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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电信帝国全文阅读

作者:老井古柳     超级电信帝国txt下载     超级电信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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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穿越为邮递员

    晨雾还没有散尽,姜新圩就骑着挂了两个邮袋的自行车离开了石桥镇邮政所。

    一眼望去,街上几乎全是骑自行车上班的职工,偶尔才能在如水的自行车车流中看到几辆摩托车穿插其中。这些摩托车的车主都是先富起来的幸运者,他们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不时炫耀地按响摩托车喇叭“嘀——”

    不少女孩侧身坐在男孩自行车的衣架上,幸福地揽着男友的腰,或和男友低声呢喃,或兴高采烈地与旁边同样坐自行车衣架上的同伴大声说笑。

    人群中不知谁哼起了歌:“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历尽苦难痴心……”

    很快,街上很多年轻男女跟着这首电影主题曲歌声哼唱起来。

    有一个年轻男孩还放声大吼着:“……,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

    看着眼前这些服装单调、言行纯朴的人们,看着这落后的小镇,昨晚穿越而来的姜新圩有一种做梦的感受,感觉很不真实。

    前世他在一家著名的电信设备企业做技术总监,为了新开发的电信设备能避开欧美等国的专利陷阱,他和同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经过近半年的努力终于有了一点眉目,最后他还连续熬了四天四夜,在公司规定的节点前写出了一份自认完美的技术报告,可当他向老总提交了报告的电子文档后,却因劳累过度而身死。

    上天或许可怜他壮志未酬,让他穿越了,可附身的对象却有点倒霉。

    说这个叫姜新圩的小子倒霉,是因为他在双州师范学院还没读满一年,就在今年的五月被学校勒令退学了,退学的原因更让人无语:

    五月的一个星期天,他外出当家教的路上看到几个混混在大街上公开侮辱同系学姐,义愤填膺的他毅然出手,与混混进行了一场混战。他击退了混混,却在追赶落荒而逃的混混时踢断了一位混混的子孙根,警方因此而裁定他防卫过当,学校也据此勒令他退学。

    开除回家后,因姜家与当地石桥镇邮政所所长祝可棋一家关系好,他得以在邮政所当上了临时工,成了鳢夹县邮电局下属的石桥镇邮政所的一名邮递员,月工资四十二元!

    他负责投递的区域是明东乡,这个乡位于石桥镇的东面,属石桥镇镇政府管辖。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早晨从邮政所分拣室领取报纸、期刊、信件、包裹单、汇款单等等投递件,然后骑着自行车顺着石桥镇通往明东乡的马路挨家挨户地递送,顺便收取别人准备发出去的信件。中午在明东乡乡政府搭伙吃中饭,下午则顺着另一条砂石路一路送报纸邮件一路返回镇里,将收集到的新信件提交给分拣室。

    投递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只需出发前认真整理投递件的顺序,细心办好相关签字手续,只需不厌其烦地投递每一个投递件,基本就可以了,因此他很快熟悉了这份工作。

    不知不觉间,他整个上午的投递工作就只剩下了位于深山里的红星煤矿了,只要将红星煤矿的投递件送到,就可以回来再赶去明东乡乡政府吃中饭。

    红星煤矿虽然位于伊阳市鳢夹县石桥镇明东乡,但属于伊阳市政府直接管辖的国营小型煤矿,拥有一百多正式职工和几乎两倍数量的农民临时矿工,为伊阳市和附近紫安市提供工业用煤和城镇居民用煤。可惜因为经济效益差,不但上级不重视,外面的人也很少与他们联系,整个矿区每天也就几十份报纸,十几封信而已,邮政投递量还比不上镇里的一所中学。

    遇到冬天下雪等恶劣天气,手头又没有什么急件,邮递员甚至可以自作主张推迟一天投递,煤矿那边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不过,今天姜新圩的邮袋里有一份来自部队的加急电报,电报里命令家住红星煤矿的军人张小杰结束探亲马上归队,按规定这份电报必须在上午前送到。

    刚刚骑上通往煤矿的马路,姜新圩就感到大地一阵摇晃,接着又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他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看见远处茫茫的群山,什么也没看到。

    “草!这放炮采矿的动静也太大了吧?你们就不怕把里面的矿道给震塌了?”姜新圩暗暗嘀咕道,依然不急不慢地踩着前行。

    这条马路是水泥铺设,是煤矿连接县城的通道,路面比较平整,从姜新圩这里到煤矿大约十公里的路程,他只需四十多分钟跑一个来回,其中还包括投递件交接时间。

    可是,没有骑多远,他就看见一辆绿色吉普车疾驶而来,而且不管路面有没有人,它的喇叭都一直刺耳地鸣叫着,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看到这架势,姜新圩不由一愣:“难道刚才那一声巨响真的是煤矿出事了?”

    果然,吉普车的身影刚刚消失,马路上一下涌出了很多行人和自行车。不少人都脸色苍白、神情慌乱,有人还一边哭泣一边猛跑。

    姜新圩骂了自己一声乌鸦嘴,双脚开始用力猛踩,右手不断按打着车铃。他的自行车迅速超越一辆又一辆别人的自行车。他担心煤矿混乱之下会影响那封加急电报的顺利投递,必须快点赶过去,趁煤矿的救援还没有全面展开、趁现场还没有戒严就把收件人找到。

    当他赶到矿部大楼外面时,大门外已经被闻讯而来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几个男子在一个戴红袖标的男子带领下,正努力阻拦这些人冲进去:“大家不要挤!你们挤进去会干扰正常的抢险秩序,会耽误我们抢救被困矿工的时间!现在派出所的警察正在朝这里赶,谁要不听指挥强行冲撞,我们就会协助警方把你们抓起来!你们的心情我们理解,但……”

    看着密密麻麻的惶恐人群,姜新圩真不想挤进去,可又不得不前行。

    他一边往里挤一边喊道:“前面请让让,我是邮电局的!有部队的加急电报!让让!……”

    邮政所是县邮电局的派驻机构,没有财务权和人事权,因此无论是别人称呼他们还是他们对外自我介绍,都采用“邮电局”或“邮电局的”这两个名称,很是高大上。

    这个时代邮电行业受人尊敬,虽然大家都很惶恐焦急,但他们还是给姜新圩让出了一条小道,有人还帮他大喊,大喊邮电局的来了,要前面的人让一让。

    很快,他就推着自行车来到了大门前,来到了那几个阻拦人们冲进去的男子面前。

    “站住!”那个戴红袖标的男子一下跑过来拦在姜新圩前面,大声道,“不许进!”

    “我是邮电局的……”姜新圩连忙解释道。

    “老子知道!”戴红袖标的男子已经被拥挤的人群弄得火冒三丈,加上内心担心煤矿的事故,怒骂脱口而出,“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还送什么破报纸?滚!”

    姜新圩知道现在情况特殊,倒也没有生气,耐心解释道:“我有一封来自部队的加急电报,必须在今天中午前送到张国华手中。”

    显然是“部队”、“加急电报”这几个字眼起了作用,戴红袖标的男子犹豫了一下之后很是郁闷地挥了一下手,指挥拦路的人放姜新圩进去,但嘴里依然吼道:“快点!”

    或许感到自己刚才太粗鲁,他补救似地提醒了姜新圩一句:“电报是副矿长张国华的儿子所在部队发来的吧?……,他在矿部大楼的总工办,三楼!”

    挤过汹涌的人群、穿过拦路的队伍,姜新圩进了矿部大院。他先将一叠报纸、几封信扔进传达室里,然后骑上自行车前往五层高的矿部大楼。自行车一刹住,他就手脚麻利地从邮袋里翻出那封加急电报噔噔噔地上了楼。

    走到三楼看到那间挂着“总工办”牌子的办公室,就听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只听一个中年男子大声地说道:“如果是这里塌陷,那么大部分矿工应该困在这个位置。我们应该从这里的山腰斜挖下去,这里的距离最短!……两天……两天时间应该够了!”

    听到“两天”这个时间,姜新圩大惊。

第002章 危急

    老天!在坍塌的矿道里呆至少两天,还能有几个人活下来?

    “两天?不行!”果然,当姜新圩内心担忧的时候,有一个男子断然否定道,“你这个猜测根本没充足的理由,什么应该这个应该那个?我们现在虽然已经一致认为是地质结构引起的事故,但具体是那种地质原因原因还没弄明白。

    ……,如果是岩石裂缝引起的,情况还好一点,时间可以稍微延缓,你这套方案勉强可行,但你说的两天时间肯定不够。可如果是暗河崩塌引起,你那套方案根本不能用,不说两天就是一天都不行!……,地下水漫延上来,就算矿工没有被压死,也会被淹死!四十一条命啊,知道不?”

    旁边一个稳重的声音问道:“如果有地下水漫延上涨,我们从哪里开挖好?”

    刚才那个否定别人方案的男子一下犹豫了,几秒钟后才惭愧地回答道:“郭矿长,我不……不知道……,我无法估计矿工会在地下水逼迫下跑向哪一个方向……”

    只见他们一边讨论一边紧盯着中间桌面上的大图纸。

    姜新圩站在门外看着,不敢贸然走进去打扰他们,只是祈祷他们能拿出最佳方案,里面可是困了四十一条活生生的生命。现在的他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谁是郭矿长、谁是马总工、谁是张副矿长。因为张国华在这里,他自然就不急于冲进去了。

    他对煤矿救援技术一窍不通,但再不懂他也知道如果救援方向不对,挖掘的方向不是通往事故地点的方向,救援人员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被困的矿工就不能及时脱险。

    这时,一个技术人员将目光从图纸上移开,很是泄气地嘀咕道:“哪里挖都不好确定。东边是坚实的岩层,挖掘进度肯定太慢。西边呢?虽然是碎石层,可距离远,还要大量的加固设备以免崩塌。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根本不能确定矿工到底困在哪个区域,如果他们还呆在作业面还好一点,我们在这座山往下挖,总能找到他们。

    可在地下水的逼迫下,他们很可能不得不离开作业面,很可能看到哪条矿道无水就往哪里跑,这样一来,我们就是挖三天五天也未必找到他们,如果胡乱挖,几乎没有意义。马总工,你说呢?……,哎,如果能与矿道里的人用电话联系上就好了。”

    马总工瞪了他一眼,说道:“说什么牢骚话?我们现在不是在努力寻找最佳方案吗?电话机坏掉是谁都意想不到的事,谁知道坑道里的高压线会压在通信电缆上,导致动力电顺着通信电缆上来烧毁了电话?现在只能等待邮电局的人来修,凭我们矿上的技术根本不知道如何修。我们矿里的话务员素质太低,也就是能接通电话罢了,真……”

    说到这里,马总工连忙打住话,发现自己批评手下技术员发牢骚,而自己反而发了更不该发的牢骚,不由又尴尬又歉意地看了对面的郭矿长一眼。

    郭矿长假装没有听见,低头继续盯着矿道图纸。

    走廊上的姜新圩心里对马总工的话很是认同,知道这个时代各行各业都缺乏技术人员。不说现在效益低下的煤矿没有可以维修电信设备的技术员,就是一些效益好的企业,他们的总机设备也是请邮电局的技术员来维修和保养。

    接着,马总工掩饰性地说道:“其实,现在就算电话没坏也没有用。矿道塌陷,通往矿道里的电话线也一定压断了。”

    另一个人马上附和道:“就是,就是,山石塌下来连钢管都能压断,电话线哪能保住?”

    郭矿长苦笑了一下,不无辩解地说道:“哎,不说我闺女刚高中毕业,她还没熟悉机房里的设备,就是她的班长在机房里工作了好几年也不会修。……,张矿长,你给市应急办报告矿难时,说了我们电话被烧毁的事没有?”

    站在他身后的张副矿长连忙说道:“说了!我请他们催促邮电局赶快派技术员过来。……,”张副矿长说话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走廊里穿着邮电制服的姜新圩,不由愕然说道,“咦——,这小伙子不是邮电局的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郭矿长闻声转头,看见姜新圩也是大喜,连忙问道:“你是市应急办派来维修电话的吧?太好了!快去!……,电话机房在一楼……”

    姜新圩参加工作没多久,作为邮递员的他主要与煤矿传达室打交道,与这里的领导们根本没有照个面,穿的又是邮电系统统一的绿色制服,所以焦急的他们一见他,就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是市电信局派来的维修人员。

    姜新圩连忙说道:“你们好!我是来送加急电报的。……,请问谁是张国华?”

    张副矿长愣了一下,脱口问道:“我的加急电报?”他的语气明显有点颤抖,实在是“加急电报”太敏感,让他以为身在外地的家人发生了什么不测。

    其他人也被“加急电报”四个字所镇住,一个个闭上嘴巴盯着他们俩。

    “是!”回答完张国华的问话,姜新圩感到这里气氛不对,连忙微笑着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加急电报是张小杰的部队拍来请您转交的,命令他马上结束休假归队。”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张国华双手接过电报,扫了一眼后就将它揣进了口袋,再接过姜新圩递上来的签收单和圆珠笔,快速地签着自己的名字。

    就在姜新圩拿回签收单准备离开时,张国华问道:“小同志,你会修电话不?”

    姜新圩下意识地回答道:“会一点。”

    张国华追问道:“那能不能请你帮我们修一修?”

    不但张国华急切地看着他,就是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看到大家这副急切的样子,姜新圩差点脱口答应,但话到嘴巴却又迟疑了:

    他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电信设备专家不假,但他精通的却是现代电子技术和现代电信设备。两个时代的电信设备根本不是一个概念,目前所用的电信设备根本就是古董。上辈子他可以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来轻易地实现故障定位并处理好故障,现在肯定是不行的,因为现在的电信设备根本没有采用的微处理器,更没有安装控制软件。

    这个时代的电信设备都是由晶体管、电子管以及更落后的机械部件组装的。它们一旦发生故障,就需要维修者亲自用试电笔、万用表、示波器等工具去测量、测试,先定位故障点然后拿起电烙铁进行焊接,更换坏了的元器件。

    就如一个能够维修宝马汽车的技师,却未必能修好农家简陋的木架子车。

    事实上,他担心的还不止这些:万一自己不但没有修好设备,反而把设备的问题扩大,耽误了后来的邮电局维修人员的时间,那责任就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承担的了。

    张国华见他长久没答应,不由催问道:“你到底能不能修?”

    担心引火烧身的姜新圩语气不定地说道:“我先看看吧,也许能行……”

    一个技术员看他犹豫的样子,很是不满地说道:“哼,你怎么就婆婆妈妈的?能修就修,不能修就不修,什么叫先看看?心里若没底就算了,免得电话没修好反而把设备弄得连邮电局的维修人员都修不了,耽误了救援,这责任你负不起,我们也负不起!”

第003章 血性

    姜新圩也自认有点瞻前顾后,可面对这种关系到几十名矿工生命的大事能不慎重吗?

    听了这个技术员的话,他忍不住大声反驳道:“亏你还是技术员,不了解故障情况谁敢拍胸口保证?现在我只听你们说是电话坏了,但怎么知道坏的设备到底是交换机还是传输设备或者是电源设备?就算知道了是交换机,交换机还分为人工的、步进制的、纵横制的多种类型呢,你以为你是神仙,还没到故障现场就说能修好?草!”

    那个技术员被他的话驳得哑口无言,因为他根本不懂姜新圩所说的,诸如他所说的什么交换机、传输设备、步进制、纵横制等等名词,简直太高大上了:那是什么?

    他闭嘴了,郭矿长等人的眼睛却亮了——

    他们其实也不懂这些,但在他们看来,能够张口就说出这么多专业名词的人肯定不简单,肯定有一些本事。

    想到矿道里被困的四十多矿工生命危在旦夕,郭矿长断然说道:“好!电话维修的事就交给你了,机房里的人全部听从你的指挥,直到上级派来维修人员为止。”

    说着,他转头对张国华道:“张矿长,你年纪大,就不要去矿道抢险了,留在总部值守。如果抢险现场遇到什么问题需要广播,需要发布什么消息,你代表我在播音室宣布。”

    郭矿长很稳重,虽然允许姜新圩试着维修电话,但给他限定了一个时间:只要上级派来的维修人员一到,你就得把维修工作移交出去。而且,他还给姜新圩安排了一个“监军”,以需要在广播站发布消息的名义,让张副矿长盯着姜新圩不乱来。

    通信机房在一楼。

    在跟着张国华下楼的时候,姜新圩在快速回想以前在资料上读到的有关九十年代我国电信设备的情况。

    他知道,矿领导嘴里所说的“电话坏了”可不是仅仅指“电话机坏了”,而是电信外行人一个笼统的概念,表述的含义是电话打不了。

    可对电信技术稍微有了解的人都知道,电话打不了的原因很多,有可能确实是电话机坏了,也可能是连接电话机与机房的电话机线(用户线)坏了,更有可能是机房里的电信设备(主要是交换机、传输设备、电源设备等机房三大件)坏了。

    两人的速度很快,姜新圩还没回想起多少东西就到了一楼。

    刚刚走近机房门口,他就听见里面一个中年男人焦急地问道:“怎么样,倩倩,你是高中生,能修好吗?”

    很快一个女孩用哭音说道:“李班长,我不会修啊,我在学校没学过。……,我爸去找人了,邮电局维修人员马上就会来的。”

    中年男人——李班长——嘴里念叨道:“谁知道邮电局的什么时候来?……,哎,读了高中也没有用,还不如我这个初中生……”

    姜新圩走进通信室,一股塑料烧焦呛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整个通信室都被淡淡的烟雾笼罩着,平时耀眼的白炽灯此时变成了一个黄色的鸭梨。

    他不由自主地捂了一下鼻子,大声问道:“什么设备坏了?”

    “交换机!”一个年轻小伙脱口回答道。

    总算看清了机房的设备,听到这声回答,姜新圩松了一口气:幸好坏的是交换机。

    什么是交换机,简单地说就是就是交换话路的机器设备,所有固定电话机都必须与它相连才能打通电话。它能够根据你拨出的号码为你进行话路连接。最开始出现的是人工交换机,后来就是步进式交换机,再后来是纵横制交换机,最后才是数字程控交换机。

    姜新圩之所以庆幸,是因为这里使用的交换机是最原始的人工交换机。上辈子刚进邮电大学老师带他们学的就是它,因为它简单,很容易让学生明白其原理。这种发明于一百多年前的交换机简单到其内部只有两块主要电路板,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机械部件。

    有了信心的姜新圩对着机房内的人大声道:“我是郭矿长请来的维修人员,他授命我来负责电话维修,你们都得听从我的指挥。现在,我命令你们都站到一边去!”

    “啊——”里面两男一女同时发出惊呼。

    李班长更是吃惊地大声问道:“电信局的来这么快?不可能吧?”

    姜新圩大步走进机房里,大声问道:“外面的动力电源切断了没有?”

    另一个年轻小伙子连忙回答道:“切断了!”

    走近人工交换机一看,姜新圩却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这哪里是交换机啊,简直就是一堆烧黑的垃圾,一些地方还冒着淡淡的黑烟呢。

    他大声吩咐道:“哪个谁?把你们的试电笔、万用表和其他备品备件马上交给我!”

    开始的时候,这里的人没注意姜新圩的长相,见有人过来接手修理,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等到烟雾被外面的风吹散了一些,有人看清了姜新圩的面貌,一下产生了质疑。

    年轻小伙首先发难,不相信地问道:“喂,你真是郭矿长派来的维修人员?你有二十岁没有?怎么可能是维修人员?”

    李班长更是认出了姜新圩,不由大声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会修电话。我见过你,你是石桥镇邮政所新来的邮递员,对不对?……,一个送报纸的怎么可能会修电话?真是笑话!嘿嘿,你以为我们都是外行,连电信和邮政都分不清。不能修!不能让他修……”

    显然他因为工作关系与邮电局电信部门的人打过交道,因而对邮电行业内部情况有些了解,知道邮电包括邮政和电信这两个行业。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李班长一下跌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嚎。

    姜新圩瞪着双眼吼道:“放屁!是你聪明还是郭矿长聪明?你们一把手都允许我姜新圩来修了,你一个小小的破班长还说什么屁话?滚!”

    直到这时,姜新圩才发现自己穿越附身的家伙似乎血性太多了一点,说得不好听就是很容易冲动,无论是说话还是行动都带着一股火气,怪不得被学校开除。

    不过,他却不认为这种性格是一种坏事,反而有点欣喜:现在人命关天,哪有时间跟他们叽叽歪歪?

    姜新圩的“暴行”立竿见影,一下震撼了机房里怀疑他的人,特别他打着矿长的招牌,没有人敢质疑他是不是在狐假虎威。

    站在走廊上的张国华也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

    年轻小伙很快找出万用表、十字起以及其他备品备件,客气地送到了姜新圩面前。

    被打的李班长却捂着脸离开了,走时还不忘瞪了姜新圩一眼,眼里全是歹毒和怨恨。看到了走廊上的张国华,他都没有打招呼:他连这个没有出言阻止姜新圩打人的领导都恨上了。

    姜新圩根本没理他,而是埋头认真检查起交换机来。

第004章 不许他修!

    首先,姜新圩用试电笔试了所有他将接触到的金属构件,见确实没有动力电,不存在触电危险后,才开始用螺丝刀拆开交换机箱盖,很快从里面取出了两块黑糊糊的电路板。

    虽然对动力电源烧毁设备有了充足的心里准备,但将它们拿到手里后,姜新圩还是被它们糟糕的样子吓了一跳:不但坏了三极管、二极管,就是一些电阻、电容都烧坏了,甚至连pcb都有不少地方烧糊……,可以说这两块电路板毫无用处,只能当垃圾扔掉!。

    站在他身边、不懂电子技术的张国华看了这两块黑糊糊的东西后,也摇头不已。

    这时,一个全身沾满黑色煤灰的矿工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冲到通信机房前看见张国华在这里,不由一愣,但随即问道:“张矿长,上级派来的电话维修人员到了没有?……,王矿长派我来通知和催促一下通信班的人,他说如果电话修得快,也许能打通到矿道里的电话……,刚才我们在矿道口找到三个负伤矿工,也查了矿道里的通信线路,发现四号矿道的电缆虽然被泥石掩埋,但看起来好像没压断。……,麻烦您催一催通信班的人,请他们抓紧修,我上楼向郭矿长汇报去!”

    这个矿工所说的王矿长是在四号矿道现场亲自指挥抢险的矿领导,也是一名副矿长。在事故发生之后的第一时间,矿领导就安排他带领所有能组织起来的男子组成抢险队在出事的四号矿道进行挖掘。

    虽然这种行动很盲目,效果也未必好,但这种行动能给矿工以及矿工家属以最大的心理安慰,能最大限度地稳定人心。也正是他们的救援,在矿道口附近找到了三个负伤的矿工。

    这个矿工冲上楼不久,他就和郭矿长等人一起冲了下来,并大步朝矿区跑去。

    其中一个年轻人则跑向通信机房,对里面的张国华说道:“张矿长,郭矿长他们去四号矿道口了。刚才王矿长从抢险现场派人汇报说他们从矿道口救出了三名伤者,并建议郭矿长他们将所有救援力量都集中到四号矿道口。郭矿长他们已经一致同意了王矿长的建议,并将他的建议确认为最后方案。……,郭矿长请您去广播室,广播通知所有年轻妇女和懂医的人去四号矿道口照顾伤员,同时请你在广播里安抚一下矿工家属,请大家不要急……”

    张国华刚才已经听了那个矿工的汇报,对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听了这个年轻人的话之后,马上说道:“我知道了。……,汤秘书,你去吧!你告诉郭矿长我也同意这个最后的方案,并请你们注意安全。……,我马上去广播室。”

    年轻人——汤秘书——答应了一声,转头就朝前面那一群人追去。

    张国华对正在察看电路板的姜新圩说道:“小姜,我得去广播室,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务必请你认真一点,如果你帮我们修好了电话,我们矿部一定会替你请功。”

    姜新圩抬头看了张国华一眼,说道:“张矿长,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

    随着三名伤员的救出,救援队信心大增,而随着郭矿长的到来,大家的干劲更足了。

    郭矿长亲自下到矿道深处,和矿工们一起挖掘,一起搬运石块泥土。只不过挖了一会之后,郭矿长心里开始莫名空虚起来,硬着头皮继续忙碌着。越往里挖,困难越多,遇到的岩石越大,挖掘的进度越慢,郭矿长心里越发没信心了。

    特别是看到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潮湿后,他终于怀疑这个因为王副矿长强烈建议而形成的最后方案是否科学。

    “万一这四十多名矿工不能及时救出,那我这个矿长……”想到这里,郭矿长的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

    “郭矿长,你怎么啦?……,这里氧气不足,你先休息一下。”这时也在抢险第一线的马总工大声对旁边一年轻喊道,“汤秘书,快!快扶郭矿长到外面换换空气。”

    郭矿长没有硬撑,在汤秘书的搀扶下,他随着轮换人员走出了矿道。

    刚刚坐下,就见从机房里出来的李班长捂着脸走了过来。

    “李金球,你怎么过来了?上级派来修电话的人到了没有?”看见李班长,郭矿长连忙问道,焦急的他完全没有注意一副便秘的模样,甚至都没想对方为什么捂着脸。

    李金球走近郭矿长很委屈地说道:“郭矿长,您怎么能让那个送报纸的人修电话呢?他姜新圩属于邮政,只有电信人员才能修电话,两者毫不搭界,他根本没有资格修电话。”

    郭矿长的心咯噔了一下,脱口问道:“他真没资格修电话,他不是邮电局的吗?”

    李金球连忙说道:“邮电局的人也不是人人有资格修啊。电话修好了还好,万一修不好,麻烦就大了。郭矿长,您不知道他一进机房就打着你的招牌,说是你命令他来修的,还让所有机房人员滚开。我只问了他一句你送报纸的能修好吗,他就恼羞成怒打了我一巴掌,还说谁反对他就是反对郭矿长您呢。您看我的脸,如果不是顾全大局,我会揍死他!哼!”

    郭矿长盯着李金球看了好几秒,突然对身边的汤秘书下令道:“你马上去矿部大楼通信机房!你对张矿长说,请他再催一催上级尽快派维修人员过来。如果他们到了,他们要人我们给人,他们要物我们给物,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交换机抢修通!”

    汤秘书正要离开,郭矿长又说道:“你还告诉张矿长,不要让那个送报纸的小伙子修电话了。你警告那小伙子,他若是弄坏了我们机房里的那些设备,耽误了我们的抢险时间,他就得担责任。……,现在人命关天,不是他……不是他试手的时候!明白不?”

    “明白了!”汤秘书瞥了李金球一眼,然后匆匆离开。

    自以为帮了郭矿长又告状成功的李金球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也急匆匆地跟着走了。

    看着李金球离开的背影,郭矿长狠狠地呸了一口气唾液。

    显然他并不真的希望姜新圩停手,因为时间太宝贵了,电话早一秒钟修好,他们就能早一秒根据情况修改或调整救援方案,被困的矿工就早一秒得到解救。

    可前后有两个人提醒说那个邮电局的小伙子有可能把电话修坏,会耽误时间,这让他不得不考虑后果:万一真的被他修坏了,自己岂不是被他人视为一意孤行?岂不是将通信机房这边的责任强行揽过来自己背吗?

    ……

    正在机房维修交换机的姜新圩自然不知道情况发生了变化,不知道郭矿长因为害怕承担责任而剥夺了他继续维修交换机的权力呢。

    他正盯着眼前两块黑乎乎的电路板思考着。

    最后他很悲哀地确认自己不但无法修复它们,甚至短时间内也无法判断电路板上的这些电子元器件到底性能如何。

    (谢谢各位的打赏、推荐,请收藏)

第005章 强抢

    “怎么修?”姜新圩将两块黑糊糊的东西扔到桌子上,一边快速思索是否有其他办法,一边走到靠墙的柜子前,翻看着里面收藏的备品备件。

    看到姜新圩一脸的凝重,旁边的郭倩心里更凉了,问道:“姜师傅,电话能通吗?”

    听了她的话,姜新圩心里突然亮堂起来:对啊,只要让交换机能导通电路不就行了?我干嘛非得死揪着这两块电路板不放?干嘛非得修好它们?

    激动的他盯着郭倩急切地问道:“你能找到收音机吗?”未等郭倩回答,他又对那个年轻电工吩咐道,“你!马上帮我把电烙铁插上,等下我要用。”

    小伙子一边去拿电烙铁,一边不解地嘀咕道:“怪事,我朱建华第一次听说修电话竟然需要收音机……”

    郭倩连忙说道:“我有收音机,广播室也有一……,”

    姜新圩高兴地打断她的话说道:“那太好了!两台都给我拿来。”

    郭倩一愣,连忙问道:“你要两台收音机干什么?”

    “拆了!”姜新圩简单地说道,接着解释了一下,“我要里面的零件,做出……”

    “啊——,你拆收音机?”郭倩大惊,“广播室的收音机可不能拆,那是上级配发下来专门给广播室用的,用了的话……”

    姜新圩没有理她,转身从朱建华手里夺过电烙铁,一边将电烙铁的插头插在墙壁插孔里,一边吩咐道:“你帮我找几个包装盒,什么包装盒都行,只要是硬纸板做的。越硬越好。”

    说着,他转头大声对郭倩问道:“广播室在哪里?几楼?”

    郭倩迟疑着说道:“我……我去帮你借。那台收音机很大很贵……”

    “别废话!我问你广播室在几楼?”本来姜新圩对广播室的收音机没怎么上心,可听她说那台收音机很大很贵,心里不由一动:岂不说明里面的元器件质量更好吗?

    “二楼,就在我们机房上面……”见他急切凶狠的样子,郭倩委屈地说道。。

    她的话音未落,姜新圩就噌噌地跑出了机房,一下没有了踪影。

    郭倩一愣,连忙追了出来。

    姜新圩冲上楼,跑到广播室,一把推开门,对着里面一个女人说道:“你是播音员吧?我找你借收音机。”

    “你是谁?我们广播室的器材是不容许外借的。”女子慌忙拦在他面前。

    姜新圩将她随手往旁边一拨,一眼就看到张副矿长坐播音室里的椅子上,正在对着包裹了红绸的话筒大声说着,说着安抚矿工和矿工家属的话,说着什么郭矿长等人已经亲临一线,正在和救援人员一起在矿道里挖掘石块,等等。

    看到姜新圩,张副矿长愣了一下,用眼神询问他要干什么。

    姜新圩朝他旁边的收音机指了指,小声道:“我要收音机!”

    作为矿部广播室,每天都要进行三次广播,而大部分时间都是转播中央广播电台或省广播电台的内容,而这些内容都是通过眼前这台收音机接收的。为了确保广播质量,这台收音机自然远比家庭所有的收音机要高级,里面的电子元器件也自然不会差。

    张副矿长不知道他要收音机干什么,但还是挥了挥手,示意姜新圩动作快点,然后继续对着话筒说着“好消息”,继续忽悠外面的听众。

    打了好几个趔趄才站稳的女播音员看到张副矿长认识这个小年轻并同意他拿收音机,心里虽然十万分不愿意,但也没有再阻拦,只是很愤怒地盯着姜新圩。

    姜新圩三拔两扯地将与收音机相连的导线、插头扔掉,抱着收音机如旋风一般地跑了。

    播音员很不甘心,她看了张副矿长一眼,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追了出来。

    却看到抱收音机出去的年轻人被一位全身泥土且气喘吁吁的年轻人拦住。

    年轻人大声问道:“你是石桥镇邮政所送报纸的小姜吧?……,郭矿长说了,不许你再修电话!”说着,他看到播音员出来,又转头朝她问道,“张矿长在播音室里没有?”

    显然,他就是刚接受了郭矿长的命令从矿道抢险现场过来的汤秘书。

    “你是汤秘书?……,张矿长在里面,他在里面!”接着,她一把扯着姜新圩的衣袖,问道,“喂,你谁啊,干嘛拿我们的收音机?站住!”

    汤秘书丢下姜新圩冲向播音室,他得向张副矿长传达郭矿长的命令。

    “拆了它!我修交换机要零件!”姜新圩毫不停顿地往前面走。

    “啊——”播音员大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大叫朝姜新圩追去,一边跟着姜新圩跑一边喊道,“什么,你要拆了它?……,不行!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不是强盗吗?你给我站住!这收音机不能拆!它是上级配发下来的,弄坏了要犯政治错误……,啊哟——”

    已经下楼的姜新圩没有回头去看崴了脚的播音员,而是动作快速地冲进了机房:现在救矿工如救火,哪里顾得上看你的脚?

    刚刚冲进机房,李金球得意而嚣张地拦在姜新圩面前,冷笑道:“姓姜的,你听到汤秘书的命令没有?这里的设备不许你修了!给我滚!……,等过了今天,老子再找你算你打我耳光的账,到时候……,啊——”

    姜新圩提起脚对着他就是一下,李金球嚎叫着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里面的墙上,房子都抖了一下。

    “再叫?老子揍死你!”姜新圩一边拿起螺丝刀快速打开收音机的外壳,一边朝那个哭嚎的家伙怒斥道,“草!你这个家伙太没眼色了,老子连收音机都抢过来了,你还磨叽?”

    李金球感受到姜新圩眼里的怒气,终于胆怯地闭了嘴。

    机房里的话务员郭倩和朱建华都被姜新圩这一脚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到播音员一瘸一拐地走进机房时,她发现那台高贵的,自己都舍不得碰的,每次都是小心翼翼使用的高级收音机已经五马分尸。

    漂亮的机匣和喇叭什么的被当着垃圾扔在地上,而那块电路板则被那个可恶的家伙拿在左手里,烧红的电烙铁在他右手上,而且电烙铁的尖头正点在一个电子元器件的焊点上。

    “啊——,你疯了,这是……”女播音员不顾形象不顾性命般地扑了上去。

    “你疯了吗?”姜新圩抬起头,严厉的眼神盯着女播音员,左手肘抬起迎着对方冲过来的身体,然后往外稳重地一推。

    女播音员的身体一下倒退了三步,一屁股坐下地上,差点压着李金球了。

    被撞击的胸部虽然不痛,但胸口的撞击和屁股的痛疼让她又羞又急。

    她准备爬起来再次扑上去,咬也咬他一口,以阻止他继续破坏收音机。

    不想姜新圩已经从电路板上焊下了一个晶体管元件,显然感受到了她的企图,很是可恶地举着这个晶体管晃了晃,冷笑着说道:“你给我老实呆一边去!虽然你漂亮,但现在人命关天,你别以为我怜香惜玉不敢动你!”

第006章 我只要十分钟

    姜新圩放缓语气,又说道:“只要你别打扰我,等下完事之后我可以帮你把收音机复原……”可等见到她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时,他再次提高声音,厉声说道,“喂!我警告你可别过来打扰我!等下复原时少了零件什么的,所有的责任都归你!连张矿长都同意了,你一个播音员闹什么闹?!”

    女播音员不由一愣,等她转头看了嘴角流血痛苦**的李金球后,一下害怕了。心有不甘的她只好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小心而快速地捡起地上七零八落的机匣、导线,心里恨死了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

    姜新圩的动作很娴熟,女播音员还没有将地板上所有东西收拢在一起,他就已经从收音机的电路板上焊下了几十个晶体管、电阻和电容……

    看到手里乱七八糟的部件,女播音员心里更是心如刀绞,姜新圩手上那把上下翻飞的电烙铁就如刺在她内心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

    机房里的几个人对她充满了同情,都对忙得不亦乐乎的姜新圩充满了怨恨。

    将几十个电子散落在桌子上的元器件当手掌里一扫,握着满满一把电子元器件,姜新圩转头对站在旁边的朱建华问道:“纸板呢?”

    朱建华慌忙将一叠纸板递给姜新圩。

    姜新圩从里面抽出一张白色的纸壳,说道:“其余的不要了,你再拿一把剪刀来。”

    朱建华愤懑地抱着多余的纸板走出机房,然后急匆匆地拿着一把剪刀进来了。

    姜新圩接过剪刀就开始将纸板剪开,见到门外又来了人,只是冷笑了一下。

    来人自然是汤秘书,只听他对着姜新圩大声喊道:“喂!你什么意思?你没听到我传达了郭矿长的命令吗?现在这里的设备不许你修!你没资格!郭矿长说了,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不允许你试手,如果这里出了事,你要坐牢!听见没有?出去!”

    汤秘书看到姜新圩依然大模大样地坐在机房里镇定地焊接着电子元器件,对他的话不闻不问,不由怒气勃发,气冲冲地走过来,就欲抓住姜新圩的胳膊往外拖,嘴里说道:“出去!上级派来的维修人员马上就要到了,别耽误他们……”

    “放屁!”姜新圩头也不抬地怒喝道,“他们已经到了吗?……,滚!”

    “什么?你叫我滚?你知道我……”汤秘书虽然级别不高,可他是天子近臣,天天跟着郭矿长身边,不说一般中层干部巴结他,就是副矿长这类的领导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一向被人尊敬的他怎么可能受得了姜新圩的怒斥?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新圩一肘猛地推开。

    汤秘书一个趔趄,连退了好几步,眼睛瞪得滚圆,惊讶得连被撞击的痛都忘记了。

    其他人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郭矿长的秘书你也敢得罪?”

    姜新圩却不理别人的惊诧,转头对着站在门口也是震惊不已的张副矿长吼道:“姓张的,你们到底想不想修好电话?老子在不断想办法,不停做事,你们他玛的却不断派人来骚扰。老子现在只需要你们给我安安静静的十分钟,十分钟,行不?老子现在又没动你们的交换机,担心什么?”

    张副矿长是听到到了这里的动静才下来的。他心里本来对姜新圩很不满,但听了他最后的话,不由心动了,脱口问道:“十分钟你就能修好电话?”

    “对!”姜新圩扔下剪刀,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将刚才从收音机上焊下了的元器件一一插在纸板上,翻转纸板,然后用细小的用户线将这些元器件的引脚一个接着一个地焊起来,以其他人都不理解的方式做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串接。

    他知道自己不善于维修陈旧的电路板,也就不勉强自己,而是利用他高超的现代通信技术、利用收音机和备品备件里的电子元器件做出功能近似的电路板来取代它们:

    “能修宝马小车的技师修不好古老而简陋的木架子车,但可以用钢铁和车轮焊出一辆平板车,一样可以装货运货!”

    “王八蛋,你骗谁啊,十分钟?就是市电信局的技术专家过来也不可能这么快,一个送报纸的邮政人员,连维修资格也没有……”缓过气来的李金球一边爬起来一边怒骂着。

    自感失了面子的汤秘书也是想冲上去好好教训一顿姜新圩。

    不想张副矿长却断然说道:“让他修!”接着,张副矿长还对两个不安稳的人大声命令道,“汤秘书,李班长,你们让开!不要打扰他!”

    张副矿长比汤秘书的年纪大,阅历更丰富得多,而且他的职位只比郭矿长低半级,不会如汤秘书那样死板地遵守郭矿长的命令。他见姜新圩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加上现在上级派来的维修人员还没有到,让这个邮电局的小伙子试试又何妨?再说这个小伙子确实如他所说没有在交换机里鼓捣,而是在纸板和收音机零件上忙乎,干嘛担心修坏设备?

    见张副矿长出面,汤秘书很聪明地闭了嘴。

    能够做矿长秘书的他自然不缺聪明,他知道郭矿长的本意,之所以下令不让姜新圩修理并非真的不希望他修,只是在李金球的挤兑下不得不采取的办法,是做给别人看的。现在张副矿长这么说,等于张副矿长扛起了所有责任,没有了责任又能让姜新圩继续修理,还有比这更好结果吗?万一这个邮电局的小伙子修好了设备呢?

    汤秘书不反对,李金球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闭嘴,毕竟汤秘书和张副矿长都不是他所能抗衡的。很是不忿的他只好站在一边生闷气,冷笑阴险的目光不时悄悄地从姜新圩、张副矿长、汤秘书脸上扫过。

    郭倩看到姜新圩一副认真而自信的样子,心里莫名增添了一丝希望,但依然怀疑的她小声问道:“姜师傅,这纸板焊的东西能用吗?”

    姜新圩一边焊接一边点头道:“当然!我现在做的就是铃流板。……,就是给电话机送振铃的交流信号,这个信号可以驱动电话机里的电铃或喇叭叫,另外还得监视电话机是启机还是挂断,提醒话务员接通或断开话路。”

    这些话明面上是说给郭倩听的,实际上是说给张副矿长听的,虽然这种技术性的话对方或许听不懂,但对方肯定能从他话里听出信心来。

    果然,他注意到张副矿长听了他的话之后脸色开始慢慢缓和,只有李金球更是冷笑不已,嘴里嘀咕道:“哼,装吧,我看你能装多久。”

    郭倩却大惊地问道:“这是铃流板?这样子怎么可能发出信号啊……”

    “谁说不能?”姜新圩放下电烙铁,将纸板翻过来看了看,再翻过去看了看,说道:“只要与交换机的电路连起来就行。……,这块功能板我做好了,现在再做话音中继板。”

    “啊——,连话音中继板也这么做?”郭倩更加不相信了,瞪大两只美丽的眼睛盯着他,责问说道,“……,那你怎么不说你可以用纸板直接做出交换机来?”

    姜新圩淡定地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可以。只要有时间,我就能做出来,这本就没什么难度。”

    李金球又在唠叨他的鄙视:“草!真是无知者无畏。一个送报纸的家伙竟敢自吹精通交换机技术,还敢吹牛说能用纸板做出交换机来,我呸!”

第007章 奇葩电路板

    李金球余下的话被张副矿长的怒眼瞪了回去。

    郭倩看了看扔在一边的两块黑糊糊的电路板,又看了看姜新圩做的纸质“电路板”,低声问道:“姜师傅,你从交换机里取出来的两块电路板都有这么多接脚连到交换机里,你这纸制的电路板才几个接脚啊?行吗?”

    她问话的意思可不仅仅是怀疑这两块电路板的接脚少了,而是完全不相信:这也太因陋就简了吧?废物利用的看得不少,但从来没听说有用纸板做pcb电路板的,绝对不相信它们能用。

    姜新圩自然明白她问话的意思,说道:“你放心吧,我保证能让电话打通就是。”

    虽然听了他的保证,但郭倩依然不相信。

    机房里没有人会信,他做出来的东西实在与他们印象中高大上的交换机不匹配,交换机是高科技啊,这么垃圾的东西怎么能用?

    他们都不知道姜新圩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电信设备专家,对交换机的原理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发明于一百多年前的人工交换机也就几个简单的功能,如振铃、放大话音信号、导通几条话路。

    借助收音机里的晶体管等电子元器件,对他这个专家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要知道收音机里的电子元器件可比交换机里的电子元器件高级多,功能也强多了。

    况且,姜新圩为了节省时间,更是将功能再次简化,只求他焊接的电路板能导通一条话路就行。

    众目睽睽之下,只用了七分钟左右的时间,姜新圩就做好了两块“电路板”。

    不过,他没有马上将这两块所谓的电路板用上去,而是默默地想了几秒之后,在第一块“电路板”上加了一个发光二极管和一个小电阻。

    忙完之后,他将两块“电路板”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再低头在那台形如垃圾一般的交换机里面检查其他电路和部件。

    很快,他检查完毕,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转头看了一下张副矿长,问道:“还没到十分钟吧?……,马上就好。”

    张副矿长难得地微笑了一下,唯心地安慰道:“不要急,慢慢来。”

    姜新圩将两块电路板的输入输出脚用细小的导线跟交换机的对应部位连起来,再将交换机的直流电连接到“电路板”上,

    在机房呆过的人都知道,交换机与电话机相连之前还有一个用户配线架。在配线架上用细小的导线将两者连接起来,因此姜新圩在这里有的是细小的导线可用。

    “可以了!”一分钟不到,姜新圩就焊完了最后一个接脚。他拍了拍手,对满眼狐疑的郭倩吩咐道,“你用座席上的耳机跟每一台通往矿道的电话联系试试。”

    “什么?真可以了?”郭倩吃惊地问道,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真是太好了。”

    她知道这次矿难对自己的父亲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矿难对自己的命运意味着什么。只要矿工死了,她父亲一坐牢,她一家人绝对就从天堂坠落到地狱,自己不可能再在这机房里做这份别人羡慕的工作了。

    张副矿长同样激动,只不过他没有郭倩那么多的企盼,因为他知道这里的设备就算正常了,也不意味着矿道里的电话能通,因为还有通往矿道的电话线呢,矿道发生坍塌,顺着矿道布放的电话线极可能被压断或扯断了,没有了电话线,电话怎么可能通?

    他默默地看着姜新圩,并没有走过来看。

    郭倩很快就坐到人工交换机的座席前,动作有点慌乱地将耳机戴在脑袋上,焦急地拿起插头插向通往四号矿道口的电话插孔。

    刚刚插进去,姜新圩就吩咐道:“送振铃信号!”

    郭倩看了姜新圩一眼,重重地将座席前面的一个黑色双向掷刀开关往前面一推——

    耳机里却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完全不像以前她听习惯了的振铃信号声。

    正要开口询问这声音到底是不是振铃信号,就见那块纸质电路板上的发光二极管在闪烁,她不解地看着姜新圩,眼神显然在问:“这闪烁的灯光代表什么意思?”

    姜新圩皱了一下眉,命令道:“这部电话的线路已经断了。别试它,换另一台!”

    郭倩依言将刚才插下的插头拔出来,又插入另一台通往四号矿道的电话。

    当她推动双向掷刀开关向电话机送铃流时,纸质电路板上的发光二极管同样在闪亮,姜新圩叹气道:“这部电话的线路也断了,没有用,再试下一台!”

    郭倩本来充满希翼的脸上重新变得灰暗,因为整个四号矿道才五台电话:两台各自通往两个作业面;一台通向存放风镐、炸-药等物资的仓库;一台通向监控矿道瓦斯以及其他安全的监控室;一台通向矿工换班时的休息室。

    现在最危险的两个作业面电话都是断的,意味着是最危险的地方也出事了。

    不过,她还是按照姜新圩的命令将刚拔出来的插头插进通往仓库的电话。这次还好,当她送铃流信号的时候,那个被众人死死盯着的发光二极管没有闪。

    “没有亮,是不是线路是好的?”郭倩内心暗喜,不由自主地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跟前的张副矿长。

    张副矿长也是一喜,和郭倩、朱建华等人一起转头看向姜新圩。

    让他们失望的是姜新圩却叹气道:“这台电话的线路已经短路,也没有用,试下一台!”

    张副矿长忍不住问道:“短路?”

    姜新圩没有回答他的询问,而是断然对怀有同样疑问的郭倩命令道:“试下一台!”

    断路和短路都是电工常用的名词,前者意味着线路是断开的,信号发出去对方根本接收不到。而短路是指发送信号出去的线路和输送信号回来的线路合在了一起,发送出去的信号根本到不了目的地就沿着回来的线路送了过来,对方同样收不到信号。

    要判断线路是断路还是短路其实很简单,姜新圩用一个带串联电阻的发光二极管就能实现:

    如果是断路,则一条线路输送铃流信号时,另一条线路没有信号,两条线路存在绝对的电压差,连接在两条线路之间的发光二极管自然就发光并随着铃流交流电的变化而闪烁。

    如果是短路,因为两条线路搅合在一起,铃流信号是如何送出去的又如何送回来,两条线路之间存在很小的电压差,在线路不长的情况,这个电压差可以忽略不计,发光二极管自然就不会亮。

    这个道理很简单,只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原理,所以误解了,以为姜新圩在故意装高手,以至于他们对他做出的这两块纸质电路板更加没有了信心。

    汤秘书心里实在难忍,嘴里低声嘀咕道:“做的什么狗屁玩意?灯亮了不行,灯不亮也不行,难道你在里面藏了一个女人,非得她向你眨眼,对着你眼睛放电才行?”

第008章 成功!

    李金球更是出言讥讽:“小子,你再装牛人啊,我看你还能装多久?……,你以为我们这里的人都是白痴,都不懂技术,随便你骗吧?哼!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姜新圩没有理他,重复命令道:“下一台!”

    郭倩看了姜新圩一眼,将插头拔出来插入通往监控室的电话,并送出铃流信号。

    发光二极管在闪亮!

    看到自己四次尝试四次失败,而只剩下通往矿工换班时的休息室,心里不由绝望了。

    看到郭倩痛苦而绝望地望着闪烁的发光二极管发呆,而不是按照自己的命令试下一台电话,姜新圩一愣,连忙问道:“难道通往四号矿道的电话只有四台?”

    郭倩没有回答,一直默默而认真为姜新圩打下手帮忙的朱建华也没有好声气了,他看了张副矿长一眼,然后对姜新圩瓮声瓮气地说道:“只剩最后一台通往轮班休息室的电话了。事故发生时矿工都在作业面上,休息室肯定没有人,电话通不通都没意义。”

    从小在矿区生长的他们自然知道交接班时间,事故发生时正是矿工正在干活的时候,根本没到轮班换班的时候:一个没有人接电话的地方,电话通了又如何?

    “闭嘴!”姜新圩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不由大怒,对着朱建华吼道,“笨蛋!就算没人接电话,电话通过去也能试出线路通不通,怎么没意义?”

    看到姜新圩暴怒的样子,虽然不明白姜新圩话里的意思,不知道试出线路通不通有什么具体的意义,但郭倩还是有了一丝慰藉,只见她镇定地将插头从插孔里拔出来,用力把它插进通往休息室的电话插孔里。

    被吼的朱建华没有动,目光死死地盯着发光二极管。

    郭倩看了姜新圩一眼,右手稳稳地推动双刀开关送出铃流信号——

    信号灯闪烁!

    郭倩、朱建华和张副矿长不约而同地叹息了一声,李金球又张开了嘲讽的嘴巴——

    不料,姜新圩却在此时大叫道:“好!”

    “继续!”接着,他激动地大吼道,“继续送铃流信号!”

    郭倩一愣,连忙将准备收回的右手再往前推,按住双掷开关继续送出铃流信号。

    发光二极管继续闪烁!

    连续送了近一分钟的铃流信号,郭倩转头看着姜新圩,用目光询问他还送不送。

    姜新圩大声道:“继续送!一直送到有人应答为止!”

    说着,他从旁边拿起剪刀,在两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突然将发光二极管的引脚给剪断。

    刚才还在不断闪烁的发光二极管此时安静地躺在他手心。

    见他们惊讶与不解,为了缓解机房紧张的气氛,姜新圩解释道:“二极管接在这里会旁路掉一部分电源,会让对面电话机的电铃声减小一部分。……,刚才你们看到这个二极管闪光了吧?亮度远没有前面几次闪烁的那么亮,对不对?这说明这条线路既没有断路也没有短路,因为短路了几乎不会亮,而断路了不会只这么亮。……,明白不?”

    不管明白还是不明白,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姜新圩又重复着对郭倩吩咐道:“继续送铃流信号!”

    过了一会,他转身对张副矿长说道:“张矿长,如果再送五分钟没有人接电话,请你派人救灾现场告诉救险现场的郭矿长,就说通往休息室的线路没有断。……,张矿长,线路没有断至少意味着沿着这条线路所经过的矿道没有出现断层式的坍陷。”

    张副矿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如果你判断电话线没有断的结论是真的,那么对我们救险有大的帮助。……,可是,你的判断准确吗?”

    怪不得张副矿长怀疑,仅仅凭一个发光二极管的闪烁就能做出如此重大的判断,实在有点草率。要知道这个简单的结论一旦认定,郭矿长等人就很可能重新调整救援方案,很可能重新调整救援方向,重新分配救援人员和救援物资……

    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休息室的电话一分钟没有接、两分钟没有人接、三分钟没有人接、四分钟没有人接……

    就在张副矿长准备开口询问姜新圩是否确定刚才的判断时,一直按着双掷开关输送铃流信号的郭倩突然惊叫起来:“有……有人!”

    所有人愣住了。

    张副矿长更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真……真有……有人?”

    郭倩没有回答他,而是快速松开右手的双掷开关,用力按住脑袋上的耳机,对着送话器大喊道:“喂!你是谁?我是机房郭倩!喂!请说话!请说话!我是机房郭倩!”

    叫喊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话音里明显带着颤音。

    朱建华死死地盯着姜新圩:他做的这玩意真能用?!

    李金球的嘴巴再次张大,不过这次他张嘴的原因不是为了嘲讽而是出于惊诧。

    姜新圩也急切地望着郭倩,心道:难道自己的运气这么的这么好?真有人在休息室?

    很快郭倩已经与对面的人通上了话:“啊,你是第三掘矿班班长罗迪辉?好!作业面涌出了大量地下水?整个作业面的矿道被淹?你们都跑出来了,正在往上爬,有三人受伤?什么?地下水很快就漫延到这里了……”

    站在郭倩身边的张副矿长和姜新圩都将脑袋贴了上去,他们的耳朵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对方的一字一句通过耳机也都落在了他们两人的的耳朵里,也对矿道里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今天上午,这个叫罗迪辉的矿工班长和其他人一样正在进行正常的挖煤作业,突然之间山摇地动,脚下也很快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冰凉的地下水沿着这些裂缝喷涌而去。正在作业的矿工们都立即知道出事了,他们扔下工具就往高处跑。

    可没跑多远就发现退往出口的矿道已经坍陷,整个出口都被巨大的岩石所堵塞,根本无法出去。他们只好寻找通往上面的矿道往上爬,尽量离地下水远一些,爬着爬着,他们就进入了一条已经废弃的通往上头的矿道。

    可是,这条矿道斜着向上并没有延伸多远就到头了,而下面的水位却在不断上涨。

    几十号人跑到这里惊魂未定,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一查人数,才发现两个作业面一共还有三个人没有上来。

    于是身强体壮的罗迪辉带着两个身体强壮的人回去寻找,先在a作业面找到两个受伤者,其中一个被石头砸断了腿,另一个被两块掉落的石头挤压在矿壁上无法动弹,地下水已经淹到了他的脖子,如果不是罗迪辉他们下来,眼看地下水就要将他没顶。

    这两个伤者被两个随罗迪辉下来的人背走,罗迪辉只身前往b作业面。好不容易在那里找到了头部被碎石砸伤的工友,背着他退往高处的时候,中途经过休息室,伤者无意中听到了电话铃响,罗迪辉就把伤者放在地势稍高的地方再跑了下来,蹚水冲进休息室接电话。

    此时休息室已经被淹了一半,水深已达一米之深,水位离电话机只有几寸的距离。

第009章 获悉被困位置

    按照水位每分钟涨一寸的速度,可以说如果再晚几分钟,就算修好了交换机,这电话也根本不能用了。虽然这种矿道电话机防爆、防水,能够在水里使用,但人不可能浸没在水里说话啊。

    罗迪辉在电话里感叹道:“真是老天有眼啊,如果不是他听到电话铃声,我们……”

    听到这里,姜新圩一把夺过郭倩脑袋上耳机,大声说道:“罗迪辉,现在请你立即告诉我,你在休息室这里还能坚持多久?”

    “大约五分钟。”听到姜新圩这种命令的口气,罗迪辉心里咯噔了一下,很自然地大声回答道,“最多坚持七分钟,我可以把电话机举起来,多坚持一点时间……”

    姜新圩马上说道:“五分钟够了!你在这里等着,我们马上会找郭矿长他们和你通话!”

    “好的!”罗迪辉回答道。

    姜新圩马上对郭倩命令道:“马上寻找离你爸最近的电话,让他自己或马上派人到电话机前跟罗迪辉通话,弄清楚他们藏身的位置。”

    再转头对张副矿长说道:“张矿长,如果我们现在无法联系郭矿长,请你来和罗迪辉通电话。你了解情况后再去联系郭矿长,让他们重新调整救援方案。”

    姜新圩的口气依然是命令式的,但张副矿长一点也没有不高兴,而且兴奋地说道:“好,好,先找郭矿长,先找郭矿长,……真是太好,太好了……”

    如果矿道里的矿工死亡,不但郭矿长和负责安全生产的王副矿长会丢职甚至坐牢,就是他这个管后勤的副矿长也会在退休前留下污点。更何况那些被困的矿工里有他的亲人、熟人、朋友和部下。

    姜新圩修通电话,等于是救了大家,他哪里会计较姜新圩此时的态度?

    听到姜新圩的吩咐,郭倩冷静地思考了一下,马上将插塞从当前的电话孔里拔出来,插到另外一个孔了,然后送出铃流声。

    很快,对方就有人接电话了。

    姜新圩对着话筒大声道:“我是通信机房!我们已经跟矿道里遇困的矿工罗迪辉取得了联系,请你马上找到郭矿长,或者找来救险现场的指挥人员,请他马上到这台电话机边,马上与罗迪辉通话!……,听明白了吗?请领导马上过来与被困在矿道里的罗迪辉通话,明白不,请回答!请回答!”

    接电话的人惊喜得大叫:“什么?你们跟里面的矿工联系上了?太好了!好的,我明白!我马上找郭矿长过来!请稍等一下!”

    那人惊喜得语无伦次,放下话筒就跑了。

    时间虽然依然是一秒一秒地过,但机房里的人却度秒如年,心里都在想: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矿长干什么去了,怎么动作这么慢?快点啊!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突然,姜新圩的耳机里传来了郭矿长颤抖而惊喜的声音:“倩儿,你……你们和……”

    姜新圩连忙打断他气喘吁吁的声音,镇定地说道:“郭矿长!我们已经与矿道里受困的罗迪辉罗班长取得了联系。他那里情况非常紧急,请你马上跟他通话,弄清楚他们目前藏身的位置!我现在把话路给你切过去!”

    “好!好!快把电话接过来,我……”郭矿长的话音未落,姜新圩已经命令话务员郭倩将郭矿长和罗迪辉两人的电话机用塞绳连了起来,让他们通话。

    两人大约谈了四分钟,就中断了:因为罗迪辉所在的休息室已经被蔓延上来的地下水淹没,罗迪辉再也呆不下去了。

    电话重新连到姜新圩的耳机里,只听郭矿长心有余悸地说道:“太谢谢你们了,真是太幸运了,幸亏电话这么快就修好了。……”

    姜新圩微笑道:“不用谢,我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跟你们的辛苦没法比……”

    郭矿长问道:“小伙子,张矿长在不?……,你让他接电话。”

    张矿长接过电话,兴奋地说道:“老郭,真是苍天有眼啊。……,是,我会好好感谢他们。……什么幸亏他们及时赶到,水平高?”

    这时,张副矿长突然提高声音说道:“不!不是!上级派来的维修人员还没有到呢。我们幸运的是今天遇到了小姜。对!这电话就是这个小姜一人修好的。……,不说你,就是我在这里也没敢相信他会修好啊,设备都烧成那个样子了,是他拆了两台收音机,拿里面的零件才修好的。是啊,太了不起了。”

    说到这里,张副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话筒说道:“哎,现在的救援方向本来是猜测,怎么能没错误呢?谁能想到他们会被地下水逼到这条矿道了?真要目前这个方案挖下去,还……,不说了,谁也不是神仙。……,好的,我知道,我会马上到广播室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你放心,我会向他解释,向他表示感谢的,再见!”

    张副矿长放下耳机,欣慰地拍了拍姜新圩的肩膀,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说道:“小伙子,亏了有你啊。要不……,按照我们之前定的方案,三天三夜都难以找到他们。真要花费三天三夜的时间,后果将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啊。……,小姜,你真是我们红星煤矿的大恩人,大恩不言谢,今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我们矿里能帮上,一定帮!”

    说着,他朝姜新圩就要鞠躬。

    姜新圩连忙扯着张副矿长的手,不让他弯腰,嘴里说道:“张矿长,这是我应该做的。……,什么恩人不恩人,矿道那么多矿工,出了事谁也不会袖手旁观啊。再说,刚才你和郭矿长不也承担了风险吗?没有你们两名矿领导冒险拍板,没有汤秘书的认同,没有小郭、小朱和播音员的帮忙,我就是想修也修不好啊。……,嘿嘿,张矿长,请你们不计较我刚才恶劣的态度好不好?我这个人唯一的小缺点就是脾气暴躁。”

    “不会的,他们都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尽快修好电话。”张副矿长想不到姜新圩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善解人意,虽然这小子最后还是吹了牛,还唯一的“小缺点”呢,但他心里很是舒服,对姜新圩的好感更是噌噌噌地往上涨。

    姜新圩问道:“张矿长,知道了他们所在的位置,还要多长的时间把他们救出来?”

    张副矿长刚才充满兴奋之色的脸色再次布满阴云,很不确定地说道:“我还没看图纸,对那条废弃的矿道记不太清,具体时间要总工办的人计算才行,至少得花五六个小时才能……,你别急,现在有的放矢总比之前瞎挖好多了。”

    听到至少还需要五六小时才能救出被困的矿工,想起罗迪辉说的地下水上涨速度,姜新圩心里很是担忧,目光从张副矿长脸上扫向窗外。

    看到姜新圩的目光扫过自己,汤秘书努力挤出了笑容,走上一步,诚恳地说道:“姜师傅,真不好意思,是我误解了你。”

    聪明的他知道,无论这次矿难的最后结果如何,姜新圩都是最大的功臣,也是帮助郭矿长等矿领导摆脱丢官罢职的恩人,将来肯定是矿领导的座上客,自己必须与他搞好关系。

    姜新圩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第010章 电信局的到了

    汤秘书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同样有这个想法。

    一身疼痛的李金球虽然尴尬,但也嘿嘿笑了两下,走上前准备向姜新圩道歉,只听他说道:“姜师傅,我……”

    姜新圩却脸色一沉,转头讥讽地看着李金球,打断他的道:“姓李的,你也想挽救点什么?”

    对这个心胸狭隘的家伙,姜新圩一点好感都欠奉,看对方眼神里明显有着不甘和恨意,他大声痛斥道:“王巴蛋!你跟老子滚!”

    在李金球惊愕的目光中,姜新圩添油加醋地骂道:“如果不是你姓李的阻拦,我还可以提前五分钟修好电话。你知道不,如果不是打开你,这电话就行修好了也没有用!……,哼,我还真纳闷了,你怎么可能当上这里的班长呢?要技术没技术,要担当没担当,有事就躲开,有功劳就扑上来。……,啧啧,如果是我当领导,第一个就要开除你!不说郭倩比你更适合当班长,就是朱建华也比你强得多。”

    “你……你……你放屁!”李金球又羞又怒,这话可比打他还严重,等于是断掉了他今后升职的路啊,一张苍白的脸不由变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对方如此不给面子,更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刻落井下石,不由愤怒地反驳道,“你胡说!你一共才用了几分钟,怎么可能再提前五分钟?”

    姜新圩冷笑道:“我冤枉你了?你不但耽误了我动手的时候,还妨碍了我思考的时间。”

    冤枉显然是冤枉,但李金球无从辩解,只好可怜巴巴地看向张副矿长,哀求似地说道:“张矿长,我可是好心……”

    张副矿长显然对这个家伙没有好感,他理都没理对方而是客气地对姜新圩说道:“小姜,我得去广播室向大家通报这个好消息。等救出了矿工,我们一定好好喝一顿,到时候让郭矿长代表大家敬你一杯。”

    见李金球在张国华走后将哀求的目光看向自己,汤秘书瞪了他一眼,对姜新圩笑着说道:“姜师傅,我还得去抢险现场。等会我会想郭矿长好好汇报的,再见!”

    临走前,他还对郭倩和朱建华说道:“小郭、小朱,你们好好招待姜师傅,等被困的矿工救出来后,郭矿长他们会再来好好感谢他。”

    李金球心如死灰,咬着牙再次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机房。

    这些人走后没有多久,机房门口响起了一阵摩托车的声音。

    摩托车发动机声音刚停止,就见两个提着工具箱和仪器设备的男子出现在机房门口。一个穿着邮电局墨绿色制服的男子大声问道:“我们是市电信局的维修人员,是市政府应急办命令我们过来帮你们抢修电话的。请问这里谁是领导?”

    朱建华连忙从机房迎出来,客气地说道:“你们好,请进。”

    一个维修人员背着帆布包走进来,吸了几口气,皱着眉说道:“这机房怎么这么一股如此难闻的怪味?是不是电缆线都烧坏了?”

    朱建华认真回答道:“是。发生矿难的时候矿道里的动力线与电话线搅一起,电源顺着电话线过来烧毁了交换机电路板,烧毁了一部分用户线……”

    另一个跟在后面的维修人员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水平没有倒是会炫耀,萝卜白菜说上这么大一堆。现在救人如救火,请你们马上告诉我,动力电源切断没有?交换机的情况怎么样?……,对了,你们谁懂的技术多,让他给我们认真汇报一下,越详细越好。”

    刚刚说完,别人还来不及答话,他又大声说道:“快点说!别耽误时间,你们不知道救人如救火吗?”

    他的言行固然有事态紧急而心急如焚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电信人员在厂矿企业面前固有的傲慢心态。

    事实上市电信局和煤矿(包括其他拥有内部交换机的企业)长期存在对立,因为两者不是一个行业系统,他们相互之间并不买账:市电信局一直想收回各企业内部的交换机交给他们管理,想收取更多的通话费,而企业又不愿意交出手里的设备,不愿意缴纳看起来并不需要缴纳的费用。

    这现象直到二十一世纪市话费降低很多才解决,各企业才愿意拆除自己的交换机。

    正因为存在这些矛盾,而像红星煤矿这种效益差、行政级别低的企业一方面要拒绝邮电局对他们交换机的吞并,一方面又由于自己没有技术员而有求于邮电局,在交换机出问题的时候希望他们派人来修理。

    而邮电局本身不愿意修理企业的交换机,宁愿它们坏掉从而使用邮电局的电话,但因为政府部门的协调,又关系到企业的生产,关系到社会的稳定,他们又不得不来。

    因而单位与单位、话务员与邮电局技术员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的。

    一般情况下,企业请邮电局的技术员来修理交换机,都会很客气地对待他们。这些技术人员也都趾高气扬的,欣然接受企业的款待,回去的时候还心安理得地拿点土特产走。

    这次这两位员工却是在离这里不远的河庵县邮电局帮助河庵县的技术员安装通信设备,接到上级转来市应急办的命令而匆匆赶来,不但没有煤矿专车的迎接,连中饭都没吃就来了,心里难免有点点不乐意,年轻气盛的他们忍不住发泄发泄,以显示他们的存在。

    朱建华和郭倩心里都有一丝不满,但在脸上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头看向姜新圩。

    姜新圩笑了笑,从旁边桌面上拿起两块烧毁的电路板,递给两个市电信局的维修人员,说道:“交换机应该没什么问题,就这两块电路板烧毁了,麻烦你们看一看。”

    一个维修人员接过电路板,只看了一眼就大声说道:“草!这还怎么修?……,哼,你说得真轻巧,都烧成这样了,还说没什么问题。……,王工,你看这话音中继板……”

    不知道是两个维修人员很敬业,还是知道时间紧迫,看了一眼之后,立即跑到门口没有刺鼻烟味的地方开始了工作:一个拿着话音中继板认真地查看,一个快速地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掏仪表开始对铃流板进行认真地测试。

    当他们工作的时候,姜新圩也开始了工作,他将郭倩私人的那台收音机的元器件焊下来,加上机房里存放的那几个备品备件又在一块小纸板上做了一块新的电路板。

    他将这块新电路板同时与细导线与交换机连接起来,再将原来的两块“电路板”从交换机上焊下,然后动作迅速地拆除,将这些电子元器件一个个焊出来,再复原到广播室的那台收音机上。

    姜新圩一边安装、复原那台高级收音机,一边对旁边的郭倩说道:“刚做的电路板因为元件太少,它们的功率也小,只能给矿区外面的电话用,距离太远的话很可能听不清。”

    郭倩问道:“一块电路板就可以了?它是铃流板还是话音中继板?”

第011章 决不可能!

    姜新圩说道:“考虑到交换机不再连接矿道里的电话,我对电路进行了简化,没有必要进行话音增益,铃流电压也无需达到标准电压。……,你放心,用它应付一小段时间完全没问题。……,等待他们电信局的维修人员把交换机彻底修好了,再拆除它就行。”

    郭倩现在对姜新圩充满了信心,一听他说没问题,她就相信了。

    姜新圩之所以做这块“电路板”,只是为了应急,防止电信局的两个维修人员短时间内无法修好交换机,而矿里却非要用到电话不可的情况出现。

    说话间,姜新圩就将广播室的收音机完全复原了。

    而此时两个电信局的维修人员经过一番刻苦的测试,也给两块电路板判了死刑:“这两块电路板根本没有修理的价值。……,不可能修好!只能更换。”

    一个维修人员将万用表的探针一扔,对站在旁边协助他们的朱建华说道:“哪里有你们对外的电话,我要打电话给我们的领导,电路板损毁太严重,根本没法修,只能从我们单位拿好的电路板来进行更换。”

    说着,他加了一句:“我们两人是先头部队,主要职责是了解情况,能修就修,不能修就向上报告。后面还有维修大部队过来,你们不要担心。”

    朱建华现在自然是放心,这交换机暂时修好不修好都没有问题。他不知道维修人员的这些话是自找台阶下还是确实是这样,但看了对方高高在上的神态就有点不舒服。

    年轻气盛他很想压一压这些家伙的嚣张,就先用手指了一下旁边桌子上那台电话机,说道:“那台是你们鳢夹县邮电局的电话,可以往外打。”说着,他用一副很无知的口气对依然在测试电路板的王姓维修人员问道,“王工,有其他办法让交换机临时开通一下?”

    姓王的维修人员冷笑道:“你不懂就不要说话。你知道不,你这话一说出来就显得你有多愚蠢。……,交换机没有电路板,就如人没有心脏,没有大脑,你说一个没有心脏没有大脑的人能活不?你以为交换机是你家里的凳子,断了一条腿用根木棒支起就是?还临时开通一下,真是,哼!”

    朱建华继续装无知,很有求知欲地问道:“那能不能用收音机里面的元器件代替这两块电路板的电子元器件,用它们做两块功能板出来?”

    两个维修人员一愣,随即都很鄙视地看着朱建华。

    一个讥笑道:“用收音机元器件做交换机的功能板?绝世高手啊,这都想得出来!”

    另一个嘲笑道:“你以为你是爱迪生?……,你不知道你这话有多幼稚吗?”

    朱建华实在受不了对方的嘲讽,一把抓住一个维修人员的手,用力将他拖到交换机跟前,指着姜新圩用纸板焊接的电路板说道:“你看!你看见了吗?它就是用收音机的元器件焊成的,它就能让交换机通话!”

    被拖来的维修人员看到那块焊接了元器件的纸板,先懵了,再大笑,对着自己的同伴招呼道:“哈哈,王工快来,快来看他们的功能板,保证让你大开眼界!这种pcb板可是超越世界最高水平的哦,他说它竟然可以当交换机开通……”

    姓王的维修人员跑过来一看,乐了:“纸板做pcb?呵呵,真是佩服啊,这技术估计连美国都达不到吧?”

    他们的嘲笑显然激怒了旁边的郭倩,只听她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没这个本事就算了,干嘛还嘲笑别人?……,哼,不信的话,你们就拿起电话打一下试试!”

    两个维修人员你看我,我看你,王工盯着郭倩吃惊地问道:“不可能!它真……能打通电话?”

    “给!”郭倩将座席上的耳机递给他,眼睛不忿地盯着。

    几秒钟过去,拿着耳机的王工不可置信地看着焊满电子元器件的纸板,喃喃地说道:“怎么可能?……,就这样几个元器件,怎么可以实现铃流板和话音中继板的功能?”

    另一个维修人员也是满眼的佩服:“这……这是谁做出来的?这么牛……”

    ……

    此时的姜新圩早就不在机房,他捧着复原的收音机到了楼上的广播室。

    看到姜新圩走进来,女播音员心有余悸,双手下意识地按住胸口,有点惊恐地问道:“你……你还要干什么?”

    姜新圩想起自己曾经推过她胸口,将她推得连退了好几步,不由歉意地笑了笑,说道:“不要干什么,我不是征用了你的收音机吗?现在复原了还给你。谢谢!刚才实在太急了,对不起!”

    “……,”女播音员显然不放心,她可是亲眼看见他把收音机给拆得七零八落的,但想到修交换机更重要,是以不敢责备姜新圩什么,依然将愤怒埋在心底,原谅对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结结巴巴地说道,“修好了?……,这收音机还能用吗?还和原来一样好吗?”

    “肯定的!你不用怀疑我的手艺。”姜新圩嘴里吹牛道,而内心却有点忐忑不安。

    毕竟他没有专用的仪器进行调测,也没有敏锐的听力分辨音质的细微区别,虽然知道收音机肯定能正常工作,但它的音质是不是变了,心里却没有底。

    女播音员如抢一般从姜新圩手里夺过收音机,动作娴熟地为它插上电源,然后旋动音量按钮。听到收音机里传出的广播电台声音,女子先瞪了姜新圩一眼,然后静静地分辨音质。

    就在姜新圩担心她听出音质问题时,女播音员却挥手道:“你走吧。别人应该听不出什么来,……,哼,算你走运……”

    毕竟她也不糊涂,姜新圩是全矿的恩人,不说收音机能发声,真不能发声了,也只能干瞪眼,最后这句话只是发泄一下压抑不了的怒气。

    姜新圩再次说了一声谢谢就离开了,他没有回机房,而是信步朝出事的地方走去。没有走多远,他就看见两辆军用卡车满载士兵呼啸而过。

    看到士兵,路上的人都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有人还忍不住说道:“太好了!他们来了就好了。”

    当姜新圩朝矿难地点走去的时候,在四号矿道出口不远的一间房子里,郭矿长和几个技术人员都在认真研究新的援救方案。

    有了郭矿长和罗迪辉的电话,救援方案立即就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不用再去猜测被困的矿工在哪里,不用研究救援的地道挖向何方。

    他们现在只剩下讨论怎么开挖才是最安全、效率最高。目前有两个办法:

    第一办法是组织人员从这座山的半山腰开始挖洞,斜着往里、往下挖。

    第二种办法是救援人员从这座山的山底开挖,水平地挖向目前被困矿工所在地。

第012章 市级领导来了(冲榜求票)

    两种救援办法各有优劣,第一种办法虽然开挖的距离远、工作面难以铺开、无法容纳更多的救援工人施工、机械设备难以上去,速度慢时间也相对较长,但胜在稳妥,因为是从山腰挖下来的,救援人员所处的地势高,地下水最多、最高,也不会影响他们的施工,只要及时挖到位,被困的矿工就能顺利救出。

    第二种办法因为是从山底开挖,因此工作面可以扩大,救援工人可以大幅度增加,还能有工程机械帮忙,速度显然比第一种办法快得多。但缺点也明显,因为山脚的海拔高度低,地下水位有可能超过施工地段,一旦地下水的水量大,就算挖通了矿道,也不一定能安全救出被困矿工,连救援人员都可能被冒出来的地下水冲走。

    分析来分析去,两种办法都在乎的是时间,只要能在地下水漫延上来前打通救生通道,两种办法都行,只不过对第二种办法的时间要求更紧迫一些,救生坑道必须在地下水涨到山底位置前就得挖通。

    第一种办法则要求在地下水涨到十五号矿脉最高点之前挖通。

    大家争论不休,一个人说我们有足够的把握在水位涨到山底位置时挖通,另一个人说你这纯粹是在赌,万一水位上涨的速度超过罗迪辉所说的一分钟涨一寸呢?

    前面那个人说不可能,是因为在他看来地下水也是水,越往上涨速度很快越慢:随着水位的上涨,喷出地下水的地方所承受的压力会越大,矿道的水压与地下河的压差会逐步减小甚至达到平衡。懂得一点物理知识的人都知道,只要两处水的压强平衡,水的流速就会减缓直到停止。

    后面反驳的人则认为随着地下水的水位上涨,山体里的坑道容积会越来越小,同样的地下水涌出量会使水位上涨的速度大大加快。因为谁也不能断定地下河的压强有多大,更不知道矿道的水位达到什么位置才可能让水的压力出现平衡。

    能够参与谈论的不是技术专家就是领导,说的都有道理,为难的却是拍板的领导:面对这些不同意见,怎么办?

    ……

    姜新圩不但不知道这些矿领导的争吵,甚至连矿道口救援现场都去不了,因为救援现场已经被新来的士兵戒严了,除了医护人员和伤员,禁止其他任何人出入。

    被迫返回的姜新圩重新回到了矿部大楼。

    他在机房门口他就听到了一个维修人员正在里面大声而佩服地说道:“他确实有本事!仅仅拆了一台收音机,就用了几个存放的备品备件,竟然做出这么好的功能板,我王建雄真的很佩服他!”

    朱建华笑着道:“呵呵,王工,还有更厉害的你不知道。当时他在一块电路板上安了一个发光二极管,只要看这个发光二极管是否亮灯,他就能判断电话线路是断路还是短路。你信不信?”

    他说得如此得意洋洋,好像这事是他做的。

    维修人员王建雄询问了朱建华几句,了解情况后想了想,说道:“这个倒是不难,没有太多的技术和技巧,原理很简单。……,我最佩服的还是他设计出这么巧妙的电路。”

    显然王建雄的技术水平远远高于朱建华。在朱建华看来用发光二极管测试线路状态的办法非常神秘,技术一定很高超,可在王建雄看来却很平常。

    见朱建华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王建雄简单解释道:“他利用的不过是线路的电阻不同所产生的电压差而已。其实,他采取的这个办法是有前提的,必须事先知道在事故之前这些线路是好的,没有人为地在远端连接其他电器或导体,只有这样,才能借助二极管的发光亮度来判断线路的状态。”

    朱建华听不懂王建雄的解释,但他很不满对方“贬低”姜新圩,不由忿忿不平地说道:“我说出来了你当然觉得不难,但如果我不说,你会想到吗?只用一个发光二极管判断线路是短路还是断路就是牛!你再吹也没有他的本事高!”

    王建雄倒是没有生气,而且很坦诚地承认道:“你说的不错,他的技术就是比我强。技术很多时候就是一层纸,捅破了就觉得容易,如果不捅破,我们就想不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能想出这么简单巧妙的办法,确实很了不起。……,对了,他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在你们矿里上班,就是去我们市电信局运维部上班也足够?”

    “呵呵,厉害吧?……,他不是我们矿里的,他是我的朋友,石桥镇邮政所的邮递员……”朱建华说得正得意,看见姜新圩过来,不由老脸一红,尴尬地住了嘴。

    郭倩正在门口扫地,看见姜新圩正笑呵呵地听着,她白净的脸上呈现一丝羞红。

    两个维修人员在他们三人脸上来回扫描着,一个维修人员问道:“难道就是他?”

    姜新圩朝郭倩笑了笑,说道:“小郭,现在这里我帮不上什么忙,而我还得回去送报纸,我走了,再见!”

    郭倩很是过意不去,说道:“你还没吃中饭啊……”

    姜新圩摇头道:“不必了,现在大家都忙,我饿一会没事。”说着,他转身推着外面的自行车就走。

    郭倩急了,一边往里面跑一边喊道:“姜师傅,你等一下,我抽屉里有饼干。”

    两个维修人员快走几步追出来,膛目结舌地看着姜新圩骑上了挂着两个邮袋的自行车,喃喃念道:“他……真的是送……送报纸的……邮递员?怎么可能……”

    当郭倩拿出自己收藏的一包饼干追出来的时候,姜新圩已经不见影子了。

    ……

    郭矿长经过一番痛苦而激烈的思索后拍板:执行第一种办法!

    因为在他看来,如果地下水越涨越快,那么第二种办法肯定不行,还没挖通,矿道里的水位就很可能超过山底的海拔高度。如果地下水因为压力而越涨越慢,那么反而更有利于第一种办法,因为越涨越慢的水位为这个方案提供了更多的时间。

    随着救援挖掘办法的尘埃落定,所有救援人员迅速离开现在的救援地点奔向远处新的地点开始挖掘。

    ……

    姜新圩离开时很顺利,因为大门口只有值守的士兵而没有几个看热闹的观众。

    在他出去的时候,一辆在车门上印刷了“伊阳市电信局”的皮卡车开了进来。

    等他离开红星煤矿,骑上那条通往县城的水泥路不久,更是看见一个车队呼啸而来。在这一溜车队的前面是一辆白色的警车开道,刺耳的警笛不断鸣叫,驱散马路上的行人,车队中不但有政府官员坐的小车和吉普车,还有医院的救护车,也有喷着“工程抢险车”字样的小卡车,还有一辆救火车。

    他也不得不靠路边停下,等待这一长溜车队过去,等待它们卷起的漫天灰尘散去。

    看着这些车辆从身边嗖嗖地过去,姜新圩猜测道:“现在县长的专车只是吉普车,中间两台桑塔纳小车应该坐的是市里大官吧?”

    他看了也就看了,并没有多想,等待尘埃散得差不多了就跨上了自行车,快速地踩着,努力想把在煤矿里耽误的时间追回来,尽快把邮袋里的电报、汇款单等等这些时间要求紧的东西给送出去,送到接收人手里。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跟刚才过去的官员们产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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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拦路的姑娘

    没有走多远,前面快速驶来近十辆摩托车。这些摩托车不断鸣着喇叭,将整个路面都霸占了,吓得其他路人纷纷躲避。

    看见姜新圩,他们不但没有减速更没有空出路面,而是依然不管不顾地冲过来。

    乡下的马路可没有严格的人行道与主动之分,而姜新圩又不想停下车躲进马路旁边的行道树之间,只好尽可能地靠边走,一边按着车铃,同时双眼瞪着迎面而来的摩托车手。

    迎面而来的摩托车与姜新圩的自行车堪堪相对,车轮几乎碰着车轮了才停住。

    摩托车手朝着姜新圩怒吼:“你丫的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不知道挡了老娘的道吗?”

    姜新圩斜眼看着对方,冷笑道:“你这婆娘不懂车辆靠右行驶,那也应该听说过好狗不挡道这句农村俗语吧?”

    对方没想到这家伙还敢回嘴,怒道:“小子,你敢骂我?我整死你!”

    摩托车手将头盔取下,就欲冲过来。周围几个骑摩托车的人也放缓了速度,玩味地看着他们。

    姜新圩冷笑着看着这相貌娇美身材窈窕的女子,针锋相对地说道:“小娘皮,真跋扈啊。……,哼!我今天倒是想看看你怎么整死我。”

    姑娘一愣,转身对同伴喊道:“兄弟们,给我上!谁打伤了这个**,我请他去省城吃西餐!”

    几个人不但没有上,反而都笑呵呵地看着。

    其中一个摩托车手靠近她,小声道:“我们认识他,他是姜郎中的儿子,……”

    女孩的脸很是挂不住,愤怒打断这个人的声音,吼道:“姜郎中?姜郎中有什么了不起?本姑娘就不怕他!喂,你们……你们怎么走了?”

    看到刚才哄着她的年轻人一听,纷纷启动摩托车呼啸而去,只剩下与姜新圩对恃的女孩孤零零的一个人。

    女孩想不到同伴们竟然这样,气得跺了一下脚,瞪了幸灾乐祸的姜新圩一眼:“小子,别得意,有你哭的时候,你给老娘等着!”

    说着,她调转摩托车车头一个人回去了。

    其他摩托车手从后视镜中看到她离开,一个个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精气神,犹犹豫豫开了一段距离后纷纷掉头随她而去。

    被这群摩托车阻拦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等那些人走了,姜新圩继续前行。

    此时,红星煤矿通信机房来了另一批伊阳市电信局的技术人员,他们就是乘坐姜新圩在大门口所看到的那辆皮卡车来的。

    这些人进来的时候,先来的两个市局维修人员还在研究姜新圩用纸板、备品备件和收音机上拆下的电子元器件做的“电路板”。不过,此时的他们已经蹲下腰,呆在交换机前在研究这块“电路板”是怎么与交换机里的电路相连的,在思考为什么这么连。

    此时的他们更加自叹不如,觉得姜新圩对交换机的了解远远超过他们。

    “小王,你们趴那里干什么?你们不是说电路板都烧坏了,需要我们送电路板来吗?你们钻到里面干什么,不会是机架都烧坏了吧?”刚刚到来的一个中年人看到王建雄他们坐在地板上盯着交换机里面念念有词,又奇怪又担心。

    王建雄闻声抬头,看到自己的领导——交换机维护部主任高建科——来了,不好意思地说道:“高主任,你们来了?你带电路板来了吗?……,嗨,我们在这里遇到高手了!”

    “废话!应急办直接给许局长打电话了,彭市长还会亲自来这里指挥,我们敢不重视、敢不带电路板来?这两块电路板还是我从市局会议室里的电话会议交换机上取下来的呢。……,给你!快点把它们换上去!”高建科一边说着一边从挎包里掏出了两块电路板递给了王建雄。

    等王建雄接过电路板,高建科才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不由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高手,什么意思?不会是有人不要电路板就把交换机修通了吧?”

    “你们也知道了?”王建雄吃惊地问道。

    高建科一愣,脱口问道:“什么我们也知道?”接着,他吃惊地张大嘴巴,“不会是真的不要电路板就把交换机修通了吧?”

    王建雄点了点头,说道:“真的!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相信。……,高主任,你看,这就是他做的电路板!”

    “这……这可能吗?就这玩意能让交换机通电话?”高建科和随他一起来的技术员们脸上都充满了不信。

    一个技术员干脆动手将座席上的耳机拿起,左手将耳机按在耳朵上,右手娴熟地将双掷开关往前面一推——

    立即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大声说道:“真的能送铃流信号!”很快,他朝王建雄问道,“它真连入了交换机?……,交换机里面真的没有电路板?”

    王建雄将两块黑糊糊的电路板递到他面前,说道:“里面的电路板在这里。”

    高建科愣了好一会,才说道:“厉害!真的厉害!铃流板和话音中继板竟然合二为一,电路还设计得如此简单!”

    他轻轻捏起姜新圩所做的纸质“电路板”,眼睛凑到它的跟前仔细地打量着,嘴里念叨道:“没想到,没想到……”

    王建雄说道:“高主任!高主任!我要更换电路板了!”

    高建科这才如梦苏醒了似的,连连说道:“好!好!快点换上。”

    王建雄一边焊下纸质“电路板”与交换机的连接导线,一边说道:“等我焊下这块电路板,就把它拿回局里去,让其他人好好瞧一瞧,让他们知道……”

    旁边正在看着他们维修的郭倩却插话道:“不行!这是我的。……,他是拆了我的收音机做出来的,你们不能带走。”

    王建雄连忙说道:“我可以赔你一台新的收音机。”

    他的同伴也半真半假地说道:“小郭,我们从局里拿了两块好的电路板来了,难道换不了这块电路板?”

    郭倩犹豫了一下,随即很坚决地说道:“不行!你们修电话是公家的事,这块电路板却是用我私人收音机的零件焊接的,它应该归我!”

    站在她身后的朱建华很是惊讶:她今天怎么啦,怎么敢为了它与市电信局的人争论?

    ……

    虽然姜新圩一路骑自行车的速度都很快,但他在红星煤矿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结果还是没有在明东乡乡政府食堂开饭的时间准时赶到。

第014章 寻呼机

    当他锁上自行车走进乡政府食堂的时候,大家吃完了中饭,食堂里的师傅已经在收拾餐具、打扫卫生了。

    看到姜新圩进来,厨房里一位收拾餐具的师傅惊讶地问道:“姜师傅,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我们以为你不来吃呢。”

    姜新圩笑了笑,说道:“被路上发生了一些事耽误了。……,张师傅,还有剩饭剩菜没有,随便弄一点就行。”

    张师傅正欲回答,只听背后一个人说道:“张师傅,你们不是给我留了饭吗?就让小姜跟我一起吃吧。”

    姜新圩转头一看,连忙招呼道:“何乡长,你好。……,留给你吃的,我怎么好意思。”

    与明东乡打交道与跟红星煤矿打交道有很大的区别:

    姜新圩与红星煤矿的交集几乎只在传达室,他先将投递件(如报纸、杂志、信件、包裹单、电报……)交给传达室的人,等对方将需要签字的签字后,再从对方手里接过对方要发的信件,然后离开。除非数额特别大的汇款单(超过两百元)或者有加急电报,他基本上不进矿部大院,因此煤矿认识他的人没几个。

    与明东乡的交集就大得多,首先他每天在这里搭伙吃中饭,按照乡政府的工作人员一样缴纳生活费,与他们一样享受购买低价饭菜的待遇,只是没有额外的伙食现金补贴而已。在食堂吃饭的过程中,他自然认识了不少乡政府的工作人员,更认得几位乡领导。乡领导中也有人认识他,比如刚才说话的何副乡长,主管全乡的企业生产。

    其次,明东乡乡政府跟红星煤矿还有不同,那就是乡政府是一级政府机关,时常有一些公文特别是书面通知要下发到下面的村委会、村民小组,乡政府往往借助他送下去。

    还有就是县级机关一些非保密性的文件也往往通过他从上面送到乡政府来,需要乡政府这边的领导至少是中层干部签字……

    一来二往地,他就认识了乡政府很多人。

    别看邮递员工作辛苦、工资又不高,但还是有很多人羡慕,为什么?就是因为羡慕这个结识乡政府、镇政府、街道办事处领导的机会。

    如果你有心调查,会发现很多邮政所领导、县邮电局领导、市电信局领导甚至省管理局各部门的很多领导都是从邮递员起步的。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文凭,但他们能杀出重围当上领导,不仅仅在当邮递员时积累了不小的基层人脉,地方领导往往能给邮递员的进步提供宝贵的助力,更主要的是他们年纪轻轻就认识这些在基层打滚的官员,使邮递员开阔了眼界、提高了胆识、学到了很多其他地方根本学不到的经验。

    也许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素质比不上那些从邮电学校毕业的,比不上那些有知识有文凭的人,但只要在邮递员岗位上干几年,他们的能力就会大幅度提升,很多科班出身的人反而不是他们的对手。无论是拢络下级还是交好上级,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何副乡长一边往里走,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反正过几个小时就吃晚饭,少吃一点就少吃一点,还能饿着不成?走,吃饭去!”

    姜新圩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实际上食堂里师傅给领导留饭都会留足过量,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大多数时候食堂还会将蔬菜什么的洗好备用,等领导一到马上炒熟再端上去。要知道这些领导都有可能决定他们的命运,怎么可能真的剩饭剩菜敷衍他们?

    所以何副乡长请姜新圩一起吃,并不会减少他所吃的,他所说的少吃一点无所谓只是一句场面话,让姜新圩记住他的好而已。

    姜新圩自然也知道这些规矩,说了一声谢谢后就跟在何副乡长后面进了小餐厅。

    刚刚坐下,厨房张师傅就为他们端上了茶,并很快就将四菜一汤送上来,其中两个蔬菜就是刚刚炒出锅的。

    “小姜,姜郎中的身体还好吧?”在姜新圩面前,何副乡长既是领导也是长辈,两人吃饭的时候,他随意地聊了起来。

    “我爸的身体很好。”姜新圩回答道,接着又问道,“何乡长,你认识我爸?”

    “去年我父亲摔了一跤,差点中风,就是你爸给治好的。”何副乡长随口说着一些与姜新圩爸爸有关的事情,问道,“你爸这么高的医术,你怎么不学医?当医生可不比在邮电局送报纸差啊。”

    姜新圩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喜欢药材的味道,也不习惯跟病人打交道。”

    何副乡长笑了,说道:“是你哥继承了你爸的衣钵,你懒得将来跟你哥哥争家产吧?”

    姜新圩笑了一下,说道:“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何副乡长摇了摇头,说道:“这老规矩还真是有点过分,为什么医术就只能传长不能传幼?我可是听说你小子的医术比你哥哥的还好。”

    姜新圩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也就知道几个单方而已,我哥学的比我全面多了。……,这与祖宗遗留下来的老规矩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我不喜欢当医生,如果我真有兴趣,我就在外地另开一家小诊所,我爸肯定不会反对。”

    “那也是。”何副乡长点头认可,又问道,“听说南方的邮电局卖一种可以在任何地方知道有人找他的小匣子,叫什么bp机,你知道吗?我们这里什么时候有?”

    湖东省在地图上属于南方,也是中南五省之一,但这里的人还是习惯将粤东省称之为南方,好像自己这里是北方一样。

    姜新圩正要回答,一个穿着短袖衬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何乡长,吃饭啊。”

    “曹厂长?你吃饭了没有?请坐。”何副乡长依然吃着饭,语气淡淡地问道,“找我有事吗?”

    “吃过了,吃过了……”来人不迭地说道,然后拖了一把椅子放在何副乡长身后不远的地方,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我有一点小事想向何乡长汇报一下,你看……”

    说话的时候,他看了姜新圩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姜新圩也朝他笑了笑。

    何副乡长眉头皱了皱,说道:“还是你们厂经营的事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经济大形势都这样,国家经济遇到了一些困难,西方国家又对我们禁运,大多数企业都不太景气,你找我,我能帮你什么?忍一忍,过一段时间也许就好了。……,老曹,你把这个形势跟厂里的干部职工说一说,我想他们是可以理解的。”

    曹厂长显然不为所动,这种大道理谁都会说,问题是它解决不了工厂的困难,解决不了工人的工资。犹豫了一下,他问道:“何乡长,我们几个班子人员商量了一下,想做一批水泥预制板……”

    “乱弹琴!”何副乡长将手里的筷子和碗往桌子上一放,叱责起来。

第015章 出谋划策

    何副乡长瞪着眼睛责问道:“你们就怎么只眼红别人?你以为人家预制板厂就过得滋润?人家还不是一样现在跟别人抢饭吃?现在全乡有几处建设工地,已经有三家预制板厂在争这一点点订单,如果你们再钻进去,还让不让人活?”

    现在的企业可不是能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必须事先取得上级主管部门的同意。

    曹厂长显然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他低了一下头,表示一下自己认错的态度,但很快就抬起头,说道:“何乡长,我们总不能一直等着县电力局给我们施舍吧?今年上半年他们才订了我们十根电力电杆,这点点利润给我们做胡椒都不辣。这几天钢筋厂盯着我屁股后面要欠款,几个老工人守在我家里要报销医药费……”

    何副乡长重新拿起碗口,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的难处我知道,可也不能搞恶性竞争啊。本来我们乡政府还只担心你们,只考虑如何帮助你们渡过难关,可如果你们再加进去,我们乡政府就要考虑更多的企业、更多的工人了。你是厂长,总要有点大局观,总要替我们这些当领导的考虑考虑吧?”

    曹厂长苦巴着脸,嘀咕道:“他们是村办企业,有的实际上是私人工厂,他们破产了依然可以回家种地,而我们可是乡里的企业……”

    何副乡长苦笑道:“他们也是在我们乡政府的管辖之下,是不?先不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我们乡里现在开口允许你这么做,你们能坚持几天?能做几块预制板能赚几个钱?他们赚一千元可以熬着过一年,你们赚一万能熬半年,何必跟他们争这一点点汤头?”

    两人都不再说话,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看到两个平时在普通老百姓面前风光无限的人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姜新圩忍不住对曹厂长问道:“曹厂长,你们是电力电杆厂,专门为电力局做电力电杆的?”

    曹厂长抬头看了他一下,随口应道:“是啊。”

    姜新圩说道:“你们可以试着做八米的水泥电杆,试着做铁塔,将来效益肯定不错的。”

    曹厂长冷笑着看了姜新圩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看在他陪着何副乡长吃饭的份上,不是看他穿邮电制服的份上,他都要直接出言讥讽了。

    何副乡长显然被曹厂长弄的有点郁闷,见对方不理睬姜新圩的搭腔,就问道:“小姜,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姜新圩还没有说话,曹厂长就没好声气地说道:“八米的水泥杆有啥用?将电力线通到各农户吗?现在大部分农户都通了电,我们再做这些小玩意谁要?那玩意就算有人要也卖不了几个钱。”

    姜新圩看了何副乡长一眼,说道:“虽然你们工厂的名称是电力电杆厂,但你们做出的水泥杆可以用于邮电局装电话啊。刚才何乡长也说了现在南方已经有邮电局在卖bp机,这种玩意是接收无线信号,需要无线发射台发射,而无线发射台不是安装在铁塔上吗?”

    何副乡长和曹厂长都是一愣。

    曹厂长更是吃惊而激动地问道:“你们邮电局需要水泥杆?”

    姜新圩摇了摇头,等曹厂长一脸沮丧后,才开口说道:“邮电局对水泥电杆暂时的需求量不大,但今后的需求量肯定大。特别是铁塔,如果你们现在就做好技术上的准备,加紧时间培训一些能进行高空作业的人,让他们取得高空作业证,将来赚钱是肯定的。”

    曹厂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谁知道将来怎么发展?你们邮电局又能装几部电话?那个什么机,我们这里又没有,就算有,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何副乡长却不这么想,他盯着姜新圩好一会,问道:“你们邮电局会买大批设备来让大家装电话吗?现在好多人装电话都装不上,你们邮电局总是说放不了这么号。”

    乡长到底是乡长,站的角度不同,说的话也不一样,一下看到了问题的本质。

    姜新圩笑着说道:“还是何乡长厉害,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现在安装一台电话要好几千,相当于普通工人好几年工资。南方一台bp机要一千多元,也是一般人几个月工资,我这个临时工辛苦一年的收入连半台bp机都买不上。

    这么高的价格,邮电局的人又不傻,怎么可能不想尽办法购买设备,怎么可能不赚这笔钱?所以,将来不但电话要火起来,bp机也会火起来,就看谁有本事这股潮流中赚钱了。”

    何副乡长想了想,用筷子点了点,说道:“小姜,你说的有道理。”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曹厂长,说道,“老曹,你别看小姜年纪小,他说的这条路子还可能真是一条赚钱的好门道。我建议你带一个年轻一点,学历水平高一点的人去南方看看,到城市旁边的郊区考察考察,看他们那里装电话的情况,看他们用没有用水泥杆装电话,或许还真的能得到一点启示。我实话告诉你,你们不要打水泥预制板的主意了,盯着乡里乡亲几块血汗钱没意思。”

    听到何副乡长赞同,曹厂长异样地看了姜新圩一眼,说道:“好吧,我去看看。我不相信活人会被尿憋死。”

    吃完饭,姜新圩就与何副乡长告别了。他将一部分信件和报刊交给乡政府传达室,一部分信件、文件、报刊送到党政办,交给办公室里的文员。

    党政办文员负责给乡领导分送文件、报刊,而其他的部门的文件、报刊则由传达室的人分送。

    离开党政办公室的时候,姜新圩看到党政办主任桌上那台橘红色拨盘电话,心里一动,就走了过去。

    他左手拿起话筒,右手食指指插进座机上的拨孔里,顺时针拨一下,拨盘随着手指转动,发出一阵阵咔咔的声响。松开手指后,拨盘在内部弹簧的驱动下逆时针回转复位,等待他拨下一位数字。

    他只拨了五个数字,话筒里就传来了回铃声——电话通了!

    话筒的耳机里还传来一丝明显可以听见的电流杂音,显然电话线路和交换机设备的质量不高。

    很快里面有人说话,姜新圩连忙对着话筒大声说道:“请问是红星煤矿吗?……,你就是郭倩?我是邮电局送报纸的姜新圩,……,早听出来了?呵呵,你好。……,没什么事,只是想问一下救援队救出被困的矿工了没有,……,还没有?哦,我只是问问,再见!”

    挂了电话,姜新圩就走了出去,骑着自行车开始了下午的投递。

    农村的投递和城镇的投递是不同的,城镇的人口密集,邮递员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找接收人,而乡下的邮递员大部分都是在赶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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