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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豪门,首席总裁结婚吧全文阅读

作者:楚东来     致命豪门,首席总裁结婚吧txt下载     致命豪门,首席总裁结婚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致命豪门,首席总裁结婚吧全文阅读

001,你这声姐夫,叫的早了~

    

001,你这声姐夫,叫的早了~



    你这么坏,我却舍不得对你不好。

    ——慕寒川

    *

    “总裁,她回国了。”

    这一夜的江州,星月如织。城中高楼鳞次栉比,在璀璨灯火的映衬之下,富丽堂皇的像一场梦。

    慕寒川独自一人在慕氏庄园顶楼露台上静静坐着,眯眸远望夜色掩映下的江州市。

    听到这个消息他心中是汹涌澎湃的,正在倒茶的手停住了动作,许久没有说话,仿佛露台之上始终只有他一人。

    他忽然想起自己少年时,那个要小他许多的女孩儿对他说的话,‘我长大了跟你结婚好不好?’带着商量和央求的口吻,却又坚定的不容置疑。

    许多年过去了,他还能想起她当时真诚的模样。

    如今他坐拥慕氏数不清的资产,掌握着整个江州的经济命脉,却再也听不到她问那一句让他无从回答的话。

    来人以为他没听清,提高嗓音又重复了一遍,“先生,江小姐回来了。”

    慕寒川这才放下手中茶具,回过神来似的点头,他有一张异常英挺的脸,足以让江州市无数少女为之痴狂,但此刻这张脸上却平静得没有半点情绪,“我知道了,备车。”

    *

    江韵下飞机时已经是深夜,时差的缘故她并不觉得困顿,只是没想到还会有人来接她。

    慕寒川的车停在她面前时她是十分错愕的,男人迈开长腿从车内下来,高大挺拔的身躯正正站在她对面,呼吸停在她头顶时她才反应过来。

    “姐夫,你来接我我姐姐知道吗?”江韵侧着头,微笑着看眼前的男人,笑容清澈,却又带着些意味莫测的复杂。

    慕寒川把江韵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此刻的他,心思千重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很清楚,江韵叫他姐夫不过是提醒他保持距离,许久之后才淡然开口,嗓音低沉,“我和江萍并没有登记结婚,你这声姐夫,叫的早了。”

    机场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里,江韵与慕寒川对面而坐,她竟有些忌惮他。

    或许是怕他幽深双眸中暗藏的惊涛骇浪吧,怕他眼中只属于成熟男人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江韵合上他递过来的文件,推回他手边,“慕先生,我只是江家不要的弃女,对你没有任何作用,而且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慕寒川靠在沙发上,深谙世事的眸缓缓眯起,藏起心中波澜。

    他端起咖啡浅抿一口,眼底风波将风尘仆仆的江韵一览无余,语气淡淡地道,“你说的不错,但你应该记得,你父母的婚姻还存在,你目前仍是江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你我达成协议对你没有丝毫坏处,你母亲的事,我会尽全力帮你。”

    江韵最终没有立即点头同意,慕寒川说天晚了要送她一送,她原本还想拒绝,但窗外夜色浓黑如墨凉风四起,她忽然觉得有些胆怯,便同意了。

    在慕寒川的车里,与他一同坐在后排,慕寒川闲适地靠在那儿,一手撑着头一手随意垂在腿上,静静望着外面的夜色。车窗上倒映着他波澜不兴的脸,不言不语间已是气质卓著、浑然天成。

    江韵被他周身莫名的气场笼罩的透不过气来,脊背挺得直直的,一动也不动,只觉得浑身僵硬的难受。

002,我又不会吃了你~

    

002,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用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慕寒川这话,多少是有些暧昧的,一对年轻男女,谁不知道这个字眼背后隐含的深意。

    江韵深呼吸,清清嗓子,语气里带着自嘲,“江州人人都说慕总天人之姿,我坐太近了怕引起误会。”

    慕寒川轻笑一声,“误会什么?你对我有想法?”她若真的对他有想法那倒好办,又何须他如此劳心劳力煞费心机。

    车到江韵指定的地方停下,江韵对慕寒川道了谢下车,深夜寒风不减,从领口灌入,还是很冷的。

    直到江韵走远了,在转弯处没了踪影,慕寒川才打开车门下来。

    他微皱着眉头,在路旁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烟雾袅袅,被笼罩其中的慕寒川显得有些不真实,又压抑的让人无法**,一如这些年他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

    一支烟毕,慕寒川抬步要离开,司机位置上的冯远打开车窗回头看他,“慕总,你去哪儿?”

    “你先回去,不必等我。我一个人走走。”慕寒川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往江韵方才离开的方向去了。

    冯远在驾驶座上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里东西方向都是住宅小区,南北街道的夜市上也还有好些昼伏夜出的年轻人,确定了他家总裁的安全,冯远这才放心离开。

    江韵是在一处住宅小区楼下停住脚步的,初秋的天,长椅上已有几片落叶,她用手把落叶扫开,坐下来缓了口气后拿出手机发短信。

    “方岳,我马上到机场,你来接我。”信息显示发送成功,她抿起唇,抬头望着十二楼上亮着的暖黄色灯光,眼中的疲惫这才稍稍平复。

    出国两月,临走时江韵未与方岳打招呼,这次回来直接到他楼下,算是给他个惊喜。

    江韵与方岳恋爱多年,彼此重要的就像是对方的血肉。方岳出身不是很好,家是一个边远小城镇上的。同在一所大学一个专业,比方岳背景深厚、家财雄劲的同学比比皆是,比方岳心思缜密、聪颖好学的却凤毛麟角。

    况且方岳那种相貌,江韵记得她刚答应做方岳女朋友那会儿是大二,彼时方岳研三,研究生的课程已经进入最后一个学期,马上就要毕业。

    闺蜜张妍颜跟她评论道,“瞅瞅你家方校草,简直帅爆了啊。用老祖宗的话说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潇洒绰约、风姿毓秀。比咱们江州市某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家子富二代们,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放到哪儿那也是万里挑一的。韵韵你且看着,十年之内他必有成就。”

    张妍颜的评价很中肯,方岳确实优秀,不仅仅是相貌,更因为他本人的坚毅和努力,让他在那些整日醉生梦死颓废无比的大学生中,更显得像雪中寒梅一样品质可贵。

    他年年拿一等奖学金,虽主修临床心外科专业,大学期间却有多篇论文上了国内外颇具权威的金融杂志。

    方岳是江大校园里的一朵奇葩,还是一朵人人都爱的奇葩。

    所以纵使背景不好,彼时的方岳并不乏追求者,不知为何,他最后选择了江韵。

    张妍颜曾说方岳此人野心勃勃,江韵未必能长久地驾驭他,她说这话时眼里满满的坏笑,让人很容易就把‘驾驭’这个词往歪处想。

    等了一会儿手机没什么反应,江韵抬头看向十二楼,那里灯还亮着,兴许是方岳在洗澡没看到,她摇摇头起身准备绕过绿化带上楼。

    长椅上的包刚被拿起,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小韵对不起,有个特护病人情况不太好,我在加班,要不你先去妍颜那里,她离机场也近,我明天过来接你。”

003,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003,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江韵疑惑,十二楼的灯还在亮着,暖黄色的光束像利剑一般,精准无比地刺中她的心房,江韵下意识屏住呼吸,强压下心头的忐忑,却压不住瞬间往头上涌的血液。

    她在长椅上坐下,逼迫自己冷静,医院里事务繁忙,有时方岳深夜临时被叫去,忘记关灯也是常有的事。

    江韵安慰着自己,却又不敢上楼去证实一下,思绪复杂地一直坐到凌晨,秋风寒透骨,她被冻得手脚冰凉。

    然后,十二楼的灯熄了,她心头仅剩的一点希望也跟着飞灰湮灭。

    奇怪得很,此刻的江韵心里明明很难过,像被人拿着刀从心窝处狠狠凌迟一般,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小区晦暗的路灯下走来一人,那人步伐稳健、形如松柏,每一个动作皆是气场,像是修炼了千年的狡猾妖狐,深邃的眸中暗藏算计,是慕寒川。

    今夜的他一身深黑色西装,黑的就像夜晚天空的颜色,路灯暗黄的光线把他的身影拉得修长,慕寒川两指间夹着一支烟,在江韵面前站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叫人把合约送过来。”

    江韵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激怒,强忍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浑身都在发抖,她站起身来冷冷看着慕寒川,“不劳费心,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请你离开。”

    慕寒川深吸一口夜晚的凉气,与江韵对视良久,在江韵眼中的泪将落未落之际,他冷冷转身,大步朝小区门口走去。

    *

    江韵在被方岳拒之门外后,虽在心里想了一万个理由为方岳开脱,但她终究不是圣人,她有女人该有的敏锐直觉和执拗倔强。

    她在冷风里呆坐了一夜,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与方岳的那些美好过往像是被冰封了一样,任凭她如何努力回忆,心中仍是空泛一片。

    想走,却挪不动步子,似是一定要亲眼看到些什么才甘心,终于从冰冷长夜熬到迷蒙清晨。

    夜露把她的衣服打得潮湿不堪,裹在身上异常痛苦,就像这些年她挣扎着想从她父母失败的婚姻中破茧而出,却始终没有成功一样。

    早间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落至江韵眼帘时,恰好离她还有些距离的电梯门也开了,一男一女手挽手走出,举止亲昵。

    男人有一张可说是完美无瑕的脸,他嘴角微微向上挑起,与往常一样的性感撩人,如此轻易的一个笑都能让江韵被昨夜冷风浸透的那颗心鲜血淋漓,正是方岳。

    江韵甚至后悔在长椅上枯坐了一夜,等来如此结果在意料之中,她却像是沉沉入睡的人,不愿被残酷事实唤醒。

    如张妍颜所说,方岳太过气度不凡,虽出身不好,却丝毫不影响他能够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他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到甚至江韵有时候也会想一想,他到底看上了自己什么。

    每当这时她又会迅速的否定自己,方岳对她太好,好到他没有理由猜疑。

    开学季他会提前到学校,每每出门,为省下两块公车钱他宁愿走几站路,纵使提着重物也不惜体力,江韵来校时他去接她,为了不让她带着行李挤公车,他总是把她往出租车里塞。

    江韵有喜欢的饰品摆件,嘴上不与他说他却总能细心察觉,没钱买成品他就在网上买材料回来自己做,手上被烫伤割伤过多少回怕他自己都数不清。

    他重感冒不舍得打针吃药,最终熬成肺炎,调理了两个月才渐好,却用一整个冬天节衣缩食省下来的钱给她买羽绒服,只因知道她畏寒。

    更不用说那些在学校为她排队买饭打热水自习占座之类的小事。

004,江州富贵,慕氏居首~

    

004,江州富贵,慕氏居首~



    他们曾在寒冷的冬日紧紧相拥、依偎取暖,怀抱间的力度恨不能融入彼此的血液,紧到胸腔里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他也曾在她耳边用心郑重承诺过,说以后的每一天都要让她过得幸福快乐。

    方岳做到了,在那些贫穷得连为了爱情买几支玫瑰花都要饿一天肚子的大学时光,他咽下所有委屈,留给江韵的总是笑脸。

    在大学那个烂漫梦幻的年纪,或许有人可以无视方岳过人的外表,但绝对没有人能拒绝他火热且沉默、温柔又克制的用心。

    想到这些,江韵的心口像被人剜开了那般,痛,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样的方岳,怎么可能背叛她?怎么能背叛她呢!

    条件反射似的,江韵拎起包飞快地从岔道处跑到小区门口,在小区对面林荫茂盛的甬道上快步前行。

    *

    初秋的清晨,空气中还带着寒意,冯远驱车接到慕寒川时心中满是疑惑。

    因为电话里慕寒川报的地点,正是昨夜他下车后让他驱车独自离开的地方。

    而此刻,已经在后排座位上的慕寒川脸色也并不好看,冯远想,也许是受了一夜寒的缘故吧。

    冯远收回心神,“慕总,您现在去哪儿?”

    慕寒川思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再等等吧。”说完这话之后,他脸上再没有过多的表情,静静坐在车里一语不发。

    再等等,他在等人?冯远把车开的很慢,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没敢开口问他。

    过了一会儿,慕寒川忽然又说话了,他像是问冯远又像是自言自语,“你猜猜看,我能不能等到她?”

    冯远的没答话,目光透过倒车镜看慕寒川,他在揣测他的喜怒。

    来接慕寒川的路上,冯远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慕寒川在这个地方待了一整晚。

    冯远驱车赶到时慕寒川正在抽烟,他脚下密密麻麻堆了许多烟头,身上还是昨晚那件衣服,头发上也密密麻麻都是露水珠。

    冯远心中是震撼的,他与慕寒川一起在江州打拼已经八年,这在人短暂的一生中,可算是很长一段时间了。

    八年间,慕寒川一路过关斩将,凭借精准的职业判断和深厚的学术知识,从一个自小被家族放逐默默无闻的世家子,到六年前踏平万难成功上位无人不知的慕氏集团总裁。

    他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杀伐决断果敢无匹、深谋远虑未雨绸缪、整肃慕氏毫不容情。

    也是他,让慕氏集团从一个只顾内斗、蛀虫遍地的老式家族集团走上了并股上市的资本持有道路。

    如今,江州富贵,慕氏居首,慕寒川的名字妇孺皆知,冯远实在不敢想象,这样一个男人会因为谁让自己吹一整夜的冷风。

    而慕寒川的目光此时却停在了车子的右后视镜上,里面越走越近的身影不是江韵又是谁。

    她并不比他好多少,身上的衣服被夜露打湿了,脸色也很憔悴,那双向来清亮的眼睛此刻也疲惫暗淡。

    这世间事还真是奇怪的很,对感情不忠的人是方岳,仓皇无措狼狈窜逃的人却是她。

    慕寒川点燃一支烟,微微眯起眼对冯远道,“停车,把车窗打开。”

005,老婆只能娶一个~

    

005,老婆只能娶一个~



    冯远开了窗,慕寒川往左后方看了一眼,方岳的车已出了小区大门,左转之后便会往这个方向来。

    慕寒川开门下车,把正大步往前走的江韵拦在面前。

    江韵没来得及止步,撞到了他胸口上,她错愕地抬起头,见来人是慕寒川便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颇有些嘲讽之意。

    慕寒川拧眉,猛吸一口手中的烟之后将烟蒂扔下,浓浓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升起,他声音低沉沙哑,“上车吧。”

    江韵苦笑,笑自己的狼狈在慕寒川眼底无处可藏,一时忘了自己是为了躲方岳的,出口便道,“不用了,我到前面打车。”

    慕寒川长腿一迈已在车内稳稳坐下,目光瞟向从转弯处缓缓驶来的方岳的车,他嗓音平淡,“韵韵,你会上来的,不是吗?”甚至他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他没记错的话江韵十八岁已经拿到驾照,交通法规应该还是懂的。

    她懂,后面那辆车上的方岳想必也懂,他不会靠左走,等会儿他的车走近了,除了脚下的下水道,江韵无处可躲。

    江韵蹙眉,极快地往后扫了一眼,慕寒川说的是事实,这条路两边都是小区围墙,如果不上车,除非她会遁地术才能不出现在方岳视线里。

    考虑只是一瞬间,她收回心神矮身便坐在慕寒川身旁关上了车门。

    *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快速内环线上,江韵脑子里想了许多事,方岳身旁的女人她是认识的,江州富户周家的二小姐周致敏。

    去年江韵的好友邱小凡刚嫁给周致敏的哥哥周致勤,在学校时她们也是校友,虽交集不多,但周大小姐的名头谁没听过。

    印象里这个周致敏在大学时便追求过方岳,还曾放话说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方岳弄到手。

    彼时方岳与江韵已是男女朋友关系,江韵也曾问过方岳对这个周大小姐所放豪言的看法。

    方岳只是抿唇浅笑,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捏江韵的鼻子,半开玩笑地道,“我妈说老婆只能娶一个,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别理她。”语气中满是宠溺。

    言犹在耳,人却变了,还变的这般彻底,这般悄无声息,连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江韵都不知情,怎能不让人心惊,心痛呢。

    江韵以为她不会像自己的母亲,输给一段不该开始的感情,输给一个不该认识的男人。

    如今看来,却是她错了,命运的轨迹总是那么惊人的相似。

    她并没有勇气真的拦在方岳和周致敏面前去质问什么,甚至对于方岳她都想避而不见。

    那是她爱了多年的男人,若是一个巴掌就可以缓解她的愤怒和心痛,她会毫不犹豫的上去给他一耳光。

    但打了他心口被撕扯开的伤就能自动愈合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江韵十分确定,不是的,即使她捅他一刀也于事无补了。

    爱情之花一旦枯萎,再用心浇灌,也不可能芬芳如故。

    江韵想了很久,最后思绪才从方岳那儿绕到此刻同一车里坐着的慕寒川身上。

    昨晚被他‘好心’送了一回,今早又被他‘顺道’接了一回,江韵意有所指地开口,“江州这么大,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与您见了两次面,真是巧的很。”

006,等了一晚上~

    

006,等了一晚上~



    昨晚被他‘好心’送了一回,今早又被他‘顺道’接了一回,江韵意有所指地开口,“江州这么大,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与您见了两次面,真是巧的很。”

    “不巧。”车内两人一个比一个沉默,冯远在驾驶座上也觉得浑身不舒服,这下江韵开口了,他便也松了口气,顺着江韵的话就回答了,“慕先生等了……一个晚上呢。”

    然而冯远这话是在慕寒川的斥责声中说完的,他说了句多嘴,但到底没拦住冯远把整句话说完。

    之后慕寒川再没有说话,在江韵这件事上,他的目的昭然若揭,否认并无丝毫意义。

    车内很安静,从他的角度看,此时阳光正透过车窗落在江韵的黑亮如上好锦缎的长发上,穿过柔顺的发丝照亮了她的脸庞。

    江韵周身并无任何装饰物,只是丝丝缕缕的光线在她黑发间跳跃,便将她点缀的格外美丽。

    她有一张素白中浸润着淡淡粉色的脸颊,虽不化妆但已足够赏心悦目,漂亮的双眼间嵌着小巧高挺的鼻子,下方是两片殷红得仿佛熟透的樱桃一般的唇。

    在外人看来,这张脸是惊艳的,带着久违的时光感,将人内心深处对于美的渴望实现的淋漓尽致。

    但在慕寒川看来,这张脸却又是素淡温软的,让人只需扫一眼便能觉得久久的舒心。

    慕寒川又沉默了片刻,对江韵道,“你别听冯远胡说,我们今早走这里确实是顺道。”

    刚才江韵话里的那个您实在太刺耳,他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便接着道,“你我的父辈是同龄人,也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他们是朋友,你与我自然也算得上是朋友,‘您’这个字以后就不要用了。”

    车上再没有人说话,冯远心里非常清楚,时年三十二岁的慕寒川,成功、成熟,光芒四射却沉稳内敛,他与江韵之间,隔着的不仅他早出生的那九年。

    还有一段爱情的距离。

    江韵深夜归来并未告知过慕寒川,他去接机,已经是极大的不妥,但他还是去了。不过想确定一下方岳在江韵心里到底位置如何。

    然而确定了又怎样,得到的是早已心知肚明不过不愿承认的结果,他心中,并不好受。

    与昨夜一样,冯远再次开车把江韵送到了她指定的地点,不同的是这次慕寒川没有再下车。

    他坐在车里静静看着江韵走远了,才抬手示意冯远启动车子。

    冯远直接把车开到了慕氏集团地下停车库,之后与慕寒川一道乘总裁专用电梯进了位于慕氏大厦三十三层的总裁办公室。

    慕寒川没有立即开始办公,而是静立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内,看远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声嚷嚷和车流不息。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他一身,他的目光,却冷淡得如同结了层薄冰。

007,她会自己来找我~

    

007,她会自己来找我~



    冯远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时心中暗暗想,虽然跟随慕寒川已经许多年,但每次看他还是会觉得这人器宇不凡,整日见惯了俗世尘埃,连瞄一眼他的背影都让人觉得是上苍恩赐。

    他忽然又想起江韵来,便小声嘀咕道,“就这么让她走了?”

    虽然他声音很小,但慕寒川显然是听到了,浅笑着回头往里走,边走边道,“不然呢?把她绑来?”

    他返身到大班台前坐下,低头开始处理公务,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秘书送来的文件上签好名字,之后合上递给冯远,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不急,她会自己来找我的。”

    *

    江州老城区一处有些年头的别墅群,江秉毅在花园里晒太阳。他微闭着双眼靠在摇椅上,一副世间事不挂于心的超然姿态,管家老于在他旁边慢慢悠悠地泡茶。

    这处地方已经有许多许多年的历史了,政府好几次想要收回做成历史遗迹、名人故居,都被别墅区主人压了下来。

    近些年,别墅群几经修缮和翻新,从前的痕迹已经越来越少。

    “老爷,听说小姐回来了,这次您的生辰要不要叫她也过来。”管家老于缓缓开口,这话是提醒,也是试探。

    江秉毅沧桑的脸色终于有了些情绪,坐直身子喝了口茶,将茶杯轻轻放下后他点了点头,“跟她说吧,她若不想来你也不必强求。那孩子性子太犟了,随她……”

    随她母亲,不过最后那两个字江秉毅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江秉毅望着头顶青白的天空,多少年了,江韵被她母亲章瑾慧带着离开这处老宅已经太久太久。久到他的记忆都在渐渐衰退,快要记不清前尘旧事。

    这许多年江韵与他这个父亲并不亲近,每年他的生辰虽都让人知会过她,但她从不曾来过。

    江秉毅心里虽然伤感,但他非常清楚,自己没有资格怨她。

    二门口走近一个身影,是江秉毅的妻子吕秀珍。

    她似乎是听到老于的话了,过来在另一个摇椅上轻轻坐下,语气怪怪的,“江韵那丫头都许多年没回来过了,说起来我也很想她。”

    老于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没说话,江秉毅脸色却有些变了。

    他起身到吕秀珍面前,给了她一个略带责备的眼神,“我跟你说过,不要来这个地方,你就是不听。”

    这些年跟江秉毅在一起,吕秀珍早就练就了掩饰自己真实情绪的好本领,倒也不生气,笑着站起身来。

    “再过一个月是你五十二岁生辰,与江家有生意往来的人届时是要过来庆贺的,一起热闹热闹。不说大操大办,至少也得弄得像个样子,不能让旁人小瞧了咱们江家,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都要做哪些准备,这几日一直找不到你,不得已就来这儿了。”

008,留得青山在~

    

008,留得青山在~



    早上十点十六分,方岳打电话说要来接江韵时,江韵已经在张妍颜家中的阳台上。

    她像一具行尸般睡在阳台的躺椅里,或者说睡并不合适,因为她在睁着眼睛。

    “不必了方岳,我今天有些累想歇一歇。”

    “嗯,那你睡好了给我电话,我带你去个地方。”电话那头的方岳还是那个嗓音低柔的男人,与她说话时也藏不住内心的欣喜。

    但此时的江韵却不会再把他的欣喜与自己扯上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那么开心,应该是因为周致敏吧,起码周小姐看起来确实比她容易让人有幸福感。

    一个满身上下都是名牌的富户千金,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时时要为生计奔波的女人,谁都知道哪一个才是正确的选择。”

    方岳那么聪明,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感情算什么,当年她父亲也曾与她母亲山盟海誓过,到最后还不是劳燕分飞的结果。

    她接电话时张妍颜就在一旁听着,多年感情说断就断张妍颜也为她觉得惋惜,“小韵,你和方岳之间说不定有误会。”

    江韵笑,笑的比哭还难看,“大姐,失恋的人是我,你哭丧个脸干嘛。”

    张妍颜绕到她身前,蹲下来拉住她的手,“小韵,想哭就大哭一场,你这样我看着心里难受。”

    *

    年年此时必与她联系的章家座机来电时是第二天,比方岳的电话晚来了二十几个小时。

    每年她父亲生辰,管家老于都会提前告知她,让她做好回江家赴生日宴的准备,像是为她重回江家制造契机似的。

    今年逢江秉毅补办整五十的寿辰,老于更是积极与她联系,劝她先服软。语重心长地跟她说,“韵韵,听于叔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听江韵没什么反应,老于接着说,“你姐姐江萍已经搭上了江州所有女人都趋之若鹜,却难以望其项背的慕寒川,这个慕寒川家族势力无比雄厚、财可通神。若你此时不回江家,将来他与江萍的婚事一成,你的继承权怕终有一日要被江萍母女夺走啊。难道你还要你的母亲跟着你,继续过漂泊不定的日子?她病得那么严重,折腾不起了。”

    继承权吗,江韵冷笑,她不在乎。但她确实是时候回江家了。

    江韵收拾好情绪,告诉老于她决定当晚就搬回去住。

    老于以为她执拗了这么多年终于想通了,肯回江家为她母亲再争一席之地,心中自然欢喜的不得了,当即就把消息跟江秉毅分享了。

    江秉毅得知后欣喜若狂,立刻结束公司会议亲自开车去接女儿,一路上心中都忐忑无比。

    江韵下楼时是上午十一点半,秋日的阳光虽然不似盛夏炎热,但仍旧很晃眼。江韵站在行人稀少的大理石通道上,风吹过她的头发,她几乎认不出面前的男人。

    八岁随母离家,章瑾慧赌气一分一毫都没从江家带走,她心气高,自己找了工作挣钱供江韵读书,到江韵十四岁她那年却病了,此后病情一发不可收拾。

    江韵要上学,章瑾慧要吃药,这些费用一开始还能勉强支撑,后来却让她们的生活逐渐捉襟见肘。

    再后来,母女两人一时没有经济来源,不得不搬到城北破落的出租屋里,与当时盛世豪门的江家彻底决裂。

009,左拥右抱~

    

009,左拥右抱~



    此后再看见这个父亲,不是在电视上就是在杂志上。他接受媒体采访与市民崇拜,地位卓然、光鲜无匹。她和她母亲在社会最底层苦苦挣扎,默默无闻、穷困潦倒。

    彼此间对比实在太过鲜明,亲情更是少的可怜。

    江秉毅却是动容的,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眼圈微微泛红,手搭在江韵肩膀上时也是颤抖的,“韵韵,你能回来爸爸很高兴。”

    “您高兴的太早了,同处一个屋檐下,恐怕有的人会很不舒服吧。”江韵淡笑,面上不带一丝感情。

    江秉毅知道他意有所指,眼眶里明亮的东西慢慢变得灰暗,放在她肩头的手也缓缓收了回去。

    江韵却是在想,张妍颜家方岳是知道地方的,她不可能一直躲着他。若是他今晚还不见她的电话,说不定会来过去查看。

    她短期内不想再与他碰面,一个曾用尽力气爱她的男人,说变就变了,而她用在他身上的心思又哪有那么容易收得回。

    如果人人都能看得开,就不会有那么多痛心疾首孤独丛生的夜晚,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只因为听到一曲熟悉的旋律就泪流满面。

    多遗憾,她们曾经那么挚诚地爱过彼此,却终于再也走不到一起。

    *

    慕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冯远站在大班台前跟慕寒川报告他得到的消息。

    “回江家?”慕寒川拧眉,一时间也没想到江韵会有此举。

    慕氏分公司总裁决人赵疏文正在与慕寒川开私人会议,听完冯远与慕寒川的对话笑着说,“这个江二小姐我有所耳闻,听说是江老狐狸跟从前的章家大小姐章瑾慧生的女儿,不过章家没落了,章怀先又没儿子,早已经没有当年的形势。”

    慕寒川闻言把一直放在文件上的目光投到赵疏文脸上,唇角浅浅勾起,目光深邃的看着他,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何心思。

    赵疏文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最怕慕寒川一本正经的样子,就算他是个大男人,也觉得他的目光太过深不可测,里面说不定就藏着风刀霜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灭了。

    为了缓解气氛,赵疏文上前一屁股坐在慕寒川办公桌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俯首低笑着道,“一个小小的江家二小姐,没有外祖家做后盾能成什么气候。寒川你调查她做什么,她与江萍虽然都是江家小姐,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不成,慕大总裁还想左拥右抱?”

    他们这些有钱的成功男人,哪一个还没有逢场作戏的时候,有过的女人只怕数不胜数。更有甚者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那也是常有的事,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赵疏文说最后一句时,眼中流露着所有流连声色的男人都能看懂的贪婪,就差在脑门上贴上我好色三个大字了。

    慕寒川挑起一双剑眉,头都没抬一下,长腿从大班台底下一个用力把赵疏文踢了下去,“宏远的收购案,这月底我必须看到结果。”

    “喂,你……”赵疏文早就领教了慕寒川的暴力和答非所问的本领,他们从小一起玩儿到大后来又一起打拼的几人中,只有他的心思他怎么都猜不透,被他敷衍着敷衍着也就习惯了。

010,慕寒川~慕寒川~

    

010,慕寒川~慕寒川~



    江秉毅接江韵回家的事,想来已经提前让人告知过吕秀珍,他们到江宅时江家上下像死了人一样安静肃穆。

    江秉毅进了主栋别墅之后脸色自然不好,吕秀珍正坐在沙发上吃佣人剥好摆盘的葡萄,那葡萄很大颗,水晶一样泛着光,一看就是进口的。

    吕秀珍装作后知后觉地起身,赶紧满脸堆着笑迎了上来,“韵韵回来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也好叫你姐接你去,顺便把客房收拾出来给你准备些日常用品。”

    客房,呵,江韵心中冷笑,吕秀珍这个女人,说话绵里藏针,句句都直中要害。从前这样,如今依旧没变。

    她不过是在提醒江韵,这个家她说了算,她是主江韵就是那个所谓的客,她不高兴了,随时有将她扫地出门的权力。

    一个从乡下的泥土中挣扎着爬进江州富贵里的女人,十五岁辍学,却比许多早年留洋镀金的上流社会社交名媛更加老谋深算。

    旁人对她了解不深,只觉得她虽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倒也好相处。只有江韵知道,她到底有着怎样尖刻而令人恶心的嘴脸。

    “不必了,我只是暂住两天。”

    江韵抬起眼帘往里看,吕秀珍身后不远的楼梯上正站着骄傲美丽的江萍,她一身高端定制的名媛秋裙,不必看牌子也知道必然价值不菲。

    玄关处的鞋柜里并没有江韵的拖鞋,她之于这个家,的确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更或者说,外人来了吕秀珍脸上的笑容有时也是真的,但此刻对她,却未必。

    江秉毅见吕秀珍这般,心中对她有了怨气。

    他明白,吕秀珍与江萍母女见他把江韵接了回来,打心眼儿里不舒服,听江韵说只是暂住两天时,他脸色瞬间变的更加严肃,皱起眉头瞪了吕秀珍一眼。

    吕秀珍察言观色的本领堪称炉火纯青,看江秉毅不高兴,立马转了话锋,“正好你姐要出门,你先穿她的拖鞋好了。”

    “妈,我中午在家里吃饭。”楼梯上站着的江萍明明换好了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架势,这会儿又改了主意,慢悠悠的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完全当没看到江韵。

    她当然不出去了,别说是一双拖鞋,在这个家就是一根针,只要江韵碰了,她心里也必定是百般不乐意。

    江韵没有过多纠缠,直接脱了脚上的秋凉鞋,“正好,我也用不惯别人用过的东西。”白色的袜子踩在地毯上,柔软的记忆忽然像回到了童年。

    江韵记得从前她也不爱穿拖鞋,光着脚在地毯上到处跑,章瑾慧笑着呵斥她也并不是真的责怪,那时候江秉毅总在一旁护她,笑容宠溺,又带着悠远的沉思。

    只不过彼时他们住在外祖家留下的章家老宅,不是这里。

    小小的她只是很奇怪她的父亲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开怀背后暗藏心酸,笑容里面浸润落寞。她不知道年轻时的江秉毅在透过幼年的她和她母亲看什么。

    后来她知道了,他是在想江萍和吕秀珍,一直被他撇在乡下的大女儿和那个跟了她很多年,无名无分的女人。

    成败得失,都是人自己的选择,江秉毅选择了章家的滔天巨富,必然就得舍弃一些东西。

    但他低估了吕秀珍,她从来不是认命的女人,否则今日的她也不会住在江家大宅里,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江韵想过她回江家必然会在家里见到慕寒川,毕竟江萍与慕寒川的关系是所有江州人都公认了的,他们虽然目前没有结婚,但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江韵没想过的是,她会这么快就在江家与他碰面。

    慕寒川此刻就站在江家别墅二楼的楼梯口处,低垂着眼帘静静望着她,眸中带着冷静且疏远的淡漠笑容,唇角勾起一抹揶揄,与前天晚上去接她的那个人实在大相径庭。

011,没关系,我可以留下来~

    

011,没关系,我可以留下来~



    都说美色惑人,很多时候,男人的相貌有着比女人更加巨大的杀伤力。

    江韵承认,慕寒川就是这样一个让人难以抗拒的男人。

    就像此刻,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端详着这一出家庭好戏,窗外涌进来的光线把他强健有力的高大身躯裹住,形成漂亮到引人遐思的黑暗剪影,他像上帝一样俯视人间冷暖,表情疏淡不言不语。

    江州人都知道,慕寒川站在财富的金字塔顶端,早已经看淡名利,他们说他痴情又绝情,仁慈又残忍。

    这个痴情和仁慈,当然是对江萍,绝情和残忍自是留给不相干的人的。

    江萍在沙发上坐下之后抬头看着楼梯口处的慕寒川,现在是秋季,她脸上却笑的春风拂面,刻意捏起的嗓音柔润温软,“寒川,对不起,我中午不能出去和你一起用餐了。”

    “没关系,我可以留下来。”那人虽冷漠寡言,声音却出奇的低沉悦耳,说出的话也是让人听了就通体舒畅。

    江韵想起前晚慕寒川递给她的那一纸合约,心中冷笑,不知道这样让人舒服的话,江萍还能听多久。

    到底是谁说慕寒川看淡财权声色,简直屁话,如果真的如此,他为什么宁愿舍弃心爱的江萍也要娶她这个被世人耻笑的二小姐。

    所谓真爱,也不过如此。

    家佣准备午餐的空档,吕秀珍把江萍叫到了她房里,想必是一起商讨要如何兵不血刃地把江韵从家里踢出去。

    江韵觉得与江秉毅一起在客厅干坐着实在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便起身上了楼。

    她刚在二楼廊上走了两步便被一双修长的大手飞速拉了一把,房门响起闷闷的上锁的声音,江韵抬起头就发现自己被慕寒川拉进了江萍的房间里。

    他双手撑着墙面,将她困在墙壁和他胸膛之间,以一个成熟男人的眼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放我出去,让江萍看到了不好。”江韵因为惊惧而加快了的心跳还没缓下来。

    慕寒川低头,低到两人的唇几乎碰到了一起,最后却绕过江韵的嘴唇停在她耳边,好整以暇地道,“我知道你有话对我说,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说与不说是你自己的事。”

    “慕总这么自信?”江韵抬头,第一次与他对视。

    只是这一眼她才发现,面前的男人眼中有火焰,可以洞穿一切的火焰,烫到让人灵魂颤抖。

    慕寒川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仍旧撑着墙,不过总算是给了江韵一些呼吸的空间,他盯着她的眼睛,满身的咄咄逼人,“你十五岁那年来江家说你母亲病重,让你父亲去看她一眼,与江萍在人工池塘边起了冲突。那时是仲秋,天气干燥,池塘中水虽不深,掉下去不至于淹死,但水面到陆地上有很高的台阶。你为了让你父亲去见你母亲一面,在江萍伸手推你时故意跌倒,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最后又落了水。你还记得是谁把你抱上来的吗?”

012,既然如此,我们结婚吧~

    

012,既然如此,我们结婚吧~



    江韵心惊,这种事慕寒川怎么会知道,她当时急坏了,除了让自己受到伤害,用血淋淋的现实刺激江秉毅,好叫他去看自己母亲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慕寒川接着道,“你被抱上来时头上身上都是伤,而且正处在经期。我当时很好奇,一个小女孩儿怎么会有那么重的心机,不顾一切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很喜欢揭别人的短吗?慕先生。”江韵别过脸不再与他对视,她害怕他的目光会在她身上灼出一个洞来。

    慕寒川看她这般紧张,最终还是将双手撤了回来,“我不是想说你不好,只是你这样心思深沉,怎么会放过任何可以报复江萍母女的机会,所以我说你一定会来找我。

    否则你已有深爱的男友,当日在机场为何不直接拒绝我,而是看了我拟的合约。你从未停止过寻找任何契机击垮让你觉得恶心的江家人,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想法,我们难道不是天作之合?”

    江韵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话来结束慕寒川对她的拷问,开口便道,“我配不上你。”

    谁知对面的男人却笑了,笑的温文无害,他语气一顿,“你确实配不上我,我配得上你就行。”

    江韵沉默了很久,终于长舒一口气顺着墙壁颓然地蹲坐在地上,“既然如此,那我们结婚吧。”

    “好。”

    “就今天。”再多等一刻钟她就害怕自己会后悔。

    慕寒川弯下高大的身子朝她伸出手,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好。”

    江韵抬起头鼓足了勇气才把手递出去,恰好此时房间的门开了,门口的江萍呆愣在原地,见江韵把手搭到了慕寒川手心她瞬间就火了。

    上前挽起慕寒川的胳膊借势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旁,江萍狠狠剜了江韵一眼,走到她面前来在她耳边冷漠地道,“江韵,你好歹算是江家人,没有人告诉过你教养是什么吗,千万别跟你妈学。”学你妈勾别人的男人。

    当然,最后这一句,碍于慕寒川在场,江萍即使已经把声音压的很低了,也到底没有说出来。

    只是她在心里把江韵的罪名,又默默加了一条。

    *

    中午的餐桌上,家拥做了许多菜,吕秀珍为了彰显女主人的地位跟江秉毅坐在一起。

    江萍挨着她坐,慕寒川自然是与江萍坐在一起,江韵刚回江家,被江秉毅叫着坐到了他旁边,正好在他与慕寒川之间的位置。

    江萍想起她上楼叫慕寒川下来吃饭时开门看到的那一幕,怎么看江韵怎么觉得碍眼。

    不过有慕寒川在,她除了显示自己的用餐品味外还能显示一下自己找男人的品味,脸色好看了不少。

    江秉毅却是真的高兴,江韵毕竟是从小跟在他身边一口一个爸爸喊着他长大的,虽然八岁就离了家,但从小他就爱重这个女儿,不是时间所能改变的,反而因为这些年不在一起,旧时的爱重加上这些年的思念和如今的愧疚,他对她更是在意了。

    “韵韵,你小时候最爱吃肝脏和湖虾,这都是最新鲜的,你尝尝。”江秉毅夹了一块鸡肝几只虾放到江韵碗里。

    江韵敷衍地笑笑,把肝脏和虾从碗里夹出来放到面前盛骨头的碟子里,“我现在口味变了,比较喜欢吃鸡翅膀。”

    中午家佣上了一整只鸡,两只翅膀一只被慕寒川夹走了,另外一只江韵说这句话时江萍刚夹起来放进自己碗里。

013,正好我不喜欢吃鸡翅~

    

013,正好我不喜欢吃鸡翅~



    江萍当然不会把到嘴的东西让给她。

    饭桌上众人都没想到,江萍不让东西给江韵,慕寒川却那么做了。

    他十分自然地把碗里的鸡翅夹起来,放到江韵碗里,浅浅笑了笑,一桌子人都尴尬地愣在当下,江萍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慕寒川却好像没事人一样,淡淡地说了句,“正好我不喜欢鸡翅。”

    没有人再说话,正在餐厅里气氛冷凝时家拥高兴的跑进餐厅门口,“老爷,明琮少爷回来了,要加餐具吗?”

    吕秀珍闻言不高兴了,放下筷子看着来人,目光斜斜从江韵身上掠过,“问的什么话,就是个外人来了江家也管的起这顿饭,更何况是自家的少爷。”

    家佣连忙称是,恭恭敬敬地按照江萍的指示在江韵和慕寒川之间加了座椅、碗筷,不一会儿江明琮就收拾完毕进了餐厅。

    看到江韵也在时他目光里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不过也只是一瞬,那情绪很快就被他掩饰的完好如初,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江明琮大步走进来,刚下飞机的疲惫被藏的恰到好处,对餐桌旁多出来的慕寒川和江韵一一点头之后落座。

    他没有说话,舀了一勺湖虾开始安静地剥起来,其间江秉毅问他易州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他说了句爸爸放心,一切事宜都已安置妥当,少言寡语的性子既不像吕秀珍也不像江秉毅。

    面前剥了一堆虾壳儿,江明琮舀起半勺虾仁放进江韵碗里,嘴角笑的很是温软,“韵韵,吃吧。”

    江韵愣了愣,要说这个家里除了江秉毅之外还有谁真心的欢迎她,那恐怕就是她这个大哥江明琮了。

    可惜,他跟她并不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江明琮与江萍才是嫡亲嫡亲的兄妹俩。

    江萍虽不乐意江明琮此举却并未再发火,只是矜持优雅的抿了抿唇,“哥,你还真是偏心。”仿佛她不过是随口说说,寻常人家的妹妹撒撒娇而已。

    若不是慕寒川在,她出口的恐怕就是,江明琮我才是你亲妹妹,这个家里谁跟谁是同一个爹妈生的你拎得清吗?

    江明琮笑着摇头,又舀起余下的虾仁放在她碗里,“少不了你的,这不是看寒川在吗。哪里用得着我忙活。”

    慕寒川吗,江萍有些失落,目光投向端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他成熟稳重为人低调,哪里都好,就是对她疏淡礼貌的很,说好却并不亲密,说不好却又谦逊客气。

    有时候她觉得他们完全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不像是男女朋友,甚至除了公开场合连她的手他也很少牵。

    他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侵犯,恐怕连自己吃虾都不曾动手剥过,她不敢对他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奢求。

    江明琮给江韵剥虾江萍虽然不高兴,不过他回来她心里还是舒服的,起码他坐在了江韵和慕寒川之间,把她心里的坏情绪赶走了不少。

    慕寒川听了江明琮的话也只是一笑,未曾给身旁看着他的江萍任何回应,仿佛江明琮口中那人并不是他,淡定从容的让人骇然。

14,慕太太~

    

14,慕太太~



    一顿午饭别别扭扭地结束,慕寒川接了通电话,之后客客气气的对江家一众人点头,“公司还有些事,我先告辞。”

    江萍又在门口拉着慕寒川的胳膊说了会儿话,至于说的什么,江韵自然没听见。

    江韵在客厅,江萍隔着落地窗对她笑,她知道,那是在炫耀、示威。

    慕寒川也在这个间隙对她笑了笑,他笑的很自然,也随意,这样简单的笑容江韵反而有些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午休罢,江萍又找各种理由奚落了江韵一番,出门时还回头恨恨盯着她,“我警告你,别想再回来耍什么花样,否则我让你三天之内从江宅滚蛋。当年你妈没打败我妈,今天你也休想做我的对手。”

    江韵冷笑了一下,如果江萍知道她已经跟她引以为傲的男人约好了,下午四点半在民政局门口见,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刻这样理直气壮、不可一世。

    江萍恨她也不是没有理由,就说那次池塘争执事件之后,江韵受了那么重的伤,足足养了两个月。

    她伤江秉毅爱女江秉毅怎可能不罚她,江萍心里亦是恨江秉毅的吧,恨他对自己那般无情,他惩罚她的时候是否有想过,她也同样是他的亲生女儿。

    下午三点钟,继江萍愤然出门之后,江韵也离开了江家大宅。

    江秉毅见她要出门,笑着说,“韵韵,爸爸让司机送你吧。”

    江韵淡淡看了他一眼,“只是出门闲逛,不用麻烦。”她说出的话客气而疏远,拒绝中夹着刀剑。

    江秉毅站在午后的暖阳与和风里,那颗毫无用武之地的慈父之心隐隐泛疼。

    出门后江萍给慕寒川打了个电话,提醒他去民政局领证的事不要失约,之后绕了一段路,到别墅区北门的出租车停靠处等着打车。

    刚等了一小会儿,一辆没有任何标志完全看不出牌子的轿车停在了她面前,这辆车她是认识的,也坐过两回了,车子像它的主人一样,低调内敛,雍容含蓄且价值不菲,是慕寒川的。

    车门打开,她没有扭捏,一俯身就坐了上去。

    与上次一样,她与慕寒川同坐在后排,不过几天而已,而今心境却已然变了。

    他送她那个晚上,她心中想的是与方岳相亲相爱,相互扶持走完此生,世人所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不正是他们这般吗。

    但这个下午,她却不再指望婚姻能给她温暖和港湾,抚慰与依靠。

    “真的想好了?不需要再考虑考虑?你最好清楚,证一领你就是慕太太,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要有分寸。”慕寒川出声提醒她。

    江韵面无表情地点头,“互帮互助,挺好的。”

    她知道自己与慕寒川的交易不过是各取所需,所谓丈夫妻子的身份,也不过是肮脏交易前掩人耳目的遮羞布罢了。

    什么爱与不爱,他才认识她几天,撇开这一切不谈,做为一个财团总决策人,慕寒川心中最看重的,应该还是她对江氏无可取代的继承权吧。

15,宝贝儿,紧张什么~

    

15,宝贝儿,紧张什么~



    互帮互助?慕寒川笑了,勾起唇角问江韵,“你觉得你能帮到我什么?”

    江韵把手贴在车窗上,阳光从她指缝中穿过,抓也抓不住,“我知道慕家财力雄厚,江州无人可比,江氏那点儿资产你还不放在眼里。

    不过江氏秋初不是刚接了个澳大利亚的单吗,还是要长期合作的,我听说慕氏准备开拓澳洲市场,你心里在谋划什么,你自己清楚。”

    慕寒川挑眉,原来她是这么想的,脑筋不算差,他拍拍江韵的肩,对她轻声道,“你说得对,江氏的钱的确不值一提。”

    江韵心里一阵冷汗,她夸他们慕家财大气粗,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

    结婚证领的很顺利,慕寒川似乎并没有为自己开绿色通道,他与江韵在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的大厅里候着,等办事处叫他们的名字。

    俊男靓女的组合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似乎有人认出面前的男人是慕寒川,惊讶得眼睛睁的很大。

    可能是不敢确定却又有着旺盛的好奇心,时不时地往他们身边看。

    轮到他们时,办事处的人看到慕寒川身份证上的名字,几乎是不可置信的。

    他难得地抬起整日忙碌的头颅,定睛看了看面前的男女,终于把在江州如雷贯耳那个名字与面前的男人对上号。

    “慕寒川慕先生?”那人出声问他,似乎还是不敢确定。

    慕寒川绅士地点头,“是我。”

    那人赶忙笑了,余光往江韵身上瞟了两眼,笑着对慕寒川道,“久仰久仰,先生今天来是登记结婚?”

    他很奇怪,慕寒川的妻子竟不是外界传的风风火火的江萍,而是这个声名完全比不上她姐姐的江家二小姐江韵。

    慕寒川耐心的抿起唇,给了那人一个浅浅的微笑,“户口本和身份证都给你了,不是结婚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那人终于确定了,把头转向江韵,“小姐,请把您的户口本和身份证也拿给我。”

    江韵一愣,领了证就再也无法回头,她在包里翻找证件的手有些抖,办事处工作人员见这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慕寒川则是保持着刚才的微笑,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对江韵道,“宝贝儿,紧张什么,我来帮你拿。”

    *

    领完证从民政局出来的路上,江韵走的很慢,心事重重的样子。

    慕寒川很自然的缓下步子等着她,“有话要说?”

    “如果你公开得起,我不想跟你玩隐婚那一套。”他与她一场交易而已,领结婚证时他却没有清场,她有些弄不懂他。

    慕寒川停下脚步,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在夕阳渐斜的午后,他皱着眉头静静与面前的女人——他选定的妻子久久对视,深黑的双眸中喜怒难测。

    江韵闪躲,慕寒川是商人,狡猾如狐阴狠似狼,他的眼神太精明,像锁定了猎物的豹,她害怕他,怕他一眼就能将她的心思看透。

    最后他却什么也没问,云淡风轻地回话,“很巧,慕太太,我也是这么想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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