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林中相遇
深秋时节，山村宛如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沉寂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一年中萧条的日子到来了。
‘一把手’高大冒身背一大捆柴禾，腰别砍刀，踉踉跄跄地往家走，他要趁大雪封山之前多砍点柴禾回家，到了冬天自己的哮喘病会更严重。
远远听到‘啊……啊……’婴儿的哭声，高大冒警觉地环顾一下四周，天色已晚，看不清前方是什么情况？但是以他四十多年的经验来判断，这哭声不像是动物在装哭？
顺着断断续续的哭声找到一个花布包裹，高大冒犹豫半天才用自己的一只胳膊打开包裹，婴儿已经冻得浑身发紫，如果再不抱回家的话？孩子很容易就会冻死。
“喂！有人吗？谁的孩子啊？赶紧抱回去，要不然孩子就冻死了？喂！有人没人？说话啊！咳咳……咳咳……。”
高大冒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田野中显得更加渺小，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大声喊叫，还是被秋风无情地湮灭了。
太阳已完全隐退山后，大地一片漆黑，偶尔感觉有零星雪花飘落。没有办法？不能在这傻等了，孩子会没气的。
高大冒脱下自己身上唯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包裹着孩子，把柴禾捆在腰上，费劲向村里移动。
走了半个小时，看到村里还有几家土坯房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现在是准备‘猫冬’时节，山村的人家睡的早，起的晚，一天只吃两顿饭，就是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
高大冒仿佛看到了希望，刚才还后悔今天的柴禾有点多，现在又觉得这不算什么？毕竟用的是自己力气，一分钱不花的。
家徒四壁，简单而冷清，自己生活了四十多年，冷丁进来一条小生命，感觉还有点不知所措了。
对，先把火炉点上，顺便做点玉米粥喂孩子。孩子刚才可能是哭累了，躺在他冰冷的炕上也不觉得冷，依然睡得很香。
一切准备就绪，玉米粥已经热了三遍了，孩子还在沉睡。怎么回事？小孩都能睡觉吗？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吗？哦！对了，拿块破布给换换尿布，时间长了孩子会不舒服。
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怎么过的？春秋冬夏四季总共只有四套衣服，随便拿出一件当尿布？自己就没有换洗的了。唉！不管那么多了，先剪件衣服做尿布，至于以后穿什么？再说吧！
咦？孩子身上这么烫呢？小脸通通红红的？不能发烧了吧！这可怎么办？找隔壁的王大嫂帮忙，她有四个孩子，对养孩子这方面有经验。
还没走出家门，孩子眼睛都没睁，‘哇’的一声啼哭，而且是越哭声音越大，无论高大冒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高大冒，你在哪里弄来的孩子？哭声那么大？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隔壁的王大嫂没等叫，顺着孩子的哭声来了。
“哎呦！王大嫂，你可来了，快看看这孩子怎么了？我是没哄不好了。”高大冒急得一身汗，就差没和孩子一起哭了。
“呦！这孩子浑身这么烫？八成是发烧了，赶紧送卫生所，晚了会烧坏的？”
“王大嫂，卫生员小李头两天不是去县里学习了吗？说是半个月才能回来呢？你忘了？”
“哦！你看我老糊涂了，忘这茬了。要不然这样，大冒，把你喝的酒烫热了拿来，我给孩子擦擦。不过咱俩先说好了啊！我只是试试，万一不行的话？你也不能埋怨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王大嫂，你就别啰嗦了，行不行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咱俩也是好心救他不是？快点快点，等会儿就来不及了，咳咳……你说我这病？越着急越添乱。”
王大嫂听高大冒这么说？心里有底了，撸起袖子就干：“来孩子，搓搓前身，诶！好了。搓搓后背，诶！搓搓耳朵。咦？高大冒，你快看，孩子的左耳后有块胎记，形状像一只小狐狸呢？妈呀！这孩子的右耳朵咋只有一半呢？是长成这样还是让狼吃了？”
“是吗？我看看，还真是，是长成这样的，如果是狼吃的？还不流血啊！这回好了，有了这个胎记，以后孩子的亲生父母来了也好找不是？”
王大嫂瞪了高大帽一眼，生气地说：“我说你傻吧！果真就是傻，还等着亲生父母来认？那你不白养活了吗？谁来了都不能让认？和外人就说是你亲生的，等你老了让这个孩子养你，知不知道啊！你个傻子。”
“不好吧！王大嫂，孩子还是应该和亲生父母在一起。在找到他亲生父母之前，我先替他们养着。”
“你啊！我真拿你没办法，没看见是个男孩吗？养儿防老这句话忘了吗？你多大岁数了？四十五了，还只有一只胳膊，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象你这样的家庭？哪个女人肯嫁给你？正好老天爷给你送来个儿子，既能作伴，又能养老，一举两得的事多好？”
“王大嫂，好是好，不过，还是先把孩子救活再说吧！我们只是有责任把他养大，不能随便给孩子做主的。”
王大嫂不好再劝面前这个榆木疙瘩，是啊！等孩子长大了再说吧！因为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整不好还会落骂名的？
每隔二十分钟，王大嫂用酒给孩子擦擦身子，孩子一直昏昏沉沉睡着，现在只要不哭？还有呼吸就还有救。
“王大嫂，我……我想和你说个事，听了别生气啊！我是这么想的：等明天孩子退烧了，就给孩子找个好人家，让孩子有个吃饱穿暖的地方，你看我这里哪像个家？别苦了孩子。”
“高大冒，我就弄不懂？把孩子送走了？以后老了谁管你？咱们村里哪家不是四、五个孩子？家家户户的口粮都不富裕，谁还会收留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野孩子？这孩子跟着你，好歹能当亲生的养啊！你好好想想吧！”
王大嫂的话不无道理，可自己的条件实在是无能为力？宁可自己孤身到老，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第二章：准备送人
“诶！我说你有完没完了？说是过来看看就回去？怎么磨蹭到现在？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到底是谁家孩子？弄明白了吗？”
王大嫂的老伴张根富，在家等不及找来了。他是从山东老家来的，直性子人，对看不惯的事情绝对不能放在肚子里，必须拿到台面上说个清楚，要不然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高大冒赶紧起身迎接，王大嫂一家人平时没少帮助他，尤其是张大哥，有点好吃的都会叫上他，所以他看见张大哥感觉特别的亲。
“张大哥，快屋里坐，抽袋旱烟。是这么回事？我今天去山里砍点柴禾，回来时就捡个孩子回来，没想到这孩子病的厉害，王大嫂正帮着退烧呢？”
张大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昏睡的孩子，拿起旱烟刚想抽一袋，可又怕呛着孩子，恋恋不舍地放了回去。
“男孩？知道谁家的吗？有没有留下字条之类的东西？”
“啥也没有啊？我在那里都喊大半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谁家的啊？什么带字的东西都没有？不过，张大哥，这孩子好认，你看他左耳有个狐狸型的胎记，右耳还是半拉的，这么明显的标记？是自己的孩子一眼就能认出来。”
张大哥听高大冒这么一说，也好奇地翻看孩子的两个耳朵，自己活一把年纪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耳朵长成这样的？
“我估计孩子的亲生父母也是看孩子有缺陷不想要他了，把他扔在山里自生自灭，没想到让高大冒捡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一条小生命，你就养着吧！等哪天亲生父母后悔了？自然而然就找来了。”
“你怎么和高大冒一样的想法呢？我就不赞同，我就想让大冒兄弟当亲生儿子养着，到老了也有个养老的不是？”王大嫂发表自己的言论，是想让老伴也能劝劝高大冒。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大冒兄弟，你大嫂的意见只能当参考，老娘们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孩子如何处理你自己拿主意啊！”
“是啊！大哥，我也想留下孩子，可你看看我这个家？我都没有能力养活自己，手头上有点钱都买药吃了，哪能再添上一张嘴呢？更何况孩子以后上学、结婚我都供不起啊？”
“唉！也是啊！大冒兄弟，你也够为难的啦！”张大哥说完拍了拍高大冒的肩膀，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自己已经有四个儿子了，吃饭个个像小老虎似的？自己也是经常上山挖点野菜，好歹能糊弄个饱肚子，实在是帮不上他了。
“噢！对了，张大哥、王大嫂，明天你们帮我张罗一下，看看谁家有收留孩子的？条件要好点的，我就把孩子送给他。”
“说的容易啊！要想找条件好的？只能到县里看看了，在咱们这里是不可能的了。老伴，你在县里不是有个远房亲戚吗？明天你去帮着问问吧！顺便把家里那张狗皮拿去卖了，换点小米回来给孩子熬粥喝，孩子在没送人之前也得吃饭不是？”
“好吧！我明天去问问，尽快给找个好人家。不过大冒兄弟，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再想想？现在的日子是难点？那也不能代表以后日子不好过？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谢谢你，大嫂，我不用考虑了。时候不早了，你和大哥回去休息吧！孩子有点退烧了，估计明天就好了，麻烦你多打听打听有没人家要孩子，我已是感激不尽了。”
送走了两口子，高大冒挨着孩子躺下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晚上在他家留宿，不管这个人有多大？好歹也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如果顺利的话，孩子过两天就能有人来看，要是问起孩子叫啥怎么办？当然了，孩子以后跟了谁？就得随人家姓，不过现在孩子在我身边，就给他起一个名字，也不枉我和孩子有这份缘。
可是叫什么好呢？自己的名字还是隔壁张大哥给起的呢？那年工作组来村里普查，说高狗剩子不是大名，非让重起一个？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幸好张大哥过来说：“叫高大冒吧！意思是希望你将来的粮食多的往外冒，吃都吃不完。”
自己好歹有名字了，可孩子呢？姓高无疑了？叫高天地？不行，名字起太大，孩子担不起？高大树？不行，这不和自己一个辈份了吗？
唉！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还装什么文化人？刚才张大哥走的急，忘了请他给起一个了。再说起名字也要有意义？不能随随便便就起的？
孩子是我从山上捡来的，我姓高？对了，就叫高捡子（高大冒捡来的孩子），这个名字起的太好了，没有想到我也能当一把文化人。
“高捡子、高捡子，哎！你叫高捡子知不知道？我是你爹，以后你长大了，千万别把我忘了？反正啊！我是忘不了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的名字已经刻在我心里了，永远永远也忘不了。”
孩子似乎能听明白高大冒说的话，小嘴角向上扬了扬，‘嗯嗯嗯’连着哼了三声，像是在回答。
高大冒兴奋地用手抚摸着孩子的小脸蛋：“高捡子，不管你以后到了谁家都要听话啊！乖乖的才招人疼知道吗？上学了好好学习，工作了好好干活，等娶了媳妇啊！就好好疼媳妇，爹不图你能大富大贵，只希望你一辈子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咳咳……咳咳……，唉！你也听到了，爹的病是治不好了，常年的药罐子，没有能力养活你啊！”
高大冒也不管孩子能不能听懂？絮絮叨叨的不知不觉鸡叫头遍了，这一晚上眼睛没眨一下，明天哪都不能去？老老实实在家听张大哥和王大嫂的信。
迷迷糊糊地梦见高捡子长大了，娶个漂亮媳妇回来，左一声爹、右一声爹的叫着，高大冒高兴地笑出了声……。
第三章：回忆往事
‘咣咣……’敲门声传来，把甜睡中的美梦击碎，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还是这个破烂不堪的家，还是自己孤身一人，哪有什么儿子娶媳妇啊？
“大冒，你把门打开，敲这么长时间了？咋还不开门呢？”门外的张大哥扯着大嗓门喊。
猛的想起昨天捡孩子的事，忙起身去开门：“张大哥过来了，我有点睡过头，你现在和大嫂就去县城啊？”
王大嫂抢过张大哥的话：“是啊！大冒兄弟，我和你大哥早去早回，你在家等好吧！只要一有消息，我俩马上回来告诉你。”
“王大嫂，要不然你在家，我和大哥两个人去吧！你看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还冷。”
“你去干什么啊？你谁也不认识？我和你大哥两个人分两头找人，这样不是能快点吗？行了，你别争了，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等有条件了就请我们喝酒？哈哈哈……”
“你个老娘们站那里胡说什么呢？快点走吧！咱家毛驴都等不及了，你没看在那翻蹄撂掌的？大冒，别听你嫂子的，她就这么个人，没啥心眼子。”
“哈哈哈……是毛驴等不及了还是你等不及了？我看是你吧！你着急去县城里看漂亮女人吧！”
张大哥气的转身重重抽了毛驴一鞭，毛驴刚才还在低头玩地上的石块呢？身冷丁上挨了一鞭子，气得撒腿就跑，差点没把张大哥甩下去。
“哎！哎！你个死老头子，说走就走，也不等等我？连玩笑都开不起了吗？哎！慢点，我这两条腿哪能撵上四条腿的？”
看王大嫂在车后追赶毛驴的狼狈样，高大冒即想笑又心酸，他们是为我才跑这趟县城的，等我条件好了，天天请他们喝酒。
太阳已爬到山头了，按照这里的计算方法，时间应该是九点半左右，再走二十分钟就到县城了。
“老张，你和我说句心里话，你是真心想把孩子送人吗？”王大嫂的头发有些凌乱，可能是刚才追赶毛驴时弄的吧！
“孩子不送人咋整？你看高大冒那日子过的？自己能糊弄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还能养孩子？咱家要是孩子少我就留下来了，也不用费这么大周折了。”
“老张，大冒那条胳膊到底是咋整的？以前你和我说是上山时摔下来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那条胳膊和我也有关系啊！这么多年了，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坎啊！”
“啊！和你有关系，你咋不和我说呢？老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两口子之间还有什么隐瞒的吗？太不信任我了？不过你不想和我说就算了，我还不听了呢？就让这件事一辈子烂在你肚子里。”
张大哥又是一个白眼送给王大嫂，生气地说：“这和信不信任能扯上吗？我一直不想和你说的原因，就是说一次心疼一次，不管高大冒那人怎么样？可他那条胳膊是我欠他的。好了，我现在就告诉你，免得你多心。”
王大嫂赶紧竖起耳朵，就怕今天风大把哪句话给刮跑了没听清？多年的秘密马上要揭晓了，心里的一块心病能不能放下就看这次了。
“那一年我是十五岁，大冒是八岁，我们两个人在山上同时看到一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鸟？长的那真好看啊！我俩都想得到它，可是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抓到？大冒对我说：大哥，我看算了吧！那只鸟太狡猾了，咱们的工具都用上了，还是套不到？
我的倔脾气上来了，有一种抓不到誓不罢休的想法，突发奇想让大冒拿着捕捉鸟的网兜，爬到一棵大树上躲起来，等那只鸟飞过来就兜住它。
大冒虽然害怕，可是我的话他不敢不听，战战兢兢地爬到大树上等待。没想到那只鸟还真飞来了，大冒由于用力过猛，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了，当时就把胳膊就摔掉了。
看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冒，我吓坏了，背起大冒就往到卫生所跑，后来又转到了县城医院治疗。命是保住了，可是大冒的胳膊却没了。这都怨我啊！是我逼着大冒上树的。如果当时是我上去？现在没有胳膊的人是我啊！”
王大嫂听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了，自己的丈夫还有这么心酸的一段往事，怪不得他不愿意提起呢？
“老张，别难过啊！事情都过去了，再后悔也弥补不回来大冒的一条胳膊不是？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大冒，他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你放心吧！咱家你说的算，只要你不把我给他，剩下家里所有的东西你随便给。”
“你个老娘们就是嘴好，我老张现在家里除了你和四个儿子，还有啥可以送大冒的？早些年我说过继个孩子给大冒，可大冒死活都不要，说是孩子应该呆在亲生父母身边。唉！这个大冒啊！我也拿他没有办法？”
“既然大冒不要咱家孩子，那现在身边不是有个现成的吗？这是老天赐给他的？为什么不留下呢？”
“咱们还是尊重大冒的想法吧！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我们是局外人，不好再参与了行不行？进县城了，老王，你到你二姨婆家去，我到大舅伯家看看。”
“好吧！老张，你中午就在大舅伯家吃饭啊！来的时候给他家拿了点萝卜干，他家人都喜欢吃我腌的菜，少喝点酒啊！别忘了正事？”
“知道了，不用你啰嗦我也知道该怎么做？诶！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你先别说孩子缺半拉耳朵，我怕他们听了没人要？”
“放心吧！这点心眼我还是有的，不过咱俩刚才走的急，忘了问大冒这孩子咱们收不收钱啊？是白送还是？”
“收什么钱？我们也不是来卖孩子的，只要能找个好人家比什么都强？再说收那点钱能管一辈子吗？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的？你去和钱过一辈子吧！”
老张拴上毛驴就走，和这个女人说多了反而会更生气，还是办正事要紧，希望今天的事情顺顺利利就好。
第四章：失望而归
太阳偏西了，黑暗又慢慢笼罩着山村，有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寒，淅沥沥的小雨如冰雨般，打在脸上凉在心里。
从早上到现在，高大冒的屁股上好像有刺在扎他，坐哪都不舒服？屋里屋外走无数遍了，心里还是有一种不踏实感。
孩子一天都很听话，哭了八次，吃了八次，换了八次尿布，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撕成尿布的了。
“唉！都这个时候了？他俩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到现在还不回来？找到人家了吗？外面下雨，还不敢去送雨衣，万一我走了孩子醒了怎么办？张大哥，你们快点回来啊！”
此时此刻，张、王两人正坐在驴车上相互抱团取暖，身上被雨淋的没有一处干地方，早上走的急，没带雨衣没带棉衣，唯一一个能取暖的狗皮也给卖了换成了小米。
“毛驴啊！你再跑快点好不好啊！俺都快冻死了，你要是不听俺的，俺回家就宰了你。”
“你拿毛驴撒什么气？今天都怨你，本来能早一点回来的？可是你们老娘们凑一堆就唠叨个没完没了，这不耽误了？要不然都能躲过这场雨。”
“你说谁唠叨呢？我还不是为了高大冒那孩子？多问几家咱们也能有个比较不是？谁家条件好坏可以一目了然？”王大嫂说出来的话都是飘的，现在的舌头和牙已经不合群了，各自玩各自的。
“好了，知道你心眼好，一会儿咱们到家了咋和大冒兄弟说？”
“实话实说吧！大冒兄弟能理解。诶！快看，大冒兄弟在家门口等着咱呢？他也等着急了。”
“张大哥，王大嫂，你们可回来了，快进屋，上炕、上炕，冻坏了吧？我特意把炕烧的可热乎了。还有，锅里有干粮，我给你们拿。”
“不用了大冒，我们回家吧！家里还有四个孩子等着吃饭呢？”
“张大哥，我问过小四了，他们都吃完了，是老大做的饭。你俩就在我这吃吧！正好把县城的情况跟我说说？”
两人拗不过高大冒，只好脱鞋上炕，顿时感觉一股热浪扑向全身，王大嫂满足地说：“哎呀妈呀！真暖和啊！人这一辈子什么是幸福知道吗？冷的时候有个热乎炕，饿的时候有口热乎饭，这就是幸福。嘻嘻……名人名言，半道听别人说的。大冒，今天孩子咋样？闹人不？”
“嗯？孩子可好了，那个？咳咳……咳咳……王大嫂，你去县城里问的咋样了？跟我说说呗！”
“哦！是这样，我和你张大哥在县城分手后就去了二姨婆家，你也知道二姨婆一直在街道上做事，那一片的情况她再熟悉不过了。我和她说完孩子的事，她还挺高兴的，说是她们小区还真有几家结了婚没孩子的？我也非常的高兴，就求二姨婆带我去那几家看看。到底是县城人啊！一个个小家收拾的干干净净，人也特别的热情。”
王大嫂往下没音了，高大冒听着正来劲呢？一只手急得直挠炕沿：“没有了？咋的了？也没说要不要孩子啊？”
“他们听说我的来意后，都表示愿意看看，可听说孩子少半拉耳朵时，就不干了，说好不容易抱养个孩子还是有缺陷的？将来长大了都不好找媳妇。”
张大哥把酒杯重重的放在小饭桌上：“哼！进县城前我咋和你说的？不是告诉你别说孩子的耳朵吗？你不听劝非得说？好好的事情让你搅黄了，败家娘们。”
“你说我干什么呀？我提前说就是不想骗人家？万一他们大老远的跑来看见孩子是这样的？不都得埋怨二姨婆吗？到时候她在那里还怎么工作？大冒兄弟，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对，对，大嫂，你说的对，咱们就应该实实在在的，他们不要这孩子是他们没有那福气。张大哥，你那边怎么样？”
“唉！别提了，我倒是问了两家，有一家人说要是一直没有孩子？这孩子可以一直在他家当儿子。如果他家自己生了孩子？这个孩子必须送回来，而且还让咱们交这些年的抚养费。另一家有个傻儿子，让咱孩子长大去照顾那个傻儿子，我当时一听就给回绝了。这哪是养孩子？明明是给傻儿子找个终身保姆吗？不干、不干。”
屋里一片寂静，敢情这一天三个人都白忙活了，孩子好像感觉到大人们在说要把他送人？咧着嘴哭个不停。
“大哥、大嫂，今天辛苦你们了，没事的，孩子的事情咱们可以慢慢等，总有一天会有人来认领的。你们猜我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高捡子。高大冒捡来的孩子，嘿嘿……。”
“行啊！大冒，有了孩子学会起名字了？想当年你的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我那天也是顺嘴那么一说，没想到你还真用上了？不过，高大冒是比高狗剩子好听吧！”
“是、是，大哥，我觉得挺好听的，还有寓意。唉！孩子的名字是有了，可是爸、妈在哪呢？谁这么狠心把亲生儿子都扔了？”
“大冒，他们可能有苦衷吧！要不然哪个女人能舍下自己的孩子？现在不讨论这个问题了？眼下是你把孩子伺候好了，我和你大嫂有时间了也会来帮你。哦！对了，驴车上有半袋小米，你给孩子熬粥喝。孩子也够可怜的，这么小就没奶吃。”
“老张，大冒，过两天我到别的村去看看有没有要孩子的，不着急啊！这事急不得？现在咱们有吃的，喂饱个孩子还凑合。”
张大哥吃饱喝足了，下炕边找鞋边催促老伴道：“孩他娘，你去打点热水来，咱俩给孩子洗个澡，大冒一只胳膊也不方便。再说一个大老爷们也没弄过孩子，不小心再把孩子抻着。大冒，以后要是我俩没时间过来，你就给孩子擦擦身子就可以了。”
王大嫂若有所悟，是应该帮孩子洗个澡。老话讲是：去去身上晦气，把以前那些不好事情都洗掉喽！现在就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第五章：来人领养
一年又一年，一日复一日，转眼间四年过去了，山还是这座山，村还是这个村，唯一不同的就是高捡子四岁了。
“爸爸，我要这个。”稚嫩的童声，踉跄的脚步，高捡子伸着小手指向天空。
天空中一群小鸟飞过，叽叽喳喳的唱得动听，又似乎在召唤捡子：来啊！和我们一起飞向远方，那里的风景美丽如画。
高大冒蹲在地上，面前一大片的野菜是他们爷俩的午餐，听到儿子喊爸爸，他美美地答应一声，顺手把野菜放在筐里，筐里还有两个刚捡的鸟蛋，是高捡子最爱吃的。
“爸爸，看，要这个。”高捡子又强调了一遍，小鸟太吸引他的眼球了。
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群飞翔的小鸟，不知道为什么？高大冒恍惚中回到了八岁那年和张大哥抓小鸟的情景，自己从大树上落下的那一刻，胳膊飞了，飞的好远、好远……。
“爸爸，你哭了？有病了吗？我带你去看看。”小手摸向高大冒的额头，关切地问道。
“捡子，爸爸没病，是沙子进眼睛了。”赶紧擦干眼泪，不能让儿子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爸爸，我想要小鸟。”
望着四岁的儿子，高大冒无法和他解释，说多了他还不懂？说少了他还挺执着的，一门心思想要那只小鸟。
“儿子，过两天爸爸给你抓一个，爸爸没带工具。咱回家，爸爸给你做饭吃，今天中午有捡子爱吃的鸟蛋。”
“不嘛！不嘛！我就要小鸟，不吃鸟蛋，呜呜呜……，爸爸坏，坏爸爸。”高捡子躺在地上大哭。
这四年当中就怕儿子哭，因为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去哄？不如索性陪儿子一起躺在地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索索……’的声音传来，高大冒仔细一看，是一只小松鼠栽载歪歪从草丛中跑过，估计小松鼠和捡子差不多大，走路还不稳当呢？
高大冒高兴地抱起捡子：“儿子，儿子，嘘！嘘！别哭，快别哭，爸爸给抓个小松鼠怎么样？等着啊！”话音刚落，人已经冲到小松鼠面前一把抓住了。
高捡子的胆子也够大的，没见过小松鼠也敢伸手去抓，任凭小松鼠怎么挣扎？也逃不出他两只魔爪般的小手。
“走，儿子，爸爸回家给你做个小笼子，把小松鼠放进去。咱们天天给它喂玉米，慢慢地它就和我们的捡子一起长大，一起去上学，一起工作，一起娶媳妇。”
唉！我和他说这些干什么？他什么都不懂？真是的，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养到四岁，离娶媳妇的日子还有二十多年，还远着呢？
“大冒，大冒兄弟，快回家，县城里来人了，他们要看看高捡子。”
“哦！是王大嫂，听到了，马上就来啦！捡子，快点走，咱家来人了，你的好日子来了。”
匆匆忙忙走到家，屋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大概四十岁左右，从着装上可以看出两人是知识分子。
“大冒，你没回来之前我已经问过了，他俩结婚十多年了都没有孩子，两家老人催的紧，所以两个人商量着领养一个。”张大哥真细心，把情况都打听好了。
天天都盼着有人能来领养孩子，可今天真来人了，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是不舍得？还是……？不知道？反正是坐立不安？
“那个……那个……孩子今年四岁了，在门口玩的那个就是，你俩如果相中了？就……就领走吧！我……我绝不拦着，咳咳……。”高大冒也恨自己，一着急说话也结巴了，哮喘病也来了。
“大哥，不用看，刚才你们走过来的时候？我们两口子已经看过了，孩子长的还行，就是身板有点瘦小，不过你放心，到我家几天就能让他胖起来，我们两口子会把他当亲生儿子养的。”
“大兄弟，你还是出去仔细看看吧！咱们有什么事情当面说清楚好？免得日后有麻烦不是？”
女子听高大冒这么说？就感觉是哪里有问题？站起身走到孩子身边，围绕一圈仔细地打量一翻，最后发现了孩子的耳朵，大声喊道：“老吴，你快来看，这孩子的耳朵有毛病？”
姓吴的男子闻声赶到，看了看孩子的耳朵，又到正面瞅了瞅说：“没事啊！你从孩子的正面上看，不太明显？给孩子留长头发就好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女子还是愁眉苦脸的，显然对孩子不是很满意：“老吴，咱俩在县城也是有地位的人，等出门把孩子带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咱俩？你考虑过吗？”
“我倒不这么想？不管他长什么样？进咱家是咱俩的孩子，我看谁敢在背后说我老吴的孩子？哈哈哈……。”
女子看老吴还挺喜欢这孩子的，无奈地摇摇头：“高大哥，我还有个事情要和你说，既然孩子跟了我们，那我就有一点要求：你以后不能去看孩子成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总去看他，会影响孩子的正常生活，也不能安心在我家住着了。”
“你们放心，今天这孩子出了这个大门，我以后绝对不会去看他，也不会让他来看我，我俩以后就形同陌路人，连招呼都不会打的。”
高大冒嘴上说着，心里却疼着，小猫、小狗养了四年还有感情呢？更何况是一个会叫我爸爸的孩子？
“那这样吧！我们现在就把孩子领走。你自身的生活条件我们也看到了，孩子养这么大也不容易？你要多少钱就明说？我们看看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我一分钱都不会要的，我养孩子不是为了卖孩子，孩子跟我四年也没过几天好日子，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们一定要对孩子好，就像亲生的那样行不行？算我求你们了。”
高大冒说完跪下了，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下来，他是真心地在请求两位知识分子，只要他们能对孩子好，自己这一跪也值了。
第六章：想念孩子
“诶！大兄弟，快起来，现在是新社会，不兴这个了，你这样我们心里也不好受？”老吴被感动到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张大哥上前拽高大冒，哽咽地说：“你这是干什么？人家既然领养了孩子？就会对孩子好。你也不想想？他们是知识分子，家庭条件又好，捡子去他家能错了吗？再不济也比你家强吧！是不是？”
“爸爸，起来，地上脏。”高捡子过来拉高大冒，这更触动到他心里了，抱着孩子大哭起来。
老吴面对这情景不知所措，示意女子赶紧抱着孩子走，时间长了不知还会出现什么情况？
女子从兜里掏出二百元钱悄悄塞到褥子下面，转身对高大冒说：“大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还有事呢？孩子抱走了啊！放心吧！我们会对孩子好的。”
“好，请允许我和孩子说两句话行吗？捡子，你有新爸爸、新妈妈了，到了新家一定要听话，记得吃饭前先洗手，晚上洗完脚在上床睡觉，不能随便和大人要东西知道吗？县城里的车多，走路要当心啊！爸爸以后不能去看你了，你就忘了爸爸吧！这个小松鼠留下和爸爸作伴，爸爸想你了就看看小松鼠。好了，走吧！永远也别回来了。”
高大冒说完起身跑了，他不想送儿子走，怕自己接受不了现实，早就有心里准备的事情，可还是难以释怀。
“爸爸，爸爸，我要爸爸，你们放开我……。”
儿子撕心裂肺的声音越来越远了，高大冒的心里似掏空了般难受，儿子这一去不知道有没有缘分再见到了？
“老伴，我都受不了了，你看孩子哭得那么伤心？我……我也哭啊！呜呜呜……”王大嫂终于崩不住了，趴在张大哥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想哭就哭吧！大冒养这孩子不容易啊！搁在谁身上都会受不了。你回去做点饭送来，我去看看大冒？”张大哥是山东大汉，平时很少有事情能打动到他，可今天他也哭了，而且是泣不成声。
高大冒躺在当年捡高捡子的地方，眼睛直直望着天空，这四年已经习惯了有捡子在身边，冷丁一下子又成了一个人？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爸爸，我饿了，做饭吃。”
忽然听到儿子在身边说话，高大冒猛地坐起来，四处寻找儿子，可是整个山林里只有他一个人。唉！儿子肯定是饿了，要不然让我给他做吃的呢？儿子啊！我想你，呜呜呜……。
“大冒，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找你半天了。走，回家，你大嫂给你做的面条，不管怎样？你还得生活下去？想孩子了可以偷着去看看吗？”
“张大哥，我不能去看孩子，我都答应人家了，咱们说话要算数。我现在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捡子的影子就在我眼前晃啊晃的。”
“唉！这都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一家却不能在一起？大冒，你要想开些，你和孩子的缘分已尽了，就好自为之吧！回家了，晚上山上雾气重容易生病。”
告别了张大哥，高大冒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离家越近心里越怕，家里的一切都有儿子的足迹。
空空的房间没有往日的欢笑声？桌上放着王大嫂做的面条，是用西红柿打的卤子，这是他最喜欢吃的，如果是平时能吃上三大碗，可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
收拾好儿子的小衣服，放在家里唯一的家具里：一个破烂的箱子。儿子是没有机会穿了，想他了可以拿出来看看，也是个念想。
‘吱吱……’小松鼠跑过来，伏在他的脚下，两只大眼睛紧盯着高大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亮。
“唉！是你呀！你咋还不走呢？捡子都走了，不能在陪你玩了，我的心也带走了，你看我这个家？不能喂你了。”
‘吱吱……吱吱……’小松鼠似乎在告诉高大冒：不管你家啥样我都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天蒙蒙亮了，高大冒睁着眼睛一宿没睡，眼泪是流了干、干了又流，褥子湿了一片。
起来吧！既然睡不着就到山上去，看看能不能套只小鸟？儿子走之前就想要一只小鸟，儿子的心愿一定满足，等有机会给他送去。
咦？褥子底下是什么东西露在外面？好奇地拿出来一看：厚厚的一沓十元钞票，数数足足有二百元，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拥有过这么多钱？是谁放的呢？家里除了张大哥两口子经常来，也没有别人了啊！
“张大哥，你快来看，这么多钱？快来啊！”
张大哥外裤没穿就往外跑，他听见高大冒不是什么好声音的大叫？还以为他昨天受了刺激，精神上有毛病了呢？
“钱、钱，张大哥，钱，二百元钱，不知道谁的？放在我家褥子底下了？”
手里捏着崭新的一沓钱，张大哥的脑袋快速地转着，各种可能都一一排除了，能放钱的就是抱养高捡子的两口子了。
“大冒，你冷静点，我知道这钱是谁放的了？”
“谁啊？谁啊？知道是谁赶紧给人家送回去？他们丢了钱该着急了。”
“是高捡子的养父母放的，他们是不想让你这四年的辛苦白白付出？多少给你点钱，也代表你和高捡子彻底没有关系了。”
“哎呀！就是不留钱我和高捡子也没关系了，他们想多了？不行，我去把钱还给他们，这钱我不能要。”
“大冒，不是大哥说你，既然人家给钱了？你就留下吧！给自己买点东西，日子也好过点不是吗？”
王大嫂不知什么时候也跑来了，弄清楚事情后劝道：“是啊！你就留下吧！他们家条件好不在乎这些钱？可你就不一样？二百元钱不是个小数目，说不定还能娶个媳妇回来呢？是吧！”
“不行，我知道你俩是为了我好，可我都说了一分钱不要，现在又收人家二百元钱算是怎么回事？不讲信用了嘛？”高大冒的倔脾气又来了。
第七章：大海捞针
早上还是雾蒙蒙的天气，到了上午，太阳才冲破云雾露出微笑，气温一下就上升了，去县城的人们有坐马车的，有骑自行车的，好不热闹。
高大冒什么车都没有？只能靠自己的11路走了，走的比那些车都快，他心里着急，兜里的二百块钱像定时炸弹一样，不送出去随时会爆炸。
进了县城才发现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不知道收养高捡子的人家住在哪里？县城这么大？上哪找去？
街道两旁的小贩卖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都没引起高大冒的注意。他的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能不能看到那个叫老吴的两口子？
中午、下午、晚上、时间一点点过去，高大冒一无所获，绝望地坐在地上，这样找下去估计一年都找不到？
‘咕咕……咕咕……’肚子又发起抗议了，一天水米没打牙了，可他还是没有挪地方，使劲咽了咽口水，就像没听见一样？
‘咕咕……’又是几声？高大冒闭上眼睛，他懒得和肚子解释一切，手里虽然攥着二百元钱，可那不是自己的？怎么能随便花掉呢？
今天是回不去了，找个地方对付一宿，明天接着找，反正现在是夏季，晚上睡觉也不冷，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回家？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
漫无目的地走，夏季夜市小吃特别多，阵阵飘香飞进高大冒的鼻子里，引得肚子无休止地叫唤。
“诶！同志，走路看着点，这里是县城，车多，把眼睛睁开了走路，别刮着喽！”一老汉看见高大冒摇摇晃晃走在大街上，好心劝道。
“诶！好好，谢谢你。”
“我看你这个样子不是县城里的人吧？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是迷路找不到家了？还是有什么事情？”
“唉！我是来找人的，一天了都没找到？”
“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在什么单位上班？看我能不能认识？”
“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只知道姓吴，两口子都是知识分子，结婚十多年没孩子，在哪个单位上班不知道？您认识吗？”
“哎呦！县城姓吴的多了，你不知道单位？不知道大名？上哪找去？大海捞针啊？”老汉的头摇的像拨浪鼓，看样子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这可咋整？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找到他们，就算是十年八年我也找？”
“对了，你刚才说他们是知识分子？能不能是学校老师呢？你可以到学校门口等他们？不过咱们县城有小学、中学两个学校，你自己看着办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汉的话给了高大冒很大的提示，目标明确就好找了，总比没目标的强：“那请问？学校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去？”
“你啊！从这一直往前走，走到十字路口就往右拐，再走五百米就到了，总共加起来也就有一千米吧！”
一千米？一千米？现在高大冒是一米都走不动了？不过为了能找到高捡子的养父母？爬也要爬去。
心里想的和实际行动不成正比，高大冒没走两步就晕倒在地上，把看门的老汉吓得赶紧过来搀扶。
“大兄弟，你醒醒，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把你整成这样？”
无力地睁开眼睛，这是怎么了？不经折腾了呢？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至于一天没进食物就晕倒吧？可能是急火攻心的缘故？
“大哥，能给口水吗？嗓子快冒烟了？”
“唉！你啊！咋不早说？快跟我到值班室，是不是一天没吃饭了？难怪晕倒呢？”
进了值班室，桌子上堆满了吃的：“吃、吃，你可劲吃啊！我这里不缺吃的，都是姑娘、儿子送来的，他们怕我饿着？天天拿这么多？我哪能吃的了？有儿女就是好啊！大兄弟，你有几个孩子？来县城到底啥事？”
老汉的话多多少少都会刺激到高大冒，‘儿女’这一词是他心中的痛，没有高捡子之前还没有这种感觉？
吃了七成饱，再喝两缸子开水已经可以了，桌子上的食物只剩下一小部分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些东西，真好吃。
“大哥，我饱了，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好人。我今天来县城是还钱的，四年前我在我们那地方捡个男孩，这不家里条件不好？就想着给孩子找个好人家。昨天去了两个人把孩子领走了，谁成想他们留了二百块钱？我不能要这钱。”
“哦！是这么回事啊！这么多钱你也不要？说明你这人挺实在的，既然你有困难我就再帮你一回吧！今天晚上就别走了，在我这里对付一宿，明天一大早到学校门口等人，你看怎么样？”
“那不行，我在这你也休息不好？再说你们单位领导看到了该说你了，不行不行，我不能为了自己连累了你。”
“没事，我们单位是电影院，平时不放电影的时候很少有人来的？你睡一宿没关系？好了，别让了，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大哥，太感谢您了，那我就不客气了？那我……那我给你留点钱吧？你看我把你的东西都吃差不多了？”
“你要是这么说话不就见外了吗？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今天别说是你？换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么做？哦！你不能花这钱？我就能花了？咱们要是花这钱不就相当于卖孩子了吗？这钱不能花，给他们还回去，咱们不能人穷志短。”
空荡的电影院里静悄悄的，高大冒虽然很累，可也不敢睡太死？万一有小偷和我一样在这蹭睡觉的？兜里的钱让他偷了怎么办？
今天出门遇到好人了，又是给吃的又是找地方睡觉。尤其是大哥说的那些话？让高大冒感动的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从昨天到现在，高捡子怎么样了？好好吃饭了吗？好好睡觉了吗？小孩子刚到一个新的环境肯定会不习惯，过两天什么都忘了？能按照人家的意愿生活了。
第八章：找到孩子
“咳咳……咳咳……。”高大冒的哮喘病特别敏感，一点的烟味都能熏到他。
什么东西这么呛人？不想让人活了吗？先用手摸摸胸口的二百块钱，还好，小布包鼓鼓囊囊的还在。
使劲睁开眼睛找找哪来的烟味？到窗前才发现，原来是旁边的厂房内有个烟囱，浓烟顺着风钻进电影院里，急不可耐地钻进高大冒的鼻子里。
什么厂子大夏天的烧锅炉？在里面干活热不热啊？村里的男人这个时候光着膀子干活还嫌热呢？
不想那么多了？起来看看大哥那里有什么活可以干？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那样做人不厚道？谁家的东西都是花钱买的？
“大哥，你这有什么活我帮你干？你歇会儿，我还不知道你姓啥叫啥呢？”
“哎呀！不用你，我每天就把值班室门口打扫一遍，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我姓李，叫我李老汉就成。你到屋里吃早点，我买的油条、豆浆。”
“不吃了，昨天晚上吃多了还没消化，一点都没饿。大哥，我问一下，旁边是个什么厂子？大夏天的也烧锅炉？人受得了吗？”
“是个小型加工厂，别看夏天干活热？效益还是不错的。”
“大哥，那我去学校了啊！运气好的话就能找到人了，谢谢你了，我不会忘记你的。”
高大冒坐在学校门口是眼花缭乱，来来往往的学生好奇地瞅着他，像看外星人一样？还有几个学生从兜里掏出几分钱放在他眼前。
高大冒低头看看自己的整体形象，确实和叫花子差不多？不过这样也好？没人会注意他兜里的二百块钱？不用担心人多弄丢了？
前面走来一男一女，高大冒决定上前问问：“老师，打扰你一下，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姓吴的男老师？四十岁左右？”
“我们这里好多老师都姓吴，您问的这个全名叫什么？教几年级的？”
“不知道？吴老师戴个眼镜，他媳妇也戴眼镜，长的也挺好看的？”
“我们这里的老师基本都戴眼镜，你说的这个人我们不认识？你还是问问别人吧！”
一天了，问了同样的问题？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高大冒实在是没辙了，还不好意思回李老汉那里，不能再去添麻烦了？怎么办？溜达看看能不能找一个睡觉的小窝？再对付一宿。
家家户户亮着灯，屋里有欢声笑语的，有打架骂人的。唉！生活真的是百般滋味，找对了人全心呵护一辈子，找错了人就是华山论剑一辈子。我高大冒是什么？谁也不找孤家寡人一辈子？
“哭、哭什么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有什么好哭的？我们对你那么好还哭？吃的用的哪个没给你买？我自己的亲妈都没这么伺候呢？”女人的声音尖锐刻薄，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小红，你别发火啊！孩子刚来咱家还不适应？过两天就会好的，再忍忍啊！”
“还要忍到什么时候？你看他来以后闭过嘴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死人了呢？”
“呸呸呸……说啥呢？这么丧气的话都往外说？你能不能小点声？不管咋说咱俩好歹也是机关干部，让别人听到了有损形象知道吗？为了前途？三思啊！”
“爸爸，我要爸爸，爸爸，我要回家，呜呜呜……。”
院内的吵闹声让高大冒停住了脚步，孩子的哭声那么像高捡子呢？说话的声音也和老吴两口子一样？
偷偷趴在院门口往里一看，高大冒激动的差点没喊出来，高捡子坐在院里的台阶上，正张着大嘴没完没了地哭呢？老吴两口子站在旁边不知怎样才能哄好孩子？
怎么办？看见高捡子哭得稀里哗啦的，高大冒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真想进去抱着高捡子就走？可是不行啊！我已经答应人家从此不再见孩子？唉！
“小红，你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是你爸的生日，我们领着孩子去。家里的亲戚都去，顺便让他们看看孩子，也让孩子认识认识家里人。”
“好吧！不过明天你要一直坐在小宝身边啊！我爸过大寿是件高兴的事，别让他哭的大家都不乐意？”
“知道了，我会的，你别忘了给孩子戴个帽子，让他们看到小宝的耳朵就不好了？”
高大冒把钱塞进院内想转身离开，可是高捡子的哭声让他挪不动脚步。对了，刚才他们管高捡子叫小宝，真好听，到底是文化人？就是比我这个粗人厉害。
一个在院里哭的撕心裂肺，一个在院外急得抓耳挠腮，孩子哭到什么时候呢？嗓子都哑了，自己从来都没让他哭成这样？孩子能不上火吗？
我还是在他们家院子外面坐一宿吧！一来自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二来可以陪陪高捡子？哦不！是小宝，把钱还了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不知不觉中，孩子可能是哭累了，趴在小凳子上睡着了，老吴轻手轻脚地把他抱进屋里，无论高大冒用什么样的姿势想看也看不到了？
“老吴，你快点，咱们早一点去饭店，亲戚那么多也得有人帮着张罗张罗？小宝还没醒呢？你快点叫他起来，八点就正式开始了，要来不及了。”
高大冒迷迷糊糊中听到小红的声音，吓得赶紧跑到一边躲起来？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该说我是个不守信用的人了。
“哎呀！起那么早干什么？好不容易赶个星期天，就不能多睡一会儿？再说过个生日就跟结婚似的？说道那么多呢？”听老吴的声音显然是不高兴，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爸过生日，没有那么高的热情。
“啰嗦什么？让你起来就有起来的道理？不和你说了，我洗漱完了先到二姐家去，我俩一起去饭店。”
“爸爸，我要回家，爸爸……爸爸……呜呜呜……。”
屋里又传来高捡子的哭声，估计是老吴把他叫醒了，又开始无休止的哭声，气得小红直想骂人。
第九章：生日寿宴
“哎！老吴，你快来看，咱家院子里有二百块钱？”
“是吗？谁啊！知道咱爸今天过大寿，一早就来随礼啦？这么厚一沓？多少钱？”
“二百元，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什么记性？诶？不对啊！要是来随礼的也应该告诉一声？以后他家有什么事了咱好还礼？这个人扔院子里算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想要这个钱了吗？”
老吴也被小红一连串的为什么问住了？是啊！这个人的脑子真的有毛病了吗？还有不留姓名白白往外扔钱的？
“爸爸……呜呜……我要爸爸。”
屋里小宝的哭声解开了两口子的疑点？是高大冒把钱还回来了，对！一定是他？因为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出这种不求回报的事情了。
“嘘！”小红制止老吴刚要喊出高大冒的名字，用眼神会意不能让小宝听到，那样小宝会闹的更凶？
老吴连连点头，接过钱塞进自己兜里，没想到被小红一把抢过去：“干什么？想藏私房钱吗？告诉你，有我王小红在？这个念头你就打消了吧！回去把小宝收拾利索到大众饭店找我，我坐车先走了。”
老吴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也不敢反抗，后悔当初结婚时财政大权没抓在自己手里？让这个女人打压了十多年？
“别哭了，再哭揍你了？长大也和我一样是个‘妻管严’？一点出息都没有？我要是能生出自己的亲生儿子？能去领养你这么个‘哭巴精’吗？”
高大冒躲在角落里听得一清二楚，五味杂陈的滋味不好受，尤其听到老吴要揍小宝？更让他的心里揪在一起？还是跟着他们去那个大众饭店去看看，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事再回家也不迟？
老吴两人前脚刚坐车走，高大冒在后面紧跟着跑都没撵上？还是一路打听才找到了饭店。
饭店门口热闹非凡，一万响的鞭炮摆在地上，就等时辰一到开始燃放，前来祝寿的贺词是一个比一个好听。
远远地站在原地，抻着脖子在人群中找小宝，别人在他眼里就像空气一样？哎呀！看到小宝了，头戴小鸭舌帽，一身蓝色的新衣服显得孩子的脸更白了。
“唉！老王旁边坐的就是前两天去山里抱养的那个男孩吗？看着还可以嘛？白白净净的，比他们老王家人长的好多了。”
“是啊！老王今天可是双喜临门，一是自己七十大寿；二是有了自己的孙子；没看见老王高兴的嘴都合不上了？”
“哎呀！大哥，你们还在这高兴呢？没发现孩子的耳朵只有一半吗？是个残疾孩子？到了饭店就没闲着哭，我说谁家会舍得把男孩送人呢？原来是一个丧门星啊！”女人的嘴就是快，有一点小秘密赶紧说不出，就怕把自己憋死？
“是吗？戴着帽子你也看出来了？女人就是眼尖、心细？不过我可告诉你们，咱们大家都是亲戚，有什么事情别对外人说？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知道吗？”
“哼！这玩意能瞒的了吗？谁的眼睛也不瞎？瞒的了今天？瞒不了明天？早早晚晚都得露馅？”
“我说二姨，你今天是来祝寿的还是来找事的？我三叔爷过个大寿也碍你的眼了是吧！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可以不来啊？没人到你家拽你吧？”
“我干嘛不来？我随份子钱了干嘛不来？你呢？随了多少礼钱来这么一大家子？还好意思说我呢？”
“你管我随多少钱？现在说孩子的事你扯到我身上干什么？你要是皮子痒痒了可以明说？我能把你踢飞喽！”
“我看你长本事了是吧！论辈份我还是你姑奶奶呢？来啊！来啊！来打你姑奶奶啊！我看你是咋把我踢飞的？”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动手，旁边有拉偏架的，有添油加醋吐沫星子乱飞的，就怕事情闹的不大没啥看头？
老寿星王福田闻讯赶来，弄清事情的原委后气得大骂：“你们这是干什么？闲我岁数大了是不是？想气死我吗？我好不容易有个孙子你们也难受？你们是想让我们家绝后吗？小宝，过来，让他们好好看看，一半耳朵照样能生活的挺好。”
“哎！爸，时辰到了，咱们放鞭炮啊！等一会儿让小宝和你一起切蛋糕吃。”王小红看见小宝坐在那里没有动，赶紧过来圆场。
鞭炮声震耳欲聋，小宝吓得赶紧捂上耳朵。其实大人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也明白他们的意思？是嫌弃自己长的难看？而且还只有一半的耳朵？
“小宝，来，和姥爷一起切蛋糕，祝姥爷生日快乐。”
王小红的话音未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小宝用尽全力掀翻桌上的蛋糕，用脚在上面使劲踩，嘴上念叨着：“让你吃、让你吃……。”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蛋糕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本来今天老寿星的气就不顺，当场翻着白眼球倒在地上，手指着小宝说不出话来。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老吴反应快，知道老丈人是凶多吉少？不是心脏病发作就是急性中风，这两种病都挺危险的。
好好的一个生日寿宴整成这样？亲戚们也没心思吃了，纷纷从兜里掏出口袋装食物，饭桌上的菜瞬间一扫而光。有几个老爷们本想着喝顿酒就算了，可还没吃就出现这事？看见大家都往家打包，自己没拿口袋怎么办？索性用手拎条鱼就走。
老吴和王小红完全不顾小宝站在那里大哭，围在父亲身边又是掐人中，又是大喊大叫。
“老吴，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咱俩都跟着去医院，小宝让咱二姐帮着看两天，咱爸重要知道吗？”
王小红的二姐长副凶相，她就是笑也是一脸的横肉，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地会想起童话故事中的狼外婆？她走到小宝面前照屁股就是几巴掌，显然下手很重，孩子的面目表情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反而停止了哭声，用怨恨的眼光瞪着面前这个狠女人。
第十章：病房喜讯
高大冒心疼的想冲进去和这个恶女人理论一番，欺负个孩子算什么？有本事和大人使啊！可他又冷静下来，不能去？万一人家问起来我是谁？该如何回答呢？
唉！我活了四十多年了，没有能力养活孩子？更没有本事保护孩子？孩子受了委屈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还算是一个男人吗？
饭店静下来，只有他孤零零地站在门外，小宝现在被带到哪里都不知道？还是回家去吧！来县城一趟，钱也还了，孩子也看到了，没有什么事情可办的了？
“大冒，你可回来了，事情办的咋样？看到孩子了吗？”张大哥担心地问道？他从高大冒的苦瓜脸上看出了问题？
“大哥，钱还了，孩子也看到了。”
“哎呀！你可吓死我了？你摆了副臭脸我还以为钱丢了呢？还了就好。孩子过得好吗？县城的日子总比咱们这里强？最差也是白面馒头，咱们呢？野菜玉米面饼子。”
高大冒无力地躺在炕上，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小宝过的一点都不好，他哭着吵着要爸爸，他们家的人还打了小宝，我都看到了，我……我真没用啊！”
“大冒，你别想那么多啊！小宝现在是人家的孩子，怎么教育那是人家的事？你是没有权利管的？你就把现在当成四年前？没去山上砍柴？没捡到孩子？还是一个人过日子？”
“哪能忘呢？记在心里了，刻骨铭心的。大哥，你的四个孩子都在身边，体会不到那种失去的痛苦？”
张大哥无奈地摇头走了，他知道现在就是把天说破了？高大冒一时半会也走不出来？只有靠时间来愈合他的伤口了？但愿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医院里，王福田口歪眼斜地躺在病床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七十大寿，切蛋糕吃，七十大寿、切蛋糕吃……。”
老吴和王小红站在旁边束手无策，医生告知老爷子得的是中风，这个病要想好起来？得靠时间来断定了？母亲走的早，两个人每天还要上班，现在又多出个小宝需要照顾。大姐、二姐的公公、婆婆身体也不好？抽不出时间照顾他。
“小红，实在不行就请个保姆吧！一来能照顾爸；二来还能照顾小宝；不能因为爸有病了咱俩就不上班了？”
“不行，请保姆来我不放心，我妈走的早？我爸一个人把我们姐三个养大不容易？就应该我们来照顾。再说一边照顾病人，一边照顾孩子，哪个保姆能干？就算是有愿意的？那得要多少钱？”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把爸扔在医院里不管吧？还有小宝把爸气成这样？爸看到他病还能好了吗？说来说去还是咱俩的错？要不是咱俩？咱爸也不能得这病不是？”
王福田听女婿说要把他扔在医院里？马上瞪着眼珠子盯着老吴，只要他再说一句？我王福田拼了老命也要下床揍他？
“爸，我来了，给你熬了点小米粥，医生说多喝小米粥对身体好。”二姐话落人到，她就是一个急性子。
“啊！你……你……小……小…”王福田手颤抖着指着门外，本来就不利索的嘴巴更结巴了。
屋里人好奇地往门外看，原来是小宝站在门口，任凭大家怎么叫都不进屋。
“哦！爸，是我带来的，小妹光照顾你了，小宝这两天都是我带的。唉！这孩子成天哭着喊着要爸爸、要回家，怎么哄都哄不好？”
“走……走，让他走，我不要他当……当孙子。”王福田说完又抽过去了，吓得老吴拔腿就往医生办公室跑。
“你们怎么回事？病人需要静养，不能在刺激他了？和你们说多少遍了？就是不听呢？如果你们还想要这个爸爸的话，那就听我的。”医生严厉地批评道。
“小妹，我有个提议想和你说说？你看咱爸现在看到小宝就犯病，咱家不能再留这个孩子了。这孩子跟咱家没缘分？还是送回去吧！以后遇到好的再领一个？我也帮你问问？你看行不行？”
“二姐，其实你不说我也有这个想法？小宝长啥样咱先不说？就是这性格就不是咱家人，我同意送回去。老吴，你说呢？我征求你的意见？”
老吴低头沉思了许久，孩子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地方让他欣赏的？不过只有一点好处就是：孩子没有背景，没有乱七八糟的亲人，以后找还能找到这个条件的人家吗？
“老吴，老吴，你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你要是不同意我也不勉强？不过你看咱爸？他能行吗？”
老吴看了看老丈人突然想开了，没有孩子可以再要？老爸没有了老婆不得和我玩命啊？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看到老吴点头了，王小红走到床边大声地说：“爸，你别生气了，我和老吴明天就把这孩子送回去，咱眼不见心不烦，你就安心养病，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到别处领养一个孩子。”
王小红的话像灵丹妙药？王福田马上可以坐起来喝粥了，而且是大口大口地喝，要按这个精神状态来看，再活二、三十年都不成问题？
“小红，咱俩明天去的时候把那些新衣服都送给他们吧！你看他那个家？什么都没有？看的都可怜？”
“好啊！老吴，没想到你的心还挺细的？我们家老金就不行？每天心里就想着那些A、B、C、D，从来都不关心我们娘俩？好像和他没关系一样？”二姐羡慕地夸奖着妹夫。
老吴被夸的不好意思了，他的软肋就是不经夸：“二姐，别这么说我，二姐夫也挺好的。他是对教育事业太敬业了。我家小红也是，工作起来不要命，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干？”
此时此刻小宝也不哭了，刚才听说要把他送回去？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大人们自卖自夸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第十一章：父子团聚
从县城回来高大冒就卧床不起了，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小宝哭着叫爸爸的情景，那声音真的是撕心裂肺。
孩子走以后连同他的心都带走了，自己每天就像行尸走肉般活着？饭不想吃？觉不想睡？睁着眼睛苦熬日子。
“爸爸……爸爸……。”
耳边又传来小宝的声音，他躺在炕上无动于衷。唉！这些日子天天都有这样的幻觉？已经习惯了。
“爸爸……爸爸……。”
孩子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小宝趴在他的耳边喊爸爸，他才掐掐自己的大腿？是真的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哥，孩子我们送回来了，至于什么原因嘛？我们就是觉得孩子和我们没缘分？还是和你在一起比较合适。”
直到老吴站在自己的面前说话，高大冒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啊！我的高捡子回来了？而且还叫我爸爸。
激动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嘴巴动了几下才说：“嗯！没事的，既然和你们没缘分？还留在我身边吧，我没有文化？不知道如何教育孩子？如果孩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请你们多多谅解。”
“没有，孩子挺好的，我们把他的衣服都拿来了，另外又买了两身新衣服。孩子和我们呆了几天，也有感情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回去了，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做。”
王小红过来打圆场，说完拉着老吴就走，生怕高大冒不接收或者提出什么无理要求？他们不知道高大冒那天也在饭店？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高大冒老泪纵横抱过孩子，从未有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不管老吴一家人找什么样理由退回孩子？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大冒，我看见那两口子又来了？到底什么事啊？没完没了是吗？我……。”张大哥急急忙忙走进屋，一眼看到了孩子，愣在那里。
“你个老头子，这点事还看不明白？孩子在高大冒怀里？那两口子坐车跑了，那意思就是把孩子送回来了。”
“嘿嘿……大哥，大嫂说的没错，是我的高捡子回来了，而且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捡子，叫爸爸，多叫几声。”
“爸爸，爸爸，嘻嘻……。”高捡子这么多天没笑过了，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只有面前这个独臂人才是自己的爸爸，永远都是。
张大哥看到此情此景也是热泪盈眶，让人完全想象不出他是一个山东大汉：“大冒，孩子回来了你有什么打算？还给孩子找下家吗？”
“大哥、大嫂，我高大冒在你们面前发誓，孩子我不送人了，再苦再难我也把他养大成人，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高大冒的亲生孩子，谁来领养都不给了？”
“诶！对了，大冒，我早就说让你把这孩子留下，可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样？孩子转来转去还是转到你身边了，那说明你和孩子有缘分啊？现在既然你下决心了，我和你大哥支持你。”
“诶！下定决心了，谁也别想把我们爷俩分开，除了生与死。”
“高大冒，我让大小子拿点东西过来，咱们好好庆祝一下。家保，你把箱子里的小咸鱼和萝卜干拿来。”
“妈，你让家卫拿吧！我还有事呢？没时间？”
“你说这孩子？让你拿点东西这么费劲呢？你还有事？哼！现在什么事都没有高捡子回来的事大。大冒，我回去拿，一会儿就回来。”
一盘咸鱼干，一盘萝卜干，一盘野菜，一瓶白酒在桌上，高大冒举杯：“来，大哥、大嫂，今天我高兴，咱们干了这杯酒，就当是欢迎高捡子回家。高捡子，来，给大伯和大娘倒酒，感谢他们这几年来对你的照顾。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你亲大伯、亲大娘。”
高捡子倒酒的技术还真是可以？一滴都没洒在桌上，他自己也高兴地拍手欢呼，完全忘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又回到以前那个高捡子了。
张大哥捧着高捡子的小脸亲一口，哈哈哈大笑道：“哎呀！高捡子从小就会干活？长大了以后也错不了？大冒，你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呢？”
“张大哥，我没想过高捡子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王大嫂叹了口气，高大冒希望的也是她对四个孩子的希望。可是照现在的生活状况来说，孩子能吃饱饭就好。
“大哥，四个儿子就是你的资本，名字都起的那么好？连起来就是：保卫国家。”
“我啊！早就想好了，四个儿子三个去当兵，身边留一个给我们养老就成。保卫国家才是硬道理，有了大家才会有咱们这个小家，老百姓的生活才能幸福。”
“爸爸，我长大了也去当兵，也保卫国家。”高捡子认真的模样逗得大家哈哈哈大笑，四岁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保家卫国？他能听进去，能说出来就是好样的。
高大冒搂着高捡子既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孩子也要和哥哥们去当兵。伤心的是孩子太小，不知道自己的耳朵长成那样？体检这一关都过不去？
“捡子，长大不当兵行不行？咱们好好学习，当个科学家、医生、教师都挺好啊！一样能为社会做贡献对不对？”
“爸爸，那我就当教师吧！可以教你认字。”高捡子突然冒出来的话吓高大冒一跳，他怎么知道教师是教认字的？这孩子难道和正常孩子不一样？
“爸，妈，高捡子说的那句话是我教的，他还没忘？记性挺好的。”三儿子家国走过来，眼睛盯着桌上的小咸鱼。
儿子心里怎么想的当然瞒不过妈妈的眼睛，王大嫂夹起一块咸鱼递到孩子手中：“我们家四个儿子就这个老三是又懒又馋，我都愁他长大了能不能找到媳妇？哪家姑娘肯跟他？”
家国顾不上妈妈怎么说了，一门心思对付手中的小咸鱼，只有吃的能堵上自己的嘴，他心里也知道：为了吃的他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第十二章：心有疑虑
“大冒，你真的想好了？孩子不像小猫、小狗？随便扔点吃点喝的就长大了？以后还要上学、结婚，一笔不小的开销呢？”
“张大哥，这……这点你……放心，高捡子是我的孩子？我……我就是出去要饭？也要……要把他养大喽！嗯……对了，我现在就去找村长，让他把孩子的户口落在我的……名下，那样的话，高捡子就是我高大冒的，谁都抢不走？”
“哎呀！过两天去也不迟？你喝成这样去干什么？这个高大冒啊！站住……站住……。”
“老张，别喊了，你就让他去吧！能办下来更好，办不下来自己就回来了。你去喂喂毛驴，一天都没咋喂？饿坏了。”
高大冒在大道上踉踉跄跄的往村长家走，张大哥的喊声当成耳旁风：“还不让我去……去了？我偏要去？噢！你家四个孩子有……有户口？就不许我家高……捡子有户口？”
以前到村长家挺近的啊！今天走这么长一段路了还没到呢？难道是村长搬家了？真要搬家了可咋整？高捡子的户口怎么办？
“高大冒，你干什么？围着村子绕了好几圈了？光是从我家门口就走三、四趟了？怎么？学毛驴拉磨呢？还是锻炼身体呢？”村长实在看不下去高大冒再绕圈子了，只好叫住了他。
“诶呦！村长，我……我可找到你了，你搬……家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找了半天？”
“行了，一看你就没少喝？说吧！有什么事？说完了赶紧回家醒酒去，一个人身体不好喝这么多酒干嘛？不要命了？”
“村长，我……不是一个人喝的，和谁喝的我不告……告诉你？嘿嘿……今天我高兴，一个天大的喜事。”
“我知道，不就是你捡的那个孩子人家给送回来了吗？不过高大冒我得说说你啊！你收养孩子是好事，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没人管不是？可是你没看看自己啥条件？还要养孩子？别再给人家耽误喽？”
“我耽误啥了我耽误？他跟了我就是我亲生的，我会用百分之八百的能力对他好。你看咱村里哪家不是四、五个孩子？能像我一对一的这样对他好吗？村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我说你个高大冒，一说起孩子酒也醒了？舌头也顺溜了？你刚才是和我装的吧？”
“嘿嘿……没装，村长，我是来给孩子落个户口，不能让孩子是个‘黑孩子’不是？以后上学都是个问题？”
“你懂得还挺多的啊？咱们国家有规定：收养弃婴是要符合收养条件的，孩子在十四岁之前，收养人在三十岁，这些条件你们都符合。那我就先给你开个收养证明，你拿着到公安机关再开个相关证明，之后到咱们县级民政部门办理一下收养手续。”
“啊！落个户口这么麻烦？还要去公安局干什么？我从小到大就怕那地方？咱能不能不去？”
“你怕那地方干什么？你去是办事？也不是去坐牢？人家就给你填个表：比如说孩子哪年？哪月？哪天？在哪捡的？男孩？女孩？补齐材料后到咱们民政部门申请领取收养证，最后就可以到居住地公安机关办理落户手续。”
“好的，村长，我明白了，你先给我开个证明，明天我一步步的来，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办成？谢谢你啊！要不然到我家喝点去？我好好谢谢你？”
“不去了，还是留着你自己喝吧！再谢就给我谢零碎喽！高大冒，不是我多嘴啊？你想收养孩子也成，自己好赖也找个女人？哪怕是个瘸子还是傻子？到时候给你生个一男半女的也好？你捡个孩子养着？想过以后孩子的亲生父母来认领了吗？万一孩子走了你一个怎么过？”
“嘿嘿……村长，我这样的谁跟啊？不找了，不找了，就和孩子过一辈子了。你忙吧！我走了啊！”
村长望着高大冒的背影是感慨万千，他从小没了父母，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的好不容易长到七、八岁，胳膊还摔没一只？前些年吃大锅饭的时候照顾他看个牛、马什么的？可现在农村刚实行了土地责任制，每户按人口分田，他一个人的口粮田舍不得吃喝，到县城里卖了还得买中药吃？如今又填了一张嘴？他的日子咋过啊！
“高捡子，来，看看爸爸拿什么回来了？有了这个证明，你就可以落户口，就是我高大冒的儿子啦！哈哈哈……。”
“爸爸，什么叫证明？没有证明我就不是你儿子吗？”
高捡子一句话把高大冒问的哑口无言？！对啊！孩子说的没错，没有证明就不是我儿子吗？难道就不需要我抚养了吗？
“爸爸，你看小松鼠都没有证明不一样在咱家？天天和我在一起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高捡子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似的扎在高大冒的心里？孩子才四岁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是我做错了吗？还是孩子不同意我这么做？
“捡子，你和爸说，你想不想做爸爸的亲儿子？”
“想，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给我衣服穿，给我饭吃。”
“你长大了在不在爸爸身边？养不养爸爸啊？”
“在身边、养爸爸。”高捡子毫不犹豫地回答，好像是事先编排好的？简短的几个字却让高大冒嚎啕大哭，是啊！我一时自私的心里，却要把孩子永远拴在身边？就不能给他一份选择的权力吗？我不能这么做？等孩子再长大一点？我让他自己选择，这是对他的一份尊重，也是自己的一份责任。刚才村长也说了，孩子在十四岁之前都可以办理收养手续，现在捡子才四岁，还有十年的等待时间？
“捡子，爸爸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告诉爸爸吗？”高大冒只是试探性问？他不知道孩子现在的回答能不能代表将来？
“你问吧？”高捡子头都没抬答应道，手里玩着笼子里的小松鼠，这只小松鼠自从来他家后就再也没离开过？高大冒索性做个小笼子让它呆在里面和高捡子做个伴。
第十三章：雨中遇险
“我就是想问你？如果你亲生父母来认你？你跟他们走吗？”
“啥是亲生父母？和他们上哪去？是上山采野菜吃吗？以后我哪都不去好不好？”
“大冒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你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孩子那么小懂什么？问也是白问？到村长那里咋样了？他咋说？”
“哦！是大哥啊！我和孩子就是闲说话。村长说了，只要按照收养的程序办就能行。”
“那就好，你和孩子玩吧！西面黑云上来了，估计一会儿就有大雨，我和大小子到地里把那点菜拔回来，顺便割点蒿草回来喂驴。”
高大冒最害怕就是下雨，自己家的房顶和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样？补丁摞补丁还是漏雨。
乌云走的真快，刚才还是大晴天，现在黑云笼罩，大地顿时一片漆黑，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一看架势这雨就不能小了。
“爸爸，我怕。”高捡子躲在高大冒的怀里，惊恐地瞅着天上的乌云。
“捡子，不怕啊！你到屋里和小松鼠玩，爸爸去抱点干柴禾回来给你做饭吃。”
‘咔嚓、轰隆隆。’一道闪电、一声雷响，终于把大雨敲击下来了，瞬间大雨吞噬了山村，仿佛消失殆尽了般？
外面下大雨屋里下中雨，高大冒已经把所有家当拿出来接雨水了，可还是漏的厉害，他和孩子没有地方可躲雨了？
“捡子，你在屋里呆着，哪都不要去啊！房顶漏雨了，爸爸上去盖一下。”
“不，爸爸，你别走，我害怕下雨，呜呜呜……。”高捡子的声音带有恐惧，从他记事起，这雨是下的最大一次。
高大冒已经冲到大雨中，他左顾右盼想寻找一个能盖房顶的东西，茅草是不行了？对了，院角还有一块破旧的塑料布，那是秋天用来遮盖粮食的，先救一下燃眉之急吧！
好不容易爬到房顶，风大的都能把他刮跑了，更别说要盖塑料布了，高大冒现在就算是有八只胳膊也抵挡不住大风吹起的塑料布？何况他只有一只胳膊？
慌乱中，高大冒脚一滑，从房顶上掉了下来，他突然间有一种八岁那年从大树掉下的那种感觉：人轻飘飘的像是在空中飞，一只胳膊也在飞啊！飞……。
“大冒，你醒醒啊！老婆，你喊几个人来，我去套毛驴，送大冒去医院，你在家看捡子。”张大哥是被高捡子的哭声喊来的，正好看见大冒倒在地上。
“我要和爸爸上医院，我不在家，呜呜呜……爸爸……爸爸……”高捡子挣命般地甩开王大嫂，跑去追毛驴车。
“大小子，快去抓住捡子，不能让他跟着去？哎呀！我这岁数连个孩子都抓不住了？”
“妈，抓回来了，你说怎么处理他。”大小子到底是年轻，三步两步就完成了任务。
“抱到咱家去，你三个弟弟还在家里呢？你再烧点热水，一会儿给他擦擦，别感冒了。”
大雨是在清晨时停的，高捡子一直没有睡觉，在王大嫂的怀里哭了一晚上。现在由原来的呜呜呜……已经改成了嗯嗯嗯……。
“捡子，别哭了啊！一会儿你爸和大伯就回来了啊！”
“大娘，我爸爸好了吗？”
“嗯！好了，没事了。”王大嫂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底，人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只能等他们回来问问了。
“妈，昨晚上下大雨，大冒叔是不是从房顶上掉下来了？”二小子家卫迷迷糊糊问道。
“是，你睡觉了咋知道的？你昨晚出去了？”
“没出去，我是一只耳朵睡觉一只耳朵听到的，刚开始以为是在做梦？可最后听到你们都出去了，才知道是真的了？”
“哈哈哈……二哥的耳朵还能睡觉？第一次听说？哈哈……。”四小子家家躲在被窝里笑个没完没了。
“妈，我爸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饿了，你给我做点吃的呗！”三小子睁开眼就要吃的，这一点够愁人的？家里哪有那么多的东西吃？
“家国，再等一会儿，等你爸他们回来一起吃？”
“诶呀！天天吃个饭都难啊？等我长大了就开个小饭馆，到那时想吃什么做什么？也不用和你请示了。”
“三哥，等你开小饭馆了，我也去吃呗！我去过一次县城，看见小饭馆里有一个人吃的那肉，颜色红红的，油光光的，可馋人了。”
“那叫红烧肉，这都不知道？还红红的、油光光的呢？”
“大哥，你吃过？好吃吗？你咋知道叫红烧肉？”家家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没有，也是听说的，不过你们放心，等我长大了就去县城干活，挣钱了天天给你们买红烧肉吃，行吗？”
“好啊！大哥，你真好，你真伟大。”
三个孩子欢呼着，比吃了红烧肉都开心，当妈的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四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他们长身体正是能吃的时候？肚子里却一点的油水都没有？每天除了玉米面饼子就是青菜，也只是对付着吃个饱？到哪里能吃上个红烧肉啊？
“哥哥，你们给我吃吗？我也想吃？”高捡子突然冒出一句，大家愣了片刻，随后都大笑起来。
“妈，你咋哭了？我们没惹你生气啊！”
“没哭，眼睛里进东西了，家保，你到村口看看你爸他们回没回来？我现在去做饭。家国，你看着捡子，别让他到处乱跑。”
大雨过后是晴天，山里的树木被大雨冲洗的非常干净，空气也格外的新鲜，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家保还没跑到村口，就看见父亲赶着驴车回来了，车上坐的几个人全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可能是忙碌了一晚上累了吧！
“妈，我爸他们回来了，你快来看啊！”
王大嫂听见儿子的喊声，扔下玉米饼子就往村口跑，她担心高大冒，也担心老张，再健康的人让大雨浇一晚上也会受不了？更何况这几天老张的身体还不太舒服？
第十四章：回家养病
“老张，大冒怎么样了？你还好吧！”
“唉！你自己看吧！大冒在车上躺着呢？医生说是腰摔坏了。本来是让住院治疗的，可是大冒死活都不同意，非要回家来养。”
王大嫂看见车上的高大冒微闭着眼睛，头上的汗珠有豆粒大小，由于疼痛脸上的五官都抽搐到一堆了。
“大冒，你也真是的？医生让你住院就住呗！在家躺着啥时候能好？捡子在我家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大嫂，我不是不放心捡子？是咱住不起啊！这一晚上就花了八十多块钱，人家还没给算床费呢？”
张大哥不想让大冒说下去，越说心里会越难受：“大家伙过来先把大冒抬到炕上去，回家吃完了饭来帮着把房顶修修，再不修都不能住人了？”
“张大哥，不用了，等我病好了自己上去修吧？昨晚都忙一晚上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行了吧你？等你病好了黄花菜都凉了，过几天再下雨你和捡子怎么办？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爸爸，你病好了吗？下来和我玩啊！”高捡子不知道轻重地过来就拉高大冒。
“唉呦！轻点，捡子，爸爸今天不能和你玩了？明天的吧！明天爸爸带你去山里玩。”
房顶用苫布盖好了，屋里的东西收拾好了，就差高大冒没好了，天天躺在炕上龇牙咧嘴的干着急。
“爸爸，你喝点水吧！”高捡子端着小碗过来，递到高大冒的嘴边。
“捡子，爸爸不渴，一会儿再喝，你喝吧！”
“爸爸，那你饿了吗？吃点饼子吧！”
“爸爸不饿，爸爸不吃，捡子吃吧，”
“好吧！爸爸你不吃不喝啥时候才能好啊？啥时候能带我上山玩啊？”
看着孩子吃着饼子，喝着凉水，高大冒的眼泪哗哗往下掉，自己天天躺在床上是个废人，连个孩子都照顾不了？反过来还让孩子来照顾自己？自己不是不渴不饿？只是不想让孩子帮着端屎倒尿。
“捡子，你吃什么呢？看大娘给你拿什么来了？小鱼汤，可好喝了，家保哥哥去小河边钓的，说是给你爸爸补充营养，身体好的快，捡子多喝也能长大个？”
“是吗？大娘，我喜欢大个。真好喝啊！”
“诶？捡子，你喝这么点就不喝了呢？不好喝吗？”王大嫂在怀疑自己的手艺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的，我要留给爸爸喝，爸爸喝了病就好了。”
高捡子的话触动到两个大人的心底，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来了，可是两个人又不想让孩子看到？都在偷偷抹眼泪。
“大兄弟，捡子是个好孩子，多懂事啊！知道疼人了？我说过这孩子错不了？”
“嗯！我高大冒真是有福气，能遇到这么好的孩子？”
半个多月过去了，高大冒可以扶着东西下地走走了，捡子每天都会陪在他身边，怕他不留神又会摔倒。
高大冒让自己尽量走的稳一些，万一摔倒了不但病好不了？而且还容易碰着孩子？虽说有孩子搀扶他，可他一点都没有轻松感？反而更加小心了。
“爸爸，快吃，还是热的呢？吃吧！”
站在高大冒面前哪还是个孩子？简直就是一个小灰人，从头到脚脏的分不出哪边是头？哪边是脚？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听到孩子在自己身边唠叨呢？
“捡子，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造成这样？”
“爸爸，我给你做饭吃了，大娘每天忙着干活，没时间。”
“捡子，好儿子，爸爸的病好了，爸爸做饭，你还小，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啊？”高大冒抱着高捡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爸爸，别哭了，我都四岁半了，是大人了。”
“嗯！大人、大人。捡子，这几天大娘家收麦子，没有时间给咱俩做饭？幸好我们捡子做了，真好啊！你也吃点吧！吃完了就睡觉啊！”
王大嫂天黑才到家，割了一天的麦子累得腰酸背痛的，回到家还得做全家的饭菜，还有隔壁两个人的，也够他忙的？
“老张，你去把这些饭菜送到大冒家，再到小菜园里再拔几颗葱送去，大冒喜欢吃，他们爷俩可能饿坏了，唉呀！没有办法？这几天忙得团团转。”
“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你了。要不然咱们教大小子做饭吧！十二岁了也该学了，不能光会热饭啊！你再不松手就累死了？”
“好，知道，快去吧！顺便把他爷俩的脏衣服拿过来，我一堆都洗了。”
张大哥端着饭菜左右为难？到底进不进大冒家呢？平时家里亮着灯？今天屋里黑咕隆咚的？是睡觉了还是没点灯？
“老张，送完了回来吃饭，你不饿吗？站在那里干什么呢？相面还是玩呢？”
“你个老娘们家家的哪来那么多的话？我还不知道回来？这不是为难吗？你自己过来看看该怎么办？”
王大嫂嚼着玉米面饼子、手里拿根大葱就来了，用耳朵仔细听了听，示意老张回家：“屋里没有动静，肯定是睡觉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明天一早再把这些东西送过去。”
“那他们吃没吃饭啊！不能是咱们回来晚了？他们不知道？又不舍得点灯呢？不吃饭晚上该饿了？孩子受不了？”
“肯定是吃了，大冒自己不吃也要给孩子整点吃的，他知道孩子饿了会睡不着觉的。走吧！走吧！别给他们吵醒了？”
两个人刚一进屋，三小子家卫就开始唠叨：“天天干那么累的活也不做点好吃的？饼子在嗓子眼里都咽不下去？成天还想着隔壁两个人？给出去的东西还赶不上换点肉回来吃呢？”
老张气得拍着桌子大骂：“你个小兔崽子成天就知道肉肉的？谁不知道肉好吃？可你有这个口福吗？我送吃的怎么了？碍你眼了还是碍你屁股了？不喜欢吃就不吃？饿死你都没人可怜？”
王大嫂赶紧给家卫使眼色，让他别再说了？老张这几天心情不好？可能是活忙累的？也有可能是有什么心事？除了高大冒爷俩以外，家里人他是沾火就着。
第十五章：孩子有病
春去秋来，转眼之间又过了两个月，高大冒的腰好差不多了，自己都庆幸老天照顾他这个穷苦人，没打针、吃药就能好？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早早起来给儿子熬一碗小米粥，咸萝卜干上特意点两滴自己平时不舍得吃的香油，闻起来真香啊！
“捡子，起床喽！爸爸给你拌的小咸菜，来，闻闻香不香？”
儿子“嗯！”了一声没动弹，高大冒以为是没睡醒？走过来掀开被子挠儿子的痒痒窝：“小懒虫起来了，太阳照屁股了？”
“爸爸，你的手太凉了，我今天难受不想起来了？”
“哪难受？哪里不舒服？”高大冒马上高度紧张起来，感觉血压蹭蹭上升到200，他最害怕的就是儿子说难受？
“那哪都难受？又好像气出不来？身上还冷？”高捡子有气无力地说。
高大冒才发现孩子的小脸通红，摸摸额头都烫手，身子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王大嫂，你快来，看看孩子怎么了？”
“诶诶！来啦来啦，怎么了？孩子怎么了？诶呦！高大冒你这一惊一乍的能吓死人知道吗？”王大嫂是捂着胸口进来的，脸色煞白。
“妈呀！孩子这是怎么了？不能又是发烧了吧！大冒，去，拿酒来，咱们还像他小时候那样给他擦擦？兴许就好了呢？”
高大冒的希望都寄托在王大嫂身上，听她说孩子还像以前一样的毛病？悬起的心多多少少放下一点。
擦拭无数遍了，孩子不但没有退烧？反而更严重了，呼吸越来越困难，有时还会抽搐几下。
“大冒，这招不灵了，赶快去卫生所把小李喊来，看看她有什么办法？不能再耽误了？”王大嫂的话像是给高大冒闷头来一棒？孩子是不行了吗？
“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噢！”高大冒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头撞在门框上都浑然不觉，现在他心里只有儿子，自己怎么样不重要了？
“小李、小李，快走，我儿子病了，高烧一直不退，咳咳……咳咳……。”
“是大冒叔啊！孩子怎么了？还有其他症状吗？”小李作为一名卫生员，常年给大家看病，对这种情况多多少少还是经历过的？依然淡定从容。
“哎呀！快跟我走吧！咳咳…去了就知道了。”高大冒拉着小李就往外跑，完全不顾小李连医药箱都没拿？
“哎！哎！我去，我去，医药箱……箱……箱啊！大冒叔，等会儿我把气喘匀乎了。”
“王大嫂，小李来啦！快给让个地方。小李，你给孩子好好看看，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量体温、血压、前胸后背一个不落通通量了一遍：“大冒叔，你还是把孩子送县城医院吧！他现高烧不退，很容易烧成肺炎，弄不好的话？还会引发别的病？”
“呦！这可怎么办？大冒，你大哥昨天套驴车去卖粮还没回来呢？没有车怎么办？现在家家户户都挺忙着？很难找到车？”
“不用，大嫂，我背孩子去，你帮孩子穿好衣服，再拿几块干粮，我到村长那里看看能不能借点钱？”
高大冒现在可以用‘江湖一溜烟’的称号形容他，话落人无影，可以看出他为了儿子也是拼老命了。
“村长，我儿子病了，需要到县城医院，你有没有钱借我点？我好给儿子看病？”
村长正坐在办公室看文件，听高大冒说是来借钱的，扶扶老花镜抬起头说：“大冒，不是我不借钱给你？咱们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是学校买个粉笔钱我都拿不出来啊？你就别为难我了？”
“可我家捡子病的厉害，再不去就会死人的？”大冒的声音中带有哭腔，就差跪在村长面前了。
“大冒，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这得你自己去说？”
“什么办法？只要能借到钱？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干，油锅我也敢跳？”
“瞅你说的‘血丝拉’的怪瘆人的？用不着那样？你呢？到咱村的小卖店‘大喇叭’那里去借点钱，她手里能有点进货的钱。”
“诶！好嘞！我走了村长。”
“大冒，我话还没说完呢？借归借，你得快点还给人家啊！别让人家等钱用？别说是我告诉的啊？”
王大嫂在家急得直跺脚，大冒去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到底能不能借到钱啊！捡子烧的直说胡话，什么爸爸？妈妈？爷爷？太祖爷的？听着都害怕？
“王大嫂，我回来了，村长那里没钱了？我在‘大喇叭’那里借了一百块钱，答应她下个月就还。我背捡子走了啊！孩子好一点我俩就回来。”
高大冒的腰才好不久，背着捡子没跑多远就受不了了？加上今天的气温高，哮喘病还犯了，真是什么事都凑到一起了？照高大冒的话说：人点背了放屁都砸脚后跟。
‘噗通’高大冒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可他不敢坐着休息？儿子还病着呢？爬，爬一米就离医院近一米？儿子的病就好的快一点？
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高大冒的膝盖很快被沙石磨破了，鲜血渗透过单裤外，他还依然顽强地爬着。
“老吴，你看前面是什么东西在爬？是人吗？不对？好像是两个人？小张，把车开快点，到前面看看怎么回事？”王小红和老吴去远房的亲戚家参加婚礼，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这一幕？
‘滴滴……滴滴……’车开到跟前摁了好几声喇叭，地上的人才抬起来看他们：“啊？这不是高大冒吗？你们爷俩这是干什么呢？”
“哦！是老吴兄弟？孩子有病了，我送他去医院，这不跑不动了？唉！”
“那就上车吧！我们正好回县城捎你们过去。大冒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就给我打个电话嘛？用不着那么生分嘛？咱们不管咋样还有一段缘分不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诶！好的，好的，谢谢你啊老吴，没有你们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爬到医院呢？你是我们爷俩的贵人啊！”高大冒说的是真心话，有人帮助就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