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复勿读
傍晚，阿方斯从书房出来，正好看见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上拿着一个小本子跟羽毛笔，也不知道在记录着什么？
“写日记？”阿方斯突然开口道。
“啊？吓死我！”安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是站在楼梯上的阿方斯跟她说话，拍了拍不算丰满的胸口，安这才白了白眼回道：
“那是你们有钱人才有时间做的事，我们每日为三餐奔波，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就算你说得再好听，我也不会给你加底薪的。”阿方斯优哉游哉走下楼梯，笑着说道：“因为...”
“因为优秀的销售不配拥有高底薪...”安翻了翻白眼吐槽道：“你不用一直强调这句话，我都倒背如流了。”
“不，你误会了，我想说的是，我不希望你去非洲，所以...”阿方斯走到客厅来，端起铜壶笑道：“喝点什么？”
“红酒！”安赌气道：“所以你不打算给我新订单了对吗？”
“当然不是，我不至于那么没品。”阿方斯摇摇头回道，把铜壶放下，拿起旁边的酒瓶跟酒杯，开始一边倒酒一边道：“你对非洲的印象是什么？一片大草原？还是荒芜的沙漠？”
“我又不打算再非洲过一辈子；再说了，全世界的港口城市都一样。”安撇撇嘴回道：“你打算说什么？”
“没什么呀，随便聊聊。”阿方斯打着哈哈回道：“我叔叔就在非洲，我不能对非洲感兴趣？”
“忘记你那该死的想法！”安立刻把小拳头举起来：“如果你敢...你敢叫人去欺负我表哥，我就...”
“放心，我不是这种人。”阿方斯哭笑不得，把手里的酒杯递到安的面前，等安接过杯子，这才又低着头给自己倒酒：“你看，这儿有你的朋友，有你的事业，如果去了非洲，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安接过酒杯，抿了一口，什么也没说。
“你看，你现在生活无忧，还可以攒下很多钱。”阿方斯笑道：“加莱虽然不小，但以你的收入，完全可以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比如呢？”安撇撇嘴回道。
“比如不需要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阿方斯摇了摇酒杯道：“可以写写日记，毕竟生活不仅仅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
“生活除了苟且，还是苟且！”亚索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大大咧咧的走过来，把阿方斯端在手里的酒杯抢走，痛快的把它一口饮尽，然后大声道：“如果没有我们干活，你这个该死的老板，还想什么诗与远方？”
“...你确定...没走错地方？”阿方斯翻了翻白眼回道。
“错了吗？”亚索一愣，看向安问道。
“嗯嗯...”安眨了眨眼睛回道：“他的意思是，你刚刚吐槽了自己的老板，所以你被开除了，得卷铺盖滚蛋了。”
“呃...”亚索先是一愣，然后把酒杯塞回阿方斯的手里，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往里头加了半杯酒，然后又飞快的跑出门去！
“他干嘛？”阿方斯都一脸懵逼了，就在这时，亚索又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进门来！
“哇！今天真是美好啊，两位亲爱的朋友。”亚索嬉皮笑脸的向着他们走来：“请相信一句话：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
“你现在就很苟且，亚索。”安憋着笑回道。
“不不不，我觉得这是诗与远方。”亚索理直气壮的在阿方斯身边坐了下来，又拿起一个新的杯子给自己倒酒：“安，你也应该追求一下诗与远方。”
“诗太遥远了，远方怎么样？”安眨了眨眼睛问道。
“远方更遥远。”阿方斯翻了翻白眼道：“还是看眼前的苟且吧。”
“哎，又是苟且偷生的一天啊！”亚索痛快的喝掉杯中美酒，美滋滋回道。
“敬苟且偷生的一天。”安憋着笑，也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阿方斯则盯着亚索，差点把眼珠子都瞪掉了...
两天后，阿方斯把亚索跟安重新召集开会，他决定推出一款全新的产品！
“16磅炮？！！”亚索一脸懵逼的看着阿方斯，这哥们是偷工减料上瘾了？还想用16磅炮当18磅炮来卖吗？
“法制磅，你可能不太清楚，巴黎已经研制出16磅炮了，取代原来的18磅炮；当然，其实相当于英制18磅，用我们的技术加工后，绝对是可以作为18磅甚至20磅使用的。”阿方斯开口道，其实法式16磅炮最早是陆军使用，前不久科尔贝尔下令建造的新船厂，才开始设计16磅舰炮的图纸...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推出18磅炮？”亚索好没气道。
“很明显，如果军用是16磅，那民用，最多也只会开放到16磅。”安倒是很了解食肉者的尿性，我大法兰西自有国情如此，哪个刁民敢跟我过不去？所以明明是微乎其微的2磅差距，可能就是民用跟禁品的差别。
尤其是阿方斯这样的贵族，目前由于税制严重缺陷，他得到相当大的免税优待。哪怕他一个月就净利润超过20000利弗尔，其实一毛钱的税收都没交…既然我大法兰西自有国情如此，他又何必自找不自在、去搞什么禁品呢？
“再说了，16磅肯定比18磅容易攻克。”阿方斯绝不承认是为了偷工减料。
“放屁，满天下都是18磅炮，直接仿制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自己辛辛苦苦去从头开始研发16磅炮？”亚索翻了翻白眼好没气道。
“瞧，你又说到一个重点了。”阿方斯眨了眨眼道。
“该死！你弄到了军方的图纸！”亚索还没反应过来，安就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
“还好，只是知道个大概，但起码给我们引导了一条思路。”阿方斯其实根本没有图纸，但这年代舰炮也就那样，考虑配平问题，整个一平衡杆，毫无美感可言。
而尺寸也可以从未来的展览品得到精确数据，口径134mm，炮身长3.1m，重量不足2.5吨，拿个羊皮纸半天就给画出来了；加上这段时间阿方斯自己也恶补了一些铸炮知识，另外也从头到尾观摩过铸炮过程，不敢说自己手到擒来，但至少也算入门。
见阿方斯果然拿出一个羊皮纸来，不但亚索，连安也把头挤了过来，却听阿方斯又继续说道：“这个其实不是军方的图纸，我修改过，原型是纯粹的直管，考虑到加工难度，还有火炮的强度问题，我把它改成圆锥形了。”
“该死！这一修改你验证过吗？你就想着偷工减料而已，你这个魔鬼！”亚索大声反驳随意魔改图纸的阿方斯。实际上圆锥形火炮是有的，但当下存在的都是短身管炮；长管炮需要足够大的加速度以及足够直的前进路线，抛射点才会更加精确。
“这可是一个伟大的改造！该死，你立刻，马上给我做验证，铸造样品炮出来！”阿方斯也不会跟亚索分析自己这样设计火炮的原理，一方面他也很业余，另一方面这其实是铸炮的最大机密。
“亚索，你可以把它铸造的更结实一些，毕竟是样品。”眼看两个男人都快吵起来了，安连忙起身劝和道，又看向阿方斯道：“不过老板，你这样的改造，连铸炮师都说服不了，你要怎么说服客户购买它呢？”
“不用担心，为此我花了大价钱，邀请了各国退役炮兵军官，很快就有一个使用火炮的高手加入我们了，到时候，他来决定火炮好不好用。”阿方斯回道，这也是他早就预想好的事情，一个好的司炮手，可是一条船的灵魂人物！
“那么，这门火炮打算怎么卖？”安又问道。
“1000利弗尔。”阿方斯微微一笑道。
“什么？！！市场上标准的18磅炮才720利弗尔！”亚索跟安目瞪口呆的看着阿方斯。
“这是超过4500磅的巨型火炮，几乎是速射炮的20倍重，加一点价是应该的。”阿方斯理所当然回道。
“你确实是魔鬼，除了速射炮，市面上的6磅炮都在300磅，而且只值30利弗尔；换算过来，仅仅是它们15倍重的18磅炮，应该就值450利弗尔，你竟然想卖1000利弗尔？”安已经被阿方斯的奇葩逻辑给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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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机勃勃的原野之间，一架不算宽敞舒适的四轮马车不紧不慢的奔驰在雨后显得有些湿润的石子路上。
“老爷，马上就到加莱了呢。”马车夫是个穿着得体的法国绅士，也是车子中“老爷”家中得力信赖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德·巴尔。
“嗯呢。”车中的“老爷”其实并没有那么老，阿方斯•德•莫勒，1645年9月2日出生于法兰西索姆省亚眠市郊索姆河畔的莫勒庄园，而现在不过1662年的仲春时节，年不及十七岁的阿方斯会成为别人口中的德·莫勒老爷，自然是因为已经分了家自立门户了。
阿方斯出生于亚眠郊外一个殷实的乡绅世家，祖爷爷曾是索姆侯爵的得力大将，参加过多次法西战争，因功累爵获封男爵，并得到索姆河畔一个超过两百公顷的莫勒庄园。但可惜波旁家族李代桃僵之后，索姆侯爵就突然变成了边缘人物，阿方斯的祖父考虑到政治环境恶劣，也放弃了被法国皇室征召入伍的机会，转而一心操持家业并转行经商，并开始定居于加莱。1640年，阿方斯的祖父跟三叔死于宗教战争暴乱，阿方斯的父亲匆匆携带家人返回莫勒庄园定居，后又资助阿方斯的二叔费尔曼•德•莫勒前往非洲的法国殖民地，自此兄弟便再也没见过面。
1642年，阿方斯的长兄阿尔芒出生；
1645年，阿方斯出生；
1655年，阿方斯的母亲病逝；
1660年，阿方斯的父亲同样病逝；
家族的全部资产就给了阿方斯跟胞兄阿尔芒•德•莫勒，身为长子的阿尔芒继承了爵士、庄园跟与依旧在世的二叔有继承权纠纷的绝大多数的家族固定资产，而身为次子的阿方斯则继承了母亲留下的2600利弗尔及其他遗产，并与兄长平分父亲留下的11200利弗尔现金。
今年2月14日的情人节，长兄阿尔芒向堂亲表妹（阿方斯姑姑的女儿）伊薇特小姐求亲成功，并于一个月后的3月14日成亲，阿方斯也在那个时候不得不分家析产自立门户。
不过真正迫使阿方斯自立门户的起因却是因为没钱。由于波旁王室热衷于奢侈品跟时尚，使得贵族们同样对此趋之若鹜，再加上如今法国中产阶级的财富急剧增长，日常消费上也竭力与宫廷和达官贵胄争强斗富。其影响之一，便是一位乡绅在其家族婚约中的支出从1613年仅需2500利弗尔，到1644年的6000利弗尔，乃至当前的1662年已经突破一万利弗尔（利弗尔是法国记账货币，翻译有利弗尔、锂、里弗多种，本文取“利弗尔”；17世纪法国实际流行货币为图尔利弗尔、金埃居、银埃居、铜苏、金路易、法郎等兑换混乱的货币，本文选取利弗尔为通用货币，1利弗尔（等价于8.6g白银）=20苏（等价于22g青铜））
莫勒家族的收入并不算低，仅仅是莫勒庄园的年产出就在800利弗尔以上，另外房产租金以及工厂收入、商会收入，年收入在2000利弗尔以上，就算开销稍微大一些，一年的净余也超过400利弗尔。要知道，当下法国农民的平均年收入不过7-80利弗尔，一个工人也才100利弗尔，就是地位崇高的龙骑兵，也不过300利弗尔左右！
但当面临一场事关家族名誉的贵族婚礼时，无论是400利弗尔还是2000利弗尔，都显得格外渺小；于是，阿尔芒就盯上了弟弟阿方斯手中分到的那些现金。依照他们父亲留下的遗嘱，兄弟各分得5600利弗尔现金，加上两年来的积存，阿尔芒手头有超过6500利弗尔的现金，但依旧存在着高达4000利弗尔的缺口，考虑到需要预留流动资金，阿尔芒需要从阿方斯手中获取至少4500利弗尔的现金。
经过慎重的考虑后，阿尔芒将手中依旧存在产权争议的加莱老宅、一处仓库并一间船锚工坊总计7000利弗尔的固定资产作价5800利弗尔转让给了阿方斯、换取他手中4800利弗尔现金跟价值一千利弗尔的珠宝。这本并没有什么，但随后伊薇特小姐的母亲、他们的姑姑就认为即将成年且已经拥有加莱资产的阿方斯不适合继续滞留在莫勒庄园，于是阿方斯便确定行程，在婚礼后第二天离开莫勒庄园前往加莱。
等到3月14日婚礼当天晚上，也就是阿方斯即将离开莫勒庄园的前一夜，本着婚闹态度的亲朋好友有人向阿尔芒提出了抢婚决斗；喝多了酒的阿方斯二话不说就自己上去了，并且狠狠地揍了对方一顿，然而就在夜里，被心怀怨恨的对方用火枪击中的心脏！
再醒来时，阿方斯就已经变成了来自400多年后的现代青年方斯了。自幼父母离异的方斯随渔民出身的祖父母长大，大学选择海员专业，凭借爱好跟扎实的底蕴一路当到了一艘远洋商船的二副，三十啷当岁依旧孤身一人，闲余时间就痴迷于欧洲各地寻找风帆时代的痕迹，梦想着作为弄潮儿参与这大航海的时代！许是造化弄人，一枚染血的金币就此将方斯变成了1662年的阿方斯；本着求仁得仁的心情，方斯就此成为了新的阿方斯，也开启了属于自己的新人生！
第1章 以后，这儿也是你的家！（求推荐）
“吁！”马车停了下来，闭目凝神的阿方斯也睁开了眼睛，率先开口道：“阿尔弗雷德先生，我们到了？”
“是的，老爷，我们到了。”马车外传来马车夫阿尔弗雷德先生稳重而不失兴奋的声音，随即，马车们从外面打开，阿方斯扶着车门跳下了马车，此时此刻，他才算真正进入了大航海的时代：早期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驾着马车、骑着马飞奔而过的商人或交易员、挂着火枪的火枪手、远处满是风帆的海岸线跟穿着褴褛的水手…
“由于莫勒家族已经22年没有入住这间宅子了，如今只留下两个女仆跟一个老园丁在看护，您搬来的消息传来后，她们已经把宅子都打理干净了，只是人手不足，可能还需要再雇佣一些帮工或者小仆，本地的经济很差，可以很容易就找到工钱很低的帮佣。”阿尔弗雷德先生跟另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中年人一边提着行李给阿方斯带路一边开口笑着说道。
“先这样吧，等习惯了宅子，再按缺少的地方补充人手会更合适一些。”阿方斯笑着回道：“毕竟我们的资金有限，而且要盘活工坊跟仓库也需要资金。”
“还是老爷想的周道。”阿尔弗雷德笑着回道，他是老派的世代追随莫勒家族的仆人出身，他的父亲是阿方斯曾祖父、祖父的管家，之后他接任阿方斯祖父、父亲的管家，在两年前阿尔芒继任第四代莫勒爵士时，他就退位让贤，由他的长子安德森·巴尔继任莫勒家族的管家，这次阿方斯前来加莱，还是阿尔芒提议邀请，阿尔弗雷德才会出任阿方斯的新管家。
看着阿方斯长大的阿尔弗雷德对阿方斯是满意的，虽然原来有一点年少轻狂，但比起其他家族的后人，他是非常优秀的，如若不是当年阿方斯的祖父放弃皇室征召，在阿尔弗雷德看来，阿方斯参军的前途是可以想见的光明。而这一次阿方斯受到枪击后，整个人就显得成熟了许多，而且手段也明显老练，就如现在说补充人手，他既没有直接说不需要，也没有匆匆决定要补充多少人手、补充什么样的人手；而是提议等“习惯”下来了再做决定，那么不但可以比较精确的补充人手，也不至于一时之间带来太多的变化而导致原有的人手也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而同时他又并不直接驳斥阿尔弗雷德的提议不合时宜，反而给出了“资金有限”的理由说服其他人，但在阿尔弗雷德想来，依旧持有高达3400利弗尔现金的阿方斯，很难跟“资金有限”搭上关系。
“我们接下来有什么行程没有？”阿方斯想了想又问道，他记得来加莱之前，他的便宜哥哥曾告诉他，父亲几个最好的朋友就在加莱，也许应该去拜访一下。
“是的，您的父亲生前有不少好友，其中戴伦•德赛先生跟威尔•莫蒂先生，您应该安排时间尽快去拜访一下。”阿尔弗雷德回道。
“戴伦•德赛、威尔•莫蒂…”阿方斯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一下两个清晰的中年身影出现：戴伦·德赛同是亚眠乡绅子弟，如阿方斯一般，父亲去世后，爵位被他长兄继承，而次子的他继承大笔现金，就来到加莱经营两条商船，主要做葡萄酒的生意，商船基本是在西班牙跟加莱往来，生意还算不错，家境与莫勒家族相差无几；威尔·莫蒂先生是医生，原来还是阿方斯祖父的私人医生，也曾随船出海一段时间，淘了金后自己也经营了一条小型的单桅方形商船，只是往返于阿姆斯特丹做一些呢绒生意，目前在加莱也经营着自己的诊所。
“哥哥，您们已经到了…抱歉…”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个十五六岁少年模样的脸色微微苍白的男孩快步来到阿方斯跟阿尔弗雷德面前：“那个车子坏了…我本来还想去城外接您，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到了…”
“哈…小威廉，这么高了！”阿方斯哈哈大笑的拍了拍这个少年模样的男孩，这是戴伦德赛的儿子小威廉，他还是阿方斯的父亲的教子，虽然阿方斯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两年前父亲去世的时候，但还是对这个弟弟一般的孩子很喜欢。
“嘿嘿…”小威廉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看向阿尔弗雷德问好道：“您好，阿尔弗雷德先生。”
“您好，小威廉少爷。”阿尔弗雷德不卑不亢的欠身回礼道。
“爸爸出远门了，恐怕还有半个月才回来。”小威廉又连忙回道：“威尔叔叔还在忙，您先跟我回家吧，一会儿威尔叔叔他们全家都会到家里吃饭的，哦，阿尔弗雷德先生也一起吧，府邸现在没什么人，您不如跟哥哥一起，先去我们那儿住一段时间好了。”
“还是算了吧，小威廉，我这次可是来大展宏图的，不是来度假的，当然得住到府邸里，没准还能翻箱倒柜，看看家里有没有宝藏呢。”阿方斯笑着摇摇头回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是要来这儿立地生根的，再去德赛家住着，就显得不自立了。
“这…”小威廉看了看阿方斯，又看了一眼挺直腰杆的阿尔弗雷德，似乎也想到什么，便没有再坚持了：“那…那好吧，那您先跟我回去吧，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呢…”
德赛家的府邸离莫勒家族府邸倒是不远，毕竟加莱只是一个小城；但又由于道路拥堵、时不时还会出现死巷子的情况，所以不得不七拐八拐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把马车赶到了德赛家。有趣的是，本来应该会晚到的威尔一家，反而比阿方斯还先到了一步，此时也正在德赛夫人的接待下，正准备进门呢！
“威廉…”德赛夫人率先看到儿子，然后便又朝站在小威廉身边的阿方斯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才眉开眼笑道：“好些年没见了，小阿方斯，你现在可是比谁都高了…”
“呃…您们好，威尔叔叔，两位婶婶…”被人称之为“小阿方斯”，这让阿方斯也是嘴角微微一抽，虽然他的身体确实只有十七岁，但灵魂已经三十多岁了，装嫩都装不来了。
“威廉你是认识的，来，这是维妮，维罗妮卡，还有小列森。”德赛夫人热情的介绍了自己身后的另外两位儿女，随后又指了指躲到母亲身后偷看阿方斯的小女孩道：“这是小莫蒂，刚刚还说要跟你一起玩呢，现在就害羞了。”
“你们好…哈欠…”等阿方斯走近人群，一股长期不洗澡的酸臭汗味、淡淡的鱼腥味以及浓烈的掩盖臭味用的古怪香水味，直接让阿方斯忍不住避到旁边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生病了么？孩子？”身为医生的威尔上前关心道，德赛夫人身后的维罗妮卡就开始稍稍的向后撤了一小步！
“没什么，就是鼻子有些痒。”阿方斯连忙摆摆手回道，虽然发现了维罗妮卡的小动作，但这毕竟是17世纪，这么讲卫生的人不多了…
“看来是在风景如画的亚眠待惯了，受不了这儿的鱼腥味。”德赛夫人却是笑着回道：“快进来里面吧，家里可没有鱼腥味。”
“好的，大家请进…”阿方斯尴尬回道，稍微在口袋里掏了掏，好像只有几个小硬币，只能把首次上门拜访却什么礼物也没带的尴尬压在心中，毕竟比起没送礼物，没钱就更尴尬了…
午餐非常的丰盛，明明是海滨城市，午餐却一点海鲜也没有：一盘子足足有五六只烤鸽子、一大块烧羊排、两篮子面包、一大盆猪肉酱还有各种沙拉跟水果，还有两瓶红酒跟一瓶古早白兰地！虽然从口味上看，只有胡椒、豆蔻、迷迭香跟糖作为调料的食物让阿方斯实在吃不惯，但看到小列森跟小莫蒂都狼吞虎咽的模样，就知道即便是德赛家，其实也很少有如此丰盛的食物。
“不和你的胃口吗？小阿方斯，多吃一点，不要客气。”德赛夫人笑着开口道。
“从亚眠一路坐马车过来，颠的心慌，所以没什么胃口。”阿方斯笑着摆摆手道：“等我过几天缓过来了，要请您们去家里吃一顿才行。”
“可不是么，这路确实难走，不过还好，你是坐马车过来的，有一次我们坐船去亚眠…”德赛夫人苦笑道：“我吐了一路。”
“我们正在吃饭，妈妈。”维罗妮卡翻了翻白眼好没气道。
“闭嘴吧，你就是不饿，才会有时间说话。”德赛夫人瞪了女儿一眼吐槽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小阿方斯？”威尔笑着开口道：“要不要跟我学习医术？”
“还没有什么打算呢，不过我大哥给了我一个工坊跟仓库，我想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然后再做打算。”阿方斯笑着回道，威尔的提议其实是非常珍贵的：在这个年头，医生是跟牧师一样神圣的职责，只要你说你是医生，就算是死刑犯，你都不用被处死，可以在牢里当一辈子狱医！不过对于阿方斯来说，都来到大航海时代了，不出海反而窝在这小地方当医生，不是笑死人？
“工坊如今的生意可不怎么样，你可要尽早想些新出路。”德赛夫人摇摇头回道：“金船锚在你爷爷的时候是本地最大的企业之一，但现在，每年恐怕只能赚三四百利弗尔了；等戴伦回来，不如让他推荐你加入布洛涅本地酒商行会吧，做一些葡萄酒的生意。”
“好啊，我考虑一下。”阿方斯自然对贸易有兴趣，只是他还不知道这年头加入行会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我还想请教一下，一条小商船大概要多少钱呢？”
第2章 并不富裕的家境（求推荐）
“这要看你的需要，小阿方斯，我有一条性价比还可以的小商船，最多能运输15拉斯特谷物（拉斯特是谷物计量单位，本文取1拉斯特=4000英磅，即1.81吨），买一条六成新的，只需要七百利弗尔，另外可能需要一百利弗尔的轻微改造跟登记，这都不是什么问题。”威尔放下酒杯认真道：“但有船还需要水手，更需要货物跟贸易商，这才是大问题。”
“您能跟我仔细说说么？我确实打算将来进军海上贸易的生意。”显然德赛一家跟莫蒂一家是把他当自己人看的，他也没必要什么都藏着掖着，而是积极的开口寻求帮助。
“本来呢，莱雅（德赛夫人）也说了，可以让戴伦推荐你进入酒业行会，那你只需要找到更多经销商或者客户来你的商店采购就好了；但如果你要自己跑海贸，你就得有目的港的通行证跟贸易许可证，还要找到愿意给你低折扣的供应商，要不然你的成本让你根本无利可图。”威尔摇摇头继续道：“此外，你还得掌握更多的航线跟更多贸易港，获取一些流行品的消息，也可以及时的避让海盗跟私掠商人。”
在未来，玩游戏时可能感觉这一切只是一些简单的数据，但在现实中，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就需要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时间，终一个人的一生也难以走遍欧洲所有的港口，再想着经营一个巨大的商业版图，就跟天方夜谭没区别了！更别说人心思变、且语言习俗大不相同，而且眼下欧洲还处于极端愚昧落后的时代，排外心理、仇视外国人跟各种海盗、私掠商人横行于大海，还有本身就是一头拦路虎的大海的各种危险海况，海贸就等于拿命博富贵！
有了这些顾虑后，阿方斯虽然没有就此放弃了自己的大航海梦想，但至少短时间内没有投入海上贸易的想法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阿方斯还是打算先打理打理自己的家业，先积累一定的财富跟人脉基础。因此，在午宴中，他也不再多聊海贸的事情，而是问起了本地的风土人情跟一些人脉关系，以便于接下来在此落地生根…
午宴后，小列森就第一时间跑上来想跟阿方斯学剑术，因为他偶然听说过，阿方斯在阿尔芒的婚礼上参加决斗并赢了对方；虽然后面受到不名誉的枪击，但至少说明阿方斯的剑术很高强！不过此阿方斯非彼阿方斯，他也许还保留着相当的剑术功底，但从没复习过，现在用出来，岂不是只会丢人现眼？因此他拒绝了，不过他承诺过几天再跟小列森过过招，这才让这个小家伙心不甘情不愿的先走了…
阿方斯在德赛家一直待到四点才离开，反复拒绝了莫蒂一家晚上的热情邀请，只打算回去好好睡一个回笼觉，以尽快适应加莱的新生活。不过等回到自己的府邸，阿方斯躺在刚刚收拾出来的床上，却反而睡不着了，脑子里一下子涌现了千头万绪：德赛一家、莫蒂一家、加莱、加莱的各种人物甚至是他从未见过的祖父、甚至还有他亚眠的家跟他那将他赶出门的兄嫂…
晚饭的时候，对于基本都是鱼肉且口味偏咸的加莱口味晚餐，阿方斯不但没有表达任何不满，反而还夸奖了一句“别有风味”，毕竟比起鱼跟咸，德赛家那莫可名状的肉酱、跟不明其理的乱下调味料的炭状烤肉更让人无法适从…
“阿尔弗雷德先生，我们初来乍到，您一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工坊那边我们就先不去了；我打算这几天独自逛一逛加莱，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跟商业环境，过几天去工坊的时候，才能更好的作出一些决定。”吃完晚餐，刚刚放下餐巾的阿方斯抬起头来对身边的阿尔弗雷德开口道。
“您想要了解一下加莱的想法是非常正确的，但毕竟您是第一次过来，不如我或者老安达（园丁）陪您出去？”阿尔弗雷德躬身一礼道。
“嗯…您说得对。”阿方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笑道：“那就让安达先生明天先给我做一下导游吧，避免明天出门后迷路，还需要您为了我而找遍全城，就有些尴尬了。”
“我会安排好的。”对于阿方斯的从善如流，阿尔弗雷德笑着点头道；阿方斯便就此起身前往书房，专心的查看阿尔弗雷德已经准备好的一些关于工坊还有仓库的账本跟货单，毕竟他太需要从这个很少见诸于文字的时代了解一切可以利用的信息了…
翌日，简单用过早点后，阿方斯就穿着简单的常服、戴着三角帽、配上持剑贵族才允许配置的佩剑，跟着老安达踏上了加莱的石子路。此时的欧洲并没有18世纪以后那么精致有花样的早茶，而法国更没有英伦绅士那么讲究，所以一份白面包、一个煎蛋、一条烤肠加一杯可可的早点是最简洁而高效的。正因此，阿方斯才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悠悠的在加莱的大街小巷来兜兜转转，了解这儿的一切。
“老爷，您瞧，那是荷兰的阿兹特商会，我们的客户之一。”老安达兴奋的指着路边一个比杂货店好不到哪去的小门店给阿方斯介绍道。
阿方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之所以不让他们称呼自己为“阿方斯少爷”之类显得年轻的名词，就是因为作为商人跟家主，“老爷”这个名词无论地位还是气势，都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毕竟没有一个商会会随随便便跟某位少爷合作，但与某位老爷，就显得有说服力了。而如此寒碜的阿兹特商会，老安达还略显炫耀的口气，在阿方斯看来，要么自己的工坊生意惨不忍睹，要么就是整个加莱的商业环境都惨不忍睹…
直接心凉了一半的阿方斯从此刻开始就知道必须另辟蹊径了；所以接下来他明显对舶来品更加感兴趣，观察商品的种类，商店的库存量，出入的客人数量乃至于大致使用的语言、货币、服装等等；就连身边不那么聪明的老安达，似乎也查觉到阿方斯对什么都感兴趣，唯独对本业的“船锚”相关完全不感兴趣…中午找了一个苍蝇小馆随便吃东西，阿方斯又让老安达找来了鹅毛笔跟纸张，随手在纸上记录了一些自己认为可以利用的信息跟数据；饭后又继续逛了一个下午的阿方斯基本走完了大半了加莱，又买了一些小礼品，在回到宅子后就分发给了包括阿尔弗雷德的四人，便自行回了房间继续钻研他的大业。
晚餐的时候，阿尔弗雷德似乎在等待阿方斯的提问，毕竟从老安达的反应上看，老安达应该察觉到阿方斯心中已经放弃船锚生意且试图另起炉灶的动机，而这必然也会告知阿尔弗雷德。但阿方斯确实没什么可问的，经过今天一天的研究，他悲哀的发现，惨不忍睹的船锚生意，大概还是当下生意最稳定的生意：技术含量几乎没有、价格稳定且统一、供应商稳定、又是港口城市且所有船都需要，虽然利润很薄，但从阿方斯祖父一代至今，几十年瀚海沉浮、船锚工坊依旧没有亏损，就可以看出阿尔芒当初卖出船锚工坊也没有坑阿方斯的意思，即便阿方斯确实没能力，守着这船锚工坊，起码还可以吃一百年！
但，价值三千利弗尔的工坊年盈利连三百利弗尔都没有，对于志向是汪洋大海的阿方斯而言，确实是个鸡肋，要想真正做大，找到一个靠谱的生意已经迫在眉睫；既然从商品上无法突破，阿方斯自然想着从技术上面寻求突破，而这，就需要找到可靠的专业人员了，所幸这是一个汇聚了欧洲列国商人的港口，总会找到技术人员的，剩下的只是挖墙脚的问题…
阿方斯又独自在加莱逛了两天，第一天特意往商会跟工坊区兜了一圈，意图找到合适的专业人员，但是如此大海捞针，确实很难捕捉理想的对象；在隔天他又转变了目标，去了码头跟那里的水手酒馆，打听了一整天的消息，大概是知道了当前路易十四的大臣柯尔伯已经开始经济改革，国家开始扶持手工业发展，据说打算在法国各地开设新工场仿制威尼斯的镜子/花边、英国的长袜、荷兰的呢绒等，从阿方斯已知的未来看，柯尔伯的手工业扶持是成功的，这些工场也确实大大改善了法国的财政状况。但很可惜，阿方斯知道，无论当前还是未来，这些工场没有一个在加莱，甚至亚眠也没有，别人家的饭再香，也轮不到自己吃，所以阿方斯还需要继续另辟蹊径…
来到加莱的第四天，阿方斯终于乘着马车，跟着阿尔弗雷德来到了自己的工坊：莫勒金船锚工坊！
安托万先生自1645年开始担任莫勒金船锚工坊的负责人，换句话说，阿方斯今年几岁，安托万先生就兢兢业业的管理了这家在本地已然知名的工坊多少年。传统、严谨、兢兢业业，这是安托万先生的气质，也是工坊给阿方斯的感观，可以说，这是一家有美德的企业，只凭气质就该它成为百年企业，只可惜，在这波涛汹涌的大航海时代，保守已然成为原罪，三十年不曾更新的设备、传统到牙酸的手工制作，让阿方斯第一时间就发现这家企业有多么的积弊难返…
“莫勒老爷…”安托万先生有些拘谨的看着这个可能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年轻的新东家，生怕他会如自己的儿子那样冒失的说一声要变革，然后砸了自己的饭碗…
“这个工坊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阿方斯微微一笑对着安托万先生道：“工人应该也有三十多人吧？”
第3章 漂亮，精致，就像工艺品一样（求推荐）
“是的老爷，这里加上外面的空地超过1/6亩（1法亩=5200平方米），有12个熟练工人跟20个学徒，每天都能有两个船锚的成品交付。”安托万先生稍微放松的回道，从这位莫勒老爷的表现看，应该是对工厂有一定认可的。
阿方斯点了点头，他是了解过这种古老船锚的制作方式的，也从现场粗略估算了一下，安托万先生对人手的安排几乎到了满打满算的地步，一个熟练工配备两个学徒，一个鼓风一个打下手，然后全靠熟练工自己打造这船锚，一共十组人，另外两个熟练工人是大匠，同时也兼任着顶替休工的熟练工人的作用。不过就算是如此高利用率的人工成本之下，工坊的年收入也不到三百利弗尔，船锚生意的利润之薄也可以想见。
“大家这么忙，我就不发表什么演讲了，安托万先生，作为工坊的持有者，我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家族的贡献。”阿方斯笑着把安托万拉近一些笑道：“请您从账上支取一笔钱，全都买熏肉吧，两个学徒发一磅，一个熟练工发两磅，再给您自己发五磅，就算今天给大家加餐。”
“这…太感谢莫勒老爷了。”安托万先生欣喜得有些不知所措，其实熏肉也不贵，一磅肉一利弗尔，这里一共才33人，一个五磅，十二个两磅，二十个半磅，加起来才39磅熏肉，不过39利弗尔的价格，但其中表现的态度却很喜人，那就是阿方斯认可他的工作，也认可工坊，自然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对工坊开刀了。
“这是大家应该得到的。”阿方斯笑着回道，转头看了阿尔弗雷德一眼，又再度降低了声调对着安托万低声道：“当前工坊的设备太落后了，足足三十几年没有更新过，实在不符合它当下的名望，安托万先生，我刚刚离开家里，什么都不懂，所以就需要您这段时间费一点心思，了解一下需要更新哪些设备，大概多少预算，整理成清单给我，具体您可以跟阿尔弗雷德先生进行沟通，毕竟我没有任何经验，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们。”
“在下一定不负老爷的期望！”安托万感动得就差宣誓效忠了，却不知阿方斯其实是打着温水煮青蛙的主意，只要找到新的生意，然后借着换设备的机会，直接进行升级甚至是转产！
走出工坊，阿方斯就开始了温水煮青蛙的第二步，与阿尔弗雷德一起漫步在工坊区的沙土路面上，阿方斯开始衡量着用词开口道：“阿尔弗雷德先生，金船锚工坊在这里是有一定声望的，这意味着，它的订单是不会缺的。”
“确实如此。”阿尔弗雷德点点头回道，转过头来看向阿方斯，他知道阿方斯接下来说的话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工坊很大，工厂却只有三十几个工人，更精确的讲，只有十组人甚至更少，这就意味着，不是安托万先生不想扩大生产，而是订单已经饱和了。”阿方斯表情有些严肃的对着阿尔弗雷德道：“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借着这次更新设备，继续增加我们的业务范围，使得工坊可以进一步扩大规模，您认为呢？”
“您观察得很仔细，但是，您认为增加哪一方面的业务会更好呢？”阿尔弗雷德笑眯眯的反问道。
其实阿方斯早就考虑过阿尔弗雷德会提这样的问题了，但实际上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好回答，当然处于风帆时代的早期，甚至连战列舰都很少有水线装甲，这意味着最大的金属使用渠道当前还不存在，自然也没办法发展；装甲之后，使用到金属的大概就是火炮、弩炮、炮弹、铆钉跟装饰品之类的了，而装饰品明显不是工坊那种傻大粗黑的地方能做出来的，就再度缩小了范围；而弩炮，实际上也是个夕阳产业，一方面技术要求高，另一方面材质要求也高，更要命的是正被火炮淘汰，现在去搞这个，实在是有些尴尬；所以要么就是搞火炮，要么就是炮弹跟铆钉了。
想了想，阿方斯认真的对着阿尔弗雷德开口道：“我想造火炮。”
“什…什么？”阿尔弗雷德是真的被阿方斯给震惊了，火炮？军火！
“您不要紧张，我考虑的是民用火炮，小口径的。”阿方斯尴尬道：“其实船上用铜铁的地方不多，而跨了行业就有些难以确认前程，所以在我看来，我们当下的选择其实不多，火炮、炮弹或者铆钉。”
“那么您又为什么淘汰炮弹或者铆钉这两个呢？”阿尔弗雷德接过话问道。
“因为没必要。”阿方斯摇了摇头，认真的对着阿尔弗雷德解释道：“其实无论是炮弹还是铆钉，本质上无论是工艺还是利润都跟船锚差不多，一个工人辛辛苦苦工作，所得不过温饱，我们又何必放弃熟练的船锚工艺，去做这两个呢？”
“所以您才想要做火炮？”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神情却没有放松，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的，我们一年制作七百个船锚，这就最少三百条船，哪怕一条船跟我们买一门火炮，我们也可以把工坊的利润提高一倍，而且我考虑过了，哪怕从最小的六磅炮开始着手，利润也远比船锚丰厚。”阿方斯回道。
“一个船锚价值十利弗尔，20%的利润，也就是2个利弗尔，而一门最小的六磅炮也价值30利弗尔，30%利润，就是9个利弗尔。”阿尔弗雷德还出阿方斯意料的对行业非常了解，但接下来他便继续给阿方斯浇了冷水：“利润谁都知道，但加莱却依旧只有一家火炮工坊，你以为是对方有钱有势没人敢学吗？”
“那您的意思是？”阿方斯认真问道，他还真的去了解过这家唯一的火炮厂，老实说，比金船锚工坊更落魄，1600年的设备都还在用，所能生产的也只是不太靠谱的六磅炮跟九磅炮，生意惨淡即将倒闭，而且后台也几乎没有，起码阿方斯就不觉得自己跟着开火炮厂造火炮，对方能拿自己怎么样？
“因为如果要造火炮，竞争对手从来就不是那家火炮厂。”阿尔弗雷德叹了一口气回道：“海对面的英国已经可以造出48磅炮了，民用火炮也到了18磅级了，荷兰同样能造48磅，民用火炮也已经是18磅了，西班牙虽然缺火炮，但缺的是32磅炮以上大口径火炮，同样可以自行生产18磅跟24磅，而我们只能造六磅跟九磅，商船又怎么会来加莱买炮呢？”
尴尬，却现实，现在不是一百年后称雄欧洲的拿破仑时代，法国火炮还是弟弟中的弟弟，就算是刚刚亲政的路易十四，未来的太阳王当下也是个弱鸡，整个法国只有55艘军舰，其中一大半还是桨战船，还有一半军舰已经趴窝了，仅有的那些军舰上最多也就可怜巴巴的用36磅炮，你让人敢指望在法国买火炮用在自己的船上？
“您说得对，我慎重的考虑一下。”又一次雄图大志尚未起飞就半路夭折，阿方斯实在是大受打击。
“嗯，设备升级的事情还有一段时间，还是可以考虑其他的业务方向。”阿尔弗雷德也没有继续打击阿方斯，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嗯，回去吧。”阿方斯恹恹的点点头，跟着阿尔弗雷德登上马车，返回住宅。
坐在马车上，阿方斯第一次觉得命运实在是作弄人：既然已经天遂人愿，让自己跨越最不可思议的时空回到这个英雄的时代，却死死的抑郁住自己的梦想；让它一次又一次的孕育，然后难产，最终这个即将腾飞的梦想胎死腹中。如此想来，还不如追寻着阿方斯的叔叔去非洲、甚至更远一些直接去万里之外的大清反清复明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亮铛铛的玩意儿在阿方斯眼前一闪而过，阿方斯先是一愣，然后随即当机了一下：佛郎机？！！“停车！”
“阿方斯？”能让阿尔弗雷德连老爷都来不及称呼，就可见阿方斯给了阿尔弗雷德一个多大的惊吓了！
但阿方斯可顾不上这些，自己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跳下了马车，循着自己来的方向看去，确实如自己所见，一台崭新的、活生生的佛郎机炮就停在不远处！
佛郎机炮，或者说西班牙隼炮，曾经在大明朝被大举仿制、魔改乃至发扬光大的神奇火器，被“誉”为人类火器史上最拐的弯路的它，当下在欧洲其实已经穷途末路了：就连最铁杆的西班牙，都已经放弃了在新的战舰上使用隼炮，就知道它即将被历史淘汰了。
但，在阿方斯看来，凭什么淘汰？！！简直是莫名其妙，鱼叉炮、弩炮都还能再活五十年，凭什么比它们先进的佛郎机炮要先淘汰？是的，鱼叉炮可以捕鲸，弩炮可以连着绳索钩舷，而佛郎机呢？它可以拒绝接舷！无论攻坚还是攻船，漏气的佛郎机确实是废物，但本质上讲，它本来就不是攻坚炮，而是杀人炮！加特林跟迫击炮谁厉害？这本就是两个生态的战神，割韭菜加特林天下无敌，打碉堡舍迫击炮其谁？所以，阿方斯决定了，接下来要造的就是佛郎机！
稍稍整理一下仪容，阿方斯便敞开了步子大步走向了那停放在路边的佛郎机炮车，那是一台光鲜亮丽的6磅隼炮，表面也都雕饰了一番，且打了蜡，看起来像艺术品多过于像一门火炮！
“咳咳，老爷，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您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阿尔弗雷德见到阿方斯在炮车前仔细端详，不得不咳嗽了一声提醒阿方斯道。
“一门西班牙隼炮，六磅的。”阿方斯笑着回道。
“是的，漂亮，精致，就像工艺品，所以它就不该是什么火炮。”阿尔弗雷德淡定的评价道。
“该死的，谁告诉你这不是火炮？这是最先进的武器！”两人正对着隼炮评头论足，背后就有主人暴躁的反驳声响起！
“抱歉。”阿方斯回过头来，对着眼前一脸大胡子、挺着大肚腩却坚持给外套打上纽扣的大叔微微点头致意道。
“啊...见鬼，阿尔弗雷德！你这老头！”然而出人意料的，这位穿着别扭的胖大叔竟然认出了阿尔弗雷德来，要知道，同样是1640年后，阿尔弗雷德已经很少出现在加莱了，偶尔前来也是为了商会开会的事或者前来取回年末的利润结算。
“呃...抱歉，阁下是？”同样出人意料的，阿尔弗雷德也没能认出眼前的胖大叔来。
“呃...嘿嘿，留了胡子没认出来？我是亚索·克里斯。”胖大叔尴尬的摸了摸两颊的胡子回道。
“亚索·克里斯？”阿尔弗雷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仔细的在脑海里寻找了一下对应的记忆，终于在脑海中找到一个年轻强壮的身影，最后嘴唇明显抖了抖的不确定道：“冒失鬼亚索？”
“该死的老头，你不会说话是吗？”亚索·克里斯再次气急败坏起来...
第4章 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宝贝（求推荐）
乘着马车带着亚索·克里斯和他的隼炮一起返回的老宅，在路上，阿方斯才大致的听明白了这位胖大叔的过往。亚索·克里斯，全名亚索·克里斯·罗德·桑切斯，葡萄牙铸炮师，25年前加入莫勒商会，是莫勒商会商船司炮手兼铸炮师，是的，早在25年前还是阿方斯的祖父时期，莫勒金船锚工坊其实是莫勒火炮工坊，铸造的就是3磅的西班牙隼炮；但1940年因为暴乱，阿方斯的叔叔费尔曼前往非洲，把家里唯一的200吨商船带走了，亚索就留在火炮工坊专心铸炮；好景不长，由于周边各大航海城市的铸炮工艺大大提高，火炮工坊生意一落千丈，所以阿方斯的父亲决定将其改成船锚工坊，亚索则返回故乡学习更高深的铸炮技术；由此一去数年，一直到安托万先生负责船锚工坊，亚索才返回了一次加莱，但眼看着整个加莱的火炮厂都倒闭得只剩下一家，亚索便也没有再劝说安托万或者阿方斯的父亲继续铸炮，而是再度返回葡萄牙，直至这一次再度出现在加莱的街头。
“阿方斯少爷对这隼炮有兴趣？”亚索跟着入了宅子，就轻车熟路的一个人把百多斤重的隼炮从车上卸到炮车上，拍了拍炮身对着阿方斯吹了起来：“虽然还是六磅炮，但经过我多年的研究跟改良，射速最高可以达到二十秒内四炮，而且还可以发射九磅的葡萄弹！”
“隼炮已经毫无价值，连西班牙都不用了。”阿尔弗雷德毫不犹豫的在旁边否决道。
“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我的宝贝。”亚索怒发冲冠的指着阿尔弗雷德大声驳斥道。
“如果我是胡说八道，你又怎么会让你的宝贝流落街头？我猜，你是打算卖掉你的宝贝了。”阿尔弗雷德面不改色的回道。
亚索顿时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他确实打算把这玩意儿卖了，就如阿尔弗雷德前面说的，每个人都认为它是艺术品而不是一门火炮。
“亚索，你说它可以发射九磅的葡萄弹？”阿方斯却是笑着问道。
“这是当然，我试过了，你看，这个子炮其实比炮管还要细一些，它都可以放进九磅的葡萄弹，那发射出去不是很容易？而且经过我的改良，甚至给它的子炮都包上一层泡了油的蒙皮，气密性大大改进，九磅的葡萄弹可以发射到三百米外！”亚索不无自豪的回道。
阿方斯回头看向阿尔弗雷德，却见他依旧保持着冷笑的表情，却也明白阿尔弗雷德的想法：能发射九磅的葡萄弹，那就是说还是只能发六磅的实心炮弹了；再说了，九磅的葡萄弹也不过十二枚，覆盖到三百米外，那落点能打着人才是见了鬼…
“它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轻？”阿方斯继续笑着问道。
“是的，那些菜鸟来铸造的时候，像这样的六磅炮加四个子炮，大概要三百磅的重量，我把它改良了，炮身120磅，每个子炮不到30磅，但是连续发射四十发也不会炸膛。”亚索继续炫耀道，见阿方斯意动，顿时又加了一句：“只要100利弗尔，是的，只要100利弗尔，它就是你的。”
“六磅炮的市价是30利弗尔。”阿尔弗雷德又在旁冷嘲热讽道：“我更建议你卖200利弗尔，因为它完全可以是个精致的艺术品。”
“你！该死的，上帝为什么要给你一个嘴？它也是在喷粪！”亚索气呼呼道，又转头看向了阿方斯，有些期翼的看着他。
“我买下了，就按你说的，亚索，100个利弗尔。”阿方斯笑了笑道，转身开始走进宅子中，一边走一边继续开口说道：“这一次来加莱，你打算呆多久呢？”
“并不久，我大概要走了。”亚索直接丢下炮车跟阿尔弗雷德，毕竟卖出去了，就不归他操心了，一边走一边跟上阿方斯的脚步道：“阿方斯少爷，你帮了我的大忙，其实是我的儿子要结婚了，我现在正四处筹钱，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原来在加莱的家当都整理出来卖掉。”
“该死的，它不是新的？”阿尔弗雷德也追了上来。
“嘿嘿，二十年前的了。”亚索挠了挠头对着阿方斯尴尬道：“我真的很缺钱，那个该死的贵族小姐，竟然要一千利弗尔的礼金，想当年我连20个利弗尔都没花，就已经把孩子他妈的肚子搞大了。”
“你已经很走运了，前不久我大哥才刚刚结婚，花了足足一万利弗尔。”阿方斯笑了笑回道：“就因为这样，他不得不把加莱的大部分资产都卖给我了。”
“就算娶一个王后，她都不值一万个利弗尔！上帝啊，这样的女人生来就是祸害我们男人的！”亚索不管不顾阿尔弗雷德的满脸黑线，继续大肆吐槽着。
“亚索，我想要重新启动铸炮的生意，就从这隼炮开始。”进了客厅，阿方斯给亚索倒了一杯威士忌，自己却倒了一杯热可可喝着说道。
“呃…阿方斯少爷，我觉得你确实要慎重考虑一下。”已经卖掉了隼炮的亚索此时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衡量着说道：“毕竟它的需求越来越窄小了，现在很多民用火炮都是十二磅的了。”
“不不不，我认为十二磅跟六磅的需求是不一样的，而你的隼炮甚至可以发射九磅的葡萄弹。”阿方斯笑道。
“但是三百米太远了，可能开上十炮都打不死一个人。”亚索回头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心虚的自爆家丑道，只是他不知道，阿方斯也对此心知肚明。
“三百米自然是打不到人的，但三十米呢？甚至是十米？”阿方斯笑了笑反问道。
“十米？那它肯定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灾难！你要把它放在棱堡的城墙上？”亚索睁大了眼睛，毕竟只有攻城会有那么近的射击距离。
“不不不，你说的城防炮也不错，但目前我没想那么远，我想的是安装在船头或者侧舷的九磅短程速射炮，当海盗接舷的时候，一架炮在20秒内，可以发射48枚铅弹，而且是比铅子大好几倍的葡萄弹，只要两架…”阿方斯眨了眨眼睛回道。
“就如同一个步兵连！”亚索更加睁大了眼睛，简直不可思议，当一艘海盗船乱哄哄的接舷了一艘商船，五六十个水手还没有跳帮，就被几十个葡萄弹射中，而且是线列阵线，一波扫射，五秒左右就再次发火，想来二十秒过后，整个甲板上都已经是尸体跟血水了吧…
“你觉得怎么样？”阿方斯笑道。
“天才的主意！阿方斯少爷，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好主意，两架六磅隼炮就可以抵得上一个步兵连了，这是再好不过的主意了！”亚索拍着大腿高兴道。
“准确的说，应该叫九磅短程速射炮，毕竟六磅炮就值30利弗尔，而九磅炮可是值60利弗尔。”阿方斯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了阿尔弗雷德问道：“阿尔弗雷德先生，原来那一些铸炮的设备还在吗？”
“已经在仓库放了几十年了…”阿尔弗雷德尴尬道，毕竟那时候加莱的火炮厂纷纷倒闭，设备根本卖不出去，结果一放就是几十年，天知道还有多少是能用的？
“那些只能造三磅炮，跟六磅炮还是有差别的。”亚索摇了摇头无奈道。
“没关系，明天我们去仓库一趟，我还有更好的主意。”阿方斯笑着摆摆手继续道：“再不然就买新的。”
“你有什么好主意？”亚索便紧跟着又开口问道。
“让我们先去吃晚餐吧，阿尔弗雷德先生，您帮亚索先生准备一个房间，晚上在这儿住。”阿方斯笑着摇摇头回道，并不急着说，他打算稍后先跟阿尔弗雷德打听一下亚索的人品，然后再决定是否要任用他作为重要的匠师。
…
“阿尔弗雷德先生。”在阿尔弗雷德为亚索准备了房间后，才准备去厨房交代准备晚餐，就被站在门口走廊处的阿方斯叫住了。
“老爷。”阿尔弗雷德似乎也猜到阿方斯想要说什么，走近阿方斯身边小声回道。
“您觉得亚索先生可以信任吗？”阿方斯望着远处轻声问道，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很可能决定了他能不能赚到第一桶金，所以他不但需要选择一个优秀的铸炮师，还得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要不然他宁可逼着安托万去学铸炮，也不能让亚索偷走他的独门秘诀！
“我想可以，他也算您父亲的朋友，而且他为莫勒家族工作了很多年。”阿尔弗雷德沉默了一分钟左右，才缓缓回道。
“嗯，谢谢您的建议。”阿方斯知道，阿尔弗雷德其实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他值得信任，但有个百分之八十，阿方斯也要赌一把了…
晚餐的时候，阿方斯跟亚索一边喝酒一边聊起天来，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亚索在说，说他几十年的铸炮生涯、说他的海上生涯，当然也又一次说到了阿方斯的祖父；这才让阿方斯意外知道，曾经的加莱竟然是个黑港，而阿方斯的祖父老维克托就是黑港的组织者！
所谓黑港，就是没有官方税吏的私港，走私及海盗销赃都会选择停泊这样的港口，而作为黑港的组织者，想来当年老维克托在本地甚至周边的海盗圈子还是很有知名度的；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而且老维克托已经死了二十几年，这些威名更是早已化作昨日黄花，再也不能给阿方斯带来什么帮助了…
“你刚刚不是问我，说有什么好主意？”阿方斯琢磨再三，终于开口问道。
“哦，是的，什么好主意？”亚索放下酒杯，本来喝的有些迷茫的眼神也重新聚焦起来。
“亚索，你看，现在铸炮都是在炮身浇水，让它冷却下来，收缩得更结实。”阿方斯笑道：“那如果我们是往炮管里面加水呢？”
“裂开？”亚索愣道。
“不，炮管会反向收缩，内壁会更加紧致，而且还会加大口径。”这可是19世纪才被发现的炮身自紧技术，但其实说穿了一点技术难度都没有，只要稍微用心就可以攻克！
“天才！这确实有可能做到。”亚索想了想，猛地大腿一拍回道。
“不过在炮管加水还是有困难的，我们可以做成空心的内模，然后往空心管里面加水。”阿方斯道。
“但铸炮都是用沙模，没办法空心。”亚索尴尬回道。
“换一种模具，比如陶模或者别的模具，这样就可以了。”阿方斯回道，
“嗯，你这样说来，就更有成功的可能性了。”亚索高兴道。
“重新加入我们吧，亚索，我可以给你很高的薪水。”阿方斯伸出手来笑眯眯道。
“我本以为你会说实现梦想。”亚索伸出手来尴尬道。
“我们都是成年人，有钱就够了，要梦想做什么？”阿方斯哈哈大笑起来，握住了亚索的手。
“是啊，有钱就够了，要梦想做什么呢？该死的贵族小姐！”亚索同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5章 有钱就够了，要梦想做什么呢？（求推荐）
既然思路通透，接下来几天就变得充实了起来：先是去仓库翻设备，像浇铸设备跟一些模具是可以用的，打造工具跟没什么要求的机床也基本是可以取用的，该补充的其实不多，加上可以先用沙模替代，捯拾捯拾一番，就可以直接拉一条生产线放到工坊里头试产了。刚好工坊也还有闲余的两个熟练工人手可以搭把手，很快就在阿方斯的建议下先浇铸了一根灰铁铸管，费劲的打磨光滑表面，作为铜炮模具，然后再浇铸炮管；因为一开始是放平浇铸，加水冷却不均衡，炮管直接变形了；之后又改成竖立浇铸，这一次，一条新鲜出炉的炮管就成了！
炮管铸成就要试炮，毕竟新炮的炸膛概率是远远高于成熟炮的，不过在阿方斯的建议下，大家也不考虑射程的原因，平放，又在炮管上堆满了沙子，套用亚索自己带来的子炮，第一次试炮就开始了：
第一次试炮就得到了让人非常满意的结果：四个子炮轮流换了六次，也就是直击了24枚九磅葡萄弹也依旧没有炸膛；停火后亚索就匆忙把它翻出来检查，除了气密性不行，其他问题几乎没有，又放下去再次试射。
这次有了20度仰角，依旧覆盖了沙子，一连试射了8次，整个炮口已然通红，依旧没有炸膛！
再次检查，试射，这一次还布置了射击点跟射击板，在10米内射击四轮，覆盖点在命中率高达75%，20米内射击四轮，覆盖命中率依旧在62%，但到了30米内射击，一共射击六轮，也就是第十四轮终于炸炸膛了，但前面五轮的覆盖命中率只有48%，基本也可以确定其三十米以后的命中率已经不及一半…
青铜炮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炸膛的废料直接回炉重炼，就可以浇铸出新的火炮来，而不像铸铁那样无法有效回收！在阿方斯的坚持下，亚索依旧用铸铁制造模具，尤其是特意浇铸炮管外壳模具，更是废了老大的心机，还要手工去打磨修整，但是于阿方斯而言，一个铸铁模具一天可以浇铸好几个炮身，而泥模一天也整不了四五个，而且费时费力，其生产效率简直是云泥之别！
同时，铸铁模具意味着更精确且几乎不存在沙眼，由于采用炮身自紧技术，也就无需打磨内壁；而且考虑到需求量问题，很可能只需要一个模具跟一条生产线，就足以满足早期的订单需求，这也就意味着，所有的火炮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标准品！阿方斯立刻下令铸造三个新炮，在自行试射五炮后，就开始委托阿尔弗雷德联系原来的船锚客户，进行第一次内部试推广了！
这次内部试推广就选在了宅子后院的废弃花园中，因为整个宅子就剩下老安达一个园丁，所以只能把精力都放在前院；这一次阿方斯回来，老安达本想把后院收拾收拾，等补充了人手就盘活起来。结果这下好了，阿方斯大手一挥，这后院就全空出来当靶场了，还有模有样的通过清理杂草给清楚两个船型模样，活脱脱的就像甲板接舷演练。
毕竟是当地知名企业了，阿尔弗雷德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在港的不少合作商给拉了过来，足足有八家商会跟六个海商，加起来足足有25条船！对于莫勒金船锚工坊当代当家如此年轻得不像话，大家却并不意外，毕竟前两年阿方斯父亲去世的消息也多少都有人知道了，甚至在场还有人帮忙给远在非洲的费尔曼通了消息；因此在阿尔弗雷德暗示工坊要推出新品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一定是新当家的要搞变革了。
“阿方斯少爷。”来的不少人都客气的寒暄着，只有两个商人颇为亲密的称呼阿方斯为“小阿方斯”，一个自然是威尔了，另一个却是昨天刚刚回到加莱、今天第一次跟阿方斯碰上面的戴伦。
“今天听说有新产品？”戴伦•德赛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胖子，只是眼睛里头闪着精光，让人知道他比外表显露的精明的多。
“是呢，戴伦叔叔，一门速射炮，用来抵御海盗的。”阿方斯笑着回道，他对戴伦是有不少印象的，当初阿方斯的父亲去世时，戴伦跟威尔都是去了亚眠参加葬礼的，只是因为他要出海，才没有参加阿尔芒的婚礼；至于威尔，却是因为他的小儿子生病，而临时取消了参加阿尔芒的婚礼的计划，也正是他没去亚眠，以至于小威廉也同样没能代表戴伦去参加婚礼。
“速射炮？抵御海盗？”戴伦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又道：“听起来有点意思，不过在场的可都是行业老人了，你可得拿点真东西出来才行。”
“这是自然，您等着瞧吧。”阿方斯笑着回道。
“那我们可得帮一把了。”戴伦笑着朝威尔做了个手势…
稍微寒暄了一会儿，阿方斯就领着大家前往了后院，并且在众人看到架设在那里的隼炮后，并不直接直接介绍隼炮，而是指着地上清理出来的边缘笑问道：“诸位先生，您们觉得这像什么？”
“船，两条船。”威尔·莫蒂笑道。
“大概是一条方形帆船跟一条三角帆？嗯，三角帆要大一点。”另一位先生，阿兹特商会的代表霍克·阿兹特开口道：“就像...”
“就像海盗船。”又一位见多识广的先生开口道，这是在场规模最大的瓦伦迪尔商会的代表克拉克·艾伦先生。
“海盗船？”众人都显得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实际上在场的大半是没接触过海盗的，因为接触的大半是死了或者破产了，但依旧对海盗深恶欲绝，毕竟这是对他们威胁最大的物种，也是限制了他们生意扩张的最大绊脚石。
“艾伦先生说的不错，这是最常见的双桅三角帆船，满载高达45名水手，顺风8节，逆风3节，最危险的海上杀手。”阿方斯点点头道，对于普遍顺风5节、逆风仅1.5节的商船来说，遇到双桅三角帆船，是基本不存在逃跑的可能性的，被追上，然后俘虏、洗劫，就是每一个遇上他们的商人的下场。“这就是今天我邀请了诸位的原因，请欣赏一下接下来的表演吧。”
阿方斯话音刚落，就有老安达跟另外两个女仆搬着一个个人形木板密密麻麻的插在类似于海盗船的那片空地上，足足有四十个木板插下后，阿方斯对着分站两边的亚索跟安托万点了点头，二人立时启动了面前的隼炮，一左一右同时开火！5秒一过，亚索跟安托万就眼疾手快的换上新的已经装弹的紫袍，随即点火又是一波弹雨飞过，砰砰砰接连四波弹雨过后，面前的那些木板已然是满目疮痍！
“上帝啊！”一位女士捂住了嘴，眼前四十个木板，已经有足足六个被打得支离破碎，还有超过五个被打得全是弹孔，另外还有十五个中了超过一弹，真正毫发无损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在角落的木板，假如面前存在的不是木板而是活人，那么在不到一分钟时间，这里已经躺下来二十多条生命！
“这是我们全新推出的新产品，海盗屠杀者--九磅短程速射炮。”阿方斯这次非常自信的指着隼炮笑道，开始吹牛皮不打草稿：“这一次试射我们使用的是标准九磅葡萄弹，12枚弹子，可以毫不留情的在十米之内击穿一英寸的木板，最高射速为20秒4炮，如果一次配备12个子炮到话，可以在一分钟时间全部倾泻出去，2台速射炮，可以发挥一个步兵营的火力！”
12枚弹子、12个子炮连射一分钟、2台速射炮媲美一个步兵营，这简直是耸人听闻到近乎天方夜谭！但，细细一想，其实并没有多少水分，标准九磅葡萄弹就是12枚弹子，甚至有一些特制的可以达到15枚弹子，五秒射击一次，12个子炮就是一分钟，这就意味着一分钟时间可以射出144—180枚弹子，两台速射炮分置船艏楼跟船艉楼，一分钟确实可以倾泻近一个步兵营的线列火力！想一想，有几条海盗船承受得起如此的火力？
当然，水分也是肯定有的，火枪兵一分钟可以发射一次，但速射炮一分钟内连射12轮，基本就已经停摆了，再开炮随时可能炸膛。但这不要紧，首先它的威力远远超过火枪的子弹，而且不存在哑火的情况，最重要的是他只需要2-4个人就能发挥如此可怕的威力，如果把葡萄弹换成散弹，也许三轮到四轮扫射，就已经达到一个步兵营的火力了！
“可这分明就是六磅的隼炮。”霍克·阿兹特摇了摇头道。
“我保证，走出这里，您能找到任何一架可以如这台速射炮一般威力的六磅炮，我以九磅炮的价格无限量收购。”阿方斯笑眯眯的回道。
“可是他确实不能当真正的九磅炮用，小阿方斯。”戴伦·德赛有些可惜道。
“如果是标准铅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们使用了特殊的制造工艺，一体成型，实际上他处于7-8磅炮的口径，当然，在场的每一位都是莫勒家族的好朋友，我不会当真正的九磅炮来消费诸位的友谊。”阿方斯笑道。
“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想要2架。”值得信赖的威尔·莫蒂先生率先开口道。
“一个母炮配备4个子炮，标准售价45利弗尔，在场的每一位都可以享受更优惠的价格，40利弗尔！”阿方斯大手一挥道：“如威尔先生一般现场下单的，我们每门速射炮额外附赠2个子炮。”
“40利弗尔？”这个难以想象的低价一下子让众人大感兴趣，确实在他们的心目中，这门隼炮是可以媲美九磅炮的，虽然不值60利弗尔，但是应该值50个，而标准售价直接到了45利弗尔，他们更是可以拿到40利弗尔，如威尔·莫蒂那般现场订购的话，甚至可以直接拿到6个子炮，要知道六磅隼炮的子炮一个也值2个利弗尔呢，而九磅甚至值3个利弗尔，这个赠品之后，几乎只是35利弗尔的售价，与真正的六磅炮相差无几！
“我能看看这炮吗？”霍克·阿兹特这时候开口问道，显然他也动心了。
第6章 看在上帝跟你父亲的份上（求推荐）
“没有问题，我们有足够的炮弹，您不妨现场试一下一个步兵营的火力？还可以有一位试用者，有谁先试试的吗？威尔先生？”阿方斯笑道，示意老安达他们重新安置新的木板上去，而且这一次增加到50个，且更分散的布置在那预定靶地上。
“不介意的话，我想试试？”开口的是克拉克·艾伦，他笑着看向威尔·莫蒂，威尔·莫蒂便笑着做出礼让的动作；克拉克·艾伦微微致谢，便与霍克·阿兹特一左一右来到隼炮面前，亚索跟安托万并没有离开，而是给他们稍作介绍，并且就在旁边当装弹手。
“砰砰砰！”第一轮大部分是脱靶了，毕竟两个人都是菜鸟，在亚索跟安托万为他们重新调整了射击角度后，才又哒哒哒的疯狂射击了起来，这一次是毫不犹豫的连续射击了十一轮，直到把在场的所有子炮都用完，二人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手中的隼炮。
“叮！”戴伦掐住了手中的计时怀表，笑着开口道：“不错，一分钟四十四秒，虽然只是十一轮，但如果是熟练炮手，一分钟甚至可以发射八轮甚至更多。”
“真不愧是海盗屠杀者啊！”旁边又一位先生开口道，他仔仔细细的计算了一下，布置在靶地的五十个木板，在这次残暴的扫射之下，足足十六个被打碎，还有六个被命中要害，中弹的也有十八个，也就是说，五十个木板仅仅只有十一个完好无缺，虽然在实操时海盗很可能会闪躲，但真正的接舷战也不可能站位如此分散，伤亡率超过一半已是板上钉钉！换句话说，如果有熟练炮手配合，打两炮修正一次，一条海盗船没四五十个人，绝对不够他们打的；而且如此可怕的近距离射击密度，海盗就是没死干净船也基本废了，商船依旧可以逍遥自在的脱离接舷自行离开，甚至可以一把火把对方烧个干净！
“阿方斯先生，您现在的产量有多少？我需要的有点多。”感受过金属风暴的克拉克先生对速射炮信心十足。
“您给我一个数目，我可以最快的安排生产，然后给您一个准确的时间。”阿方斯笑道。
“我现在有六条船，最少也要12门，如果后面有更多的话，我打算把船上的炮位进行调整，把六磅炮换成速射炮，那样的话，我可能要3-40门速射炮。”克拉克·艾伦笑道，这可是一个大数目，以金船锚一天才交付2个船锚的速度，搞不好一个月都没有那么多产量。而且，由于当前荷兰的主力商船福禄特商船都是没有炮位、且质量也不允许安装重炮的纯血商船，这种杀伤力巨大、体积小价钱低还能外挂的速射炮，显然比任何火炮都更有市场！
“请您放心，我的目的是成为整个皮卡第大区最大的火炮厂，目前我们的满载生产力可以达到每天6门炮，我计划一到两个月时间再提升一倍。”阿方斯笑道，实际上当下他就可以一天生产12门火炮了；但工厂接订单，要的是源源不断，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需要形成紧张的订单时间表，客户才会加大订单量，反正我能准时交货。
“看来我们的小阿方斯真的打算大干一场了？”戴伦·德赛笑着对阿尔弗雷德道，在他看来，一天6门炮大概就意味着整个金船锚工坊已经转产了，而阿尔弗雷德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之下，其实是对戴伦隐瞒真实产量的歉意。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我也需要12门速射炮，阿方斯先生，大概什么时候能交货呢？”霍克·阿兹特也接过话道。
“考虑到克拉克先生的12门速射炮一期订单，您在六天后来提货是最妥当的。”阿方斯笑道。
“小阿方斯，看在上帝跟你父亲的份上，我迫切需要四架速射炮，我的船五天后就要出海了呢！”戴伦•德赛大声喊了起来。
“别这样，戴伦先生。”阿方斯配合的捂着头无奈道：“我一天的产量也只有6门火炮，考虑到安装的问题，到四天后的中午，我也只能最多造出27门火炮来。”
“再想想办法，小阿方斯，你不会希望我的船被海盗洗劫得一干二净吧？这可是我全部的身家！”戴伦•德赛装可怜道。
“看来亚索先生今天中午就得开始工作了。”阿方斯苦笑道：“安托万先生大家都认识，所有的订单请都报到他那里去吧，而亚索先生先让他去工厂为戴伦先生加班吧，其他的先生女士，我们不妨一起进午餐？”
“我需要六门火炮…”一下子一大群人都挤向了安托万，只留下已经报了订单的四人…
亚索去加班的事自然是笑话，在送走了几乎所有人后，阿尔弗雷德单独在客厅跟滞留的戴伦•德赛以及威尔•莫蒂，而阿方斯则在书房与亚索跟安托万开个小会。
“真是不可思议，一个中午竟然接到了86门火炮的订单，这可是库伦火炮厂一年的订单量了。”安托万不胜唏嘘道，他口中的库伦火炮厂，就是加莱仅剩的那个火炮厂。
“阿方斯，现在的订单只满足一个星期的工作量，我们什么时候召开新的推广会？”亚索也颇为高兴道。
“短时间内没必要开了。”阿方斯笑着摇了摇头道：“86门火炮，还有克拉克先生预期的另外18-28门火炮，25艘商船需要那么多火炮吗？他们很快就会接新的订单来找我们的。”
“您的意思是他们拿去倒卖？我们就应该卖45利弗尔的。”安托万先生惊站了起来。
“没有必要，无论他们卖多少钱，重点在于他们为我们提供订单，为了保护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会比我们更重视保密。”阿方斯笑道：“我们现在更重要的是确定一下薪水的问题，亚索，除了15利弗尔的月薪，每交付一门火炮，你将另外获得5个苏的提成，无论你有没有参与铸造；安托万先生，请尽快拟出合同来。”
“啊？真的？”亚索虽然早就知道阿方斯会给自己加薪水，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多，如果按已经可见的86门火炮，他这个月就至少能拿到36利弗尔的薪水，如果直接满额生产下来，他一个月可以拿到100利弗尔以上的月薪！原本需要他倾家荡产的一千利弗尔聘金，似乎也不过是十个月的薪水而已，这么看来，这个贵族小姐似乎也不怎么值钱…
“呃…是！”安托万连忙点头道。
“另外，那两位大匠，他们目前的薪资是120利弗尔左右，也作出调整，按每个月10利弗尔的固定薪资，另外每交付一门火炮，各再拿5个苏的提成，也尽快拟出新合同。”阿方斯笑着说道：“最后，您目前的薪资也是120利弗尔左右，这实在太苛刻了，接下来您按18利弗尔的固定薪资，另外每交付一门火炮，您也拿2个苏的提成。”
“这…这合适吗？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做，拿比亚索先生更高的薪资…”安托万有些小确幸道。
“只要每个月交付超过二十门火炮，亚索先生的薪资就比你高。”阿方斯笑了笑回道：“我想订单方面是没有问题的，接下来您的任务就是确保我们每个月能交付至少三百门火炮，相信我，在这方面，你比亚索重要。”
“我一定不会辜负老爷的期望。”安托万连忙拍着胸膛保证道。
“亚索，接下来一个星期，你配合安托万先生从金船锚工坊挑选最优秀的一组人，准备接手铸炮事宜，等新的铸炮队伍接手，我需要你们再铸造一套新的模具，明白吗？”阿方斯又看向亚索笑道。
“当…当然！别说一套，就算五套十套，我也不在话下！”亚索大声回道。
“不是直接照搬现有的模具，我需要你在这段时间继续琢磨，把新的模具做的更好，等新的模具出来后，你们就需要培训一组新的工人，然后，我就需要你们研发城防炮了，就是你说的那个，放在殖民地，用更猛烈的火力解决那些手无寸铁的土著。”阿方斯笑着回道。
“这…没有问题，我有充足的信心做好它！”想到一个新的炮可以带来的订单，尤其是这种一个月增加好几十甚至上百利弗尔的工作，亚索恨不得今天就为阿方斯工作到过劳死！
“那行，这就是你这个月的全部工作安排了。”阿方斯则又看向安托万继续说道：“至于安托万先生，您的任务是先抓紧四个新的合同，另外为新的铸炮小组也拟订合同，暂时定为熟练工是8利弗尔的固定薪资跟每门火炮5个苏的提成，学徒没有固定薪资，而是每门火炮2个苏的提成。等半个月后，亚索交付第二套模具并开始着手培训第二组工人的时候，我需要你在附近寻求收购一家船锚工坊。”
“收购船锚工坊？”安托万愣了一下，收购火炮厂还能理解，继续收购船锚工坊是干什么？
“对，船锚工坊，收购后，把船锚设备搬到新的船锚工坊那里，工人也是，把我们的金船锚工坊金重新恢复为莫勒火炮厂，这样有三个好处。”阿方斯笑道：“第一，我们的船锚同行少了，那船锚订单就多了；第二，我们的火炮厂也可以更专注生产；第三，我们本来的莫勒火炮厂的客户，也能重新回到这儿采购火炮。”
安托万看向亚索，而亚索则是歪头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毕竟收购船锚工坊跟收购火炮厂对他来说都一样，换个地方说不定还能换新设备；而对于阿方斯跟安托万来说，买船锚工坊明显比火炮厂划算，正如阿方斯所说，起码船锚订单多了；再说了也就没必要买新的船锚设备，又可以把资金截留下来，到时候用来买成火炮设备了…
送走了美滋滋的亚索跟安托万，阿方斯又回到大厅接待戴伦•德赛以及威尔•莫蒂，一进门，戴伦•德赛就调侃道：“让我猜一猜，起码获得了六十门火炮的订单，对吗？”
“不算艾伦先生还没确定的那部分，是86门。”阿方斯笑道，来到他们对面坐下道。
“火炮的利润基本在30%左右，我想你也差不多，那就意味着，你今天就赚了大概一千利弗尔。”威尔•莫蒂笑着说道。
“什么？那么多？开玩笑吧？”戴伦•德赛毕竟不如文化人出身的威尔•莫蒂，所以算数没有那么快。
第7章 你觉得我就会放过赚钱的大好机会吗？（求推荐）
“有的。”阿方斯主动承认道，又笑着继续说道：“说起来还要谢谢两位叔叔，帮我赚到了这第一桶金。”
“不要客气，我们应该做的。”戴伦•德赛笑道。
“实际上，我骗了大家。”阿方斯继续说道：“我的产量不是一天六门，而是十门。”
“什么？”威尔•莫蒂睁大了眼睛，随即有些不确定道：“你确定？你的次品率那么低？”
“我们制作了精确模具，所以才能做到这样，但成本很高，如果不是这么大的订单，搞不好会亏损。”阿方斯半真半假回道，实际上他一共才做了两个模具，但肯定不能直说，他又继续说道：“今天无论是阿兹特先生还是艾伦先生，下了那么大的订单，无疑是做转手的生意，两位叔叔也尽可以这么做，我截流下来的库存，以及接下来扩大的生产，就是为此准备的。”
“你好像有点着急？”威尔•莫蒂皱了皱眉毛问道。
“确实如此，我打算一年后开发新的产品，您们知道的，只要一个生意有足够大的利润，那么仿制者就不远了，越快的获取订单，我们就越接近胜利，把最丰厚的利润拿到手。”阿方斯点了点头回道，实际上，他的计划是三个月内就开发更大的火炮了。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做法也很稳当，我猜你应该只推广这一次了吧？”戴伦•德赛笑道，见阿方斯点头，他才继续说道：“加莱是个小地方，隼炮又是一个看起来很落后的产品，凭借优异的质量，还有隐蔽的销售，你确实有机会独自生产销售上千门出去，但如果你过快的扩张，我更担心市场过于容易饱和。”
“确实如此，现在很多人都是用它去替代弩炮的，作为主力炮的可能性非常低，几十门上百门之后，你的需求量就会快速饱和下来，而且凭借强大的威力，海盗损失惨重，很快就会退出海峡的。”威尔•莫蒂道。
“这也正是我抓紧生产的原因，因为海盗的消息并没有那么灵通，在他们被屠杀之前，如果我们能快速推出数百门速射炮，那么，在海盗恐惧之前，我们会先收到一笔更饱和的订单，那时候是清出所有库存的最好机会，然后海盗不得不退出海峡。但...”阿方斯喝了一口热可可继续道：“海盗不会立刻消失，他们会去地中海跟波罗的海，自然的，我们的朋友也会把速射炮送到那里；，至此，大概我们就很难拿到新订单了，只能靠后知后觉的非洲甚至是新大陆的订单勉强度日。”
“看来你比我们想的还周到，那我们就没什么可担心了。”戴伦•德赛笑着对威尔•莫蒂道：“听到了吗？最快速度的普及几百门火炮出去，我们得抓紧时间，因为这些火炮会在订单最多的时候给我们最大的反馈，趁现在只有我们知道小阿方斯有库存。”
“你觉得我就会放过赚钱的大好机会吗？一门火炮五个利弗尔的差价，我起码要在这里卖上几百门火炮！”威尔•莫蒂恶狠狠道。
“不不不，45利弗尔是出厂价，您大可以加钱，因为只有您们二位能拿出现货，其他人要排队。”阿方斯笑着摆摆手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二位叔叔争取卖给军队，因为他们用的是铅弹，速射炮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九磅炮，不打折扣的，且威力更大，卖到60个利弗尔没有问题。”
“西班牙人！”戴伦•德赛跟威尔•莫蒂异口同声的喊出第一个冤大头…
确实如此，作为缺炮大国，同时也是现役唯一使用隼炮的国家，且使用高船舷的西班牙大帆船，又是运输财宝屡屡被抢劫，西班牙大概是全世界最需要速射炮的国家，而同样是海上马车夫的荷兰跟葡萄牙，就大概是第二跟第三个冤大头了…
三天后，一见面就痛痛快快结算了480利弗尔的款项、提走十二门火炮的克拉克•艾伦一回到商会，立刻把匆匆找来的两个大匠拉过来给他琢磨这十二门炮，无论是挑毛病还是研究工艺甚至寻求仿制都可以。
“怎么样？”在两个大匠前前后后琢磨了一个多小时，甚至差点拆了一门火炮之后，克拉克•艾伦问道。
“这隼炮口径大了一点，正常的六磅炮应该是3.64英寸，这个是3.74英寸，差别虽然不大，但是内壁光滑很多，表面看不出沙眼，应该是打磨过，但是重量轻了很多。”一个大匠有些拘谨回道。
“差了多少？”克拉克•艾伦皱下了眉头问道。
“正常的母炮应该是160磅，但这个只有120磅，也就是足足轻了四分之一。”大匠回道。
“偷工减料？！！”克拉克•艾伦脸色大变，难怪那么便宜！
“不一定，因为它比正常的隼炮要短了几英寸，大概就可以差了十磅的重量，然后后座也薄了，当然主要是镂空了，所以结构并没有太大变化，纯粹了减轻重量，也大概轻了十磅，炮管确实也薄了一点，但是它跟普通的隼炮不一样，一般的隼炮是外面的颜色比里面深色，而这个正相反。”另一位大匠接话道。
“这是什么意思？腐蚀？”克拉克•艾伦实在是听不懂。
“不不不，色泽深是因为更紧致，也就是说它内壁比外壁更结实，这意味着更不容易炸膛，就是外面开裂了，它里面也没事，当然，外面开裂了也不能再开炮了。”大匠回道。
“就是说，它虽然轻了，但搞不好更结实？”克拉克•艾伦问道。
“是的，更结实、更安全，我估计是用内部挤压锻打的方式，虽然这个尺寸的火炮用这种加工方式很困难。同时也更灵活了，而且它后座镂空，其实就增强了弹性，这意味着它后坐力也减轻了，可能发射9磅炮的后坐力还没有6磅的高。”大匠回道。
“全都这样？”克拉克•艾伦想了想继续问道。
“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它们都是标准品。”另一个大匠回道。
“什么意思？”克拉克•艾伦又听不懂了。
“军工级，您可以这么理解，甚至比军工级还要精确，它们的尺寸太一致了，就像…就像一个模子出来的。”大匠回道。
“一个模子是不可能的，这种火炮一天的产量可以高达六门。”克拉克•艾伦从不知道世界上有全套铁模具这种东西，自然无法理解一套模具一天可以生产6-8门火炮的可怕。
“六门！那这就不可能是走私军火了，这样的工艺，实在了不起。”两位大匠也赞叹了一声。
“那么以二位的看法，这门火炮值什么价格呢？”克拉克•艾伦毕竟在商言商，最重要的还是确定物品的真实价值。
两位大匠对视一眼，拿起一个九磅炮弹丢进母炮口，哐当一声，炮弹毫无阻碍的通过整条炮管掉了出来，又如此随意的通过了三条炮管，然后镇定点对克拉克•艾伦道：“军工级九磅炮，而且全是标准品。”
“给我个确切的数字，我知道你们能给我。”克拉克•艾伦急切道。
“80利弗尔。”一个大匠回道。
“什么？它可不是九磅炮！”克拉克•艾伦大声道。
“不，它就是九磅炮，所有的九磅铅弹都能通过，打磨过的九磅铁弹也可以通过，而且最重要的，它们是精品，全部是精品，军队都可以用！”另一个大匠更大声回道。
“呼！”克拉克•艾伦听到这个自然大大松了一口气，真的卖80利弗尔是不大可能的，但就是能卖60利弗尔，那也是高达20利弗尔的利润啊，只要卖出一百门…
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阿方斯坐等戴伦•德赛以及威尔•莫蒂给自己拉来西班牙冤大头的订单时，突然就有一个女人找上了门来！
“安•夏尔小姐？”阿方斯上下打量着眼前完全一副精致交际花打扮的靓丽女士，确实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人物。
“您就是莫勒老爷？”安•夏尔同样对阿方斯的年轻有些难以置信。
“阿方斯•德•莫勒，夏尔小姐请坐，喝点什么？”安•夏尔既然没有伸手，阿方斯自然没有必要做什么吻手礼，身为浪漫的法国人，他如一个北欧人一样默默的跟安•夏尔保持着得当的社交距离。
而安•夏尔似乎也对这个社交距离很满意，非常优雅的坐在隔断的单人沙发上笑靥嫣然道：“热可可，谢谢。”
阿方斯亲自给安•夏尔倒了热可可。没办法，因为他已经只有一个管家、一个园丁跟两个女仆，阿尔弗雷德还跑去跟安托万落实新的铸炮设备，而老安达则负责看守大门跟接待，两个女仆一个负责打扫跟传话，一个负责做饭，起码也要等忙完这个礼拜，他们才能抽出时间补充佣人；不过身为资产近万的富豪，阿方斯自认为亲自给安•夏尔已经很给面子了。
安•夏尔自然不能问出是不是仆人不够的尴尬问题来，而是很巧妙的岔开话题道：“您真是年少有为，比我想象中还年轻了十岁不止。”
“一个告别青春的成年人，不为金钱努力，难道为了梦想吗？”阿方斯不失炫耀的做作道。
“呃…您真风趣。”安•夏尔被阿方斯的厚脸皮打败了，只能匆匆的转入正题道：“今日冒昧来访，真是打扰了，其实是听到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把您如此美貌的淑女吹到我这儿来了？”阿方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可可笑问道。
“听说您的后院有海盗船？”安•夏尔用扇子掩脸笑问道。
“这完全是诽谤，小姐，我的后院甚至没有水。”阿方斯自顾自直接岔开话题道。
“呃…好吧，我是说…大概一个星期前的事。”安•夏尔对于阿方斯的装疯卖傻，也不得不开口直入话题。
“一个星期前？什么事？”阿方斯自然矢口否认，他可不打算随随便便一个人跑过来跟他聊速射炮的事。
“这么说吧，45利弗尔的炮，您认识戴伦•德赛先生吧？”安•夏尔不得不更明确的问道。
“可戴伦先生从没跟我提起过您。”阿方斯脸色微微一变，本来对戴伦•德赛是很信任的，没想到竟然是那么多嘴的人。
“呃…他确实不认识我，我只是跟他夫人打过牌，比较恰巧的听说，戴伦先生最近为您的事匆匆出了远门，还承诺为他夫人带一个8克拉的钻戒回来。”安•夏尔回道。
“那说明戴伦先生对他的夫人很好，改天我也应该登门拜访。”阿方斯对交际花的认识又得到了提高，仅仅是只言片语，就确定戴伦•德赛从自己这里找到一条财路。
“只可惜戴伦先生匆匆出了远门，我就只能四处了解了一下，刚好听说戴伦先生的好朋友威尔先生竟然也出了远门，新船，我们的工厂刚刚交付的一条单桅横帆，非常漂亮。”安•夏尔笑着回道。
第8章 安·夏尔（求推荐）
“您的船厂？”阿方斯这才明白为什么对方如此神通广大，因为对方有船厂，自然也与海商关系密切，更重要的是很容易跟阿方斯的人脉重叠！
“我可不是您这样的老爷，只是一个为一日三餐奔波的可怜女人。”安•夏尔再度捂脸笑道：“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据说船上的两门45利弗尔的新炮被称之为海盗屠杀者。”
“海盗人见人杀是我辈准则。”阿方斯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许威尔先生就是去找海盗的麻烦去了。”
“也许吧，但身为医生，威尔先生一直是很温柔的人。”安•夏尔笑眯眯的继续道：“而在昨天，我又见到了克拉克先生，也见到了那海盗屠杀者，非常漂亮，但是，克拉克先生的报价是60利弗尔。”
“真正的好东西都值得高价。”阿方斯不置可否，他巴不得所有人都卖60利弗尔，因为那意味着所有人都认可自己的产品，这样接下来继续推出新产品会更容易销售，别人只在乎利润，而作为所有利润的源头，阿方斯更需要的是订单！
要知道，总重达300磅的隼炮（一个母炮加四个子炮）造价也才20利弗尔左右，而总重量只有250磅不到的速射炮，材料成本就下降了3利弗尔，加上全套铁模具一次成型，虽然给了亚索等人很高的提成，实际上一门炮的净利润依旧高达20利弗尔，也就是说，就是所有人都卖到60利弗尔/门，单价利润也就跟自己一样高而已。然而所有的炮都来源于自己，销售商却有18家！
“是啊，好东西都值得高价。”安•夏尔笑道：“但老实说，利润并不归您所有，我听说，您这儿的出厂价就是45利弗尔。”
“您也说了，是听说。”阿方斯笑着摇了摇头道。
“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安•夏尔一下子坐不住了。
“您知道为什么克拉克先生的价格是60利弗尔吗？”阿方斯的话却答非所问。
“愿闻其详。”安•夏尔问道。
“因为渠道，没有他，您并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您在戴伦先生那儿什么也拿不到，而45利弗尔我想也不是威尔先生直接告诉您的。”阿方斯笑着摇了摇头道：“在克拉克先生之前，你不认为它值60利弗尔，而是45利弗尔，对吗？”
“这…”安•夏尔确实无言以对，她不是专业的贸易商，无法为商品定位，自然不掌握定价权；同样的，她也就只想狠狠赚一波差价，至于所谓的渠道，她才不在乎。
“您瞧，你并不比任何一个人更具备价值，无论是谁，在克拉克先生之后都可以卖到60利弗尔，但在此之前，您并没能赋予它45利弗尔以上的价值，我的建议是，当您让它更有价值，比如61利弗尔的时候，再来找我会更合适一些。”阿方斯笑道。
“你在开玩笑吗？”安•夏尔略带不满问道，克拉克•艾伦已经在卖60个利弗尔了，自己怎么可能卖到61利弗尔呢？
“当然不是，而且很容易。”阿方斯摇了摇头道：“火炮的产量是有限的，您可以抢在克拉克先生前面下单，让他一个月甚至两个月拿不到货，那么您这个时候甚至有机会卖到65个利弗尔呢？”
“短短几天就有至少十四门火炮的现货出现，如果排除您直接囤货的嫌疑，那么您的日产量就在4门以上；一个月的产量，我需要至少囤积120门火炮，说不定是两个月，我才能掌握话语权，而且我猜你一定要求现金结算，对吗？”安•夏尔脸色一黑。
“瞧，您如此的睿智，另外友情提示一下，我的日产量，是6门。”阿方斯笑着回道：“而且两个月后会翻倍，所以您还得赶快。”
“您知道您正在拒绝多么庞大的销售渠道吗？”安•夏尔怒道。
“愿闻其详，因为您似乎都不愿意拿出240门火炮的现金。”阿方斯笑着开口问道。
“您只知道我背后是船厂，那你可知道，船厂的背后，是荷兰造船公会？我们背后，是整个阿姆斯特丹的所有造船厂！”安•夏尔的一席话让阿方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荷兰造船公会其实是个伪名词，这只是一个戏称，主要原因是因为阿姆斯特丹的所有造船厂背后是共和国的议员们！为了更好的维护荷兰的造船市场跟更多的造船订单，荷兰人统一的采购可用于造船的船材，也统一的配备了诸如桅杆、船舵、船帆、船锚等等可以互相套用的船配件，结果就是在荷兰的造船成本会比其他地方平均下降30%以上；但由于统一配备，就变成现在有什么配件就用什么，定制一艘200吨的福禄特帆船，大概率会给你造成250吨级的船壳、150吨级的低干舷，然后配用200吨级的桅杆、300吨级的船帆索具、100吨级的船舵来…如此奇葩的糅合产品虽然具备了足够便宜的成本和依旧达标的使用效果，但种种不般配依旧为船只的适航性、操作性带来极大的挑战，更不要说根本找不着两艘长得一模一样的船了。
如此这般的造船公会也就面临着很大的售后问题，为了维护客户，也为了跟不满意的客户扯皮，造船公会就会在很多地方设置销售员，搭配赠品、又或者把被退货的新船倒卖，再或者是采购一些船用配件，如此一来，这位安•夏尔小姐，大概是寻求采购配赠品来维护客户了。当然，作为如此庞大体量的公会，他们对船锚的采购订单，也是阿方斯不容随意得罪的大客户。
阿方斯沉默了一下，端着咖啡不是滋味，足足过了五分钟，突然又想明白什么，阿方斯才笑着摇了摇头对安•夏尔笑道：“如果是真的造船公会，我确实有压力，但您嘛，确实压力没有那么大。”
“呃…什么意思？”安•夏尔感觉自己差点就成功了，怎么突然对方就反过来像吃定了自己。
“您刚刚说了，克拉克先生给你们的报价，是60利弗尔。”阿方斯笑着回道，尤其在“你们”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见安•夏尔的脸色明显有所变化，他才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且不说你们有几个人，但克拉克先生知道您背后是公会，而且他也是荷兰商人，那么，他一定是基于你们可以接受的层面报价，虽然贵，但依旧没有突破底线，甚至可能成交了。”
安•夏尔立时脸色大变，确实是成交了，她才笃定这个东西值60利弗尔，而且克拉克•艾伦也不是傻子，他也在跟进阿方斯的动态，甚至花钱走通了亚索跟安托万，确认过阿方斯已经不愿意继续推广，才对荷兰造船公会作出报价；要知道，早在两天前他就已经拿到货了，不出意料今天晚上阿兹特商会能拿到的货，都已经被克拉克•艾伦给吃下去了，所以他才安之若素，甚至没有急匆匆的跑来追加订单。
“看您的表情，我就知道答案了，由此也可以想见，相对于您想要赚到差价，您背后的公会有更高明的打算；我不妨给您猜想一下，公会也许想把这个东西做成更加高端的配置，比如说私人订制？”阿方斯笑着回道，货物在不同的人手里是有不同的价值的，而造船公会很明显就能找到最迫切需要它的人，就如同戴伦•德赛跟威尔•莫蒂去找的西班牙人，别说60利弗尔，100个利弗尔都敢喊，因为保住一船的珠宝，就可以买上一百门速射炮了！
“呃…”安•夏尔无言以对，甚至可以称之为沮丧，果然对方只是看起来年轻，能够把一个被淘汰的隼炮改造包装成超级大杀器，这个年轻人就绝对是不简单的！
“其实您刚刚差一点说服了我。”阿方斯笑着重新给安•夏尔加了红茶继续道：“您的感觉非常敏锐，而且极具说服力，我们可以换种方法合作。”
“合作？”安•夏尔难以置信。
“对的，合作，您来为我工作怎么样？这样您依旧可以销售我的速射炮，当然了，我只能给您不算太丰厚的提成，但也绝对公道。”阿方斯笑道。
“工作？”安•夏尔更加的难以置信了起来，如果自己离开造船公会，那对阿方斯而言还有什么价值？
“是的，为我工作。”阿方斯笑着继续说道：“我预备了一个方案，您要不要听一听？”
“哦…当然。”安•夏尔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哪怕最后不为阿方斯工作，那也可以学点东西。
“有不同的价格，全部先收钱后交货，全款！45利弗尔，三个月后交货，50利弗尔，两个月后交货，55利弗尔，一个月后交货，60利弗尔，现货。同样的，45利弗尔，您拿2个利弗尔的提成，50利弗尔，您可以拿3个，55利弗尔拿4个，60利弗尔拿5个！你能卖到再高的，我分文不取，都是你自己的。”阿方斯笑着继续说道：“我建议您卖65利弗尔，因为您如果为我工作，从此刻开始，您就已经拿到200个不用预付一分钱的火炮订单了。”
“呃…”安•夏尔先是一愣，然后歪着头看着阿方斯，良久，她突然开口笑道：“莫勒老爷，如果下一刻克拉克先生来追加订单，您是不是打算告诉他，我下了200门火炮，而且全款预付？”
“当然不，这样我就失去一个优质的客户了。”阿方斯哈哈大笑道：“既然他卖给了荷兰造船公会，那预订的商人换成英国人会更合适，而且为了让他有足够的勇气预付，我会告诉他对方其实就预付了20%。”
“上帝！你是魔鬼吗？”安•夏尔再次捂脸笑道。
“我只是一个为一日三餐奔波的可怜男人。”阿方斯眨了眨眼道：“如果您能让克拉克先生尽快下定决心，无论这笔订单多少，我收到多少预付款，您都可以拿到5%的提成，想一想，假设是200门火炮的30%…”
“那就是2400利弗尔的预付款，我就能拿到120利弗尔？”安•夏尔一下子站了起来道。
“对，现金结算，毕竟我已经收到预付款了嘛，退钱是不可能的。”阿方斯哈哈大笑道。
“向您致敬，老板。”安•夏尔毫不犹豫的为五斗米折腰，要知道120利弗尔已经够得上她几个月甚至半年的收入了，且作为业务员，开销太大，实际上存下来的依旧可怜巴巴，像这种耍耍嘴皮子就上百个利弗尔放入口袋的事，实在太适合她了！突然，她又开口道：“如果真的有英国人下预付订单呢？”
“同样的，您也能拿到额外的5%，而且如果对方愿意继续追加到40%的预付款，那他们会同一天拿到货。”阿方斯坏笑道。
“追加到40%？您确实是魔鬼。”安•夏尔摇了摇头，随即又道：“管它呢，最好是100%预付，不是吗？”
“看来您也有魔鬼的潜质，安•夏尔小姐。”阿方斯站起身来，以吻手礼送别了自己新鲜出炉拿下的新员工，等第一笔订单拿到手，再给她开合同，毕竟资本家嘛，不先让员工打几天白工怎么行？
第9章 上帝！你是魔鬼吗？（求推荐）
从某种角度看，安•夏尔小姐比魔鬼更可怕：她先用请帖邀请了一位有名的英国私掠商人到阿方斯府上，其实完全没有谈速射炮的事，而且谈采购火炮加工设备问题，所以双方的沟通是非常和谐的；然后，又引来了克拉克•艾伦，诓骗他对方是来下订单的，220门火炮，预付款25%，约定每十天交付55门，四十天全部交付完成，可谓是有零有整、有板有眼，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克拉克先生吓坏了，一方面是因为私掠商人如同海盗，另一方面是因为私掠商人都是英国海军的走狗，所以他一回去就拿到了全新的订单，240门火炮，预付款30%，约定每十天交付60门火炮，四十天全部交付完成！而就在克拉克先生付了预订款后，安•夏尔就再次把私掠商人请了过来，告诉他自己紧急需要大批设备，然后在对方的追问下告知代替荷兰商人订制240门火炮，预付款35%。商人自然是不信的，但同样非常在意，所以花了点小钱，在迅速获悉确有此事、且荷兰人疑似包销全部产品后，自然也从某些朋友那里拿到了一个新订单，300门火炮，预付款40%，同样十天交付60门，五十天必要交付完成，最重要的是，他们要求自己来提货！
阿方斯本来就没船，自然不在乎对方那预防黑吃黑的小人之心，不过仅此一来，安•夏尔小姐在短短十天时间就拿下了540门火炮的预订单，预付款高达2880（单价40利弗尔/门）+6600（单价55利弗尔/门）的9480利弗尔，她的5%提成就是474利弗尔，当然了，阿方斯先生展示了资本家的有限慷慨，给安•夏尔结算成480利弗尔，并且为她开出了每月5利弗尔的固定薪水，理由是她还有另一笔提成，高达480利弗尔的英国人火炮订单提成，所以提成如此高的人不配有高基础工资…
果然魔鬼的伙伴也往往只能是魔鬼，手中现金直接突破一万五千利弗尔的阿方斯依旧抠抠搜搜，家里的仆人仅仅从三个提升到六个，为了不给亚索跟安•夏尔出房租而直接安排他们住在家里，甚至还收伙食费！投资方面，火炮预付款都拿到手了，英国人的火炮设备订单却没有下，估计英国人也怕他大规模生产是资敌，也装作忘记这件事；购买新工坊跟转移火炮厂的事倒是也安排了，但因为订单爆满问题，短时间内反而不考虑增加新设备，而是又制作了第三套模具，毕竟阿方斯实在太小看荷兰人跟英国人了，仅仅是斗气都能甩出540门火炮的订单，真的真刀真枪干一仗、又或者血洗海盗一波，搞不好甚至能拿五千门火炮的订单呢？
反馈比想象中更奇葩，在半个月后，也就是分别向英国人跟荷兰人交付两批速射炮后，足足在西班牙呆了一个月的戴伦•德赛回来了，劈头盖脸就给了阿方斯一个超级订单：1200门速射炮，只有一个要求，英国人一门也别想拿到！
就是这么搞笑，本以为西班牙会是全世界最需要速射炮的国家，但现实却是他们成为第一个被速射炮暴打的国家：戴伦•德赛很早就赶到西班牙，甚至很快就接触到军方负责采购的海军大臣，但是对方油水不进，哪怕戴伦•德赛多次展现了速射炮的威力，他们就是不要，原因很简单，没有海盗敢抢劫大西班牙！如果有，它一定是该死的英国人军队，他们的想法是直接连人带船直接沉海，口径越大越好说话！自然的，戴伦•德赛基本上是绝望了，毕竟梦想很丰满，而现实往往很骨感；然而出人意料的，半个月前英国人刚刚拿到一批速射炮，就想着钱都花了，得练练，刚好在外海发现了一艘西班牙运宝船。于是就有故事了...
由于需求是抢劫，其实英国人对于皮薄馅大的西班牙运宝船也很头疼，动静太大就沉了，往往打捞收益也很不理想，但速射炮不一样，九磅的威力，可劲儿造，船舷低打不到甲板？不要紧，扫炮台，英国人犹如鬣狗般扑向了象大难翻身的西班牙运宝船，直接近距离扫射西班牙的舰炮，几十门速射炮之下，三十秒都不用，西班牙运宝船那六十门底层大炮台全部哑火，而且全部轻度殉爆，把整个上甲板直接给掀了，就这样，一艘连甲板盖子都打开的澡盆，英国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船搬了个一干二净，等西班牙援军到的时候，只见到一个几乎完好无损的船体跟无数的葡萄弹…
西班牙人一下子就长记性了，当天半夜三更把戴伦•德赛拉进皇宫，听了戴伦•德赛战战兢兢提出的70利弗尔的报价后，西班牙人表示他们愿意加价到80利弗尔，订单也先下他一年的产量，反正要用最快的速度，让英国人连根毛都捞不着就对了！
“好吧，戴伦叔叔，您有必要尽快告知西班牙人，英国人已经下了三百门火炮的订单，而且已经交付一半了，让他们近期注意，接下来一年内我们都不会让英国人拿到火炮。”对于如此上道的西班牙人，阿方斯还额外提供了一个新的玩意儿：“另外，我们研发了更先进的速射炮，专业的散弹炮，无论是殖民地还是近距离防御，一炮就可以抛出60个弹子的金属风暴速射炮，也是非常优秀的，在西班牙明确拒绝之前，他不会出售给任何一个国家跟商人。”
“你确定？”戴伦•德赛有些难以置信问道。
“这是当然的，羊要是够多，盯着一个农场薅羊毛，其实也是很划算的，不是吗？”在旁边听得心里直滴血的安•夏尔吐槽道，本来拿下英国人的订单后，她也去了西属尼德兰一趟，但是西班牙人全都一副鸟样，她连一个星期也没呆住就撤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订单落戴伦•德赛手里…
“问题是如果如我这般直接包圆了所有的订单，那么其他人难道没有意见吗？”戴伦•德赛尴尬道。
“每个人有各自的运气，这是上帝的赐予，而且英国人确实太坏了，失去他们的订单并没有什么。”阿方斯毫不犹豫回道，能不坏吗？要不是西班牙人火急火燎的加订单，他都不知道自己仅仅是三千利弗尔就把一条西班牙运宝船卖给了英国人…
“可怜的威尔。”戴伦•德赛不得不为去了丹麦的威尔•莫蒂感叹了一句，毕竟自己包圆了订单，那就意味着威尔•莫蒂可能拿不到货了。
“不至于，威尔叔叔半个月前已经回来了，虽然不多，也有200门火炮的订单，他又去了一趟莱茵河，前几天刚刚补了200门火炮，这阵子好像去波罗的海了。”阿方斯笑道。
“那就好，你现在有多少货？”戴伦•德赛又问道。
“一个月前我们已经把产量提高到24门每天，半个月前是36门，至今已经一共生产了超过一千门火炮，除去已经交付的，目前还有四百门现货，可以马上全部交付，考虑到后续的订单问题，接下来每20天再交付400门，40天全部交付。”阿方斯回道。
“上帝啊！西班牙人本以为这会是一年的产量！”戴伦•德赛难以置信的捂着脸回道。
“这有利于西班牙人加快补充新的订单，相信我，只要数量足够，西班牙人会保住更多的资产的。”阿方斯尚不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为了更多的金钱，毫不犹豫的用海量的火炮逼迫西班牙人更多的下订单…
“我会尽快返回西班牙的，另外，西班牙人加价的10利弗尔，肯定是给你的，所以我们的结算价就按50利弗尔来吧。”戴伦•德赛又道，毕竟他已经拿到一门火炮30利弗尔的溢价，如果阿方斯继续信任他，那比他独吞这10利弗尔的溢价更重要。
“好的，谢谢您，戴伦叔叔。”阿方斯自然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戴伦•德赛走后，安•夏尔立刻就活了过来：“上帝啊，我们自己也弄一个船队吧，就抢劫西班牙人，怎么样？”
“你穷疯了吗？”阿方斯翻了翻白眼好没气道：“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你已经从我这儿拿走1300多利弗尔了，在此之前，这是你几年的收入了。”
“你实在是没有穷过。”安•夏尔小姐第一次流露出感伤的表情。
“就是，这种人，就是因为没有穷过才不理解我们。”坐在旁边一边喝着珍藏白兰地一边为自己即将得到300利弗尔分成而喜滋滋的亚索开口吐槽道：“就在两个月前，为了给我儿子凑齐婚礼的钱，我连我最心爱的宝贝都卖给他了。”
“婚礼的钱？多少？”安•夏尔一下子来了精神。
“一千利弗尔，天呐，那个天杀的贵族小姐，我儿子虽然是个上尉，但一个月的收入也只有20利弗尔，加上自己的开销跟为她花掉的钱，一年连50利弗尔都攒不下来，这恐怕要他20年才攒下来，没有办法，我只能四处变卖家当筹钱。”亚索摇晃着脑袋道。
“所以你最好有所感恩，是我让你现在两个月的收入就超过一千利弗尔，如果你愿意，你儿子甚至可以两个月就新娶一个老婆。”阿方斯翻了翻白眼好没气道，见安•夏尔的表情却是莫名，便又开口道：“安，你又为什么缺钱呢？”
“我出生在马赛，家里开了一个皮子店，生活还可以，小的时候有一个贵族出身的表哥来我家，跟我玩的很好，父亲就想让我们结婚。”安•夏尔有些苦恼道：“对方也有意如此，他们还资助我弟弟读贵族学校，并且推荐我弟弟参军；但是八年前，投石党运动让表哥家道中落，原本升任上尉的事情也打水漂了，我弟弟后来也被开除出军队；可是在几年前表哥家要求完婚的时候，父亲还要求他拿出2000利弗尔的礼金。”
第10章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求推荐）
“见鬼，你爸爸比贵族小姐的父亲还要心黑！”亚索就不合时宜的吐槽了起来。
“闭嘴！”安翻了翻白眼继续说道：“父亲并没有特别刁难的意思，那时候父亲帮弟弟选择婚姻的时候，对方也要求这么多的，表哥确实想筹钱娶我，但是家里不同意，想要用这笔钱帮他疏通关系升职，表哥就提议延期一年，父亲也同意了，但不久，表哥升职的事情再度搁浅，父亲就要把我许配给其他人，对方愿意出3000利弗尔。”
“你逃婚了？”阿方斯问道。
“嗯，我去找我表哥了。”安点点头道。
“呃…见鬼…”亚索再次不合时宜的开口。
“因为真爱？”阿方斯倒是对法国人各种离奇的爱情见怪不怪。
“我跟表哥是真心相爱的，但是，表哥认为逃婚并不名誉。”安沮丧的低着头道：“所以他把我送了回去，并要求父亲遵守诺言，拒绝其他人的婚约。”
“我猜你父亲没那么诚实。”阿方斯点了点头道，要不然安也不会一路从马赛跑到加莱了，搞不好还跑到阿姆斯特丹去，要知道她原来可是荷兰造船公会的雇员！
“嗯，所以我又逃婚了，但是父亲已经借贷为弟弟举行了婚礼，所以三年来我一直寄钱回家帮忙还贷，我希望早日存够钱，结束这一切。”安回道。
“你说…三年？你表哥不是？”亚索也感到奇怪。
“他升职了，但是需要去非洲五年，他写信让我等他，我等不了了，我要把家里的债务完成，然后去非洲找我表哥。”安回道。
“安。”阿方斯皱着眉头，认真的看着安道。
“嗯？”安奇怪的看着阿方斯，这让阿方斯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又看向亚索，见他果然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只能又叹了一口气道：“你表哥叫什么名字？去了非洲哪里？你知道的，我叔叔就在非洲，也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消息。”
“不用，我收到他的来信，我知道他就在圣路易港！”安翻了翻白眼回道。
“最近吗？”阿方斯笑问道。
“呃…去年。”安无奈道。
“我尽快帮你想出一个订单来，让你凑够钱。”阿方斯笑道。
“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我知道你有足够的钱。”安不满道。
“安。”阿方斯笑道。
“嗯？”安翻了翻白眼。
“我也喜欢你，你不要去非洲追寻爱情了，直接找我吧，这样，你随时就可以还清家里的债务了。”阿方斯笑着回道。
“滚！”安翻了翻白眼，站起身来转身离开道：“赶紧给我找订单，我要去非洲了。”
“你觉得，她知道吗？”在安离开后，亚索忍不住开口道。
“不死心，不放手。”阿方斯耸耸肩回道。
“真的，我建议你追她，趁她还相信爱情。”亚索起身拍了拍阿方斯的肩膀，便也离开了书房，留下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阿方斯沉浸在阴影之中…
两天后，阿方斯把亚索跟安重新召集开会，他决定推出一款全新的产品！
“16磅炮？！！”亚索一脸懵逼的看着阿方斯，这哥们是偷工减料上瘾了？还想用16磅炮当18磅炮来卖吗？
“法制磅，你可能不太清楚，巴黎已经研制出16磅炮了，取代原来的18磅炮，当然，其实相当于英制18磅，用我们的技术加工后，绝对是可以作为18磅甚至20磅使用的。”阿方斯开口道，其实法式16磅炮早就研制出来了，只是前不久柯尔伯下令建造的新船厂才开始设计16磅炮的图纸；当然，以阿方斯的角度，大概是16磅的后坐力微小于18磅，但威力依旧充足，如此以来，新造的战舰就可以在尺寸或者工艺不足的情况下，勉强挤进战列线，换句话说，大概是造的战舰质量不够，就缩小火炮...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推出18磅炮？”亚索好没气道。
“很明显，如果军用是16磅，那民用，最多也只会开放到16磅。”安倒是很了解食肉者的尿性，我大法兰西自有国情如此，哪个刁民敢跟我过不去？所以明明是微乎其微的2磅差距，可能就是民用跟禁品的差别，尤其是阿方斯这样的贵族，目前由于税制严重缺陷，他得到相当大的免税优待，一个月卖出上千门火炮，但原材料的税是采购的时候交的，出口运输的关税又是经销商去解决的，所以哪怕他一个月就净利润超过20000利弗尔，其实一毛钱的税收都没交…既然我大法兰西自有国情这么支持民用产品发展壮大，又何必自找不自在去搞禁品呢？
“再说了，16磅肯定比18磅容易攻克。”阿方斯绝不承认是为了偷工减料。
“放屁，满天下都是18磅炮，直接仿制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自己辛辛苦苦去从头开始研发16磅炮？”亚索翻了翻白眼好没气道。
“瞧，你又说到一个重点了。”阿方斯眨了眨眼道。
“该死！你弄到了军方的图纸！”亚索还没反应过来，安就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
“还好，只是知道个大概，但起码给我们引导了一条思路。”阿方斯其实根本没有图纸，但这年代舰炮也就那样，考虑配平问题，整个一平衡杆，毫无美感可言，而尺寸也可以从未来的展览品得到精确数据，口径134mm，炮身长3.1m，重量不足2.5吨，拿个羊皮纸半天就给画出来了，加上这段时间阿方斯自己也恶补了一些铸炮知识，另外也从头到尾观摩过铸炮过程，不敢说自己手到擒来，但至少也算入门。
见阿方斯果然拿出一个羊皮纸来，不但亚索，连安也把头挤了过来，却听阿方斯又继续说道：“这个其实不是军方的图纸，我修改过，原型是纯粹的直管，考虑到加工难度，还有火炮的强度问题，我把它改成圆锥形了。”
“该死！这一修改你验证过吗？你就想着偷工减料而已，你这个魔鬼！”亚索大声反驳随意魔改图纸的阿方斯，实际上圆锥形火炮是有的，但当下存在的都是短身管跑，长管炮需要强加速度以及足够直的前进路线，抛射点才会更加精确。
“这可是一个伟大的改造！该死，你立刻，马上给我做验证，铸造样品炮出来！”阿方斯也不会跟亚索分析自己这样设计火炮的原理，一方面他也很业余，另一方面这其实是铸炮的最大机密。
“亚索，你可以把它铸造的更结实一些，毕竟是样品。”眼看两个男人都快吵起来了，安连忙起身劝和道，又看向阿方斯道：“不过老板，你这样的改造，连铸炮师都说服不了，你要怎么说服客户购买它呢？”
“不用担心，为此我花了大价钱，邀请了各国退役炮兵军官，很快就有一个使用火炮的高手加入我们了，到时候，他来决定火炮好不好用。”阿方斯回道，这也是他早就预想好的事情，一个好的司炮手，可是一条船的灵魂人物！
“那么，这门火炮打算怎么卖？”安又问道。
“1000利弗尔。”阿方斯微微一笑道。
“什么？！！市场上标准的18磅炮才720利弗尔！”亚索跟安目瞪口呆的看着阿方斯。
“这是超过4500磅的巨型火炮，几乎是速射炮的20倍重，加一点价是应该的。”阿方斯理所当然回道。
“你确实是魔鬼，除了速射炮，市面上的6磅炮都在300磅，而且只值30利弗尔，换算过来，仅仅是它们15倍重的18磅炮，应该就值450利弗尔，你竟然想卖1000利弗尔？”安已经被阿方斯的奇葩逻辑给吓坏了。
“你忽略了它最重要的特性。”阿方斯敲了敲桌子上的羊皮纸，那是一个燧发结构，几乎是照搬火枪上的原始燧发结构，但这是用在火炮上的！换句话说，它不需要点火，不需要火线，更重要的，它的气密性更高！
“燧发...这意味着，它发射很快！还能避开明火，不需要火绳，不怕潮湿，气密性强，这是个简单但了不起的改进。”亚索给出了诚恳的评价。
“瞧，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水平，告诉我更多的优点。”阿方斯敲了敲桌子继续道。
“只要激发，就可以立刻发射，精确度大大提高，然后是射速，除开装填，根本没有了更多的时间，火绳炮五分钟也就2发的射速，他可以3发，就凭这两个，那么两门炮就起码顶得上现有火炮的3门甚至4门！”亚索很快理解了资本家莫勒老爷的生意经精髓，继续滔滔不绝起来：“还有配重问题，当它的后座更大时，后仰的稳定性自然高了；我们假设他就是超长的臼炮，那么它的发射初速就不会很高，具体看变量，假如是按图纸的设计，大概初速会下降10%，射程起码缩短15%，但它的仰角就高了，它赋予了小船攻击大船的可能性，那么在使用战列线战术的时候，它就跨越了舷高的差距！”
“荷兰人！荷兰人需要它！他们的战列舰小一些，但是有了它，就可以匹敌英国人的船，甚至在数量足够的情况下，荷兰人可以凭借饱和炮击的弹药量压制英国人！”安大声惊呼起来，果然是个商业鬼才，还是那个炮，改进量约小于10%，就一下子赋予了它一门炮顶别人两门炮的价值，虽然因为初速问题可能威力缩水了，但气密性提高增加的强度，又基本拉平了，所以在销售的时候，大可以忽略这个问题…
“这就对了，你们瞧，从精度、射速它可以媲美两门英国人的18磅炮，而后坐力呢？还是一门16磅，想一想，本来荷兰人只打算在一艘战列舰上布置12门36磅炮、12门32磅炮、18门12磅炮跟4门我们的速射炮，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建议他们，换成8门32磅炮跟22门我们的16磅炮。”阿方斯笑道：“那么结果是什么呢？他们虽然一船少了4门32磅炮，但4门32磅炮跟18门12磅炮的火力一下子变成了44门18磅炮的火力，这是何等的提高？而且，也可以节约更多的32磅炮出来建设更多的战列舰嘛。”
“上帝把你派到法兰西，你却只想着帮助西班牙人跟荷兰人壮大。”安翻了翻白眼道。
第11章 还有诗与远方（求推荐）
“因为在我看来，我们伟大的法兰西已经是至高的荣耀。”对于安的调侃，阿方斯脸不红气不喘的振振有词回道。
“向您致敬，我的魔鬼老板，看来我要跟我们的荷兰朋友多聊聊了。”安眨了眨眼回道。
“正是如此，甚至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下个月确定一个行程，让我们可以带上两门新炮，去阿姆斯特丹拜访一下，顺便订制一艘属于我的船。”阿方斯点点头道。
“还是铁模？”亚索临时插了句嘴。
“先沙模吧，造一门样品，然后等我们的司炮手来了，我们就可以让专业人士来点评一下了。”阿方斯笑道。
“好吧。”亚索点了点头，便跟着安各自离开忙活去了，留下阿方斯拿着阿尔弗雷德帮他收集到的退役军人名单继续研究起来…
“公爵阁下，您是否听说过莫勒民防设备工坊？”巴黎的某个办公室中，一位衣冠楚楚的绅士站在路易十四陛下的掌玺大臣皮埃尔•米歇尔•勒泰利埃公爵的面前谦虚的问道。
“莫勒？似乎有人提及。”勒泰利埃公爵日理万机，自然是不可能去关注一个小小的工坊，但同样日理万机，勒泰利埃公爵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让人觉得他无所不知的话术：“民防设备？如此欲盖弥彰的名号，生怕我们不知道他在生产武器？”
“他们可不仅仅是生产武器，而是一种速射炮。”站在下首的让•巴普蒂斯特•柯尔贝尔笑着说道：“您可能不相信，他们的火炮已经远销英荷葡西各国，数量庞大，质地精良。”
“哦？说说看。”数量庞大跟远销各国是柯尔贝尔伯爵最喜欢说的词，因为这意味着税收，而这同样也是勒泰利埃公爵想听的词，因为国家财政赤字已经到了难以接受的地步。
“一种极度类似于隼炮的速射炮，据说是专业用于发射葡萄弹的武器，子炮充足的情况下，两门速射炮可以在一分钟内倾泻一个步兵营的火力。”科尔贝尔伯爵笑道。
“多少？一个步兵营？！！”勒泰利埃公爵虽然只是法官出身，但还是瞬间睁大了眼睛，2门炮，顶得上一个步兵营？
“一分钟，更多是不行了，毕竟火炮也没办法无限次发射。”科尔贝尔伯爵摇了摇头道：“这样短促的火力是无法用于战场的。”
“所以…它才成为民防设备？让我猜一猜，它是用来打海盗的？嗯，在接舷的时候，突然被一个步兵营覆盖，那绝对是海盗的审判日。”勒泰利埃公爵一下子就猜到了它的用途。
“它的原意确实如此，但最辉煌的一次战果，却是被私掠商人用在西班牙人的身上。”科尔贝尔伯爵当即把西班牙人的笑话说了一通，在听闻西班牙人对这门火炮置若罔闻、结果被私掠商人拿来狠狠开了瓢的结局，勒泰利埃公爵也是无言以对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爵士认为可以苛以重税，让各国买单？”勒泰利埃公爵虽然知道科尔贝尔伯爵其实更喜欢慢刀子缓缓压榨出利润，但还是唯恐他直接苛以重税，把生金蛋的母鸡直接杀鸡取卵。
“不，我是觉得，是不是应该对他们加以扶持？”科尔贝尔伯爵笑道：“他们能够造出优质的火炮，那么技术、设备是没有问题的，也可以补充加强法兰西的军事实力，但毕竟是火炮，如果有国营资本参与指导扶持...”
勒泰利埃公爵不得不承认科尔贝尔伯爵是个奇才，对方已经开始生金蛋了，如果加税，可能会导致母鸡难产，那如果成为金母鸡的主人呢？想一想，如果由路易十四陛下参与投资10万利弗尔，只要占到60%的份额，那跟直接苛以60%重税有什么区别？不，温和多了，毕竟不涨价不是？而且受国家保护，且有自己跟科尔贝尔伯爵的关照，这当然是扶持了！
“您的提议非常有建设性，您认为多少会比较合适呢？”勒泰利埃公爵开口问道。
“虽然不太明确，但据说这款产品的售价在60利弗尔左右，但实际上他是6磅炮，这意味着中间有一半的利润，我们假设工厂拿到其中的一半，那么每门火炮就是15利弗尔的利润，而据我所知，目前是180门/月的产量，而且即将提高到360门/月，我想入股的时候，完全可以按360门来计算，这就是5000利弗尔每月的利润。”科尔贝尔伯爵把算盘打得明明白白，“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大概占到30000利弗尔的年分红，这大概只需要投资30万利弗尔，毕竟政策扶持的都是利润反馈比较可观的生意，10%的年化率是合理的。”
“您可以确切的再考察一下，我认为它的生产力应该不止于如此，毕竟，仅仅英国人用来对付西班牙人的火炮数量，应该有几十门，毕竟6磅炮，要足够的数量才行。”勒泰利埃公爵从浅显的概率问题就断定阿方斯的速射炮产量极高。
“您说的对，毕竟这是一个庞大的市场，加上我们的投资，一个月应该有500门火炮的产量会更合理，并且我们投资了设备，那么还应该拥有更高的比例，50000利弗尔的年分红应该也是可以达到的，当然，这意味着起码投资50万利弗尔。”科尔贝尔伯爵皱了皱眉头道，毕竟是一个刚刚起步的火炮工坊，做的又是六磅炮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货色，如果一次性收割得太狠，会不会导致它直接破产倒闭了呢？
“50万利弗尔。爵士，您可以考察一下对方，最高可以投资到50万利弗尔，毕竟如果6磅炮的利润不足，为什么不增加产品种类呢？比如9磅或者12磅？”柯尔伯阁下笑道，如果用路易十四陛下的50万利弗尔投资了阿方斯，那么阿方斯起码应该每年给路易十四陛下60000利弗尔的回馈，而他也能在其中拿到至少10000利弗尔，而科尔贝尔伯爵也应该能拿到8000利弗尔，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确实还能放入眼里。
“您尽管放心，我这边会尽快安排人手去接触对方。”科尔贝尔伯爵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安排人手去跟阿方斯谈了，当然，他还希望阿方斯能把生意尽可能做大...
“巴迪斯·德高乐，很难相信，一个名字带着de的贵族，27岁的少校军官，竟然会退役？”阿方斯拿着所有简历中最优秀的那份，递给了旁边的阿尔弗雷德问道：“阿尔弗雷德先生，您有什么见解吗？”
“巴迪斯·德高乐，来自南方的科隆，出身德高乐家族，先祖梅西尔·戴高乐在百年战争中功勋昭著，自一百年前查理九世授予加斯帕尔·德高乐骑士勋章后，他们反而败落了。”阿尔弗雷德意味深长的看了阿方斯一眼，这一刻阿方斯就瞬间懂了：问题还是出在波旁王室身上，波旁王室以旁支续嗣，自然在古老贵族脉系中是不怎么有影响力的；尤其目前波旁王朝一共才经历了亨利四世跟路易十三两代，那么可以想见的，凡是前朝的功臣，如德高乐家族，如莫勒家族，都可以滚得越远越好。如莫勒家族，三代前就拒绝征召，现在就是乡绅加商人，而德高乐家族虽然参军，但结局也已然可见，混到少校了，依旧得滚蛋。这样一来，又可以理解为什么巴迪斯·德高乐选择了阿方斯，因为他选择的是莫勒家族，大家从某种情况讲，都是前朝余孽，自己人...
“约一下吧，明天我单独见见他。”既然是“自己人”，阿方斯自然尽可能选他，毕竟接下来要帮忙改进初型16磅火炮，信任度也是很重要的。
“是。”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礼就离开了，阿方斯想了想发现没什么事，便也出了门去刚刚挂牌的火炮工厂“莫勒民防设备工坊”考察一下样炮的试制情况。
此时的工坊根本不像一个火炮工厂，而更像一个木匠工坊，凹型建筑群的中间空地是四五个木匠在刨着木花，安托万先生就在旁边跟亚索·克里斯不知道争吵着什么，而另外两个大匠老库勒跟蒙巴顿则蹲在那里看木匠刨木花...
“莫勒老爷！”一看到阿方斯亲自来视察，老库勒跟蒙巴顿立刻跑过来献殷勤，这个大老板简直是耶稣在世啊，就在此前的3、40年工匠生涯中，他们拿到最高的月收入也不过10利弗尔，而就在这位年轻的东家来后，第一个月他们就拿到了27利弗尔的收入，而上个月，他们足足拿到了60利弗尔的收入，这分明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们的圣子啊！
“莫勒老爷！”连忙结束了争吵的安托万跟亚索·克里斯也连忙过来打招呼。
抢在他们继续说话前，阿方斯先抬手止住这两人后面的话，反而看向老库勒开口问道：“刚刚他们在吵什么？”
“是蒙巴顿，他认为燧发机用手工打造多少是有差别的，反正我们接下来也要用，想要直接弄模具来铸造，安托万先生跟亚索先生持相反意见。”老库勒低眉顺眼回道。
“这是正确的，我们不止要铸造模具，而且要准备两套，一套为16磅炮准备，另一套为我们的速射炮准备，这可以让我们合理的提高售价，获得更高的利润。”阿方斯直接摆摆手道：“当然了，毕竟16磅炮还没有最终定型，还是先铸造速射炮的燧发机模具吧，也算是积累经验。”
“听到没有？该死的，你差点影响了我们赚钱！”亚索·克里斯大声吐槽安托万道。
“好了好了，就是这么决定了，燧发机注意要安装在我们的子炮上，这样我们可以让客户自行选择，加了燧发机的子炮应该涨1利弗尔的价格，就算我们原来的客户，也可以买子炮获得升级嘛，每个燧发机，你们共同分享5个苏的分成，嗯，按照当前的贡献度，安托万先生在拖后腿，就没有了；库勒是1个苏，亚索支持了，应该得到奖励，可以拿到2个苏，而作为提议者，蒙巴顿，你也可以分2个苏。”阿方斯继续摆手止住四人的话语：“这是我的最终决定，不接受任何异议，我希望大家明白，我们的目标是更多的钱，想更多提高我们利润的点子，然后提交上来，在100利弗尔以内的投资，我希望所有人大可以放手去尝试。”
第12章 伟大的法兰西已经是至高的荣誉（求推荐）
“是！”所有的话语，最终就只能变成一个“是”。
“好了，现在说更重要的事，16磅炮的事情怎么样了？”阿方斯又问道。
“目前我们在做木样，设计图已经出来了。”亚索·克里斯掏出一张邹巴巴的草纸，上面绘画着一门纹饰精美的火炮，大致的尺寸也都标记了，只是炮身厚度被加了足足0.5英寸！但毕竟是样品，加厚也就加厚了，成品的时候再修改就好。
“画的不错，但我的样品要直接试射到炸膛为止，所以它不需要任何纹饰。”阿方斯斜了亚索·克里斯一眼淡定道，这位糙老爷们心里藏着个艺术家，无论是那隼炮还是现在的16磅炮样品，他都恨不能把它制成艺术品。
“咳咳...如果一定要试射到炸膛，我认为可以把炮管壁调整到比较极限的地步。”亚索·克里斯尴尬的接过草纸，刷刷刷就把尺寸一下子改回了阿方斯提供的那一份...
“内模呢？”阿方斯又问道。
“这是最头疼的地方，阿方斯，我们是一体成型的，这一次炮座是几乎全封闭的（仅留一个接气口安装燧发机），这样意味着我们没办法在里面加水冷却炮身，炮壁得不到强化，而且没有原来那么光滑，我还在继续想办法。”亚索·克里斯挠了挠头回道，吃了炮身自紧的甜头，亚索·克里斯实在舍不得放弃。
其实对于这种半封闭式的炮管，最优解其实应该是液压自紧，通过冲击轧制成型，无论成本还是质量都非常乐观。但这是19世纪以后的的事，目前连17世纪都没过完，阿方斯实在是没办法让一整个重工业科技树直接跨越300年时空...
突然，阿方斯又想到另一个可怕的事情，睁大眼睛看向了亚索·克里斯：“见鬼，你还打算用铸铁的内模？”
“不可以吗？”亚索·克里斯先是一愣，然后又感觉哪里不对，拿起设计图纸看了看，终于发现，这炮管是底部宽口径窄，如果用铸铁内模，那么铸成后，如何卸下模具呢？“咳咳，失误，一个小小的失误。”
“滚，幸亏你还没有开始铸模，不然我会直接扣你的薪水来支付模具订单！”阿方斯恶狠狠的吐槽了一句。
“嘿嘿...”亚索·克里斯尴尬的挠了挠头，陪着阿方斯又在里面的火炮流水线视察了一番，才把阿方斯送出门来，突然他伸手拉住了阿方斯，低声道：“阿方斯，把炮身改直吧。”
“为什么？”阿方斯回过头来问道。
“模具，如果我们的炮管是直的，那我们的火炮生产速度就可以像速射炮那样快速生产。”亚索低声继续说道：“现在我们产量这么大，人手成本却这么低，就是因为我们的模具很好用，如果我们也用沙模，沙眼的问题就会要命了。”
这句话让阿方斯很是头疼，笔直这个词，时间线越往前就越是伪命题，如果没有一定的弹性范围，在这个连测量工具都无法决定笔直的时代，明明是一根直挺挺的铁柱子放进去，出来的时候，可能就已经不知不觉变成弯的了，尤其当这个倍径被继续放大之后，一根不到13cm粗的铁柱子要做到超过300cm长，而且还要经受无数次加热、降温，再加热、再降温，变量之大，加上金属疲劳问题，搞不好想着要把它做成标准品，结果一大半甚至不如次品…
但亚索毕竟受时代跟文化的局限，很难理解这些问题，总觉得可以套用已有的经验，这让阿方斯也很难去解释，他沉默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亚索稍稍讨论一下技术方面的东西，于是，他便想了想开口道：“亚索，你想过吗？这一次的火炮超过3米长，而口径不过十六法磅，这样做一个铸铁模具，你要如何确保它在使用中不会被磕磕碰碰折弯或者变形呢？”
“这…”模具损伤确实是个问题，毕竟当前的科技虽然可以铸造硬度更高的高碳钢，但更脆的高碳钢如何磕磕碰碰了，搞不好损失更大。
“对于模具，我考虑了一下，你看用陶瓷怎么样？”阿方斯问道。
“陶瓷？那不是更脆弱？”亚索翻了翻白眼好没气道。
“陶瓷自然脆弱一些，但是它的表面很光滑，而且不会变形，我们也不需要多么精美的陶瓷，重点是形制统一，晒干后大批量上釉烧制，就算开裂也无所谓，仅仅作为一次性模具，虽然长了一些，但3米的长度并不存在技术难题，最重要的是它是空心的，我们依旧可以灌水冷却，然后开裂，水分会直接贴着火炮管壁蒸发出来，当然了，我们只能在稍微冷却定型后再这么做。”阿方斯道。
“我从没想过，或者说，从来就没有人这么做过，用昂贵的陶瓷，去做一次性模具？”亚索苦笑着继续说道：“好吧，就算我接受，你能找到合适的工厂为你制作这么大批量的陶瓷吗？”
“亚索，其实并不多。”阿方斯同样苦笑着摇头道：“这可是1000利弗尔的东西，就算荷兰人再傻，也不可能大批量采购，一个月我们有一百门火炮的订单就要感谢上帝了，而且它的订单很容易饱和，我甚至只打算一个月能生产六十门，这样的话，我们只要找到可以下订单的工厂，他们可能一个星期就能完成我们订单了。”
“呃…也是，如果你足够闲，甚至可以自己找几个人专门订制，毕竟只是一个炉子你就够用了。”亚索想一想也是，这可是18磅炮，一门起码五六百利弗尔的利润，哪怕一天交付两门，也能赚上千利弗尔！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分到多少…
次日一早，分别给戴伦•德赛跟威尔•莫蒂写好了一封信的阿方斯，就看到阿尔弗雷德领着一个相貌英俊、风格硬朗的青年男子走进书房。
“阿尔弗雷德先生，帮我把这两封信分别寄给戴伦叔叔跟威尔叔叔，我有点急事需要他们帮忙。”阿方斯决定把陶瓷模具的事拜托给这两位值得信赖的叔叔帮忙，毕竟他们有多年的交际关系，可以很容易找到能够制作模具的陶瓷匠师，同时又可以帮自己掩护身份。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制作这些陶瓷做什么，如果可以，阿方斯甚至打算一次性囤积上千个模具，只要慎重保存，两年再生产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
“是，老爷，另外，这位就是巴迪斯•德高乐先生，他应邀而来。”阿尔弗雷德躬身一礼道。
“您好，德高乐少校。”阿方斯起身把信封递给阿尔弗雷德，自己又走到巴迪斯•德高乐的面前，伸出手来表示欢迎。
“您好，莫勒先生，直接叫我巴迪斯就可以了，我已经退役了。”巴迪斯•德高乐与阿方斯握了手，而阿尔弗雷德则不动声色的自行离去。
“虽然退役了，但您所拥有的这段经历却依旧令人羡慕，巴迪斯。”阿方斯示意巴迪斯落座，笑着自顾走向小吧台继续道：“喝点什么？白兰地？香槟还是威士忌？”
“红酒就可以，莫勒先生。”巴迪斯在沙发上也坐得笔直。
“叫我阿方斯就可以了，朋友们都这么叫我。”阿方斯笑着倒了两杯咖啡走过来，放了一杯在巴迪斯面前，便自顾自的在巴迪斯对面坐了下来笑着说道：“您第一次来加莱吗？”
“不，原来我在金盏花号服役的时候，经常需要停泊在加莱港，但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巴迪斯明显有些沉默寡言，仅仅就事论事的回答阿方斯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展开的意思，由此也可见他这不讨人喜欢的性格也是他退役的原因之一。
“我记得金盏花号是小型巡防舰，加莱附近也有海盗吗？”阿方斯继续笑问道。
“主要是私掠商人，海上从来都不太平，而我们也不是最强的一方。”巴迪斯略微思索回道，很浅显的意思，他们是军方拉偏架，主要是揍其他海洋大国的私掠商人。
“您觉得金盏花的舰炮如何？精准度、射程、威力或者射速，都可以给我介绍介绍，您大概也知道，我有一个火炮工厂，我需要不断的改进我的产品。”阿方斯笑道。
“金盏花号是单层炮甲板的小船，舰艏是一门36磅臼炮，舰艉两门12磅炮，甲板配备四门24磅长程炮、八门18磅长程炮跟四门9磅炮，从字面数据看，无论是火力、射程、射速都没有短板。”巴迪斯徐徐道来：“但如果拆开分析，其实并不比大型武装商船更强。”
“哦？”阿方斯表示兴趣十足，示意巴迪斯继续说下去。
“因为射程只有不到三百米，所以在我服役的两年里，那门36磅臼炮只在不到四分之一的海战中开过火，战绩为0，由此就可知连恐吓效果，都非常堪忧。”巴迪斯不无吐槽道：“真正有威胁的是24磅长程炮，只要30米内近失，只是海浪都可以解决对方一两门火炮，但在24磅长程炮的射速并不高，平均五分钟才能开一炮，四门炮还分置两舷，虽然法兰西的炮兵命中率最高，但3%左右的命中率，意味着一整场海战，基本没有命中的希望。”
“嗯，还有呢？”阿方斯笑道。
“反而八门18磅长程炮是真正的输出主力，两分钟可以开一炮，虽然近失弹威力缩水，但在300-500米距离的命中率颇高，如果一场海战中只命中敌人一发炮弹，那一定是18磅炮打的。”巴迪斯继续道：“至于9磅炮跟12磅炮，真的只能打海贼，300米以内发射的近失弹也是没有威力的，主要靠链弹对付敌人的风帆，但300米其实已经非常危险了，我们可以打到敌人，敌人自然也能打到我们，这个距离法兰西炮兵的高命中率优势已经无法凸现了。”
第13章 你差点影响了我们赚钱！（求推荐）
阿方斯笑了笑，这就是他为什么跳过9磅炮跟12磅炮，直接开发16磅炮的原因，在投放量足够大的情况下，在五百米左右的距离死死压制对方互相饱和射击，那么敌人的12磅炮跟9磅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至于24磅炮，那已经是战列线的主力了，正如巴迪斯所言，24磅炮需要的是对轰，在敌人不游走的情况下用过剩的威力教他做人。
由此也能理解为什么巴迪斯会说堂堂五级巡防舰实力上跟武装商船没什么区别，因为人家英国跟荷兰人就是拿18磅炮当民用级，只要肯砸钱，一条单甲板的武装商船弄它十门18磅炮跟八门9磅炮，那无论是500米对轰还是300米菜鸡互啄，人家都不比这五级巡防舰差到哪去…
“看来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我近期正在打算推出一款基于最新版本的法制16磅舰炮，依您看，我应该注重什么环节？”阿方斯笑着从旁边拿过今天早上他又微调过的16磅火**纸递给了巴迪斯笑道：“这是我们的设计初稿，您看看。”
巴迪斯连忙接过图纸，仔细的观察了起来，嘴上也没有停：“口径法制16磅，长度3.1米，这个跟海军使用的舰炮是一样的尺寸吧？”
“确实如此。”阿方斯笑道。
“您这样的炮管设计虽然加大了铸造难度，但提高了仰角，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提高射程？”作为真正用炮的高手，巴迪斯的见解更直截了当。
“我的想法是利用法兰西的炮击高命中率，把战线从300-500米压制到400-600米，这样可以彻底的杜绝12磅以下火炮的威力。”阿方斯笑道，其实他是在提防有朝一日自己在海上遇到自己的速射炮，一旦被有足够速射炮的船近身，那才是灾难。
“这是…燧发机？我的上帝！如果有了它，法兰西的小伙子命中率起码还能提高一半！”巴迪斯惊喜的敲了敲图纸上的燧发机继续道：“有了燧发机，那装填速度跟点火速度也会提高不少，大概一门火炮能节约20秒的时间，差不多5分钟可以发三炮，也就是说，原来五门18磅炮一小时的命中率大概是5发，而换成这门新的火炮，命中可以提高到8发！”
“这正是我想要的，我的想法是把它改制成铸铁材质，这样它的重量可以比青铜材质减轻至少五分之一，而且毕竟是法制16磅，那它的后坐力最多只有14磅的威力，同样是金盏花号，如果是我，我就把两舷全部的16门火炮都换成它了，那样一个小时内，命中敌人超过12发，只要一发打中要害，就可以送他们下地狱了。”阿方斯笑道。
“确实可以考虑一下…可惜我再也不可能回到金盏花上面了。”巴迪斯不无可惜道。
“这没有什么，加入我们，你会拥有比金盏花号更好的船，反正都是打私掠商人，不是吗？”阿方斯趁机再次伸出友谊之手。
“谢谢。”巴迪斯先是一愣，然后才重重的握住阿方斯的手。
“欢迎加入我们，一起吃午餐吧，下午我带你去火炮工厂看看…”
而当有了巴迪斯，阿方斯却突然发现铸炮是前所未有的困难，无论是炮管应该加粗的部分，亦或者炮口尺寸的调整、底部的加强、比例的调整以及炮管厚度跟强度的妥协，让明明只想着仿造15世纪锥形火炮的阿方斯愕然发现火炮没想象中那么简单。尤其是有了巴迪斯这个“专业人士”分享经验结论后，亚索的腰板也瞬间挺直了不少，加厚、再加厚，坚固、更坚固，仅仅是纸面数据，就已经从大概4600磅硬生生给加到5200磅以上…
“直接铸铁炮！”几乎是忍无可忍又实在无法在“专业”领域论证胜过巴迪斯跟亚索的阿方斯只能拿出资本家的嘴脸来：“灵活跟减少后坐力也是这门火炮决不能放弃的优势之一，我不需要一门完美的火炮，我要的是一门在战场能发挥出最大战斗力的火炮，仅此而已！”
至此，所有数据重新论证，在阿方斯强调以速射、灵活、低后坐力，并且亲自参与了设计修改后，终于在足足花了5天时间后，一门让大家都基本满意的16磅火炮跃然纸面：口径13cm、底部口径15cm、身长3.2米、喇叭口、管壁7cm、中段起加粗2cm、重心炮耳起再加粗2cm、后四分之一段整体加厚4cm，配备燧发机、整体预估重量仅3400磅！
只看数据，炮身重量仅与青铜12磅炮相同，且配备燧发机获得速射能力，另外预备使用的炮身自紧，如果这门火炮真的能够现世，那基本就可以把12磅火炮直接扫入故纸堆了，毕竟一门重量、后坐力跟射速都基本追平12磅炮的18磅火炮已经出世了，还要威力相差了三分之一不止的12磅炮何用？
当然，轻是真的轻，丑也是真的丑，整个炮身仅仅是炮中跟炮耳两环加粗铁箍的夹段处阳印了一个装饰以鸢尾花纹的十字。另外无论是强度还是铸炮难度，还要真正实操一番。于是在图纸出来之后，在阿方斯这个资本家的强烈要求下，外模使用两个石膏外模合体铸造，而内模则用了一根定制的陶管瓶来代替，单单是定制这一根3米长却只有12cm口径、16cm底径的锥形瓶，就花了三天时间、废了超过200根、足足35利弗尔费用！
另外，为了降低铁水的气泡，这一次的炼钢炉也是特制的，完全掘弃了一直以来使用的炼铁坩炉，而是使用了全新的吊炉，底部开了一个铁水的出水管，用石膏封住，出铁水的时候撬开石膏封口，把铁渣排出后，就可以得到不含气泡的高度纯铁。而同样的，仅仅是这个炉就又花了莫勒老爷几十个利弗尔的银币，还好这个的制作难度不高，一次成型，不像陶管瓶那样废掉了200个，要不然莫勒老爷得亏到吐血！
“莫勒老爷，阿尔弗雷德先生来信，说有巴黎来的神秘客人，请您务必尽快返回。”阿方斯眼巴巴的看着奋斗了近半个月的第一门样炮即将试铸，他说什么也不会为什么巴黎来的神秘客人放弃亲眼目睹它的诞生，所以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开始示意亚索·克里斯他们安装模具准备铸造。
由于陶管瓶过于脆弱，且由于过于长，只要内部气压不平衡或者温度差距过大马上就会开裂甚至爆炸，所以整个模具都要上火烘烤，从常温一路加热到上千度，眼看陶管都红了随时可能软化变形，这才倒入了早已待命的通红铁水！
“陶管没事！好！我们成功了！关火降温！”亚索盯着那仅仅冒出一点头来的陶管瓶，可谓是大气都不敢喘，这陶管毕竟不如瓷器坚固，要不是没办法，是绝对不能拿来当模具用的。
阿方斯也是捏了一把汗，死死盯着已经关火开始降温的模具，亚索还作死的用梯子上去看铁水凝结的情况，一直到出现灰色斑点，这才下令往陶管瓶中加水！
“砰！”虽然水加的不多，但是下一秒整个炮管就发出闷雷般的炸响，喷射出大量的水蒸气，连带着把大量的陶片直接轰会出去，直接在工坊的屋顶凿开一个大洞，把更多的陶片吹上天空！
“救护伤员！”阿方斯可顾不上火炮的情况了，在场的十几个人可都是从金船锚工坊调过来的老员工，是预定的铸炮苗子，每一个都要比这一门样炮重要多了！
幸好，除了爬上梯子的亚索摔了一跤跟两个员工被陶片砸伤，其他人虽然狼狈，却毕竟站得远，并没有被伤到哪里。
“先送去看医生吧。”阿方斯摆摆手示意安托万把伤员送走，亚索就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阿方斯身边大声道：“我不走，这炮到底是不是炸膛了还不好说，而且现在是收集数据的最好时候。”
“让老库勒他们来就行了。”阿方斯无奈道。
“不行，打死我也不走！”亚索梗着脖子回道。
“大概需要多久冷却？”阿方斯便看向在场第二有经验的老库勒。
“我看看。”老库勒连忙扶起亚索那倒地的梯子，自己爬上去看了看依旧带着通红的炮管，挠了挠头，这是什么情况？好像没开裂？“莫勒老爷，炮管似乎没事，要不还是继续加水？”
“加！”阿方斯还没说，亚索就大声喊道，他估计这一次要走运了，大概是石膏的隔热性比较强，所以在他下令加水的时候，整个样炮就是内管比外壁降温快一些，已经初步形成内紧了，在加水后陶管爆炸形成二次内紧，但依旧还在火炮的承受范围，那么接下来加水淬火，那这个样炮的质量会前所未有的高！
“呼！”由于有蒸汽爆炸前科，放水的人也心有余悸，放水速度很慢，加上水蒸气形成的快，就想火山喷发一样，呼呼的水蒸气冲着破开的天花板直冲天际，加入的水却没停！
大概过了几分钟时间，火炮已经不怎么冒烟了，这才连忙停止了加水，把整个炮模吊下来放到空地处，把鼓风机拉过来，开始鼓风降温。这又是让人无语的半个小时等待，等到基本上是看不出烟气了，这才又把炮模整个吊起倒翻，固定在已经准备好的铁木立柱上，给模具浇水，开始卸出合体的石膏模具。
很可惜，因为前面的爆炸，石膏模具卸下来的时候已经开裂了，无法再次使用，但那依旧高达六七十度高温的炮管，却看起来毫发无伤！
“鼓风机！”亚索大声喊道，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宝贝，眼看劫后余生它还完好无损，自然恨不能马上就把它搂进怀里仔细研究。
阿方斯虽然也眼热，但毕竟他还是没有亚索专业，只能看着亚索在那上蹿下跳。谁知，才降温到不烫手，亚索立刻让人把火炮吊起放下，自己就拿着个放大镜撒上上面一寸寸的找毛病…
“我来吧。”反而是巴迪斯上前拉开了亚索，拿起一个锤子，敲一下听一下声音，只敲了七八下，就放下锤子道：“没有开裂。”
“你怎么知道的？”阿方斯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