍,眼睛水都忍出来了。
五分钟后,她明显感到不对劲了。
头很重,眼皮更是打架,想挪挪位置,全身都乏力。
这一刻,她蓦然醒悟。
许多电视上,网络上频繁报道的事例浮光掠影般在闪现。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身处某个偏远的,地图上估计都找不到的山沟沟。
热情的红脸膛大姐早就不见了。
在江珊面前的是三张饱经风霜麻木苍老的脸,盯着她的眼神像饿久的狼一样。
一对老夫妻,家里穷得很,独子木讷,年过三十多,还没娶上老婆。
山沟沟交通不便,物质也不丰富,没有那个正常女人肯嫁进来。
老两口快急白了头,后经灵泛人指点。他们砸锅卖铁,贴上少得可怜的积蓄,凑齐了两万交给灵泛人外头买个媳妇回来。
他们对媳妇没多余要求,只两点:女的,活的。
江珊的出现,对他们来说,是意外惊喜。
年轻,漂亮,健康,齐全……
所以无论江珊怎么苦苦哀求和许下足足十倍的金钱赔偿,这家人都不为所动。
当晚,不顾江珊的强烈反抗,比实际年纪显老的儿子,强行霸占了她。
江珊一夜未合眼,哭泣到天亮。
等天亮,她要想办法逃走,一定要逃出去。
可是,纵然江珊受到高等教育满腹诗书。聪明才智和逻辑口才,全都没派上用场。
这家人只一个信念:看牢年轻漂亮的小媳妇。
江珊一哭二闹三上吊外加绝食,通通不管用。
人家不跟她讲道理,直接动手打到她服为止。打不服就强行灌水灌饭,令她生不如死。
江珊太不甘心了。
她不要一辈子困死在这个让她恶心的家庭。
她要用尽一切办法,逃离这个对她来说如地狱的地方。
因为她实在太能折腾了,太不听话了。
半年前还私自弄掉了肚子里的胎儿,这家人忍无可忍,将她关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有一扇天窗,虽然小,还能看得到明亮的天空。
江珊却安心了,她装疯卖傻,把自己搞的像个疯婆子一样,披头散发,浑身恶臭。终于得了片刻的安宁。
不,她现在就是一个疯婆子,而不是像。
如果家人还没找到她,救出她,
江珊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离疯只有一步之遥了。
……
温新咨询服务社。
温悦儿硬着头皮接待了一对憔悴的邻市委托人。
她没想到正式接手第二天,生意就来了。
难道她自带招财猫属性?
委托人是对中年夫妻,衣着得体,谈吐很有教养,就是精神委靡,黑眼圈严重。
他们想委托温新咨询服务社,调查女儿的下落。
一年半前,女儿毕业旅行,从此音信全无。
报警了,警方目前没有头绪。
亲朋好友也加入寻找中,不但在电视镜头前恳求观众提供线索,还在网络上悬赏,若有价值线索,必重酬。
方法用尽,效果甚微。夫妻二人差不多要万念俱灰了,忽得朋友指点。
闻知温新咨询服务社成功办过几起类似寻人的委托单子,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专程登门求助。
温悦儿表面平静听着,内心在呐喊:警方这么正规的寻人官方机构都找不到,干嘛还寄托民间私人组织呀?
能拒绝吗?
“咳!”石叔在旁边干咳。
第3章 第一单
温悦儿很没形象的瘫坐沙发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弯弯,开工啦。”石叔跟监工似的催促。
温悦儿保持姿势,不为所动。
“悦儿,悦儿姐……”清瘦眼镜妹局促走过来,期待看着她。
四道对她寄以厚望的眼神聚焦在自己身上,温悦儿装聋失败。
她慢腾腾坐正,捋把还蓬蓬松松的头发,苦恼:“好吧,我说话算数。答应接手就必定尽力而为。那么,第一步该做什么?”
石叔没有笑话她的一无所知,耐心:“三个关键词,毕业旅行,独自,最后落脚点。”
而后,石叔问眼镜妹:“委托方提供的资料整理好了吗?”
“好,了。”眼镜妹递过来新鲜出炉打印好的有关委托方失踪女儿的完整资料。
温悦儿抬起手,沉重的接过来。
漫不经心扫一眼,先看到对方的半寸近照:“很漂亮嘛。”跟着念:“江珊?名字也不错。”
石叔撑额。
颜值和名字一目十行扫过去就得了,还着重关注?重点错好吧?
“毕业旅行,好朋友临时有事,但她行程不变,独自上路……”温悦儿读到这里,抬眼:“路线很清楚嘛。没什么难度嘛。”
石叔无语,静静看着她。
真的没什么难度,警方和江家找了一年半还音信皆无?
这是拐着弯嘲警方无能,江家不尽力喽?
“悦,悦儿,姐……”眼镜妹坐到她身边,指指后面一页:“看,这里。”
温悦儿翻过后页,是一张监控拍下来的单人图像。
五官并没有完全拍出来,不过衣着打扮和行李,经过家人朋友确认,的确是江珊本人。
“长途汽车站?”温悦儿喜道:“这是她最后出现的画面?这是条重要线索。”
眼镜妹轻轻点头:“还,有。”
又翻了一页,温悦儿惊喜的发现,江珊搭上长途汽车的画面也被拍到。
那辆大客车牌照号连司机都清楚记录下来。
“据长途汽车司机回忆,是有这么一个年轻单身女学生上车,其他的就不知道了。”石叔索性用口叙,比她慢吞吞看资料快。
“长途汽车的目的地是……”温悦儿注意到城市:“平市?”
她的地理知识告诉她,平市是个不起眼,并且一点也不出名的三四线城市。
眼镜妹比划了一下,兴奋:“原,原生态,森林。”
“什么?”温悦儿懵了下。
“秀秀提前查过了。平市附近的凉镇,最近被发现有一片未开化原生态森林。在网上炒的很火热,什么最后的世外桃源,什么不可错过的盛世美景……”石叔面无表情:“据说在网上高票当选五一节最想去的旅游地榜首。”
“所以,江珊的目的地是平市凉镇?”温悦儿对美景没多大兴趣,平淡问:“她也的确搭长途汽车到达了平市?”
“是的。”
温悦儿资料一合,神情轻松:“还等什么。石叔,有关平市的调查工作就交给你啦。”
石叔面无表情:“弯弯,你也要一起去。”
“我?我就不用了吧?我坐镇后方,主持大局就行了。”温悦儿干笑。
把个偷懒扭曲的这么清新脱俗,服了她了。
石叔嘴角轻扯,温和对眼镜妹:“秀秀,帮弯弯收拾行李。”
“哦。”
温悦儿瞪着石叔:“非得我去不可吗?”
“按惯例,是的。”石叔闭闭眼,耐着性子教:“竟然接棒老板的位置,就要身先士卒担起老板应尽的责任。你爸爸……”
“暂停。”温悦儿双手做个暂停的手势,塌着双肩:“我去还不行吗?不过,我丑话说的前头,我可什么都不会,搞砸了……”
石叔已经会抢答了:“搞砸了,就暂停营业喽。”
反正,她的丑话总是提前警示。无非就是为自己啥都不会找个合理的借口。
“呵呵。”温悦儿尴尬窘笑:“石叔,你记忆真好。”
这不是昨天她才说的话吗?拿出来故意怼她是不是?
“我去买票。”石叔转身上楼。
温悦儿喜道:“石叔,订商务座呀。”
石叔背影一顿,回头:“订的是机票。”
“那就商务舱。”
石叔犹豫。
社里是有一定的规章制度的。出差在外,根据路途远近,有报销定额。超过就自己垫付。
温悦儿略知一点,马上乐呵呵:“找社里报销。”
“全额报销?”石叔皱眉。
“对呀。”温悦儿大拇指对着自己,笑的灿烂:“现在我是全权负责人,我说了算。”
“……好吧。”问清楚后,石叔没意见。
出差在外,谁不想路途舒服点?
老板和老板娘不在家,这位猴子可不就称霸王了。
他一个跑腿打工的,跟着沾光,何乐而不为呢?
……
平市,下午三点。
春风拂面,汽车站,怪味齐全。
石叔带着温悦儿很快就逛完面积不大的平市汽车站,角落里悄声讨论:“出站口有四个监控摄像头,但两个是摆设。”
“摆设的意思是,假的?”温悦儿虚心请问。
“不是假的,是坏了,长期没有修好。”
温悦儿点下头:“也就是说,警方和江家的人,查到这里,也查不下去了。因为一年半前的监控摄像头并没有拍到江珊的图像?”
“对。没拍到,但那趟长途客车司机作证,中途并没有一个旅客下车,所以江珊应该是到达平市汽车站的。”
温悦儿放眼望去。
三四线城市的汽车站,也是人流如织,喧哗热闹。
“我个人认为,警方和江家人,一定将这里翻来覆去查了个遍。”石叔沉稳指出:“所以,我们也许不用浪费时间在这块。”
温悦儿不置可否,反问:“石叔,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重点放在凉镇?”
石叔没作声。
他们想到的,警方和江家人也想到了,估摸着凉镇也一寸寸搜寻过。
温悦儿双手抱臂,老气横秋沉吟道:“我反而觉得,这里,应该是重中之重。”
“为什么?”石叔惊诧于她竟然有模有样认真思考了?
温悦儿一秒破功,嘿嘿讪笑:“女人的直觉。”
“去。”石叔面色一黑,忍无可忍:“严肃点。”
第4章 以身为饵
“开个玩笑嘛。调查气氛太严肃,轻松起来,更利于我们寻找真相。”温悦儿狡辩。
石叔面黑的更厉害了。
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咨询服务社关门大吉,指日可待。
温悦儿见好就收,敛起笑意,正色道:“好啦,说正经的。”
石叔对她正经话不报希望。
“石叔,你说一个年轻漂亮独行的姑娘家,失踪一年半,最可能的后果是什么?”
石叔瞥她一眼,传递的意思是:这还用问?
“对,不是遇害就是被囚,对吧?”温悦儿自问自答。
石叔轻点头。
死或者生不如死,大抵是年轻妹子下落不明的最坏后果?
“据江家人和朋友透露的信息来看,江珊没有自杀倾向,也不愤世嫉俗。除了有点娇养家庭长大的小清新小资调调,人生顺风顺水。”
“所以呢?”石叔脸色稍缓,捧哏似的问。
“所以,江珊下落不明,无外乎三种:被骗被掳被害。”温悦儿眼睛望着汽车站,沉吟摸下巴。
石叔忍不住:“这不废话吗?”
“听我说完。”温悦儿干笑一声:“我呢,初出茅芦。灵感突然迸发,有点罗嗦,总结的可能不那么精准到位,石叔多包含呀。”
“嗯。”石叔认真点头。
只要她肯动脑筋,肯认真做事,其他都不重要。
“地点!”温悦儿思维发散,想一出是一出,手指虚空点点汽车站不大的广场,说:“在长途汽车站正常上车,车行中途也没有被谁忽悠下车。那么,她最后出现的地点,极大可能就是平市的汽车站。”
“为什么不是住宿旅馆之类的地点呢?”石叔提出两大疑问:“也可能是出租车。搭错黑车这类的?”
温悦儿被问住了,默了默,挠下蓬松的头发,苦恼:“这两个可能性也极高。不过我相信警方和江家人这一年半的努力不是白费。至少,排除了这两种可能性吧?”
“难说。”石叔可不这么乐观。
平市虽然三四线城市,合法不合法的旅馆和出租车可不少。
彻查一遍,一年半能排除这两种可能性吗?
温悦儿泄气的望天。
“不过,弯弯,继续说你的推断。”石叔福至心灵,和颜悦色的鼓励她接着分析。
不管她说的有理没理,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嘛。
“我的推断,简言之就是,江珊可能就是在这里,被骗,然后下落不明的。”她手臂冲对平市汽车站画个半圆圈。
石叔不跟她唱反调了,感兴趣问:“被谁骗?她可是正儿八经大学生,985211大学优等生。”
“那又怎么样?”温悦儿颇为不服气:“985211只能说明她会读书或者智商高,并不代表情商高。再说人心难测,别说优等生会中招,四五十多岁的有阅历的中年人,被骗的倾家荡产的还少吗?”
“行,你说的有道理。继续。”
温悦儿托着腮,手背抵下巴,望天想了想:“如果我是江珊,顺利抵达了平市,时候不早了,最要紧不是去凉镇,而是找个地方先住下来。”
“这个顺序没错。”石叔认可。
据资料记载,江珊所乘长途汽车到达平市是下午四点多钟。
天色将晚,旅人投宿是首要选择。
“她将搭车,会是出租车呢还是网约车?”温悦儿秀眉一皱,摊手:“得,石叔,让你言中了。”
石叔没作声。
所以,江珊最后出现的地点,最大可能是出租车之类的交通工具?
正规出租车,大白天出事可能性低,除非是黑车。
“汽车站,兜客的车这么多,她上的是哪一类呢?”温悦儿内心还是坚持,平市汽车站是调查方向的重中之重。
石叔提议:“要不,拿江珊照片,问问摆摊的小贩?”
“这是个主意。不过我想,效果不会太好。”温悦儿缓缓摇头。
能在汽车站摆摊的小商小贩们人精似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问三不知是人之常情。
“那你打算……”石叔双手抱臂,倒要听听她有什么高明的办法。
温悦儿望天发呆半分钟,然后一本正经:“石叔,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说。”
“微服私访。”
石叔眨巴眼:“啥?”
“呃,不对,也可以说是,重走一遍江珊的路。”
“嗯?”石叔呆滞脸。
……
“你确定?”石叔看着精心打扮,面目焕然一新的温悦儿。
背着大大的双肩包,球鞋冲锋衣,高高扎起马尾,露出光洁额头,一副将要穷游的单身女生标配。
温悦儿低头在检查衣服里的高精尖设备,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以身作饵,够敬业吧?”
“能套中狼吗?”石叔顾虑在这一点:“是我们想套的那匹狼吗?”
温悦儿嘻嘻笑抬眼:“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又补充一句:“万一我瞎猫碰上死耗子呢?我的运气一向不错的。”
石叔听到运气两字,无言的指指她的蓬蓬头发。
运气不错还能回家路上被雷劈了?后果就是现在头发还乱蓬蓬的跟做了离子烫似的,脸色也还有点偏黑。
温悦儿无语。
拆台太快,无言以对。
“咳咳。”石叔也低头拿起便携式对讲机:“试试效果。”
温悦儿站远了一点,按按装在肩上的耳咪,轻偏头:“喂喂,石叔,听到吗?”
“能听到,很清楚。”
“OK,调试完毕。”温悦儿打个响指,拿出手机打给远在南市坐镇大后方的眼镜妹:“秀秀,你那边有什么线索?”
手机里传来敲键盘的响动,秀秀一字一顿:“还没。仅有的,摄像头,没拍到,江珊。我,在修复,周边,商铺的,摄像头,在一,桢一,桢看。”
她说完,温悦儿替她松口气,快人快语:“有结果了,通知石叔,我要,进入角色扮演啦。”
“加油!”秀秀赞许的笑意传过来。
温悦儿很夸张的对着天空做个胜利的手势:“预祝我初战告捷!加油,我是最棒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温悦儿竟然决定开工,那就一定要尽全力做到最好。
她要赢!
至少要对得起客户预付的高额报酬。
她更要赢的漂亮。
以此证明,她的智商虽然比不上弟弟,没考上第一流大学。但在寻人方面,她是隐藏天才!
第5章 红脸膛大姐
长途汽车站。
温悦儿背着大大双肩包,拿着手机,愁眉苦脸的低头,小声嘀咕:“……到平市,下一趟长途汽车,还有十分钟出发。嗯,就它了。”
可以手机订票,但她来都来了,打算进站里去购票。
左手边二十米远围了一圈人,伴随着轻微的哭泣声。
温悦儿想像了下江珊的个性。
体面的家庭,父母关系良好,独生女,宠爱的环境下长大,向往森林野外,是个单纯乐观的女学生吧?
恩,凑热闹去。
奋力挤进人群,温悦儿一看就扫兴了。
一个朴实的农村妇人,怀里抱着个不足一岁的小婴儿,跪在地上轻声抽泣。
朴实妇人从乡下来,准备带孩子搭车去外地跟打工的丈夫团聚。路费被偷了,身份证手机一起失窃。她举目无亲,没啥文化。实在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向汽车站的好心人跪求路费。
筹措的也不多,几百而已。
围观路中人,分成两派。
一派认为是骗子的,套路都过时了。
另一派认为怪可怜的,还带着孩子呢。不看大人面,看小孩子面,大伙每人凑个块儿八毛的,当做善事喽。
反正钱也不多,就算被骗,块儿八毛也不心疼。
‘切’温悦儿鄙视的撇嘴:这套把戏真的落伍了,骗子界也该淘汰了吧?
本来扭头想挤出围观圈,她又站定不动了。
代入江珊,她会怎么做?
温悦儿使劲眨眼,努力挤个出被感动的表情,严肃的从零钱包里拿出张二十块的纸币放到妇人面前。
“谢谢。”妇人眼里含着泪,对她深深看一眼,低声道谢。
“不客气。祝你顺利。”温悦儿郑重的为她加油,随后冒冒失失蹦起来,嚷:“哎呀,要迟到了。”
她挤出围观圈,冲进站台,买到一张去平市的票。
呼,赶上了!
她买的位置靠后,跟她并排坐的是个红脸膛的大姐。
本来她是坐过道的,大姐很热情体贴:“妹子,你靠窗坐吧。”
“大姐,谢谢,不用啦。我不晕车。”温悦儿报以和气笑容。
“客气啥,你小妹子坐不惯长途汽车吧?出门在外,大家互帮互助嘛。来,你坐里头。”红脸膛大姐嗓门略大,而且起身,固执的让她坐进去。
温悦儿好像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手足无措的窘羞着。
她回头张望。其他乘客都坐好了,就她们还在谦让。
司机嚷了一句:“坐好喽,开车啦。”
“好吧,谢谢大姐。”
落坐后,红脸膛大姐还拿出零食跟她分享。
当然,温悦儿客气的谢绝了。
红脸膛大姐不以为意,当她面吃起来,有种‘没问题,放心食品’的意味在。
到平市还有好几个小时。
车上,乘客有的在补眠,有的在听歌,有的在小声聊天,也有的在打游戏,有的在追剧;还有在发呆的。
神情各异,不足一一道来。
红脸膛大姐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跟温悦儿拉起了家常。
她的情况很简单,去平市看望上学的儿子。手机里还存有儿子的照片,精神奕奕,是个青秀的大学生模样。
温悦儿是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人。
爸妈开多年的私人侦探社,她耳濡目染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何况,出门在外,留个心眼,是最基本的自保手段。
“……我呀,在网上看到平市凉镇有处未开化的原始森林,风景特别美。所以趁着人少,先睹为快。哦,什么?一个人?对,我习惯了一个人背着包,到处旅游。XZ都去过,凉镇又不是特别偏僻,一点也不怕。”温悦儿半真半假给出自己的信息。
“妹子,你心可真大。这年头,热闹的地方也不保险呀。你可长点心吧。”
“谢谢大姐提醒。我不是学生了,我已经毕业了,算半个社会人了。我懂这个复杂的世道。”温悦儿没心没肺的笑。
红脸膛大姐欣慰的点头,道:“那就好。”
汽车平稳行驶,中途还加了一次油。
温悦儿忍不住打个哈欠,有点困了。
这两天她没怎么睡好,头有点隐隐生痛。以前没有过的,也不知是不是雷劈后遗症?
“妹子,你睡吧,到站我叫你。”大姐体贴入微的小声道。
温悦儿掩着嘴打个哈欠,趁着大姐不注意,偏头对着肩头按一下,轻声:“我眯一会呀。”
耳朵里传来石叔沉稳声音:“睡吧,我盯着呢。”
石叔就在前排坐着,目不斜视,路人长相,存在感也不强。
温悦儿果然安心的歪靠着窗,眯起眼睛。
汽车的颠像摇篮,摇呀摇的,温悦儿慢慢放松警惕,渐入梦境。
恍惚中,感到身上一沉,瞬间暖和多了。
石叔略歪头,瞥到那位红脸膛大姐给温悦儿披上一件薄外套,慈母般的看着她微笑。
不由暗暗感慨: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平市汽车站到了。
温悦儿睡眼惺松的睁开眼,对上热情大姐的和气的笑脸:“妹子,到站了。”
“哦。”温悦儿揉揉眼睛,看清身上盖着在陌生外套,心下明了,扬起笑脸:“谢谢大姐。”
暮春天气,睡着不盖点东西,容易着凉。
“跟我还客气啥?”大姐拿起自己简易的行李,熟门熟路招呼:“妹子,来,跟着我。这里我来过好几回了,熟得很。”
“太好了大姐。”温悦儿欢欣的背上双肩包,亦步亦趋的跟着下车出站,然后站在茫茫人群中,虚心问:“大姐,请问我要去市区住快捷酒店,该怎么搭车呢?”
“妹子,我跟你说哈,这汽车站,黑车多。可得小心。”红脸膛大姐语重心长:“而且黑车不打表,中途甩客,有的还加价。乱得很。”
温悦儿频频点头:“对,我网上看过这方面的报道。”
所以,她苦着脸,开始六神无主:“那我,怎么办呢?”
“妹子,你要信得过我,跟我走。我送你去住酒店。行不?”红脸膛大姐迟疑了下,犹豫问。
温悦儿心思一动,直愣愣看着她,点头如啄米:“好呀。大姐,我相信你。”
“这边来。我儿子借了同学的车,过来接我的,顺路送你一程。”红脸膛大姐咧嘴笑着解释引导往旁边去。
第6章 一线生机
日复一日,眺望巴掌大的天空,云卷云舒。
江珊抱着膝盖,痴望天窗之外的蓝天。
她隐约知道现在是暮春天气,但不知道是几号。
因为她的装疯卖傻和歇斯底里不配合,这户人家已经彻底弃用她了。
有时,心情好,还能送顿剩菜剩饭,大多数时候,江珊都在饿着肚子。
以至于,这间半地下室的老鼠,她见着了,都要眼冒绿光了。
身上脏乱臭,跳蚤臭虫是常客。饿极了,江珊试着抓了只跳蚤放嘴里尝尝味道。嗯,竟然还不错,有肉味。
天气好的时候,偶有村童们三三两两嬉笑打闹路过,会停下来透过小小天窗居高临下欣赏她这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还会拿石头扔她取乐。
江珊通常无知无觉,任打任笑。
有时逼急了,就冲着村童大喊大叫发泄愤怒,再随手甩出只死老鼠,把村童们吓走,自己拍掌得意大笑。
她渐渐成为村民皆知的疯女人。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江珊心态一天比一天崩溃绝望。
难道她在这个地狱一样的鬼地方,终此一生?
‘噼哩啪啦’不远处鞭炮炸响,还有尖锐的锁呐喜庆的伴奏。
村人在办喜事,空气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江珊生无可恋的自嘲冷笑。
每逢村里有人办喜事,她能捞着一顿残羹剩汤。
这户人家脑回路清奇吧?不打算给她治疯病,但也没打算扔她去荒山野地自生自灭。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养着她,不知怎么想的?
哎!长长叹气,反正这辈子,她靠自己是永远逃不出这个牢笼了。
‘噔噔噔’脚步声,重重的叩在天窗之外。
天窗外,是一条碎石土路,通向坡上人家。
江珊转过头,视线所及,是一双光亮的皮鞋。还是双名牌男鞋!
她心情略感微妙。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看到现代科技产物了。
这个鬼地方,落后闭塞贫困的跟原始社会似的。
电灯是他们这里的唯一高科技吧?
男鞋停在天窗外,迟疑转半圈。
江珊猛然扑过去,紧紧抓着天窗栅栏,拼命的晃动。
她知道,这是机会,不能错过。
穿名牌鞋的男人,不是这个村的。是外来人员,说不定是可以助她逃脱的贵人。
“啊啊啊……救,救命!”囚禁太久,很久没有语言沟通,江珊快失语了。
她只能发出简单的单音节。
“救,救,救,命!”江珊急的额头冒汗,手上更是用力的摇着窗栅。
这番动静挺大的。
天窗外,男鞋的主人慢慢蹲下,跟江珊对上眼了。
是个皮肤白净红润的城里男人,年纪大约三十上下,保养不错,没有肚腩。衣着得体,手上还戴着块伯爵手表。
很明显,他被惊骇到了。
江珊的样子,跟天桥街角流浪的疯婆子,实在没两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救,救我!”江珊表情急切,眼里全是最后的希望。
伯爵男人瞳孔放大,一个下意识的后仰,唬的差点跌坐地下。
江珊疯狂的哭喊,混乱中只能听清:“求你,救我!救,救我!”
有不少村民过来,陪着笑,将伯爵男人扶起,漫不经心的解释:“……老余家的疯媳妇,别理她!走走,喝酒去!”
渐去的声音里,有个疑惑的陌生男用普通话问:“……疯媳妇?为什么关在那里?”
余下的话,江珊听不到了。
也许是刚刚用力过猛,也许是失望透顶。
她软软滑坐窗下,先是木着脸,慢慢的嘴角咧起,哀哀无声流泪。
十分钟不到,那个强占她的男人冲进来,不由分说,手里抄着一根木棒朝她劈头盖脸的打骂。
骂她惊扰了村长家的贵客。
骂她原来是装疯卖傻。
更恨她竟然妄想逃出去?
这辈子,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想逃,永远别想。
木棒打断了,还不过瘾,揪起江珊的头朝墙上猛撞。
江珊痛的尖叫哭泣,但她绝不求饶。
她宁可被打死,也不向这个集蠢与恶一身的人渣低头认错。
嘴角有咸咸热乎的液体滑过,江珊下意识的舔了舔。
是血,是她新鲜的血,从头上流下来。
人渣男后来是怎么罢手的,江珊不知道。
巨大的疼痛袭来,她眼前发黑,晕倒了。
……
“倒了,倒了!”面包车内,充斥着欢快的笑语。
“太容易得手了,我都快没成就感了。”
“行了,别得瑟了。办正事要紧。”
“知道啦。”
面包车驶向城市偏僻地带。
“……啧啧,这姑娘,虽然皮肤不行,但眼睛可真好看呢,价钱可得提高至少三成。”
“知道啦。现如今物价贵,咱们虽然做的无本卖买,也得迎合市场波动不是。”
“哈哈,麻姐说的对。”
“少贫嘴!”
“嘻嘻,麻姐,你麻翻人的手段,从来没失灵过。道上同行们,都佩服的不得了呢。”
“呸!老娘是只靠麻翻人手段才屡屡得手的吗?”
“那,肯定不是。麻姐,教教我行不?”
“独家秘技,概不外传。”
“切。”
温悦儿闭着眼,头朝下,倒在面包车后座椅上。
闻着旧皮革臭味,她慢慢将含在嘴里的矿泉水一点点吐出来。
果然,她的判断是对的。
红脸膛大姐热情的过分。
老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红脸膛大姐,和开面包车自称来接她的儿子,不是善类。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
他们是单纯的作恶骗走年轻姑娘家,去做其他不光彩的丑事?还是人贩子,以拐卖年轻女子卖入深山老林为目的?
如果是前者,只能报警了事。
如果是后者,江珊是不是他们这一伙拐卖走的?
温悦儿是个私家侦探界初出茅庐新手菜鸟。
她经验太少,缺少应变能力。
只能通过窃听器,轻点三下,向石叔救助拿主意了。
面包车内发生的一切,紧跟的出租车上,石叔都接收到了。
他微加沉吟,发送了一个约定好的暗号。
稍安勿燥!
温悦儿嘴角直抽抽。
好吧,老实说,她是害怕。
她害怕接下来面包车内的两人会对自己不利。万一,他们半道中继续对她施害呢。
她是装晕呢还是奋起反抗?
石叔远水解不了近渴,而她武力值不行,且一对二的情形下,胜算概率不大。
第7章 收网
平市老城区,城乡结合部,某独家旧小院。
面包车停在大门前。
温悦儿眯开眼,偷偷打量周围环境。
是继续装死呢?还是趁机跑掉?
继续装死,也许能打入‘敌人’老巢,获取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但后果不可预测,也许会遭遇第二次伤害?
趁机跑掉?先别管跑不跑得掉。
假设跑掉了,那她这番乔装打扮全白废了?钓鱼式侦查,岂不是出师未捷?
还没等温悦儿做出选择,突然天旋地转,她被甩上红脸膛大姐肩上,杠进小院内。
小院脏乱差,堆着不少垃圾箱,怪味袭鼻。
有个中年男人出堂屋跟红脸膛大姐用方言招呼:“麻姐,又有鱼上钩啦?”
麻姐扛着一个人,不带气喘的,笑呵呵的吩咐:“事不宜迟,都赶紧麻溜忙起来。”
“好嘞。”
温悦儿再次天地颠倒,被重重扔到堂屋一张休闲躺椅上。
后背咯的真疼呀。
温悦儿正想偷偷的呲呲牙,却感觉身边蹲了个人,用手抚去她乱乱的额发,啧啧道:“这货色不错啊。这个起码喊价上万。”
“老三,别乱打主意哈。”这个是麻姐的笑声:“你还想不想吃香喝辣了?”
“嘿嘿,麻姐,我心里有数,就过过眼瘾的。”
“知道就好。”
然后,他们用平市方言交谈,温悦儿努力竖起耳朵听,奈何一句也听不懂。
好在,她可以悄悄发行动信号给石叔。
石叔就在独家旧小院外五十米远的树下。
他接收到了温悦儿的信号,只不过现在无法分心。
因为大后方的眼镜妹,给他传来两条至关重要的资料。
一条是根据面包车牌号,她查到车主姓江,二十九岁,有前科,被判过刑,才放出来不到三年。驾照相片跟车主对应上了。
第二条,眼镜妹将红脸膛大姐的样貌大数据搜了搜,是平市郊外人,有前科。早年因拐卖妇女,组织妇女卖淫坐过牢,放出来不到五年。
这两条信息很重要,也很及时。
虽然跟一年半前,江珊失踪,似乎没有直接关联,但石叔沉吟稍许,决定收网。
做为‘温新咨询服务社’的武力担当,石叔谨慎观察,细致又快速制定出各个击破的计划。
确定旧院只有仨人后,他敲门先搞定姓江的车主,随后箭步入内,迎面碰上面生的中年男人。对方抄起一根木棍朝他劈头盖脸挥来。
石叔淡定的掏出一把仿真枪。
中年男人一愣神的功夫,石叔回旋踢将他踹进堂屋,重重砸在墙上。
温悦儿着急的等着石叔出现。
她快撑不下去了。
忽然听到打斗响,马上睁眼。
“弯弯!”
温悦儿欢呼一声:“石叔!”有种热泪将盈眶盼得亲人解放军的激动心情。
“看好他。”石叔扭头去解决那个红脸膛妇人。
温悦儿眸光一锁。
中年男子哼哼唧唧正在艰难的爬起来。
她二话不说,捡起木棍,没头没脑一顿乱打。
“哎哟,住手,疼疼疼……”中年男子呲牙咧嘴左躲右闪,试图爬起来抢夺木棍。
温悦儿咬牙切齿,使出吃奶的力气,专门打头。
‘嘭嘭嘭’击打在皮肤肉上的闷响,还有她的发泄冷笑:“过眼瘾是吧?我也手痒痒,哎呀妈呀,痛打落水狗真爽”
“弯弯,别打了。你要把他打死了。”石叔去而复转。
温悦儿这才住手,低头一看。
中年男子果然双然翻白,鼻青脸肿的,出气多进气少。
“哎呀,手滑了。”温悦儿扔下木棍,还笑得出来,转身一愣。
石叔手里还提溜着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红脸膛妇人。
红脸膛妇人没有明显外伤,弯着腰,陪着笑:“大妹子,误会,误会了……”
“啊呸!”温悦儿攒了一口水,喷到她脸上。
“大妹子,听我解释……”红脸膛大姐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温悦儿双拳交替捏着,面带狰狞的假笑:“没功夫听你瞎扯淡。老实交待,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这,这怎么说的?”红脸膛大姐退缩着瞅她一眼,再瞅一眼面目忠厚,但眼神凌厉的石叔。
温悦儿不理她了,而是左右张望,似是而非的问:“这个地方,堆着不少易燃易烧的破烂。如果起火,不知道能不能十分钟之内烧得一干二净?”
石叔懂她的意思了,眼里有一分诧异,两分赞许。
他捧哏般,煞有介事点头:“能。至少能赶在消防车到来之前,烧的彻底。”
“两男一女,独门旧院,火势旺盛……这条新闻是明天上社会版头条还是上娱乐绯闻版呢?”
石叔老实人似的回答:“大概,社会版吧?不过可以提供平市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你们,什么意思?”红脸膛大姐面目朴实,心眼可七窍玲珑。
这对话,信息量颇大。
难道是要放火烧死他们仨?不可能吧?这两人什么来头?不像记者,不像警察卧底也不是受骗者家属?
咋回事?不逼供了,直接来个绝招?
她到底招不招呢?
……
山清水秀的偏远村镇,正逢赶集。
温悦儿和石叔租了辆黑色五成新的皮卡,敞开后车厢摆着一辆摩托车。以备不时之需。
“石叔,我快饿死了,先吃点东西吧。”温悦儿摸摸肚皮,开始咕咕叫了。
“行。”石叔也觉得又饿又渴。
拿到麻姐的口供,交给眼镜妹交叉分析比对,得出江珊很可能被卖到这边的山沟沟某个偏僻山村。他们连夜就赶了过来,争取分秒不误。
集市入口,有好几家小饭馆,火热营业中。
温悦儿特意观察了一番,挑选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店面。
店面干净,老板看起来还清爽,招牌上的价格相对来说,较同行稍贵一点点,是以客人不多。
靠里,一张圆桌,坐着一家子四五个人。
从衣着打扮看,不是村民。
间或漏出来的口音听,是城里人。
温悦儿靠墙坐着,随意扫瞄,目光定在侧左后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腕上。
他手腕上戴着块伯爵表-----她认得牌子是因为自家爹有两块。
第8章 隔桌有耳
戴伯爵表的男子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公,你怎么啦?从昨天开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到底什么事呀?”旁桌年轻的女人,挨着男子坐,轻声关切。
“唉!”男子长吁短叹,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下。
上座年纪稍长的五十多岁,脸上是老父亲般的慈详,探身也问:“阿乐,出什么事了?”
“爸,这个,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伯爵男犹豫再三。
另一个当妈的老妇人,鼓励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伯爵男子左右张望。
温悦儿双手接过石叔端来的两碗面条,笑:“哇呀,份量这么足,我吃不完呀。”
“那分一部分给我。”石叔胃口大,且正饿着。
“行。”温悦儿饿归饿,很清楚自己的食量。
另取了一双筷子,将碗里面条匀给石叔三分之一。
耳朵里忽然钻入一句:“……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想,我觉得那个女人,不一定是真疯了。她,好像在向我求救……”
温悦儿心思一动。
她身体故意坐的歪七歪八,还想多偷听点旁桌的对话。
旁桌却意外安静下来。
三分钟后,伯爵表男子又侧头瞄眼温悦儿他们这一桌,刻意压低声音,问:“爸,你们说,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先别忙。”上座老父亲十分为难:“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妈的也自我安慰式劝:“不可能吧?老家的人,看着挺淳朴的,村民多热情好客呀……”
老家村民对他们衣锦还乡的一家,当然热情好客。
“不用怀疑了,就是拐卖妇人。”那个年轻的女人阴沉着脸:“这种事,又不新鲜。山沟沟穷的叮当响,娶不上媳妇,花钱买卖妇女,碰上烈性不从的,除了打骂,还会被挑脚筋关起来吧?”
然后,她认真问伯爵表男子:“老公,你确定那个女人没疯?”
“她的眼神,求生欲太强烈了。”伯爵表男子茫然叹气。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父老乡亲,一边是陌生的无辜女人。
如果凭着良心报警解救。后果就是:从此以后,他们怕是永远都不能回老家了。
因为他们一家前脚走,后脚就来警察,村民不怀疑才怪。
可如果视而不见一个女人被折磨的跟疯子似的,向他求救,选择装聋作哑,又跟他做人底线有冲突。
“算了吧。”老父亲面色凝重,思前想后,还是亲情占了上风:“这种事,管不过来。”
年轻女人不乐意了:“爸!”又四下看看,压着嗓门:“咱们做不了路见不平的大侠,报个警总可以吧?”
当妈的老妇瞪儿媳妇一眼,小声:“阿乐媳妇,你还太年轻。这事,听老头子的。不说别的,车后备箱那一堆土特产,可都是乡亲们你一家我一家送的。”
“一堆土特产就泯灭良心?那我不要了。”年轻女人弱弱嘀咕:“同为女人,我帮理不帮亲。”
“胡闹。”老父亲一拍桌子。
惊的老板娘飞快跑过来:“咋啦?”
“没事没事。他烫着嘴了。”老妇斜横一眼老伴,敷衍着打发走老板娘。
“爸……”伯爵表男子涨红脸:“还是……”
老父亲瞪眼:“还是什么?赶紧吃,吃完好赶路。”
“那……”
当妈的老妇塞了一筷子菜:“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家人,彻底不言语了。
温悦儿听了个七七八八,凭着丰富的想像力,拼凑出山沟沟穷男娶不上媳妇,花钱卖来一个,不知何故给关进地下室。那个女人逮着机会向这家人求救的剧情。
会不会就是江珊呢?温悦儿这个念头一起,无心吃面了。
她抬眼,眉毛跳动,惹得石叔皱眉:“弯弯,你眼睛抽筋了?”
拍面,温悦儿苦笑。
不但有代沟,还没一点默契。亏得石叔在她家好歹也住了十年。
“石叔,看手机。”温悦儿编了一段话,发送给石叔。
石叔更莫名其妙了:“面对面的,还发什么信息?”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低头瞄了瞄,眼珠一突。
视线若无其事扫过旁边那一家人。
只要知道他们刚从哪个山村老家出来就行了。
上前套话,显然不可能。
萍水相逢,人家凭啥告诉你底细?
攀老乡关系?露馅更快。
仓促之间,温悦儿也无计可施。
偏偏这家人大概也因为刚才谈及的事坏了胃口,正要结账离开。
急中生智的温悦儿跑出去,记下他们的车牌号,发送给留守大后方的眼镜妹:“秀秀,十万火急。快查查这辆越野车牌主人的原籍,最好具体到村。”
“收到。”眼镜妹简洁回应。
石叔也不闲着。
他匆匆结完账,在店外以漫不经心的态度观察着这一家人的举动。
他们个个脸色沉重的上了车。
车窗外,路过一名驼背的老头子。攀着车窗跟后座的老头子说了几句话。老头子很惊讶的瞪大眼,神情有怆然之态,然后递上一百块钱,抿着嘴强颜欢笑。
越野车发动,从集市边的小路缓缓驶远。
“石叔……”温悦儿搓着手,什么也做不了,干着急。
“稍等。”石叔目光锁定那名融入人群的驼背老头。紧前几步,故意掉落一百块,然后拍拍对方肩膀搭话:“老伯,这是你掉的钱吗?”
“啊?”老头很惊讶。
不过,有钱送上门,不要白不要。
他用方言告诉石叔,这一百块就是他掉的。
可惜,石叔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茫然向周围的村人求助。
到底也有热心又闲着没事干的村民,操着鳖脚的普通话给二人当翻译。
石叔听明白了,淡笑着递还一百块钱,顺便掏出一盒好烟请热心村民抽,然后以闲话家常的方式打听,这名驼背老头是哪个村的?
热心村民闻闻烟味,知道是自己抽不起的好烟。于是滔滔不绝,带有一分荣幸一分炫耀几分无聊的将驼背老头的老底都翻出来讲给这个外地人听。
温悦儿全程目睹石叔这番神来操作,敬佩的下巴都掉了。
第9章 步步接近
‘滴’眼镜妹的回信来了。
越野车主人原籍用最快的速度查到了,不过可惜的是,身份证上只具体到镇。
温悦儿沮丧的垂头。
某某镇的范围太广泛了,排查起来得费不少功夫。
“弯弯,查到了。”
石叔平时不怎么苟言笑的脸上,罕见的露出喜不自胜的神色。
“这么快?”温悦儿惊喜。
“事不宜迟,边走边说。”石叔平时温吞,此时却急性子。
坐到皮卡副驾位,温悦儿好奇又期待的催:“石叔,在哪呀?
“虎头墟。”
温悦儿搓搓下巴,疑:“那个什么麻姐交待的买方可是王家屯的?怎么冒出来一个虎头墟呢?”
“王家屯跟虎头墟相距不远,中间只隔着一座大云山。”
温悦儿双手一击:“那就对了。麻姐也提到大云山……”随即就猜到一种可能。
麻姐将江珊卖给王家屯顾主,保不齐王家屯的买主,又转身将江珊卖到虎头墟呢?
石叔稳稳当当开着皮卡,行驶在乡间小路上,车窗外是一晃而过的青山绿水,间或赶路的行人。
“那家人才从虎头墟探亲回来,他们口中的那个疯女人,也许是当事人,也许不是。”石叔直视前方,平静的给温悦儿打预防针。
“我明白。”
也许虎头墟的疯女人,不是江珊,但百分之八十也是个被拐的可怜女人。
也许江珊仍然被买在王家屯。
“直觉告诉我,还是先排查虎头墟。”温悦儿弱弱道。
调查失踪案这种要紧事,讲究的是证据,直觉太虚无了。
“嗯。”石叔没意见。
他凭着多年办案经验,也认为先走一趟虎头墟是当务之急。
如果虎头墟的那个疯女人不是江珊,他不介意顺手多救一个无辜可怜女人的。
达成统一意向,温悦儿才腾出空,好奇打听:“石叔,你为什么会向那个驼背老头打开突破口?”
山路崎岖,拐过一道山弯,石叔减了车速。
“这个,很简单……”石叔轻描淡写讲叙。
那个驼背老头靠近越野车,并非叫化子讨钱,而是去跟那个体面老头子打招呼的。老头子只惊讶,并不驱赶嫌恶,说明他认出来是旧相识了。
物是人非,当年熟悉的小伙伴现在是这般模样,他动了恻隐之心,然后大方送了一百块钱。
只要打听清楚驼背老头在哪个村,就知道刚刚那一家人从哪个山沟沟出来。
不过,驼背老头那一口晦涩难懂的方言,石叔完全听不懂。幸亏有热心村民肯八卦,不然策略成功与否得打对折。
大云山脚下,一条小路蜿蜒而去。
路太窄,皮卡车开不过去,摩托车还是可以的。
石叔搬摩托车下来,不时有村民赶集回来,怪异的盯着他们看。
温悦儿发挥出她健谈的本事,拉着一个壮实的中年妇人打听:“大姐,请问一下,这附近有民宿吗?”
“啥?”壮实的中年妇人对年轻小姑娘还是降低警惕心的,生硬问:“啥叫民宿?”
温悦儿费了番口舌跟她解释清楚啥叫民宿,以及他们背包客自驾游的身份。
壮实中年妇人眼里闪过有兴趣的光:“找住的呀?这附近可没你说的什么民宿。不过你们要歇脚的话,可以去我家落脚。”
温悦儿为难问:“你家,远吗?”
“不远,就在前头,不过五里路。”壮实大姐立马堆上笑脸:“我家正好有两间空房,收拾得很干净。也不贵,一晚就收你们两百好了。”
“两百呀……”温悦儿斤斤计较起来,讨价:“一百行不行?只住,不管吃。”
“哎呀,妹子,两百还嫌贵呀?”壮实大姐叹气:“你们城里人,一顿饭都不止两百吧?”
“城里还有一顿饭上千的呢?但我们也不是富人呀,也就是打工的小老百姓。趁着天气好,出来看看山景而已。身上除了食物和水,哪有带这么多钱呀?”温悦儿垮着脸叫穷。
“一百实在太少了,一百八成不?”壮实大姐还价。
“一百二。”温悦儿也是个钻钱眼子里的。
“一百六。”壮实大姐为了这笔意外之财,还特意加码:“包你们一顿晚饭。”
“一百四。”温悦儿认为一顿晚饭也就值得加二十。
旁边的石叔全程没有发言权,面无表情静静旁听。
最后,以一百五成交。
壮实妇人就是虎头墟的人,有她带路,温悦儿和石叔很顺利就进了村,也少了被盘问的环节。
别看这里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愚昧落后。
可村人对每一个面生的外来人员都抱持着警惕和仇视之心。
生怕是警察化妆或者买来媳妇们的家人来解救的。
……
黄昏将至。
虎头墟沐浴在一片霞光中,背景起伏的山脉,翠绿的古树,非常有美感。
温悦儿和石叔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对什么都好奇的游客。
走走停停,对着山树拍照,门口磕烟袋的老头老太们,也笑眯眯的为他们留下图像。
一群顽皮的孩童打打闹闹嬉笑而来。
温悦儿亲切和气打招呼主动要为他们拍几张照片。孩童好奇的煞步,但畏客,只远远看着。
石叔有办法,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棒棒糖散发,赢得孩童们的好感。一起扑上来接过棒棒糖,没几分钟就混熟了。
温悦儿一边给他们拍照,一边指点表情姿势,问:“村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呀?村里有什么新鲜趣事呀?”
孩童们觉得虎头墟能有什么好玩的,不是山就是树,花花草草天天见,也不知城里人为什么喜欢这些个。不过呢,有趣的事,倒是有一桩。
“疯媳妇?有趣吗?”温悦儿压下激动的心情,漫不经心问。
“有呀。”孩童们七嘴八舌:“她还吃身上的跳蚤呢?她有时发一整天的呆,谁都不理,有时还拿耗子扔我们,有时半夜就哭哭啼啼的,跟个鬼似的……”
“在哪呀?”
“就在那边,呶,山头下,第二家就是了。走,我们带你们去看老余家的疯媳妇。”
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嘛。
孩童们又闲得无事,好不容易有两个山外城里人这么热心搭理他们,认为得回报一下。
第10章 疯女人
土坎第二家,门窗陈旧的发白了,面积窄窄的院内堆着不少乱七八糟的杂物,一条黄狗摇头摆尾迎上来,盯着陌生面孔象征性的汪汪两声。
屋侧有一条斜斜的碎石土路蜿蜒如蛇形似的通向土坎上面的人家。
“这边来,这边来。”小孩子们个个很兴奋,熟门熟路的带着温悦儿和石叔来到斜路。
站在斜路上,蹲下来,可以看到一窗巴掌大的铁窗,是个带小天窗的地下室。
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恶臭味。
薰的温悦儿不由自主的皱眉掩鼻。
“看到没有?那一团黑色的,就是那个疯女人。”小孩子天真不知事,兴致勃勃指给他们看。
其中一个还捡起石头扔进去,笑嚷:“哎,疯婆子,再吃个跳蚤看看?”
“疯婆子,疯婆子,起来走两步……”
“哈哈哈……”孩子们放肆大笑。
石叔悄声对温悦儿催:“试探她一下,动作快点。”
他担心屋里的人出来驱赶孩童和他们,引起怀疑就不好了,只能速战速决。
“怎么试?”温悦儿呲牙为难:“直接叫江珊的名字吗?”
石叔到底经验丰富,转念之际就想到:万一,这户买主知道江珊真名,一喊铁定露馅。能不能救人还是其次,他们估计都跑不出虎头墟。
“叫委托人夫妻名字。”石叔极快的做出判断。
温悦儿秒懂了。
如果地牢里的女人没疯,正好是江珊的话,叫她父母的名字,一定有反应。
“江卓成~余美玲~”温悦儿用怪腔怪调喊出委托人姓名。
她此时很感激自己,认真的瞄了委托人的个人资料。
村童都诧异的转头齐齐望向她:“大姐姐,你在说什么?”
“哦,是我老家的方言。意思就是太可怕了,好臭啊……”温悦儿张口就来,说谎不打草稿。
‘噗通’地牢里那个披头散发,面目全非,浑身恶臭的女人震骇的歪到在地。
突然暴起,跌跌撞撞疯狂的扑过来,双手上举,紧紧抓着铁窗栅栏,黑白分明的眼眸喷火似的锁定温悦儿,大声尖叫:“你是谁?救命!救我!”
孩童们一阵惊怕的哄笑,快速回避,生怕被疯女人抓到。
趁着这混乱功夫,温悦儿四下一望,低声问:“你是江珊吗?”
“我是,我是……”说着,她开始流眼泪。
这番动静太大,惊动屋里不说,坎上人家也惊动了,纷纷走出来问:“咋啦?出什么事了?”
温悦儿竖指做个‘嘘’的手势,示意江珊稍安勿燥。
江珊绝望的眼眸里,燃起两簇希望的火苗,十分拎得清的,重重点头。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屋内走出一名瘦高个,一脸的愁苦相,表情显得呆滞,眼神却凶神恶煞的。
孩童们不太怕他,嘻嘻哈哈一哄而散。
石叔还是香烟打头,递上一只,陪着笑温厚的解释:“我们,旅游的,天黑了,借宿村里王二婶家。小孩子不懂事,非得带我们过来看你家的疯婆子……”
对方警惕的打量他,目光一转,直勾勾盯着温悦儿。
温悦儿平时形象还清秀可人,不影响市容。
但现在就不好说了。
爆炸头虽然扎起来,还是很蓬松,远看跟头草原雄师似的。脸色青黑减退些了,可还有痕迹残留。眼睛倒是黑白分明,清澈又灵动。整体来看,年轻,却是出门放心的长相。
“看什么看?没看过疯婆子?走走走……”愁苦男没接石叔的香烟,用生硬的土话恶声恶气的挥手赶人。
“是,我们这就走。”石叔还是走上前,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挡了挡愁苦的视线,硬是要塞一只烟到他手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愁苦男虽然戒心重重,到底是村里,自己的地盘,怕个屁。
勉不其难的接过香烟,放到鼻下嗅了嗅,仍然板着脸,不耐烦:“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行,我们这就回去。”石叔转身,跟温悦儿对个眼神。
他希望温悦儿灵泛点,趁着刚才的空当,跟江珊约个解救暗号什么的。
温悦儿作戏做全套,还皱着眉头掩着鼻,退开几步,也催:“石叔,走啦。这里臭死了,比茅厕还臭,受不了了。”
地牢里的江珊不哭不闹也不喊救命,而是无助茫然的看着渐暗的天色,嘶哑着嗓音唱起了歌:“……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往回走的石叔背影一僵,脸上呈现苦笑不得的神色,侧脸瞥眼温悦儿。
温悦儿继续掩着鼻,得意的挤眼挑眉。
废话,她肯定明白石叔的苦心,所以用少许的时间递送了‘半夜三更’暗号,迅速回撤。
怎么样,灵泛吧?
就,还凑和吧。
温悦儿和石叔交换着眼神回到壮实大姐家。
……
暮春的夜,暖风拂面。
大山沉默,虎头墟在沉睡。
温悦儿和石叔背着包,大方的走出壮实大姐家。
为防万一,他们在晚饭中加了特别的料,所以不会惊动这一家人。
石叔推着摩托车,悄悄来到土坎下,藏在树荫下,对着温悦儿比个分头行动手势。
温悦儿也回他一个OK。
这家人有看门狗,惊动了不好。
保险起见,石叔去解决这家人,让他们沉睡不起。
而温悦儿,去小天窗跟江珊做最后的沟通。
“江珊,江珊。”温悦儿轻声唤。
“我在。”江珊从天窗底下冒出来,眼睛亮的可怕,充满期盼的问:“你们,是……”
“闲话少问,你还能走吗?”
“能……吧?”江珊稍迟疑,指指地下室入口:“只能,从那里,离开。”
她很久没跟人正常交流,说话不利索了。
‘咕咕。’石叔发出完成任务的鸟叫。
温悦儿从天窗递了一个包东西进来,说:“换上衣服,里头还有水和食物,等着,我们破门而入救你出来。”
“谢谢。”江珊热泪瞬间盈眶。
她真的很饿很渴。身上恶臭不说,衣服脏烂破的跟布条似的,几乎快到不能遮体的地步。
她不能确定温悦儿是不是警察乔装,但肯定是来救她的,这点无疑了。
第11章 惊险逃脱
虎头墟地处偏远,近年才修了一条通向山外的土路。
与外界交流沟通比原来方便了,但人们的思想还是闭塞迂腐的。
比如,认为花钱买个女人回来,天经地义。
老余家的,从今早起就右眼就跳个不停,按民间传言:右眼跳灾呀。
老余家的十分不安,迷信的认为有不吉利的事发生。剪了块小白纸贴在右眼的,寓意着:跳也白跳。
傍晚的时候,听闻村里王二婶家来了两个山外头男女借宿。她跟着去凑了回热闹,瞧着面憨,倒也不凶神恶煞的。
村里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大伙早早就睡觉了。
夜沉沉,老余家的忽然睁开眼,摸摸肚子:有点绞痛。
她挣扎起身,觉得四肢沉重,很是乏力。
当然,她没在意,白天干活太累,正常现象。
扶着床头,老余家的头昏脑胀,慢慢坐起,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趿上布鞋,使劲搓了两把脸。
‘轰轰’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在屋前响过。
老余家的砸巴嘴,一步一挪来到窗前,小心的觑着眼张望。
月光如水,清晰的照映出一辆摩托车,以疾快的速度驶向村口。车上有一团黑影,但是通过飘散的头发,辩认出是女人。
老余家的不屑的撇下嘴。
虎头墟就村长家里有辆五成新的摩托车。八成又是村长的败家儿子,不学好,偷摸开出去到附近跟哪个相好野会吧?
老余家的摸摸肚皮,慢腾腾蹭去茅房。
咦?不对!
村长家的摩托车,怎么会从她老余家方向开出去?
老余家的右眼跳的更厉害了。
猛的回过味来,老余家的一拍大腿:“坏了!”
她跌跌撞撞扑到床上,摇着憨睡不醒的男人,气急败坏嚷:“老头子,老头子,不好啦不好啦!那个女人跑了!快醒醒呀!”
老余头仍在沉睡。
老余家的情急之下,胡乱抓着床头一个旧水杯,直接砸到老余头的身上。
“哎哟!”剧痛之下,老余头醒了,呼的坐起,茫然:“谁?”
“哎呀不得了啦,老头子呀,这可怎么办啊?……”老余家的胸闷气短,一屁股坐地下,呼到抢地的开始号啕大哭。
……
“石叔,快,快点!”温悦儿着急催。
石叔神经高度紧张,盯着窄窄又蜿蜒的土路,没空理她。
坐在中间的江珊情绪复杂。
忐忑紧张,兴奋期待,惊喜欲泪……她没想到,有生之年,真的还能逃出地狱般的牢笼。
‘汪汪……’摩托车声音还有点稍大,惊动了别家的看门狗。
温悦儿回过头。
虎头墟渐行渐远,但有朦胧的灯光,开始次递燃起。
“石叔,惊动他们了……”温悦儿尖叫。
“快到了。”石叔驾车技术不赖,加大马力,把摩托车当赛车驶,眼见得快到路口了。
只要到了路口,坐上皮卡车,算成功一半。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
“……靠!”温悦儿斯文扫地,爆句粗话,恨恨踢一脚皮卡。
黑色半旧皮卡倒是还在,只不过车窗玻璃被敲碎,里头能拿走的东西都不见了。还有两个轮子扁扁的,被放气了。
“操他妈的,这是土匪窝呀!草!”温悦儿气的脸上青黑交加,冲着虎头墟方向比个愤怒的中指。
江珊心凉半截,无助害怕问:“现在,怎么办?”
石叔沉稳,迅速做出判定:“抢修。能修多少是多少。”
“怎么抢修呀?”温悦儿塌下双肩,目光锁定摩托车:“干脆,放弃这辆破车,咱们骑摩托车先逃出去再说?”
江珊猛点头:“嗯,嗯。”
有交通工具嘛,先逃出去再说。
何况这辆皮卡,不是什么好车,又旧旧的,放弃了也不可惜。
石叔没跟她争论,而是朝手心里吐吐口水,开始打气。
还好打气筒在座位底下没被顺手牵羊偷走。
汪汪汪汪……群狗吠群,火光漫延,成一条快速移动的‘火龙’朝着路口而来。
“他,他们,追追,追上来了!”江珊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结巴更厉害了。
“走。”石叔匆匆结束打气的举动,镇定自如吩咐温悦儿:“弯弯,你带上她,骑摩托车先走,我断后。”
“好。”温悦儿重重点头。
摩托车,她会是会一点,不过熟练度不太好就是了。
刚跨骑上,温悦儿就低呼一声:“哎呀,这跟电动摩托车,不太一样呀……妈呀,好重!把手好沉……”
石叔重重拍额。
完犊子!
江珊被懵逼了。她站在旁边,在犹豫,要不要上这辆摩托车?
乡间土路,‘火龙’渐逼近,有几条跑得快的狗,离他们只有十米不到了。
沸腾的亮光中,夹杂着骂声不绝,还有大声的恫吓。
滔天愤怒,席卷而来。
形势逼人,石叔指皮卡,对江珊:“上车。”
然后不得不沉痛:“弯弯,你的任务是……”
“我知道,拖延他们。”
“不,是保全自己,顺利逃脱。”石叔现场简单教她操作摩托车,然后大力拍拍她肩:“成败在此一举,你能行的,我看好你。”
温悦儿吸吸鼻子,握紧拳头,咬牙:“嗯!我也看好我自己,加油!”
她挂上档,身体左右摇晃,朝前一趴,摩托车差点歪到沟里去。
“小心!”石叔十分担忧。
温悦儿举起左手,示意她没事,一头冲进黑暗里。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石叔跳上皮卡,发动引擎,皮卡发出异样的杂音,朝着镇上方向狂奔。
“站住……”村民怒吼着,眼看着皮卡竟然开走了,纷纷投掷手里的木棍砍刀。
‘噼哩哐啷’皮卡后箱传来砸击声,惊的江珊脸色惨白,心提到嗓子眼里了,根本不敢回头看,紧紧揪着衣领口,屏息闭眼。
“俺不活啦!白花花的钱呀,就这么跑了!打水漂还能听个响呢!”老余头一家三口,红了眼睛,疯狂跳脚。
虎头墟村长阴沉着脸:“追!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
恨恨下命令:“老六,你手脚麻利,骑上我家摩托车去镇上给麻子他们报信,分头追!他们,跑不远的。”
“是,村长。”
第12章 分头跑
山高月小,晚风贴面呼啸而过,树影重重。
身后有皮卡的大灯照亮,尖叫咒骂渐被抛脑后,温悦儿开始适应摩托车的掌控。
集市就在不远,没有路灯,一片漆黑。
温悦儿还记得他们来时的路。
穿过集市,镇外有条省道,只要踏上省道的大马路,才能真正脱险。
石叔开着皮卡,歪歪扭扭从后面追上来,大灯雪亮,映照出一片扇形舞台。前方路段中央,几辆破旧的报废车,和几十个手持木棍长刀面目可憎的男人。
“卧槽!”温悦儿车把头一歪,向旁边小路窜去。
石叔更加不敢大意,方向盘一转,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杂音,莽撞的掉头,不跟这帮人正面冲突。
副驾位的江珊东倒西歪,惊恐看着拦路的人,语无伦次:“怎么,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虎头墟的村人拦截他们还讲得通。
集镇上这伙人,为什么也……
“有关系,抄近路,卖通了……”石叔都不用多想,就拼凑出原委。
虎头墟是穷的叮当响,卖买媳妇是日常操作,附近村也不遑多让。只怕发生有多起买来媳妇逃脱的事例发生。而集镇是重要逃跑路线节点。
所以呢,附近几个穷村早早就跟集镇上泼皮们讲好,发现有逃跑媳妇,帮忙拦截,当然好处少不了。
他们是外来人员,没功夫摸清地形,只能怎么来的,还怎么回。
却不知,这些山沟沟,别看交通不便,车辆不通行,弯弯绕绕的小路不少。
‘轰轰’皮卡车后,响起追兵的喧闹声。
集镇上的泼皮,买不起小轿车,弄几辆快报废的不成问题。摩托车捡便宜的买,也能负担得起。
惊慌失措的江珊回过头,看清几辆摩托车紧追不放,车上的人还大笑着挥舞着木棍长刀,吓的快哭了。
“他们,他们,追上来了……”她好怕,怕逃到半路再被抓回去受折磨。
石叔心里也忐忑紧张。
一方面,集镇路窄,民房就在路边,稍不留意可能就撞到别人家了。
另一方面,温悦儿跟他相反方向瞎窜。不知能不能逃出去?会不会迷路?
若是为了救江珊,搭进去一个温悦儿,挺得不偿失的。
前面又是一个路口,横着几根小臂粗的长圆木。
“坐稳了。”石叔咬咬牙,脚踩油门。
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先逃出这里再说。
‘砰’撞上长圆木了,皮卡朝上一颠,差点翻过车去,江珊惊叫一声,然后头重重撞上车顶,呲牙咧嘴呼:“嘶,好疼!”
‘咣’皮卡跳过拦路的圆木,硬着陆又颠了几颠。
‘咚’后车箱,有什么东西重重掉下。
石叔百忙中回头一看,有人不知死活,趁着这么个稍作停顿的时间,竟然从摩托车上跃起,扒到皮卡车框,跳入后车箱来了。
“我靠!”这么不要命!这帮人,不止是泼皮,简直是亡命之徒呀。
也对,穷山沟,只要钱给足,让干什么都肯。
“她在这辆车上……”后备车箱的人惊喜大嚷。
帮忙抓逃跑的买来媳妇嘛,目标就得锁定女人。
那辆摩托车的女人那么膘悍,不太像是山里媳妇,所以这辆车副驾位坐的,才是他们这一次的主要目标。
“停车,快停车!否则有你好看的……”骑着摩托车的泼皮怎么也没办法超过皮卡,只在一侧叫嚣。
石叔懒搭理,专心一致开车。
为了甩掉跳上后车箱的泼皮,他把车开成蛇形。
一会右,一会左,一会加速,一会颠两颠。
后车厢的泼皮们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只能紧抓着车缘不放,暂时是走不到前面来抢方向盘了。
没命狂奔,也不知过了多久,右前方,忽然空旷多了。
省道近在眼前,石叔心下稍安,黑沉着脸,油门踩到底,赛车似的窜上较为宽阔的马路。
路况好,他开车就稳当,也就能顺利甩掉泼皮追兵们。
再者说,这片虽然偏远,但朝前驶远,总能遇见其他过路的车辆。
一旦发现他的皮卡不对劲,旁车很可能会报警或求助,所以上了省道,离成功才真正的近了一大步。
……
温悦儿没头没脑的乱窜,不辩东西,反正哪里有路,她就把摩托车开到哪里。
只要能离了这鬼地方就行。
身后,好像渐渐安静,没有追兵了。
她吐口气,稍稍回头。
嗯,怎么那么黑?别说追兵,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是哪?
算了,管他的,逃命要紧!
她一鼓作气,驾着摩托车,卯足了劲的朝前冲冲冲……
凭着这口气,温悦儿一直到快脱力,才迫使自己停下来。
四周漆黑,唯有山月明亮。
“哎呀,妈呀!我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温悦儿艰难的从摩托车上挪下来,一屁股就歪到地上,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汗水沾着头发很不舒服,被山里夜风一吹,又有些寒沁。
累。两种不同的累。
身体累加精神高度紧张,疲惫到不想动,就想这么挺尸着。
可她又渴,嘴唇快干枯了,极需要补充大量水份。
蠕动着伸手翻背包,速度跟蜗牛没两样。
摸到一瓶水,她意志坚定的抽出来,拧开瓶盖,就这么躺在地上,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水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也在不乎了。
足足歇了半个小时,温悦儿才算缓过气来。
她挣扎坐起,打量四周环境。
不知道是哪里,但一面是重重茂密的山林,眼前是条清晰可见的柏油马路。马路那边,树梢被劲风拂动,呈波浪状沙沙淌过。
不对,看得见树梢尖,说明……
拖着酸痛的腿拐过去一看:噢,是片悬崖断谷。
草丛有虫鸣阵阵,林中幽深的‘咻咻’‘呱呱’此起彼伏,扑棱掠起夜鸟。
“这是,什么鬼地方?”温悦儿愁眉苦脸,赶紧又躲回摩托车旁边。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阴森鬼地方,应该没坏人。但,很可能有传说中的-----鬼呀!
倒吸冷气的温悦儿,迅速推起摩擦车。还得加把劲,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最保险。
头痛欲裂来的猝不及防,令到温悦儿瞬间软倒,靠着摩托车昏昏沉沉晕过去。
第13章 车祸与袖扣
东边现出一丝鱼肚白,天快亮了。
温悦儿头昏脑胀,慢慢睁眼。
第一时间还很茫然,脑海里自动吾日三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很多信息争先恐后浮光掠影般涌入,她闭闭眼,再次睁开,眼眸清明,什么都明白了。
抱着头感受了下:不痛了。
温悦儿就暗自嘀咕:“怎么搞的?好好的头痛,还晕在这荒郊野外大半夜?”
幸好这是真•荒郊野外呀,否则,就这么不省人事,后果严重。
算了,这个问题,一时无解,回家再慢慢找答案。
对着东方,活动四肢,深吸新鲜的空气。
温悦儿吐几口浊气,精神大振,下意识伸手摸手机。
手机快没电了,很多很多石叔和秀秀打来的未接来电。
清清嗓子,温悦儿趁着有信号和余电,打给了留守大后方的苗一秀。
苗一秀很快接起电话,快要哭了:“悦儿,悦儿姐……”
“秀秀先别哭呀。我没事,只是迷路了。帮我定位一下,这是哪?怎么回来?”
“嗯,好。”苗一秀憋回哭腔。
温悦儿快人快语挑重点:“手机快没电了,秀秀,你得加把劲呀。”
“好的。”苗一秀被她这么一催,哪里还管因为担心她一夜未联系伤心难过的情绪未散发,保持着通讯,听到那一头快速的敲打键盘响。
温悦儿放下手机,在背包里找吃的。
水还有小半瓶,饼干和零食也有。
窃听器什么的,已经半路遗失。其他工具,只要在包包里的还完好无损。
“悦儿姐,你,在听吗?”苗一秀很快就定位出她的具体方位,指引着:“沿着你,脚下的路,直走五百米,有个,十字路口,左转,是近路……”
温悦儿早就习惯了苗一秀的结巴,认真听着,还重复了一遍路线。
“嗯,对。然后,就是,附近是,一个景区,小镇。在哪里,等石叔,会合。”苗一秀咬字很重而清晰。
“收到。我先挂了,留点电量跟石叔联系。”
“拜拜。”
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温悦儿补充了体力,又休息大半夜,神清气爽自然驾驶摩托车也娴熟多了。
驶过寂静的十字路口,左转是条两车道。
晨风拂面,两旁的树木在耳旁飞速倒退。
宽阔无人的道路,是可以加大马力,过把急速赛车的瘾。
‘轰轰轰’嘈杂的闹声惊起无数飞鸟。
温悦儿忍不住高声‘哦霍’大叫,尖叫声在山路回荡。
这种极速赛车的感觉真不赖,也难怪她那个什么都拨尖的弟弟,跑到国外念书后,会爱上飙车。然后终于出事了,爸妈还得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前方是段山路十八弯。
温悦儿放慢了车速,小心的拐一个弯又一个弯。
突然,有公鸡打鸣声隐约飘来,接着就是汪汪的犬吠,说明快接近有人烟的地方了。
她心下大喜。
又是一个右转弯,左边是崖壁,是以加固了一道护栏。
不过,护栏怎么是稀巴烂的?马路上还有两道深深的刹车痕迹直通崖壁方向?
温悦儿本质上不是个好管闲事的热血青年。
但是呢,她有时,好奇心比胆量大。
缓缓驶停好摩托车,温悦儿沿着刹车痕迹,站在被撞烂的护栏边,探头朝下张望。
有一辆越野车,四脚朝天的翻倾在半崖坡,被一颗古老的树身给挡住了滚下去的趋势。
好在没有爆炸,没有起火。翻车翻的寂寞无人知。
“啧啧啧,报废了一辆好车啊……”温悦儿看够了,转身欲走。
视线无意是一扫,斜坡矮树下,好像躺着一个人?
受伤了?还是死了?
于情于理,这里发生了一起车祸,温悦儿正好撞见了,别的做不到,打个电话报警总是可以的。
电量很稀少了,温悦儿打了110报警电话。
具体在哪,她讲不出来。但,她知道这里离某个景区小镇不远,描绘了半天,直到电量耗尽。
无语的盯着黑屏的手机,温悦儿忍着砸它的冲动,揣进口袋。
虽然这是新购入的一次性手机卡,但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冲上电,还指望靠它联络上石叔呢。
“咦……”晨光沐浴下,树木花草像镀了一层漂亮的金芒,但有一道轻微的白光在一闪一闪,勾得温悦儿心痒痒。
难道是金银珠宝?
四下张望,温悦儿活动手腕,小心的攀着藤草树枝,下到半岸斜坡。
草丛中,有一枚造型别致的小玩意。
她捡起,还有点沉,不轻飘。
“这是……袖扣吧?”有些讲究的男人,衬衣会镶袖扣,用来彰显逼格。
好吧,袖扣挺好看的,她收了。
竟然都下到半崖斜坡了,她索性好人做到底,慢慢挪到矮树下。
是个身量极高的男人,面朝另一侧趴俯着。身上是件质地极好的衬衣和外套。头发短短凌乱着,已经没造型可言了。
提起一口气,温悦儿呲牙咧嘴的慢慢伸手摸到那个男人鼻子。
嗯,鼻梁高而直,不小。
去,她想什么呢?
探探鼻息,气若游丝,还活着!
温悦儿摸摸下巴,沉思着:这么个体格,她是搬运不上去了?况且被甩出车外,十之八九全身多处骨折,不是专业人士,最好别轻举妄动。
眼睁睁放任不管吧?良心过不去。
最终良心占了上风,温悦儿又爬到马路上。翻出背包里的绷带呀,乱七八糟的药啊水呀干粮什么的,本来是打算用在江珊身上的,看来还是派上用场了。
温悦儿没多少急救知识,全来自书上看过的,电视是演的。
尽量不翻动伤者,而是检查关节。
有伤口就包扎起来,嘴里喂点水,有跌打伤药就帮忙涂一涂。
‘呜吖呜吖’远远传来警笛声音。
温悦儿松口气,费力爬上崖,眼珠却一突,怒气徒增。
“喂,你干什么?”竟然有个面目不善的中年村男,大概赶路还是上山,看到她停靠的摩托车,起了歹心,正推着走呢。
中年村男也被唬一跳,回头看到是个年轻小妹子,丝毫不放在眼里,还不怀好意的咧嘴一笑,露出黄黄的牙齿。
温悦儿一言不发,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电击棒,开到最大功率。
‘滋滋滋’电火四溅。
第14章 错认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小白兔是吧?
这一刻,温悦儿化身母老虎,挥舞着电击棒疾冲向那个顺手牵羊的中年村男。
“去死吧你!”
大概她咬牙切齿,面目十分可憎,也可能是手里电击棒这高科技玩意唬弄住了中年村男,对方笑容瞬间凝固,顿了一秒,转头就跑。
跑的,比兔子还快。
“想跑?”温悦儿凶戾之气才被勾出来,岂能轻易放过对方?
她迅速骑上摩托车,挟着余勇乘胜追击。
对方惊慌中回头,瞧见她竟然杀气腾腾开着摩托车追上来,吓的原地一蹦,竟然不跑直线了,拐了个弯,朝路边茂林窜。
这种茂林,一般车辆进不去,而且林深草没膝,本地人未必肯钻。
“哦霍!还有点机智啊。”温悦儿也拐个弯,车轮蹍过没膝的草丛。
‘呜吖呜吖’警车渐鸣渐近。
温悦儿停下来,转头望去。
她在思索,要不要去接一下警车,给他们指明伤者具体地点?
茂林那头,来时的马路上,有个背竹篓的人影,轻巧出现在视线内。
是个身量纤细的女孩子,扎着短短的马尾,听到警笛渐近,困惑的停住,翘首侧望一眼,继续朝前走。
“啊!!”马路那头是年轻女子惊惶尖叫。
温悦儿赶紧掉转车头,慢慢驶出茂林深草。
这时,警车呼啸而至,稳稳停在护坏的护栏边。
一个年轻女子背着竹篓呆呆站在烂掉的栏边,盯着崖坡底翻倾的越野车,偏头瞅瞅跳下来的警察,右手无意识往下指。
温悦儿耸耸肩,掉头走了。
她该尽的义务已经尽到了,这里就留给警察和急救人员呗。
……
南市,温新咨询服务社。
温悦儿歪歪靠的二楼阳台,拿着新手机,语气掩不住得瑟,兴奋:“……是呀是呀,妈,我首战告捷,厉害吧?哈哈哈……原来私人侦探这么容易,早知道我就……”
温妈淡淡笑问:“你就怎样?”
“……呃,我就努把力,考警察去了。”
温妈发出呵呵的轻笑,捧了捧她:“没错,弯弯呀。我早就发现你在这方面有天赋。看吧,咨询服务社交给你打理,是明智之举吧?”
温悦儿愣了,马上改口:“妈,妈。其实我是瞎猫撞到死老鼠。而且吧,功劳大半归石叔,我只是个辅助的作用。妈,你和爸,还是快点回来重掌大权吧。”
“哎呀,办了一件失踪案,弯弯谦虚了,长大了。”温妈还笑嘻嘻的夸:“妈妈很欣慰啊。”
温悦儿表情僵硬,还在做最后的辩解:“妈,我永远都是你长不大的孩子。”
“不不,弯弯已经成长为智勇双全,胆识过的大人了。妈妈和爸爸为你骄傲自豪。”
温悦儿好多年没听到这么浮夸的溢美之词了。
放弃迂回,她直接问:“妈,你们几时回来?”
“哦,这个呀,说不好啦。你弟这边,比较麻烦,你也知道,国外那些个法律呀规定呀,跟咱们国内不一样。繁琐得很,一时半会,怕是不能回国。”
温悦儿垮下脸,扯扯嘴角:“他不就撞个车嘛,能繁琐到哪去?”
“国外撞车,跟国内的处理程序不同啦。”温妈睁眼说瞎话:“总之呢,这段时间,咨询服务社,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喽。加油,弯弯,妈妈看好你哟。”
“可是我……”
“有什么不懂的,问石叔嘛。”温妈不给她上诉的机会,语气转急:“突然有点事。弯弯,国际长途老贵了,就说到里吧,拜拜。”
“哎,妈,妈……”盯着被迫不及待挂断的电话,温悦儿十分无语。
眼镜妹苗一秀悄无声息走近,喊:“悦儿,悦儿姐……”
“哎,秀秀呀。那个,江家的尾款到账没有?”温悦儿胡乱捋把头发,兴趣转移很快。
“到了!”苗一秀结巴:“他们,还说,要送一面,锦旗……”
“锦旗就算了。实在感谢,尾款多打几个零头呗。”温悦儿手一挥,嘿嘿奸笑:“别整那些虚头八脑的,来点实惠的。”
苗一秀无语瞅着她。
“对了,石叔回来没有?”
苗一秀摇头,说:“没。快了吧?”
石叔开着旧旧的,轮胎快要漏气的皮卡上了省道,堪堪甩掉追兵。但跟跳上皮卡后车厢的镇霸村痞博斗,以一敌二,险胜。
然而,纵然他英勇,武力值也足,到底上了点年纪,受了轻伤。
没啥大碍,去医院换药而已。
温悦儿看看手机时间,高兴的振臂宣布:“今晚,不做晚饭了,咱们去外面庆贺我马到成功,首战告捷。秀秀,这个挑选物美价廉又上档次的饭店的活,就交给你啦。”
“我?”这个活难度不高嘛,直接上网一查就知道了吧?
温悦儿冲她竖大拇指,挑眉:“你可是电脑天才!方圆十里吃饭的地方,你一查大数据,一目了然对吧?”
苗一秀苦笑不得:“这……”
温悦儿自顾自拍拍脸,苦恼道:“我得去做个美容,好尽快回复我白净娇润的肌肤。”
雷劈后遗症,到现在,她的脸皮还稍有浅浅的青黑。
丑死了,要不是因为查江珊失踪案,她早就做美容护理去了。
江珊是侥幸救出来了,但虎头墟买家,不但她们毫无惩治办法,就连现行法律都拿他们莫可奈何。
山沟沟,是光明照不到的地方,游走在法律之外的三不管地方。
……
某市,某高档私人医院。
病床上,年轻冷漠的男子,看着面容纤瘦苗条的朴素打扮的年轻女子,嗓音稍带温暖:“谢谢你救了我。”
“我……”朴素打扮的年轻女子面容清秀,黑色橡皮筋扎着个短短的马尾,不敢直视病床上的男子,垂眼绞拧着手指,喃喃:“其实,我没有救……”
年轻男子嘴角轻扬,露出一丝和气的笑意:“别紧张。我都全部知道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鹃。”
“谢谢你,黄鹃。”年轻男子调整坐姿,直视着她问:“你现在有什么心愿吗?”
“那个,真的不是……”短马尾女子,惶惶然抬眼。
眼帘映入病床上的年轻男子面庞。
第一个念头浮出来,竟然是:这男人长的好帅啊!
第15章 新出道女艺人
新悦酒店。
温悦儿,单臂缠着绷带的石叔,仍然戴着厚厚眼镜的苗一秀,坐在富丽堂皇的餐厅,东张西望,眼里全是惊艳与好奇。
“这就是DH集团旗下的新悦酒店呀!我上回来面试的就是这家酒店财会部……”温悦儿掩了下脸,做假哭状:“呜呜呜……我的豪门梦泡汤了。”
苗一秀扶扶眼镜,不解的问:“悦儿姐,面试跟,豪门梦,有关吗?”
反正她不懂这其中的逻辑。
“当然有关啦。”温悦儿朝她倾身,放低音量,给她科普:“DH集团是家龙头企业,他们的创始人是福布斯榜上常客。涉及业务广泛,触角遍布全球……”
苗一秀还在似懂非懂:“哦。”
石叔听不下去了,言简意骇的指出:“说重点。”
“嘿嘿。”温悦儿哂笑,摸摸自己的新发型,是款齐耳留海,很少女很减龄。
“DH集团呢,绝对是真正的有钱豪门,然后,他们家第三代,目前外界流传,至少有三位公子哥,正当龄且未婚哦。”
苗一秀秒懂了,眼珠一突,定定看着她:“悦儿姐,你……”
温悦儿做作的摸摸美容拉直过的头发,一本正经:“人嘛,总得有点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可是……”苗一秀比较宅,心眼也实诚,她就闹不懂了:“豪门,公子哥,他们……”不缺女伴吧?还真能看上灰姑娘出身的温悦儿?
“万一,有个把眼瞎脑子进水,就喜欢清粥小菜狗尾巴花呢?”温悦儿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豪门梦。
苗一秀还能说什么呢?她本来就有点结巴,就算想反驳,语速也赶不上温悦儿。
倒是一直淡定的石叔半边脸抽了抽,认真严肃的对温悦儿来一句:“有梦想很好,加油!”
“谢谢石叔!”温悦儿欢天喜地当真了。
石叔朝天翻翻眼。
英明神武又心眼多的温新两口子,是怎么养出这么个缺心眼,爱做白日梦的女儿的?
新悦酒店的餐厅,因为高档,食材又讲究,作工又上乘,色香味又齐全,颇有点名气。
是以,来用餐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
当然,好就代表贵,所以工薪阶层相对比较少。
温悦儿这一桌点的菜,陆续上来。
苗一秀正襟危坐,铺开餐巾,稍稍抬头,好像看到什么,眯了眯眼。
“秀秀,愣着干什么?快吃呀。”温悦儿轻声催。
“悦儿姐,你看那……”苗一秀推推眼镜,掩不住惊喜:“是,是她耶。”
“谁?”温悦儿转头。
那一头,靠窗,有一对特别养眼的男女。
男温文而雅,面带微笑贴心的为女伴拉开座椅,一派绅士风度。
女的,五官小巧精致,肌肤在灯光下白的反光,嘴角含着温柔的笑。一袭白色中长裙,衬得她肤白细腰,绝对的大美女。
“是,她是,那个……”大约是激动,苗一秀舌头要打结了。
温悦儿瞪大眼,肆无忌惮的瞅了瞅,回过头酸溜溜:“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惹的石叔和苗一秀一块瞪她。
“干嘛?我惹到众怒啦?”温悦儿还莫名其妙:“她是谁?你两位这么维护?”
“朱,朱敏敏。”苗一秀咬字很重很清晰。
温悦儿眉毛一耸,还是没想起来:“谁?名字有点耳熟?”
指望不上小结巴苗一秀了,石叔开口:“新出道不久的明星。前几天,那个牛&奶广告铺天盖地都是她,还演了那个什么电视剧?就,古装的……”
关键词太多,温悦儿一下子全想起来了,恍然:“噢~她呀。”
妈呀,明星耶!
这辈子离电视上光鲜亮丽当红明星最近的一次。于是她又掉头,使劲盯着朱敏敏瞧。
多看几眼,然后可以发朋友圈吹牛逼了。
咦,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聚焦朱敏敏拍几张美照。
两个面无表情的类似保镖的一男一女,快速靠近她,客气又疏离的提醒:“女士,请不要打扰朱小姐用餐,谢谢配合。”
旁桌的客人诧异的侧目。
石叔和苗一秀掩面,装做不认识她。
温悦儿面皮发热,讪讪的收起手机,咽咽喉:“……好吧。”
……
地下停车场,朱敏敏谢绝了男士的护送,径直上了保姆车,脸上挂着的甜美可人微笑瞬间就敛起。
“朱小姐,现在就去机场。三个小时后,是吴导的新戏《太平公主》的面试时间。地点在环亚影视八楼。”女助理相当敬业,翻到记事本报上行程。
“嗯。”朱敏敏掏出化妆镜,补了补粉。
保姆车缓缓驶出地下库,向着机场而去。
环亚是家规模颇大的投资影业公司,在业内,专业水准很高。
他们是集电影电视策划制作发行,特效技术与后期制作,娱乐营销为一体的影视大鳄。制作出品好几部口碑与收益不错的电视剧和电影。
在项目策划,内容生产与发行营销方向有很强的运作能力。力求打造精品影视。
有很专业的导演编剧制作发行团体,唯一遗憾的是不签艺人经纪这块。
吴导是国内知名导演。号称从来不拍烂片,国内国际获奖无数。
每当吴导有新戏开机,各路人马卯足劲争取角色,哪怕露个脸也行呀。
不过,吴导是知名大导演,价值和身份和资历摆在哪里,相当有底气的只用合适的演员,从来不鸟那些投资加塞的关系户。
他的新戏,从主角到重要配角,统统需要面试,谁想加塞都会碰一鼻子灰。
助理递上剧本,朱敏敏收起化妆镜,接过。
她资历浅,也不是正经表演院校出身,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只挑战女配角的戏份。
琢磨了下女配戏份,朱敏敏抬手:“水!”
助理迅速递上一瓶她自用的保温杯。
太凉太热都不用,不利于保护嗓子。
朱敏敏还想出唱片,向影视歌三栖发展呢。
“嗯?”朱敏敏喝了几小口,轻俏扬眉:“是酸梅汤?”
助理一愣,附合笑了笑:“阿姨没告诉我装的是什么,就说天气热了,多喝些生津止渴。”
天气渐热,朱家的保姆阿姨心疼朱敏敏拍戏辛苦,会不定期煲些汤汤水水。
朱敏敏稍稍舔舔舌头,又轻抿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