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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竹马去种田全文阅读

作者:青竹哟悠悠     捡个竹马去种田txt下载     捡个竹马去种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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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被亲爹卖了

    叶素雪第二次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木制的古式屋顶,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古色古香的房间。她蜷曲着身子,紧抱着晕沉的头,一动不动。

    素雪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穿越了,一个大龄剩女穿越到了一个小女孩身上。

    脑子里没有任何古代的记忆,素雪心中满是不安与彷徨。

    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素雪一下子弹坐起来,惊愕地看着跑进来的小男孩。

    他看起来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脏兮兮的小脸、蓬乱的头发、破破烂烂的衣服,胸前沾染着一大片猩红,像是……血。

    看见素雪,男孩愣了一下,问:“你醒了?”,这句问话显然不需要素雪回答,男孩随即兴奋地报告:“土匪走了!”

    男孩向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拉她起来,“快出来,不用躲了。”

    素雪惊疑不定地看了看那只手,那手虽然脏,但却细嫩。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并不是坐在床上,而是在床边夹道的地上,身上还胡乱地盖着扯下的床帐。

    男孩收回手,蹲下身子,耐心地道:“别怕,土匪全走了,外边没有一个人了。”

    素雪涣散的大脑终于抓住了“土匪”这个关键词,在现代,土匪只有在电视、小说中才会出现,她怎么也无法想象,现实生活中也会有土匪。

    房间里一片静谧,阳光穿过窗棂,懒懒地照在脚地上,除了屋里有些凌乱,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真有土匪来过?”素雪开口,听见自己的嗓音稚嫩、清脆。

    男孩诧异地看着她问:“你不记得了?”

    素雪被男孩问得惶恐不安,她爬起来,强忍着身上的酸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向院子。

    “啊——”,素雪惊叫一声,双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扶着墙干呕起来。

    院子里也跟屋里一样,东西散乱翻倒着,令素雪毛骨悚然的是,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血流了一地。靠近窗边躺着的男人,手臂被砍掉了一只,光秃秃的肩膀血肉模糊。

    素雪呕了好一阵,才忍住胃里的翻腾,她攥紧拳头,尽量不去想刚才看到的情景。

    男孩无措地蹲在她身边,紧张地问:“你怎么样了?”

    素雪闭着眼睛虚弱地摇头,刚穿过来,就看到土匪制造的修罗场,能怎么样呢。

    恐惧悲伤、怨天尤人都无济于事,素雪搓了搓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素雪看向男孩,“我一点也记不得土匪来过的事。”,这个时候装失忆是最好的保护。

    男孩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那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谁?”素雪一脸茫然。

    男孩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平静地回道:“过路的。”

    过路的?是了,素雪自己身上的衣服并不像男孩那般褴褛。

    素雪急切地想要了解这里的一切,便问道:“这是哪里?”

    男孩见素雪真不记得,心里有些同情,如实道:“鲁家农庄,仆人居住的院子。”

    见他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打算,素雪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咱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孩看了她一眼,选择性地回答:“我叫汪泽然。你爹带你来这里的。”

    素雪心里稍稍轻松了点,原来这里并不是她的家,原主还有家人,情况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

    “我爹他现在在哪里?”

    汪泽然冷冷道:“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在哪里死的?”

    汪泽然不耐烦地道:“你爹都把你卖了,你还问他干什么?”

    素雪听得胆战心惊,她被自己的爹卖了,原主现在是奴仆、丫鬟?

    生怕还会听到更加骇人听闻的事,素雪嗫嚅着问:“你认识我爹?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事?”

    汪泽然注视着素雪的眼睛,似乎想唤起她的记忆,“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素雪果断地摇头,沮丧地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汪泽然沉默片刻,语气里带着些安慰道:“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爹带着你从别的镇子来这里的,他把你卖给了鲁员外的大公子当陪读丫头。”

    汪泽然小心地看了眼素雪,补充道:“土匪来之前,你在这个院门前等你爹,我亲眼看到,你爹在农庄的后门那儿,跟鲁管家做的交易。”

    素雪咬牙,原主竟然真的被自己的亲爹卖了。

    素雪胸口传来揪心的疼痛,她想自己的老爸了,她无法想象,早年丧妻的老爸,失去她这个独生女,该如何活下去。

    素雪握了下拳,压下心里的思念和悲伤,面色平淡地问:“那我现在是鲁家的丫头了?”

    汪泽然肯定地说:“按道理应该是。”

    素雪有打人的冲动,她烦躁地在屋里踱步,不过才走了两步,就差点被翻倒的板凳绊倒。

    汪泽然忽然道:“土匪抢了农庄,这儿的人都被土匪杀得杀、抓得抓,估计鲁家的人也都被杀光了。”

    素雪眼神一亮,她今天刚刚被卖,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如果当事人都不在了,就是死无对证,那她就还是自由身,素雪焦躁的情绪稍稍缓解。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快离开这里,真被坐实了丫头的身份就麻烦了。

    素雪跟在汪雨泽身后跨出了院门,街上情景跟院子里差不多,倒地的尸体随处可见,农庄后门口的尸体最多。

    忽然,素雪感觉自己的脚好像碰到了什么,微微一惊间,腿就被人抱住了。

    素雪低头,见一个男子趴在地上,双手搂着素雪的一条腿,满脸是血地仰头看她。

    “诈尸了——”素雪凄厉惨叫,抖着腿不停地踢甩。

    男子抱着素雪的腿不撒手,色迷迷地盯着素雪的脸,梦呓般道:“美人,我知道你,你是叶素雪,鲁管家给我新买的陪读丫头。”

    素雪脑子“嗡”地一下就炸开了,难道他是鲁大公子,他是人是鬼?

    素雪捏紧拳头,指甲刺进掌心,想自己穿越都经历过了,还怕一个不人不鬼的?她蹲下身,死命地掰扯男子的手,他的手是热的,不是鬼。

    素雪道:“你松开,我不是你的丫头,你看错了。”

    “美人,我没有看错,小厮指给我看了,你就是我鲁大公子的丫头,美人,认命吧。”鲁大公子流着口水,熟稔地吐出惯常的说词。

    认命?眼前浮现出负心汉那痛哭流泣的脸,“素雪,咱们认命吧,我要是不娶她,我家的企业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不,她不认命,素雪抬起另一只脚,怒不可遏地狠狠踢了过去。

第2章 卖身契

    鲁大公子被素雪踢得当场就翻了白眼,一声不吭地趴倒在地上。

    举着木棍跑回来的汪泽然,见鲁大公子倒下,伸手在他鼻下试了试,对愣神的素雪道:“还没死。”

    素雪缓过神来,微微呼出口气,还好她没有杀人。

    汪泽然举起木棍,对着鲁大公子的头就要砸下去。

    素雪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伸手架住,“别,别,他罪不致死。”

    汪泽然虎目圆瞪,“可是……”

    素雪连忙夺过他的木棍,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他就走,“快逃呀,他再醒来,我们就逃不掉了。”

    汪泽然被拉着胳膊,歪歪斜斜地跟在素雪身后,沿路向农庄外跑去。

    看看到了田间,素雪实在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会儿。”

    汪泽然阴沉着脸也坐下来,只是嘟着嘴不肯再说一句话。

    素雪回头,看见汪泽然胸前猩红那么刺眼,不由问出早就存疑的问题:“你受伤了吗?”

    汪泽然白了若雪一眼,口气稍缓:“没有。”

    “那这血?”

    汪泽然依旧冷着小脸道:“别人的。”

    在素雪锲而不舍地追问下,素雪在脑子里还原了土匪来袭前后的大体轮廓:

    原主随亲爹从外镇来到鲁家农庄,被安排在街边暂等,看到饥饿难耐的小乞丐汪泽然,善心大发,将自己怀里的饼掰了半块给了汪泽然。汪泽然感激之余,跑去偷听原主亲爹与鲁管家的谈话,发现两人竟然在做买卖原主的交易。

    汪泽然替原主愤愤不平之际,听人喊土匪来了,见街上乱起来,汪泽然第一时间,选择歪倒在墙角装死,成功躲过了土匪的杀戮。

    在土匪离开街道闯进农庄后,汪泽然偷偷跑到原主身边,发现原主还没有死,就将她拖到屋里藏在了床边夹道里,自己抹了些别人的血继续躺在墙角装死,以便查探情况。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素雪心里对汪泽然看法立马上升了一个等级:一个孩子,在那种情况下,能保住的命就不错了,还敢去救别的孩子。素雪自问,自己作为一个大人都很难做到。

    素雪摸了摸头上的肿包,问汪泽然:“你为什么要帮我?”

    汪泽然挥掉脑中妹妹的影子,想了下才道:“你分了我半块饼。”,那半块饼是汪泽然两天来吃过的唯一的食物。

    原主恐怕也没有想到,她的一个善念,救了自己一命,不,是救了现在的素雪的命,原主已经在土匪的棍棒下香消玉殒了。

    素雪柔声问:“你家在哪里?其他家人呢?”

    汪泽然含糊道:“我没有家。”

    这孩子该不会真是乞丐吧?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下来要去哪里呢?这个时代,一个女孩子能一个人在外边谋生吗?

    汪泽然见素雪一直不提重点,忍不住问道:“你很想做鲁家丫头吗?”

    鬼才想做丫头呢,素雪刚想吐槽,脑中忽然警铃大作,鲁大公子还活着,那她就还是鲁家丫头。

    见素雪不说话,汪泽然道:“这周围的田地、房屋都还是鲁家的。”

    鲁家虽然被土匪抢了,但田地、房屋还在,汪泽然这是以为她贪图富贵,愿意去富有人家为奴吧。

    素雪心不在焉地道:“谁脑子被门夹了,放着平民不做,去为奴为婢。”

    汪泽然听到素雪的用词,嘴角抽了抽,不过他的脸色却缓和下来,话也略多了起来:

    “全镇的人都知道,鲁大公子的陪读丫头其实就是……屋里人。”

    汪泽然说到屋里人时,脸上显出可疑的红色。

    屋里人不就是没有名分的妾嘛,素雪想,十一二岁的小屁孩真懂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吗?

    素雪低头看看自己平板的身体,这具身体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见素雪质疑的眼神,汪泽然言之凿凿地说:“鲁家的事在鲁家镇不是秘密,鲁大公子现在的陪读丫头,都是十岁以下的女孩,听说不到两年,就有三个陪读丫头暴毙了,了解情况的人家,根本不会送女儿去鲁家做丫头。”

    素雪心里暗恨,原主的爹要渣到什么程度,明知是那么大个火坑,还要让亲生女儿往里跳。

    她坚决不能成为鲁家丫头,素雪站起来,“怎么办,怎么才能恢复自由身?”

    汪泽然目光闪了闪,道:“现在知情人只有鲁大公子。”,他拿起手里的木棍。

    只要杀了鲁大公子,所有知情人就都死了;土匪刚杀了那么多人,现在借机除掉他,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不行。”素雪一口否决,作为现代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随意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素雪眉头紧蹙,忧心如焚,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她就是离开了这里,也会后患无穷。

    若雪停在汪雨泽面前问:“买丫头除了给了银子,还有什么书面凭证?需要卖身契吗?”

    汪泽然眼里也放出光来,“你爹写了卖身契,应该在鲁管家身上。”

    素雪从路边找了根手臂大小的树枝,用脚踩断,理掉上边的枝丫树叶,拿在手里,问汪雨泽,“你要去吗?”

    汪泽然斜睨了她一眼,道:“你一个人敢去吗?”

    素雪心里的确是害怕的,不过,如果汪泽然不愿意去,她也不会强迫,无论如何,她得取回卖身契,解决掉这个麻烦。

    转过弯就是鲁家农庄后门那条街,素雪握紧了手里的木棍。

    街道上还是没有一个人,素雪小心翼翼地绕过路上的尸体,很快到了农庄的后门处。

    素雪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转着筋,她颤着嗓子问汪雨泽:“哪个是鲁管家?”

    汪泽然则显得从容得多,他在一堆仆人的尸体里辨认着,指着一处说:“那个。”

    素雪走到尸体边,汪泽然已经在鲁管家的衣服里摸了起来,上上下下摸了两遍,抬起头奇怪地道:“没有。”

    不会吧,就这半晌工夫,这里又没有其他活人,怎么会没有呢,素雪看了看不远处,鲁大公子还躺在原地,没有醒。

    素雪顾不得许多,扔掉手里的木棍,亲自下手摸了一遍,的确没有。

    “看一下其他人身上。”

    素雪这时对尸体已经无感,心里就一件事,找到“卖身契”

    两人分头在倒地的仆人的身上找起来,街上躺着的人,身上没有,仆人院子里的人,身上也没有。

    素雪问:“有没有可能被仆人带到农庄里边去了?”

    汪泽然思索着,“没有那个时间,你爹跟鲁管家刚从农庄后门出来,土匪就冲了过来……”

    汪泽然突然顿住,瞪大眼睛道:“你爹呢?怎么没有看见你爹的尸体。”

    素雪皱眉,她原本就没将这个便宜“爹”放在心上。

    汪泽然又把街上每个尸体都看过一遍,对素雪摇着头。

    忽然,一个青衫男子从农庄后门走了出来,没等素雪看清,汪泽然拉着素雪,一个转身就闪进了仆人居住的院落。

    素雪心里疑窦顿生,小声问道,“他是谁?”

    汪泽然抿了抿唇,观察着门外说:“以后再告诉你。”

    “素雪,叶素雪,你在哪里?”,门外街上传来那男子焦急的喊声。

    叶素雪,原主的名字?跟她的名字一字不差,那这男子难道是……

    素雪转头盯着汪泽然,认真地问道:“汪泽然,他到底是谁?”

第3章 和老爸在一起

    汪泽然见素雪脸色严肃,态度坚定,便撇着嘴角鄙夷地说:“他就是卖掉你的人,你爹。禽兽不如!”

    素雪忽略掉汪泽然小声说出的最后四个字,问:“我爹没死?”

    “我看见他揣着银子出来了,然后街上就乱了起来。我以为他也被土匪杀了,没想到他命这么大。”

    “叶素雪——”那男子好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一屁股坐在院子门口,心力交瘁地喃喃:“你去哪里了呀,雪儿——”

    雪儿,是素雪的小名,只有现代的老爸才会这么叫她,难道原主的小名也叫雪儿?

    这语气、这声音像极了她现代的老爸。

    素雪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她三步并作两步从门后跨了出来。

    青衫男子素雪与四目相对,他额角有一处伤口,血顺着眼角流到脸颊上。这并没有影响素雪看清他的长相,他与老爸有八分像,只是比老爸更年轻一些。

    叶司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白净清纯,像极了自己闺女七、八岁时的样子。

    他知道这是原主的女儿,也叫叶素雪,小名俊妮,可他的心咚咚直跳,抖动着嘴唇,情不自禁地喊出了自己闺女的小名,“雪儿——”。

    面对像极了自己老爸的脸,再听到这声饱含情感的“雪儿”,素雪忍不住泪如雨下,心里的话未经大脑就冲口而出“爸,爱迷死油!”

    司盛一愣,随即“噌”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眼中迸射出灼人的光芒,“雪儿,爱老虎油。”

    这两句是素雪与老爸,在现代常玩的无聊游戏,也是两人表达父女感情的方式。

    素雪的表情瞬间凝固,不可置信地问:“爸?真的是你?”

    司盛激动得只会傻笑,语无伦次地说:“是我,那个小商店,雪儿,你也来了?”

    没错,那个小商店。

    老爸陪着她进山游玩,忽然大雨倾盆,她不幸被那个倒塌的商店埋住,穿越到了这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同样被埋的老爸也与她一起穿越了。

    素雪像小鸟一样扑进司盛的怀里,“爸,爸——”

    素雪欣喜若狂,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迷茫和彷徨一扫而尽。

    汪泽然愣愣地看着素雪窝在司盛怀里痛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怒其不争地道:“罢什么罢,他都把你卖了,你还认他。”

    卖身契,现在最紧要的是拿回卖身契。素雪从司盛怀里抬起头,问道:“爸,爹,你记不记得,写过我的卖身契?”

    “糟了,四盛……,我确实写过一份文书。”,司盛醒来只顾找原主的女儿了,压根就没有想起来签文书这个茬。

    司盛捶着脑袋在记忆里搜索,“当时,我签完文书后,就放在桌上,鲁管家给了银子,我们两个出来,好像,鲁大公子从另一个门进了门房……”

    “鲁大公子。”在场的三人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素雪与汪泽然对视一眼,刚才他们两个找了两遍,但都没有动鲁大公子,两人认为这种东西不可能在他身上,主要还是怕惊醒了他惹来麻烦。

    司盛已经从衣着上,一眼找到了鲁大公子的位置,他跑过去,从鲁大公子的衣服里搜出一张纸,看了一眼“唰唰”几下撕得粉碎,这才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雪儿,文书已经毁掉了,你还是爹的闺女,还跟爹在一起。”

    素雪重重地点头。

    汪泽然却冷冷地接话道:“把文书撕了也抹不掉,你曾经把亲生女儿卖身为奴的事实。”

    司盛气恼道:“小孩子胡说什么?叶四盛,我是个秀才,怎么会让闺女为奴呢,那不是自毁前程吗?我原是把雪儿嫁给鲁大公子做妻的,只不过是童养媳而已。”

    汪泽然嗤笑道,“鲁管家可明明白白跟人说,他给大公子买了个陪读丫头,你不会连买丫头和娶妻的程序都不知道吧。”

    司盛在脑中过了一遍,心里骂了声娘,该死的叶四盛,被人骗了还毫无所觉。

    素雪道:“爹,反正文书已经毁了,鲁管家也已经死了,卖身的事都不作数了。眼前咱得先离开这里。”

    素雪才不会浪费精力,去追究原主父女的官司,她和现在的老爸才是最亲的人。

    “嗯——”忽然一声闷哼,吓得三人都低头看向脚边的人。

    鲁大公子睁眼,就又对上了素雪的脸,张嘴就喊:“小美人……”

    汪泽然掉头就去找他的木棍,司盛一把把素雪护到身后。

    见小美人被个男人挡在身后,鲁大公子不爽地坐起来,质问道:“你是谁,为啥抢我的丫头?”

    司盛飞起一脚就踹了过去,道:“你的丫头?你给我永远记住了,她从来不是什么丫头。”

    鲁大公子被踢得翻倒在地上,他哪里受过这种气,梗着脖子喊:“老子的丫头……”

    “嘭”又挨了一脚,“哎哟,”鲁大公子捂着屁股,怪叫着:“你敢踢我,关你屁事……”

    “嘭”又是一脚,鲁大公子受不了了,软了口气道:“不关我事呀,是她爹亲手写的卖身契,把她卖给我家的,你……”

    “卖身契呢?”司盛拦住汪泽然要落下的木棍,好整以暇地逼视着鲁大公子。

    鲁大公子好像想起什么,双手在自己身上掏摸,“卖身契就在我身上,我让你看,我……我……咦,卖身契呢?”

    司盛说:“没有卖身契,空口白牙就敢胡言乱语,我告诉你,你要再敢欺男霸女,小心你的狗命。”,四盛抓过汪泽然的木棍在鲁大公子眼前挥舞得“呼呼”作响。

    鲁大公子一边躲,一边色厉内荏地说“你……你敢,小厮们……”

    汪泽然冷哼道:“小什么厮呀,你是不是被土匪打傻了,你家人都被土匪杀绝了,还在这儿说梦话呢?”

    “什么?”鲁大公子看看身边,似乎才思想回笼,然后“嗷”地一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农庄后门跑去。

    “X的,土匪怎么没弄死他!”司盛不解气地骂了句脏话,鲁大公子的那声“小美人”着实恶心到他了。

    “真该打死他。”汪泽然也附和道。

    司盛看了一眼汪泽然,回头问素雪,“这孩子是谁?”

    “他叫汪泽然,是个过路的,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素雪介绍道。

    汪泽然不爽地怒瞪素雪,“过路的”三个字听起来无比刺耳,不过这好像是他自己说给素雪的,他一时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司盛对汪泽然的反应视而不见,自顾道:“小孩儿……”

    “汪泽然。”汪泽然强调着自己的名字。

    司盛从善如流:“汪泽然,多谢你帮了我闺女,我家在草阳镇,有事你可以来找我们。你一个小孩子,别一个人在外边乱跑了,快回家去吧,这里不安全。”

    司盛说完,转身牵起素雪的手,急切道:“咱们也快点离开这里。”

第4章 跟着

    看着素雪跟着她爹走远,汪泽然心里忽然感觉像空了一块。

    素雪回头见汪泽然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发愣,忍不住对司盛道:“爸,汪泽然怎么办?”

    司盛理所当然地道:“他是过路的,当然是回他自己的家了。”

    素雪有些犹豫,“可是,看他的衣着,不像是有家的样子,倒更像是个乞丐。”

    司盛没好气道:“你也觉得他像乞丐,那还敢招惹他。”

    素雪分辩道:“爸,他帮了我很多,我醒来他就一直陪着我。”

    司盛闻言语气稍缓,“雪儿,我知道你想帮他,可咱们现在要钱没钱,要吃的没吃的,拿什么帮?你爹我现在,连吃饭都是靠爹娘兄弟供养的。”

    素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未知。想那原主自身都被亲爹卖了,看来叶家的生活的确不好过。

    身后汪泽然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素雪叹口气,也不再纠结,自家能力有限,以后有机会再回报他吧。

    空无一人的山路上,素雪抱着司盛的胳膊,红着眼睛后怕地道:“爸,吓死我了,一穿过来就看到多么多尸体,吓得我腿软得都站不起来了。”

    司盛也心里也发瘆,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街上,不远处就是鲁管家和几个仆人面目扭曲的尸体,他把自己的大腿都掐青了,才确定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幸运的是闺女现在还在他的身边,司盛搂住素雪的肩膀,“别怕,都过去了,咱们回家。”

    素雪问:“爸,咱家在哪儿?”

    “在草阳镇,离这儿有二十多里。”

    “我对这个世界什么都不知道,”素雪不确定地问四盛:“爸,你有原主的记忆吧?”

    司盛是有原主记忆的,“雪儿,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爸慢慢给你说。”

    “我现在叫叶四盛,老四的四,二十八岁;你叫叶素雪,九岁。”

    随着四盛的介绍,素雪知道:这个国家叫大圣国,是个架空时代,唐朝以前的历史与她知道的基本相同,只是在五代十国这里拐了个弯,由大梁建立了大一统的政权,大圣又从大梁手里取得了天下。他们所在的地方大约是现代山东境内。

    四盛道:“叶家的老家不是草阳镇,是坡底村,你爷奶都住在坡底村,离草阳镇有十来里……”

    “爹,”素雪忽然打断了四盛,指着身后道:“你看。”

    四盛回头,见一个褴褛的小身影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是汪泽然。

    汪泽然见两人停下,也站在原地不动。

    四盛拉紧素雪的手,“别看了,快走。”

    素雪边走边说:“爸,我总觉得汪泽然有点不一般,你说他有家吧,他那一身又脏又破,更像是流浪的乞丐;你说他是乞丐吧,真正的乞丐哪有他那么细嫩的皮肤。”

    四盛凝神想了想,道:“你这一说,感觉他确实可疑,乞丐怎会知道买奴和娶妻的程序,而且还敏锐地一语道破,四盛一个大人,都深陷其中,根本没有意识到被骗。”

    四盛得出结论:“这样看来,这孩子要么是来历不寻常,要么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咱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四盛在现代从一个农村娃,奋斗成为几家餐馆的老板,谨慎稳妥是他经营的信条,靠着这个信条,他虽没有发大财,却也能衣食无忧。

    素雪跟着四盛加快了脚步,一刻钟后,汪泽然依然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

    再也无法装作看不见了,四盛无奈地走回到汪泽然跟前,问:“汪泽然,你怎么不回家,老跟着我们干什么?”

    汪泽然不看四盛,拧着脑袋道:“路又不是你家的。”

    “那你是刚巧跟我们走一个方向了?不是特意跟着我们的?”

    汪泽然不回答。

    四盛拉着素雪让到路边,道:“路让给你,你先走吧。”

    汪泽然依旧不吭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盛和素雪对望一眼,也站着不动,等着汪泽然先行。

    一个大人和两个孩子站在山路上僵持着,气氛十分诡异。

    汪泽然见素雪也冷着脸没有说话的意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倨傲地仰着头越过两人向前走去。

    一个小时后,四盛背着素雪,喘着粗气在山路上越走越慢,“咱们还没走出鲁家农庄的地界呢。”

    四盛感叹道:“爸好容易把你养成大闺女,现在又变回到小孩儿了,还这么瘦,走两步就能歪倒。”

    素雪也感慨,“爸,你现在不也廋成一根麻秆了?你那么多年的跑步都白坚持了。”

    说话间,素雪的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爸,我饿了。”

    四盛将素雪向上颠了颠,道:“再忍忍,到家就有吃的了。”

    素雪抬头看看火辣辣的太阳,畅想道:“唉,要是有现成的饭菜就好了,没有外卖,有个小商店也行,哪怕是咱们穿来时的那个小店都……”

    素雪话还没说完,就瞪大了眼睛。

    父女俩眼前奇迹般出现了几排货架,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商品,父女俩就站在一排面包纯净水的货架前。

    四盛张了张嘴,道:“雪儿,这里似乎就是穿越时,那个倒塌的小商店。”

    素雪从四盛背上下来,看着货架上商品,忽然想到看过的网络小说,不确定地道:“爸,这该不会是随身空间吧?”

    “随身空间开启,”一个电子女声吓了两人一跳。

    “主人首次进入,只可停留五分钟,四个小时后可再次进入。”素雪发现,声音是从收银台上的电脑发出来的。

    素雪兴奋地说:“爸,真是随身空间,我们带着空间穿越了。”

    “五分钟倒计时开始,五分钟,四分五十秒,……”

    听着电脑计时发出的滴答声,四盛忙将还在研究电脑的素雪拉回到货架前,“雪儿,先别管那么多了,只有五分钟,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五分钟后,吃饱喝足的两人被空间弹了出来,捂着肚子坐在山路边发愣,他们还没有从做梦一样的随身空间中回过神来。

    突然,“咕噜噜”的车轮声打破了宁静,一辆骡子车从旁边的岔路上歪歪扭扭地驶过来。

    四盛转头,没有看到赶车的人,却先听见车后传来的喊声:“停一下,鲁管家,我有话给你说,鲁管家……”

    鲁管家?鲁管家不是已经被土匪杀了吗?

    车后那人看见四盛,举起双手挥舞:“帮忙拦一下,我要找鲁管家……”

    “你的裤子,”四盛提醒的话还没出口,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眼看着那人挥手时,松开了提着的裤腰,裤子华丽丽地滑下来,两条腿白花花地扭缠了两下,身体就重重摔倒在地上。

    “快,上车。”汪泽然在车上低喊。

    四盛没有动,看看车后那人还在与裤子搏斗。

    汪泽然急道:“车是我刚捡的。”

    四盛只犹豫了一息,就干脆地将素雪抱到骡车上,自己也一个跃身利落地上了车,道:“走。”

    “帮我拦一下鲁管家,我有重要的事……”那人趴在地上一再强调“鲁管家”。

    车上当然没有鲁管家,只有汪泽然在笨拙地赶车。

    素雪爬进车里,心里没有了压力,要是别人家的车,她还真不会随便上呢。

    四盛见那人已经爬了起来,急忙指挥汪泽然,“缰绳放松,放松。”,见他还是不得要领,忙爬过去抓住缰绳,抢过鞭子,“啪啪”甩了两下,骡车就飞快地跑动起来。

    只是瞬间,就看不到车后那人的身影了。

第5章 算是赔偿

    四盛并不敢放松,又全速向前赶了一阵,转过一个弯,才将骡车停在路边。

    车才一停下,素雪跳下车,蹲在路边就站不起来了,晕车。这古代的车真不好坐,五脏六腑都能给颠出来。

    四盛忙给闺女抚背,见素雪缓和一些,才放下心来。

    汪泽然也无力地靠坐在一棵树下,四盛板起脸问:“说吧,汪泽然,这车是从哪偷的。”

    汪泽然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争辩道:“我没有偷,这车是我捡的。”

    对上四盛怀疑目光,汪泽然高声解释道:“我去找水喝,这车就孤零零停在那儿,拉车的骡子在路边的小水塘喝水,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我这才赶着骡车离开的。”

    “那个追车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汪泽然无辜道:“我哪知道,我赶着车离开水塘走了好一阵,那人从路边窜出来,直喊鲁管家,我没敢停车,后边的你都看到了。”

    素雪推测道:“看来这真是鲁管家的车,不知什么原因被人丢在了路边。估计那人认得这车,误以为鲁管家在车上,这才追的。”

    四盛目光落在骡车上,点头道:“八成是这样,这样说那人跟这车没多大关系。”

    四盛猛然跳起来,跑到车边,迅速拆起了骡车的车篷。

    素雪问:“爹,你拆这篷子干啥?留着遮太阳挡雨多好。”

    四盛道:“鲁家是有名的大户,很多人都认识鲁管家的车。去掉了车篷,每个车都长得差不多,就很难再认得出来了。”

    汪泽然听说,主动爬上车,与四盛一起拆了起来。

    骡车的车篷很快就被拔了下来,素雪拎着拆下的篷布问四盛:“爹,你有没有带打火……石?”她本想说打火机的,老爸抽烟,身上一直随身携带打火机。

    叶司盛随身带的有,可他现在是叶四盛,身上连个毛线都没有。

    汪泽然秒懂了素雪的意图,从破衣衫里拿出火折子,打火就要点篷布。

    四盛一把夺过来,道:“你傻呀,不会走远点?”

    四盛在离路边有段距离的空地上烧毁了篷布,用脚踢了些土把灰盖上。

    三人重新上车赶路,这次四盛赶车的速度也不慢,但明显不像刚才那样急速。

    四盛甩了下鞭子,问汪泽然:“你要去哪里?我好给你找个合适的点停车。”四盛在心里已经将骡车据为己有了。

    汪泽然扭着脖子看着车外,不吭声。

    素雪试探地问:“你不是起要一直跟着我们吧?”

    汪泽然看了素雪一眼,低下头。

    “吁——”,四盛一拉缰绳停下车,回头道:“那可不成,我连闺女都养不起,拿啥养你?不行不行,汪泽然,你还是另做打算吧。”

    汪泽然被四盛和素雪的目光看得恼怒,感觉自己就像心怀叵测的中山狼一样,汪泽然叫道:“这车可是我捡的。”

    四盛冷笑道:“没有我,就你那赶车技术,早被人追上了,说不定这会儿还被人当成偷车贼爆扁呢。”

    汪泽然强调道:“我不是偷车贼,车是我捡的。”

    四盛像个狼外婆一样,诱骗小红帽道:“这是鲁管家的车,鲁管家坑了我,骗我卖闺女,他已经给土匪杀了,没法再找他算账了,那这车就算他赔我的损失费吧。”

    四盛说得好似很不情愿,勉强接受拿车抵账的样子。

    素雪忽然玩性大发,笑嘻嘻地问:“爹,你把我卖了多少银子?”

    汪泽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素雪,就没见过这么傻的,被爹卖了,还想帮着数银子呢。

    四盛伸出四根手指,“四十两。”

    汪泽然这下抓住了四盛的把柄,揭露道:“鲁管家说是六十两,他出来拿银子时说得很大声。”

    四盛心里骂娘,笨原主,又被骗了一次,看来这一辆骡车根本不够赔的。他仰头捶胸,惋惜道:“可惜了,多少银子都便宜了那帮土匪。”

    四盛转头对汪泽然正色道:“所以,汪泽然,我家穷得叮当响,你还是另投明主吧。”

    汪泽然失望地垂下眼眸,庆叔不知去了哪里,这里土匪横行,估计不会再回来了,他要再去哪里呢;还有,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呢。

    看着黯然的汪泽然,素雪有些动摇,如果他真的没有去处,不妨带着他?凭着自己和老爸两个大人的脑力,怎么也不会饿死他吧。

    素雪迟疑道:“爹,要不让他跟着咱们吧,他毕竟救过我。”

    四盛也有些可怜这孩子,可他有没有别的企图呢,四盛转了转眼珠说:“汪泽然,你先说说你情况吧。”

    汪泽然惊喜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了眼素雪。

    四盛咳了一声道:“汪泽然,你先别高兴,我还没答应你留下呢。”

    汪泽然斟酌了词句道:“我真的不是乞丐……”

    四盛暴跳起来,对素雪道:“看吧,你被他骗了,我就说不该留下他。”

    素雪道:“爹,他从没说过他是乞丐。”,汪泽然一开始就说他是过路的来着。

    四盛问:“那你老实说,你家是哪里的,为什么到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

    素雪道:“爹,你别急,听他怎么说。”

    汪泽然道:“我家在京都,我娘生了我和妹妹两个,我娘早早就去世了,父亲又继了弦。”

    汪泽然永远也忘不了妹妹离世前,拉着他的手,虚弱地叫“哥哥”的神态,还有最后那一抹留恋的笑意。

    都怪他,要是他不跟那女人置气,也就不会被送到庄子上。要是有他一直守在妹妹身边,妹妹是不是就不会落水,也不会风寒不治而永远地离去。

    汪泽然抑压住心底噬心的痛,平静地道:“继母没看好妹妹,妹妹没了,我,我,我跟父亲吵了架,就来益县找舅舅。”

    没想到汪泽然家里这么复杂,妹妹的死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创伤吧。

    素雪问:“你是偷跑出来的?”

    汪泽然局促地说:“我留了信的。”只不过他走了三天之后,才让小厮回家送的信。

    这是典型的离家出走呀!

    四盛问:“你舅舅住哪儿?”

    “鲁家镇。”

    四盛一拍大腿,“你怎么不早说,鲁家农庄离鲁家镇不远,在另一个方向,你跟着我们走反了。”

    汪泽然可怜兮兮地说:“我去过鲁家镇了,邻居说我舅舅出远门了,全家都搬走了,镇上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素雪问:“那你怎么不回家?”

    汪泽然小脸扭曲,梗着脖子道:“我不会回去的,我已经没有妹妹了,回去也没有意义。”最关键的是,他不想跟妹妹一样意外地死去。

    素雪知道这种心理有创伤的“问题少年”,需要时间和引导。

    “爹,他这样也没法自己回家,看他实在没地方可去了,要不就让他先跟着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说?”

    四盛瞅了一眼汪泽然,下车将素雪拉到远离骡车的地方。

    “雪儿,这孩子真不能留,你也听到了,他是离家出走的,以后他家人找来了,不得告咱们一个拐带儿童呀?”

    “爸,我看他是好人家的孩子,要是我们不带上他,他没准会饿死,也可能被坏人利用,还可能……”

    四盛举手打住素雪的话,“别,别,他怎么样关咱啥事儿,又不是咱让他离家出走的。再说,咱家又没有钱,拿啥养他。”

    素雪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晃着四盛的衣袖说:“我们有空间呢,爸,咱俩可以吃空间的东西,省出来的就可以给他,这样吃饭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四盛还是摇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怕他带坏你弟弟。”

    什么,她还有弟弟?

第6章 留下就是我家人

    素雪吃惊是问四盛:“爹,你说什么?我还有个弟弟?是亲的吗?”

    “是亲的,他叫叶永安,今年六岁了。”四盛惴惴不安地看着闺女。

    “啊,我有弟弟了!还是亲的,亲弟弟㖿!爹!”,素雪高兴地大喊出声。

    素雪一直羡慕表姐有个弟弟,在姥姥家看到姐弟俩的互动,感觉那么温馨,每每让她感叹自己的孤单,现在她也有自己的亲弟弟了。

    四盛暗暗松了口气,在现代时常能看到独生子女排斥二胎的报道,更何况叶永安还是原主的二胎。

    “我不会带坏弟弟,我会好好待他,我还会教他读书写字。”

    听到突兀的声音,四盛和素雪惊愕地回过头,见汪泽然不安地站在距两人几步远的地方。两人说得太过投入,把汪泽然的事给忘在一边了。

    四盛问:“读书写字?你读过书?”在这个时代,读过书的人很少,四盛自己能有机会读书,还得益于他娘王老太的执念。

    汪泽然眼神闪躲,不自在地道:“跟着先生读过几年,后来就没再读了。”

    素雪了然,后来离家出走了,当然就没法再读书了,“爹,汪泽然还是读过书的呢!”

    四盛不为所动,“读书的花费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了的,咱家可真没这个财力供他,要是以后不供他读书吧,又怕是误人子弟了。”

    “我以后也不去读书了,”汪泽然连忙澄清,“我去干活去挣钱,养活自己和弟弟,”他抬头看一眼素雪,“还有妹妹。”

    “爹~,你看汪泽然干活挣钱的话都说了,咱就留下他吧,爹~”,素雪摇晃着四盛的胳膊,使出了撒娇大法,“爹,要不,你就这样想:咱们暂时收留他,等以后有机会了就送他回家。”

    说到回家,汪泽然张嘴刚想要反驳,被素雪一脚踢到小腿上,就闭上了嘴巴。

    四盛被素雪的拿手绝技砸得无可奈何,见闺女真的想留下汪泽然,只得同意,心里却寻思着:以后可别落下个拐带儿童的罪名。

    四盛对汪泽然道:“你暂时留下可以,不过得说话算话,不能好吃懒做,该干活就得干活,该吃苦就得吃苦。”

    汪泽然听到能留下,顿时扬起了嘴角,四盛说什么都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四盛面色严肃地道:“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你得听大人的管教,不能再随意耍脾气玩失踪。”

    听到这条,汪泽然迟疑起来。

    素雪也道:“这条很重要,你要留下,就是我家人,如果中间再莫名失踪了,你说我们是找还是不找?”

    汪泽然听到“我家人”几个字,心里的犹疑尽释,答应道:“好,我不会随便离开。”要离开也会正大光明地告别。

    骡车马不停蹄,半下午时分,终于回到了草阳镇。

    四盛将车停在一个铺子模样的屋子前,跳下车去开门。

    对面铺子里走出来一个胖妇人,赶着上前跟四盛打招呼:“叶秀才回来了?”

    四盛和气地笑道:“王嫂子,我这刚到家。”

    王嫂子一双八卦的眼睛在骡车和汪泽然身上乱转。

    汪泽然已经换上了件干净的上衣,是在骡车里翻到的。手脸也在路边小溪里洗得干干净净,浓眉大眼的英气小少年特别招眼。

    四盛给王嫂子介绍,“这是亲戚家的孩子,来家呆一段时间。”

    汪泽然见四盛看过来,就冲王嫂子弯了弯腰,招呼道:“王大娘好!”

    “好,好,这孩子真精神。”

    汪泽然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回头见素雪眼睛亮晶晶地也看着自己笑,不由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四盛往常只是高冷地点头就过了,王嫂子没想到,这次四盛不但回应了自己,还主动介绍带回的亲戚,便笑眯了眼,投桃报李道:“叶秀才,中午谢公子来找过你,见你没回来,等了一会儿就走了。”

    四盛脸色猛然一沉,谢孝文,他还有脸来。

    四盛把车赶进铺子,停在后边的院子里,派活道:“汪小子,你把骡子解下来,拴到那边牲口棚里,给骡子喂些水和草料,哦,草料,牲口棚里有。”

    汪泽然苦着脸答应着,他能说他不会缷骡子吗?不过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要一起干活,就不会偷懒打折扣。

    “雪儿,我去厨房做点吃的,你去……”

    素雪正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闻言忙道:“爹,我也去厨房,帮你做饭。”,她有太多的话要单独跟老爸说。

    在现代,四盛一直包揽着家里所有家务,素雪自从烧漏了一只蒸锅,还差点引起火灾之后,四盛就再也不许她进厨房了。

    四盛看着素雪渴望的眼神,想了下,点头应允。

    厨房里,四盛只让素雪坐在灶口,自己忙碌着洗锅做饭。

    “爸,这个院子建得很不错呀,有铺面、有后屋,还有牲口棚,典型的中产阶级吧,你怎么还哭穷呢?”

    四盛苦笑,“这个院子是白家的,白家就是你姥爷家。现在白家没有人了,平时就只咱俩住着。”

    素雪的姥爷白老爷子早年四处走商,后来才定居在了草阳镇。

    叶四盛考中秀才后,白老爷子将独生女儿许给了他,并全力供他继续读书。

    四盛与白家女儿成婚后,刚开始跟叶家人一起住在坡底村,后来白老太太去世了,白老爷子借口让女儿帮忙看铺子,将四盛一家都接到了镇上生活。

    几年前,白家女儿也病逝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白老爷子伤心欲绝,再无心经营,就关了铺子。

    素雪垂下眼眸,原来她在这里的妈妈也早逝了。

    四盛站起来,搅了搅锅里的小米粥,接着说:“一年前,叶四盛带孩子回坡底村住了几天,回来却不见了白老爷子,听镇上王二狗说,看见老爷子跟一个道士走了。”

    素雪有些意外,好奇地问:“他再没回来过吗?家里人有没有去找?”

    四盛实在看不上原主的为人。

    白老爷子自女儿成婚后,就一直供养着女儿女婿一家,也明里暗里地接济着坡底村的叶家。可原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天到晚啥都不干,只会说“有辱斯文”;天天占着白家的便宜,还抱怨白家让他被人议论“上门女婿”。

    白老爷子一走,上门女婿这顶帽子自然就落不到原主头上了。

    四盛苦涩地道:“白老爷子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叶四盛开始还在镇上、周边打听了几天,听到王二狗的话后,就再没找了。他还让素雪姐弟俩对邻居说:姥爷求仙享福去了。”

    素雪抽了抽鼻子,她想现代的姥爷姥姥了。

    素雪现代的爷奶去世早,四盛经常带素雪去看望姥爷姥姥,不知姥爷姥姥现在怎么样了,好在他们还有其他儿女孙辈。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

第7章 识文断字的闺女

    “叶秀才,开门,我知道你回来了。”门外一个男人边敲边喊。

    四盛脸色一变,嘴角浮上冷笑,吩咐素雪道:“雪儿,你呆在厨房别露面。”,说着便气定神闲地走出了厨房。

    汪泽然已经将骡子拴到了牲口棚里,正在看着骡子吃草料,四盛道:“汪小子,你也去厨房,没事别出来。”

    看着汪泽然走进了厨房,四盛才转身去开院门。

    汪泽然刚迈进厨房,就见素雪中“唰”一下从他身边挤过去,一溜烟躲进了堂屋的里间,汪泽然抽了抽嘴角,也关注起了堂屋的动静。

    谢孝文今天喝得有些多,小姨子做的菜就是比他家母老虎做得好吃,他回味着付妹夫抑郁不得志的神情,不由得意得笑,他也没考上秀才,但他就是有本事让叶秀才送钱给他。

    谢孝文脚步虚浮地走进堂屋,还没坐定就迫不及待问:“叶兄,怎么样?拿到钱了吧?书院的杨院长的侄子说只要拿到五十两,保准能得到这个位子。”

    四盛淡淡地问:“什么位子?”

    谢孝文醉眼朦胧地看向四盛:“咦,你怎么忘了,你不是说想进书院做夫子吗?我费了半天劲,走了杨院长侄子的路子才给你说定的。你是秀才……”

    谢孝文打了个酒嗝,拍着胸脯道:“主要还是因为你是我介绍的,杨院长侄子才同意只要六十两就给办成;要是别人,八十两也不行。”

    谢孝文伸出手:“你现在就把银子给我,我保证你明天就能去书院教书。”

    素雪在里屋听得一清二楚,原来叶四盛卖女儿是为了给自己谋这份夫子的位子。

    四盛把手伸进怀里,谢孝文满脸堆笑,眼睛放光地盯着四盛的动作。

    四盛一顿,却又把手从怀里拿出来,满脸沮丧地道:“谢兄,要不还是算了,我就没那教书的命。”

    眼看着快要到手的银子又没了,谢孝文不甘心地游说,“叶兄,你想想,书院夫子的束脩可是五两呢,每个月都有五两,现在拿出六十两,一年就回本了。”

    四盛也“啧啧”惋惜道:“束脩确实不少,可我实在凑不够六十两呀。”

    谢孝文失望不已,拍着大腿连道可惜。

    四盛懊恼地埋怨道:“多好的机会,都怪我那老丈人,走时也没说多留些银子,只留下这院子,吃不能吃,用不能用的,唉!”

    谢孝文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堂屋和院子,问:“你手里有多少?”

    四盛有气无力地说:“鲁管家那能给四十两,再加上我手头的,还差七两呢。”

    “只差了七两呀!”谢孝文像是又看到了希望。

    四盛无奈道:“少一分,人家也不答应呀,我看还是算了吧。”

    “别介,活人还让尿憋死吗?”谢孝文一跺脚,“我给你垫上。”

    谢孝文是谢员外的庶子,平时手里也没有多少钱,但这事要是办成了,除了能拿到酬金,还能交好杨院长的侄子和鲁家,一举三得的事呀。再说叶秀才有这一院房子,不怕他赖账。

    四盛道,“那多不好意思的,你也不宽裕,嫂夫人要是知道了,不得好一顿数落,还是算了吧。”

    谢孝文的媳妇是有名的母老虎,谢孝文在她跟前一个屁都不敢放,偏偏他最恨被人说怕老婆,四盛的话激得谢孝文更坚定了垫钱办成这件事的决心。

    谢孝文从袖子里拿出银子拍在桌上,道:“今天我就垫钱给你了,看谁敢说什么。”

    四盛看了眼桌上的银子,一锭五两的,还有几块散碎的,一共有六两多的样子。

    四盛感慨道:“孝文兄真讲义气,称得上大丈夫,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看来市井传言俱内都是假的,不足为信,以后谁要再敢这么说,我就跟谁急。”

    谢孝文被夸得满脸通红,飘飘欲仙,笑出牙花子道:“叶兄怎能信那些传言呢,我在家可是说一不二的。”

    四盛不着痕迹地把银子收起来,“银子是够了。”,转头又伤心道:“可怜我的闺女要送去鲁家了……”四盛用袖子去擦眼泪。

    素雪从帘子缝隙将四盛的动作尽收眼底,笑弯了眉,敢骗她老爸,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谢孝文忙着安慰四盛,“叶兄,养个闺女迟早是别人家的,现在不过早几年出门子,不必太过伤心。”

    四盛说:“我那闺女可是会识文断字的。”

    “就是会识文断字,鲁管家才能看得上呀,陪读丫头不识字怎么陪读,要不人家怎会给出六十两的高价呢。”

    谢孝文在心里撇嘴,要不是你家闺女识字又长得好,鲁管家怎会提前给自己五两介绍费呢。

    “爹,你要把我卖去做丫头?”素雪在里屋放声大哭起来,“我不要去,我死也不去给人做丫头。”

    四盛听得闺女凄惨地哭叫,急地在外边团团转,因为有客人,他也不方便进去里屋,只隔着帘子哄道:“雪儿,爹没卖你,是给你找了个婆家,鲁家富贵,一定不会让你吃苦的。”

    谢孝文也劝道:“对,对,对,是找了个婆家,不是丫头。”

    “我不找婆家,我还小呢,我就在家伺候你,爹,你别不要我呀,爹……”素雪把自己哭得眼泪真的掉了下来。

    四盛在外边苦口婆心地劝,可素雪就是哭着不干。

    四盛回头无奈地对谢孝文道:“谢兄,你看,小女实在不同意,还是算了吧。”

    到嘴的鸭子怎么能飞了呢,谢孝文道:“叶兄,这儿女婚事自古不都是父母之命吗?哪里有子女说话的份。”

    四盛为难地看一眼里屋,下定决心似地道:“谢兄说得对,父母之命,不能听她的。”

    四盛对着里屋严厉地道:“雪儿,不许再哭了,这事儿爹做主了,没得商量。你是学过三从四德的,可别让爹我失望。”

    里屋顿时就没有了哭声,只是偶尔传出一两声压抑的哽咽,谢孝文与四盛齐齐松了口气。

    两人回到桌前重新坐定,四盛又皱起了眉头,“谢兄,这童养媳也是正经妻吧?可是三媒六证的还需要时间,这聘金哪里那么快到手呀,会不会误了杨院长侄子的时间呀?”

    谢孝文有些不耐烦了,“叶兄,你着急用钱,我已经跟鲁管家说好了,你领着闺女去,现场就给银子。”

    谢孝文后知后觉地问:“你今天没去鲁家农庄?”

第8章 童养媳还是陪读丫头

    被谢孝文问起,四盛无辜地摇摇头,“我这不还没搞清楚呢嘛。”

    谢孝文气恼道:“哎呀,你真是个酸秀才,榆木脑袋,我不都跟你说过的:你带闺女去鲁家农庄,写个卖身契,鲁管家就给你四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么简单,你怎么还没搞清楚?”

    “不是六十两吗?”

    谢孝文急道:“哎呀,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总数是六十两,但只能给你四十两,先给了我五两,鲁管家……”

    完了,怎么顺嘴秃噜出来了,谢孝文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恐地看着四盛那笑得越来越邪门的脸。

    四盛一步步逼近谢孝文,咬牙切齿地问:“先给了你五两?”

    “没,没,没有,”谢孝文哆嗦着往后退。

    “写个卖身契?到底是童养媳还是陪读丫头?”

    “是,是,是……童养媳。”

    四盛四下搜寻着,找凑手的家伙。

    汪泽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四盛身后,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拿着把笤帚,双手伸着让他选。

    四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笤帚。

    笤帚雨点般落在谢孝文的身上,谢孝文一个读书人,哪里见过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叶四盛这是疯了吗?

    谢孝文边用手挡扫帚,边叫喊道:“叶秀才,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呀。”

    四盛才不理会什么斯文不斯文的,骗他卖闺女的败类还有脸讲斯文,四盛把笤帚抡得密不透风,呼呼喘着气问:“说,是童养媳,还是陪读丫头?”

    谢孝文实在受不了了,哭嚎道:“哎哟,哎哟,别打了,是,是,陪读丫头。”

    四盛手下没有停,接着问:“你拿了几两?”

    “五两,就五两,我没有多拿,就五两。”

    四盛追着谢孝文打,谢孝文见刚才还关着的门,这会儿却开了个缝,犹如见着了救世观音一般,夺门就逃出了堂屋。

    四盛在后边边追边骂,“好你个谢孝文,骗我卖闺女,让我闺女往火炕里跳,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吗,亏我还拿你当兄弟,你对得起兄弟吗?你这就是不仁不义……”

    四盛一个不小心“吧唧”一声跌倒在院子里,谢孝文趁机窜出院门,溜得比兔子还快。

    汪泽然跑过去将大门关好,四盛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面不改色地说了句,“不许乱学,君子要端方。”

    汪泽然疑惑地看着四盛的背影,这是说谢孝文不端方,还是说四盛他自己表现不端方?

    素雪上前仔细看了看四盛额上的伤,见没有被碰着,才放下心来。这伤是在鲁家农庄被土匪打的,回来后,素雪已经给上过药了。

    四盛走进厨房,小米粥已经熬好了,他在厨房角落里扒拉了半天,才找到一根有些蔫巴的萝卜和一把菠菜,四盛叹口气,只能吃这个了。

    四盛弯腰从水缸里舀出半瓢水,倒进盆里准备清洗菜;拎起水桶递给汪泽然,道:“汪小子,别看着了,没见缸里没水了,去院里的井里打桶水来。”

    汪泽然稍稍迟疑了一下,拎起水桶出了厨房。

    “爹,我去帮忙。”

    素雪早就看见院子里有个水井,上边架着辘轳,她只在电视中见过,不知实际用起来怎么样,这会儿跟在汪泽然身后去看稀奇。

    素雪围着辘轳转了一圈,心里对个简单的设备已经有了大概的认识,这其实就是利用轮轴原理做成的一个起重装置。

    素雪回头见汪泽然站在井边半晌不动,“你怎么不打水?”

    汪泽然嗫嚅道:“我,我不会。”

    素雪在些奇怪,这种取水的辘轳现在应该很普遍,汪泽然竟然不会,“你家不用这个打水吗?”

    汪泽然道:“我没打过水,都是家里人干的。”

    素雪知道了,汪泽然大抵就是那种,被家人娇宠长大的孩子,从来不用操心家务事。

    “你继母也不用你干活吗?”

    汪泽然摇摇头,不愿多说的样子,素雪知道他对继母和家里的事讳莫如深,也不再问了。

    素雪指着井口道:“你先把井盖打开。”,汪泽然顺从地将井口上的一块木盖搬开。

    素雪回想了下电视里看到的操作,将水桶挂在吊绳的挂钩上卡好,扔进了井里,水桶的重力通过井绳带着辘轳“噜噜”的转动起来。

    等辘轳停下,素雪让汪泽然转动摇把,汪泽然抓住摇把推转,水桶就被吊了上来,素雪抓住绳子将桶拉到井台上一看,“怎么才有这么点水?”

    “再来。”素雪把盛有半桶水的桶又推下了水井。

    汪泽然满头黑线,你能不能把半桶水先倒出来再扔。

    这次汪泽然没按素雪的指挥急着去摇辘轳,而是趴在井边抖动井绳,看着绳子绷紧了,估计桶里已经灌满了水,才摇动辘轳把水桶拉上来。

    “满满一桶呢,汪泽然,你行呀,青出于蓝胜于蓝。”看着成功打满了水,素雪高兴地拍着汪泽然的肩膀。

    汪泽然看了素雪一眼,没有说话,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汪泽然力气不小,一满桶水,他拎起来就走。

    两人回到厨房,四盛已经炒好了菜:一盘炒萝卜丝,一盘凉拌菠菜。

    四盛盛了三碗小米粥端到桌上,带点歉然的口气对素雪道:“雪儿,家里只有这个了,杂粮、素菜,咱们凑合着吃点吧。”

    “爹,我正渴着呢,喝点热粥正好。”素雪不会为难老爸,现在家里就这条件,有得吃就很不错了;再说,她与老爸中午还在随身空间里吃了顿这个时代没有的美餐,这会儿还不饿。

    四盛把粥碗推到汪泽然面前,“这是你的。”

    汪泽然看着明显比四盛和素雪碗里稠很多的粥,怔了一秒,实在抵不住肚子一阵阵的收紧,端起碗就风卷残云般吃起来

    四盛见汪泽然很快吃了一碗,还偷偷瞄着锅里,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就说不该留下这小子吧。

    素雪站起来看了看锅里,对汪泽然道:“锅里还有……”

    四盛肃着脸道:“不能再给他吃了。”

第9章 买粮

    见素雪瞪圆了眼睛看自己,四盛解释说:“得半个时辰之后才能吃。”

    素雪明白了四盛的意思,汪泽然估计很久没吃过饱饭了,猛然给他吃太多,肠胃会受不了。

    汪泽然默默地低头,这家人真是穷呀!

    四盛道:“汪小子,你把碗放那儿等谁洗呢,男子汉可别事事指望别人,雪儿可不是家里的丫头。”

    素雪压根就没有做家务的自觉,她撑着下巴看汪泽然舀水洗碗,随口劝着四盛:“爹,你别那么凶嘛,慢慢教他呀。”

    眼见四盛数落的话要喷涌而出,素雪连忙转移话题,“爹,这下谢孝文恐怕再也不敢登咱家的门了吧。”

    四盛瞬间就忘了刚要说的话,气恨道:“他敢再来,来一次我打他一次。这次要不是恰巧遭遇土匪,咱们可要被他害惨了。”

    素雪蹙起了眉头,“爹,土匪这么猖獗,我觉得草阳镇也不安全,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一句话把四盛说愣了,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他一直紧绷了神经应对各种事件,还没有时间静下来认真考虑接下来的路,闺女说的这个事情很重要,他要好好想想。

    四盛下意识地掏烟,没有找到衣袋,这才想起这里是在古代,没有香烟。他走进堂屋,右手食指与中指夹起放在唇边,做抽烟状。

    这里从去年就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干旱,粮食收成锐减,饥馑丛生,饿死人的消息听得人都有些听觉疲劳了。

    “爹,你知道洗劫鲁家农庄的土匪是哪里来的吗?”

    四盛抬头,见素雪和汪泽然都不安地看着自己,他坐下来心平气和地道:“估计是黑风寨的。”

    汪泽然点头道:“是黑风寨的,我听到有土匪喊过黑风寨几个字。”

    素雪问:“那黑风寨离这里有多远?寨里有多少土匪?”

    “黑风寨离草阳镇也就二、三十里路吧。山上有多少土匪道不太清楚。”

    四盛懊恼地从鼻子里喷冷气,原主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俗务”没有兴趣,他想不起来多少关于土匪的记忆。

    四盛忽然睁大了眼睛,“对了,今年年初,好像听王嫂子提过一嘴,说镇上的三癞子上黑风寨当了土匪,那时寨里的土匪都有好几百人了。”

    “这么多,官府不管吗?”若雪嘴上虽然问着,但心里也知道,如果官府有作为,年初就不会放任黑风寨扩大到几百人了。

    四盛焦心地说,“并没有听说官府有什么动静。”

    四盛坐不住了,“雪儿,你说得没错,土匪随时有可能杀过来,这里呆不成了,咱们得赶快离开,晚了只怕来不及了。”

    素雪没有记忆,对这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既然这里不安全,就跟老爸换个安全的地方,先要保证能平安地活着。

    四盛看看天,“时间还来得及,雪儿,走,咱们先去买些粮。”

    买粮?素雪忽然想到灾荒之年要多存粮的说法,提醒四盛道:“爹,你把手里所有的银子都带上,全买成粮食吧。”

    四盛对素雪赞许地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汪泽然跟在四盛的身边,四盛推着独轮车,车上坐着素雪,三人匆匆往粮店赶,生怕粮店打烊。

    素雪路上还有心情看新奇,指着路边道:“爹,你看牌坊,爹,你看那木楼……”那可都是古建筑,留到后世都是宝贵的古迹。

    四盛看了看旁边的汪泽然,道:“雪儿,这些都是普通街景,你怎么跟没见过一样,别让人笑话。”

    汪泽然用控诉的眼神看了看四盛,幽幽道:“她被人打伤到了头,失忆了。”,这个做爹的,连女儿的伤情都不知道。

    素雪看着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四盛,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失忆是用来搪塞汪泽然的借口,看来他深信不疑,那以后在他面前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话了。

    街上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重,路人大多面色紧张、行色匆匆。

    三人来到一家叫做“第一家”的粮铺,铺子里的人并不多,掌柜在柜台后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任由伙计招呼客人。

    四盛抓了一把高粱米摊在掌心看,“高粱怎么贵了一文?”

    伙计见四盛三人衣着普通,尤其是汪雨泽还套着一件大人的衣服,料也不是什么大主顾,遂不冷不热地道:“客人,我家的粮价是镇上最便宜的了,街东那家比我家还高呢。”

    四盛问:“小米怎么卖?”

    “八文。”

    “怎么也涨了,黄豆呢?”

    “五文。”

    四盛一样样看着,心里盘算着要买粮的种类和数量。

    伙计却不耐烦起来:“客人,你买不买吧,没准明天涨得更高呢,没看都什么时候了。”

    四盛豁然抬头,“什么时候了?”

    伙计支吾着不好说别的,只阴阳怪气地道:“我家铺子里除了粳米,其他都涨了,客人,要不你买点粳米吧?”

    粳米是最贵的粮食,伙计这是断定四盛买不起粳米,故意说的。

    汪泽然狠狠瞪了伙计一眼,从他身前走过,去看粳米。

    “哎哟。”伙计抱着脚单腿直跳。

    汪泽然状拟无意地道歉:“对不住,不小心踩你脚了。”

    看汪泽然的样子,真是“不小心”,素雪失笑,这孩子还睚眦必报呢。

    素雪对四盛道:“爹,那就买些粳米吧。”

    伙计没想到能做成这单生意,闻言也顾不得脚疼,忙跳到四盛身边讨好地笑道:“客人,要多少,我给您称。”

    四盛将五斤粳米放到粮铺门口台阶下的独轮车上,车上还有刚买的骡子饲料,四盛索性让汪泽然在这等着,他与素雪再到其他粮铺看看,今天买得多,要货比三家。

    那伙计说得没错,街东那家粮铺的价格的确比“第一家”高一点,四盛正准备去另一家粮铺,就听背后有人叫自己。

    “叶秀才,”是对门的王嫂子,“你快去看看吧,你家亲戚跟人打起来了。”

    汪泽然跟人打架了?四盛头疼地抚额,这个正事不足邪事有余的主。

    四盛顾不得与王嫂子多说,拔腿就向“第一家”粮铺疾走。

第10章 老鼠咬了猫

    汪泽然原本老实地坐在独轮车上,等着四盛和素雪回来。

    一对青年男女从汪泽然身边走过,女子厌恶地瞪了一眼汪泽然,从旁边绕进“第一家”粮铺。

    男子却停在台阶上,看着四盛与素雪离开的方向,对女子道:“那好像是叶秀才。”

    女子看向四盛和素雪的背影,问:“哪个叶秀才?”

    “还有哪个,就是白家那个上门女婿。”

    “那女孩是他闺女?不是说都卖了吗?”

    男子“呸”了一声,鄙夷道:“卖女求荣,哪里像个读书人。”

    女子恶毒地说:“就是,你看他那闺女还乐呵得不行,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长得个狐狸精样,平时看她不声不响地,却也是个贪图富贵的贱货。”

    汪泽然听到两人的话,起先也没怎么在意,可后来听两人说到素雪,那话越说越难听,不禁怒火中烧。

    汪泽然跃上台阶,追到两人身后,一脚踢上男子的腿,男子没有防备,被踹得跌倒在地,汪泽然跨腿骑在男子身上挥拳向男人肚子上猛揍。

    那女子见状尖着嗓子喊:“啊,打人了,打人了。”,伸手乱挠,汪泽然脸上立时出现几道血口子。

    粮店的伙计见有人打倒了进店的客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汪泽然,就拉开了偏架。

    “第一家”粮铺门口很快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四盛和素雪分开人群挤进铺子里。

    只见粮铺的伙计和掌柜一边一个按着汪泽然,汪泽然眼睛通红,奋力挣扎,怎奈一个孩子怎么挣脱得了两个大人的擎制。

    在他对面,青年男子气急败坏地从柜台上抄起鸡毛掸子,“小兔崽子,敢打人。”,叫嚣着扑向汪泽然,那女子也撸着袖子,气势汹汹地跟在男人身后,“反了你个小野种。”

    四盛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男子的鸡毛掸子,一个甩手,那男子站立不稳,踉跄着向伙计身上倒去,伙计见状向旁边躲闪,汪泽然趁机伸脚一勾,男子脚下一绊,“吧唧”一下摔了个狗啃泥,趴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那女人“哇哇”大叫着扑上来,抡起巴掌向汪泽然脸上甩,素雪抬脚踢向女子的腿窝处,女子“扑通”一声跪在了男人的身上。

    只一瞬间,众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这对男女就双双倒在了地上。

    汪泽然挣扎着还要打男子,却被人拉得死死的。四盛拍掉掌柜和伙计的手,将汪泽然拉到自己身后。

    那青年男女忙乱一阵被人扶起来,男子抬头看清护着汪泽然的四盛,立刻鬼叫起来,“叶秀才,好哇,原来那是你家的野种。”

    汪泽然又要冲上去,四盛厉眼一扫,他乖乖地退回去,呆在四盛身边不再动作,只是满眼狠厉地瞪着男子。

    四盛冷笑道:“付童生,几天不见出口成脏了,你还是漱漱口再说人话吧。”。

    付公子是谢孝文的挑担,娶了谢孝文的小姨子,与四盛也是认识的。

    付公子多年一直止步于童生,未考中秀才,“付童生”几个字从叶秀才嘴里说出来,在付公子听来无比的恶毒,他狠狠瞪着四盛:“叶四盛,你不要太过分。”

    “过份?你们几个大人抓着一个孩子打不过分,道是我们挨打的过份了?合着我家孩子乖乖趴下被你们打就不过分了?”

    付公子高叫道:“是他先打的我。”

    付娘子也附和道:“没错,我们刚进铺子,这小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夫君打倒在地,还坐在他身上打。”

    粮铺掌柜也道:“叶秀才,的确是这位小哥先动手打了付公子。”

    人群中有人道:“好像是那孩子先动手的。”

    “应该是吧,我听到有妇人喊打人了。”

    四盛被气笑了,对付公子道:“我家孩子在家好好的,为啥见着你就打呢?他怎么不打别人呢?”

    赶回来看热闹的王嫂子重重地点头,对边上的妇人道:“就是,这孩子很乖巧的。”她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付公子心里明白,一定是自己与媳妇说叶秀才的话被这小子听到了,才动手的,但背后议论人可不是读书人该有的行径,他一时也无法开口说明原委,只能心虚道:“谁知道他今天发什么疯。”

    素雪看不下去了,高声道:“呵,付童生两人的意思是说,我表哥一个十岁的孩子当着掌柜的面,把你一个大男人给打了,还打得很惨。这无异于在说老鼠把猫给咬了,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围观的多数人并没有看到事情的全过程,只是在付娘子喊起来,才聚过来的,现在听素雪这么说,纷纷点头,肯定是孩子吃了亏。

    汪泽然瞪向素雪,你才是老鼠呢。

    对上汪泽然的目光,素雪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忙描补道:“付童生被个小孩子打惨了,这事儿说出去,付童生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付公子气恼道:“你,你强词夺理。”

    素雪道:“不过被打得很惨的付童生,却看着完好无损,还精神气十足呀。”

    付公子心里憋屈,这小子上来只打身上,他的肚子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可哪里能晾出肚子给大家看呢,那岂不是更丢脸?

    付童生低头整理衣服,付娘子却咽不下这口气道:“我夫君被那小子打了是事实,我们可没还手呢。”

    是没来及还手,夫君刚爬起来,叶秀才就出现了,真可惜,叶秀要是晚来一步,她定会让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素雪拿着帕子给汪泽然擦脸上的伤,“表哥,你别动,这伤口上还有脏东西,这是什么爪子爪的,不会有毒吧。”

    那伤是付娘子挠的,听到素雪的话,付娘子不服气地道:“我这指甲干干净净的,怎会有毒。”

    人群里有人在窃笑,付娘子反应过来,她恼羞成怒,对着人群发火道:“有什么好笑的,是吃了鸽子屁了吗?”

    人群发出一阵不满的“吁”声。

    四盛不耐烦道:“付童生,打了我家孩子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看来我明天得去书院走一趟了。”

    付童生年龄虽然不小了,但还在镇上的书院读书,叶四盛虽没有考中举人,但秀才的名头是实实在在的,他要是去书院走一趟,不知会怎么说呢,他可冒不起这个风险。

    付公子涨红了脸,道“你想怎样?”

    素雪状似无意地道:“这脸上的伤这么深,现在还在流血,这要看好得花不少银子吧。”

    汪泽然忽然抱着头蹲在了地上,素雪吓了一跳,“表哥,你这是怎么啦?”

第11章 便宜卖给你

    汪泽然余光瞥见素雪眼里的担忧,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饿的?素雪忙让伙计去拿些盐水来给汪泽然喝。

    四盛见汪泽然脸色煞白、头冒虚汗,这孩子真要被打出个好歹怎么办,“汪小子,走,咱们先去医馆。”

    汪泽然连连摆手,虚弱地道:“我不去医馆,我要伤我的人负责。”

    围观人群有些骚动,议论纷纷,有人开始劝说。

    “快去医馆瞧大夫吧,孩子脸都白了,别是打出内伤了吧。”

    “付公子,你还是给人赔些医药费吧,你看孩子都撑不住了。”

    “是呀,孩子这么廋,真要有个好歹,不定还得偿命呢。”

    付公子看看汪泽然的样子,也有些害怕起来,自己虽然没有打到他,但他真要有个病呀灾呀的,讹上自己可不是好玩的。

    想到这,付公子慌忙掏出怀里的银子,递给四盛,“给,给,算我今天倒霉。”

    付娘子却不甘心,“不关我们的事儿,凭啥给他银子,我们又没打他,是他本身有病。”

    素雪道:“爹,表哥受了内伤,除了看诊吃药,还得养好一阵子吧,要是留下后遗症可不得了;另外,即便这伤好了,还得找好药祛疤吧,脸上留了疤以后可找不到媳妇了。”

    四盛嘴角抽搐,你确定男孩脸上有疤就找不到媳妇?

    付公子急于脱身,听素雪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忙从付娘子怀里抢出几块碎银子塞到素雪手里,拉着还在吵闹不休的媳妇逃也似地挤出了人群。

    人们看打人的已经走了,也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陆续开始离开。

    汪泽然喝过盐水,脸色好了一些。

    四盛看向掌柜,脸色不善地道:“掌柜的能否给我解释一下,我们是你铺子的客人,还要被你们打骂,是何道理。”

    四盛开口就把打骂客人的罪名扣在他们身上,看热闹的人还没走完呢,这要传出去,谁还敢到他家铺子买东西,掌柜的汗都要下来了,连声道:“叶秀才,误会了,误会了,我们只是拉架。”

    四盛怒道:“误会?我亲眼看到我家孩子被你们两个按住让人打,这是误会?你在欺我眼瞎吗?”

    掌柜的不语,刚才他们的确只拉住了汪泽然。

    四盛道:“掌柜是想仗着店大欺客吗?”

    “哪里,哪里。”,掌柜嘴上否认着,但其他的话却一个字都不吐。

    这时有两个客人走进铺子,见里面站着一群人,弱弱地问了句:“掌柜的,还卖粮吗?”

    素雪正好站在靠门的位置,没等掌柜开口,便应道:“铺子里的伙计欺负买粮的,正在理论,还没给个说法呢。”

    那两人一听掉头就走,伙计欺负客人,他们哪里敢在这样的铺子里买东西呀。

    “哎,别走,不是那样的……”掌柜忙要上前解释,被四盛拉住胳膊,“掌柜的还是先解决完这事再说别的吧。”

    掌柜气急败坏,见还没有离开的看热闹的人,个个都兴致盎然地看着他,再拖下去真要影响了铺子的声誉,东家可饶不了他,“叶秀才,我们真的没打那孩子……”

    素雪见掌柜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还在反复说着那两句,便道:“爹,你快点吧,天都要黑了,咱们粮食还没买呢。”

    见四盛瞪起了眼睛,掌柜灵机一动,忙道:“叶秀才,你们不是要买粮吗?我按昨天的价格便宜卖给你,如何?”

    四盛沉吟,掌柜忙道:“高粱六文,小米七文,够便宜吧?”

    素雪问:“那大豆呢?”

    “按四文卖给你们。”

    每样都便宜了一文呢,四盛面上显出勉强的神情道:“也行吧,就买你家的吧,我们还着急着给孩子看伤呢,也没时间到别处转了。”

    掌柜呼出一口气,暗暗抹了下额头上的汗。

    四盛冲人群拱拱手道:“多谢各位说了公道话,四盛这里有礼了,大伙都散了吧。”大家看了一场热闹,被四盛说得跟做了件高大上的事一样,心满意足地走了。

    掌柜苦着脸,准备给四盛称粮食,听到四盛报出的粮食数量,脸上当即就多云转晴了。

    多了谢孝文和付公子赔偿的银子,四盛手头宽裕了不少,但考虑到路途运输的问题,并没有真的把银子全部买成粮食。

    他这次买了两百斤高粱、一百斤小米、五十斤大豆和二十斤大米,花了二两三钱银子。

    四盛阴沉着脸,推着沉重的独轮车沉默前行,素雪背着绳子在前边拉,汪泽然脸上涂了药水,瘪着嘴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不安地跟在四盛身后。

    回到家,一放下独轮车,四盛就气呼呼地道:“汪泽然,面壁去。”

    汪泽然不敢出声,乖乖地去站在了墙角。

    四盛灌了杯水,感觉才缓过劲来,他一拍桌子,指着汪泽然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惹事,你给我好好想想,今天错在哪儿了,想不通就一直给我面壁。”

    “对,爹,就让他面壁思过。”,素雪附和着,转而又笑嘻嘻地对四盛道:“不过,爹,咱们今天不是要走吗,东西还没收拾呢。”

    四盛瞪了素雪一眼道:“你去收拾你自己的东西,别指望我给你收拾。”

    被台风尾扫到了,素雪吐吐舌头,干脆地应了声:“是,爹。”,赶紧躲进了里间。

    两分钟后,素雪又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爹,爹,你看,玻璃镜,这里都有玻璃了。”

    四盛忙着手里的活,连眼皮都没抬,“大圣国不会造玻璃,这是你姥爷行商时淘换来的。一个玻璃镜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姥爷家稀奇东西多了,熟悉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素雪满满的惊喜被浇了盆冷水,顿时兴趣索然,见汪泽然看过来,没好气道:“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

    汪泽然“切”了一声,扭过头去接着数墙上的砖缝。

    素雪眼珠转了转,凑近四盛狗腿道:“爹,咱家只有小米粥,我去买几个烧饼回来给你尝尝?纯绿色原生态的。”,最后几个字是贴着四盛耳朵说的。

    四盛知道素雪不爱做家务,留下她也顶不了什么用,不如就叫她去买些烧饼路上吃。

    “出门右拐,第一个巷口有家卖烧饼的,快去快回。”

    “好嘞。”素雪像出笼的小鸟般飞出了院门。

第12章 找你爹算账

    四盛追出去想问声“带钱没有?”,却只看到素雪跑远的背影,想起付公子给到素雪手里的那些碎银子,四盛才放心地回院子继续收拾。

    烧饼两文一个,素雪买了二十个,没有在意卖烧饼大爷那怪异的眼神,素雪抱着用纸包着的烧饼往回走。

    这条街没有几家店铺,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

    “素雪?”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确定地问。

    素雪停步,看向老人,他一身短打扮,肩膀上两个不同颜色的补丁特别显眼。

    “素雪,真的是你?你还在家?”,老人快步走到素雪面前,浑浊的眼睛放出亮光。

    对上素雪陌生的眼神,老人问:“怎么,素雪,不认识义爷爷了?”

    “义爷爷,是您呀,我一时没认出来。”素雪甜甜地笑,其实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义爷爷是谁。

    义爷爷手里握了把斧头,素雪诧异道:“义爷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义爷爷紧了紧握斧头的手,不答反问,“素雪,你给爷爷说实话,你爹是不是把你给卖了?什么时候送你走?”

    看来她被卖身为奴的事流传甚广呀,素雪磨了磨后槽牙,笑道:“义爷爷,你听谁说的?”

    义爷爷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傻孩子,你还被蒙在鼓里呢?你爹把你卖去做丫头了。”

    “我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娘,又遇到这么个不靠谱的爹,要是我那老东家白大哥还在,哪里能让你受这种委屈呀……”

    老东家白大哥,难道说的是姥爷白老爷子?

    “我姥爷……”

    义爷爷道:“是呀,但凡你姥爷在,决不会让那个白眼狼卖了你,可怜的素雪。”

    义爷爷又顿足自责道:“我现在不在白家铺子做伙计了,对你家的消息也不灵通了,要是早知道,我怎么也要拦一拦这事的。”

    义爷爷原来是白家铺子的老伙计呀,白家铺子早几年就关了。

    被义爷爷拉着痛哭,素雪开始还觉得有点尴尬,但见义爷爷哭得真情流露,又自责不已,也忍不住眼眶湿润。

    “不行,白大哥不在了,义爷爷还在,走,找你爹算账去,义爷爷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你落入狼窝虎口。”

    义爷爷说着,抹了把眼泪,挺了挺已经有些佝偻的背,拉着素雪就往白家方向走。

    素雪急道:“爷爷,您先听我说。”这要是让义爷爷拿着斧头闯到家里,冲动之下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素雪抓住老人的手,“义爷爷,我爹没卖我,您搞错了。”

    义爷爷犹疑地看向素雪,素雪真诚道:“真的,义爷爷,我爹没卖我,那都是谣言,是谢公子瞎说的,您可不能信。”

    “是谣言?谢公子瞎说的?”义爷爷重复着,他就是从谢家的下人那听来的消息。

    “是,这是遥言,中午我爹还举着家伙,追得谢公子满院子跑呢。”

    叶秀才会举着家伙打人?看着素雪笃定的神情,义爷爷信了七八分,他语重心长地道:“素雪,你可别骗爷爷。小孩子不懂,给人做丫头可不是什么好事,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不说,以后子子孙孙都是奴仆,主子一个不如意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爷爷,我知道,我怎么会骗您呢,我真要被卖了,这会儿怎会好好地站在这儿呢。”

    义爷爷彻底相信了素雪的话,长长地吐出口气,“那个白眼狼,良心总算还没有坏透。”

    义爷爷把爷头别进后腰,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道:“对了,素雪,你回去给你爹说,关于土匪的传言,让他心里要有个数,早做打算。镇上的富户差不多都逃走了,我明天也要随东家离开了。”

    素雪看着义爷爷通红的眼睛,转着眼珠道:“义爷爷,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你还是去家里跟我爹当面说吧。”

    义爷爷想到那个油盐不进的四盛,真怕他误了事,害得两个孩子跟着他吃苦。

    “也罢,我去给他说说清楚,省得他书生脑袋想不明白。”

    素雪带着义爷爷回到家的时候,四盛在收拾厨房,院子里已经堆了些整理出来的包袱物件。

    “义叔,快进来。”四盛迎着义爷爷往堂屋带。

    义爷爷看着满脸笑容的四盛有些不适应,以前四盛可都是爱理不理的。

    素雪抱着烧饼去了厨房,见汪泽然站在灶前,奇怪道:“咦,你不是面壁呢吗?我爹放过你了?”

    “我就是在面壁。”

    素雪看了看对着碗粥站着的汪泽然,“你给弄点水”

    “不行。”

    素雪挑眉,“什么不行,来客人了,你给客人弄点水。”

    “你爹让我……让我看着粥站着。”

    老爸这是又出新花样了?想到汪泽然刚才在粮店差点饿晕过去,素雪问:“你还没吃东西吗?”

    汪泽然道:“喝了红糖水,还有半碗粥。”

    “我爹让你啥时候想明白了,啥时候再吃这半碗?”

    汪泽然点点头。

    素雪“……”

    素雪将油纸包打开,“给,你先趁热吃个烧饼。”

    汪泽然不动,若雪将烧饼塞到他手里,“你快点吃,吃完把水和烧饼给义爷爷端过去。别磨蹭,咱们可没时间了。”

    素雪拿起一个空袋子,装了大半袋高粱粮米。

    汪泽然送完东西从堂屋出来,见素雪拖着袋子往堂屋挪,要来帮忙,被素雪无情地拒绝,“去,面壁去。”

    见闺女拖着个布袋子进来,四盛诧异,“雪儿,你这是干什么?”

    “爹,这不是你给义爷爷留的粮食吗?”

    “什么?”四盛莫名其妙。

    “爹,你忘了,你不是说把这袋粮食是留给义爷爷的吗,我帮你拖过来了。看,我厉害吧?”素雪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四盛看着素雪,素雪抿嘴嬉笑。

    义爷爷受宠若惊,“四盛,这可使不得。你这也不宽裕,我跟着张东家,虽吃不饱,也还过得去。”

    四盛对义爷爷干笑两声,回头瞪素雪:你个败家子,不知道这个世界粮食多金贵吗?

    素雪扬起大大的笑容:义爷爷比咱们需要,咱们自己想办法再挣呗。

    四盛再瞪素雪:给也不能给这么多呀。

    素雪笑得嘴角都要裂到耳后了:半袋都不到,还叫多?

第13章 不能一味靠蛮力

    四盛拗不过素雪,败下阵来。

    他上前打开袋子,假笑道:“素雪,你拿错了,这是高粱米,你义爷爷年纪大了,高粱米不好消化,我给你义爷爷留的是小米,那个养胃。”

    没等素雪反应过来,四盛捞起粮袋旋风一样出了堂屋。

    书生叶四盛的身手也能这么矫健?素雪揉了揉笑僵的脸,老爸越来越难沟通了。

    不一会儿,四盛拎着装了小米的袋子回来,递给义爷爷,“义叔,这袋小米是我们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路上煮粥喝。”

    素雪看那粮袋比刚才少了许多,老爸也越来越抠门了。

    义爷爷临走时,不舍地看着素雪,那眼睛比来时更红,他声音里带着哽咽叮咛道:“素雪,带好你弟弟,路上一定要好好的。”

    素雪也红了眼睛道:“义爷爷您也保重,等咱们这儿太平了,我回来再去看您。”

    送走了义爷爷,四盛关上院门,黑着脸来找素雪。

    还没开口,却被素雪抢了先:“爹,四个小时过了。”

    对了,空间,四盛与素雪被告知四小时后可以再次进入空间,现在已经过了四小时。

    四盛对空间还有很多疑问,正待与素雪进屋去空间,转眼看见汪泽然站在厨房门口,先得把这小子的问题解决了。

    四盛坐在灶口问汪泽然:“你知道今天哪里做错了?”

    汪泽然低头道:“我不该丢了粳米。”

    四盛买了粮食从“第一家”粮铺出来,发现先前买的五斤粳米不见了,独轮车上只有那包不值钱的骡子饲料。

    汪泽然抬头信誓旦旦道:“下次我会把米揣怀里再做别的事。”

    素雪一口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咧嘴刚想笑,看见四盛警告地看着她,汪泽然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素雪立马收了笑容,讪讪道:“你们继续。”

    四盛对汪泽然气愤地道:“我是因为心疼那些米才让你面壁的吗?那些米虽然值六十文钱,够咱们吃十几顿白米饭的……”

    “要是做成稀饭都够半个月的。”素雪也肉痛地说。

    “何止半个月,咱家专门做稀饭的米两个月才用五斤。”四盛纠正闺女道。

    咦,刚说哪儿了,怎么说到做饭去了?四盛瞪了眼素雪,咳了一声,“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看不清形势,知道什么是‘好汉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吗?你一个孩子跟那么多大人打,不是找虐吗?”

    汪泽然不服气道:“我要是吃饱了,两个大汉都不是我的对手。”

    四盛瞪眼,“合着你在怪我没让你吃饱?不知道灾荒过后撑死了多少人?”

    “爹,”眼见老爸要发飙,素雪忙拿个烧饼递给四盛“爹,你先吃个烧饼,可香了,有麦子的香味。”

    素雪转头对上汪泽然,“我爹的意思是,咱们做事不能靠蛮力拼武力,得动脑子,得智取。就连打仗这种本应靠武力的事都要讲究兵法计谋,何况别的事呢,没听说过‘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咦,她怎么也跟她爹一样说跑题了,“总之,遇事得动脑子,不能一味靠蛮力。还有就是要审时度势,得先保护好自己,才能说别的。”

    四盛嘴里嚼着烧饼,这烧饼真的有麦子的味道,越嚼越香,“我就是这意思,你能打过两个,能打过四个吗,能打过一群吗?该软的时候就得软,能硬的时候再硬。”

    汪泽然若有所思,他原来都想错了?做错了?

    四盛把装烧饼的盘子递给汪泽然,“你就在这儿吃,还有锅里的饭,吃不完可不好带走,别给我浪费了。”

    四盛与素雪回到堂屋,扒门口看了看,汪泽然果真在一边吃烧饼,一边认真思考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去向。

    四盛关上堂屋门,和素雪屏息一想,就进到了空间。

    “欢迎再次进入随身空间,主人本次可停留五分钟,十个小时后可再次进入。”还是那个电子女声。

    四盛道:“雪儿,还是五分钟时间,快,先吃饱,今天晚上估计得熬夜呢,别饿着了。”

    素雪已经撕开一包薯片吃了起来,四盛往嘴里塞着香肠,含糊地说:“雪儿,别吃那些垃圾食品了,吃些能顶饱的。”

    “奖励信息,主人救助有缘人,奖励储物功能。”

    四盛与素雪都顿住了,同时看向电脑,四盛问:“什么是储物功能?”

    “储物功能:主人可将外界的物品存入空间,空间保鲜保温,取出时保持原样不变。”

    素雪问:“是不是随时都能存入和取出?”

    “两个主人均可靠意念随时储存、取出物品,括弧,活物除外。”

    素雪高兴道:“爹,这相当于咱们又有了一个随身的大冰箱。”

    四盛塞了满嘴面包道:“雪儿,边吃边说,一会到时间吃不上了。”

    素雪抓起一个巧克力派,三两口吃完,把包装袋扔到垃圾筐里,“怎么昨天吃的包装袋都没有了。”

    电子女声:“空间有自动补货功能。”

    那就是说空间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完了?

    素雪接着问:“谁是有缘人?”

    “……”没有回应。

    四盛道:“你管他谁是有缘人,总之,这奖励已经给咱们了。”

    “爸,我猜多半是指义叔,你以后可别那么抠了,储物功能可比那几斤小米值多了。”

    四盛“咕咚咕咚”灌下瓶牛奶,抹把嘴刚要说话,就被空间弹回到了堂屋。

    两人怔了两秒钟,这空间多一分都不让待,素雪的薯片都还没吃完呢。

    “爹,有了储物功能,咱们就可以把家里能带走的都放空间里了?”

    四盛看着桌上的茶壶,一个念头茶壶就消失不见了,再一个念头,又出现在他的手里,跟变魔术似的。

    待两人满心喜悦地去到厨房,汪泽然还在对着半碗粥发愁,他实在吃不下了。

    傍晚,四盛赶着骡车,带着素雪和汪泽然悄悄出了草阳镇。

    骡车车厢已经换上了白家的,白家的车厢更宽敞些,还带有车棚。

    白家原是有骡子和车的,白老爷子走了以后,原主叶四盛就把骡子卖了,因为旧车厢卖不上价就一直放在柴房里,现在正好用上。

    素雪和汪泽然都陪着四盛坐在车辕处,车里装着粮食和衣服物件,这些衣服物件都是路上常用的。

    为不引起汪泽然的怀疑,四盛把车赶出了门,又找借口独自返回堂屋,将剩余的其他东西一股脑全收进了空间。

    四盛赶着骡子小跑起来,他们要先到坡底村接叶家人。

第14章 王老太的执念

    坡底村叶家,除了四盛的父母外,还有四盛的兄弟们。

    叶四盛是家里的老四,三个哥哥都成了家,有了各自的孩子,这个时代父母在不分家,叶家一大家子都在一起过日子。

    四盛的父亲叶老爷子,是独苗,从小父母娇惯,养成了“万般皆下品,只有养花高”的古怪性子,平日里只喜欢养些别人都不认识的花草,对其他事都不怎么关心。

    四盛的母亲叶家老太太,娘家姓王,人称王老太,是叶家现在实际的一家之主。

    叶家世代都是农户,父母留给叶老爷子六亩地,前几年因为有着白家的支持,再加上家里劳力多又都勤劳,叶家才又添了七亩地和两头牛,这在坡底村算是过得去的人家了。

    四盛小心地驾着骡车,给素雪和汪泽然说着叶家的事:“你奶一直以来都有个执念,就是要供自家儿子读书。”

    叶家大儿子到了读书的年龄,那时家里地少孩子多,实在拿不出读书的银子,王老太只能忍痛放弃。

    叶家老二到了七、八岁时,王老太不想再错过,砸锅卖铁地送他去读私塾。

    当时还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村里比叶家地多富足的人家不在少数,他们都没敢冒险送孩子去读书,王老太怎么这么随便地就决定送儿子读书呢。

    对农户来说,供一个孩子读书需要集全家之力,用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才有可能有所回报。

    再说即使花费了金钱和时间,大多数人家也不一定有所收获,农家孩子因各种条件限制,考上功名的可能性非常微小。

    王老太的这个决定不出众人所料,很快就被证明是错误的。

    叶家老二并不喜欢读书,也读不进去,硬着头皮读了两年,私塾先生说什么都不再教他了,老二只好回了家。

    王老太不甘心,两年不能白供,于是找关系、托人情,出钱将老二又送去一个老木匠家当学陡。

    老二对木匠倒是很有天赋,可才学了一年,老木匠得急病去世了,老二只能再次回家务农。

    叶家家境最多只能供一个孩子读书学艺,等老二第二次回家时,老三也已经过了启蒙年龄,王老太一跺脚,再次作出让村人意外的决定:送老四叶四盛去读书。

    毋庸置疑,这个决定引来村人更多的不解和嘲笑。

    不过这一次,王老太没有失望,四盛十六岁就中了秀才,这在十里八乡可是头一份,王老太终于可以在村里昂首挺胸地走路了。

    虽然四盛后来连着考了几次都没有中举,但这并不影响秀才娘王老太在叶家,乃至在村里的影响力和份量。

    素雪见汪泽然欲言又止,就问道:“汪泽然,有啥就问,别吞吞吐吐地,你以后跟着我家就得了解我家的情况。”

    汪泽然默了一下,开口问道:“表姨父,叶家奶奶为什么不送儿子去学武呢?”

    这是三人商量好的称呼,汪泽然以白家远房表亲的身份出现,让叶家人也好接受一些。白家本就不是草阳镇当地人,坡底村的叶家人也不知道白家都有哪些亲戚,所以这样比较容易过关。

    “学武?学武怎么能让儿子考科举呢?不能科举出人头地,哪里算是光宗耀祖呢?再说,想学武也没有地方教呀,整个坡底村也只听说张屠户会些拳脚。”

    “爹,这里有没有武举?”,素雪问道。

    汪泽然问:“什么是武举?”

    “就是给练武人考的科举呀,据说唐朝时就有了。”

    汪泽然眼里似有火苗在燃烧,他转头满怀期待地看向四盛,但四盛的回答让他顿时就恹了下去。

    四盛道:“本朝只有文举,从未开过武举。”

    素雪的心思还在叶家人身上,她问:“爹,那家里的孙子辈有没有人读书?”

    “只有二小子读了两年私塾,后来,也因为白家铺子关了,家里供不起两个书生,就没有再继续了。”

    “那我呢?”

    四盛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汪泽然,说:“你是女孩子,家里肯定不会送你去学堂读书的。”

    看到闺女不平的神情,四盛勾起了嘴角,在心里笑够了才道:“你从小听爹读书,两岁时就能背出几句诗,人都夸你聪明过人,自那以后,爹闲暇时常教你读书写字,所以你不是文盲。”

    素雪嘴嘟得老高,愤愤地看老爸,你闺女不是真正的小孩子,逗小孩子的把戏很好玩吗?

    四盛的骡车到达坡底村时,天已经全黑了。

    四盛下车敲了门,没一会儿,一个少年打开门,看到四盛和素雪站在门口,惊喜道:“四叔,俊妮,你们回来了?”

    少年扭头冲院子里高声喊道:“奶,我四叔回来了。”

    素雪看向四盛,四盛把鞭子递给少年道:“大小子,你把骡车赶进来。”

    大小子,二房叶二盛家的大儿子,今年十五岁,是素雪的大堂哥。

    素雪笑着点头道:“大哥。”

    大小子拉着骡车的缰绳,看到素雪落落大方的笑,稍有吃惊,忍不住更加亲热地笑道:“俊妮,快进屋。”

    叶家的院子很大,院里生着两堆火,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

    叶家人都还没有睡,围着火堆在做活计,男人们围一堆,女人们围一堆。

    见四盛带着素雪和汪雨泽走进院子,大家伙放下手里的活都站起来,忽拉拉迎上去,乱纷纷地打着招呼,有叫四弟的,有叫四叔的。

    一个鬓发微白的老太太站在四盛面前,亲热地埋怨道:“老四,你要回来,怎么也不走早点?干什么要在黑天地里赶路。”

    这就是王老太吧,素雪上前叫了声“奶。”

    王老太应了,眼睛却落在素雪身边的汪泽然身上,问四盛:“这是谁家的孩子?”

    “他是白家表亲家的儿子,叫汪泽然。”

    汪泽然作揖,嘴里叫着“奶奶好。”

    汪泽然穿了一身崭新的棉布衣裤,英气飒爽,彬彬有礼。

    在“第一家”粮铺,付公子一共赔付了三两多银子,给汪泽然看完医生,四盛直接在成衣铺给他置办了里外一身成衣,鞋子也买了两双方便以后赶路穿,当然,剩下的银子四盛都收进了自己的腰包。

    王老太有些疑惑,这么年并没听说过白家的这门汪姓表亲,现在白家没有什么人了,倒送个孩子过来做客?

第15章 姐也想你了

    王老太虽有疑惑,但来者是客,何况白家曾经对叶家的帮助是有目共睹的,可不能怠慢了白家的客人;再说这孩子见面就行礼,一看就是有教养人家出来的。

    王老太当即亲切地道:“多精神个孩子,到家就像在自家一样,可别见外。”

    又扬声叫孙子:“大小子、二小子,你们带着……”

    四盛忙道:“汪泽然,他今年十一岁,比二小子小点。”

    二小子是大房叶大盛的大儿子,今年十三岁。

    大小子、二小子站到奶奶跟前,王老太说:“你俩带着汪表弟去先喝点水歇会子,可不许慢待了客人。”

    大小子笑道:“放心吧,奶,我慢待了自己个儿,也不能慢待了汪表弟。”

    二小子道:“汪表弟,跟我们来吧。”

    汪泽然见四盛点头,就跟着两个表哥走出了人群。

    素雪身边站着的两个女孩子,新奇地看着汪表弟走后,才回头对着素雪笑。

    稍小一点的黑瘦女孩,快言快语地问:“俊妮,你们怎么回来了?以前不都是白天回来的吗?这次回来住几天?”

    大点的女孩长相俊秀,接着那女孩的话道:“二丫,俊妮刚回来,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又柔声问素雪,“有没有吃饭?”

    这两个应该是大堂姐和二堂姐了,大堂姐叫大妮,是大房的女儿,二堂姐叫二妮,是二房的。

    素雪对大妮笑着道:“大姐,我们吃过了。”,又转头对二妮说:“二姐,在镇上有事耽搁了,回来得就有些晚了。”

    二妮歪着头打量素雪,“咦,俊妮,你有些不对头呀?怎么感觉跟原来不一样了呢。”

    素雪心里一惊,难道刚回来就露馅了?被人看出换了芯子?

    大妮一指头戳向二妮的额头,“你以前总说俊妮话少,现在她有问有答的,你又说不对头了。俊妮,别理她,她就是个人来疯。”

    二妮对大妮的嗔怪也不介意,指着前边道:“俊妮,你看,四叔怎么不在院子里,有什么要紧话,还要点灯费油地去堂屋里说?”

    堂屋门口,四盛正招呼王老太等人去堂屋,时间紧,得赶快把情况给家人说清楚。

    王老太却将几个儿媳妇拦在了堂屋门口,“男人们说事儿,你们几个外姓人凑什么热闹?”

    儿媳妇们悻悻地转头刚要回院子,四盛拦住对王老太道:“娘,让几个嫂子也一起听听,人多好商量。”

    王老太就闭嘴闷声了。

    大盛媳妇葛氏道:“娘,要不你们先说,我去给四弟他们做点吃的去?”

    王老太厉声斥道:“就你会做吃的?这会儿净瞎忙活,没听到老四的话吗?”

    葛氏“哦”了声,就跟两个妯娌进了堂屋。

    王老太站在堂屋门前的台阶上,冲院子里吩咐,“大妮、二妮,没看见你四叔连口水都没喝吗?还杵在那儿干啥,去支鏊子烙煎饼,再煮些南瓜饭,多放些高粱米。”

    “好的,奶。”大妮答应着,拽着做鬼脸的二妮去了厨房。

    大小子、二小子跟汪泽然在火堆边喝水说话,二小子听说汪泽然读过书,欣喜不已,拉着他问起了读书的事,汪泽然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二小子的问话,眼睛不停地关注着院子里的动静。

    大小子让二弟陪着汪泽然,自己跑去将四盛赶回的骡子从骡车上解下来,拉到牛棚里与两头牛拴在一起,喝水吃草料。

    素雪对大小子说:“大哥,车上的东西暂时先不用卸下来。”

    大小子听了,就又去给院里的火堆加柴。

    素雪从进门就到处搜寻着,并没见到比她小的孩子,她的亲弟弟叶永安去哪里了?

    西厢房门口探出两个小脑袋,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见有人向他们走来,两个小脑袋又缩回了黑洞洞的屋里,素雪把两个小萝卜头拎到院子里。

    火光下,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都是五六岁的样子。

    “永安、小妮,你们躲什么?”

    素雪只一眼就猜出了两个孩子的身份,小女孩是小妮,三房叶三盛唯一的孩子,而这个小男孩,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亲弟弟叶永安。

    永安与老爸长得很像,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四盛。

    两个孩子都不吱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永安的眼里有着明显的陌生和胆怯,还隐隐透出一丝渴望,素雪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怜爱。

    “永安,你不认识我了?”素雪问永安,脆响的声音吓得永安后退了一步,他似乎很排斥她。

    小妮凑在永安的耳边,声音不小地说着悄悄话:“五哥,她是不是很凶?那你以后还想三姐吗?”

    永安瘪了瘪嘴,眼里泛起泪光。

    素雪心一软,上前搂住永安,柔声道:“永安,想姐了?”,声音里竟带着些哽咽:“姐也想你了。”

    永安挣扎了两下,听到素雪话,身子就软了下来,任由素雪抱着。

    “三姐。”小妮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素雪伸手也搂住她的肩膀,小妮就笑得眉眼弯弯。

    素雪看了看堂屋,门还关着,窗户上人影晃动,看来要让这些人离开故土得费些功夫呢。

    “永安,你带姐看看你的衣服放哪儿,好吗?”

    透过油灯微弱的光,素雪打量着四房的屋子,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家具,只炕头摆着两只大木箱。

    素雪问:“永安,你平时睡哪儿?”

    “有时跟奶睡,有时去三大娘那儿睡。”

    三大娘就是三伯母,这里把伯母叫大娘,把伯父叫大爷。

    永安跟奶睡很正常,可三大娘……

    三大娘杨氏,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弟弟,杨氏将弟弟养大、娶了媳妇,才与叶三盛成婚,出嫁时都算是老姑娘了,所以三房的小妮比四房的她还要小几岁。

    永安指着炕上的箱子说:“三姐,我的衣服都放在这里边。”

    素雪爬上炕,将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抱出来,这些衣服大多数的尺码明显小了一号,再看永安身上穿的,也是小得紧箍着身子,袖子短得都可以当短袖了。

    唉,没娘的孩子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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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竹马去种田介绍:
叶素雪意外穿越成一个小女孩,才醒来就遭遇土匪、被亲爹骗卖,还被个小乞丐缠上,素雪表示这些都不是事儿,看她与穿越来的老爸一起,带着小乞丐和一群乡亲,逃荒过后去种田,只是那小乞丐竟然是离家出走的世家公子,素雪……捡个竹马去种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捡个竹马去种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捡个竹马去种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