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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只爱煞英雄     蛰雷txt下载     蛰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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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渗透计划(大修)

    1939年6月21日,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

    重庆,罗家湾,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

    军事情报处,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内坐了不少人,情报处处长、情报科科长、军运科科长、策反科科长等人皆在内。

    专员负责会议记录,拿着本子和钢笔坐在靠墙的位置,蓄势待发。

    众人互相打量,俱是不知今日人员如此齐整的会议所为何事。

    处长落座高位,众人目不斜视。

    见状处长开口道:“今日通知大家前来,是有一项任务要宣布,事关机要切记保密。”

    几位科长点头会意,保密条例不需多言,早已烂熟于胸。

    却是何任务,弄的如此场面,引起众人好奇。

    “电讯处截获消息得知共党在湄潭开设培训班,有意培养知识青年送往后方参与建设,上面以此指定了针对共党后方的渗透计划,交由我们情报处负责,现需挑选一位执行任务的人员,你们都有什么看法?”处长询问。

    闻言情报科科长道:“浙江大学,大夏大学等一批大专院校刚迁址到湄潭不久,他们便迫不及待想要招收人才。”

    “无非就是学习借鉴局内在各地开设的特训班。”策反科科长不屑道。

    军统在各地举办了特训班,对外称特警班,各班以地名冠名,湖南临澧的叫‘临训班’,湖南黔阳的叫‘黔训班’,贵州息烽的叫‘息训班’,四川重庆的叫‘渝训班’,甘肃兰州的叫‘兰训班’。

    在众人看来共党在湄潭举办的培训班,性质与其无二,规模小打小闹。

    “共党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上峰顺水推舟安排了这一次的渗透计划。”处长说道。

    “可针对共党后方的渗透计划,这些年一直没有间断,都是由各地训练班培养刚毕业的学生来完成,怎么落到我们情报处来了?”策反科科长问出了大家心头的疑问。

    “此次共党在湄潭开设培训班,同样是培养知识青年,交由刚毕业的学员负责,不是更加合适吗?”军运科科长紧跟着说道。

    “送进去的人是不少,可能留下的却不多,不是一次情报都没有传递就暴露,就是刚送了一次无关紧要的情报便暴露,皆不得长久。花费心力培养的人,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所以这一次上面打算挑选一名经验丰富的人负责这个任务。”处长解释道。

    共党招收知识青年,你先一步训练培养等着共党主动吸纳是没问题,可问题在于这些刚毕业的学生,经过短短几个月的培训,便要深入到共党后方去,难免不会露出马脚,使得暴露的非常快。

    情报科科长听完之后紧跟着说道:“这一次上面要挑选的人,首先是要年轻,其次是要经验丰富能力出众,两者缺一不可。”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处长肯定道。

    依然是用知识青年的身份渗透进去,年轻是首要条件,不然共党怎么可能吸纳你?

    再者便是经验能力问题,如果和那些刚毕业的学生差不多,去了也是白搭。

    可话题讨论到这里,情报科科长、军运科科长、策反科科长都没了声响。

    谁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又要年轻,又要能力出众,换言之就是年轻有为。

    在情报处年轻有为的人,和他们这些科长多多少少都有些关联,家族后辈、师生情谊、得力干将、心腹之臣,不管是哪一种谁愿意送去共党后方呢?

    本身任务就带有极大的危险性,其次是听闻生活条件艰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没事干想要上赶着。

    三个科长互相打量,想等着对方先开口,殊不知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一时间会议室内陷入沉默。

    “上面临时通知,所以时间紧任务重,今日必须要有一个结果,不然耽误了渗透计划的进展,你们跟我一起去见戴老板请罪。”处长语气显得严肃。

    眼看不能再沉默,军运科科长望了策反科科长一眼,两人心照不宣,此时军运科科长开口:“前几日情报科不是刚提拔了一名年轻人做股长,叫什么魏定波,我看就很符合这一次的人选要求,又年轻又有能力。”

    情报科科长一听,眉头一挑心中暗道不好,可是不等他开口,策反科科长紧随其后说道:“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个魏定波别看年纪不大,可在局内资历很老,是复兴社的老人,经验这方面不用担忧。”

    “你们两个手下年轻有为的得力干将可不少,怎么不提一提。”情报科科长回了一句。

    “年轻是年轻,可是长得显老,比起魏定波那还差个一两岁呢,不适合。”

    “我这里到有一个显年轻的,可参加工作才两年,比资历差的太多,如此重要的任务恐不能胜任。”

    两人一唱一和,阴阳怪气,情报科科长言道:“魏定波能力也有所欠缺。”

    “怎么会能力不足,不是刚刚才提干嘛,如果不合适还提拔,难道是唐科长你用人唯亲。”

    “你少血口喷人。”

    “唐科长和魏定波有过一段师生情谊,这可做不的假。”

    “你们这是打算……”

    “都别吵了,像个什么样子,还有一点为党国奉献牺牲的觉悟吗?”处长呵斥几人安静下来。

    “唐科长,魏定波今年多大?”处长询问。

    “二十四岁。”

    “什么时候参加的工作?”

    “1933年国民军事训练委员会,要对高中以上的学生进行军训,他是那时参加的军训,因其表现不错1934年进了中华民族复兴社。”

    “严格意义上讲是34年十九岁参加工作,这资历确实不浅,能力肯定不俗。”

    面对处长如此评价,唐立只能干笑。

    “好像唐科长33年负责的就是军训工作?”

    “是的处长,魏定波是我在军训中看重,保举到复兴社的。”

    “有这一层师生情谊在,这一次的任务他定能理解唐科长的良苦用心。”

    处长这番言论,算是坐实了渗透计划的人选,唐立此时想要开口,可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只能是一句:“属下定不负众望。”

    军运科,策反科不想出人,处长急需一个合适的人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他唐立哪怕心中再不愿意,可此时还能如何?

    “有唐科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去通知魏定波任务详情切记让他保密,我和上面汇报人选,没有问题的话可能近日就会出发。”

    “是处长,我这就去通知他。”唐立无心再坐,起身离开。

    他走出会议室后,处长对剩下的两人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心思,外人查不查的由不得我们管,可情报处内不要给我先乱起来搞什么窝里斗,不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是,处长。”两人起身应声。

第二章 老师万万不可(修)

    前些日子被提拔成股长的魏定波,这几日可谓是春风得意,别小看股长没有行政级别上的待遇,可他年纪轻前途无可限量,自是都想与之交好,方才还有人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刚约好地点时间,便听闻唐立叫他,魏定波急忙赶去。

    “报告。”

    “进来。”

    “科长,您找我?”

    “把门锁上。”

    “科长,窗户上一片玻璃都没有,还担心隔墙有耳啊。”魏定波笑着说道。

    窗户上没玻璃这种景象重庆并不少见,日军占领武汉,战机从汉口起飞,对重庆轰炸不断,前些日子的大轰炸,致使山城损失惨重。

    玻璃被炸碎、震碎的不少,侥幸幸免于难的,也被主人家手动拆掉,毕竟被爆炸波及碎裂四射而出的尖锐玻璃,杀伤力着实不低。

    “今天可不是你贫嘴的时候。”

    “发生什么事了?”魏定波隐隐察觉出唐立与往常有所不同。

    “上面安排了一个渗透计划……人选是你……”

    听完唐立一番诉说,魏定波整个人傻在原地。

    渗透计划?

    潜伏到共党培训班,渗透到共党后方去!

    选了自己!

    这都什么和什么?

    魏定波三步并作两步来至办公桌前,语气带着一丝焦急说道:“老师,这怎么就能选中我呢?”

    说起这个问题,唐立一肚子火。

    “军运科和策反科搞的鬼。”

    “他们不想出人,凭什么我们情报科出。”

    “形势不由人。”

    “处长不管吗?”

    “现在的情况不就是处长想要看到的吗?”

    “老师,到底怎么回事?”魏定波此时可镇静不了。

    唐立压低声音说道:“司法处在对我进行审查,他们两人是趁人之危,等麻烦过了,今天的账可要好好算算。”

    “司法处?”魏定波可不知道唐立在被司法处审查,看来这件事情是暗中进行,担心人尽皆知搞得情报处人心涣散。

    一番询问之下,他总算是搞明白了,年前的一封艳电属实算党内一桩丑闻,党内叛逃了不少人员。

    现日军准备扶持这些叛逃出去的人,建立新的政权说白了就是伪政府,之前叛逃的人再次劝降了一部人。一来二去之下,唐立的一位学长前些日子也叛逃了,这位学长之前在防空司令部就职,且在叛逃前找唐立说过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实则就是在试探唐立,是否有叛逃的心思准备拉拢他,可见唐立毫无此意便没有说明。原本无事,可在这位学长叛逃之后,与他有过单独见面,且交谈许久的唐立从而是有了一定的嫌疑。

    唐立是否提前知道此人要叛逃却不加阻止,是否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还是说唐立是故意留下来的探子?

    有了嫌疑上面自是要交给司法处来审查,毕竟只是审查没有弄的人尽皆知,可同为科长的两人收到了风声,才发生了今日这一幕。

    既然要派人去执行任务,奔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矛头一致对外。

    魏定波心里叫苦,你们这争权夺利也好,审查调查也罢,到头来牺牲的却是自己。

    “老师,万万不可啊。”魏定波对唐立无比认真的说道。

    “事已至此。”

    “我这一走,山高路远再不能为老师排忧解难,此时正值老师在局内陷入困境之时,我岂能一走了之不管不顾。”魏定波似是真情流露。

    “你的心意我知晓,可世事无常由不得人。”

    “处内局势波云诡谲,他们想要支走我,存着消弱老师势力之心,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我何尝不知,可处长已经点头,上面交代的任务,容不得我们反驳。”

    容不得反驳?

    魏定波觉得不是不能反驳,是唐立现在不愿反驳。

    司法处盯着唐立对他进行审查,他心知肚明自己清白,可被审查的麻烦是真实存在的。若没有这件事情,他肯定要争一争辩一辩,但此时他只想安稳度过审查不想节外生枝,哪怕心中不愿却也咬牙答应下来。

    眼看这方面说不动唐立,魏定波只能换一个角度,立马脸色一苦道:“老师,听闻共党后方苦得很,面朝黄土背朝天,弄不好是个缺水缺粮的地方,学生我去了可要受尽苦头。”

    “受点苦学生也能忍受,可潜伏到共党中去,稍有不慎可能就没命回来,日后再不能为老师尽一份力,学生心中有愧。”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魏定波此时是说什么都不想去搞渗透。

    “你此去执行任务,表现得好就是对我的报答。”

    “学生怕能力不够。”

    “今天军运科和策反科的人就说对了一句话,那就是你的能力强过他们手下之人太多,这一点我对你有信心,你不必妄自菲薄。”

    老狐狸!

    魏定波心里暗骂一句。

    唐立不想节外生枝影响审查咬牙同意,于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让魏定波去执行渗透计划,立了功好让他在军统局内仕途平坦,好个一举两得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事情现在麻烦了。

    军运科和策反科不用说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处长更不用提,上面交代的任务,能完成才是第一要素,至于人选究竟是谁都是次要的。

    原本他只能依靠唐立,可此时他看的真切,这唐立是铁了心让自己去搞渗透。

    事情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吗?

    “你下去准备准备,任务具体细节有人路上与你说,这个任务必须保密不得声张。”

    “老师多保重身体,学生希望还能回来看望您。”

    “你也多加小心,老师在局内会十分挂念你。”

    “多谢老师关心,学生谨记。”

    从办公室出来,魏定波心头愁绪万千,这任务谁都能去,他是万万不行。

    可要如何才能让上面收回成命?

    思来想去,他认为最后的机会只能是去找情报处处长,哪怕希望渺茫也必须要尝试一下,不能坐以待毙。

    行至处长办公室外,让门外之人帮自己通报一声,后他独自进去。

    “魏定波。”处长笑着说道

    “是我处长。”

    “果然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

    “处长过奖。”

    “任务之事,你们科长与你说了吗?”

    “说过了。”

    “委以重任是对你能力的认可,你要肩负起这份责任,不要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

    “处长,属下此次前来……”

    “定波啊,你是老人了,规矩你应该懂,可要保密啊。”处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规矩二字一出口,魏定波张开的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军统家规森严,抗命不遵的处罚是你难以承受,他知处长已经猜到他的来意,现在是在敲打,就看他识不识抬举。

    “属下前来便是要表明态度,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的能力诸位科长十分看好,你定能通过共党的培训考核进入后方,我在处里等你的好消息,到时在局内给你请功。”军事情报处处长看似鼓励,实为继续敲打。

    他看出魏定波心中不愿执行渗透任务,免得其在共党培训班故意表现一般,导致最后考核不通过未被选中送去后方,现在的话无疑就是威胁。

    看似轻描淡写,可熟悉处长为人的魏定波,心知到时唐立也保不住自己。

第三章 走的如此着急(大修)

    路路不通。

    魏定波深知此事再无回旋余地。

    心有不甘可又回天乏术,脑海之中思索,到底还有没有力挽狂澜的手段。

    就在魏定波心中思索之时,处长言道:“交出配枪,马上就会有人来带你走。”

    “马上?”

    “名单提交上去,上面对人选非常满意,所以事不宜迟立马动身。”

    “这么快?”

    “有问题?”

    “属下还想要回去收拾一下。”

    “什么东西都不需要带,没必要回去。”

    “总要和朋友知会一声。”

    “秘密任务,秘密进行。”

    “手里还有些工作,我回去和科长交接一下。”

    “唐科长这里我会帮你转达。”

    魏定波觉得处长比科长狠多了,看出自己的意图之后,不仅仅是加以敲打威胁,现在更是逼迫立马上路,一点机会都不给。

    不多时便有一人过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此次负责魏定波的渗透工作。

    立马启程,片刻不得耽误。

    魏定波离开军统局时走的莫名其妙,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是这样离开的军统局。

    有人开车送两人出城,车上中年男人自我介绍说道:“我叫郑赐瑞代号年兽,你的资料我看过,能力没什么问题,日后共事望同心同力。”

    “上面给我的代号呢?”潜伏任务大多都会安排代号,魏定波想这次也不例外。

    “当归。”

    “当归?这是怕我回不来,还是怕我不回来?”

    “是希望你能安全回来。”

    “或许吧。”

    郑赐瑞心知魏定波此时烦闷,并未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在车上利用有限的时间,和他详细说了说渗透计划。

    战役打响各地院校迁址频繁,浙大四次迁址才到湄潭,同时期迁来的还包括大夏大学、海军学校、中央陆军大学等一批大专院校。共党正大力招收知识青年,此地条件得天独厚,开设培训班挑选学员培养人才送到后方加以深造。

    魏定波的渗透身份就是这一期培训班的学员,背景是流亡学生,辗转过很多地方,举目无亲无人投奔的一个状态。

    学校被侵略者占领,不甘心在侵略者统治下的学校继续学习,愤而出走的流亡学子,追随其他迁址高校的不再少数,湄潭此时流亡学子众多,四处求学以便旁听。

    身份安排魏定波是刚辗转到这里,之前所在学校地处偏僻且规模很小,在此处没有熟识的同学实属正常。

    之前学校在敌占区共党不便调查,哪怕共党真的去调查,在校内确实能发现一名叫魏定波的学生,且照片都是一样的,军统局这点事情还是能做好的。

    未用化名是军统慎重考虑的决定,认为用本名在潜伏过程中,更加习惯不易露出马脚,且因他的工作性质名字知晓的人不多足够安全。

    不用浙江大学等学校的身份作掩护,是因共党方便查验并不保险,最重要的是没有生活痕迹,同窗见面不相识漏洞颇多。

    “既已知晓共党开设培训班,为何眼睁睁看着,何不直接端了。”魏定波心气还是不顺。

    “阻止共党在湄潭开设培训班,他们还会在其他地方继续开设,好不容易掌握一个,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下才是。”郑赐瑞觉得自己无需解释,魏定波心知肚明,只是摊上这样的事情,有点脾气罢了。

    郑赐瑞继续言道:“此行到湄潭后,你参加培训班努力通过考核,我在红花岗江边渡口摆摊贩卖些香烟茶水,遇到麻烦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可以来找我。”

    “通过考核后呢?”

    “你若离开湄潭去往共党后方,会有其他人负责你的工作。”

    “也就是说,你只管我在湄潭学习的这段时间。”

    “是的。”

    “你再熟悉熟悉资料,累了就在车上眯一会,我们时间紧张要马不停蹄的赶路。”郑赐瑞继续说道。

    “晚上都不休息吗?”

    从重庆过去需要一天时间,出行时已是下午,行至一半便会天色已晚。

    “距离约定好到湄潭的时间已经不多,临时制定新计划,挑选执行人员耽误了一些时日,且我们需穿过湄潭到乌江对岸去,再坐渡船回来,容不得拖延。”

    资料上写了魏定波是辗转到云南方向过来,那么进入湄潭必定是乘坐渡船,而不是重庆方向可直接达到。郑赐瑞并未忽视这个细节,他需要魏定波亲自坐渡船进入湄潭,亲身体会一次以便应付日后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魏定波原打算今夜休息时,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方法拒绝这次任务,可现在看来连这样的愿望都泡汤了。

    一路急行,偶尔下车找地方吃个饭方便一下,就再度启程,晚上司机都未曾休息。

    “都不怕疲劳驾驶,掉沟里吗?”魏定波对一旁的郑赐瑞说道。

    “这是局内好手,专门安排送我们执行任务,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面对这样的回答,魏定波懒得说话,闭目养神。

    半夜行至到湄潭,天快亮时到了乌江边,不得不说这司机确实是一把好手,却也让魏定波没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你独自乘船过江,然后找一艘人多的渡船,再一同回来。”郑赐瑞交代说道。

    “你呢?”

    “我就在江边渡口摆摊。”

    这个独处机会等同没有,郑赐瑞就在渡口,虽不至于将江对岸魏定波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却也不会给他太过自由的时间。

    前去坐渡船前,魏定波对一旁的司机说道:“你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别着急回去复命,把命再搭上。”

    司机对魏定波笑了笑说道:“多谢关心,你也多小心,别把命撂在这里了。”

    “我家门上的钥匙放在办公桌最里面,家里还有千把块钱和一些金银饰品,你回去了没事帮忙取出来花了,免得放在家里招贼。”魏定波一脸笑意的说道,他根本就不担心这些话被郑赐瑞听去。

    司机眼神中带着深意说道:“无功不受禄。”

    “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说来听听。”

    “若是有能回去的机会,还望想办法通知一声,在下不胜感激。”

    “好。”

    司机听完之后,立马发动车子离开。

    他能负责送郑赐瑞和魏定波过来执如此重要的任务,在军统局内的身份定不简单,不仅仅只是一个司机,所以魏定波有求于他是能理解的。

    表现出不想潜伏,想要回去的心思也没有问题。

    可是魏定波同样十分清楚,这个司机不会看重自己的那些钱财,他会将自己现在说的话,一字不差的汇报上去。

    但这就是魏定波想要的,他想要让上面的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其实有时候,你表现出不畏牺牲,坚决执行任务,充满奉献精神,不如表现出挑肥拣瘦,惜命爱财的模样。

第四章 打入进去,渗透回来{上}(大修)

    稍微遮挡面容,趁着此时人少魏定波挑选一艘渡船,先行过江。

    过江之后换了一身衣服,换下来的衣服直接丢弃,再度来到江边与想要过江进入湄潭的人凑在一起,上了同一搜渡船。

    不仅人在船上,还有两辆汽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船上,车辆想要进入湄潭同样需要乘坐渡船。

    早些年虽修通了川黔公路,可经济落后没能力修桥,十多年了过乌江只能靠船只摆渡。

    国民政府迁到重庆,随着大量兵工厂、企业和机关单位迁入内地,乌江川黔公路来往车辆愈发频繁,乌江摆渡根本无法满足当下所需。催促军用物资的电报太多,引起了政府的重视,准备修建一座乌江钢架桥,解决乌江上的运输问题,魏定波在局内都听说了,应该不多时就会动工。

    与众人一同乘船过江,魏定波再度踏上江边渡口,看到了同样换了一身衣服的郑赐瑞。

    守着一个茶摊,售卖一些平价香烟,仿佛换了一个人,谁能看出他竟是军统局成员?

    郑赐瑞好似根本就没有看魏定波一样,招呼着过路的人,让他们进去喝茶。

    魏定波并未停留太久,找了个人问路,准备前去培训班报道。

    他能来湄潭,一方面是因为追随高校脚步,另一方面则是经人介绍来参加培训班的,介绍人自不必多说,定是军统安排的。

    军统当时留了一个心眼,并未说出名字,只是说了先前学校和流亡经历罢了。

    走一截问一下路,好不容易找到了目的地,并非魏定波对这里不熟悉,他先前转移到重庆,路途中还在这里住过两日,只是现如今要表现出第一次来的模样罢了。

    此处是一家书店,前店后院的建筑格式,临街的铺子做了书店,店主就住在后面的院子内。

    进来表明身份,店员似是有所了解,让魏定波稍等片刻,从后院叫了一人出来。

    来人三十来岁年富力强,穿着长衫戴着眼镜文人打扮。

    “我叫马博川,这家书店的老板。”这句话的潜在含义,就是告诉魏定波,培训班是他负责的。

    “我叫魏定波。”

    “原来叫魏定波,先前还不知道名字。”

    “实在抱歉,也是有所担心安危,不敢言明。”

    “能理解,来了就好,一路辛苦。”

    “比起在敌占区水深火热的百姓,我这算得上哪门子辛苦。”

    “魏同学心有家国,日后定能有所作为。”

    “马先生过奖。”

    “坐船还习惯吗?”

    “习惯是习惯,只是与两辆汽车一同乘船,也是头一遭。”

    “哈哈,这场景乌江上常见,日后还能看到大炮乘船船渡江呢。”

    “有机会了要见识一下。”

    马博川警惕性很高,看似闲聊却也发出试探,郑赐瑞让魏定波过江再渡江,并非无用的多此一举。

    “进来说话吧。”马博川邀请魏定波进入后院。

    来到后院的一处房间之内,两人相对而坐,魏定波四下看了看确保不会隔墙有耳后出言道:“不知马先生认识房沛民吗?”

    马博川原本一脸笑意,可听闻他提起房沛民,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却并未暴露太多。

    “房沛民?”马博川若有所思。

    “马先生不认识?”

    “名字陌生,应该是不认识,不知此人是谁?”

    “一个朋友,听说之前来了湄潭,就打听一下。”魏定波并未多言

    “一路劳顿,先休息吧。”

    “好。”

    安排了魏定波休息,马博川从房间之内出来,立马叫了书店伙计过来。

    “盯好他不要让他离开书店。”

    伙计听闻神色严肃问道:“有问题?”

    “还不好说,我去见一下房主任,我没回来前务必看好他。”

    “明白。”

    马博川从书店离开,在一所大专学校内找到了房沛民,两人是旧识,房沛民在大专教书,马博川是书店老板,经常会去书店买书,两人见面并不奇怪。

    房沛民年纪比马博川大一些有四十来岁,不过并不显老,只是略显清瘦,眉宇之间不仅仅有文人气息,还有些许傲骨硬气。

    “你怎么来了?”房沛民对马博川问道。

    “店内今天来了一个学员。”

    “陆续都到了吗?”

    “差不多到齐了。”

    “那就准备开始上课吧。”

    “不是上课的问题,是今日来的学员有些奇怪。”

    “怎么讲?”

    “他指名道姓要见你。”

    “见我?”

    “是的。”

    “叫什么?”

    “魏定波。”

    “魏定波!”

    “对。”马博川不知为什么房沛民对于这个名字反应如此之大。

    “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店里,我让人盯着他。”

    “马上带我去。”

    “今日不上课?”

    “今日刚好无课。”房沛民言罢,率先走出学校,马博川在后面紧追慢赶。

    两人到底认识不认识?

    为何听到魏定波的名字,房沛民反应如此巨大?

    马博川现如今是一头雾水。

    两人来至书店,伙计急忙表示人还在房间之内,房沛民不由分说直接推门而入。

    魏定波正躺在床上愁眉苦脸,不知现在的困局自己要如何解决,突然三人就破门而入。

    吓得魏定波下意识想要有所反应,可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经验丰富之人,只能硬生生止住自己下意识的本能。

    房沛民首当其冲,自是看到了好似镇定的魏定波,看到这张脸他声音都带着诧异指着魏定波问道:“怎么会是你?”

    魏定波自然也是发现了房沛民,脸上带着些许尴尬的笑容。

    书店伙计见状,好似八步赶蝉一般就冲了上来,将魏定波反手按在床上,他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对,先制服再说。

    魏定波并未反抗,老老实实被制服,免得徒增误会。

    “你再不开口,我这胳膊就断了。”魏定波手臂被控疼得不行,对房沛民叫喊。

    好似才回过神来一样,房沛民开口道:“放开他,你们出去稍等一下。”

    书店伙计和马博川一头雾水,这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既然房沛民发话了,店员还是将人松开,和马博川一同离开房间。

    出房间前,马博川还有些不放心说道:“房主任,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喊一声。”

    等人都出去,魏定波甩了甩发麻的双臂,对面前的房沛民道:“几年不见混得不错,都是主任了。”

    “把你在军统局学的那一套油嘴滑舌收起来。”

    “还不是你送我去的。”

    “可我没让你一声不响的回来。”

    “你以为是我想回来,他们挑人搞渗透,这不是刚好被挑中了。”

    “啥?”房沛民现在的吃惊,一点不比第一眼看到魏定波时少,这一声弄的外面的马博川准备推门而入,房沛民急忙说道:“没事,不用进来。”

    “你再说一遍?”好似是不敢相信。

    “让我来搞渗透。”魏定波只能再重复一遍。

第五章 打入进去,渗透回来{下}

    “你十九岁进的复兴社,前年就职军统局,到今年满打满算五年时间,年纪不大资历不小,怎么还能挑中你搞渗透。”房沛民难以接受这样的解释。

    “可能是看我能力出众,一表人才吧。”

    “说人话。”

    “殃及池鱼。”

    魏定波这句话说的颇为无奈,他是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打入进去!

    渗透回来!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打入进去,渗透回来!

    魏定波早年求学时接触并认识了共产主义思想,想要与之一起奋斗,在房沛民的带领下开始参与工作。

    1932年国民政府成立中华民族复兴社。

    复兴社的主要工作活动中包含有一点,便是反共反苏。

    组织陷入被动,想安排人打入其中,知彼知己掌握先机,却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

    恰逢复兴社在各省开设了国民军事训练委员会,要对高中以上的学生进行军训,魏定波符合条件便被组织安排参加军训,以便打入复兴社内部。

    因军训表现优异被唐立保举,在1934年他算是成功打入复兴社。

    同年组织开始长征,魏定波的工作艰巨起来,提供了很多较为重要的情报,保全了一些隐蔽战线同志的性命。

    后魏定波工作调动到了特务处,前年成立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时,他顺理成章进了军统局。

    一切进展的都很不错,现在时局动荡风云变幻莫测,潜伏军统局位置关键作用不小。

    可谁成想本在重庆的人出现在了湄潭培训班,而且他此行肩负重任,那就是通过培训班的考核去往后方搞渗透。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

    哭笑不得!

    在听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魏定波整个人都愣住了,军统局千挑万选的潜伏人员,居然是这个身份。

    房沛民现在一点不比魏定波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时淡定多少,他发展的同志,安排的工作规划,几年不见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面。

    久别重逢的喜悦?

    房沛民喜悦个屁!

    好不容易潜伏下来,且潜伏多年能力不错,在军统局有一番好前程,能为组织提供更多的帮助,现在倒好被军统局安排回来搞潜伏。

    你说这到底是军统局挑人挑的好,还是挑人挑的不好?

    “殃及池鱼,具体说说什么情况?”房沛民从怀里掏出一包烟,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抽口烟消化一下。

    “抽这个吧。”魏定波从怀里掏出一包带滤嘴的香烟说道,学生之中也有抽烟的,所以身上带着香烟并不算什么疑点。

    “你跑我这送礼来了,说问题。”

    “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嘀咕什么呢?”

    “我是说艳电的事情你知道吧。”

    “惊天丑闻岂会不知。”

    “艳电事件过后,听说日军方面要扶持他们成立新的政权。”

    “不过都是傀儡罢了,前车之鉴近在眼前。”

    “话是不假,可国民政府内被劝降的人不少,其中就包括我那位老师的学长。”

    “你们被迁怒了?”

    “是他,不是我们……”

    听完魏定波的解释,房沛民烟抽的更猛了,这是无妄之灾啊!

    潜伏多年执行任务传递情报,没有输在工作上,反而最后出问题在人际交往上。

    你怪魏定波?

    你不依靠唐立,你还进不了复兴社进不了军统局呢。

    “等于说你就是他们挑选的那位经验丰富,年轻有为的人?”

    “年纪和我差不多的,长相比我老,比我看着年轻的,经验又比我差得远。”魏定波其实心中明白,哪怕唐立不被司法处审查,这个名单上面可能还是会有自己,但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起码各科都要出一个让上面挑选。

    哪怕最后他依然是大概率会被挑中,但好过现在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我是不是还应该夸夸你,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这倒不用,毕竟有时候这些也是负担。”

    “你心态不错啊,现在还有心情说笑。”

    “我心里愁的要死,可都已经来了,还能哭爹喊娘不成。”

    “这几年进步不小,喜怒不形于色。”

    “你这是夸奖还是批评。”

    “你觉得呢?”

    “反正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话。”魏定波觉得房沛民现在应该是没有心情夸奖自己的。

    “我还没问,出现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你的上线汇报。”

    “上个月重庆被日军飞机大轰炸,损失非常惨重,城内建筑房屋大面积的损毁,人员伤亡也是巨大,在那场大轰炸之后我和上线就断了联系,我推测他可能在大轰炸中不幸遇难了。”

    日军在上次大轰炸之中,大量使用燃烧弹,CQ市中心大火两日,商业街道被烧成废墟。经过国民政府近一个多月来的粗略统计,约四千人死亡,两千多人受伤,损毁建筑物近五千栋,约20万人无家可归。

    这样的情况之下,魏定波的推测是有依据的,不过他并未慌乱,他知组织在得知上线遇难的消息之后,会安排新的同志和他联系,协助他的工作。

    只是还未等到新的联络人,他就已经身处湄潭了。

    “那你可以联系驻重庆八路军办事处,你是知道南方局也在办事处内。”房沛民说道,原长江局改名为南方局,隐藏在驻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开展工作。

    “我是想要冒险主动联系组织,可军统局内根本就没有给我机会,在我得知这个任务之后,连军统局的大门都没有离开,就被人带着一路送到湄潭,哪还有机会联系南方局。”

    “这是害怕你半路逃跑?”

    “潜伏搞渗透,吃力不讨好可能还会丧命,半路逃跑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怎么不跑。”魏定波知道房沛民说的是气话。

    “我看都到这了,想起你又调到湄潭工作,我不如联系你,只有你能最快证明我的身份不用各方求证。我好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你,由你汇报给组织,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难办啊。”

第六章 面面相觑

    猝不及防、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还问怎么办?

    房沛民要是知道就好了。

    “叫马博川进来商议一下吧,他是组织在湄潭的负责人。”房沛民思索片刻后言道。

    “湄潭的负责人不是你?”魏定波询问。

    “先前是我,只不过前些日子南方局调令我回重庆,原本还不知道所为何事,现在看来应该是你联络人牺牲,让我接替工作吧。”房沛民猜测说道,他作为发展魏定波的人,是作为上线的最佳人选。

    先前是湄潭缺人调过来应急,现如今湄潭工作已经步入正轨,且魏定波联络人不幸牺牲,加之南方局在重庆工作紧张,调房沛民回去是一箭双雕。

    “现在倒好,我还没到重庆,你可先来了湄潭。”房沛民提起这件事情,终归意难平。

    “这马博川同志警惕性很高啊。”魏定波生硬的转移话题,免得房沛民那眼神越发幽怨。

    “你以为都是花架子?”

    “你可要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别一回来就关禁闭审查我。”

    “就你这油嘴滑舌虚头巴脑的样子,审查一番才好。”

    “我这不是为了工作。”

    “老实呆着。”

    房沛民说完从房间内出去,将马博川从外面叫了进来,各自坐下之后开始给对方解释起魏定波的事情来。

    听着房沛民的解释,马博川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魏定波陪着笑意一脸尴尬。

    房沛民说完了,马博川无言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默不作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魏定波实在是等的着急,从烟盒里掏了一根烟递给马博川说道:“马先生抽烟。”

    房沛民见状狠狠瞪了他一眼,可马博川伸手将烟接过,他需要来一根缓解一下。

    “马先生,你看我现在这个情况?”魏定波有些忐忑的问道。

    “实话讲,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消化都还需要一段时间,更别说什么对策了。”马博川直来直去。

    见惯了军统局内说话留一半背后使绊子,面对这么诚实的回答,魏定波一时间还不好接话了。

    最主要是,他也没什么对策。

    一根烟燃尽,马博川将烟头按灭说道:“我看这件事情还是尽快汇报南方局,等候定夺吧。”

    “也只能如此。”房沛民同样没有权利私下解决此事。

    “还有什么问题,你一并说了,我一趟汇报上去。”马博川公事公办。

    “送我来的军统局成员名叫郑赐瑞,代号年兽,在乌江渡口摆摊贩卖香烟茶水。”

    “先不要管他免得打草惊蛇,还有吗?”

    “他说我如果通过培训班的考核去往后方的话,会有其他人负责我的渗透工作,所以我推断在我们后方已经有他们安插好的人。”

    “这个消息很重要,还有更多的情报吗?”

    “没有只知道这么多。”

    “如此调查起来难度很大。”马博川皱着眉头。

    “但我看郑赐瑞对这件事情了解并不多,没有太大的价值。”魏定波不是没有想过从郑赐瑞这里多打听些情报,可对方显然并不知情。

    “给后方提个醒,让他们展开调查。”马博川认为如今只能如此,提高警惕暗中调查。

    “至于推荐你参加培训班的人不用多说,定也是军统的人了。”房沛民开口说道。

    “就算不是,也与军统有莫大的联系。”

    “同样不能惊动他,免得打草惊蛇。”房沛民出言提醒。

    “如果没有其他消息,我这就安排人将情报送上去,应该明后两天就能有答复。”马博川心中将要汇报的东西整理完毕,打算安排人去送情报。

    不需要书面记录,会将情报口述给情报员,他跑一趟重庆通知南方局,这是最安全和保险的手段,湄潭的情报大多都是这样传递的,是距离南方局近所带来的便利。

    “那我这几日呢?”魏定波询问。

    “正常接受培训,免得军统生疑。”

    “明白。”

    “但因你身份特殊,不要和其他学员过多交流。”

    “是。”

    马博川交代完之后,从房间离开着手安排送情报的工作,房沛民起身相送。

    立马联系情报员,马博川将情报一字不差的诉述,没有书面记录全靠脑子记忆,好在这一次的消息颠覆性很大,情报员只听了一遍就再也不会忘记。

    “同时让南方局核对一下魏定波的身份。”马博川对情报员说道。

    房沛民的话马博川自是相信,可毕竟是从军统局出来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送完了人,房沛民并未回去学校,而是又回到房间之中,魏定波此时正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想你会和我说什么。”

    “老实呆着,不要露出马脚,等候组织安排。”

    “你觉得组织会如何安排我?”

    “到时候就知道了。”

    “你作为我的老师,不帮我分析分析。”

    叫唐立一声老师,那是攀关系,房沛民才算得上是魏定波真正的老师。

    “你叫我老师我承受不起,潜伏工作谍报工作没出过一次意外,却被送回来搞渗透,我的学生多来几次这个,我心脏受不了。”

    魏定波同样无奈道:“潜伏工作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少贫嘴,滚蛋。”

    “你确定是我滚吗?”

    “你……”房沛民甩了一下袖子推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说道:“安分一点不要节外生枝。”

    “我是那不安分的人吗?”

    “你还真是。”

    “那你是不了解我。”

    都快出走后院的房沛民,是强忍着自己的冲动,才没有回过头来给魏定波一脚。

    第二日培训便开始,地点并不在书店之内,这里只是一个接待的地方,上课的教室在另一处院子之内。

    院子并不大,普通的民居,不过给十几个人上课是足够的。

    学员都很年轻,男女皆有,有些是刚毕业没几年,有些甚至是没毕业,心中谨记马博川的交代,魏定波并未和学员有所亲密接触。

    倒也不奇怪,第一次见面大家都不熟识,拘谨些也正常。

    面对培训魏定波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却没有表现的太耀眼,毕竟他是来参加学习的,若是经验丰富何来学习一说。

    马博川每次看到魏定波这模样,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心情。

    哪怕魏定波身份并不是真正的军统渗透人员,可在日常培训学习和学员交流之时,他都严格按照这个身份来要求自己,没有任何疑点让人察觉。

    马博川有时都在想,如果来的人不是魏定波,而是一个和魏定波能力相同的人,自己还能发现异常吗?

    他认为难度很大。

第七章 潜伏出去

    今日培训完,马博川给了魏定波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跟着离开。

    确保四下无人,马博川低声说道:“跟我去见房主任。”

    “上面的安排下来了?”魏定波下意识的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路跟随马博川,行至一处民房,推门进入房沛民已等候多时。

    三人并无客套,各自落座,马博川开口道:“组织对你的事情经过开会商议,有了一个初步的安排。”

    魏定波并未言语,等着马博川继续说。

    “你不能公开身份,回到组织内工作。”

    听到这句话魏定波故作轻松点头,他其实心中已经隐约猜到,潜伏这条路,上去容易下来难,很多时候你是没办法抽身的。

    谍海争渡,回头无岸!

    “你是专业的情报工作人员,你应该明白。”

    “我理解组织的安排,也服从组织的安排。”

    他的身份不能公开,他不能现在告诉军统,我是地下党。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会给组织带来一定的麻烦,首先第一个麻烦就是,国共现在联和抗日,你安排人打入军统岂不是影响统一抗战。

    虽然魏定波是之前打入的,军统是统一抗战之后安排他回来搞渗透的,不过到时候国民政府是不会理会这些时间线的。

    第二个麻烦就是,魏定波若是身份暴露,那么就是给军统敲响警钟,他们会重新开始调查当年参加过军训的人。当年通过参加军训加入国民政府的人,他相信不止自己一个,到时候给其他同志带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公开身份回到组织内工作,都是行不通的。

    “未能通过培训考核,不能前往后方这条路同样行不通。”魏定波出言说道,离开军统局时军事情报处处长的威胁犹在耳边,不通过考核回去军统局下场显而易见。

    “若是这样看的话,你现在就只能执行军统的命令,去后方搞渗透工作,可迟迟送不出去真实有效的消息,军统到头来还是会怀疑你的身份。”房沛民认为隐患依然是存在的。

    “军统局内有能力的人不少,且这一次负责我工作的郑赐瑞看起来也不是酒囊饭袋,时间长了难免露出马脚。”军统局内勾心斗角是多了些,可有真才实学的同样大有人在。

    让你送有价值的情报,短期内你为了安全潜伏可以不送,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马先生,你就不要吊人胃口了。”魏定波认为,组织商议的结果肯定不止这些。

    马博川闻言神色一变道:“既然是搞潜伏,去什么地方潜伏不是潜伏,军统安排你回来,那么我们能不能训练完你之后,觉得你十分优秀可堪大用,安排你去日占区搞潜伏呢?”

    “去日占区搞潜伏?”

    “不错,你不能留在组织内,也回不去军统,现在日军攻势猖狂攻城略地,还要建立伪政权,你这样的能力和潜伏经验,用来对付他们保家卫国岂不是更有价值。”马博川严肃说道。

    魏定波微微握拳,他从南京跟着转移到重庆,一路上见过太过日军的残暴行径,热血男儿岂能心中无怒。

    他早就想要对付日军,在重庆时他也抓捕过几次日谍,可他深知自己所处位置来之不易,不能意气用事跑去前线。

    但此时机会来了。

    “我保证完成好这次任务。”魏定波直接起身站得笔直,语气斩钉截铁。

    “你不要激动,先坐下。”马博川很满意魏定波的反应,打击日寇是现如今的当务之急,虽损失了一名潜伏在军统内部的哨兵,可在抗击日寇的战线上,却多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

    魏定波依言坐下之后,马博川继续说道:“不过你的潜伏任务,存在一定的复杂性和多变性,以及更多的危险性。”

    马博川说的这些魏定波心知肚明,毕竟他是军统安排到后方搞渗透,但是在培训之后被看中,然后被安排去日占区搞潜伏,但其实他本身就是地下党。

    这样一个身份,他哪怕是去日占区搞谍报工作,也跳不开军统的人,这个问题会一直伴随着他。

    身陷夹缝,险象丛生!

    这样一种状态能否完成工作?

    这正是马博川所担心的,同时也是房沛民的担忧。

    “我有信心克服一切困难。”魏定波语气之中,透着满满的坚定。

    行厄之年,生而为男,必有所承担。

    “你现在所面临最大的困难,便是组织不方便安排你潜伏到伪政府和日军中去,不是担心暴露给敌人,而是担心暴露给军统。”马博川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组织这里有渠道,可以将魏定波安排到一些敌人的机构中去,可如果这样安排的话,这些渠道将会暴露给军统。

    军统在国难当头之际,依然对组织进行渗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组织的渠道岂能让他们知晓。

    面对这样的情况,魏定波脑海之中思索片刻,立马说道:“组织可以不用安排我具体的潜伏工作,而是给我一个命令,让我潜伏到敌人内部,剩下的交给我自己想办法。”

    “只给一个命令?”

    “是的,只需要一个命令。”

    “会不会太儿戏了?”

    马博川认为,潜伏工作前期筹备很是重要,没有任何任务计划,只给同志一个潜伏的命令,听起来颇为儿戏。

    “并非全无章法,而是让我前去观察情况,伺机打入敌人内部。”魏定波觉得这样的说辞,在军统这里是能解释通的。

    军统行动处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毕竟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时局瞬息万变你安排的再好,下一秒可能也会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

    “可就算这样能应付军统,那你怎么打入伪政府和日军内部,展开工作呢?”马博川询问。

    “且走且看,或许军统能帮上忙呢?”魏定波笑着说道。

    “军统帮忙?”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小子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打算,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来。”房沛民在一旁开口。

    “谈不上打算,确实要看具体情况,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别嬉皮笑脸的,认真点。”

    “老师我非常认真。”

    马博川此时出言说道:“房主任,我认为定波说的没错,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潜伏任务,我们安排的再好,可军统会如何应对并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不如见招拆招。”

    “马先生英明。”魏定波这溜须拍马的毛病,一时半会还改不掉,不过也不用改,到了伪政府和日本人那里一样用得到。

第八章 成则生败则死

    曲意奉迎、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听起来简单可想要恰到好处,让对方如沐春风却不容易,复兴社摸爬滚打多年,魏定波掌握的还算不错。

    “只是这一次要辛苦你,临场反应随机应变是一大考验。”马博川着重说道。

    “谈不上辛苦,是我应该做的。”

    “你认为安排你到什么地方去最为合适?”马博川询问魏定波的意见,是要参考军统这里的情况,才能做出最佳的选择。

    “国民政府叛逃的人,现大部分在上海和日军商议建立伪政府之事,但我认为上海不是一个好选择,我的身份他们中有极少数人知晓,突然出现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可能会认为我是军统派去假意投诚的。”魏定波分析说道。

    先前安排他渗透到共党后方,那里山高路远天各一方,根本就没人认识魏定波,现如今潜伏伪政府,就免不了被人认出来。

    “你想要避开那些认识你的人?”

    “避不开,早晚会见面。”

    “这同样是一个隐患。”房沛民面色严峻。

    国民政府叛逃出去的人员中,避免不了极个别人认识魏定波,这是第一个隐患。

    第二个隐患则是,如果魏定波的身份,被伪政府的人公布出来,那么组织这里作何应对呢?

    你培养的学员,安排去打击日寇,可身份居然是军统局成员,组织总不能装作毫不知情吧。

    “只要伪政府不大肆宣扬,组织就可以毫不知情。”魏定波说道。

    组织是配合帮助他潜伏,所以什么事情知道,什么事情不知道,还不是组织说了算。

    只要不是弄到人尽皆知的消息,组织就可以充耳不闻。

    “你能确保伪政府守口如瓶?”房沛民问道。

    “不能,试过才知道。”

    “拿命试?”

    并未回答房沛民的问题,魏定波继而言道:“上海不是一个好选择,所以我认为从武汉开始比较好,或许能将这个隐患解除。”

    “武汉?”马博川口中念叨。

    “你有多大把握?”马博川直截了当的问道。

    面对这样的问题,魏定波并未考虑太久,直接回答道:“生死之别。”

    把握?

    局势复杂,事出突然,牵扯众多,身不由已。

    成则生,败则死!

    没什么把握不把握的,如同房沛民说的一样,拿命试!

    马博川闻言眼中意味深长,后言道:“好,组织上同意你的建议。”

    “湄潭书店军统已经知晓,马先生你的身份也藏不住,会有危险吗?”自己的事情说完,魏定波开始关心起马博川的安危。

    “我的安全你不必担心,时下抗日统一战线,他们不会做的太过分,加之你的身份他们不愿暴露,就不会节外生枝打草惊蛇。”

    “那便好。”

    “做戏要做全套,接下来你安心上课,培训班结束任务启动。”

    “明白。”

    “分头离开,我先走一步。”马博川起身先走,他看得出来房沛民还有话要与魏定波讲。

    马博川出门后,房沛民言道:“掏根烟。”

    “之前给你,你不是不抽吗?”说话间,魏定波给自己嘴上叼了一根,剩下的全递了过去。

    不理会他的调笑,房沛民点燃香烟深吸一口道:“你怪我将你带上这条路吗?”

    魏定波接过房沛民手里燃烧着的火柴,将自己嘴里的烟点燃,甩灭火柴后道:“老了?开始多愁善感了?”

    “你方才说的故作轻松,可你心中明白,军统这里危机四伏,那些叛逃出去的国民政府成员,同样会给你带来危险,这一次的潜伏任务与寻常不同。”

    “我不是说了生死之别,哪有什么故作轻松,做这行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淡生死?”

    “原先是看淡了,可在学校内做了几年教员,这心怎么就变软了。”

    “变软了好,起码有点人情味。”

    “这刚有点人情味,你就回来给我添堵,还不如没人情味的好。”

    “这不是回来看看你……”魏定波后面的话没说,可两人心知肚明,此番分离或许就是永别。

    “你娘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若是知道我……”

    “保家卫国,光宗耀祖。”魏定波出言打断房沛民。

    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房沛民比早年间多愁善感的多,往日说一不二铁血无情,冷面书生的房沛民,现如今却唠叨了起来。

    魏定波叼着烟扭头离去,他怀念往日的房沛民,可又喜欢如今有了烟火气的他,但魏定波心中明白,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奢望这一丝烟火气。

    特科人员潜伏工作,那些看似简单的东西,距离他实为遥远。

    培训班的学习训练日复一日,他并未和学员产生太过深厚的情感,他知自己要离开,有了感情就有了牵挂,牵挂对他们这个行当的人来说,显得格格不入。

    这些天他并未和郑赐瑞联系,按部就班上课学习接受培训,并未遇到危险和紧急情况,没联系的必要。

    为期两个月的训练告一段落,魏定波三人再次同聚一堂,宣告潜伏任务正式启动。

    依然是马博川先发言:“郑恒、方淼、江大力,这三人你可以告知军统,通过考核去往后方参加工作。”

    魏定波接受培训两个月之久,出去总不可能一点情报都不知道,为了不让军统生疑,组织准备了这份情报。

    郑恒、方淼、江大力三人确实参加了这一次培训班,也确实被选中送去后方,可这三人都是孤身一人,自身到了后方便十分安全,不用担心军统惦记。

    且魏定波认为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不仅仅是帮他在军统这里建立信任,同时也是想要引蛇出洞,将隐藏在后方的军统人员揪出来。

    军统安排魏定波打入后方,可他结束培训之后,被安排去了敌占区工作。能说得通,可难保军统不会怀疑,就算是他提供了情报,军统也会想办法核实。

    那就是让隐藏在后方的军统成员,调查一下是不是有叫郑恒、方淼、江大力的三人过去,从而核实魏定波的情报的真实性。

    那么隐藏之人必要有所行动,组织以此说不定能发现他的蛛丝马迹,将这个隐患解除,免得睡不安稳。

    “我记下了。”魏定波点头表示记住。

    “组织安排你潜伏,不给你指定具体计划还能说过去,可不安排联络人就说不通了,所以我和组织申请与你同行,作为你的负责人,只是组织还未答复。”房沛民此时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魏定波并不知情,闻言也是有些意外,他知房沛民是不想自己独自一人以身犯险,可他更加不想房沛民跟着自己一起趟这趟浑水。

第九章 我劝你靠里站

    潜伏任务多艰巨,可这次更加不同,充满变数步步凶险。

    “我认为你不太合适。”魏定波对房沛民直言。

    “我熟悉武汉的工作环境,更熟悉你,不管是做联络人还是上线安排你的工作,都是极为合适的人选。”房沛民并不退步。

    “你的心软了!”魏定波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好似胜利的得意。

    “你少放屁,你都是我教出来的,现在用得着你对我指指点点。”

    “恼羞成怒?”

    “闭嘴。”

    面对房沛民的怒意,魏定波转而一脸微笑的对马博川说道:“这次潜伏不同寻常不得有失,房主任夹杂私情你也看到了,在工作中若是感情用事只会弄巧成拙,我希望马同志可以如实和组织汇报,派来更加合适的人选。”

    “马博川,你少听他胡言乱语。”房沛民说道。

    胡言乱语?

    马博川并不认为。

    房沛民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管是工作经验还是对魏定波的了解,可也正如魏定波所言,感情用事最为致命。

    “魏同志,你的建议我会如实和组织汇报。”

    “马博川你干嘛?”

    “公事公办。”马博川并未解释,大道理都懂多说无益,不如一句公事公办来的干净利落。

    “我已经主动请缨,以我的能力和经验,非我莫属。”

    “带着情绪的潜伏,组织不会同意吧。”魏定波出言。

    “我没有带情绪。”房沛民反驳。

    “我是说我。”

    “你有什么情绪?”

    “你配合我,我就有情绪,我担心被你害死。”

    “你……”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马博川出言将二人对话打断。

    他作为旁观者,看的明明白白,房沛民担心魏定波此行凶险,想要一同前往加以照顾,但作为魏定波,他不愿让房沛民陷入危险之中。

    “任务要紧,至于人选组织会给出答复,服从命令便可。”马博川总结发言,不让两人因此事过多争吵。

    “服从组织安排。”魏定波并未生气笑着说道,房沛民冷哼一声,表达不满。

    “你现在可以去见郑赐瑞,将安排告诉他,由他告知军统看军统是何反应。”马博川认为军统的反应是最为关键的。

    “无非两种,一种顺水推舟让我去敌占区潜伏,一种就是让我回去军统局,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我们所能接受的。”

    “总之你多小心。”

    “你们聊,我先过去。”

    言罢魏定波起身离开,去乌江渡口见郑赐瑞,房沛民想和马博川说上两句,但马博川心知肚明他要说什么,借口书店有事离开。

    来到乌江渡口,江面上摆渡船只来来回回不得停歇,江面运输能力不足肉眼可见,修建桥梁一事刻不容缓。

    魏定波来到一处茶摊前坐下,要了一杯湄江翠芽,就是当地苔茶仿照龙井工艺制作,色泽翠绿香气清芬悦鼻,栗香浓并伴有鲜花花香,滋味醇厚爽快回味甘甜。

    牛嚼牡丹似得痛饮一杯,没心情细细品味。

    郑赐瑞还在忙,给他上了一杯茶之后便不得闲,魏定波也不急坐在江边自顾自的饮茶。

    忙过一劲郑赐瑞得空,借着给魏定波添茶之际低声问道:“有事?”

    “有大事。”

    “大事?”

    “对。”

    “去江边系着红绳的小船上等我,我们船上聊。”大事不容耽误。

    将茶资放于桌上魏定波移步江边,找到绑着红绳的小船,跨步上去。

    等了大概一刻钟,郑赐瑞也来到船上,他并未言语而是将固定船只的绳子解开,撑船向着江中心驶去。

    “什么大事?”做完这一切郑赐瑞才开口问道。

    “不要站在船边,我劝你靠里站些。”

    “无须担心,我水性很好。”

    “我不是担心你的水性,我是担心你心理的接受能力,因为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对你冲击很大。”

    “有话直说。”

    “那我可说了。”

    “讲。”

    “共党培训班课程已经结束,他们安排我去武汉搞潜伏。”

    话音刚落,船只左摆,只因郑赐瑞一个踉跄,一只脚都踩在江水之中。

    稳住身形,握紧手中船桨,郑赐瑞定了定神问道:“你刚说什么?”

    都一个样,房沛民初见他时,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是说培训结束了,共党安排我去武汉搞潜伏,对付伪政府和日本人。”

    这次听的真切,郑赐瑞将船桨随手扔在船上,过来蹲在魏定波面前说道:“你的任务是通过考核,去往他们后方,完成渗透计划。”

    “我是通过了他们的考核,可他们没有安排我去后方,而是让我去武汉潜伏!”

    “为什么会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

    “现在怎么办?”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来找你。”

    “什么时候让你走?”郑赐瑞问道,他自认自己也算经验丰富,可这种情况他属实第一次遇到。

    “就这两天。”

    “你先稳住,我联系局内。”

    “我拿什么稳住?我已经表达了对后方的向往,表达了想要深入学习的意愿,可他们认为前线更加缺人,我还能怎么办?”

    “总之先稳住,局内的消息很快就会过来。”

    “麻烦你和局内说清楚,尽快让我回去,伪政府内可有人认识我,我去了就是送死。”

    “我知道。”

    郑赐瑞撑船靠岸,魏定波现行离开,片刻之后郑赐瑞跳下船,开始送这一次的情报。

    等了两个月之久,头一个大消息就如此劲爆,郑赐瑞只觉得头疼。

    渗透计划,现在弄成什么了?

    给共党送了一个人去打击日寇吗?

    这都叫什么事!

    培训结束,学员各自被安排,只有魏定波还在湄潭。

    一方面是等军统这里的消息,好做下一步的安排,另一方面是等组织这里安排的搭档。

    潜伏卧底,联络人和上线是必不可少的,哪怕这个联络人一出现就会暴露给军统,你也必须要有,不然不符合潜伏任务的章程。

    魏定波心知与自己搭档的这位同志,运气不算好,但一切都是工作需要。房沛民毛遂自荐,翘首以盼组织的通知,不过魏定波认为大概率组织不会安排他与自己搭档。

    因为马博川已经将魏定波的意见一五一十的汇报上去,组织定会有万全的考虑,确保任务可以顺利进行不出差错。

    此时还未安排,其实是在等军统这里的消息,知己知彼百百战不殆。

第十章 唐立送计

    军统局消息来的很快,毕竟此事太过颠覆远远超出预料,且时不等人必须尽早做出决断。

    乌江渡口茶摊绑上红绳,魏定波见状直接来到江边坐在船内,等待郑赐瑞。

    他这几日培训课程结束闲来无事,就会出来在湄潭四处走走,自然关注茶摊情况,红绳出现表明要求见面。

    在船上并未等候太长时间,郑赐瑞就跟了过来,还是老样子将船驶入江中。

    “上面怎么说,让我回去吗?”这一次魏定波率先开口,他的心情更迫切,所以需先开口方合理。

    “上峰让你继续执行任务。”

    “继续执行任务?”

    “是。”

    “任务都已经失败,我没有被选中送去后方,任务还如何继续?”

    “是前往武汉,潜伏伪政府和日军这里的任务继续。”

    “疯了吗?”魏定波带着一丝怒意。

    “这是上峰的安排。”

    “他们不知道我去了就是送死吗?”

    “我只负责传递消息。”

    “假传圣旨?”

    “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如此。”

    其实郑赐瑞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同样疑惑,共党不知道魏定波的身份安排他去伪政府潜伏也就罢了,军统明明是知道的还让他听从共党安排,这可不就是送死吗?

    但他作为军统局成员,需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务,其他的并不会过多理会。

    今日船只并未停在江中,而是一直向着对岸驶去,魏定波问道:“怎么回事?”

    “你不是需要一个解释吗,岸上有人会和你解释。”

    “谁来了?”

    “一会你就能见到。”

    船只靠岸,郑赐瑞带着魏定波前行,走了十分钟左右在一处门前停下。

    郑赐瑞抬手敲门赋予节奏。

    “谁?”屋内有声音传来。

    “对岸送茶水的。”

    闻言门被打开咯吱一声,里面的人正是之前送魏定波和郑赐瑞过来的司机,他让开身子放两人进去。

    来到会客室,魏定波看到情报科科长唐立端坐其中。

    “老师,学生想您。”不等唐立开口,魏定波便急走两步来至身前,不敢说声泪俱下可这一声老师也叫的包含真情。

    “苦了你了。”唐立起身拍了拍魏定波的肩膀说的语重心长。

    “学生不敢言苦,只是未能完成老师和局内交代的任务,学生深感愧疚。”

    “局势千变万化,也不能全怪你。”

    “多谢老师体谅。”

    “坐吧。”

    “学生站着就行。”

    “让你坐你就坐,你们两个先下去。”唐立让郑赐瑞与司机先离开。

    两人点头示意退出房间,魏定波正襟危坐反而显得坐立不安。

    “为何没能通过考核?”唐立语气并不严厉,好似只是好奇。

    “离开局内时,处长交代学生要好好完成任务,学生心中不敢有丝毫怠慢,在考核时不是表现不好,而是表现太好,让共党认为不必再送去后方深造,应该直接拉上前线去,才导致今日局面。”魏定波说的懊悔不已。

    可字里行间也表达出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情报处处长敲打我,导致我心里紧张想要确保渗透计划完成,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变成这副模样。

    这你让唐立说什么?

    说处长的不是?

    还是说魏定波的不是?

    努力认真对待考核,这出发点没错,可谁成想共党明明是为后方选拔人才的培训,居然直接送人去前线,始料未及啊!

    “共党看来此时人手捉襟见肘,培训两月就拉去前线。”

    “谁说不是呢。”

    “你也不应该表现太过优异。”

    “考核名额有限,只有三人可被选中,学生是担心藏拙太多名落孙山。”

    “那三人是?”

    “郑恒、方淼、江大力……”魏定波将三人资料如实汇报。

    与唐立见面至今,对方闭口不提来意,魏定波忍耐不住,主动开口道:“老师,局内真的安排我听从共党的命令吗?”

    看到他提及此事,唐立眉头一皱面色一苦道:“定波啊,这一次渗透计划的重要性你十分清楚,现任务失败你负首要责任,这样回去局内下场如何你能料到。”

    “老师我……”

    “我知道你并非故意如此,可架不住那些风言风语背后小人,倒时我想保你都不容易。”

    “老师救我。”

    “我现在就是在救你,让你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不错,虽不能前往共党后方,但他们对你已经信任,不然也不会安排你潜伏到武汉去,只要你听从他们安排日后想办法取得他们信任,不比直接去后方差多少。”

    “可是老师,那些叛逃出去的人知晓我的身份,我如何能潜伏啊。”

    “老师这里尚有一计,你可愿听?”唐立说的神秘。

    愿听?

    当然愿意听了。

    唐立心中一计是何内容,魏定波此时已然心知肚明,在唐立手下多年对其很是了解。

    这一计策就是用来解决伪政府知晓他身份之事,不然他如何敢去武汉潜伏,只是原以为唐立会通过郑赐瑞告知自己这个计策,谁成想他是亲自前来,可见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

    “学生洗耳恭听。”

    “共党可安排你具体打入何处?”唐立开始询问细节。

    “并未安排,只是让前去武汉,想办法打入伪政府和日军之中,毫无章法粗糙至极。”

    “他们资源能力有限,都是野路子不足为奇。”

    “说是让我先去观察寻求机会,他们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暗中提供帮助,不知道是不是空头支票。”

    “如此甚好。”

    “好?”

    “先前我说我有一位学长,原在防空司令部就职,后叛逃到伪政府你可还记得?”

    “记得,叫靖洲。”

    “靖洲此人此时就在武汉。”

    “他见过学生,学生岂不是更加危险?”

    “非也,正因为他见过你,你可以利用他打入伪政府之中。”

    “请老师明示?”魏定波心中明白,不过此时却要装作不解。

    倒不是说聪明与否,而是说魏定波心中抗拒服从共党安排,自是不可能静下心来思索如何完成共党任务,所以此时脑海之中没有对策才是正常。

    “你去武汉找到靖洲,告诉他你从局内叛逃。”

    “他会信吗?”魏定波充满疑惑。

    “靖洲的叛逃导致我遇到麻烦,继而连累你被选中去共党后方搞渗透,你觉得不公平又担心遇到危险,从而半路潜逃。”唐立说完一脸淡然,不过嘴角细微的弧度显示出,他对自己这份计划很是满意。

    合情合理!

    原本魏定波和房沛民初次见面时就说,遇到那样的情况半路叛逃不是不存在。

    “老师高明。”魏定波语气来了一丝精神,好像看到了自己活命的希望。

    “到时靖洲会想办法调查你所说的话,局内会配合你演好这场戏,不会露出破绽。”

    “就怕靖洲宁杀错不放过。”

    “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伪政府成立在即他们不停的拉拢党内成员,加之你身份是军统局成员价值不低,靖洲为稳固自己现如今的地位,不仅不会杀你很有可能会重用你。”对于自己这位学长,唐立自认为还是足够了解的。

    “还有最麻烦的一点,靖洲如果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用于宣传,那么共党这里就会知晓,我的身份岂不是不攻自破。”魏定波依然觉得不保险。

    面对这个问题,唐立同样觉得棘手,好在来时路上他想到了应对之法。

第十一章 贴心唐立

    “老师这里还有一计。”唐立端起手边茶杯浅饮一口。

    “望请老师指点。”魏定波配合的恰到好处,只觉得唐立此时贴心的很。

    “你担心靖洲利用你给伪政府做宣传,从而这件事情传到共党耳朵里面,到时共党再将消息放出来,你两头得罪没有活路。”

    “正是如此。”

    “靖洲不会以此作为宣传。”

    “为何?”

    “伪政府成立在即,各个职位竞争激烈,明争暗斗起此彼伏,此时他给你宣传不是平白无故为自己树立一个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吗?”

    “是有些道理,可就怕不保险。”

    “军统局各地外勤组,已经展开对伪政府叛徒的铲除工作,你不愿做出头鸟担心惹祸上身,靖洲定会顺水推舟,你们二人可各取所需。”

    伪政府成立在即,党内倍感羞辱,针对叛徒汉奸的锄奸行动,早已展开。

    在魏定波学习这两月之内,军统局已经策划实施了几次暗杀任务,均取得了不错的的效果。

    “哪怕靖洲不宣传,在共党这里依然存在隐患。”

    “潜伏工作,怎么可能丝毫隐患都没有,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要做的只是将隐患降到最低。”

    “老师教训的是。”

    “共党在武汉急需展开工作,若你能依靠自己的能力打入伪政府之中,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你有价值才有了自保的能力,至于关于你如何打入伪政府之中,局内会帮你安排,可以给共党一个合理的解释。”

    合理的解释?

    魏定波认为根本就不需要,只要不是太过敷衍的解释,组织就可以全盘接下。

    你让我是瞎子我就是瞎子,你让我是聋子我就是聋子,大不了你让我是傻子我也可以演傻子给你看。

    唐立认为靖洲这里好应付,难的是共党这里。

    可在魏定波看来,只要靖洲与军统这里可以说过去,组织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军统帮着魏定波,骗伪政府和组织。

    组织帮着魏定波,骗伪政府和军统。

    看似复杂,实则简单。

    “等到时机成熟,靖洲此人可除,确保你的安全。”唐立说道。

    “多谢老师。”魏定波心中清楚,除掉靖洲不仅仅是确保自己的安全,唐立也有私仇要报。

    靖洲叛逃前可谓是摆了唐立一道,他心中自是记恨。

    “功劳苦劳局内都记着,事成之后该给你的不会少。”

    “明白。”

    “你不便出来太久,早些回去,等到了武汉稳定下来,局内会安排负责你工作的人。”

    “人选还请老师亲自把关,送来可靠之人。”

    “这一点你放心,人选我亲自安排。”

    “那学生就先回去了。”

    “自己小心些。”

    “是。”

    从房间内出来,郑赐瑞跟在身后,两人来到江边上船,渡江而去。

    船上郑赐瑞并没有开口询问任何问题,该你知道的你会知道,不该你自己的你别好奇,都不是新手自是知晓。

    船靠岸郑赐瑞并未直接出去,而是说道:“今日一别怕难再见面,你自己多保重。”

    “你要走了?”魏定波问道。

    “任务完成,自是要走。”

    “你的任务是完成了,我的任务这才刚刚开始。”

    “总之保重。”郑赐瑞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只能再言一句保重,下船先行离开。

    稍等片刻之后,魏定波才从船上下来,去见马博川。

    找到马博川时,房沛民也在,可见这几日他对潜伏之事很是上心。

    “军统的消息来了?”房沛民见他回来直接询问,因他今日出去的时间,比往常长一些。

    “不仅消息来了,连唐立都来了。”

    “唐立亲自前来,看来很重视此事。”

    “他在军统局内被调查,想着我来执行渗透计划好给他建功立业,谁成想渗透计划失败,没能建功立业不说还要再受牵连,他如何还能坐得住!又听闻我被组织安排去武汉潜伏,就想要亡羊补牢,军统局重心也在打击日寇这里,我去潜伏是一举两得,既打击日寇又能在组织内搞渗透,他何乐而不为。”魏定波对唐立再了解不过。

    不管是让他参与渗透计划,还是此时安排他继续执行任务,无非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

    “你这老师,师德堪忧。”马博川在一旁说道。

    “老师你说呢?”魏定波不答话,转而对房沛民问道。

    房沛民瞪了他一眼道:“少贫嘴,说说今日见面都聊了什么。”

    魏定波将今日之事详细复述一遍,房沛民听完后立马问道:“你早就猜到了唐立会有此一计对不对?”

    “是。”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这个计策只能从唐立嘴里说出来,而不能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哪怕是引导都不行。”

    “你可以提前告诉我们二人,我们可以早做打算。”

    “唐立若是不提出这样的计策,我们的打算就是浪费时间,只有确保他有这样的计划,我们的打算才有用。”

    魏定波此前不提,是担心事情出现变故,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如按部就班的好。

    马博川并未在意魏定波提前没说这件事情,而是说道:“这样看的话,组织不提供任何帮助,你也可以打入伪政府之中是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唐立现如今很重视我,想我为他立功提升他在局内地位,恐怕日后也会注意着我。”魏定波觉得今日是好坏参半。

    “重视也有好处,起码不会轻易牺牲你。”房沛民认为凡事都有两面性。

    “你到了武汉可以放手去做,组织这里会全力配合,装作不知道你的事情。”马博川认为这一点不算太难。

    潜伏情报人员,单线联系居多,理论上讲魏定波需要骗的人只有自己的上线,完成难度在可控范围之内,这也是唐立认为他的计策可以施行的原因。

    话题说到这里,上线人选这个问题还未得到解决,魏定波看了看房沛民,却发现他兴致不高,这一发现转而让魏定波来了精神。

    “马同志,是不是上线人选已经有安排了。”魏定波问的语气轻快。

    面对这个问题,马博川同样看了一眼房沛民,后才说道:“是有了安排。”

    “当着房主任的面,说来听听。”

    “魏定波我劝你不要太得意。”房沛民忍无可忍。

    “房主任何出此言,这不是大家一起商讨商讨。”魏定波委屈。

    “我商讨你个屁。”房沛民抬手就要打,魏定波急忙闪躲。

    还是马博川将房沛民拉住,同时对魏定波说道:“你少气房主任几句。”

    魏定波笑着点了点头,他其实不是故意气房沛民,只是心中松了口气。

    他不愿送房沛民最后一程,更不愿房沛民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十二章 无人幸免

    “经过组织上的慎重考虑,最后南方局认为房主任并不适合配合你此次任务。”马博川的话,与魏定波方才猜想一致。

    “房主任,这是组织的决定。”魏定波嘚瑟说道。

    “用不着你提醒,我服从组织命令。”房沛民没好气说道。

    马博川解释道:“配合定波行动的同志,会暴露在军统眼中,若是你配合那么军统就会得到你的消息,继而会调查到你之前在湄潭专科学校任职。我已经暴露,再加上你也暴露,那么湄潭之中和我们二人同时有所接触的人,都将是军统的重点怀疑对象,对组织开展工作不利。”

    马博川暴露是板上钉钉,房沛民此时身份保密,他要是跟着魏定波一同去了武汉,身份将不再保密,组织在湄潭的工作就会受到影响。

    可招收知识青年是组织指定的方针,不能被波及,所以房沛民不合适这一次的工作。

    组织言之有理,房沛民无法反驳,只得服从命令。

    “那么安排的人选是?”魏定波询问。

    “既然是演戏就要演全套的,一切都按照程序来走,会给你接头暗号以及接头地址,等到了武汉你们就会见面。”马博川回应道。

    “等到武汉才能见面,是原本就在武汉工作的同志?”

    “原是武汉特委联络组成员,现抽调出来单独负责你,本身就是武汉人,有真实身份和背景,不易被伪政府和日本人怀疑。”

    “是互相掩护潜伏,还是暗中联络?”魏定波询问。

    配合的方式很多,常见的有搭档互相掩护潜伏,也就是假扮夫妻,同吃同住互打掩护,还有就是互不相见,有消息了暗中传递,明面上彼此并无交集。

    两种搭档配合方式各有利弊,具体情况具体选择,魏定波不知这一次组织是怎么安排的。

    “在组织眼中你是刚接受完培训的新人,第一次去执行任务,出于各方面考虑都应该安排有经验的人带着你,可就怕伪政府这里难以解释。”马博川说出一个麻烦。

    军统这里不用解释,他们知道组织安排魏定波潜伏,给分配搭档配合行动是无可厚非的。

    可魏定波是要通过靖洲打入伪政府之中,到时候靖洲调查发现魏定波身边的搭档,肯定会奇怪怎么他在武汉还有关系?

    不管是伪装成朋友,还是伪装成夫妻,都面临被怀疑的麻烦。

    “可不安排搭档,军统首先就会怀疑。”房沛民言道。

    军统和伪政府,谁都不能起疑心,所以如何安排成了棘手的事情。

    魏定波思索后说道:“我们就按照最合理的方式来。”

    “最合理的方式?”马博川不解。

    “组织就按照以往的习惯,该怎么安排搭档,就怎么安排搭档,不要去考虑伪政府。”

    “你的意思是站在什么样的视角上,就做什么样的事情。”房沛民率先反应过来。

    “不错,组织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军统送过来的,那么安排我去武汉潜伏怎么可能会去考虑军统这里的问题呢?”

    “但如此做的话,伪政府这里怎么办?”马博川问道。

    “那是军统应该考虑的问题,而不是我们。”魏定波挑了一下眉头说道。

    组织只需要做好应该做的,出现了军统意料之外的事情才合理,留下的麻烦军统会想办法解决。

    “这小子说得对,他去武汉联系不联系靖洲是他自己说了算,他完全可以先联系上军统的人,告知这个情况,等军统解决掉这个麻烦之后再去联系靖洲。”房沛民虽然心气还不顺,但不得不说魏定波这样的提议是最为合理的。

    你首先要做的是让军统相信一切都是真的,若是连军统都开始怀疑,那么潜伏任务将寸步难行。

    魏定波没能去往后方,转而去了敌占区,唐立心中不可能丝毫不生疑,若此时组织这里再出现一反往常的行事风格,唐立定会有所察觉。

    与其解决问题还要被怀疑,不如将问题留给对方解决!

    “既然如此,那么你与你的搭档就配合潜伏互相掩护,你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叔嫂关系。”马博川决定说道。

    “叔嫂关系?怎么不伪装成夫妻?”对于是女搭档魏定波并未奇怪,这个行当里面并不少见,可大多数是假扮夫妻作为掩护,倒不是魏定波想要假扮夫妻,只是说这叔嫂关系不是绕的弯弯道道更多,人际关系更复杂嘛。

    “不能假扮夫妻,她有孩子了。”

    “有孩子?”

    “她丈夫去世,她独自拉扯孩子长大,周围的人都知道,你如何和她假扮夫妻。”

    此时魏定波明白,选择女同志,甚至于是带着孩子的女同志,就是为了告诉军统,组织并未发现魏定波是军统安排来的。

    因为组织但凡察觉到魏定波有丝毫可疑,就绝不可能安排一位带着孩子的女同志作为他的搭档,这是要给军统吃定心丸。

    但如此一来,女同志暴露给军统不说,孩子同样面临这样的情况。

    “我知你在想什么,可国难当头无人能得以幸免,且只要军统不怀疑你的身份,她们就不会有危险。”马博川只能站在大道理的角度说这个问题。

    房沛民此时开口道:“是冯娅晴同志主动请缨,你在工作中多加小心,才是对她们最好的回报。”

    “是,我明白。”魏定波并未过多的优柔寡断多愁善感。

    正如马博川所说一样,国难当头谁能幸免?

    不管你是女人、孩子还是老人,都身处滔滔洪流之中。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保持敬畏时刻小心,持有这样的工作态度,才能避免危险降临。

    “一瞬间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好多。”魏定波笑着说道。

    “现在知道我去的好处了?”房沛民冷哼说道。

    “是我不识好人心,要不你也去主动请缨一下?”

    “你还敢笑话我。”房沛民吹胡子瞪眼。

    明知道自己就是主动请缨被拒,现在再去不是自讨没趣,这话可不就是笑话他。

    “只是说担子重,又没说扛不动,你着什么急。”魏定波话锋一转。

    “好,就是要有这样的精神干劲。”马博川出言肯定。

    “老马你别夸这小子了,一会就蹬鼻子上脸,得意忘形。”

    “年轻人有冲劲有勇气是好事情。”

    “马先生再多说两句。”

    “你还听起来没够了,好好准备准备,明天启程。”房沛民打断魏定波的自我陶醉。

第十三章 骗人先骗己

    互相逗了几句三人安静下来,马博川开始强调细节。

    首先这个冯娅晴今年三十三岁,丈夫叫陈玄微九年前去世,留下一个女儿今年十岁。

    陈玄微去世以后,冯娅晴独自拉扯女儿长大,后加入组织成为同志。魏定波的掩护身份就是陈玄微的表亲,早年间和陈玄微以及冯娅晴见过一面,多年已不联系,此次是上门投奔。

    这是组织给魏定波安排的身份,理由是陈玄微去世多年,人际关系早就无从查起,且陈玄微家中亲戚都断了联系,现在兵荒马乱的,就更加不可能调查清楚了。

    只要冯娅晴承认魏定波和陈玄微的关系,也不会有人去刻意调查。

    毕竟组织可不知道魏定波认识伪政府的人,所以这样的安排是完全足够的,至于军统这里作何感想,那是他们的事情。

    “冯娅晴是组织的好同志,而且工作的时间比你还要长,虽没有潜伏敌中的特殊经历,可在敌占区的潜伏也并不容易,关键时刻有什么事情,你可以与她商议。”房沛民嘴上骂归骂,可心里总归是担心的。

    “我记住了。”魏定波此言也是想要房沛民放心。

    “但有一点,你与军统的关系不能告诉她!”

    “不能告诉她?”房沛民的话,让魏定波显得吃惊,组织安排的同志不就是配合他工作的嘛。

    马博川此时解释说道:“你的情况特殊,组织出于安全考虑,认为让冯娅晴不知晓更好,如果某一天冯娅晴发现你的异常与组织汇报,那么你的潜伏工作就出现了重大失误,要及时做出调整。”

    想要骗敌人,就要连自己人一起骗。

    冯娅晴是魏定波最后的保险,如果某一天冯娅晴都开始怀疑他的身份,说明他离死已经不远,需及时做出应对。

    “朝夕相处,同一屋檐,想瞒住她难度很大。”魏定波苦笑。

    “若是连她都瞒不住,在敌人那里也是寻死。”房沛民厉声喝道。

    “虽然很难,却是对你的一种警惕,也是一种锻炼。”马博川认为这个安排很有必要。

    冯娅晴不知真相,工作起来压力小,更自然。

    魏定波为欺瞒冯娅晴,不仅仅是在潜伏工作上需要时刻注意,甚至于在一些为人处世上也不能让冯娅晴看出端倪。

    这些是非常细微的存在。

    举个例子而言,魏定波通过靖洲加入伪政府,组织不会怀疑他,组织知晓他的身份,会视而不见。

    可冯娅晴呢?

    她可不会视而不见。

    所以魏定波的借口,以及军统的安排,首先要骗过冯娅晴一人,若是连她都骗不过,组织这里想要装个傻子,都难!

    组织此举深意颇多,魏定波暗自点头心中佩服,只是他的工作难度增加,却也增加了生存的几率。

    但突然念头一转,魏定波对房沛民问道:“你说冯娅晴是毛遂自荐主动请缨,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暴露在军统眼中,何来毛遂自荐一说?”

    “她知任务危险,也知会有暴露风险,只是不知细节罢了。”房沛民回答。

    “未知的危险也敢一马当先,这冯娅晴果真是女中豪杰。”魏定波感慨说道。

    人的恐惧往往来自未知,可冯娅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巾帼不让须眉。

    “有关军统方面的情报,你密写之后教给冯娅晴,再由她转交给组织。”马博川开始安排情报传递的方式。

    魏定波与军统脱不了关系,所以有关军统的情报肯定是要汇报给组织的,但冯娅晴又不能知晓此事,所以密写传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情报对联络人保密,是为了安全起见并不是特例,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这是有关陈玄微的资料,情报书写加密的方式也在其中,你记下后烧毁。里面还有冯娅晴的住址以及接头暗号,你要一字不差的背下来,明天便启程出发。”马博川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魏定波。

    马博川知道今夜房沛民还有话要与魏定波谈,给了东西之后便借口离开,将独处的时间留给两人。

    “别来那一套生死离别的说辞,俗套。”不等房沛民开口,魏定波就先出言说道。

    房沛民并未生气的吹胡子瞪眼,而是语气平缓说道:“到了武汉,莫要急功近利,切不可先行联系靖洲,一定要等到与军统建立联系,让其解决伪政府这里的麻烦,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最后的唠叨,最后的叮嘱,无非是心中担忧的体现。

    魏定波并未贫嘴,与房沛民认真交谈任务细节,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推敲假设,为的只是让房沛民能心安些。

    “时间不早,你还有资料要看,我就先回去了。”房沛民看了看时间说道。

    “你路上慢些,明日就不用来送了。”

    “明日有课。”

    “那就安心上课,莫要误人子弟。”

    “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我还以为是你最气人的学生呢。”

    “能教出你,我很欣慰。”

    “你还年轻再教些学生出来。”

    “今夜过后我不会再打听有关你的任何消息。”

    “有纪律所限你当然不能打听了。”

    “希望永远收不到你的消息才好。”

    “刚才不是还说最得意的学生是我?”

    “走了,路上小心。”

    两人对话似是而非,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可望着房沛民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魏定波嬉皮笑脸的表情也渐渐收敛,最后端坐桌前翻阅马博川留下来的资料。

    心无旁骛,认真记忆,这是潜伏必修课。

    博闻强记是魏定波的特长,却不是只属于他的特长,在军统局做情报工作时,遇到过很多这方面的人才。

    记忆力超群在他们这个行当之中,已经算不得稀奇,一抓一大把。

    不过也有个高低之分,只是相差不大的话,影响细微。

    魏定波在军统局内刻意暗中比较过,他的记忆能力大概排在前五,这里依据的是记忆的速度、记忆的准确度以及记忆的内容长度。

    还有一项标准则是瞬时记忆保存时间。

    说的就是你很快将这一部分内容强行记住,但不给你任何加强巩固记忆的时间,那么这一部分记忆能在脑海之中保存多久呢?

    三分钟还是五分钟,一小时还是两小时,一天还是两天。

    只不过这个比拼是没办法暗中进行的,所以魏定波也未得到答案,今日马博川给的资料虽多,却不限时间不限次数翻阅,记忆起来对魏定波来说难度不大。

    多看了几遍加深记忆,便将资料放在铜盆之中烧掉,免得留下隐患。

    反正军统也会知晓这件事情,还担心资料被看到吗?

    就是因为军统会知晓此事,资料才不能被军统看到,因为你不烧才奇怪。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便是情报工作。

第十四章 嫂子

    休息一夜天亮启程,未等马博川送行,更没有等房沛民。

    将随身需要携带的东西装好,魏定波便独自离开湄潭,启程前往武汉。

    可明明说了今日有课的房沛民,在马博川的陪同下,站在远处目送远去的魏定波。

    “明明想送,何必如此。”

    “为了安全起见。”

    “军统的人都撤了,小心些便可。”

    “容不得半分差池。”

    “嘴硬。”

    “我不日便启程去重庆,湄潭交给你,多保重。”

    “都走了好,留我一个人清净清净。”

    魏定波此行路况十分复杂,前一段路是安全区,中间有一段路则是会战区,最后进入的是敌占区。

    为避免节外生枝,他是走一段看一段,挑选最安全的路线。

    索性从湄潭出来先坐船,与同样赶路的人在船上晃荡了两日,眼看速度提不起来便到有铁路的县城,改乘火车。

    可战乱四起,炮火连天,铁路沿线被炸毁的情况时有发生,铁路到了中间停滞不前,魏定波只能继续坐船。

    这一路说辛苦谈不上,却让人着实着急,时间硬生生被拉长很多。

    好在一路上魏定波行事谨慎,不曾与人起争执冲突,也未曾见到需要拔刀相助的场面,称得上无惊无险。

    辗转一路武汉近在眼前,魏定波立于甲板之上,翘首以盼。

    轮渡在汉口码头靠岸,船上众人一涌而下,魏定波随大流来至码头。

    对岸便是武昌码头,隔江相望轮渡来往频繁,许多人住在汉口工作却在武昌,每日都要乘坐渡轮。

    这里的渡轮比湄潭的渡船要大很多,不过魏定波无心观赏,只是回头望了一眼,便迈步离开。

    码头出口有日军的哨卡,盘查过往行人与车辆货物,且须提供安居证。

    日军占领武汉,要求第三特区居民必须办理安居证,所有哨卡见到安居证才能放行,没有安居证的人会被当作抵抗分子或难民拘留。

    组织自是给魏定波准备了安居证,伪造的罢了,不过足以以假乱真。

    过哨卡被盘查时,魏定波表现的很坦然,并未紧张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顺利通过哨卡从码头离开,按照马博川提供的地址太平中街09号,去见冯娅晴。

    在日军广播电台不停鼓励恢复生产、店铺恢复营业、工人正常上班的宣传下,汉口现在街面上比刚沦陷时繁荣了许多,当时是家家闭门不出,店铺闭门谢客,萧条无比。

    拦了一辆人力车,报了太平中街09号,坐在车上观察一路见闻。

    街面上日军伪军很常见,荷枪实弹巡逻频繁,在加强统治这件事情上,日军尤为重视。

    并未遭受太多轰炸,比起重庆的满目疮痍断壁残垣,好上很多,欧式西式建筑偶尔也能映入眼帘,彰显宏伟。

    “先生到了。”车夫将车停下。

    “谢谢。”从车上下来,付了车资魏定波抬眼望去。

    一处寻常民房,并非居民楼,冯娅晴在汉口生活多年,有自己的一处房产。

    暗红色木门,风吹雨打年久失修,没了本来的靓丽颜色。

    只从外面看,也知里面空间不大,好在是个小二层。

    抬头拍门,咚咚作响。

    可不见有人回应。

    稍停片刻,魏定波继续拍门。

    眼前房门未开,隔壁的门却从内打开,一位大妈探出头来喊道:“拍什么拍,搅得人心神不宁!”

    “大妈抱歉啊,吵到您了。”魏定波陪着笑脸。

    “小伙子面生的很,你找谁?”

    “我找这户人家陈玄微。”

    “陈玄微?”

    “大妈认识?”

    “这陈玄微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跑来找他。”

    “死了?”

    组织给魏定波安排的身份,是陈玄微的表亲,早年间一别再无相见,此次寻上门来自是不知人已经去世,不然人家孤儿寡母的,你上门叨扰个什么劲。

    恰到好处的吃惊表情,难以置信的眼神闪烁,略带悲伤的轻叹口气,魏定波来到汉口的初次表演献给了隔壁大妈。

    “那冯娅晴还在这里住吗?”

    大妈沉浸在魏定波的演技之中,听闻这个问题,才回过神来答道:“娅晴上班去了,现在不在家中,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

    “晚上几点?”

    “你是她什么人?”大妈警惕性还挺高。

    “我是她家亲戚。”

    “五点,别再敲门了。”

    大妈说完,啪的一下将门关上,干净利落。

    魏定波咽了口唾沫,自己这模样怎么说也是一表人才,就如此不招人待见吗?

    五点!

    此时才不过二点,还早得很,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最后魏定波决定,在街头四处闲逛一下,一方面是熟悉熟悉环境,另一方面则是想要让军统的人知道自己已经来了,该联系就联系,毕竟他这里还有麻烦要等着军统解决。

    潜伏初期,变数最多的时候,切记不可乱出风头,免得影响大局。

    魏定波的安危,直接牵连到冯娅晴与她女儿的安危,使得他更是谨慎小心,所以闲逛半天,任何突发事件都没有。

    眼看快到五点,他回到冯娅晴门前,开始等待。

    可眼看五点都过了,却不见冯娅晴回来,又等了二十分钟,还是不见人影。

    难不成不知道自己今日过来,晚上有事耽误了?

    着急也没用,魏定波只能继续干等。

    一直等到六点,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之久,也未见人。

    就在魏定波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有一人从远处走来。

    来人穿着蓝色呢子大衣,内衬白色袖衫,搭配黑裤子脚上棕色皮鞋,乌黑长发盘起用一个朴素简单的发夹,夹在脑后。

    没有耳坠项链等饰品,素面朝天清爽干净。

    虽不施粉黛却难掩姿容,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年纪比魏定波大上不少,一副邻家姐姐模样。

    她好奇的看着魏定波,魏定波同样打量着她。

    她走近魏定波,淡淡的肥皂独有味道迎面而来,一缕发丝俏皮的从发夹中逃脱出来,悬与耳边。

    “嫂子?”魏定波的语气带着一丝心虚。

    他不知道自己认的对不对。

    冯娅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巾帼英雄,和面前这个气质温柔的女人,魏定波怎么都难以挂钩。

    “你是定波?”面前女人同样露出吃惊说道。

    “多年未见,嫂子还认识我?”

    “变化不小,差点以为认错了。”

    “嫂子倒是多年未变。”

    “你哥哥他……算了进屋说吧。”

    暗号结束,冯娅晴上前开门,邀魏定波进去叙旧。

第十五章 初次交谈(求收藏)

    跟随进入屋内,冯娅晴摸黑拉线将灯打开,进门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则是墙壁。

    步入进去算是客厅,不过看起来也是吃饭的地方,有一间小屋子关着门不知里面情况,饭堂侧面靠墙的位置有一楼梯可上二楼。

    能看到的空间不多,却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有孩子的家庭其实很难整理的如此整洁,看来冯娅晴本身是爱干净的人。

    “不好意思,不知你何时会来,不能在家等待。”冯娅晴进门之后带着抱歉说道。

    “路上情况复杂,没个准信。”

    “安全到达就好。”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有遇到麻烦吗?”

    “晚了?”冯娅晴不甚明白。

    “隔壁大妈说你五点就会回来。”

    “你看的是外面的大钟?”冯娅晴注意到魏定波并未佩戴手表。

    “对。”

    手表在从军统离开时就摘掉了,流亡学生身份佩戴那种价位的手表不太合适,到湄潭是培训学习也不是上班还给开工资,所以手表一直没有再购买。

    冯娅晴一听就明白了,解释说道:“日军占领汉口之后,施行了‘新时’制,比原来的时间快了一小时,与东京时间相同。”

    隔壁大妈说的五点,是原本的时间,但外面街上的大钟时间已经被日军调成了东京时间,大钟上的六点就是大妈口中的五点。

    “你在汉口潜伏工作,要掌握的东西还很多,我一会慢慢告诉你,现在先给你做点饭菜算是接风洗尘。”冯娅晴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便要去厨房忙碌。

    “不麻烦了。”

    “应该的,你坐下等会。”

    “我给你帮点忙吧。”

    “你会做饭?”

    “简单的会一点。”

    “洗菜切菜会吗?”

    “会。”

    “那就麻烦你了,我们快一点。”

    冯娅晴没有推辞显得生分,两人是同志是战友,也是相互掩护结伴潜伏的搭档,没必要太过客气。

    魏定波蹲在厨房外,在盆里洗菜,看着冯娅晴在厨房内忙碌。

    与冯娅晴接触不多,可他认为对方能很敏锐的捕捉把控到他人的心思,此时让魏定波帮忙做饭,便是出于对他的考虑,让他能更加自在一些。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不别扭吗?

    说是帮忙,也就是洗了洗菜,至于切菜冯娅晴顺手就完成了。

    切菜干净利落,刀功可见不错,洗完菜的魏定波并未离去,就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冯娅晴大展厨艺。

    “今日没有准备,食材有限简单吃点。”冯娅晴手上不停,嘴里说道。

    “少做点也吃不了。”

    “就两个菜,不多。”

    很快两个菜便出锅,魏定波将菜端去饭桌,冯娅晴端了两碗米饭过来。

    “不够吃锅里还有。”

    “谢谢。”

    “不用客气,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色香味,色香现在皆有,想来味道不会太差。”

    “这盘是清炒洪山菜薹,这盘炒鸡蛋就不用介绍了。”

    “我尝尝。”魏定波伸出筷子夹了一筷放入碗中,与热腾腾的米饭一同送入口内。

    “好吃。”魏定波不算客套夸赞,是真觉得好吃,简简单单的清炒也别有一番滋味。

    冯娅晴一直未动筷子,直到魏定波评价好吃,她才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拿起筷子吃饭。

    说是吃不言寝不语,可两人并未死板客套,在吃饭之际冯娅晴说道:“一些注意事项我与你细说一下,你好有个了解。”

    “好。”魏定波点头。

    “‘新时’制的事情你已经知道,和时间有关的另一件事情便是宵禁。”

    “宵禁我有听说。”

    “宵禁是从每天下午七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任何人都不许出门,除非有特别通行证。”冯娅晴此时说的时间,是汉口时间,毕竟日军的‘新时’制,很少有人习惯。

    “还有就是安居证,组织应该给你伪造的有,不过你想要在汉口长期潜伏下去,就需要去办理新的安居证。”

    “我可以办理吗?”

    “战乱四起,汉口每日人流量很大,只要身份没有问题,就可以办理安居证。”

    “那我找个时间去看看。”

    “不急,先住几日,到时我证明与你的关系,帮你办理安居证。”

    “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不会。”

    “那就听你安排。”

    “还有就是法租界的问题,日军占领武汉之后,法租界戒备森严,四周用铁丝网竖起高两三米的围墙,只留下几个进出口,需要法租界居民证才能自由出入。”

    “没有居民证呢?”

    “进去办事的人也需要有证明,法租界当局担心租界内出事,日军借题发挥进入租界挑起事端。”

    “日军的手伸的够长的。”

    “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设在汉口盐业银行大楼、汉口宪兵队在原中原银行大楼、新放送局在黎黄陂路41号……”

    冯娅晴又将日军机关单位所在的一些位置与魏定波说了说,让他有所注意。

    她说的很详细,魏定波问道:“你之前负责调查这些情报?”

    “不是我,是整个特委在武汉沦陷之后,首要任务就是调查清楚,日军陆军在武汉及其周围地区的各部队驻地,番号和人员武器配备,海军军舰数量和空军飞机数量以及日军后勤仓库的地点,后勤补给线。当然也包含日军在武汉的各级司令部地点,各部队长和各机关负责人是谁。”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魏定波低头笑了笑,他其实也能看出来,冯娅晴与自己的合作搭档同样紧张。

    她照顾魏定波的情绪,可也担心魏定波小瞧了她,所以方才一番言论也有体现自己能力的意思。

    魏定波自然不会揭穿她的小心思,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之后,问道:“怎么不见孩子?”

    “送去学校住宿,每星期放假才接回来。”冯娅晴说道。

    她要工作维持生活掩护身份,还要负责组织的情报工作,照顾孩子分身乏术,住校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你做什么工作的?”魏定波还真不知道,组织给的资料上也并未记录。

    原因在于,他和冯娅晴多年未见,她现在做什么工作你自是不可能知晓,所以请报上不写反而更加真实。

    “在百货大楼的柜台内卖东西。”冯娅晴做的是销售。

    “日后你忙,我来做饭。”虽是组织安排,可也不好白吃白喝,总觉得别扭。

    “你的任务……”冯娅晴不便询问,可也怕耽误正事。

    “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

    “组织能安排你来,你的能力我不怀疑,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告诉我一声就行。”

    “有需要我是不会客气的。”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冯娅晴明亮的眼神在灯光下更加闪耀。

    “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

    “年轻有能力,深得组织信任,有自己的想法观点……”

    “其实你想说的是年少轻狂、不听人劝、不好相处吧。”

    冯娅晴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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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入进去,渗透回来,潜伏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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