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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盗全文阅读

作者:血珊瑚     魔盗txt下载     魔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魔盗全文阅读

第 一 章

    

    血珊瑚《魔盗》

    第一章

    阳光从铁栏杆之间透了进来,早晨的空气稍稍洗去了一些牢里面隔夜的霉味,潮湿的空气为挂满斑驳苔藓的牢房墙壁带来更多的水份,虽然光照并不是相当充足,墙上的苔藓长得倒是不错。

    早晨的牢房里面永远充斥着各种声音。

    睡了一天的囚犯们不耐烦得敲打着铁栏杆,狱卒对于这种状况早已经习以为常了,除了两个精神好的,冲着牢里吵闹得最凶的犯人呵斥几句,用手中的长杆子警棍用力敲打两下铁栏杆,其他的守卫都自顾自的在那里聊着天。

    上了一整夜夜班的守卫等候着换班的守卫来顶替自己的岗位。

    他们可没有闲工夫同那些囚徒们一般计较。

    牢房中那些身上有杂役的犯人一个个被叫了出来。

    狱卒给他们套上轻镣铐,让他们开始工作。

    这些犯人罪行比较轻,胆子也小,容易使唤。

    这些杂役犯人里面很多还没有成年,他们是牢里年纪最小的一批,如果年岁再小一点就不会关在这里了。

    在监狱最偏僻、最阴暗的一个牢房里面,法英哥是唯一一个还在睡觉的犯人。

    他对于牢里那狗食一般的牢饭一点兴趣都没有,今天该是他出狱的日子。

    有着一头火红头发的法英哥是监狱中唯一一个未成年但是用不着干杂役的少年犯。

    “当,当,当”狱卒敲击着法英哥牢房的铁栅栏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小子,起来了,收拾一下你的东西,你可以出去了。”狱卒说道。

    说着狱卒摘下腰间挂着的那串钥匙将牢门打开。

    “小子,回头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囚犯说道。

    “下次我进来时,别占我的床铺。”法英哥说道。

    “喂,别忘了,下次进来帮我带条毯子。”另一个老囚犯嚷嚷道。

    “行,不过你先给我毯子钱。”

    “小气。”

    看着法英哥还在那里同犯人闲聊,狱卒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他用包铁的长木杆捅了捅法英哥肩膀说道:“快,罗嗦什么?反正你隔几个月要回来一趟,有话下次说。”

    法英哥将被子和毯子留给了其他犯人,走出牢房。

    一路行来,旁边牢笼里面关着的那些犯人纷纷同法英哥打招呼。

    “下次见。”

    “多久回来啊?”

    “替我回家捎个信……”

    “快去快回。”

    听到这些囚徒的吵嚷,狱卒厌烦透了,他最讨厌这些积年的囚徒,这些腐烂透顶的人渣。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拿手中的铁头木杆推了推法英哥说道:“快走,快走。”

    到了典狱长办公室,典狱长看了一眼法英哥,这可是个将监牢当作旅店,常来常往的家伙,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典狱长也不打算费什么口舌,他麻利得签署了法英哥的出狱证明。

    “你可以走了,不过我知道,不久你还会回来的,不是吗?”典狱长信口说道。

    “是啊,是啊,我希望下次进来时这里的伙食能够稍微好点。”法英哥嬉皮笑脸得回答。

    听到这些,典狱长并不高兴,他转过头向狱卒吩咐道:“把他带出去吧。”

    听到典狱长的命令,那个狱卒立刻将法英哥踢出了监狱的大门。

    沉重的铁门在法英哥背后“哐铛”一声关上了。

    法英哥耸了耸肩膀,拍拍身上的尘土,径直向市中心走去。

    对于城里的每一条街道,法英哥再熟悉不过了,但是他并不急于回巢。

    法英哥在街上转悠了一圈,随脚拐进了街南口的衣帽店。

    衣帽店里面并没有其他人,法英哥拍了拍柜台前的铃。

    随着一串清脆的铃声,柜台前的小门打开了,店主人从矮门里面走了出来。

    当看到法英哥的时候,他高兴得说道:“啊,你出来了!今天是你出来的日子,我都忘了。”

    “给我一套新衣服,告诉老头一声,我出来了,我先到街上转转去。”法英哥说道。

    “呦,正好不巧,你那尺寸我手头没有,有一件稍微肥大了一点,你先穿着。”

    说着店主钻进身后那道矮门,不一会儿拿来了一套七成新的衣服。

    “不错,不错,将就着吧。”法英哥点了点头说道。

    拿起衣服,法英哥走进试衣间,很快就穿戴整齐出来了。

    换了一身装束的法英哥显得极为精神。

    走在大街小巷上,法英哥看着四周的行人,在牢里待了三个月,人们已经脱下厚厚的冬装换上轻薄贴身的春装了。

    “法英哥,是你吗?”身后有声音响起。

    法英哥回头一看,是南街贝塔手下的快手杰恩。

    “这趟出远门走了三个月吧?”杰恩笑嘻嘻得说道。

    “是啊,回来都快认不得路了。”法英哥正愁不知道眼下的状况呢。

    “噢,城南开了一家新铺子,听说东西不错,全是丝绸,皮革。”杰恩说道。

    “谢了,我转转去。”

    “祝你玩个痛快。”

    法英哥得到了消息,立刻往城南走去,对于这个城市,他再熟悉不过了,就像大多数店都清楚他是什么人一样,法英哥也知道每一家店都是卖什么的,掌柜的是怎么样子的一个人,伙计警惕性高不高,都有些什么样的顾客上门。

    因此,用不着杰恩指点,法英哥很快便知道了那家新店在哪里。

    新店的掌柜的果然不认识他,不过有两个伙计是本地人。

    法英哥知道,下手必须要快,乘着那两个伙计没有看到他,尽快找到目标。

    这家店是卖香水、首饰之类高级货色的,确实如同杰恩所说那样,出入的客人都是些身穿丝绸,或者是珍贵毛皮的有钱人。

    这些人的马车就停在店门口,身边有仆人跟着,实在不太容易下手。

    不过,这可难不倒法英哥,乘着没有人注意,法英哥溜进店里转了一圈,等到出来的时候,他兜里面已经放着两个钱袋了。

    对于有这样的收获,法英哥相当满意,闪身躲进街边的小巷,看看左右没人,将钱袋掏出来数了数今天的收获。

    至于那两个空钱袋,法英哥是绝对不会放在身上的,他信手将空钱袋扔在巷子里面。

    拍了拍满口袋的钱币,法英哥心满意足得往老巢走去。

    等到他一踏进老巢前的小巷,立刻有人注意到了他。

    “法英哥,真的是你啊。”

    “欢迎你回来。”

    “杰恩说你回来了,我原本还不信……”

    “今天手气怎么样?杰恩说你去南城了。”

    听到这话,法英哥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口袋,那清脆响亮的钱币碰撞的声音,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有本事,第一天就开门大吉。”

    “法英哥,你有本事。”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法英哥被簇拥着回到老巢。

    老巢是一座建造在深巷子里面的三层楼房,同城里其他那些三层楼房并没有什么两样,简单粗陋只要能够住人就行。

    因为巷子太深,阳光并不充足,狭小的房间堆得极为杂乱,看上去并不比监狱的牢房好多少。

    但是,在法英哥看来,这里是他真正的家。

    “是法英哥吗?”随着一声苍老的询问声,一个矮小老头从楼上走了下来。

    只见他微微有些秃顶,花白的头发稀疏得荡在脸颊两边,胡子也同样稀疏得不成样子,一身老旧的黑色衣裤,边脚的地方已经磨得泛出了亮光。

    “欢迎你回来。”老头说道。

    “你还没有死啊。”法英哥笑嘻嘻说道。

    “我死了就没有人替你开欢迎会了。”老头同样笑着说道。

    “你死了,我们天天开欢迎会。”法英哥说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今天收获不错吧,拿来!”老头将手一摊。

    法英哥抓起一把钱币放到老头手里。

    “这可不够,今晚的酒还没有买呢。”老头摇了摇头说道。

    “老吸血鬼。”法英哥笑着咒骂了一句,将兜里的钱全掏了出来,临末了,将衣兜翻了个底朝天。

    “你先去洗个澡,老皮已经将合身的衣服拿来了,有点旧,但是样子确实不错。”老头说道。

    法英哥笑着听从老头的安排。

    热水澡是牢里面唯一无法享受的乐趣,三个月来法英哥顶多用比冷水稍微多点热度的温水勉强冲个澡,因此一回到老巢,法英哥首先想到的就是好好在浴池里面泡泡。

    这种享受让法英哥完全忘记了时间,等到有人来叫他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了。

    法英哥换上新衣服,老头说得果然不错,衣服有点旧但是式样确实不错,只可惜,这套衣服只有今天这种场合穿穿,走在街上太过显眼了。

    穿戴整齐的法英哥走进大厅,大厅里面早已经准备好了,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桶,散发着阵阵酒香。

    三个月没有喝酒了,对于法英哥来说,这可是他预定清单里面排在第二位需要好好享受一番的东西。

    至于吃的,虽然称不上豪华大餐,不过已经相当丰盛了。

    烤肉,烧鸡,大条的鱼,加上一锅炖得烂烂的羊肉,对于吃了三个月牢饭的法英哥来说,绝对是极大的诱惑。

    不过法英哥并不急着动手,他将所有的菜尝了一遍,便给自己满满得倒上了一杯啤酒,然后坐在门口看着陆续归巢的小兄弟们。

    法英哥回来了的消息,显然已经在这群人当中传开了,天还没有完全黑,小兄弟们就一个个归巢了。

    他们每一个见到坐在门口喝着啤酒的法英哥,都要上来问候一声。

    老巢里面很快便变得喧闹起来了。

    晚上的老巢是法英哥最喜欢的地方。法英哥虽然年岁不大却是老巢中“金手指”们的领班。

    老头叫派姆,是这里的头,专门管着他们这群“金手指”。

    法英哥并不清楚,这三个月里又有几个新的小兄弟加入了这里,现在算算老巢里面至少有三四十人了,看样子又得像两年前那样,将一部份人分成一个新巢,到别的城市去讨生活了。

    法英哥看着一个个归巢心切的小兄弟,暗自寻思,刚才老头告诉自己,别喝得太多,待会儿还有事情要跟自己说。

    这个事情是不是要叫自己领着一伙兄弟,自立门户??

    法英哥琢磨着自己六岁就认识老头,跟着他在街上掏包,从眼线,到过桥手,最后当到金手指,眼看着十二年过去了,老巢里面分分拆拆了四次。

    当初的那些领班现在早已经分出去了,他们里面有相当成功的,在外边立住了脚跟,也有翻了船的。

    如果自己给分出去,等待着自己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法英哥心里琢磨着。

    如果真的分巢,哪些人愿意跟着自己?到哪个地方去开辟新地盘合适呢??

    南港是附近最好的码头,但是南港治安极严,第二个分出去的领班就是在那里翻船的。法英哥还记得当年给他悄悄收尸的时候,看到的那凄惨的模样。

    瑟思堡有钱人最多,但是那是伯爵的领地,管得严不说,还要防备打仗。

    皮顿和巴特太穷,养不活人。

    想着想着,法英哥暗自皱眉,现在分出去实在不是好时机。

    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正当法英哥想得出神的时候,一个小兄弟端着一盆子烤肉走了过来说道:“老大,你再不过去,好东西都抢没了。”

    法英哥笑了笑,确实现在这时候,能够快活一天就快活一天,等到没有路走的时候再说。这才是一个金手指的生活方式,大不了顶多到牢里去吃住,也不见得就会饿死。

    放开心思的法英哥加入了争夺食物的行列,毕竟今天是庆祝他归巢的一天,他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如果宴会的主角没有吃到好东西而饿着肚子,那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法英哥毕竟记得老头的吩咐,啤酒虽然喝得过瘾,但是,他始终注意着节制,不过对于四五十个人来说,一桶酒原本就未必够,因此法英哥就算是想要喝醉也没有足够的啤酒给他喝。

    幸好菜肴的数量足够填饱这些人的肚子。

    老巢如同往常一样喧闹着,在这个地方每天都像是过节一样,因为每个人都懂得尽可能得享受今天,至于明天,那就是明天的事情了。

    对于每个顺利渡过今天的人来说,这件事情本身就相当值得庆祝。

    平时没有这么多美味佳肴,现在既然还有啤酒助兴,大家更是闹个不停。

    等到吃饱喝足了,法英哥可没有忘记老头的吩咐,他走上三楼推开老头的房门。

    老头的卧室是巢穴里面收拾得最整齐的,墙上还挂着几幅画。

    法英哥知道那些画后面就是老头藏东西的地方。

    靠着西面的墙壁,排着一溜书架,法英哥始终弄不明白,老头找那么多书来干什么?

    法英哥清楚老头的底细。

    老头没有什么学问,顶多认识两个字,能够通顺地读懂官府的告示而已。

    他可不像埃克特那样,懂得那么多学问,这些书放在这里根本就是摆样子的。

    法英哥看到卧室里面没人,信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来。

    阅读,可不是法英哥喜欢的消遣方式,他宁可蒙头睡觉也不愿意看书。

    只不过他对老头这些摆样子的书籍相当感兴趣。

    法英哥看了看书的封面。

    《论神性与理性的关系》。

    法英哥一点都弄不清楚什么是神性,而理性又是什么玩意儿。

    他打开书看了起来,但是没看几行,就感到头晕目眩。

    法英哥连忙将那本书扔回书架,他暗想,这种东西肯定超出老头子的理解范围,这本书对于老头子来说肯定无异于一本天书。

    正当他琢磨着的时候,房门打开了,老头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法英哥直截了当得问道。

    “啊,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老头转过身将房门关上,有小心翼翼地探头从窗口往外张望了一番。

    等到肯定楼梯上没有一个人,所有的手下都围在餐桌边吃得起劲后,老头子顺手将窗户关上并且拉上窗帘。

    看到老头这一番举动,法英哥心里明白,肯定不会像老头所说的那样是什么小事。

    果然,见四下无人的老头仍旧不太放心,他凑到法英哥跟前小声说道:“头儿让我们找个新面孔,要脸蛋漂亮一点的,机灵一点,但是胆子又要小一点,容易控制的。”

    “女孩?”法英哥问道。

    “不,要男的,比你小两岁,看起来干净点。”老头说道。

    “又是埃克特那里要人?”法英哥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两次,埃克特要利用生面孔做大买卖了。

    “埃克特为什么不自己去找?”法英哥问道。

    “这件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埃克特不方便露面,人家是智囊,干活还得靠你我。这件事情知情的人没有几个,除了头,埃克特,就只有你我两个人,你口风很紧,头儿对你相当放心,所以找人的事情才交给你。”老头说道。

    “给个范围,别找来的人是要下手的人家认得的,那可就有意思了。”法英哥说道。事实上这种担心确实很有必要,几年前确实出过这样的纰漏,找了个替身偏偏被对方的下人认了出来,那两个倒霉蛋现在还关在牢里呢。

    “就在这附近找,其他的你别问,找个身世干净,没有拖泥带水的。”老头叮嘱道。

    “给我多少时间?”

    老头琢磨了半天说道:“三天。”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的法英哥再也不问什么,他离开老头的房间。

    法英哥的卧室就在三楼和二楼之间的过道旁,除了老头的房间,他的卧室就是最上层的,那里一向是金手指领班住的地方。

    法英哥回到了自己三个月没有回来的卧室。

    打开门,卧室里面收拾得还算干净,看来老头吩咐人打扫过这里了。

    法英哥的房间同楼下其他的金手指住的地方没有什么两样,除了多一张桌子和没有那么潮湿之外,同监狱里面住惯了的牢房也没有什么两样。

    法英哥顺手脱掉外套放在桌子上,然后躺倒在床上。

    也许是因为喝了啤酒,也许是因为今天有点兴奋,法英哥居然一点都没有睡意,他躺在床上琢磨着老头刚才同他说的那件事情。

    法英哥知道头儿肯定策划着一件大行动,由埃克特亲自执行的行动一向能够带来丰厚的报偿。

    也许这样一来,就有足够的资金维持现在的巢穴,也许分巢的事情可以缓一缓。

    事实上法英哥从老头要他找的人上面能够大致猜测出埃克特所要执行的是什么样子的行动。

    这种事情在他金手指的生涯中也已经见识过几次了。

    埃克特肯定是让那个新面孔冒充哪个刚死掉的有钱人的儿子什么的,好继承一大笔遗产。

    想到那个新人在扮演继承人期间,能够享受到那么多自己也许毕生都无法享受的东西时,法英哥确实羡慕不已,他只能通过想像来获得其中的乐趣。

    不过真得让法英哥来充当这样一个角色,法英哥可就绝对不会答应了。

    这种行动法英哥听说过几次,那些新人虽然在那段充当继承人的日子里面,吃香的喝辣的,但是,等到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他们就成为了毫无用处的废物,而且是极为危险的废物。

    头儿虽然并不太喜欢杀人灭口,不过这种最简单的办法还是被经常使用的。

    即便那些新人能够逃脱这种命运,头儿也会把他们扔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听话的新人能够得到一笔小钱维持生计。

    那些不受控制的,不是被灭了口就是被卖给外国黑市商人当奴隶。

    听说埃克特训练出来的新人对于那些外国黑市商人来说,是相当难得的商品。

    想着想着,法英哥睡着了。

    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法英哥穿上外套走下楼来时,昨晚欢迎会剩下的食物已堆到一起烧了一锅杂烩菜。

    这种东西平时对于金手指们已经是很难得的美味了。

    但是,今天的法英哥可没有这样的心情。

    他胡乱得填饱了肚子便走出巢穴。

    对于找新手,法英哥已经相当纯熟了,他手下的金手指很多就是他从贫民窟找到的。

    但是,按照老头的要求,这样的新人很难在贫民窟找到。

    长年饥渴的生活,使得贫民窟出来的孩子始终存在着一种对于生活的恐怖感。

    就像自己这样,对什么都充满了不信任。

    埃克特需要一个干净的新人,又要漂亮一点的。

    要找这样的人,对于法英哥并不是什么难事。

    城里有很多童工,他们大多数是外地来这里讨生活的家庭的孩子,运气好的能够找到一份喂饱肚子的工作。

    其中南城这样的人最多。

    那是因为南港是附近最繁华的城镇,同时也是南方最大的码头。

    在那里开着很多店铺和餐馆。

    那些模样长得不错、够机灵的在南港很容易找到一家餐馆当个跑堂的,或者是在店铺的某个柜台前面找到一个位置。

    在餐馆干活,填饱肚子是最起码的,干得好,有时候还能够得到小费。

    至于在店铺里面干活那就更幸运了。

    熟练的店员离着掌柜的位置只有很短的距离。

    做上十几年大概就能够升到二掌柜的位置。

    因此这些人堪称苦孩子里面的幸运儿,他们对于生活有着美好的憧憬和向往,在这些人里面应该能够找到埃克特要的新人。

    想到这里,法英哥决定动身去南港。

    南港虽然在莱而附近,但是离着莱而也有七十公里的路程。从南港到莱而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算是出远门了,准备行李,带足钱,肯定是必要的。

    但是,对于法英哥这种顶尖金手指来说,这完全没有必要。

    法英哥走出城门,沿着到南港的道路慢慢溜达着,他在等待通往南港的驿站马车。

    南港是个大码头,每天有无数驿站马车到那里去。

    只要行动敏捷,趁人不注意爬上驿站马车后面的行李架,堆满了行李的行李架挡住了车夫所有的视线,根本不会被发现。

    这样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搭乘驶向南港的顺风车了。

    莱而到南港确实是一条繁忙的线路。

    没过多久,法英哥便听到了身后远处,传来阵阵车轮碾压道路的声音和节奏整齐的马蹄声。

    法英哥闪身躲到路边的大树背后。

    驿站马车车夫可不喜欢他们这些独自在路上溜达的未成年人。

    因为每一个驿站马车车夫都清楚,这些小孩十有**是想要搭顺风车的家伙。

    对于他们,这些车夫肯定会加十二份的注意。

    法英哥清楚其中的诀窍,他躲在大树背后等待马车驶过。

    当马车从大树旁边擦身而过的时候,法英哥迅速跳上驿站马车。

    法英哥舒服得享受着马车的狂奔。

    两旁飞速向后掠过的树木,扑面而来强劲的风,以及那因为道路不平偶尔的一两下颠簸。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怕车夫察觉,法英哥真想大喊两声。

    法英哥曾经想过,将来自己也弄一辆驿站马车。

    如果走瑟思堡到南港这条黄金线路的话,每天除去开销,大概能够赚进四五、银币,那么一年就是一千八百银币,等于一百八十金币,这样干个五六年就能够赚回马车的钱。

    如果保养得好的话,一辆马车能够使用十年左右。

    只要想想每年能够赚进近两百金币,法英哥便兴奋不已。

    不过,法英哥知道,这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一辆马车要七八百金币,那可不是自己负担得起的。

    法英哥从来没有将脑筋动到过自己的那些猎取物身上。

    那是相当愚蠢的,法英哥清楚老头对于街上发生的每一起偷窃案了如指掌,甚至连失主丢了多少钱都一清二楚。

    从里面贪上一两个金币也许还可以,多了那可不成。

    法英哥已经不知道见识过几次,老头对付那些不守规矩的金手指,最起码的惩罚就是割断手指。

    至于那些敢于反抗甚至逃跑的,莱而东边那条大河的河底是这些人最终的归宿。

    没有人能够瞒得过老头,同样也没有人能够躲得过头儿下达的追杀令。

    在头儿手下有个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的人物。

    只要一想到凯尔勒,连法英哥这样胆大妄为的家伙都禁不住浑身一颤。

    那个凯尔勒可以说是全佛朗士王国最强的刺客,没有人能够躲过他的追杀。

    这也是头儿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安坐三十年的原因,同样也是南港的联合工会和瑟思堡的领主,明知道这个范围广及大半个南部的盗贼工会的老巢就在莱而,这个不算最大也不算最小的南部城镇,却从来没有发动过大规模的清剿行动的原因。

    他们都不想,在睡梦中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而且,从来没有一个外地的盗贼工会能够在南部立足,这同样也得归功于凯尔勒。

    因此任何欺骗头儿和老头的行为,都显得那样的愚蠢。

    也许唯一能够筹措到这样一笔钱而不触犯规矩的办法,就是等到分巢之后自己独立出去。

    但是分巢之后又有其他很多难题等着自己,也许处境会比现在更加艰难也说不定。

    在到达南港的一路上法英哥始终在那里胡思乱想着。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当驿站马车快要驶入南港的时候,法英哥悄悄地跳下了马车,接下来的一公里路正好用来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

    法英哥沿着驿站道路向南港走去。

    南港是个比莱而大了十倍的大城市。

    同时南港也是历史很短的一座新兴城市。

    和所有的新兴城市一样,南港充满了勃勃的朝气,也免不了有些杂乱。

    从山坡上往下瞧,南港沿着海岸线排成一道弯月形的弧线。道路枝杈远不如莱而整齐,更别说同以严谨著称的瑟思堡相比了。

    那道弯弯的海岸线上排布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码头,无数船只停泊在码头上等待着装卸货物。

    无数工人在码头上面忙碌着。

    在紧靠着码头的地方,到处建着宽敞的仓库。

    工人们推着小车出出入入,那些马上要装船的货物就散碎得堆在码头上面。

    运往西拜的矿石和木材,运往意雷的布匹和谷物,全都堆在拥挤的码头之上。

    而从那些船只上卸载下来的是西拜有名的骏马和成桶的美酒,以及意雷运来的晃人眼目的精美丝绸、毛毯,和各种玻璃器皿。

    听老头说,除了玻璃器皿之外,那些丝绸和毛毯是从更加遥远的地方运来的。

    经营这些东西的意雷王国的商人,是他听说过的最富有的人。

    法英哥羡慕得看着那些华丽而又奢侈的东西,看着那用厚厚亚麻布包裹着、打成捆的丝绸毛毯,看着那装在结实的木箱子里面,工人们小心翼翼地搬起放下的玻璃器皿,法英哥羡慕极了。

    那些东西每一件都足以抵得上他梦寐以求的那辆马车两三倍有余。

    不过尽管垂涎三尺,法英哥也知道那是自己无法染指的东西。

    连头儿这样神通广大的人物都从来没有打过这些东西的主意。

    这些东西就算成功地偷到手,也没有办法销赃。

    没有哪个商人会愿意收购这种来路不明的昂贵货品的,他们不敢得罪南港专门经营这些货物的联合工会,那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而偷盗这些贵重商品,同样也会极大地触怒南港联合工会,这是唯一他们无法容忍的事情。头儿可并不想同南港的关系搞得那么僵。

    对于盗贼工会来说,繁荣的南港是让他们活得更好的保证。

    法英哥将目光转到那些繁华的街道上面。

    那才是南港最吸引他的地方。

    南港的有钱人特别多,他们的钱包永远是那样的丰满。

    在南港并没有巢穴,自从那个领班被联合工会组建的治安队抓获,并送了性命之后,就再也没有谁在南港建立巢穴了。

    南港的治安队相当厉害,个个身穿便衣,听说如果他们抓到盗贼,便能够从失主那里获得相当于失落物品五分之一的报偿,因此南港的治安队成员相当乐意将小偷抓进监牢。

    对于小偷来说,南港的监牢是直接同绞首架相连的。

    南港的监牢并不是用来关押小偷的,那里面住的是破产的商人,欠债的债务承担人,以及混乱南港贸易的那些不法商人。

    那里没有小偷、流氓、骗子住的地方。

    法英哥暗中警告自己,小心为妙。

    走进南港,南港同莱而不同,这里是个开放的城市,没有像莱而那样高耸的城墙,宽阔的城门。

    南港的外围是最贫穷的地方。

    简易的平房是那些码头工人们住的地方,这里实在是仅仅比牢房和贫民窟稍微好点的地方。

    南港没有规划排水设施,因此这里经常能够看到泥泞的小街和发臭的脏水坑。

    穿过南港的外围来到繁华的大街上。

    这里是完全两样的世界,大街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各种豪华招牌随处可见。

    在莱而即便是最高档的那些店铺也顶多在门口挂上一幅精致的毛毯来装点门面,那已经相当有面子了。

    但是在南港,毛毯、丝绸门帘随处可见。招牌大多是镂空贴金的铜匾或者是精致典雅的漆器牌楼。

    甚至在几间最豪华的店铺门口搁着两座一人高的大花瓶,那是从意雷运来的产自于遥远地方的艺术品。

    至于那些用法英哥从来没有见过的孔雀尾羽和野鸡翎毛装饰的店铺门面,在这个地方已经算是极为寒酸的了。

    走在这眩人耳目的繁华街道上面,法英哥感到自己也成为了有钱人。

    他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南港是个繁荣城市,走在街道上的大多数人穿得都很光鲜,法英哥身上那套衣服在这个地方也不显得怎么显眼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华丽的丝绸和珍贵的动物皮毛在这个地方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外国人才是最显眼的一群人。

    南港的码头和繁华的商业街道是没有积水的,但是南港并不欢迎马车,因为马车会将别处的积水带到这些地方。

    在南港最繁华的地方随处可见拖着长长的一串敞棚车辆缓缓前进的公共马车。

    那是免费的。

    记得第一次来南港,法英哥为了这种新鲜玩意儿而感到相当惊奇。

    不过现在法英哥可不像从前那样没有眼光了,他跳上一辆缓缓而行的公共马车。

    随着马车慢慢行进,法英哥舒舒服服地欣赏着两边的景色。

    在南港繁华街道的两旁,除了出售价钱昂贵得吓人的商品的店铺之外,装点豪华布置典雅的餐馆同样为数众多。

    法英哥在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下了马车,四处闲逛起来。

    南港的店铺,顾客不开口,店员是不会主动招呼的,随便参观店铺即便不买任何东西,也不会招致店员的不满。

    因此,从这家店铺逛到那家店铺,这种事情在南港相当常见,这在南港叫做逛马路。

    法英哥暂时加入了逛马路的人群中,每到一个店铺,法英哥都要钻进去好好逛逛。

    南港的大多数店铺装饰都相当豪华,雇佣的店员同样是相当出色的,在法英哥眼中每一个人都很适合担当新人的角色。

    想要在南港最繁华的店铺立足,机灵、懂得顺应顾客肯定是最起码的要求,一幅整齐的容貌同样是不可缺少的。

    只不过法英哥不知道他们的性格怎么样?是不是容易控制,胆量是不是足够担当新人的角色,而又不敢背叛。

    同时在这种地方干了很久的人同样不合适,虽然老头说在附近寻找应该不会错,但是万一要演的角色身边的人来过南港,那么出纰漏的可能性就相当大了。

    正当法英哥看来看去,始终没有一个特别满意的时候。

    突然间听到背后有人呵斥道:“你又在偷懒,说了几次你都不听,小心我将你赶出去。”

    法英哥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微微有些驼背的中年人正在厉声呵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

    小孩那畏惧的眼光引起了法英哥的注意。

    只见那个小孩清白的面孔露出慌张害怕的神情,身体往后缩好像想要躲到身后的阴暗里面去,两只手紧紧握在胸前,不安地扭拧着,低着头一双眼睛盯着地面,回避着那中年人的目光。

    “怎么了?”从柜台后面转出个秃头的胖子来,那个胖子身上穿得极为整齐,虽然算不得奢华倒也不便宜。

    “我刚才叫他把那些瓷器搬到橱窗里面,那是这个月刚到的一批货,这小子磨磨蹭蹭老半天。”那个中年人恭恭敬敬地说道。

    “那也用不着大呼小叫的,如果惊到了顾客怎么办?”胖子说道。

    “是,是,是,不过这小子一天到晚偷懒,我看还是另外找一个吧。”那中年人说道。

    “再说吧,这孩子除了有时候喜欢发呆之外,还是挺勤快的。”胖子随口回了中年人一句,紧接着转过身来朝着那小孩板着面孔说道:“你在我这里干也是你的福气,老东家看你可怜,收留你,你要小心做事,报答老东家。做事的时候发呆这个老毛病你得想办法改掉,如果真的出了岔子,我只能赶你走了。要知道,离开这里,你可没有地方好去了,知道吗?干活去吧。”

    说完这些,胖子回过头来冲着那中年人说道:“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许大呼小叫的,和气生财懂吗?和气生财,你也在这里做了十几年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说着,胖子回到柜台后面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回去干活!”那中年人冲着小孩喝道。

    法英哥将事情前前后后看在眼里,寻思着这个小孩倒是相当合适的人选。

    不过他并不急着决定,转过身走出商店将这家的招牌清楚记在心里之后,又到街上去转悠去了。

    反正有三天的时间,法英哥并不急着将事情办了。

    南港难得来一次,法英哥给自己放了一个假,他离开商业街到旁边两条小街上转悠了几圈。

    小街上到处是积水,因此行人并不多,也没有什么有钱人,不过搜寻了半天总会有些收获的。

    法英哥从小街里面出来时,兜里面早已经揣满了钱币。

    对于有这样的收获,法英哥相当满意,他可不打算继续下手,不过他也并不担心露馅。

    在那种到处积水的小街上丢了钱袋,大多数人首先会到那条街上寻找的,那会很化时间。

    而且法英哥完全可以肯定,那种地方不大会有便衣。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换一身衣服,而这件事情相当容易。

    在街上随便挑了一身衣服的法英哥再也不需要为那两个钱袋而担心了,他在街上闲逛,直到夜深人静大多数店铺关门。

    乘着关门的时候,法英哥再次回到他记下来的那家店铺前。

    果然他看到那小孩正一个人在那里辛苦地将店门前的招牌、装饰收拾好,然后关上那扇沉重的铁栅栏门。

    悄悄地跟随着那个小孩,法英哥来到了南城边缘那些平民呆的地方。

    那是一条潮湿泥泞的小巷,空气中充满了酸溜溜的醋味,法英哥暗自琢磨,这块地方应该是南港加工皮革的所在。

    法英哥不想过早暴露目标,泥泞的道路让他根本不需要跟得很紧。

    他紧盯着地上的脚印来到一个小院落前。

    院落里面有三间平房,靠着西面的房子上飘出一缕炊烟,里面传来阵阵说话声音。

    法英哥凑上去一听。

    果然是那个小孩在说话,只听他兴高采烈地嚷嚷着:“贝蒂阿姨,你知道吗?

    今天店里到了好多瓷器,那些瓷器实在是太精美了,牛奶一般洁白,月亮一般光洁明亮,瓷器底上还描画着漂亮的图案,那鱼就像活的一样,还有我没有见过的奇异而又漂亮的水生植物,从东方来的艺术品中,经常出现这种植物,但是我们这里没有,圆圆的宽大的叶子,长长的笔直的杆,鲜艳的硕大的花朵,漂亮极了。“

    “你今天又被二掌柜骂了吧。”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说道。

    “祢怎么猜到的?”那小孩问道。

    “你一看到这些东西就走神,再说那个驼背正巴不得将你赶出去呢,他好将自己的侄子安插进来。”说到这里,那女人顿了一下:“嗨,我说过多少次了,那些东西不是你应该注意的,那些瓷器肯定很贵吧,你这一辈子也别想买得起一件,就算是你们大掌柜,那算是有钱的人物了吧,对于他来说,那些瓷器也只能够看看而已。

    “即便是你们东家,这样的好东西,他也只是过手,并不是说他买不起,他根本舍不得自己用,那些东西是专门给那些贵族豪门收藏的。你啊,还是卖力做工,先站稳脚跟,让那个驼子没有办法赶走你,然后熬上七八年,平时再读点书,学熟了怎么算账,升到采买或者是账房的位置,那时候,臭驼子就拿你没有办法了。”

    “我知道,贝蒂阿姨,不过为什么祢不让我跟着大叔跑船呢?我很想当个水手,到西拜,到意雷,甚至到更远的东方去。”

    “算了吧,你年纪小不知道厉害,我跟着你大叔担惊受怕,只要他平安回来,我比什么都高兴。跑船是相当危险的事情,在码头上每天都能听到有船沉没的消息。”除了沉船之外,你去码头上看看,有哪个水手干了十年以上还有个好身板的?水手容易得病,而且一旦得病就没有办法治疗,你大叔一身伤病,他就等着过几年,船老板调他到码头上的仓库里去管货物进出,吃口安心饭。“

    “贝蒂阿姨,我还是想到海上去见识见识。”

    “那你可以和你们东家说啊,等你熬上个七八年,说不定你们东家会让你跟着他跑外海的生意呢,那可比当水手强多了。这是为了你好,你爹娘都已经去世了,我和你大叔又没有孩子,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都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我和你大叔可不想你走大叔走过的路,你大叔对水手这个行当再清楚不过了,那是个艰辛、危险、又没有出路的行当。”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知道……”

    在墙边偷听的法英哥从这番话里面大致知道了那孩子的身世。

    对于当一个新人来说,这样子的身世再合适不过了,没有父母,只有两个算不上亲人的亲人,其中的一个还整年在海路上奔波。

    法英哥打定了主意,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街上。

    南港是各地商人汇聚的所在,因此旅店自然是这里的一种极为发达的行当。

    这里什么样的旅店都能够找到,对于法英哥这样一个连牢房都能够住的相当舒服的人来说,再简陋的旅店房间都不会在乎。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法英哥在南港的郊外找到了一家便宜的却拥有单人房间的旅店。这里是为那些小本经营的小商人小店铺老板服务的旅店。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样简陋的旅店居然能够洗上热水澡。

    法英哥对于这种享受是一向不会错过的。

    一边舒服地泡在大池子里面,法英哥一边琢磨着今天看到听到的一切,那个小孩是相当不错的人选,接下来就看怎么行动了。

    不过对于法英哥来说,难得来一次的南港是需要好好游乐一番的,特别是当他口袋里面装满钱的时候,怎样利用第二天的时间好好逍遥一番,成了法英哥脑子里面考虑的最多的问题。

    南港是个相当容易花钱的地方,同时也是可以不化一分钱但是玩得相当愉快的地方。

    从池子里面出来的法英哥觉得浑身轻松,他到柜台前化了一个银币买了一大杯啤酒之后,便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当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的时候,法英哥强迫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法英哥并不是个喜欢早起的人,没有一个金手指喜欢早起。

    早上绝对不是收获丰厚的好时机。

    但是,到了南港,法英哥绝对不想浪费每一个小时时间。

    愉快的休假开始了,法英哥舒适得伸了个懒腰,穿上外套走出了旅店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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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血珊瑚《魔盗》

    第二章

    对于法英哥来说,空闲的这一天是他有生以来所度过的最轻松的休假。

    南港对于一个有闲空和闲心情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堂般的地方。

    清晨,南港的码头是一道绝对不容错过的好景致,那时候,船只还没有停靠码头,搬运工人也还没有开工,码头上走着,站着,坐着的是那些等候观看日出的人。他们大多数是那些有点钱但是又不是那么富裕的人,同法英哥一样,他们对南港那些不用花钱的享受绝对不会放过。

    清晨的南港码头同样是热闹的。

    随处可见,堆满了鲜鱼活虾的小摊。

    有钱人家的仆人,普通人家的家庭主妇,餐馆的伙计围在那里喧闹着讨价还价。

    等到太阳升得老高,码头工人纷纷上工的时候,码头上喧闹的人群才纷纷散去。

    晌午的南港是一天之中最充满朝气的时候,店家纷纷开门营业,餐馆也早已经准备好迎接早晨第一批客人。

    在南港,早晨的一餐并不贵,法英哥算了算口袋里面的钱,除去回莱而时的驿站马车钱,留下的部份足够自己好好逍遥一番。

    因此,法英哥二话不说就在码头附近找了一家餐馆。

    对于难得吃到海鲜的法英哥来说,这一餐绝对是一顿顶级的美味佳肴。

    满足了口福的法英哥,接下来打算满足一下他的眼福了。

    南港有很多不用花钱就能够享受到的玩意儿。

    逛马路就是其中的一种,不过南港的街道最热闹的时候是午后那段时间,现在还太早了一点。

    早晨倒有一种不错的消遣,法英哥从街上小童散发的广告传单上看到,南港最大的几家丝绸店正在举办歌舞演出。

    法英哥听老头说过,那些绸缎商人常常举办这样的表演会,他们找些漂亮姑娘,全身穿着用华贵丝绸制作的衣服,在台上唱歌跳舞。

    那些歌舞并不怎么样,不过真正值得欣赏的倒是那些新颖别致的丝绸衣物。

    歌舞表演同样是不用花钱就可以观看的,有时候说不定还能够得到赠品呢。

    法英哥可不会错过这样的新鲜玩意儿。

    整个上午,法英哥就将时间消磨在这种歌舞表演之中。

    虽然结束时法英哥没有得到什么赠品,不过他已经相当满意了。

    胡乱地吃过一顿午餐,在南港真正的最大的消遣开始了。

    对于法英哥来说,昨天因为需要找新人,因此他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少年店员身上。

    今天他可就用不着考虑这些事情了。

    到了南港,不好好欣赏一下那些千奇百怪、平时难得一见的商品,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些东西也就是在南港可以看到,因为这里五方汇聚,所有的货物都是从遥远的彼岸,从海外各国运来的,在别的地方根本就见不着。

    从这家店窜到那家店,将南港几条最繁华的街道细细地看上一遍,也花费了法英哥大半天的时间。

    当傍晚来临的时候,法英哥在路人指点之下来到了一个座落在码头附近的地方。

    那里是每一个大城市都少不了的所在。

    在一条窄窄的小巷里到处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随处可见的是穿着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妓女。

    对于这种地方,法英哥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法英哥并不是来找妓女的,老头告诉过他,在南港玩这一套很容易得病,而且是无药可救的病。

    法英哥是冲着那几家赌场来的。

    对于一个整天依靠手指吃饭的人来说,赌博实在是再拿手不过的了。

    法英哥最喜欢掷骰子,输赢决定得很快,同时他对自己的技术相当有信心,要知道他可是金手指里面的老大。

    在赌场里面,法英哥专门找那些穿着古怪,从海外来的赌徒,每次赌得不多,但是总能让他赢上那么一些。

    等到他从一家赌场里面出来的时候,兜里面已经更鼓了。

    法英哥寻思着,在南港干这票买卖倒是相当赚钱啊。

    也许等到分巢之后,自己就搬到南港来,也不干老本行了,就专门骗那些外国人的钱也不错。

    从一家赌场里面出来,并不代表法英哥要就此收手了,他信步钻进了另一家赌场。

    等到从小巷中出来的时候,早已经夜深人静了。

    兜里揣满了钱的法英哥也不准备回那破旧的旅店了。

    他在码头附近找了一家还算不错的旅店住下。

    这里的收费可要贵得多了,不过法英哥现在财大气粗,一点都不在乎这点小钱。

    在化了一点钱换来了相当令他满意的享受之后,法英哥回到房间里面去休息了。

    愉快的假期结束了。

    当第二天法英哥醒来之后,他知道,该工作了。

    法英哥吃过早餐,就往那家商店走去。

    当他路过一家专门出售玩具的店铺的时候,法英哥进了这家铺子,掏出一枚银币买了一小袋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

    这东西他见有钱人家的小崽子玩过,而他小时候只能用泥巴搓制小泥丸弹着玩。

    这袋玻璃珠子也算是了了幼时的愿望吧,法英哥心中暗想。

    来到那家店门口,法英哥信步走进店铺。

    店铺里面没有什么顾客,那少年正将一条毛毯吊挂到墙壁上,那个驼背的二掌柜正斜着眼睛眼睛紧盯着那个少年。

    法英哥怕让人发现,因此不敢轻举妄动,他装作在那里欣赏着那些昂贵的货品。

    过了一会儿,店里面走进三五个顾客来,看样子是要买什么东西。

    二掌柜的连忙走上前去招呼客人,那个少年在一旁打着下手。

    法英哥趁这个机会从口袋里面取出三颗玻璃珠子,将它们迅速而又小心翼翼地塞到陶瓷盘子下面,然后转身走出店门。

    对于法英哥来说,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虽然他知道这是一个笨办法,虽然他也无法保证那个价格昂贵的瓷盘子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摔碎,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倒霉的会不会是那个少年,但是,法英哥清楚,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等待对于一个金手指来说算不得什么事情,他们常常为了一个下手的机会等待很长时间。

    法英哥在斜对角花坛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法英哥仍旧紧紧地盯着那家商店。

    在南港,只要兜里面有钱,即便是坐着不动也不会感到无聊的,身边时不时的会走过一两个推着装满各色货品的小车的小商贩。

    那些小车里面,吃的玩的一样不缺。

    法英哥掏出几枚银币,就换回了一堆用来消磨时光的小玩意儿和一大把找来的铜子。

    至于吃的,法英哥的嘴里一直没有停过,到了最后他的胃倒是有点受不了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上,街上人群逐渐增多,商店一天中的黄金时刻到了。

    突然间,法英哥听到店铺里面传来一阵“乒呤乓啷”的声响,他知道那几颗玻璃珠子终于起到作用了。

    紧接着店铺里面便传来怒喝的声音:“该死,你真该死,你把这么名贵的瓷器打破了,你得赔,你全得赔。这些东西,你就算是做一辈子工也赔不完。”

    刚听到这里,店铺的门突然间打了开来,那个少年哭着从店铺里面逃了出来,往后街狂奔而去。

    在他身后传来阵阵怒吼之声:“你逃,我看你往哪里逃,我要去告发你,把你关进大牢,你该被绞死!”

    随着咒骂之声,那个驼背的二掌柜冲出店铺,只见他满脸愤怒,舞动着拳头,好像要找个人活吞了一样。

    法英哥看到自己的布置成功了,他将那堆消遣的玩意儿卷了一卷,包成一团,然后离开长椅,朝着那少年逃跑的方向紧追下去了。

    等到他追到僻静无人之处,法英哥将手中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往没人注意的角落里面一扔。

    在南港这个地方,想要找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法英哥猜测那个少年应该没有地方可去,他只能往自己家里跑。这是一个人的自然反应——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人们最先想到的避难场所就是自己家。

    那是自己最熟悉,并且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法英哥沿着记忆中的道路追了下去。

    果然没过多久便看到那个少年一边哭一边走着。

    那少年走走停停,显然没有了主张。

    法英哥快走两步,在那少年背后轻轻拍了一巴掌。

    那少年突然间跳了起来,这倒把法英哥吓得不轻。

    看到少年睁着一双惊惶失措的眼睛,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孔因为惊惧而紧绷着,嘴角由于害怕而微微有些抽搐着。

    法英哥知道,现在这个少年心里害怕极了。

    为了让这个少年乖乖地跟着自己走,法英哥打算进一步吓唬这个少年。

    他说道:“我刚才看见你从一家店铺里面跑出来,你干了什么事情?我看到你逃跑之后,有个家伙立刻招来了治安官,一下子来了好几个治安官呢。你倒底干了什么?你偷了那家店铺的东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得跟我去见治安官,我可以因此得到五分之一的报酬呢。”

    “不,不,我没有偷任何东西,我没有偷任何东西。求求你,放过我吧。”

    说到这里那少年大哭起来。

    法英哥看着那个少年,觉得相当有趣,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记得自己跟着老头之前就早已经忘记怎么哭了。

    如果是平时,对于哭鼻子的人,法英哥除了嘲笑一番之外绝对不会干第二件事情,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先想办法安慰一下眼前这个新人。

    “如果你不是偷了店铺的东西,那么我就算把你拖到官府去,也得不到任何报酬的了,嗨,可惜,可惜!”说着这些话,法英哥偷眼瞧了瞧那个少年。

    果然听到自己不会被送去见治安官,那少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法英哥知道现在是时候让这少年上钩了,他说道:“不过,我看,你被抓是迟早的事情,刚才我听到那个人告诉治安官,你肯定会逃回自己家里去,他让治安官直接到你家里去等着抓你呢。”

    “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那少年哭丧着脸自言自语地直嚷嚷道。

    看到少年一副惊惶失措,好像又要哭出来的模样,法英哥乘机说道:“不如,你先暂时到外边什么地方躲一阵,等到风头过去再回来。”

    “可我没有地方可去。”那少年还是哭了出来,他一边哭一边说。

    “你会写字吗?能够算账吗?如果你懂得这些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到我东家那里去。”法英哥说道。

    “会,我会,我会些字,甚至连装饰体字我都会写。在店里所有的价目目录都是我负责誊抄的,我也会算账,我的算术很好,连小数。分数运算我都会作,我能背出圆周率,我甚至能够作利润分析统计表……”

    对于少年所说的装饰体还有圆周率,法英哥完全一无所知,他的学问是老头教的,能够看懂告示,会加减乘除,手下那些金手指们交上来的收获不至于算错,这样子的才学在巢穴里面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那少年所说的,别说他不懂,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这对于法英哥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你应该会有用的,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傍晚,我才回莱而,如果你打算跟我走,那么你在驿站马车那里去等候着,傍晚我到那里同你汇合。”

    说着,法英哥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到了莱而就没有事情了。”

    “我怕家里的人会担心,但是我又不敢回家,你……你能不能……?”那少年惴惴不安地说道。

    “你家里有些什么人?”法英哥明知故问道。

    “贝蒂阿姨虽然不是我真正的阿姨,但是,我们像一家人一样亲密。”那少年说道。

    “这么说来,我办完事情后可以帮你去送个口信,把地址告诉我。”法英哥说道。

    那少年想了想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他将地址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法英哥,甚至告诉他应该怎么走。

    法英哥满口答应着。

    离开那少年,法英哥从一条小巷里面溜了出去,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悄悄地跟在那少年身后,仔细观察着那少年的行动。

    只见那少年始终犹豫着,走两步又退回来两步,一会儿提脚想要往自己家里去。但是又迟疑不定地收回了脚步。在那里转悠了好久,那少年这才下定决心往郊外的驿站马车走去。

    看到这种情景,法英哥这才放下心来,他悄悄跟着那少年一直来到驿站马车等候处,等到他看到那少年在等候处旁边的一道斜坡上坐定下来,默默埋头苦思的时候,法英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转过身朝城镇的中心走去,离着傍晚还有老长一段时间,现在还可以尽情游玩一番。

    法英哥没有忘记到那家店铺去看一眼。

    只见在店铺里面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在他身边跟着一个身材瘦长的年轻人,那个胖子掌柜和那个二掌柜的都必恭必敬地站在那里。旁边还有好几个显然是看热闹的顾客,这种突发的事件有的时候相当吸引行人注意。

    只见那个年轻人从瓷片碎屑中拾起一颗玻璃珠子送给老者观瞧。

    “看样子是有人故意捣乱啊。”老者叹了口气说道。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那年轻人问道。

    “是啊,谁会去做这种没有道理的事情呢?”掌柜的问道。

    “你回头到治安会跑一趟,这种事情最好让大家都知道,大家都得小心一些,看来南港有些不太平了。”那老头冲着年轻人说道。

    “爹,放心吧,我会处置妥当的。”年轻人应道。

    那老者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朝着掌柜和二掌柜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够怪你们,放心吧,你们不用为此担惊受怕的,还有那孩子,去找找他,告诉他没事了。不过今后你们得多注意一点,有人想在南港捣乱,凡事都要小心注意。”

    说完这些,老者低下头来又看了一眼那砸得粉碎的一地瓷片,摇头叹息道:“可惜了一件好东西啊。”

    听到老头这番处置,法英哥暗自点头,怪不得这老头能够发这样大的财,确实有一番道理。

    看掌柜和二掌柜那副感激流涕的样子,今后就算是再怎么着,这两个人也肯定会忠心耿耿,一个破盘子,一个已经无可奈何的事实还可以派上这样大的用处,高明的生意人确实不简单。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混到如此地步,法英哥心中暗想。

    离开店铺,法英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码头,他要到那几家赌场里面碰碰运气。

    做喜欢做的事情,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幸好法英哥始终记得傍晚前必须感到驿站马车那里。

    从赌场里面出来,法英哥真是心满意足,同昨天不一样,他今天要赶回莱而,多久之后才能再来南港一次,自己都不清楚,因此根本用不着留一手。

    今天的法英哥犹如一个贪婪的赌徒,在赌桌上面疯狂席卷着,他越堆越高的钱财让对手眼神中的凶光越来越明显,但是,法英哥装作没有看见。

    赌场里面那些积年的赌徒和看场子的保镖用盯着死人的眼光看着法英哥。

    因为他们清楚在赌场上太过威风,像这样肆无忌惮的家伙往往第二天就漂浮在码头边的海岸上面,等着被别人捞起来。

    当法英哥走出赌场的时候,他身后早已经跟着一串输得精光、目露凶光的赌徒。

    法英哥怀揣着他所有的财产,在赌场他所有的钱总共换成了一百五十多枚金币,虽然这些钱还是买不起马车,不过倒也凑齐了一匹马另外再加四条马腿,三天之中能够有如此的收获,法英哥已经相当满意了。

    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摆脱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赌徒。

    对于一个整天准备逃跑的金手指来说,摆脱几个目标明显、头脑又早已经被愤怒所冲昏的家伙,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法英哥只是简单地让那些面露凶像的家伙引起一两个身着便衣的治安官的注意,便顺利摆脱了身后这些跟踪者。

    怀里揣着他生平最大的一笔财富,法英哥回到了驿站马车等候处。

    远远地就看到那个少年正不安地走来走去。

    法英哥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出,少年见到自己时,表情一下子松弛下来,再也不是那样紧绷着脸,嘴角甚至还微微带着一点笑容。

    “你可来了,我……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了,你有没有告诉贝蒂阿姨,我要跟你出远门?”那少年急迫地问道。

    “放心吧,放心吧,我当然办到了,你住的地方路可真难走,地上全是烂泥,味道也实在难闻。真奇怪,你怎么能够在那种地方住那么久。”法英哥信口胡说道。

    但是,那少年对这番说辞深信不疑,因为这番话证明法英哥确实去过他家。

    车站上正好停着一辆驿站马车,法英哥和那少年乘了上去。

    说实在的,法英哥还是平生头一次坐在车厢里面呢,坐在车子里面果然比挂在行李架后面要舒服得多。

    法英哥靠着窗口坐着,对面坐着那少年,车上并没有坐满人,还有两个位置空着,因为没有满载,车夫并不打算出发。法英哥身边坐着一个老太太,自顾自地在那里闭目养神,斜对面的那个中年人显然有些急躁,只听他不停地抱怨着马车为什么还没有开,已经等了多少时间,诸如此类的话。靠着马车车门坐着一对小夫妻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

    “我身上没有带钱,是不是……”那少年惴惴不安地说道。

    “不要紧,我先垫着,你以后还我就可以了。”法英哥信口道。

    他想了想又问:“想必你应该饿了吧,我也还没有吃东西,这里我不熟,你去买一点吧。”说着法英哥掏出一块金币递给那少年。

    “用不着那么多。”少年显然被这样大方的出手给吓坏了。

    “没有办法,我只有金币”法英哥掏出怀里的钱亮了亮。

    看到那么多钱,那少年吓得面孔有些发白,他说道:“小心,万一被偷了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法英哥差点笑了出来,心中暗想,老子就是偷行里面的老手,整个南方又有哪个小偷,自己不认识?又有哪个小偷不认识自己??

    不过这些话可不能够跟这个不通世事的少年说。

    法英哥安慰道:“放心吧,车上坐着的人,没有哪个看上去像是小偷的,出不了事情。”

    “还是小心为妙,对了你怎么有这么多钱?”那少年好奇地问道。

    “噢,我是来讨债的,每个月我们东家叫我到南港来结一次账,今天不太顺利,只收到不到三成。”

    “三成?我看大概有一百二三十吧,一个月近四百的收入,东家是作什么的?

    收的钱是货款还是利息?“少年问道。

    法英哥听到少年问得如此仔细,生怕露出马脚,他装作不耐烦地说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不,不,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这个毛病,喜欢问问题,贝蒂阿姨也说我这毛病不好,要我改,可我老是改不了。贝蒂阿姨说,如果是有钱人,这叫好学,会很有出息,但是我们没有钱,没有能力上学校,老是提问题,会让人感到厌烦,实际上我不是有心的。你别介意,千万别往心里去……”

    听着那少年在一边聒噪,法英哥扭过头去看着窗外。他心里暗想,这小子实在太罗嗦了,既爱哭也罗嗦,简直像个娘们,是不是自己找错了人?这样的家伙合适不合适当一个新人??

    法英哥心里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那少年也知趣地闭上了嘴,他跳下马车,飞快地朝着远处小巷跑去,不一会儿便提着一个篮子走了回来。

    跳上车,回到自己坐位上,那少年将篮子推到法英哥面前,左手还捏着一把找来的银币。

    “这些应该够了吧,不够我再去买。”说着那少年将找来的钱塞到法英哥手里。

    对于法英哥这样高明的金手指来说,只要握一把就知道手里的钱数量倒底有多少。

    法英哥感到相当诧异,这样一篮子食物居然只化了两个银币,比第一天住的那家便宜旅店里的饭菜还便宜。

    看到法英哥一脸疑惑的表情,那少年慌张地说道:“我绝对没有私吞一个铜子……”

    少年那幅诚惶诚恐的模样让法英哥感到相当好笑,他连忙安慰道:“放心,放心,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这一篮子东西好像太便宜了一点啊。”

    听到法英哥如此一所,那少年这才放下心来,解释道:“在这里,不同的东西在不一样的时候价格相差很大,我买的这些都是早上做好卖不掉的上好点心,那些大店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还卖不掉的话,这些东西都是要倒掉的。因此,我去买,他们很便宜地就卖给我了,反正到了晚上也没有人会要吃点心的。”

    “那么这篮子呢?篮子也要扔掉?”法英哥感到极为奇怪。

    “噢,篮子啊,那些大店里面卖任何点心都会送你篮子的,东西多送大篮子,如果东西少的话,也有精致细巧的小篮子。平时这些点心全部加起来,至少要十七八个银币,篮子的钱早就包括在里面了。”那少年说道。

    “十七八银币,”法英哥听到这个数值叫了起来,他啧啧叹道:“今天,我倒要好好尝尝十七八银币的点心倒底是怎样一个味道。”

    法英哥随手打开篮子,将里面整整齐齐包裹在硬纸板盒子里面的点心一样样取了出来,每样都尝了一遍。

    那少年显然也有些饥肠辘辘了,他挑法英哥取用过的点心,吃了起来。

    “不错,不错,这是什么?”法英哥问道。

    “鳗鱼烧,南港有名的特产,如果是趁热的吃,就更美味了。”那少年解释道。

    “我觉得这样已经相当不错的了,那么这个又是什么?居然比鳗鱼烧还好吃。”

    “那是,南港著名的蟹肉包子,用海蟹的肉作馅料,最是美味无比。”

    “没错,没错,美味无比,那么这个呢?我尝着不比蟹肉包子差。”

    “那是咖喱牛肉卷,牛肉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里面用了一种叫咖喱的珍贵香料,那是从遥远的东方运来的,特别昂贵。”

    “特别昂贵,嗯,值得,相当值得,十七八银币也值得。”

    法英哥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赞不绝口,要是早知道有这样便宜的好事,这三天就天天吃这好东西,那该有多美。

    两个银币买来的食物数量确实相当充足,还没有吃到一半,法英哥就饱了。

    他将两块咖喱牛肉卷硬塞到肚子里面去之后,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至于那个少年,他的食量远比法英哥小得多。

    看看还留下半篮子点心,法英哥琢磨着怎么回去之后不让那群恶狼们发现,这样的好东西得留着自己享受,顶多献两块给老头,拍拍老头的马屁。

    法英哥正在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最后的两位乘客也到齐了,驿站马车缓缓地开动起来。

    坐在马车里面悠闲地瞧着车窗外面,这种感觉是法英哥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他心里有种别样的滋味。

    傍晚时分,天色暗淡,远处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只有一道淡淡的影子,近处的树木原野也笼罩在一道昏黄显得毫无生气的夕阳之下。说实在的,窗外的景色并不怎么样。

    但是法英哥仍旧看得津津有味,以前他挂在马车后面旅行的时候,伴随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任何景色都显得那样惊险刺激,现在坐在马车里面,法英哥感觉到旅行原来是这样一种轻松悠闲的享受。

    碾过田间的道路,马车轻轻地晃悠着,就像儿时睡在摇篮里面,被人轻轻地摇荡着,那感觉实在是舒服,惬意。

    搁着一道纱窗,刮进马车的夜风也不像车外那样凛冽,相反却带着阵阵树木的芬芳扑面而来。

    法英哥相当喜欢这种享受。

    从南港到莱而距离并不算很远,顶多两个小时的路程,当马车在莱而的城门口停下来的时候,法英哥还沉浸在旅途的享受之中呢,反倒是那少年推了推他,提醒他下车。

    从车上下来,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能凑着朦胧的月色找到一条夜路。

    对于法英哥来说,这个城市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即便没有任何亮光,他也不会迷路。

    但是,那个少年就完全不同了,少年跌跌撞撞地跟在法英哥身后,有好几次差点被高低不平的路面绊倒。

    法英哥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那篮子点心没有让这小子拎在手里,要不然真不知道要糟蹋多少好东西呢。

    摸着夜路,法英哥将少年带到巢穴,还没有走进小巷,法英哥就轻声对那少年说道:“今天天色已经相当晚了,我明天再带你去见我的东家,你今天晚上先住在我那里,你别跟任何人说话。”

    法英哥听到黑暗中身后有人应了一声。他脱下外套将剩下的点心包成一团,至于那个篮子,法英哥顺手将它扔在了巷子外头。

    带着少年,穿过小巷,法英哥朝巢穴走去。

    巢穴里面那些金手指们看到自己的老大纷纷打着招呼,但是法英哥一点都不搭理他们,带着少年径直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对于老大今天反常的举动,金手指们有些感到莫名其妙,那些脑子快的,看到老大身后带着一个新面孔,心里大致明白了一些什么。

    但是仍旧有那么一两个不太懂得事理的,居然还凑上来献殷勤。

    正在法英哥感到为难,并且看到那少年脸上渐渐流露出狐疑神情的时候,楼上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法英哥,是你回来了吗?”

    随着声音,小老头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法英哥身后跟着的那个少年,说道:“你辛苦了,旅途应该相当劳累吧,明天早晨起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快点带着你的那位小朋友去休息吧。”

    “对,明天东家还等着我回话呢,我是应该早点休息。”法英哥说道。

    老头听到法英哥莫名其妙地说什么东家,脑子一转立刻猜到了大致的情形。

    他笑着说道:“是啊,是啊,东家都等急了,你去了这么久,明天一早东家就要见你,你去休息吧,至于这位小朋友,今天晚上就住在我的房间里面好了,你的房间实在太脏了,不方便接待客人。”

    听到老头这样安排,法英哥拉着那少年往楼上走去。

    看到那少年离开了,老头转过头来对所有的金手指们说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开工呢。”

    听到老头这样吩咐,那些脑子快的金手指立刻收拾起来了,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实在不懂看风向的,老头刚说完,那几个家伙又吆五喝六,玩闹起来了。

    看到这几个不识相的家伙,老头慢慢走到他们身边,那些聪明乖巧的金手指们早已经纷纷躲开了。

    老头突然间一把掐住其中一个闹得最起劲的家伙的喉咙,那闪电般的动作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这样一位苍老的老者所能够做得出来。

    老头脸上仍旧带着那极为自然的笑容,但是那青筋虬起、干枯苍老但是无比有劲的手指却显得如此沉稳,再看着那脸胀得像猪肝一般颜色、眼白直往上翻的可怜虫,没有人还会感到老头是个和蔼可亲的人物。

    “你们年轻人总是不懂得节制,不懂得爱惜身体,早点睡觉,这是为了你们好,是为了你们身体的健康。”老头用一种宽厚仁爱的老祖父对贪玩的小孙儿充满关爱的絮叨般语气,对所有金手指们说道。

    说完这些,老头轻轻地松开手指,让喉咙被掐住的那个家伙充满头部的血液慢慢流回到心脏,让他肺部的气体慢慢地呼了出来,以免引起剧烈的咳嗽。

    事实上,老头那异样的笑容本身就让所有人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其中包括那吃尽苦头的家伙。

    随着老头挥了挥手,所有的金手指们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卧室,整个大厅里面立刻一点声音都没有,即便有人发出偶尔那么一两声轻轻的咳嗽,也会立刻让厚厚的被子隔断,只传出一些轻微而又沉闷的声响。

    对于效果这样明显,老头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看来自己威风不减当年。

    看了一眼楼上自己的房间,老头走了上去。

    推开法英哥的房门,只见这个滑头小子正躺在床上吃着点心,在床边的桌子上面还堆着一堆这样的好东西。

    “蟹肉包子,你这次去南港收获不少嘛,居然买的起这样贵的点心。”对于法英哥嘴里吃着的点心,老头颇感到有些意外:“这些大概化了你一个金币吧。”

    说着老头伸出了手。

    法英哥装糊涂地从桌上拿了一块鱼糕塞到老头手中。

    “别装糊涂,把你这次去南港的收获拿出来。”老头仍旧是那幅笑容,慢悠悠地说道。

    “我没有得到多少,你别乱猜疑了,这些东西不值多少,总共化了两个银币。”

    “两个银币?你嘴里嚼的蟹肉包子也不止两个银币,如果凑个大篮子打个七折,二十个银币还差不多。”老头说道。

    “原来你知道篮子的事情,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也从来没有请我吃过。”

    法英哥有点忿忿不平地说道。

    “噢,那么说你们买了一个篮子?真有钱。”

    “篮子扔在巷子外面了,不过真的只要两个银币,不信你问那个新来的。是他买来的,这里面有窍门。”法英哥得意洋地得说道。

    老头看了法英哥一眼,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以后你去南港的时候,给我捎带一点来,那个新来的是怎么一回事情?你给我好好说说,别待会儿我倒露出马脚来了。”老头说道。

    听见老头不再提去南港的收获了,法英哥别提有多么高兴,他详详细细地将在南港的前前后后同老头诉说了一遍,当然他偷的那两个钱袋和在赌场的作为,肯定是不会对老头交待的。

    “很高兴听到这些,看来你现在渐渐懂得使用策略了。这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老头说道。

    “什么意思?你在说些什么?”法英哥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老了,应该退休了,我打算让你来接我的班,明天你得和我一起去见头儿,早点休息吧。”说完老头走出了法英哥的房间。

    只留下呆呆发愣的法英哥,他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坐在老头那个位置上,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法英哥为此兴奋不已。

    走出法英哥那窄小阴暗的卧室,老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令他感到有趣的是,那少年竟然坐在灯下津津有味地翻阅着他装点门面的书籍。

    “你很喜欢阅读吗?”老头问道。

    显然没有注意有人走进房间的那个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今天一整天他都沉浸在一种极为紧张的状态之中,这小小的惊吓对于现在的他,可绝对不是一个小刺激。

    看着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看着那双惶恐不安的眼睛,老头觉得现在应该好好安慰一下这个小孩,他笑着说道:“放心吧,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尽情阅读,我很高兴这里有人对读书感兴趣,这可是相当难得的。”

    “谢谢,您这里的书可真多。”那少年显然回过神来,由衷得说道。

    “还不错吧,对了你那么喜欢阅读吗?”老头装作有些好奇地问道,想乘机更加了解一下这个少年。

    少年不疑有他,说道:“是啊,马迪耳德先生也有很多书。啊,对了,马迪耳德先生是我原来的少东家,他是个很有学问的人,马迪耳德先生说过,只有知识是唯一不会丢失或是丧失价值的财富,而书籍则是知识的宝库,马迪耳德先生有大量的书籍,大多数我都看不懂,看得懂的我觉得很有意思。”

    “哪些书很有意思?”老头不动声色得问道。

    “很多,关于各种植物、动物,关于世界各地,关于航海,噢,对了,特别是航海,我最喜欢这方面的书了。”少年兴致勃勃地说道。

    “那么有没有小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小说?”老头问道。

    “小说?没有小说,马迪耳德先生的书里面没有小说,诗集倒有不少,还有一些关于神话传说、以及宗教的书,那些都是我看不懂的,但是我不记得有小说。”

    “你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自己的书吗?”老头问道。

    少年露出一幅尴尬的表情说道:“那实在是太贵了,我没有钱,贝蒂阿姨虽然曾经说过,她可以借钱给我买书,不过,我不能让贝蒂阿姨那么破费,她照顾我已经相当辛苦了。”

    “贝蒂阿姨?她对你很好吗?”

    “是啊,就像我妈妈一样,从我懂事的时候,就是贝蒂阿姨照顾我的。父亲和考尔叔叔都是水手,但是,后来我父亲生病死了,一种可怕的病,会传染,我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连骨灰都没有留下。”那少年悲伤地说道。

    “是七年前那场瘟疫?”老头问道。事实上邻近南港的莱而对于那场瘟疫同样是记忆犹新,那段日子简直是生活在地狱之中,每天都有成批的人死亡,城外的焚化场整天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尸体烧焦的腐臭味道,那些死者穿戴的衣物、被褥全都扔到大街上烧掉,甚至在某些瘟疫严重的地方,整条街的房子都付之一炬。

    “是的,贝蒂阿姨和考尔叔叔也失去了各自的亲人,他们是后来才结合在一起的。”那少年的语气中充满了忧伤,这是只有经历过那场灾难,才能够深深体会的无比忧伤。

    老头从少年的话语中知道,这个少年是生活在一个因为那场瘟疫而丧失亲人之后重新组建起来的家庭之中,这对于老头来说相当有价值。因为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不同的经历,控制他们的方法也是完全不同的。

    对于这番话所收到的成果,老头相当满意。他摸着那少年的头安慰道:“提起这些对于你来说不愉快的事情,真是抱歉了,你今天肯定相当劳累了,快些休息去吧,你可以睡在外间的沙发上,衣橱里面有毛毯和枕头。”

    “我想再看一会儿书。”那少年说道。

    “你可以从这些书里面挑几本,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过你得早点睡觉,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东家。”

    “就看一会儿,反正灯油已经不多了,让我看到油灯熄灭吧。”那少年恳求道。

    “好吧,那么我去休息了,不要太晚睡觉。”老头吩咐道。

    说完他回到自己的卧室,不过他并没有将书房的房门完全关拢,留着一道缝隙,一旦有什么动静,也比较容易警觉。

    透过缝隙,老头可以看到油灯的灯光显然被拨得很小、很暗淡了,这样灯油可以支撑得更久一点。

    老头摇了摇头苦笑着想,埃克特应该会对自己找来的这个新人感兴趣,这样一个好学的学生可从来没有过。

    夜晚的巢穴极为寂静,但是没有一个人睡得着。那些金手指们早早地被勒令休息,他们不敢违拗老头的意思,但是对于平时闹到深夜的他们来说,这么早怎么睡得着呢??

    至于法英哥,他倒是相当劳累,不过因为老头告诉他的事情,使得他怎么也睡不着觉。

    “老头要退休了?”法英哥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

    老头退休对于他来说,那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够升到他从来没有想像过的地位。

    对于他这个从小在贫民窟里面长大,后来成为整天在街上混的金手指来说,老头的位子已经是人生地位的顶层了,在往上就只有头儿了。

    也许将来埃克特会替代头儿,毕竟头儿也已经老了。埃克特和自己的关系不错,有他罩着应该能混得不错。

    坐上了老头的位子,钱应该不成问题了。

    虽然老头倒底有多少财产,法英哥也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老头在佛朗士至少拥有一座庄园,那已经称得上是个小财主了。

    如果自己有这么一笔钱会干些什么呢?法英哥在那里琢磨起来了。

    他可不会像老头那样安安稳稳地当个地主。

    得跟南港的那些商人学,也许投资作生意能够赚到更多的钱,等到赚到了钱再投资,这样资产就会像雪球那样越滚越大,自己也会成为一个有钱人了。

    法英哥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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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血珊瑚《魔盗》

    第三章

    当清晨的曙光照耀到巢穴那深深的小巷中的时候,老头早早地就爬起来了,打开卧室的门走进书房。

    靠着书房一侧的沙发上,那少年睡得极为香甜。

    老头并不想惊动少年,他静悄悄地打开房间的门走下楼梯,来到法英哥的门前。

    在巢穴里面,任何门都是不上锁的,因为这里都是开锁的专家,那些东西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相反却容易引得那些金手指们手痒。

    推开房门,走进房间,和那少年完全不同,法英哥可是个积年的老贼,房间里面的任何异常举动立刻会引起他的警觉。

    看到立刻惊醒的法英哥,老头感到相当满意,点了点头说道:“快起来,你去把特德叫来,我们得去见头儿。”

    “这么早?”法英哥有点弄不明白。

    “在大家起来之前离开,我可不想出昨天那样的乱子。”老头说道。

    “明白了。”说着法英哥跳下了床,飞快地跑出房间。

    过了很久,法英哥才回来,在他手里还提着一件衣服。

    “马车在外面等着呢,特德说巷子太深,他的马车进不进来。”法英哥说道。

    “去把那小子叫醒。”老头吩咐道。

    法英哥答应了一声走上楼去。

    唤醒那少年并不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法英哥将那件衣服递给少年,便退到窗口看着窗外,法英哥可没有兴趣看一个男孩子换衣服。

    从窗口看下去,老头正在那里同特德窃窃私语着什么,而特德连连点头。

    “我换好了。”身后传来那少年的声音。

    法英哥回头瞧了一眼,穿上新衣服的那少年显得格外精神,看来他已经从昨天的风波中恢复过精神来了。

    “那,我们走吧!”说完,法英哥当先领路。

    巷子外面,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

    跟在老头和法英哥身后,那少年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很快便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之后,马车并没有驶上宽敞的大路,相反驶上了那些乡间小道。

    道路两边的树枝不停地敲打着马车车厢,车厢里面坐着的三个人,谁都不说话。

    马车行进得很慢,而且还有好几个上下坡道。这条路的岔道相当多,那少年就觉得马车一路上不停地拐弯。

    少年早已经失去了方向感,他心里祈祷着,车夫千万不要迷失道路,要不然,即便想要回到大路上去,那也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

    少年正在那里奇怪,东家为什么要住在这样偏远而又道路复杂的地方,今后自己万一出门办点事情,那实在是太辛苦了,单单是熟悉这条路,大概也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吧。

    正当那少年愁眉苦脸地看着窗外的时候,马车终于驶上了一条整齐的林荫大道。

    远处是一排排碧绿整齐的田野,春天来临,田野中的作物绿油油的,长势喜人,成片成片的麦田随着风的吹拂而左右摆动,荡起一阵阵涟漪一般的波浪。除了麦田之外就是油菜,新生的油菜犹如一条铺在田野上的墨绿色厚地毯,宽大的油菜叶子密密地将田野层层遮盖起来,不露出一点泥土的颜色。

    天空中看不清是什么鸟正欢快地飞翔着,寻找着他们一天之中第一顿美餐。

    沿着林荫道,马车越驶越快,这里显然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一路上不要说是马车,即便是行人也一个都看不见。

    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马车终于在一座宽敞豪华的别墅庭园前停了下来。

    走下马车,那少年第一眼的印象就是白。

    一切都是雪白的。

    地上铺着白色的碎石子和并不常见的白色鹅卵石,庭园中的树木花草也种植在用白色的泥砖砌起来的花坛之中。

    围拢着庭园的那一道高高的铁栏杆围墙,同样是用白漆漆过一遍的。

    至于那座别墅,不但地板是雪白的大理石砌成的,那九根双臂刚刚能够抱拢的廊柱同样是用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别墅的墙壁雪白一片,不知道是漆砌成的,还是使用的砖块本身就是白色的。

    整个建筑物中最显眼的就是那座白色的大圆顶。

    拥有巨大的圆顶的建筑物,少年只见过南港的大教堂是这个样子。

    圆顶虽然美观但是很难建造,因此建造费用相当昂贵,在南港那些有钱人都是精明的商人,没有人愿意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只有那些并不经常出现南港的贵族才对圆顶的建筑物感兴趣,听说瑟思堡里面就有好几座这样子的圆顶建筑物。

    少年心里猜测着,住在里面的即将成为自己老板的人的身份。

    看这架势,很有可能新东家是个拥有贵族身份的大人物。

    少年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再次拽了拽衣角,将衣服整理整齐。

    老头拉了拉门前悬挂着的一根长长的明黄色丝绦,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门打开了,门口出现了一位穿着整齐,带着侍应生领结,板着一幅面孔的中年人。

    “派姆先生,主人早就在书房等候着呢。不过我想,你们还没有吃过早饭吧,主人已经吩咐我为你们准备好了,等到你们吃完了,再去见主人吧。”说着,那管家将众人带到了厨房。

    一路上,少年四处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装饰豪华而又不失典雅,主人显然并不想炫耀自己的财富,因此并不存在南港大多数富翁家中那些华丽的装璜和精雕细镂的家具。

    不过整座建筑物本身已经称得上是一座无比优雅的杰作了。

    在少年的眼中,整座建筑物就像是那些来自于遥远的海洋的彼岸的那些珍贵艺术品一样,正如马迪耳德先生说过的那样,那些东方的民族才真正懂得艺术。

    他们能够用简洁的线条描绘出美妙的令人难以忘怀的艺术珍品。

    到了厨房,富人们的厨房全都是一个模样,在厨房里面几个厨娘正在忙碌着,空气中飘荡着一种诱人的食物香味,在厨房的正中放着一个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刚刚切好的肉,和好的面粉,已经摘除干净的蔬菜。

    管家吩咐了一声,那些厨娘们便在桌子的一角清理出一块空地来。

    围着那一角,老头,法英哥和少年坐在那里。

    厨娘们从还冒着蒸汽的蒸笼里面将食物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到,所以叫厨娘们将食物早就做好了,放在蒸笼里面热着,可能味道比现作的稍微逊色,不过我想,为了不让主人等得不耐烦,这点损失还是值得的。”管家说道。

    当法英哥看到端上来的第一盆菜肴是一条烤得金黄,还洒满了洋葱和胡椒的金枪鱼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不满意了。再加上那正好每人一份的花菇扒鹌鹑,以及他最喜欢的火腿鸡蛋,这顿饭比他出狱那天的庆祝宴毫不逊色了。

    法英哥心满意足地享用着。

    而那少年显然心中太紧张了,因此即便是面对这样一桌他平时根本没有机会吃到的美味佳肴,他却并没有多少食欲。他马马虎虎地吃了两口,便将剩下来的那份全都留给法英哥去享用了。

    吃完早餐,管家将他们带到书房门口。书房是在别墅的二楼,二楼和一楼之间由一道螺旋型的红木阶梯连接,在书房门口两旁挂着两幅巨大的画像,上面描绘的是曙光天使同夜魔战斗的故事。左面那幅画着夜魔战胜曙光天使,魔王驾着月亮战车将曙光天使驱逐到西方去。而右面的那幅画则描绘着黎明时分曙光天使发起反攻,光明大天使驾着太阳战车将夜魔军团撕裂粉碎。

    在店里干活时,少年最喜欢的就是那些来自于东方的艺术品,那些精美的绘画曾经无数次让少年着迷,现在面对这两幅绘画,少年有同样的感觉。

    正当他看着绘画出神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

    少年跟着老头走进书房。

    书房里面极为宽敞,令少年吃惊的是,在书房里面靠着三面墙壁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靠着角落的地方搁着一道扶梯。

    书架实在是太高大了,一直通到房顶,没有那道扶梯根本就没有办法够得着上面那一层。

    书房中除了高大的书架之外,最显眼的就是那唯一没有安置架子的一面。

    为了能够透进更多光线,那一面全部被打通并且安上了一整块玻璃。

    这样大块的玻璃,少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佛朗士并不出产玻璃,虽然有一两家玻璃作坊,但是绝对作不出这种样子的东西来。

    这样巨大的玻璃,只可能是从意雷专门定制的。

    但是,玻璃是相当易碎的东西,运输这样大块的玻璃更加困难,少年简直无法想像运这样一块玻璃,得交给运输商人多少钱,不过毫无疑问,远比他打碎的那个瓷盘要昂贵得多。

    少年心中越来越肯定,这位新东家是个声名显赫的贵族。

    “这是意雷的总执政官送给帕罗大教堂用来装饰教堂的那些高大的窗户的,为了防止运输途中,玻璃意外损坏,这样的大玻璃多制造了五十块,相当幸运的是,建造完大教堂居然还剩下二十多块,我正好想要造这么一堵墙,因此买了下来。”

    正当少年为那扇窗户而惊奇不已的时候,背后右侧斜上方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众人回过头一看,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枯瘦的老者正扶着另外一部扶梯缓缓地爬下来,在他胳膊底下夹着厚厚的两本书。

    少年仔细地打量着这位老人,他猜测这位老人便是自己的新东家。

    只见这位老者因为岁月的流逝,脸上布满了皱纹,花白的头发,黑发的数量远远没有白发来得多,一幅宽大的金丝边框眼睛将高耸的颧骨掩盖了起来。老者的双手干瘦,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如果凭着这张脸和这双手,少年肯定不会认为这位老者是个有钱人。

    在他印象中,自己老东家这样的有钱人即便再瘦,也不会宛如脱干了水份的树枝一样,干瘦到这种地步。

    有钱人多少懂得保养,再老再有皱纹都不会是这样一幅饱经风霜衰老的模样。

    但是,老者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证明老者是相当有钱的人物,同房间的布置完全一样,老者衣着的质地绝对上乘,做功精细,装饰简单但是相当有品味,都是从意雷运来的好东西。单单是那条鳄鱼皮腰带,就价值不菲。

    “这就是你找来的孩子?”老者朝着派姆说道。

    “是,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意?”派姆鞠着躬,笑着问道。

    “合不合适,你问埃克特去。”老者说道。

    “那不是法英哥吗?最近还好吗?你出远门的这三个月里面,我和派姆商量了一下,派姆说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而且他说自己也老了,因此以后事情渐渐地要你负责担起来,你可要卖力一点喔。”老头对法英哥说了两句,转过头来对管家吩咐道:“将埃克特请到这里来。”

    管家答应着转身离去。

    老者自顾自地坐在皮质躺椅上看起书来。

    派姆他们三个人只得静静地站在一边。

    书房里面静悄悄的,少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给老者带来不好的印象。

    至于法英哥,可就轻松多了,听到头儿亲口告诉自己昨天老头说过的话,法英哥更感到放心了,他真想大叫三声,以示庆贺。

    时间过了很久,当法英哥渐渐感到有些站得难受起来的时候,书房的房门打开了。

    从门外走进一个留着两道整齐漂亮小胡子的中年人来。

    只见那中年人同样带着一幅金丝边眼镜,黑色的丝绒软背心配上雪白的丝绸衬衫显得高贵典雅,宽松的黑色呢子马裤配上一双擦得锃亮的软底马靴,证明他刚刚遛马回来。

    “我刚刚出去转一圈,那匹刚买来的小马还不太驯服,看来用来学习骑术还有些危险,我看如果实在不行还是用那匹灰斑点母马算了,那匹母马相当老实。”

    中年人说道。

    “这你是专家,你决定吧。派姆将你要的人带来了,就是这个孩子。”老者指了指少年说道:“今后半年里面,你得要教他很多东西。”

    老者回过头来对着那少年说道:“你今后就跟着这位埃克特,你有很多事情要学习,但是时间只有半年。我听派姆说,你很好学,好好地作给我看吧。”

    说着老者朝着那中年人挥了挥手,示意中年人将少年带出去。

    中年人领着少年走出书房,顺手将房门轻轻关上。

    他将少年带到西楼偏僻一角的一间房间里面。

    房间里面的布置虽然远远比不上书房和大厅,但是仍旧能够体现出主人高雅的品味。因为房间正好位于整栋建筑物的西侧,因此三面都有窗户,透过百叶窗,阳光洒在了柚木地板上。靠着北面的窗户下搁着一张大床,是那种带有四根支柱、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大床。

    正中央隔着一道花梨木的屏风,少年曾经在店里面见过同样的一幅,那是从西拜运来的,价值不菲。这道屏风自然而然地将房间一分为二。

    南边窗户之下,搁着一张楠木雕花书桌,西边是一扇落地窗台,外边应该是阳台。

    房门右侧是一排书架,虽然远比不上书房里面的书架那么壮观,不过却要精致得多。

    房门左侧正对着床头的地方挂着一幅精美的肖像画,那是一位非常美丽充满了成熟魅力的贵妇人的画像。

    这位贵妇人不会是埃克特的太太吧,少年猜测着。

    “今后,这里就是你住的房间了。”埃克特说道。

    “什么?不会吧。”少年惊叫起来,显然对于这样的安排,感到相当意外。

    “今后的半年中,你要住在这里学习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做瑞博。拜恩迪特。记住这个名字。”埃克特严厉地吩咐道。

    “为什么?”少年疑惑不解得问道。

    “不能问为什么,等到我认为你学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我会解释你所有的疑问,但绝不是现在。”埃克特的语气中完全没有缓转的余地:“瑞博。拜恩迪特,让我们开始上你的第一堂课。”

    说着,埃克特从书架上面拿下厚厚的一本书放在书桌上,顺手拖了一把椅子过来。他指了指椅子,示意少年坐下。

    脑子里面充满了疑问的少年,愣愣地却又顺从地朝着书桌走了过去。

    上课开始了。

    在书房里面,老者坐在一张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老旧的书随手翻阅着。派姆和法英哥早已经离开了,暖和的阳光照进书房,令老人有些昏昏欲睡,他早已经忘记自己看书看到哪里,老人将书合了起来,靠在躺椅上打起瞌睡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的门打了开来,将老者惊醒,用大半辈子的时间学会的本领,不大会因为生活变得舒适而完全忘得精光,老者对于自己仍然如同当年在街上混的时候一样警觉而感到高兴。

    老者看了来人一眼,果然是埃克特。

    “怎么样?感到满意吗?”老者笑着问道。

    “很好,派姆这次挑得不错。”埃克特点头回答道。

    “有把握在半年内完成计划的第一步吗?”老者问道。

    “正如派姆告诉我们的那样,这个新人相当好学,半年内将他改头换面应该没有问题。”

    “菲斯那里有没有消息?他那里和你的工作同样重要。”老头又问道。

    “几个重要的证人已经全买通了,特别是那个侍卫队长,他有很大的把柄捏在菲斯的手里面,哪些没有必要买通,或者是用钱达不到目的的,菲斯准备找个理由将他们一个个撤换掉。这件事情让那个被收买的管家来干就可以了。”

    听到埃克特的回答,老者点了点头,他将书塞到埃克特的手里:“这种东西还是你来看吧,嗨,我始终没有养成阅读的习惯,一看到书就想打瞌睡。”

    “纹章学确实是一门相当枯燥乏味的学问,而且,在我看来一点用处也没有,如果不是为了这次计划,我也没有兴趣研究这方面的东西。”埃克特接过书,随口说道。

    “那小子呢?”

    “我弄了份考卷让他做,想看看他原本会些什么。好像,我低估了他,看他答了几道题,就看得出来,这份考卷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看来在南港确实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懂得太多也并不是一件好事。”老者说道。

    “能不能让凯尔勒去一次南港?那孩子有个叫贝蒂的阿姨,请凯尔勒从这位阿姨身上取一件信物来。我想,控制这个孩子就更加容易了。”

    “凯尔勒?有必要让凯尔勒出现吗?”老者对此有点疑问。

    “我极为希望凯尔勒能够参加我们的计划,他会对计划有相当大帮助的。”

    埃克特解释道:“从最近收集到的一些情报中,我发现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并不是生病而死的,更像是中毒,而且半年前始终有人在探听这个瑞博的生死状况。

    “幸好那个管家害怕让人知道他的小主人已经死亡,害怕让人怀疑是他没有尽到职责,更害怕法官会调查瑞博名下的财产,进而发现一部份财产已经被他这个管家以各种名义侵吞了,以至于错误的判决他上绞架。因此,藉口小主人生病需要治疗而封锁了真正的瑞博已经死亡的消息。更幸运的是,走投无路的他来找我们,给我们提供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将是我们所实行过的最大的一个计划。

    “不过,显然有人并不希望瑞博这个人存在于世,或者说有人不愿意瑟思堡拥有一个直系继承人,瑟思堡最近接二连三地更换主人,老梅丁伯爵是在打猎时意外掉下马来摔死的,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继承爵位的当天,被一盏吊灯给砸死了,另一个儿子在就职之后两个多月,便生重病死了。

    “据说临死前,他正打算签署一份重要文件,这位爵爷宣称这份文件将使得瑟思堡渡过最艰难的时期,从来没有任何人听说过瑟思堡遇到了什么危机,瑟思堡一切运转良好,领主也没有任何难以付清的欠债,相反,通过于南港之间的贸易,领主大人每个月能够拥有两万金佛朗士的收益,足够装备起一支重装甲骑兵小队的了,这还没有算上在南港的投资。

    “虽然没有确切数字,伯爵在南港的投资每年至少为他带来五十余万金佛朗士的收入,我想像不出拥有如此收入,瑟思堡还会遇到什么财政方面的问题。这位伯爵的死更加令整件事情变得扑簌迷离,看来其中的内幕绝对不那么简单。”

    因此,我有极大的把握相信,真正的瑞博先生的死也是因为那不为人知的原因,所以,我希望凯尔勒能够为我们的小朋友保镖,至少在获取继承人身份之前,瑞博。拜恩迪特绝对不能够因为生病这样的原因而死亡。“

    埃克特详详细细地报告了自己这几天的发现。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从瑟思堡接二连三传出领主死亡的消息,我就猜到是怎么样一回事情了,你以为那个管家真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他是经过他人指点来找我的。我甚至能够猜测出那个指点他的人是谁,和为什么指点他来找我们。凯尔勒早就在帮你们了,只不过他绝对不合适公开出现。凯尔勒只有在阴影里面才具有最大的威力。”老头说道。

    “是,不过,您看那个幕后指点的人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出卖我们?”埃克特不禁担忧起来。

    “出卖我们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相反对他自己的伤害远比我们大得多,那个人只想安安稳稳地维持现在这个局面,一旦瑟思堡失去了合法继承人,就有人可以正大光明地谋取这个位子了,任何改变对于那个人都没有好处,这个计划能够成功与否,那个人比我们更加关心。”老头笑着继续说道:“埃克特,你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对实际情况的把握,你看到的事情实在太少了,虽然你脑子里面藏着的东西远远比我多,但是你却并不知道哪些是当前最重要的,哪些当前最有用。

    你得多了解一下人性,你的知识已经够多的了。“

    “但是,我更加喜欢呆在书房里面。”埃克特说道。

    “我希望你能够接我的班,这个计划可能是我制订的最后一个行动了,我老了,想要换一种更加安详的生活方式,也许像派姆那样去当个财主,也许将来住到南港去。”说到这里,老者挥了挥手,示意埃克特可以离开了。

    临走之前,老者好像想到了些什么说道:“你想要凯尔勒作的那件小事,我会吩咐他办好的。”

    走出书房,埃克特心里想着头儿刚才说的那番话,最近几年,头儿告诉自己越来越多原本自己毫无所知的秘密,自己已经猜测到头儿打算退休了,但是,自己对此并没有多大兴趣。如果头儿将那个书房送给他,而不附带任何条件,这样他倒是更高兴。

    理了理思绪,埃克特回到“教室”。

    他的那个学生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做着那份考卷。

    埃克特凑过去看了一眼,考卷解答得相当不错,可见这个学生在南港的时候并没有浪费时间。

    “好了,瑞博,你停一停吧。”埃克特说道。

    少年迷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这位老师。

    “你懂得什么,我已大致了解了,我已经给你安排了一个周密的学习计划。”

    说着埃克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圈起的纸,他将纸条摊开在少年的面前。

    “每天早晨六点准时起床,六点半吃早餐,同时学习上流社会在餐桌上应有的礼节和风度,七点半开始学习马术或者是剑术,九点喝早茶。你必须学会这门高雅的艺术,同时这也是你的语言课,你会说西拜语,意雷语,得里至语吗?”

    “会一点,能数数,或者是简单地打招呼。”少年回答道。

    “那可不行,你得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西拜语,意雷语和得里至语可以稍微马虎一点,那么我在晚上睡觉前再给你加上一段语言课时间吧。”说着埃克特从书桌上拿起一支笔,在纸条末尾处又加了一个小时的语言课:“这样就差不多了,十点到十一点是娱乐时间,不过不是让你去玩,你得学会上流社交圈流行的一切,以及符合你新身份所应该具有的礼仪。

    “十一点是文化课,我会看你缺少什么而给你补充这方面的知识,十二点是午餐时间,午餐后你可以休息半个小时,一点开始宗教课,我看你缺少这方面的常识,两点是绘画课,三点到四点是政治课,四点到五点是历史课。这两方面你一点都没有了解,五点吃晚餐,同时是验收你一天学习成果的测试。

    “晚上七点开始机械课,教你机械的原理,怎么组装或者怎么破坏它,八点是体能课,让你能够好好地消化一下晚餐的食物,九点到十点是刚才增加的第二堂语言课,十点之后你可以睡觉了,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一堂惩罚课,对于你每天的学业,我是有严格规定的,如果你完不成,睡觉之前,你就得挨鞭子,懂吗?”

    埃克特边指点着边说。

    少年连连点头,特别是当埃克特从书架顶上拿出一根拇指粗用藤条编织成的教鞭时,少年的头点得更起劲了。

    “好,现在差不多九点了,我让仆人们准备早茶。”说着埃克特用一种特定的节奏拉了拉房间里面的一条长长的黄色丝绦。

    “但是,我刚吃过早餐没有多久,肚子里面并不饿……”少年解释道。

    还没有等他说完,埃克特手中提着的那条教鞭便落在了他左臀之上。

    啪的一声脆响,少年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捂着屁股惊叫着跳开了一步。

    “惩罚的时间并不仅仅是在你上床睡觉之前,一旦你犯错误,随时随地都会受到惩罚,以便提醒你注意。听懂了吗?”埃克特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停地抚摸着伤痛的部位,少年充满畏惧地连连点头,他可不想让鞭子再一次落到身上。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埃克特打开房门,管家推着一辆小推车,车上放满了各种精致的小点心,正中央是一套银质茶具和一壶不知道什么饮料。

    埃克特用极为优雅的动作拿起一叠点心放在少年的手中说道:“早茶和午茶是上流社交圈最重要的组成部份之一,有人请你喝早茶,说明他们已经接受了你进入他们那个***,至于午茶的邀请,则说明别人已经将你当作了自己人,或者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请你帮忙。因此,茶会将是你正式进入社交圈的第一个考验,你要充分掌握其中要领,现在拿起你手里的点……不要那么粗鲁,跟着我学,看清楚我的样子,注意我的动作。”

    “倒咖啡时,要缓慢,背部不要弯曲,你不是个仆人……双眼平视,别太注意杯子,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请人喝咖啡的时候,说话语气要诚恳而有力,吐字要清晰……你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店员了,神情不要那样毕恭毕敬的,挺起胸膛,看我的眼睛……眼睛别冲着我的胸口,这要是遇上一位女士,是相当失礼的行为。……起身的时候,动作要轻巧,不能扶住椅子,那相当无理,那是老年人才拥有的特权……”

    在一阵阵呵斥声中,少年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学业,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劳累过,即便是在店里,那个驼子安排自己干各种重活都没有现在这样劳累过。他感到身上好像快要散架了似的。

    整天都处在一种极为紧张的状态之中,脑子里面塞满了各种从来闻所未闻的知识,而且一个不对教鞭就会击落下来,这让自己更加紧张,更加没有办法放轻松。

    躺在床上少年抚摸着臀部上的伤处,现在还能感到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不知道明天的课程会不会更加艰难。

    不过尽管学得这么辛苦,尽管时时要当心落下来的教鞭,尽管整天生活在无比紧张的气氛中,少年却感到极为充实,因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看得出来,埃克特是个极为博学的人,同他比起来,马迪耳德先生都要略逊一筹。

    有很多事情,马迪耳德先生只能说清楚一个大概,但是对于埃克特来说,好像那根本就是常识一般简单。

    少年心中暗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像埃克特那样博学。

    不过他明白,对于他来说,当前最重要的是学好埃克特准备好的那些课程。

    对于少年来说,埃克特如果和马迪耳德先生一样和蔼可亲就好了,那条教鞭和它给自己的屁股带来的痛苦是少年唯一感到遗憾的。

    第二天的课程,并不是少年想像的那样艰难,相反因为他已经能够渐渐适应了这种高度紧张的学习生活,第二天的课程反而变得没有第一天那么困难了。这一天里面唯一挨的那一鞭子是因为自己在马术训练中没有较好地控制住马,但是少年心里叫着冤枉,他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骑过马呢,第一次骑马能够有这样好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正如他想像的那样,接下来的几天,骑马对于他来说变得越来越容易,课程也变得越来越简单。他甚至有精力抽出多余的时间来学习和阅读一些他喜欢的知识。

    少年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新的身份,当别人叫着瑞博。拜恩迪特的名字时,他会自然而然地当作是对自己的称呼。

    不过少年始终对于学业充满了疑惑,因为这些学业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服侍别人,倒像是被别人服侍的一般,埃克特好像要将他教成一个优雅体面的有钱人家的小孩,教成那种每天坐着马车到处闲逛,有众多仆从伺候着,成天可以无所事事,却能够拥有世界上最好享受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子弟。

    将他训练成这样一个人,对于东家来说有什么用吗?少年对此充满了疑惑。

    这份疑惑随着时间的推移,积累的越来越浓重,剑术和马术课程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同时少年在早茶午茶,任何一场宴会上的表现已经令他那严厉的老师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至于谈吐方面,在埃克特的训练下再加上那少年原本在南港时就看到过各种千奇百怪的事务,因此在这方面,是埃克特最为满意的。即便将这个学生放在佛朗士王国最高贵的贵族群中,凭这番谈吐少年也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在少年看来,埃克特简直就是那些豪门贵族家庭雇佣的家庭教师或者是私人秘书之类的人。

    在南港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瑟思堡的贵族们带着他们的仆从到商店买东西,他们身边总是带着一位显然不同于普通随从,但是又肯定不是主人的身份奇特的人。

    这些人好像都长得一个模样,同样的古板,同样的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而且这些人还有一个同样的特点,都是些知识广博、见多识广的学者。

    他们与其说是那些贵族的随从,还不如说是智囊或者顾问更加合适。

    在店里面,每当那些贵族们看中一件精美的商品,他们都会让这些智囊、顾问来仔细鉴定一番,直到这些人做出肯定的答复,那些贵族们才肯乖乖地掏出腰包。

    在少年的印象中,这些人是绝对不收取贿赂的,他曾经看到掌柜的偷偷给那些贴身女仆或者是管家的手里塞钱,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给这些远比女仆、管家地位要高的贵族智囊们塞过钱。

    少年曾经问过掌柜的。

    掌柜告诉他,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学者,有很多人甚至拥有自己的产业,就像少东家马迪耳德先生,他就曾经是瑟思堡一位名声显赫的贵族的私人秘书,老东家也同样如此,在南港很多商人就是这样同贵族们建立起联系来的。事实上,这是商人们打通上层门路最迅速、直接的方法,他们如果能够令贵族们满意,并且进而成为密友,那么就等于在佛朗士的上层社交圈里面布下了深厚的人缘。

    少年相当好奇,埃克特会不会同样是个成功的商人,或者身份更高贵一点,是哪个小贵族门阀的后裔?埃克特身上颇有些贵族气质,那是马迪耳德先生所不具有的。

    而且埃克特的骑术和剑术极为高明,一般的商人绝对不会在这两样东西上花费过多的注意力。

    商人们更喜欢坐着马车旅行,骑马可不是他们的爱好。

    至于剑术,那是用来决斗的,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商人们宁愿用金钱来解决一切,刀剑绝对是他们极力避免的。

    正因为如此,少年越来越肯定埃克特是个没落贵族的后裔。

    听掌柜的说,这些人作为贵族私人秘书,享有特殊的尊重。

    这首先是因为他们的贵族血统,其次,这些人往往同时也是贵族们的私人政治顾问。

    在政治策略方面的高明指点,是商人绝对不会拥有的。

    而埃克特显然也想将自己培养成为一个同样的贵族子弟,只要看一下,那些历史课程和政治课程的难度和广度,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无法解释过去。

    看到埃克特对于自己的学业相当满意,少年终于鼓足勇气向埃克特询问起他的目的来。

    出乎少年的预料之外,埃克特手中的教鞭并没有因此而落在他的屁股上,这颇让少年感到意外。

    “你真地想知道吗?”埃克特问道:“好吧,反正早晚要告诉你知道的,法英哥,也就是将你招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告诉你实话,我们的东家并不是一个“慈善家”,海德先生是佛朗士南部十六省盗贼工会的总头目,人们管他叫“头儿”。

    “我则是骗子们的指挥者,大家都叫我“戏子”,派姆是专门管辖城里面那些小偷的,是个贼头,法英哥则是小偷们的老大。

    “我们现在有个新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中需要一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新面孔,法英哥就这么找上了你。而你并没有让我们失望,至少现在没有让我们失望。”

    听到埃克特和盘托出事情的内幕,少年感到浑身发冷,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在一群盗贼的手里,虽然在法英哥他们住的地方,自己曾经一度怀疑过法英哥他们的身份,但是,派姆房间里面的那许多书籍立刻打消了自己的疑惑,哪个小偷会有那么多书呢?没有想到最终自己落到了这么一张组织严密的大网上。

    想到这一切,少年不禁神情恍惚起来,不过幸好这一个月的训练使得他将大多数的东西深深地映入了脑海里面,一举一动都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习惯,因此才没有出什么大错。

    晚上当少年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越来越感到害怕,他不知道这是贼窝还好说,现在明白了一切后,他总是感觉着从门缝里面有人监视着自己,或者有一个手拿匕首的人正站在窗口静静地等候着他睡熟。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得想办法逃出去。”少年心中暗想。

    他悄悄地爬起身穿上衣服,打开阳台的窗户,阳台在二楼离地面并不高。

    少年攀住阳台的栅栏小心翼翼地翻下阳台,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少年轻轻一跳,尽可能发出最小声音地落到地面上。

    等到踏上平地,少年琢磨起来,是不是先到马厩里面将那匹自己骑熟了的马牵出来,也许这样逃起来更加容易一点。

    但是转念一想,这一个月里面,自己从埃克特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骑术也是他教给自己的,如果临走时再偷他的马匹的话,那实在是太讲不过去了。想到这里,少年转过头来向房子背后走去,那里有一道小门是从里面插上的,因此用不着翻阅铁栅栏门。

    正当他回转身体时,他突然间看到埃克特和另外一个中年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两个人同样穿戴得相当整齐,显然他们早就等候在这里了。

    “你的耐心不错,我们可是早就等候在这里了。”埃克特用一种揶揄的语气说道。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管家穿着一身睡袍从门里面走了出来。

    “你的徒弟学得不怎么样啊,居然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他把这里当作什么了?

    养老院吗?我看大多数人都给他吵醒了。“管家笑着说道。

    少年当然猜测得到,管家绝对不会是一个真正的管家,这里的仆人也绝不会是真正的仆人。

    少年垂着头跟在管家身后走进房子。

    回到房间,那中年人走到床前,他信手敲了敲床头的那四根立柱,结实的实心木柱发出沉闷的声音。

    中年人慢悠悠地转回到书桌前,他从书桌上的笔筒里面抽出三支鹅毛笔,突然间一个转身,三支鹅毛笔闪电般射向大床的一根支柱。

    如只听得,“脱脱脱”三记清脆的声音,鹅毛笔整整齐齐地深深钉了坚硬的木头当中。

    少年整天用那三支鹅毛笔写东西,当然知道,这些鹅毛笔的笔头并没有多么尖锐,同时还相当柔软,用起来极为舒适,而那张大床则是全部用酸枣木制作的,坚硬无比。

    能够用如此柔软的笔尖刺入这坚硬的刀也未必砍得进的酸枣木中,这只能说,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年人是个极其危险的角色。

    正当少年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这两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心中默默地猜想着自己可能的下场。在南港的时候,听别人说过,盗贼会将那些背叛者的脚上绑上一块大石头,然后扔进河里面活活淹死,也许自己马上也要去喂那些小鱼虾了。

    一想到这些,少年便浑身发抖。

    埃克特始终没有说话,反而是那个中年人从兜里面掏出一条项链,那是一条很便宜的,在南港到处都有买的项链。

    “认得吗?”中年人问道。

    少年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点了点头。

    “这是我到南港走了一次,从你那个贝蒂阿姨脖子上摘下来的,这对于我来说极为容易,我同样可以在你的贝蒂阿姨脖子上摘下其他什么东西,而不是这根项链,你明白了吗?”

    看到少年害怕地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点着头,一张脸惨白,鼻翅抽搐地颤动着,埃克特相当满意,说道:“好了,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干了,你可以继续休息了,不过在休息之前,我还要重新给你上最后一课。”

    听到埃克特怎么说,少年当然心里明白,所谓的最后一课就是得为了这件事情接受惩罚,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安心了,至少小命包住了。

    少年顺从地趴在床上,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这次的惩罚是那样疼痛,每一记都让他发出一阵嘶哑的惨叫声,他想要挣扎着爬起身来,但是背上被埃克特牢牢地踩住,根本动弹不得,他只得忍受着这无比痛苦的鞭打,直到昏死过去什么知觉都没有。

    当少年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他整整昏迷了两天,但是伤势仍旧使他身体极为虚弱。埃克特格外开恩地免除了马术、剑术这些需要运动量比较大的课程,同时也免除了最后一节惩罚课,这对于少年倒是难得的福音。

    大量的时间被用在书本知识的学习上,特别是语言的学习,一整天里面,埃克特总是用不同的语言和他对话。

    既然少年已经知道这里是个贼窝了,埃克特也就不再掩饰什么了,所谓的机械课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怎么开锁、怎么使用盗贼专用工具的课程了。

    而且,从那天起,少年又有了一个新的课程——纹章学。对于少年来说,这门课根本就只是在背家谱。佛朗士拥有三百多个古老贵族家族,其中半数以上的家族其历史能够追溯到雷都科大帝时期,那可是远在佛朗士王国开国之前三百年的事情。

    在这近千年的岁月里面,这些家族互相通婚,其中的一些佼佼者又制造出了一批分支家族,难得有一两个短命的家族能够为减少这庞大的体系作出贡献,大多数家族则相当根深叶茂。

    如果不是英明的佛朗士五世颁布法令,宣布爵位从他那个时代开始只能够由直系血统传承,而不能够拆分或者合并的话,这些贵族谱系还不知道有多么复杂呢。

    在背诵家族谱系的这段日子里面,少年已经渐渐地认同了自己的新身份,他是瑞博。拜恩迪特,一位不知道什么贵族血统家族的直系后裔,不过从拜恩迪特这个姓氏看来,应该是一个来自于西拜的古老贵族家系的后裔,怪不得埃克特一定要自己学好西拜语。

    瑞博心中暗想,幸好他只需要了解佛朗士的贵族谱系而不是西拜的。

    要知道,在这片大陆上,佛朗士还算是个新兴的国家,像是西拜这种历史悠久的国度,很多家族在古罗勒塔帝国时期已经相当活跃了,整整一千五百年的历史,让这些家族的谱系复杂得如同一捆蚕茧中的蚕丝一样。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瑞博终于恢复过来了,但是从那对于他来说灾难性的一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陌生的中年人,那个人从来不曾在餐桌上出现过,瑞博猜测他和派姆一样并不是住在这个地方。

    对于那个极度危险的陌生人如果能够不与他相遇,也许更好些。

    但是,那是做不到的。

    瑞博必须从他那里要回那条项链。

    因为那条项链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父亲得瘟疫去世的时候,房子被治安官领着人点火烧毁了,家里原本没有什么财产,那些无法烧毁的东西中稍微值钱一点的都给那些治安官搜罗走了,只留下这根不值钱的项链。

    但是,这条项链对自己意义重大,瑞博将项链送给了和他最亲近的贝蒂阿姨,用来表示对贝蒂阿姨的感激之情,贝蒂阿姨也知道他的用意,因此从来没有摘下过这条不起眼的项链。

    这条项链虽然并不值钱,但是却代表着父母和贝蒂阿姨对自己的关爱。

    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最有价值、最有意义的一件东西。

    他一定要找回这条项链,即便这条项链落在了一个比魔鬼还要危险、比死神还要恐怖的杀手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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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血珊瑚《魔盗》

    第四章

    对于瑞博来说,找到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纪念品这件事情,显然希望渺茫,首先他并不知道那个杀手倒底住在哪里?即便找到那个杀手,瑞博也绝对没有把握从冷酷无情的杀手手里将项链拿回来。

    事实上,当瑞博发现那个杀手叫凯尔勒,而且就住在这幢房子的另一角的时候,第二个问题深深地困扰着他。

    凯尔勒是个阴沉而又孤独的人,虽然他们住在同一幢房子里面,瑞博也只是偶尔见到他的身影,凯尔勒几乎不大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即便是用餐他也从来不去底下的客厅,和头儿及埃克特一起共享,一天三餐都是由管家亲自端进他的房间里面去的。

    瑞博注意到这幢房子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凯尔勒待在一起,埃克特为自己挑选远离凯尔勒的房间,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住在远离凯尔勒的西半侧。

    即便对于盗贼来说,凯尔勒也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瑞博的心在母亲的遗物和危险的杀手之间犹豫徘徊。

    爱最终战胜了恐惧,当瑞博终于站在凯尔勒的门口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得到的这样大的胆量。

    轻轻地敲了敲房门,这是瑞博一向以来便懂得的礼貌,甚至用不着埃克特来教。

    “你自己开门进来。”房间里面传来沙哑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一头垂死的狼,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低声嚎叫着,这种嘶哑的声音刺激着瑞博的耳膜。

    打开门。

    门相当沉重,房间里面一片阴暗,窗帘被紧紧的拉着,只能够透进一点点阳光。

    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桌子,这是瑞博所能够看到的所有东西。

    “找我有什么事情?”那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瑞博被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

    黑暗中只有一对像猛兽般闪闪发光的眼睛。

    瑞博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的眼睛能够如同狼一样发出绿光。

    眼前这个杀手显然是个恶魔般危险的角色。

    虽然当瑞博决定勇敢地面对凯尔勒的时候,他便已经计划好怎么应对这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了。但是,当那双碧绿的闪闪发光的眼睛凑到他面前来的时候,瑞博的脑子里面一下子变得空白。

    “你敲我的房门,不是为了浪费我的时间吧?”说话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现在原本是剑术和马术练习时间,不过,我的课程已经结束了,埃克特认为,我可以学习更高级的技巧,您是这方面的大师……”瑞博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完美无缺的谎言顺嘴说了出来。

    要回那条项链的这件事情,在面对这恶魔般恐怖的杀手时,瑞博连提都不敢提起。

    “埃克特让你向我学习杀人的技巧?”凯尔勒显然有些疑惑,虽然海德先生告诉他,埃克特正在策划一起从来没有过的空前计划,但是,计划的具体内容,他并不是相当清楚。

    “你等着,我去问问海德先生,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凯尔勒说道。

    “哦,如果您没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自己练习。”瑞博慌乱地说道,他可不想将事情弄大。

    “待在这里等着,直到我回来,不许离开,懂吗?”沙哑的声音所表达的内容是那样确凿无疑,显然一点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说完这些,凯尔勒闪身走出了房间,顺手将房门关上。

    站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面,瑞博忐忑不安,心中充满了悔恨。

    也许从一个恶魔般的杀手手里拿回项链并不是自己能够胜任的任务。

    也许自己根本就不应该进这个房间。

    瑞博甚至能够确认,刚才那番谎言将被当作墓志铭刻在自己的墓碑上,下面再加上一句,一个愚蠢的人在一个杀手面前撒下了这样一个愚蠢的谎言,以至于结束了他那愚蠢的一生。

    瑞博心中暗自祈祷,愿天神保佑自己。

    只要能够从那恶魔般的杀手那里得到宽恕,他甚至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即便是上次那样在床上躺上一个月,他也心甘情愿。

    瑞博跪在那里虔诚地祈祷着,一心希望能够得到天神仁慈的拯救。

    在休息室里面,海德先生正垂着头思考着事情。

    埃克特坐在他身边,而凯尔勒则站在屋子一角的阴暗处。

    这件休息室才是海德先生平时待得时间最多的地方,和书房的布置完全不一样。

    休息室里面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艺术品。

    靠着墙挂着一幅幅不同地域、具有各自独特风格的绘画。

    其中有来自于西拜的以远古神话为题材的气势磅礴的油画,来自意雷的精美肖像画,来自得里至的山林风光画,以及来自于岛国英格的田园风光画,除此之外还有极为罕见的来自于东方各国的人土风情画。其中最名贵的无疑是那些从更遥远的东方传来的,用完全不同的审美观念以及绘画技巧绘成的令人惊叹的杰作,那些远东的艺术家们能够用深浅不同的黑色颜料,用简单的笔调画出美妙的图画,这些来自于远东的作品,大多数是景物或者是单一的花卉植物,禽兽鱼虾这种自然的题材,很少有人物和肖像。

    在屋子中央围着圈放置着几张靠椅,靠椅是用结实而又轻巧的藤条编成,在藤椅上面厚厚地铺着一层层珍贵的动物毛皮,西拜的狮子和猞猁皮,得里至的熊皮,狐狸皮,豹皮,意雷运来的貂皮,犀牛皮,鳄鱼皮。

    厚厚的皮毛使得藤椅又软又暖和。

    海德先生和埃克特显然相当懂得享受着一切,一道象牙雕琢而成的屏风将房门和休息室隔绝开来,各种珍禽的羽毛点缀得房间里面到处都是,海德先生显然相当喜欢孔雀。孔雀翎毛那亮丽的翠绿颜色成了这里的主色调。

    靠着房间的一角,安放着一个青铜铸造的暖炉,里面不知道点着什么熏香,随着一缕缕青烟,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那小子想要当你的弟子?”海德先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他说是埃克特这样吩咐的。”凯尔勒回答道。

    “你的成果相当不错。”海德先生朝着埃克特笑了笑说道。

    “是啊,一个愚蠢但是极为出色的谎言,不过,我还没有给他上到欺骗的课程呢。”埃克特同样笑着说道:“要不要让他尝点苦头?让他记住真正的欺骗,必须要经过周密的计划和谨慎地思考?”

    听到埃克特的建议,海德先生再一次陷入了沉沉的思考之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道:“你不是和我提过,关于瑟思堡的那一连串意外吗?你不是同样也提出过让凯尔勒协助你们吗?好吧,凯尔勒,你就收下那个学生,交给他使用武器和躲避危险的技巧,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小朋友成为一个起码的猎人。我想这对于我们的计划将是很有益处的。”

    “一个月的时间,我能够教给他些什么?”凯尔勒显然对于教育没有太大的信心。

    “让他能够分辨什么东西能吃,哪些食物里面掺入了毒药,教给他应该怎样分辨并且远离危险,教给他站在阴影里面的好处,教给他从绝境中逃离的方法,再教给他一两种能够用来防身的本领。小朋友不可能总是待在你们的保护之下,他至少需要独自面对两个街上打手那样的家伙,并且能够迅速地将他们解决掉。”

    “我会尽力而为的。”凯尔勒答应了一声。

    “埃克特,小朋友还有多少学业没有完成啊?”海德先生问道。

    “都差不多了,只是西拜语还差了一点,平时日常生活中用用还可以,但是在某些场合可能会不够。”埃克特答道:“除此之外,其他的礼仪举止已经毫无问题了。”

    “很不错,我可以让菲斯开始安排试练了吗?让小朋友展露一下他学习的成果。”海德先生问道。

    “可以,”埃克特肯定地回答道。

    “那么,就定在一个月后。这一个月你和菲斯好好准备一下,小朋友就交给我和凯尔勒,西拜语很久没用了,有点遗忘了,埃克特你给我拿一本西拜语词典来,好吗?”海德先生问道。

    埃克特答应一声,便和凯尔勒一起退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凯尔勒一眼便看到地上跪着的瑞博,那苍白的脸和浑身颤抖的样子,令冷酷无情的杀手一眼便看透了他心中想着的事情。

    “起来吧,海德先生说,你既然打算学习更加高深的格斗技艺的话,那么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学习。这一个月“戏子”正好有事不能教你,从今天起,你搬到这里来住,我同样也给你列了一份时间表,你有一个月时间去适应它。”这份时间表从早晨三点开始,用不着吃惊,我教你的东西,可不像埃克特那样轻松容易掌握,因为你不但要将所有的东西印到脑子里面去,还要用你的身体牢牢记住。“凯尔勒那锐利的眼睛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够看清楚一切。他盯着瑞博苍白的脸和惊惶失措的眼睛说道:”三点起床,你得学会不惊动任何人走到房子外面,这幢房子里面住着的每一个人除了你以外都是极为机警的,你必须先学会这些。

    “五点之前,是你学习奔跑的时间,“戏子”从来没有教过你这些,因为他是个骗子,骗子用不着没命地逃跑,但是,我们杀手则完全不一样,逃跑是唯一保命的绝招。

    “一个最厉害的杀手,也许他的身手并没有什么可以夸耀的地方,但是他隐蔽自己行动的能力和逃跑的本领肯定是一流的。”五点之后,我教你作为一个杀手应该知道的一切东西,杀手和骗子、贼完全不同,作为一个杀手要学习的东西并不多,但是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些技巧的掌握。

    “下午,我给你上格斗课,那是不同于剑术的另外一种本领,我教给你的格斗技巧,远没有剑术那样花俏,直接的一击,对于杀手来说,永远要比纠缠不清的格斗更加实用。”我想两个小时的训练应该足够了,其他时间你和海德先生待在一起。晚上,你回到这里来睡觉,你得学会坐着蜷缩成一团或者是站着睡觉,而且睡觉的时候随时保持警觉,就像这幢房子里面大多数人一样。这些东西“戏子”是不可能教会你的。“

    说到这里,凯尔勒走到桌前,他从桌子的抽屉里面取出一件东西,递给瑞博。

    房子里面光线实在太暗,瑞博根本看不清是什么,靠着触摸,大致能够分辨出那东西是半尺来长的长条形状,以各种不同的金属材料拼接而成的一种器械,不过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你站到窗口去,不要拉开窗帘,你得慢慢适应阴暗,虽然你以后会是一个和埃克特一样的骗子,对于骗子来说灯光耀眼的地方,是最适合你们的,但是谁知道,你今后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告诉你,大多数危险来自于阴暗处,如果你想要躲过那种种危险,首先得熟悉黑暗,等到适应了黑暗之后,你就会深刻感受到,躲避危险的最好办法,就是身处在同样的黑暗中,黑暗能够保护你,更容易地远离危险。而光亮则是让你成为更显眼的靶子。“

    顺从凯尔勒的吩咐,瑞博走到窗口,在窗口暗淡阳光的映照下,瑞博好不容易看清手中的物品,那奇怪的造型,令瑞博感到疑惑不解,这东西倒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正当瑞博疑惑不解的时候,从背后悄无声息地伸过一只手来。

    瑞博吓了一条。

    那支手熟练地一拉一翻,将瑞博手中拿着的物件彻底打开,原来是一把精巧的手弩,精钢打造的弩臂用铰链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一根极为结实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造的弦丝,牢牢地系住弩臂两段。

    弩臂折叠起来的话能够极为容易地收入支杆之中,支杆上深深地刻痕着一根槽,那是放置弩箭的地方。

    整把手弩完全打开,并不比手掌大多少。

    “你是个生手,而我时间不多,没有办法教会你太多东西,海德先生让我教会你一些防身的本领,那将是你今后用得着的东西。这把小弩送给你,这是当年我杀掉的一个对头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是正好适合你。”这东西制造颇为精巧,折叠起来体积也不大,可以随手放在衣兜里面。别看弩臂很短,但是射出的弩箭力量绝对不小,五十米以内可以轻易地射杀一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如果在近距离即便用来对付身穿重甲的骑士,也没有什么问题。你唯一要训练的便是提高命中率。“

    凯尔勒的慷慨显然令瑞博大吃一惊,同样凯尔勒的神出鬼没也让瑞博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把弩折起来吧。”

    遵从凯尔勒的吩咐,瑞博开始了新的课程。

    对于瑞博来说,虽然他绝对没有意思成为一个杀手,但是新的知识显然相当令他感兴趣。

    瑞博一向以来认为杀手就是那些偷偷溜进别人房间,把匕首刺进熟睡着的那些人胸膛的亡命之徒。

    他现在才知道,虽然他原本想像的大致不错,但是作为一个杀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任何一个杀手都是建筑专家,他们得一眼能够分辨出,秘道和暗门有可能安置的位置。

    杀手同样也需要拥有丰富的药物方面的知识,他们的嗅觉和味觉能够分辨出各种类型的毒烟和毒药。

    杀手更需要拥有熟练操纵各种交通工具的本领,从荒蛮人使用的单人皮艇,到原本由六个人才能够操纵的近海航运经常使用的轻帆船,至于马车和马匹的控制使用,那更是没有话说。

    同埃克特教给自己的马术比起来,杀手需要掌握的骑术要困难得多。

    因为逃跑的时候,未必有那么一匹鞍嚼全都准备停当的马等候在那里,而且抢来逃命的马也未必那样驯良,绝对服从命令。

    因此,对于杀手来说,瞬间制服一匹劣马,并且在没有任何马具的情况下,骑着一匹光背的马逃命是相当重要的一种本领。

    除此之外,从飞速奔跑的马上往下跳,同样是杀手经常使用的逃脱手段。

    那可是相当需要技巧和勇气的高级骑术。

    瑞博好不容易学到了这一手,当然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虽然没有折断手和脚,但是浑身的淤青和擦伤同样让他痛苦了好几天。

    不过,这些并不是最难掌握的技巧。

    一天训练中清晨的长跑练习,才是最为辛苦的考验。

    对于杀手来说,逃跑绝对不是在平整的草地上面轻松奔跑那样简单。

    跳过灌木丛生的壕沟,划下布满锋利如刀片一般的岩石斜坡,爬上质地松软随时可能崩塌的山地,沿着冰寒彻骨的小溪狂奔,这才是杀手逃跑的路线。

    不仅仅如此,瑞博还得躲避随时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箭枝,对于杀手来说,弓箭是最经常遇到的、最不受他们欢迎的东西,虽然练习中所使用的弓箭早已经摘去箭头,但是射在身上疼痛的感觉仍旧是存在的。

    和凯尔勒待在一起的时间,永远充满了紧张和浓浓的危机感,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不得安宁。虽然瑞博还做不到像马一样站着睡觉,但是自从和凯尔勒住在一起后,他每天都是蜷缩在墙角睡觉的,虽然最初的几天是被用绳子紧紧绑在保持这种姿态的,但是不久之后,瑞博也就习惯了。

    唯一还没有掌握的便是在睡梦中保持警惕,事实上一天劳累下来,一回到那个属于他的墙角,瑞博很快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睡眠中的警惕简直是不可能完全做到的一件事情。

    虽然在这一点上,瑞博还不能做得令凯尔勒感到满意,但是除此之外,凯尔勒倒是挑不出其他毛病来。

    其中成绩最好的,无疑是射击和格斗训练。

    在凯尔勒看来,瑞博是个天生的技巧型战士,虽然没有高大的身材和强横的力量,但是,绝佳的灵活性和精准的射击本领,无疑让他即便在面对强大的对手时,也不至于束手待毙。

    对于瑞博来说,格斗并不是他所喜爱的一个项目,如果是高雅的剑术技巧的话,他倒是相当有兴趣。在南港的时候,经常有公开的剑术表演,西拜人是这方面最忠实的爱好者和专家,剑术表演虽然没有马戏团以及时装演出那样受欢迎,但是因为有很多西拜人出人南港,观众永远不会缺少。

    在南港的时候,瑞博便迷上了这种力量和艺术的结晶体。

    但是凯尔勒教给他的格斗技艺则完全没有美感。

    凯尔勒给他的武器是一把匕首,一把很薄很锋利如同裁纸刀一样的匕首,没有护手和长长的握把。显然这绝对不是一件防御性的武器,连格挡都是不可能的。

    凯尔勒教的招术同样是极为简单的纯粹攻击性手段,诀窍只不过是怎样提高攻击的速度和命中率,用何种手法切开咽喉和颈部的血管,或者是切断肌肉以及韧带。

    这样轻而又薄的匕首,并不适合刺入心脏,虽然凯尔勒并没有忘记给自己上刺杀的课程,但是他同样也警告,用匕首穿刺并不可靠,如果有其他别的可以下手的部位的话,最好打消将匕首刺入对方心脏的强烈意愿。

    不过,瑞博但愿自己用不着使用凯尔勒教的本领对付任何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瑞博倒是相当喜爱那把小巧玲珑的手弩,虽然那同样是用来杀人的凶器,但是瑞博心中并没有太多的负担。一有功夫,瑞博便到后院的射击场去练习。

    甚至用不着瞄准,瑞博也能够轻易地射中五十米之外的靶心,射击飞翔的小鸟,或者是骑在光背的马上射击固定不动的目标,这对于瑞博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相当困难的事情。

    练习射击,是瑞博除了和海德先生待在一起练习西拜语之外最感兴趣的一件事情。

    这堂课是在那个除了凯尔勒,其他任何人没有海德先生的召唤绝对不能够进入的藏宝阁里面进行的。

    藏宝阁其实是海德先生的私人休息室,海德先生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那里面。

    藏宝阁里面摆设的都是海德先生花费了一生时间收集起来的珍藏。

    每天在这堆满珍贵艺术品的休息室里面的时光,是最令瑞博兴奋的。

    每当这个时候,瑞博总是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达到了梦想,完成了环游世界的壮举,那千奇百怪的各种艺术珍品,那来自与世界各地不同文化的结晶。

    这个藏宝阁搜罗着各种瑞博见过,没有见过,听说过,没有听说的奇珍异宝。

    而且这些奇珍异宝并不是那些庸俗的金银,炫华的珠宝可以比拟的。

    这里的每一件珍宝,都表明着一种不同的文明。

    同样是金银,一条佛朗士手工作坊制造出来的镶嵌宝石的金项链,和从意雷运来的用独特的工艺,将黄金捻成细丝再一根根编织起来,用五颜六色的珐琅装饰镶嵌着散碎宝石的项链,那根本是不能够同日而语的。

    除了那些珍宝之外,瑞博同样也很喜欢海德先生。

    在他看来,海德先生和老东家一样,是个和蔼可亲的老者。

    只不过海德先生更加富有,也更见多识广。

    瑞博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海德先生可以说是他所见过最出色的鉴赏家。

    埃克特同样也能够称得上是个出色的鉴定家,但是,他也往往要借助于书本,才能够确定一件东西的来历。

    但是,海德先生则完全不同,他好像能够一眼看出物品来自于那个地方,属于那个时代的杰作,有时候甚至能够清楚地说出明确的产地来。

    在所有珍藏里面,最令瑞博感兴趣的便是一艘实实在在按照真实原物精心制作的帆船模型。

    船身是用橡木制成的,那同样也是用来制造真船的主要原料。甲板上铺着红松木地板,所有的栏杆,船上的文饰和镶嵌花边都是用胡桃木雕琢而成的,用一整块白槐木雕刻而成的曙光女神像紧紧地吊挂在船首。

    模型左右船舷和船尾的楼仓上,清清楚楚地刻着这艘船的名字“光帆号角号”。

    瑞博轻轻地拨动着方向舵和管理风帆的绞盘,同真的船一样,它们都能够顺利工作。

    “你好像很喜欢我的帆船。”背后传来苍老的用西拜语发出的声音,那是海德先生来了。看来他今天的午睡极为香甜,显然没有太注意时间。

    瑞博连忙垂手站到一边,在这幢房子里面待了这么久,对于大家神出鬼没,瑞博已经一点都不惊讶了。

    “是的,这是我所见过最精致的模型,它就像真的一样。”瑞博同样用西拜语回答道。

    “它曾经是一艘在海洋上自由航行的船,我曾经是这条船上的二副。”海德先生长叹了一声说道。

    对此,瑞博早已经习惯了,海德先生的课最轻松,就是用西拜语互相交谈。

    “您一定到过很多地方?”瑞博问道。

    “确实到过很多地方,我去过东方的贝格特,看到过骑着马挥舞着弯刀的托尔人,到过更东方的林提,看到过传承了三千年之久的林提古国。最远到达过远东的奇那,见到过超过三百万人的大都市。”海德先生用西拜话慢慢地说着。

    虽然,瑞博并不完全听得懂,但是他显然对这些事情充满了强烈的不可抑止的好奇心。

    “贝格特的托尔人真得那么擅长铸造刀剑,他们所打造的弯刀真得能够轻易地削断我们的长剑吗?我以前在南港看到从意雷运来的香料,那些商人说,贝格特盛产香料,人们穿金戴银,托尔皇帝的皇宫是由整个大理石建造的,堪称最富有的国度。是不是这样?林提又是怎样的一个国家?海德先生,您说的奇那是不是那个出产瓷器的极东的国度?”瑞博问了一连串问题。

    “托尔人制造的弯刀确实锋利,但是说到富有他们远不如林提和奇那,事实上林提才是真正的香料之国,在我们这里珍贵无比的香料,在他们那里根本就不稀奇,除了香料之外林提还盛产黄金和宝石,是名副其实的富裕国度。”至于奇那,那更是一个奇怪的国度,他们说的话,书写的文字和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同,他们没有字母,因此想要表达意思,必须记住几千个完全不同的字,最奇怪的便是,那个国度并不相信神灵,他们没有宗教,他们的信仰是自己的祖先。

    “那个国度拥有奇怪的文化和极度繁华的都市,他们的城市通常拥有几十万人口,百万以上的城市也有好几个,这在其他任何一个国家是无法想像的,除了瓷器,丝绸也是这个国家独有的特产,他们的绘画也和其他国度没有一点共同之处。”老者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几幅画说道。

    “您真是一个博学的人,这些东西甚至连埃克特都不太清楚。”瑞博叹道,这倒不是他在拍马屁。

    “你很喜欢航海?”老者问道。

    “在南港的时候,我最羡慕的便是那些水手。对了海德先生,您是怎么成为一个水手,周游天下的呢?”瑞博问道。

    “我的家乡也是南港,小时候我同样曾经羡慕过那些水手,那时候,南港还只是海边一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小城镇,连码头都还没有建造好,想要登上停泊在港湾外面的大船必须通过舢板摆渡,运输货物也要依靠那些舢板。现在那些舢板还有吗?”海德先生问道。

    “有,不过已经很少了。”

    “是吗?我们那个时候,可就指望这些舢板了。我在你这样年龄的时候,和两个朋友合伙买了一条小舢板,每天帮人运货,赚的钱都存起来,小舢板换成了大舢板,同时也从往来的船员那里学会了很多海上的本领。

    “等我们筹到了一笔钱,我们三个人决定卖掉舢板,并找了一条船,在船上干活,水手的生活既辛苦又没钱,但是,每到一个城市,我们三个人便拿出所有的积蓄筹办一些货物。我们原本就从水手那里听说过,那些城市有哪些特产,哪些货物能够卖个好价钱,一来一去,我们也着实赚到了一笔不小的财富,那条我工作的船就是你眼前的“光帆号角号”。这是一条专门行走于近海的快船,从意雷到南港,这种船当时是最多的。”

    “现在同样如此。”瑞博插嘴道。

    “但是,“光帆号角”的最后一次航行不幸成为了一场灾难,当时,意雷和托尔发生了战争,所有停靠在意雷境内的船只全都被征用作为战船,我们无法逃离任何一个港口,船上还驻扎着一队士兵。

    “战争开始不久,我们的船只便被派遣作为运输船只运送食物和补给品,那是一条极其危险的航道。在一片狭长的海域中布满了托尔人的舰队,我们好几次和那些舰队相遇,全凭借快速帆船灵活地优势才极其危险地躲了过去,但是,最终我们的好运气用完了,满载粮食的“光帆号角”遇上了托尔人的庞大舰队。

    “我们船上驻扎的那个队长是个顽固的家伙,他不允许船员们将粮食扔进海里,眼看着托尔人越追越近,我的朋友杀死了那个队长,船上发生了混战,最终那一小队士兵被我们制服了,而我们也牺牲过半,其中包括我的那个朋友。”扔掉了粮食后,我们总算逃过了托尔人的追击,但是,不可能再回到意雷去,意雷的任何港口都会将我们全部逮捕,而托尔的港口同样不会欢迎我们。为了逃命,我们只得小心翼翼地沿着托尔海岸线向更东边的地方行进。“

    “为什么你们不向反方向航行,这样不就能回到佛朗士了吗?”

    “意雷拥有大量快速帆船,我们根本逃不了,托尔的船远没有我们灵活快速,因此往东才是唯一的活路。我们一路往东行驶,沿路随时打猎以补充给养,最后来到了林提的迈阿城。

    “在那里我们原本以为一切都安全了,没有想到炎热的气候使得船上大部份人染上了无法治愈的疾病,船上又没有牧师,眼看着水手一个个痛苦地死去,最后连船长和我另外一个朋友也死了,我和剩下的水手们离开了“光帆号角号”,穿过茂密的热带雨林,翻越崇山峻岭终于来到了奇那。

    “和远东其他的国度比起来,这个奇异的国家显然拥有更发达的文明,但是,那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文化,显然,我们的出现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是极为新奇的一件事情,他们的皇帝陛下召见了我们。你根本无法想像,奇那的君王根本不是住在一座宫殿里面,那是一座城市,一座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城市,那座城甚至比我们这里大多数城市更庞大,奇那的君王对于我们说给他听的故事很感兴趣,他慷慨地赏赐了我们很多东西。”

    “一定相当珍贵吧。”瑞博无比羡慕得说道。

    “当然,从奇那运来的最普通的瓷器和绸缎,在佛朗士都能够卖出最好的价钱,而那位皇帝陛下送给我的礼物,更是极品中的极品,那些瓷器犹如宝石般闪闪发光,绸缎拥有黄金一般的颜色。当我们从奇那出发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戴满了瓷器和绸缎,只要能够回到佛朗士,这将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从奇那,我们穿越沙漠,绕过战火纷纷的波力尼亚,翻越索而山脉,经由得里至回到佛朗士,一路上很多同伴死在了半路上,能够回到家乡的只有两个人。”

    “真是好伟大啊,这下子您一定发了大财吧。”瑞博兴奋无比地说道。

    “没有,遥远的路途让我们所有人都明白了,生命远比财富更加重要,我能够活着回到故乡已经相当幸运了,那位慷慨的皇帝陛下送我的礼物,早已经失落在半路上了。”

    “好可惜啊,不过您的经历便是最宝贵的财富。如果哪一天,我也能够拥有这样一段值得我毕生记忆的经历就好了。对了,您后来没有再次沿着您原来的路线去往遥远的奇那,拜会那慷慨的奇那皇帝吗?”

    “不可能,自从托尔人打赢了那场战争之后,他们切断了海上和陆上的通道,那时候,我们是走投无路。现在,没有哪个船员愿意疯狂地尝试穿越这死亡航线。”

    老者解释道。

    “那么,回到佛朗士的两个人中,另外那个叫什么名字?”瑞博问道。

    “麦尔。道芬。他原本是在船上管账的。”老者说道,显然经过这样漫长的岁月,这个名字仍旧深深地留在他记忆的深处。

    “麦尔。道芬!”瑞博惊叫起来:“南港的商会联合会主席,整个南港最有钱,同时也是最有影响力的人。”

    瑞博实在无法想像,这个南港实质上的统治者竟然和这位海德先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

    “他还是瑟思堡的内务和财政顾问,主教大人的私人密友。”老者补充道。

    “您后来还和道芬爵爷见面吗?”瑞博问道。在南港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麦尔。道芬先生因为南港的繁荣作出过杰出贡献,而被国王陛下授予勋爵的称号,平民被授予贵族头衔,那可是了不起的无上荣光。

    “我们各自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实在是抽不出空来见面。不过,我从来没有忘记这个老伙计,想必他也是一样的,有时候,对于某些他不方便出面处理的事情,他会请我帮忙,这些年来,我们合作得相当默契。”

    对于海德先生所说的一切,瑞博虽然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但是,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海德先生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盗贼。无论是派姆,埃克特还是凯尔勒都不是普普通通的盗贼,海德先生显然更是如此。

    而他们所谋划的这个行动,必定有着令他感到震惊的内幕,瑞博隐隐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卷入了一场极为可怕的阴谋之中,而这场阴谋远不是一场成功的诈骗那样简单。

    脑子里面乱糟糟的,瑞博对于接下来的对答,并没有怎么注意。

    西拜语训练随着太阳渐渐西下终于结束了。

    晚餐过后的时间是属于凯尔勒的,在黑暗中练习敏锐的感知能力,是睡觉前最好的运动。

    瑞博强迫自己从彷徨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毕竟凯尔勒的训练,绝对不可能轻轻松松地对付过去。

    穿上薄薄的软底鞋子,瑞博如同一只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行进着的猫一样,绕过放在屋子里面的障碍物,小心翼翼地回避着插在地上能够轻易穿透脚底板的锋利刀片。

    现在的瑞博虽然还不能够像凯尔勒一样在漆黑一片中看东西如同白天一样清楚,但是至少已经能够做到分辨细小的物体,特别是那些闪闪发光的金属。

    轻轻向前挪动着身体,脚尖敏锐地感觉着任何一个前方碰到的物体,特别是那些能够割伤脚的刀片,瑞博从房门口移动到窗前。

    “不错!”背后响起沙哑的声音。

    对于凯尔勒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瑞博已经一点都不感到惊奇了,现在他深知自己和凯尔勒之间实力上的差距。

    “你学得很好,如果你现在打算逃脱的话,这幢房子里面除了我能够感觉到之外,其他人应该毫无所知的了。”凯尔勒冷冷说道。

    “不,我绝对没有想过逃跑。”瑞博解释道。他可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三支深深洞穿床头的鹅毛笔。

    “那么你为什么想要向我学习杀手的技艺?”凯尔勒冷冷地问道。

    “这……这……”瑞博支吾了半天,最终决定老老实实和盘托出。事实上,他也知道谎言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个高明的杀手相信的。

    “您从我贝蒂阿姨那里取来的项链,实际上是我妈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原本想要回那条项链。”瑞博小心翼翼地说道。

    “就为了那条一文不值的项链?”凯尔勒盯着瑞博看了半天,想要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但是显然,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是为了那条项链的话,你可以在最下面一格的抽屉里面找到,你自己去拿吧。”凯尔勒说道。

    瑞博心中一阵狂喜,他连声感谢,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子旁边,那里是刀片插得最多的地方。

    颠着脚尖,瑞博轻轻打开抽屉,在黑暗中,他极力分辨着杂乱堆放在抽屉里面的那些东西。

    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条对于他来说意义重大的项链。

    “凯尔勒,谢谢您,还给我这条项链。”瑞博充满感激地说道。

    在黑暗中,凯尔勒点了点头说道:“很不错,你即便在心情激动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小心行事,能够从抽屉里面找到项链,说明你已经拥有了一双杀手的夜眼,这一个月的时间,你没有白费。从今天起,你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后天,埃克特将会回来,你最好准备好接受试练,对于你来说,这将是你第一次独自行动。你现在可以走了。”

    听到凯尔勒这样吩咐,瑞博只得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间房间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幸好仆人们天天进来打扫,倒也一尘不染。

    时间还很早,瑞博一点睡意也没有,凯尔勒的课程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几天对于他来说,将是一个难得的假期。

    这原本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瑞博感到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他还不想成为一个罪犯,一个靠诈骗谋生的人。

    自从和埃克特、海德先生以及凯尔勒相处了这么久之后,瑞博始终有一个疑问,他们三个都可以说是极有学问的人,堪称神通广大,本领高强。

    他们好像用不着靠欺骗和谋杀来过活。

    事实上,经过这几个月的调教,瑞博相信自己能够靠这些学来的东西,生活得相当幸福美满。

    为什么他们还要当骗子、盗贼头子和杀手呢??

    瑞博怎么也想不明白。

    难道自己的将来也会是这样的??

    瑞博始终在担心这件事情。

    事实上,瑞博并非没有想过再次逃跑。

    正如凯尔勒所说的那样,现在的自己确实能够躲过大多数人耳目。

    但是凯尔勒肯定能够发现。

    和凯尔勒相处得越久,瑞博便越感到他的厉害。

    海德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

    “如果一对一进行对决的话,无论是什么样的对手,凯尔勒肯定能够得到绝对的胜利。”

    这句话深深地映入了瑞博的脑子里面。

    事实上住在这幢房子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想要从凯尔勒的手里逃脱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顺从海德先生的意愿,成为一场诈骗阴谋的主犯,这同样也极为令他不安。

    瑞博虽然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是,他同样相信天神保佑善良的子民,他用仁慈之心安慰正直的人,让他们幸福、安宁,用正义的手段来惩罚恶人,让他们罪有应得。

    瑞博原本的生活真是这样的,安安分分地在店里工作,虽然受尽驼子二掌柜的欺压,但是他始终盼望着,自己能够顺顺利利地干完学徒期。

    平时跟掌柜的学习算账,只要能够熟练地清算账目,合对每个月的利润,进货出货情况,就肯定能够在南港出人头地了,驼子二掌柜干了怎么多年,就是学不会算术,自己总有一天能够超过这个坏透了的家伙。

    接下去就等着熬资历了,干个十年八年,应该能升到采办或者是主事的位置,如果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和少东家出海,到邻近的西拜和意雷的港口去进货,这样既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也能够增加收入,从此之后,生活便用不着忧愁了。

    这便是他原本的对于未来的构想。

    但是现在,他成了瑞博。拜恩迪特,一个不知道哪个贵族的直系后裔,一个庞大的诈骗阴谋中的重要工具。

    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是在监狱中悲惨地度过余生,还是被高高地悬挂在绞首架上。

    只要一想到这些,瑞博便感到极为担忧,他只能向天神虔诚祈祷,祈求天神的宽恕和仁慈的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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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血珊瑚《魔盗》

    第五章

    埃克特将要回来的消息,对于瑞博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他庆幸的事情。

    凯尔勒早就告诉过他,埃克特回来的时候,也就是瑞博接受考验的时候。

    事实上,瑞博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成为一个诈骗犯的同谋呢。

    当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埃克特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多数人看到埃克特的归来都显得相当高兴,瑞博也只得随着大家一起,表达他“喜悦”的心情。

    很快,瑞博便知道,为什么埃克特的人缘这么好了。

    埃克特送给每一个人一件礼物。

    给管家的是一顶极漂亮的黑边丝绸软底礼帽,管家早就想有这样一顶礼帽好配上他那件黑色丝绸领子的礼服了,他有一条不错的裤子和一双生日那天海德先生送给他的皮鞋,就差一顶这样的礼帽,全套礼服就凑齐了。

    女管家得到了一条丝绸围巾,贵族小姐们经常佩戴的那种,不过颜色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瑞博估算着,还是满昂贵的。

    海德先生的礼物是一把用胡桃木雕成的手杖,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雕刻得极为精细,握把上面的那个小羊羔头像和中间一圈枫树叶子栩栩如生,除此之外没有过多的装饰,手杖也没有经过上漆或者是贴金,纯粹就是一柄普通老年人使用的雕花手杖。

    对于那简洁细腻的雕工,海德先生极为满意,确实对于他这样一位见惯了奇珍异宝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很有趣的礼物。

    “哪儿买来的?”海德先生问道。

    “从皮顿的一个牧羊人那里,用五个铜子买来的。”埃克特说道。

    “好东西啊,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这样精湛的雕刻手艺了,可惜那个牧羊人是在皮顿,如果在京城,在瑟思堡,或者是在南港,他早就发财了。”海德先生叹道。

    “如果在您说的这些地方,那个牧羊人也未必雕得出这样精美的手杖,一件劣质的作品涂上漆,再贴上金,不也成了一件任何人拿在手里都不失体面的手杖了吗?别人又怎么还会去注意雕工是否精湛?”埃克特说道。

    “不错,不错,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富有哲理了。”海德先生连连点头笑道。

    除了海德先生的礼物,只是一件便宜的手工艺品之外,其他所有人拿到手的,都是些价格比较昂贵,早已经羡慕了很久,但是舍不得买的东西。

    瑞博得到的是一艘帆船模型。

    那是一艘西拜大帆船,在南港经常能够看到这种帆船。

    船身是用一整块松木雕刻而成的,船舷,舷窗,船尾的楼仓,甲板上的扶手,船舵全都仔仔细细地雕了出来。

    风帆是用白色丝绸做成的,缆绳和各种吊索绳子好像是用棉线做成的,上面沾着金漆。

    整艘船用五颜六色的漆装点着,闪闪发光,漂亮极了。

    瑞博在南港的时候,看到过同样的一艘帆船模型,虽然他喜欢极了,但是那价格令他连想都不敢想。

    在那艘模型被人买走之前,瑞博几乎每天都要去看一眼。

    他羡慕了整整一个夏天。

    没有想到,埃克特送给他这样一件贵重的礼物。

    瑞博光顾着兴奋,连感谢的话都忘了说。

    “我知道你喜欢帆船,正好看到商店里面有卖这个模型,就买了下来,我也没有想到,皮顿这样一个穷地方,居然有这样精致的帆船模型。”埃克特说道。

    瑞博这才发现自己大大失礼了,如果是平时上课的时候,这样大的失误,只能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屁股上立即挨上火辣辣的一教鞭,然后在晚上睡觉前还得一边诉说着自己这一天的曾经有哪些失误,一边给自己确定应该受多少惩罚。

    少了,惩罚将会加倍给予;多了,埃克特可不会仁慈地提醒自己。

    想到这里,瑞博连忙诚惶诚恐地连声道谢。

    “先生,我不在的时候,瑞博学习得怎么样?”埃克特显然并没有在意那原本是极为糟糕的失误,他转过身来向海德先生询问道。

    “相当不错,以我看来,对于他这样年龄,住在佛朗士的小朋友来说,他的西拜语已经足够好了。”海德先生说道。

    各自拿到自己满意礼物的仆人们,高高兴兴地回到各自的岗位,女管家很快从厨房里面拿出了一盘香喷喷的干炸羊腿,那原本就是为埃克特准备的。

    凯尔勒从来不到客厅里面来吃饭,海德先生的胃口不好,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瑞博则有自己极为严格的食谱,乱吃东西,曾经是让他的屁股遭难的主要原因之一。

    早餐的时间被延长了。

    经过长途跋涉,旅途劳累的埃克特显然真的有些饿了。

    在海德先生的餐桌上是从来没有交谈的,瑞博不知道,这是为了让自己养成习惯,还是原本便是这样的,以前和贝蒂阿姨在一起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总是最热闹的。

    等到填饱肚子,海德先生和埃克特回到休息室,管家按照吩咐去准备浓茶,显然海德先生和埃克特要谈很久。

    瑞博无所事事,一个人跑到后院去练习射击。

    后院原本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中间建造着一座大理石砌成的厅子,厅子里面放着一张桌子和几把靠背椅子。这原本是个相当悠闲的地方,但是秋风吹起令人感到一丝寒意,因此这里成了众人绝足的地方。

    凯尔勒看中了这里,他在草坪上安置了几个靶子,远的离开厅子七八十米,近的也有二三十米。

    在厅子中间的桌上,放着一个装满弩箭的盒子。

    那些弩箭都是特制的,只有四寸来长,头部是用精钢打造而成,三愣形极为锋利,近距离甚至能够穿透铠甲。

    瑞博从盒中拿起三支弩箭,三连发是他到现在唯一还不太纯熟的射击技巧,三箭中总有那么一箭偏差比较大,三十米以内还能够射中靶子,再远一点就难免射到靶子外面去了。

    瑞博自顾自地练习起来,可能是因为心中有事,今天的成果并不怎么样,整整一个晌午,连一发钉在靶心上的也没有。

    正当瑞博渐渐感到有些没有意思的时候,管家远远地招呼着他回到屋子里面去。

    海德先生和埃克特显然是谈完了。

    进了休息室,一股浓浓的茶叶味道扑鼻而来,瑞博听说过这种饮料是从托尔流传过来的,它起源于更加东边的地方,可能就是海德先生到过的奇那国。

    即便是在托尔也不出产这种饮料,能够运到佛朗士的那就更少了,因此,茶也就成了只有很少人才能够享用得起的饮料。

    瑞博曾经品尝过,那味道并不怎么样,如果让他自由选择的话,他宁愿喝牛奶。

    海德先生和埃克特都很喜欢喝茶,不过只在有重要事情需要商量的时候,海德先生才会叫管家准备这种饮料。

    “你坐下。”海德先生吩咐道。

    瑞博小心翼翼地遵从着海德的命令。

    铺得厚厚的动物皮毛,温暖而又柔软,在秋风瑟瑟的日子里面,坐在这样一张椅子上,将身体嵌进昂贵的皮毛当中,没有比这更加舒服的了。

    正因为这样,瑞博渐渐定下心来。

    “你来这里已经四个月了,该教你的,你也都已经学会了,对于这一点我和海德先生相当满意,不过,你能够学会我们教你的课程,这并不代表你真得能够胜任你即将担当的角色,这必须试过才知道。”埃克特说道。

    说着埃克特拿出一张请柬,是那种最高级的请柬,外面用明黄色的丝绸包裹着的封面上,以一手极为工整的装饰体书写着请柬的内容。

    在请柬的背面画着贵族纹章——一面盾和两朵花瑞博的纹章学知识并不足以让他一眼便看出纹章的渊源来自王国的哪支豪门,仅仅知道那个家族中曾经出过一个封疆大吏,因此纹章上放着一面盾牌。

    但是,天知道会是哪一家?在佛朗士即便是一个曾经做过莱而这样一个小城市城主的贵族,也能够千方百计地给自己家族的纹章上增加一个盾的标记,这种纹章在佛朗士实在太泛滥了。

    “皮顿的隆那男爵后天将召开盛大的舞会,以庆祝他那美满的二十年婚姻,他邀请了所有他能够请得动的贵族。”埃克特说道。

    他将请柬递给了瑞博。

    轻轻打开请柬,瑞博首先注意最底下的那行字。

    “皮顿执领、国王陛下忠实的仆人、隆那。贝尔特莫。丹奇男爵敬请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

    “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瑞博疑惑不解地念着这个名字,难道这就是他新的身份??

    “有什么疑问吗?”埃克特问道。

    “这是我新的身份吗?”瑞博直接问道。

    “哈哈,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是我的名字。”海德先生在旁边笑着说道。

    “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瑞博显然还有些弄不明白。

    “海德先生公开的身份是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伟大的航海家和博物学家,海德先生还是主祭大人的密友,勋爵的封号是为了褒奖海德先生在外交上所作出的杰出贡献而颁发的。”埃克特进一步解释道。

    这一切都是瑞博绝对无法想像的,他知道埃克特用不着在这件小事上欺骗自己,海德先生的身份肯定是真实的,勋爵的称号肯定是国王陛下亲自授予的。

    但是这实在太令人吃惊了,平民贵族,虽然这种称号在贵族中是最低等的,没有采邑,而且不能够世袭,但是,拥有这种称号的人在佛朗士实在是少得可怜,只有那些最杰出的人士才能享有这种令人无比羡慕的头衔。

    在整个南方,瑞博听说过的就只有两个平民贵族,除了海德先生,另外一个便是南港的商会联合会主席,曾经和海德先生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麦尔。道芬先生。

    “海德先生,您和麦尔。道芬先生一样是个平民贵族?”瑞博惊奇得问道。

    “有点不一样,我的贵族头衔是能够世袭的。”海德说道:“我从一个没落的意雷贵族那里买下了一个外国贵族头衔,和一份采邑证明书,那块土地早已经落到了托尔人的手里,因此变得一文不值,但是它对于我相当有用。这样一来,我的身份便成了逃亡到佛朗士的破产世袭贵族,我又想办法弄来了一个勋爵的头衔,有个贵族头衔有些事情要好办得多。就这样,勋爵的头衔便能够世袭了,当然继承这个头衔需要向国王陛下缴纳一笔不小的金钱。但是,还是值得的。”

    “那位隆那男爵和您认识吗?”瑞博问道。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海德说道。

    “隆那男爵是住在皮顿的世袭贵族,先祖在巴南战争中立有军功,晋封为贵族,是军功勋爵,能够世袭。最初他那几代先祖都很努力,因此受到重用,曾经奉命守卫过塔伦堡,那就是纹章中盾牌的由来。

    “隆那男爵对于那位祖先真是津津乐道,把他的祖宗十八代给我数落了一遍又一遍。只不过,他们仍旧是勋爵,那些功劳并没有为他们家族带来更高的地位,直到他们有一位游手好闲、风流倜傥的先祖勾引到了一位公爵千金,这个家族才渐渐变得好运起来。

    “经过三代人的努力,爬到了男爵的位置,但是,其后的子孙显然对于这个身份已经相当满意了,因此没有再出现过什么有本事的人物,现在他们已经沦落为那些清闲贵族的一员了。”在皮顿,隆那男爵拥有庄园旁边的三十多亩土地作为他的采邑,看样子收成也不怎么样,能够缴纳得起每年为这顶头衔所要缴纳的税收已经很不错了,因此我猜测不会有多少贵族会赏光参加他的舞会的。“埃克特详细地介绍着他所了解的一切。

    “我只要参加舞会时,不被识破就可以了吗?”瑞博问道。

    “不,那可不够。我们花费了那么多精力训练你,是为了让你能够迅速被贵族交际圈接受,你得真正受到欢迎,而不仅仅是不被识破。据我所知,在舞会之后,隆那男爵要召开一个宴会,宴会上邀请的客人才是他真正欣赏的人物,你得获得隆那男爵的认可,宴会的邀请才是你真正成功的证明,你必须受到邀请。”

    埃克特说道。

    “接受邀请,这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刚刚被认识的陌生人,贵族不可能轻易邀请他们所不熟悉的陌生人的。”瑞博急切地说道。

    “是的,这正是最大的难题之所在,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相当有难度,因此,才作为对你的考核,因为我对你很有信心,只要你愿意去做,你可以轻易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因此,我希望你能够证明你自己是最出色的,而不仅仅是满足于不被别人识破。”海德慢悠悠地说道,他的话相当能够鼓舞人心:“只要你认真去做,不要太拘谨,你肯定能够做到这一切。我可以给你提一个建议,你不要急于向那位男爵展示你自己,你要向在场每一个人展露你的才华,让每一个人都为你所吸引,让那位男爵自己注意你,让他自己来找你,明白吗?”

    “才华?我没有任何才华。”瑞博疑惑不解得说道。

    “不,你很有才华,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一点了,埃克特和凯尔勒同样可以证明这一点,而在这四个月里面,我们极力在这方面培养你,举止文雅,性情温和,不骄傲,好学,现在再加上知识广博,这些就够了,这就是才华,能够吸引任何人的才华。”海德说道。

    “是的,你只要像让我们接受你一样,让在场所有的人承认你,接受你,你便成功了。这对于你来说,真是很简单。”埃克特也在一边帮衬道。

    听到海德先生和埃克特异口同声这样说,瑞博好像也有点信心了。

    拿着厚厚一叠资料回到房间,瑞博一分钟都不愿意耽误,立刻仔仔细细地阅读了起来。

    在这整整一个月中,埃克特显然是花费了极大的心力,将所能够收集到的关于隆那男爵的一切都整理并且写在这些资料里面。

    瑞博耐心地按照埃克特从前教给自己的办法,详详细细地分析着这个隆那男爵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从资料上看得出来,隆那男爵是个贵族味道很浓的人物,尽管家里没有多少财产,但是这位男爵仍旧坚持要支撑那毫无意义的贵族门面。

    这位男爵手中比较有价值的产业只有两处,一处是祖传的宅院,从那里可以看到这个家族当年繁盛时的景象,但是现在早已经没落了,维持这样一座豪宅需要不少金钱,如果换作是瑞博自己,他早已经将这座宅院卖掉了,那倒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将卖掉宅院的钱到南港进行投资,用不着几年时间便可以将宅院赎回来,当然有这个必要的话。

    但是,男爵显然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他唯一能够节省开支的办法便是藉口身体不好,因此长年住在皮顿郊外的一幢别墅中,只留下几个家人看守空荡荡的老宅院。只有在开舞会或者是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这座空旷的老宅院才能够派上用处。

    郊外的别墅,才是男爵真正的家,如果说男爵的家境有多么窘迫,那几乎是毫无疑问的,在那些资料中,有一份是男爵家一个月来的食品采购清单,那上面几乎都是蔬菜,只有在星期天,才偶尔有一顿荤菜。

    可以想像,对于这样一个家庭来说,筹办一场舞会,在加上一场宴会确实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对于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愚蠢行为,瑞博一直感到莫名其妙,这位男爵并不是一个特例,在佛朗士有很多这样子的破落贵族,他们中有不少人除了祖先留下来的一个空头衔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财产,虽然不至于借债过日子,反正活得绝对没有什么滋味,有些肯放下面子来的人,便到有钱的上层贵族家担任私人秘书,一方面维持祖业,一方面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是,大多数人情愿苦苦地熬日子,同时还不肯放下那毫无意义的贵族体面。

    男爵绝对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不过日子虽然清苦,男爵显然认为自己的婚姻生活是相当美满的。

    男爵夫人原本是另外一个破落贵族家的千金,这些破落贵族好像也成了一种特殊的阶层,他们既不愿意和平民通婚,和豪门联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和平民通婚,亲家哪怕再有钱,他们也会感到不体面。

    而同豪门联姻,豪门未必看得上他们不说,婚礼才是真正的难题,豪门贵族的婚礼极为隆重奢华,那远不是破落贵族负担得起的,即便是送一件像样的礼物,都能够使得那些破落贵族彻底破产。

    因此破落贵族理想的结婚对象同样是破落贵族。

    那位男爵的婚姻显然正是所谓的天作之合。

    夫妻俩感情很深,因此共同度过二十年,成为了一个值得庆祝的纪念日。

    不过可以想像,到时候,到场的会是一些什么样的人,那大概是佛朗士南方破落贵族的大展示。

    如果说男爵夫妻俩有什么最为珍贵的财产的话,那么就只能说是他们那个女儿了。

    资料中提到男爵有个十八岁的女儿,看来这场舞会,除了庆祝夫妻俩一起度过的二十年岁月之外,在众多破落贵族的子弟中间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资料中对于男爵的各人喜好、品味、脾气都有详细描述。

    和大多数破落贵族一样,男爵知识广博,破落贵族家庭没有多余的金钱用于娱乐,阅读显然成为了他们所能够负担得起的最佳休闲方式。

    同样这些破落贵族们都是很斯文、脾气温和的人,因为,替他们工作的人往往并不好找,乱发脾气使得仆人们离他们而去,这样巨大的损失,他们绝对负担不起。

    瑞博一边看着那些资料,一边思索着应该如何引起男爵和众人的注意。

    如果到场的有很多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破落贵族子弟,相对于他们扎实的阅读功底,自己四个多月来对于知识的拼命吸收毕竟时日尚浅,想要凭着这些脱颖而出相当困难,而且万一说到自己不擅长的方面,那可就麻烦了。

    自己唯一值得自豪的便是,在以前的店里就见到过无数来自于世界各地的珍贵商品,而海德先生的私人收藏更是珍品中的极品。

    说到见多识广,说到鉴赏,那些破落贵族子弟肯定及不上自己。如果想要一鸣惊人的话,在这方面打主意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一个计划慢慢地在瑞博脑子里面浮现了出来。

    整个夜晚,瑞博都在那里反覆思索着计划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付这种意外的措施。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埃克特曾经教过他的。

    现在瑞博真正派上了用场。

    当他将一切都思索停当的时候,天色早已经发白了。

    虽然一夜没睡,但是,瑞博仍旧感到精神振奋。

    按照每天的习惯,绕着庄园沿着凯尔勒以前制订的线路奔跑了一圈之后,瑞博回到房子里面。

    在客厅中,管家和埃克特早已经准备好了,客厅的沙发上搁着一套做功考究的礼服,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陪衬物。

    在管家的帮助下,瑞博完成了梳头洗脸等一整套工作,脸洗了又洗,水里还加入了不知道从什么花里提炼出来的香精。

    头发的整治则是由女管家来完成的,虽然甚至连衬衣也被打湿了,但是完成这些工作之后,焕然一新的面貌,令瑞博感到这一切都还是值得的。

    换过衬衫,穿上礼服,瑞博对于长出袖口一大节的衬衣花边有些不太习惯。

    皮靴早已经准备好了,鲜红带着斑点的皮革不知道是取之于哪一头不幸的小梅花鹿身上。

    一切准备停当。

    瑞博问道:“埃克特先生,您可以为我准备一块茶砖吗?您和海德先生经常喝的那种。”

    听到瑞博这个令人疑惑不解的要求,埃克特思索了一下,立刻便明白了,瑞博的意思,甚至他已经能够猜测到瑞博所要采取的计划的每一步。

    对此,埃克特相当高兴,看来教育是成功的。

    “拿一包大块的吧,那些小块的外面包着金箔,让人一眼便看得出来是好东西,那些大块的,并不合适送礼,因此外面没有包装,只是用火腊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没有见过的,肯定想不到这样一大块是多么昂贵。”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瑞博用不着回头就知道,海德先生今天破例早早地便起床了。

    看到自己想了一整夜,自认为绝妙的计划,埃克特和海德先生一眼便识破,瑞博感到有些灰心丧气,也许这个计划并不是那样完美,也许隆那男爵同样能轻易识破。

    对于瑞博脑子里面想些什么,埃克特多少能猜到一点,不过头儿没有明示,埃克特不知道要不要安慰自己的学生,那个计划在他看来,是相当完美的,成功的几率极高。

    犹豫了一会儿,埃克特最终决定还是闭口为妙,瑞博今后肯定会遇到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得学会作出正确的决定,那将关系到很多事情。

    因此,最好在那重要时刻到来之前,让瑞博充分掌握独自思考和独立决定问题的能力。

    所有东西准备停当,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着了。

    车夫还是带自己来时的那个人,但是马车已经换了另外一辆。

    那显然是一辆贵族私人马车,外面用棕色的油漆漆得光可人鉴,马车两边的车窗上安着两块透明玻璃,那可是稀罕东西,即能够看到窗外的景色,也不会让风刮进来。在普通驿站马车两边装着的是纱窗,夏天还好说,冬天寒风直往车厢里面钻。

    这辆马车显然要比驿站马车高大,甚至足以让瑞博在车厢中站直身体。

    马车前端安着两盏聚光灯,半球形的铜镜能够将油灯的亮光照射到前方很远的地方。

    普通驿站马车可只有一盏半明半亮的灯笼,如果没有月光的话,根本就不能够行驶。

    跟在埃克特身后上了马车,管家指挥着仆人们将行李和礼物搬上马车顶上的行李架。

    等到车夫确认一切都安放妥当,没有任何松动,绝对不会掉落的时候,马车缓缓地开动了。

    对于瑞博来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了,但是,坐在这样豪华舒适的马车之中,却是有着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全新的感觉。

    小牛皮的靠背座椅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羊绒,虽然没有海德先生的休息室里面铺着的动物毛皮那么珍贵,但是从舒适上来说,两者相差并不多。

    马车车厢由漆成深紫色的松木板拼成,顶部镶嵌着一幅珐琅包金浮雕,那是丰收女神和山林女神翩翩起舞的图画。

    除了车顶之外,其他地方装饰虽然并不多,但同样也是珐琅包金镶嵌而成的。

    这样装饰豪华的马车,即便在南港那些有钱人家里也是不多见的。

    和驿站马车完全不同,这辆马车行进在乡间小道上又快又稳。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马蹄踏在地面上和车轮碾压道路的声音很轻。

    因为保暖良好,再加上从车窗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整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的瑞博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马车飞快地行驶着,车厢里面摇啊摇的,瑞博的眼睛慢慢地合了起来。

    他靠在柔软的椅子背上,轻轻地睡着了。

    在迷迷糊糊中,瑞博感觉到马车翻过了几道山岗,中间好像还有几座小桥。

    路走到后来,越来越不好走,颠簸得越来越厉害。

    瑞博睁开眼睛时,太阳早已经升到头顶了,眼前早已经换了一片景色。

    如果说从南港到莱而这一路上都是绿油油,充满了朝气,一切都是那样生机勃勃的话,这里则完全是一片落寞荒芜的景象。

    道路两边稀稀落落地种着一两片庄稼,树木也不茂盛,看来都给人砍得差不多了,到处可以看到光秃秃的树桩。

    和南港和莱而比起来,这里的土地要平整很多,一眼望去只有两个小丘陵,不像南港到莱而一路上到处是山。

    翻过一道丘陵,远远地就能够看到两户人家,孤零零地座落在那里,土黄的泥墙,稻草的屋顶。

    房子旁边开垦出一块小小的菜地来,那是这里唯一的绿色。

    在远处荒野之中,枯黄的茅草长得老高老高,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几头山羊被拴在那里,它们显然对这些没有营养的饲料同样不感兴趣。

    马车继续往前飞驰着,瑞博甚至感到有些饿了。

    上车的时候,管家将一个篮子放在车厢的一角,那里面放着吃的东西。

    瑞博向那里看了一眼。

    篮子显然已经被打开过了。

    他转过头看了埃克特一眼。

    埃克特正像他刚才那样,背靠着座椅闭着双眼打瞌睡。

    瑞博弯下腰,打开篮子。

    篮子里面放着一只卤鹅和一碟子叉烧,两支鹅腿已经被撕掉了一条,叉烧倒是没有动多少。

    瑞博将篮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从座椅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幅袖套和一条围脖,戴上后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卤鹅相当不错,看来厨娘至少烧了一整天,相当入味,叉烧也很不错,鲜甜适口。

    瑞博的胃口并不很大,两个翅膀加上几块叉烧已经填饱肚子了。

    等到吃喝完毕,收拾干净,马车已经驶进了一个小镇,镇上的路同样很不平坦,地上铺着的石板早已经断成一段段的了。那些四处乱扔,没有人收拾的垃圾,让瑞博联想起南港他们住的地方。

    镇上的房子同样是用泥砖砌成的,房顶上灰蒙蒙的好像从来没有清扫过,又好像几年没有下过雨一样。

    穿过小镇,前面的道路总算变得宽阔了很多,虽然路面仍旧是那样的破烂,但是至少有了一些通郡大道的气势。

    马车又往前行驶了二三十里,一座城市出现在眼前。

    既不同于南港的繁华热闹,也不同于莱而的悠久深沉,这座城市占地极广,看上去甚至比南港的规模还要庞大。

    一眼望去,到处是低矮的平房,唯一几座高大的建筑物,在这个地方显得鹤立鸡群。

    马车放慢了速度驶进城里。

    街道两旁同样满是商店,不过这里显然没有南港和莱而那样热闹。

    市中心的道路修得还算平整,那里也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

    在中心广场的一角,建造着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宽敞的门廊,粗大的支撑立柱,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以及门廊顶部安放着的那巨大的用大理石雕成的家族纹章,所有这一切都表明,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这座豪宅当年的建造者显然是个相当务实的人,没有围墙,没有庭园,没有多得数不清的宽敞房间。

    整座豪宅除了前边用来召开宴会和舞会的大厅之外,西侧有个精致的小花园,虽然没有种植什么名贵的花卉,但是郁郁葱葱地长满了牵牛、蔷薇和紫罗兰,再加上错落有致的布置,倒也显得匠心独居。

    豪宅的后半部大概是主人住的地方吧,所有房间正好朝着南方,阳光绝对充足。

    这座豪宅的建造者当年显然已经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损耗,而现在的主人那位隆那男爵甚至连这样一座豪宅都住不起,经济上有多么窘迫就可想而知了。

    市中心广场是天然的马车停放场地,显然豪宅的建造者也把这一点计算在里面了。

    广场上到处停放着各种各样的马车。

    正如瑞博想像的那样,参加舞会的大多数是那些破落贵族。

    那些马车大多已经相当陈旧,拉车的马匹不少也老得够可以的了。

    “你可以下车了,好好表现一番吧!”埃克特说道。

    “您不跟我一起去吗?”瑞博问道。

    “不,你不能够依靠我,你必须自己赢得众人的注目。特德会和你在一起,他是你的车夫同时也是仆人,这相当符合弱势贵族身份,到这里来的客人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我在车里面等着你。”埃克特说道。

    瑞博听从吩咐,走下马车。车夫特德早已经恭候在车门前了,在他手里捧着作为礼物用丝绸包裹的茶砖。

    瑞博从衣兜里面掏出请柬,然后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破绽,这才向豪宅的大门走去。

    来到近前,瑞博这才发现,作为男爵的宅邸果然要比海德的庄园高大宏伟得多,门前那两座男女战神雕像正显示着当年的建造者是依靠军功挣下这份家当的,立柱和墙壁都是用青条石砌成,那可是用来建筑堡垒的材料。

    门前站着的两个仆人早已经看到这位衣着简洁高雅、脸上带着稚气的半大小孩向这里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礼物的仆人。

    又是一个贵族子弟到了,看样子这一位家境比其他来的那些贵族子弟要好一些,至少身上穿的衣服并不便宜,乘坐的那辆马车也是全新的。

    等到接过请柬一看,“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

    两个仆人翻开客人明录,很快找到那位勋爵的名字。

    “您是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一个仆人问道。

    “哦,不,勋爵是我的爷爷,他年纪太大了,已经五六年没有出远门了,对于男爵大人的邀请,只能由我来代替他表示一点心意。”瑞博说道。

    “欢迎,欢迎,主人在里面等着呢。”两个仆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走进大厅,那里早已经站满了来参加舞会的客人,有的是全家都来的,也有的是父亲或者母亲带着他们的儿女来参加的,在他们身边全都跟着手捧礼物的仆人。

    瑞博一走进大厅,确实立刻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显然,是他那身昂贵的衣着才是令他这样引人注目的,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瑞博是独自一个人来参加舞会的。

    瑞博的出现多多少少引起了周围贵族们的一丝敌意,不过等到他们看清瑞博显然比隆那男爵的那位千金小姐要小两三岁的时候,这份敌意才渐渐消退了下去。

    瑞博独自一人站在大厅的一个角落细心观察着。

    主人显然还没有出现,客人们也没有感到不耐烦,原本对于他们这些破落贵族来说,参加一次这样的聚会是相当难得的机会。

    成年人们大多聚在一起,聊着天,有些人站得累了便招呼旁边站着的侍从们端来一把椅子。

    至于那些年轻人全都独自站在那里,没有一丝主动互相交谈的意思。

    虽然也有那么一两个人被他们的父母召唤过去介绍给其他贵族,但是他们自己绝对不和其他人说话,很多人显得极为拘谨。

    这就是贵族的生活,瑞博心中暗想,这同他原本预料的差得远了。

    在他原来的想像中,贵族应该是住在无比奢华的豪宅里面,底下奴仆众多,吃的是山珍海味。而贵族的舞会那就更奢华了,美酒盛在名贵的玻璃杯里,可以尽情饮用,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精致的小点心,舞会上翩翩起舞的贵族们,高贵典雅。

    这就是瑞博原本想像中的贵族们,事实上,埃克特也正是要将他训练成这样的贵族。

    但是这里的一切,显然没有那么完美。

    虽然,舞会上同样提供饮料,但是除了清水和淡而无味的麦酒之外没有其他东西,点心是一种烤制得金黄的小甜饼,味道相当不错,但是,刚刚端出来,瑞博只尝到一块,就已经分没有了。

    旁边站着的侍从们有的站在一起交头接耳,另外一些显得漫不经心,很难想像这里的主人是怎么管教他们的。

    所有这一切,还远比不上南港那些中等有钱人家。

    这些贵族们唯一能够用来证明他们身份的,就只有那些首饰。

    事实上,那些首饰和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十分相配。

    这些首饰确实让瑞博大开了眼界。

    有些是从雷都科大帝时代流传到现在的,有些是佛朗士三世到五世时期的,也有一些是意雷王朝分裂时期的。

    这些首饰配上当时的衣服,也许确实不错,但是同礼服的搭配便显得有些不太协调了。更何况其中有几件是古代神职人员佩戴的,同世俗礼服的组合另有一番奇怪的韵味。

    最有趣的便是,一枚佛朗士三世时代修士们佩戴在手指上、以证明自己终身服侍神灵、放弃世俗一切欢愉的戒指,戴在一位拥有两个儿子的贵夫人手上。

    看来,这些破落贵族也就只有用这些东西才能够挽回一些体面了。

    正当瑞博津津有味地观察着所有在场的客人的时候。

    舞会的主人出现在了会场上。

    隆那男爵穿着一身天蓝色的骑士便装,红色勋带斜披在肩头,显得格外精神,一双擦得锃亮的牛皮长筒靴光可鉴人。

    男爵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英俊潇洒的人物,虽然,无情的岁月已经让皱纹爬上了他的额头,但是,气度和风采仍旧是在场众人中数一数二的。

    男爵夫人身穿一条紫红色丝绸长裙,式样看起来虽然已经是二三十年前的东西了,但是仍旧挺整漂亮,像是崭新的一样;脖子上挂着一条极细的项链,是佛朗士七世时期的东西,看来也是祖先遗留下来的财宝。

    男爵夫人二十年前,肯定是一位美女,要不然也无法拴住男爵的心,她年轻时光艳动人的容貌,多少能够从她身后跟着的女儿身上看到一些。

    那位男爵千金确实相当漂亮,无怪乎那些贵族们都兴冲冲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参加舞会,以期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赢得美女的芳心。

    男爵和几个显然是老相识的客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一番寒暄过后,那些贵族们各自领着子女,一方面献上祝贺的礼物,一方面向男爵夫妻介绍起自己的儿子来了。

    至于那些心有所图的年轻人,则尽可能显得斯文,抑或是风度翩翩,以期在美人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瑞博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这一切。

    那些礼物颇耐人寻味,既然是贵族,送出的礼物肯定不能太过寒酸,但是过于贵重,这些破落贵族也送不起。

    一个瓷盘子,蓝底印花最普通那种,已经是比较起眼的礼物了,更多的是一叠丝绸手帕什么的。

    最无聊的是一个模样极为可笑的贴金漆器首饰盒,看样子已经有些历史了,这东西不知道在南方世代破落贵族中间已经兜过多少***了。

    至于,那些介绍之词,也同样是令瑞博感到有趣的事情之一。

    那些贵族们尽可能将自己的儿子介绍得十全十美,说到最后,便都成了一个样子了。

    事实上,看到那些极为拘谨、面无表情、半口大气都不敢出的贵族子弟们,说他们全都一个样,倒也没有错。

    好不容易,其他所有贵族都介绍完了。

    瑞博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有些贵族已经拉着自己的儿子进行起第二轮介绍来了。

    瑞博拉了拉身边跟着的特德,向隆那男爵走去。

    对于一个没有家长随同的少年独自出现在自己眼前,隆那男爵感到有些吃惊。

    “这位是……”男爵问道。

    他身边的仆人,那个在门口收请柬的侍从轻轻地回答道:“这位是代表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大人到访的。”

    “我叫瑞博。海德,您可以叫我瑞博。我的爷爷年事已高,健康状况已经无法承受长途跋涉了,因此我代表我的爷爷来向您祝贺,祝男爵大人和男爵夫人百年好合。”这番说辞,瑞博早已经想好多时了。

    “你是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的孙子?我和你的叔叔埃克特先生很熟,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有来?”男爵问道。

    “我家人丁单薄,上一代的只有埃克特叔叔一个人,所有的经营都是叔叔一个人打理,他实在是很忙。原本叔叔是打算亲自来向您祝贺的,但是临时出了一些事情,不得不由他出面解决。叔叔实在脱不开身,他让我代为致歉。”瑞博解释道。

    说完这些,瑞博打了个手势,跟在身后的特德毕恭毕敬地将礼物献上。

    用精美的丝绸包裹的礼物,立刻引起了身边众人的注意,人人猜测那里面包着什么??

    男爵身后的仆人伸手将礼物接过,在男爵的首肯之下,轻轻将丝绸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

    如果说,精美的丝绸让旁边所有人感到极为好奇的话,那么里面抱着的东西,显然相当令他们失望。

    甚至,连男爵夫妻脸上都明确地显露出失望的表情。

    用火漆封着的茶砖,不清楚其价值的人,确实会对它那不起眼的外表感到失望。

    茶砖原本就是黑漆漆、毫无光泽的样子,远看像个样子奇特的首饰盒,拿在手里轻飘飘的,里面显然也没有藏着东西。

    外面的火漆倒是质地极为硬实,要从遥远的东方运到这里,一路上不能够有丝毫受潮,火漆的厚度和硬度可想而知。

    但是火漆亮丽的外表,并不能够证明它的价值,同漆器比起来,它缺乏光泽和绚丽的色彩。

    大多数人显然将这东西当作了又一个“丑陋首饰盒”,一些人脸上显然已经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而这正是瑞博所需要的。

    “替我谢谢你的叔叔,并且帮我转达对你爷爷的问候。”男爵说道,他还没有忘记应有的礼貌,显然对于这个“不起眼的礼物”没有过于介意。

    瑞博并没有注意男爵所说的话,他在等待着那个仆人对于这件礼物的处置。

    果然没有令他失望,在场所有人显然没有一个认出这件礼物的来历,那个仆人更是认为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中的垃圾,他随手将茶砖塞在了众多礼物的底下。

    看到如此情形,瑞博开始进行他早已经策划好的下一步行动。只见他说道:“男爵先生,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这是我叔叔埃克特先生临时置备,以表达他不能亲自参加这次盛会的歉意,那东西比较脆弱,经不起压,如果出现了裂缝,很快就会受潮,如果您打算长时间存放的话,请您将它切成小块,放在密封的瓷器里面,开口的地方最好用蜡封上,以保证水汽无法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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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血珊瑚《魔盗》

    第六章

    瑞博所说的一切,不但令男爵夫妻一愣,同样也让周围围观的所有贵族感到莫名其妙。

    隆那男爵看来瑞博一眼,确定这个少年没有在开玩笑,他问道:“不好意思,恕我直言,我始终没有看出来,埃克特。海德先生送给我的这件礼物倒底是什么?”

    “是茶叶,从托尔经过意雷运来的茶叶,叔叔原本准备的礼物是一套银器,一套足以招待六位客人的银器,但是,临走之时正好有一批货物到达,货物里面最贵重的便是这些来自东方的饮料,为了表达他不能够亲自来的歉意,他让我带着其中的一块作为礼物,因为时间仓卒,实在来不及将茶砖切成小块并且贴上金箔,您知道,这些来自东方的珍品,不贴上金箔或者是裹上火漆的话,很快就会受潮,就像青春和美貌一样,珍贵的东西总是这样容易失去光彩。”瑞博说道。

    周围的人显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就是茶,而且是原封未动,大块的茶砖,那可是太珍贵了,这些大块的茶砖一般来说是被切成一寸立方的小块,外面严严实实得包裹上金箔,卖给那些豪门。

    这样大块的茶砖很少有人用来赠送的,那实在是一份极为昂贵的礼物。

    男爵夫妻显然同样没有想到,那个“不起眼的礼物”竟然这样贵重,那个刚结交不久的埃克特先生确实是个慷慨大方的人物。

    对于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隆那男爵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好像是个来自外国的破产贵族,一度曾经活跃于外交界,那时候,自己还在以前的财务大臣巴都蒙伯爵门下担任私人秘书,之所以能够记得起这个人,那完全是因为这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是少有的受到国王陛下册封的逃亡贵族。

    一般来说从他国逃亡而来的贵族,在佛朗士只不过是个平民,他们的贵族身份是不受到承认的,不过,偶尔有些逃亡贵族因为立下过特殊的功勋而被晋封为勋爵。

    他们只能够被当成平民贵族,没有世袭爵位的资格。

    但是,由于他们原本拥有贵族血统,因此,被特例对待,能够享有世袭的资格,不过需要缴纳一笔数量庞大的税金给国王陛下。

    在佛朗士拥有这种身份的贵族实在是凤毛麟角。

    因此这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才会被自己记得。

    至于那个埃克特。海德先生,隆那男爵认识并不久,虽然很谈得来,印象中是个风度翩翩而又知识渊博,很对自己胃口的人,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慷慨大方。

    对此男爵感到有些疑惑不解,真得只是为了表达不能亲自参加舞会的歉意吗?

    那么这样一份厚礼实在是太贵重了。

    如果有其他企图,自己一无所有,唯一最宝贵的财富就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和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儿。

    但是,看他派来的这个少年,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应该没有那种可能。

    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不解,对于埃克特。海德先生的贵重礼物,男爵至少要有所表示,他拉着瑞博说道:“哦,你叔叔实在是太慷慨了,你一定要替我表达我感激之情,你的叔叔是个伟大的人,瑞博!对了我叫你瑞博可以吗?你叔叔是我所见过最博学的人,他是不是一位学者大师?哦,对了,毫无疑问,他肯定是个学者大师,只有这样的称号能够配得上他那样博学多才的人物,对了,瑞博,你得告诉我,怎么保存这些珍贵的来自东方的饮料,自从意雷和托尔之间发生战争以来,这种饮料是越来越少了,我可不想糟蹋了你叔叔的一番心意。”

    “这算不得什么”瑞博谦虚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包括这位隆那男爵的注意,现在是巩固这种印象的好机会,虽然他自己并不喜欢喝茶,但是对于这方面的知识,瑞博堪称专家,从茶砖切块,封藏,到磨碎使用,沏泡,过滤茶渣,乃至于混合蜂蜜,牛奶的比例都说得头头是道。

    说完这些,瑞博突然想起曾经听海德先生谈论饮茶的话,他照着原样说道:“一直以来都有这样一种说法,喝茶能够减缓衰老,可惜找不出有力的证据,佛朗士五世是个嗜茶的人,但是,众所周知一把匕首结束了他三十岁的年轻生命,不过,喝茶能够令人恢复疲劳,对于睡眠不足的人来说,茶能够将他从睡魔手里拯救出来,就我感觉,茶好像天生和薄荷有缘,一壶茶里面滴上一两滴薄荷,那就完美无缺了,茶也有助于消化,将茶混合牛奶再加上一些硬果,我爷爷喜欢杜松子,而我更喜欢核桃,是饭后最好的饮料。”

    “我得说,瑞博,你和你的叔叔一样是个博学的人”男爵赞叹道。

    “您过奖了。”瑞博心中暗喜,他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

    “你叔叔很忙,所以派你来,看来正是因为你的博学,是不是?”男爵问道。

    “哦,不是这样的,除了我和爷爷之外,叔叔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瑞博说道,现在按照计划他需要博取同情。

    “为什么?”男爵十分讶异。

    “几年前,在南港发生的瘟疫,您应该是知道的吧。”瑞博说道。

    “那真是一场灾难。”男爵感慨得说道。

    “那场瘟疫夺去了我的大部分亲人。”瑞博语气沉重得说道,他倒并不是在说谎,他自己的父母正是因为这场灾难而抛下他离开了人世。

    “对不起,让你回忆起伤心的往事。”男爵说道,他为不知道那位好朋友埃克特这令人遗憾的心酸过去而惭愧。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瑞博装出无所谓得说道。

    “你叔叔现在在打理一切吗?”男爵问道。

    “是的,自从那场灾难之后,我爷爷一下子垮了下来,年轻的时候,他可是一个整天生活在马车里面的人物,每天奔波于不同的国家之间,那场灾难以前,他还自豪得称自己为整个南部海洋最出色的航海员呢。”

    “是的,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的声名,我耳闻已久。”男爵诚恳地说道,确实,一个勋爵能够令他有所耳闻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但是,现在,整整三年我没有看到他迈出房门一步,家里那么多事情大多由叔叔打理,我帮着看住莱而和南港的两处产业。”瑞博说道。

    “你这么小的年纪也参与经营家族的产业?”男爵对于瑞博所说的一切显然极为惊讶。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合算一下进出的货物,计算一下每月的利润,顶多是估计一下可能的支出和经营风险,原本家族所有的事情是由爷爷,父亲和两位叔叔一起打理,现在全都压在叔叔一个人身上,如果我不帮着他,叔叔怎么吃得消?”

    “计算利润,用拖米勒的赢余计算法吗?那可得相当精通算术不可。”男爵显然有些不信,当年他做的工作正是合算国库赢余,那工作令他天天头痛无比。

    瑞博早已经猜到男爵会这么说,埃克特给自己的资料上明确的提到过这位男爵大人曾经担当过的公职,会计正是这位男爵唯一擅长的谋生手段。

    幸好,这同样也是瑞博自己最擅长的方面,他曾经满心希望将来能够成为店里的会计师,因此对于算术,他原本就学得很用功,等到埃克特成了自己的老师之后,从埃克特那里,自己几乎学全了所有精深的会计知识。

    因此,瑞博很有信心得侃侃而谈起来:“拖米勒的赢余计算法,我们是从来不用的,因为它不够精准,您知道,这种计算法有一个致命弱点,它只看得到明确的出帐入帐和损耗,但是对于支出延误,它并不能够准确的合算出来,比如,有些货物原本需要在本月底送到,如果真得这样顺利的话,那么用拖米勒计算法就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正如您知道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么完美的事情,父神创造世界的时候,还失败过无数次,以至于创造出了那些可怕的物种来呢,失误永远是存在的,因此拖米勒的帐本是永远清理不平的,在南港从来没有人用拖米勒计算法,有的用密贝尔会计法,或者是勒脱计算法,而我喜欢用杜立特计算法,您肯定知道,杜立特先生早已经被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封为学者大师,以奖励他在会计学方面作出的贡献,他甚至差点被封为平民贵族。”

    “是的,拖米勒计算法已经是老古董了。”男爵不无惆怅得说道,他唯一值得庆幸的东西也没有了:“对了,你将来有什么打算?继承家业吗?“男爵问道。

    “是的,我希望和爷爷一样成为一位航海家。”瑞博说道,这倒真得是他内心的希望。

    “你没有想过担任公职吗?你很聪明,会很有前途的。”男爵问道。

    瑞博事先没有想到,男爵会谈到这些方面,对此他倒要小心翼翼得选择答案了,他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收集着曾经听到过的关于政治方面的知识。

    幸好,无论是在南港,还是在埃克特那里,听到的看到的都绝对不少。

    南港听到的那些,虽然都是道听途说,但是,那都是些见多识广的人各自从不同方面阐述的独特见解,而埃克特传授的政治学知识则系统得多,而且每个论点都带有明确的证据。

    想了半天,瑞博说道:“原本,我的爷爷确实希望我能够为国王陛下效劳,以便广大门楣,他老人家的三个儿子在生意场上确实颇有建树,但是,凯威埃莱。

    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的名声早已经渐渐淡出政治***,这令爷爷他老人家有些遗憾,他原本希望我继承他这方面的事业,但是,那场灾难使得爷爷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家族的产业毕竟是根本,荣耀确实能够光照千秋,但是,家族产业却影响到子孙后代。只要海德家的子孙在佛朗士南方拥有雄厚的实力和广博的人脉,更重要的是勋爵的称号,振奋海德家的门楣是迟早能够做到的事情,并不急于在一两代里面完成,这是我的想法,再加上,现在确实不是光大门楣的好时机,我们那位国王陛下身边的大臣们个个在那里摩拳擦掌,在哪一位手下谋生都是一件危险而又艰难的事情,与其现在进去一起如履薄冰,还不如站在旁边观望一番,等到恰当的时机,加入其中一方,那还比较合适,更何况,纵观历史,能够同甘苦共患难的例子不少,等到获得了胜利果实之后,不猜忌有功之人的好像并不多见。

    “

    这番话原本就不是瑞博这样年纪的少年能够说的出来的,因此难免令隆那男爵感到吃惊,他仔仔细细得看了这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眼。

    事实上,瑞博的这番话不但震惊了隆那男爵,同样也令在场所有其他贵族惊讶不已。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咋舌于瑞博所拥有的财富,虽然有不少人几乎肯定得认为瑞博的那个爷爷,这个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是在夸耀自己的豪富,这原本就是暴发户经常的嘴脸。

    这些破落贵族们一向很看不起那些暴发户。

    但是,瑞博谈论起茶道来,那滔滔不绝的言词和独特精湛的见解,以及博学者的风度,多多少少打消了这些破落贵族心中的那一丝轻蔑。

    不过他们仍旧认为,那是商人的本质使然,商人的子弟同样是商人,对于他们出售的商品当然得有所了解了。

    等到瑞博兴致勃勃得和男爵谈起会计学的时候,在场的贵族们已经将瑞博当成了一个天才的小商人,也许这些商人世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暴发起来,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仅仅是这样一个少年便如此厉害,一个家族如果能够拥有一两代这样的人物,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积累到庞大的财富,那也是可以想象的。

    直等到,瑞博说出那些他自己都一知半解的政治见解的时候。

    众人们才意识到,那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少年能够拥有的知识。

    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说明了什么?

    是家里早已经教好了的?

    但是,看那幅自信满满的神情又一点都不象。

    照本宣科的小孩不是这样一副模样的。

    更何况,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怎么知道隆那男爵会询问这方面的事情?

    如果说,这一切全都是少年自己的见解,那么这是怎样一个天才少年啊!

    能够教育出这样一个少年的家庭,又是怎样一个家庭呢?

    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大多数人是没有什么印象的。

    仅仅从男爵和少年的对答中,了解到这位老人曾经是个高明的外交家。

    这个外交家是不是在培养一个接班人呢?

    从刚才那番谈吐中来看,这个少年确实拥有成为一个出色外交家的所有素质――自信,胆量,气度以及学识。

    相比之下,自己那拘谨的儿子根本无法和那个外交官培养出来的小继承人相提并论。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这个少年的年龄显然比男爵的女儿还要小两三岁,作为婚姻的对象,女孩比男孩大,从常理上来说是不般配的。

    要不然,恐怕自己的儿子绝对没有希望竞争得过这个半大的小孩。

    众贵族在那里惴惴不安,气氛显然变得紧张和压抑起来了,隆那男爵可不希望他难得举办一次的盛大舞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对于这个富有而又博学的天才少年,男爵非常欣赏,很想找个机会好好聊聊,也许从这个少年身上能够找到更多令人惊叹的东西。

    但是,现在,最好的办法显然是稍稍冷落一下这个少年。

    想到这里,男爵温和地说道:“瑞博,你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吧,你随时可以使用楼上的小客厅,舞会的时间可是很长的喔。”

    “谢谢您的盛情邀请,我确实需要一个短暂的休息,以便恢复精力,我爷爷也一直是这样告诉我的。”瑞博说着鞠了个躬,他完全能够了解男爵这番话的用意。

    反正他不想让在场那些贵族少年们将自己莫名其妙得当作是情敌对待,乘着这个适当的时机,离开众人的视线,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仆人的指引之下,瑞博来到了楼上的小客厅里面。

    小客厅设计得极为别致。

    同这座庄园的所有房间一样,小客厅的窗户是冲着南面的,一排六扇落地大窗足以让充分的阳光照进小客厅。

    靠着门口安放着一排红木书橱,这里的主人年轻的时候显然是个诗歌和戏剧的爱好者,书架上放着的最多的便是诗集和剧本。

    东西两面沿着墙壁各放着一排沙发,虽然没有珍贵的毛皮厚厚的铺在那里,但是用绒布塞入厚厚的棉花缝成的座垫和靠背仍旧让人感到温馨而又舒适,这让瑞博想起来以前贝蒂阿姨给自己做的那几个一摸一样的座垫和枕头。

    斜靠在沙发上,瑞博轻轻得闭上了眼睛,他确实需要休息一下,毕竟今天是他平生以来,旅行得最远的一次。

    更何况,对于书橱里面的那些高雅的作品,瑞博并不感兴趣。

    他虽然很喜欢读书,但是,他喜欢从书中了解到自己所不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那些遥远的国度,那些珍奇的动植物,那些人类伟大的创造物,智慧的结晶,这一切都是瑞博想要从书中了解的。

    但是,他并不喜欢那里描述人们内心的书籍,而诗歌阐述的都是那些诗人们发自内心的声音。

    而瑞博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了解这些诗人。

    至于戏剧,瑞博并不喜欢戏剧,他对于真正的历史很感兴趣,但是不喜欢戏剧。

    一边休息,瑞博一边琢磨,那位男爵先生是不是已经相当注意自己了,自己的表现有没有过火的地方,有没有给这位目标人物留下不好的印象。

    正当瑞博在小客厅里面极力思索的时候,楼下的舞会场上早已经热闹起来了。

    舞会的主角理所当然的是隆那男爵的那位漂亮女儿。

    那些贵族少爷们排起了长队,挨着次序殷勤得邀请这位男爵千金共舞。

    乐队那优美的旋律好像就是围绕着这位迷人的小姐而演奏着的,其他所有人都只是陪衬而已。

    其中也包括隆那男爵夫妇。

    事实上除了舞会开始的时候,那些贵族们按照应有的礼貌上前攀谈几句,说上两句问候和祝贺的话之外。其他时间,男爵夫妻身边一直是冷冷清清的。

    隆那男爵原本交际便不很广阔,年轻时,他曾经一度沉迷于诗歌创作,一心一意想要成为一个诗人,诗人往往是孤独的并不为人所理解的。

    但是,后来迫于父命,在前财务大臣手下谋取了一个差事,佛朗士的国库原本就是世界上最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东西之一,整理那些帐目简直就和解迷题一样,这份工作挤占了男爵大部分的青春时光。

    直到他见到了他的心上人,这位将同他渡过未来漫长岁月的男爵夫人。

    当时的男爵夫人是佛朗士南方闻名遐尔的美女,拥有众多追求者,甚至很多豪门贵族都不顾地位的差别,向这位破落贵族千金求婚。

    但是,最终真正能够俘获美人的是这位无权无势的隆那男爵。

    按照男爵夫人的说法,年轻时候的隆那男爵那份诗人般的气质是打动她芳心的原因。

    不过,男爵也为这门美满的婚姻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竞争失败的豪门贵族的暗中施压下,男爵丢掉了他的工作,同时也为他树立了无数情敌。

    事实上,受到邀请的那些贵族,全都是冲着男爵夫人和他那位漂亮动人的女儿的面子来的。

    尽管如此,男爵仍旧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现在,隆那男爵希望同样也能为女儿带来终身的幸福。

    对于,这一次受到邀请出席舞会的贵族名单,男爵夫妻花费了无数精力,精挑细选。

    其实,凭着他女儿美艳动人的名声,他甚至能够请得动佛朗士南方那些豪门贵族。

    但是,一方面男爵夫妻怕那些豪门贵族毫无诚意,肆意玩弄感情(这是当年男爵夫人拒绝众多豪门子弟追求的原因)。

    同样,连瑞博都能够看得出来的事情,男爵夫妻会视而不见?

    对于最近在瑟思堡所发生的一切,隆那男爵一清二楚,朝廷上各派势力分崩离析,开国几百年来,政治矛盾从来没有这样严重以至于不可调和过。

    而且,自从三十年前同得里至在比雷斯发生了一场持续近十年之久的战役之后,这个佛朗士自古以来的噩梦,仇怨交缠的国度再也没有袭扰过佛朗士边境。

    但是那场打了近十年的战争,同样也挖空了两国的国库,自己担任公职的时候,正好是战争结束不久,因此男爵最清楚国王的口袋里面倒底还剩下多少金币。

    对于战争的恐惧,使得佛朗士不敢削减军队数量,驻扎在佛朗士边境比雷斯,塔伦堡,以及泊朗三个军事重镇总共兵力加起来有二十余万,这对于囊中羞涩的国库无疑是一笔庞大的支出。

    随着战争阴影的消散,国王陛下越来越难以忍受这笔在他看来沉重而又毫无必要的负担。

    在他计划中比雷斯等三郡至少应该裁撤十万军队,甚至只保留五万军队,在国王看来已经足够了。

    但是,比雷斯战役中的功勋人物,国王陛下的弟弟菲利普斯亲王绝对不这样认为。

    为了裁军的事情,王室成员之间就已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在这个时候,加入任何一方阵营,正如瑞博所说的那样,都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身处于权力纷争的边缘,隆那男爵对于这一切的看法远比是局外人的瑞博更加深刻。

    因此在邀请名单中,绝对没有一个和有势贵族沾得上边的。

    对于隆那男爵来说,这样更好。

    因为按照惯例,一旦发生内乱,风波平息下去之后,豪门贵族,有势贵族肯定大批倒霉,反倒是他们这些破落贵族因为执政者需要收买人心,日子反而好过。

    这种有利益又没有风险的事情,隆那男爵是看得很准的。

    不过,他绝对没有想到,瑞博。海德,这个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少年竟然将自己对于局势的看法当众说了出来。

    事实上,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原本并没有出现在邀请名单之中。

    门当户对毕竟是关系贵族体面的事情。

    如果将女儿嫁给一个平民贵族子弟,给别人说起来好像自己在出卖女儿以换取金钱一样,这对于贵族的名声无疑是最致命的伤害。

    在佛朗士几百年的历史中,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那些目光短浅贪图眼前利益的家族,被其他所有贵族唾弃。这些家族的子孙在贵族***里面找不到通婚的对象,因此他们的血脉中,越来越多得出现平民的血统。很快这些家族便从贵族***里面消失了。

    隆那男爵可不希望作出对不起祖先的事情。

    因此平民贵族是绝对不在邀请之列的。

    但是,那位埃克特。海德先生确实谈吐高雅,见识广博,最重要的是对于诗歌有着独到的见解。

    很快,这位来自于意雷的破产贵族后裔便被男爵引为知己。

    对于平民贵族,隆那男爵并不欢迎,但是外国破产贵族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他们的血统毕竟是高贵的贵族血统。

    很多破产贵族家族原本甚至是威名赫赫的豪门。

    虽然对于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并没有太多了解,但是,凭借着海德勋爵的族徽上那个美人鱼标记,隆那男爵就完全可以认定海德勋爵的家族血统之高贵纯正。

    美人鱼标记是意雷王家的标志,表明这个家族在她漫长的历史上至少出现过一位王后,甚至有可能是一位执政王后。

    纹章的审定绝对是一件马虎不得的事情。

    虽然佛朗士的贵族们对于国王陛下封奉了太多平民贵族颇有微词,但是至少没有赐给他们代表荣誉的家族纹章。

    至于那些拥有纹章的外国破产贵族,长老院会反复核实之后,才会予以承认的。

    那些长老会成员之苛刻,贵族们相当了解,因此由他们来判定纹章的真伪,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能够通得过那些长老们的法眼,这个美人鱼标记无疑是货真价实的了。

    一个意雷王族后裔,无论怎么说都是显赫贵族,邀请这样的人出席自己的舞会应该能够说得过去。

    发出邀请之后,隆那男爵并没有想到埃克特。海德先生自己没来,来的竟然是他的侄子。

    同样,他也绝没有想到这位小海德先生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隆那男爵不得不承认瑞博和他叔叔埃克特一样是相当能够吸引人注意的人。

    一样的博学,一样的沉稳,一样的高雅气质,一样温和的脾气,比起普通的平民贵族来,他们的气质更高雅,那显然是悠久血统所流传下来的不可磨灭的特征,同普通贵族比起来,他们没有那种令人不可靠近的骄傲,隆那男爵自己要不是年轻的时候曾经打算作一个抛开一切的诗人的话,他也同样会是个板着面孔,一本正经的贵族。

    但是,隆那男爵直觉中感到瑞博和他的叔叔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在男爵眼中,埃克特先生是个学者,一个真正的学者,甚至可以说是个诗人,回想起来,自己和这位埃克特先生如此投缘,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埃克特先生和自己是一样的人,早年醉心于诗歌,但是因为家庭的压力放弃了早年的梦想。

    从本质上来说,男爵仍旧认为自己是个诗人,现在他认为埃特克。海德先生同样如此。

    但是,瑞博不是这样。

    也许那位外交官爷爷的教育实在是太出色了,男爵感到瑞博拥有一份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深沉和老练。

    而且瑞博的目光也要比埃克特。海德先生深邃锐利得多,这样的眼神男爵以前曾经看见过,那是久经沙场技艺高超的神圣骑士才拥有的。

    如果说埃克特。海德先生给人以诗人般和谐宁静的感觉的话,那么瑞博。海德则给人以沉稳,干练以及一份独特的神秘感。

    正当隆那男爵在那里仔细分辨着这叔侄俩的时候,他耳边轻轻传来妻子的声音:“亲爱的,你看我们的女儿对于哪个小伙子比较在意啊?“

    “哦,我的夫人,我看都差不多,现在可再也没有象以前的我这样出色的人物了啊。”男爵打趣得说道。

    “你可真会自我陶醉,”男爵夫人斜了丈夫一眼。

    “好了不开玩笑了,说实在的,我真为那些年轻人惋惜,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在他们面前存在一个虽然不适合我的女儿,但是绝不是他们所能够超越的榜样,有楼上休息室里面的那个比着,那些人一个都显不出来。”男爵说道。

    “你认为很不合适吗?”男爵夫人问道。

    男爵感到极为讶异,他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那少年至少比我们的女儿小两三岁。”

    “噢――我还以为你是在意贵族地位的悬殊呢。”男爵夫人轻轻笑着说道。

    “那也是原因之一,我还没有好好考虑这方面,不过年龄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我以为应该没有可能的。”男爵说道。

    “那是你认为没有可能,以我看来,可能性很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不是因为擅自退场很没有礼貌,而且这样一来会替我们得罪很多人,我们的女儿早已经跑到小客厅里面去了。”男爵夫人说道。

    “你怎么知道?”男爵问道。

    “女人的直觉,我这个作母亲的比你要在意我们的女儿,你刚才光顾着闲聊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女儿的神情,我们的女儿虽然想要装作很自然,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她的注意力早已经给瑞博。海德先生紧紧抓住了。”

    “这个我没有注意,不过她应该自己知道,这样的情感是完全不可能的吧?

    “男爵问道。

    “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就是因为那少年比我们的女儿小两岁吗?如果我们的女儿真得喜欢那少年,她不会在乎这一点的。”男爵夫人说道。

    “但是瑞博。海德先生并不是来相亲的,他只是代替他的叔叔埃克特。海德先生来参加舞会,你看,如果他真得有所意思的话,他早就下楼来和我们的女儿跳舞了。”男爵说道。

    “也许,对于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你有多少了解?”男爵夫人问道。

    “知道得不多,只是曾经听到过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这个名字,他是一个相当高明的外交家,比雷斯战役后的谈判中,他有杰出贡献,而且他和教会的关系密切,授予他爵位的提名人是现在的主祭大人,他同住在意雷的教宗大人也关系密切……”男爵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向夫人详详细细得汇报了一遍。

    “这很不错啊。”男爵夫人说道:“这样的家世和我们相当般配。”

    男爵听得一愣,他贴在夫人耳边轻声说道:“亲爱的,你别开玩笑,你真得打算让我们的女儿嫁给一个比她还小两三岁的人?“

    “两三岁怎么了?相差并不很多嘛,佛朗士三世娶了比他整整大五岁的表姐做妻子,佛朗士十一世的第二次婚姻的对象同样是个比他大的女人,更何况,我不希望,再遭受当年一样的遗憾,为了嫁给你这个无权无势的人,我违背了父亲的意愿,直到父亲临死的时候,我都以为他还没有原谅我,因此没有回去看他,我不知道,虽然我作出决定的时候,他并不理解我,但是,漫长的孤独岁月早已经淡忘了这一切,他始终在为没有出席我的婚礼而内疚,他始终在等待我重新踏进家门。”说到这里,男爵夫人的声音有些梗塞。

    男爵呆呆得听着这一切,过了良久他才安慰道:“好了,亲爱的,好了,不要再想这些,我听你的,我全听你的,如果我们的女儿喜欢的话,我不会反对的,我也希望我们的女儿幸福,至少和我一样幸福,如果她喜欢小她两三岁的人,那么就随她喜欢吧,女人的年龄原本就比男人更长,这样她的丈夫就不会死在她前面了,也省得她孤独和悲伤。”

    “那么,我们邀请他出席三天后的晚会怎么样?今天,实在是不太合适,我们的女儿给那些人缠住了,三天后,来的客人就少多了,他们也有更多私下接触的机会。”男爵夫人问道。

    “不用你提醒,我也早就决定邀请他参加三天后的宴会,即便不作为我们女儿的绝佳对象,那位瑞博。海德先生也是一位很能够谈得来的客人。”男爵说道。

    “那么一言为定。”男爵夫人高兴得说道。

    在客厅里面,瑞博对这一切并没有太多的了解,闲的无聊的时候,他便打开窗户向远处眺望一番。

    皮顿是个相当贫穷的地方,虽然住着的人口是莱而和南港总和的几倍,但是大多数以农业为主,平时养一两头羊,过节的时候,卖掉或者是宰杀后自己吃,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唯一改善生活的办法。

    皮顿没有繁华的商业街道,也没有出色的景致,南边的城外倒有成片的茂密森林,听说这片森林是佛朗士南部最大的一片森林。一直延伸到瑟思堡。

    正是这片森林,使得原本的佛朗士南方成为了一片荒芜之地,皮顿的居民原本是几百年前被佛朗士五世强迫迁移到这里的。

    那位雄心勃勃的君王想要将佛朗士南方广阔肥沃的土地变成能够源源不断提供粮食的仓库。

    因此建立了瑟思堡,皮顿和巴特三个郡。

    瑟思堡是控制南方三郡的中心,而皮顿则负责种植粮食,原本计划中没有巴特这个郡,但是皮顿和瑟思堡之间这块宽广的森林,使得躲藏在其中的农民和盗贼拥有了天然的保护所。

    因此佛朗士五世又将这块森林的四分之三划成一个独立的郡――巴特。

    巴特郡是佛朗士最贫穷的郡,整个郡只有一个城市――巴特,就建造在森林的正中央。

    巴特的人口也是最少的,只有七千多人,但是那里的人自认为生活得极为美满幸福,为了躲避喧嚣的尘世他们几度搬迁他们的城市,将城市搬到森林的更深处,远远得躲开皮顿到瑟思堡之间的通郡大道。

    不过,巴特人仍旧在尽着佛朗士五世时代便拥有的义务――守护森林保持道路的畅通,以及抓捕逃进森林的盗贼。

    原本莱而和南港并没有受到过重视,在佛朗士五世时期,那里是不毛之地。

    而三个郡中,皮顿才是真正最繁华的都市,曾经一度拥有最庞大的人口,广阔的农田和几十处庄园。

    充足的粮食,牛羊和马匹,曾经令佛朗士五世极为担心这个偏远的郡独立或者是被邻近的国家占领。

    因此,他不允许皮顿建造防御用的城墙,同时在更南方的地方建造了一座坚固的堡垒,那就是莱而。

    莱而原本是一座能够驻扎两万士兵,并且在没有任何援救的情况下能够维持整整一年的军事要塞。

    但是,随着那位雄心勃勃的君王被不知来自何方的刺客刺杀之后,他生前制订的几个计划,如五十万人的庞大军团,十万人的骑兵团,十万人的庞大海军等等计划便被永远的搁置起来了。

    而皮顿这个原本计划中的粮仓,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在其后的几百年中,皮顿便成为了一个为佛朗士大多数人所遗忘的地方。

    至于废弃的军事要塞莱而,则成为了一些破产自由民聚居的地方,曾经有两百年的时间这个不毛之地是王国的权力达不到的地方。

    最终莱而扩展成为了一个城市。

    但是这个城市和佛朗士其他地方联系并不方便,他们只能够和皮顿进行贸易。

    在这些不平等的贸易中,莱而人吃足了苦头,但是为了维持生活除了接受这种不平等的交易,没有其他办法。

    傲慢的皮顿人终于惹怒了住在莱而以及更南边的人们。

    无数人用勇气和生命终于换来了通向西拜和意雷的航路。

    海上贸易线路的兴起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单单南港的建造便整整持续了一百多年的时间。

    但是无论如何,南港和莱而终于因为这条海上贸易通道而繁荣了起来。

    富有起来的南港和莱而人并没有忘记皮顿人的“慷慨”。

    南港和莱而人愿意将财富带给瑟思堡以及佛朗士其他任何一个城市,甚至是藏在深山里面的巴特,但是皮顿绝对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自从佛朗士南部繁荣发达起来到现在还没有超过一百年时间,南港和莱而的老一辈人还没有完全忘记对皮顿的怨恨。

    而皮顿这个原本南方最繁荣最庞大的郡已经衰败得不成模样了。

    有钱人纷纷迁移到莱而或者是南港。

    贸易车队也不在皮顿停留。

    皮顿出产的最好的羊毛,显然没有从南港运来的丝绸那样有吸引力,商人们宁可多赶一百多里路,在南港有更高的利润等候着他们。

    失去了羊毛,棉花贸易,织造的棉布卖不出去,成群技艺精湛的手艺工人离开这个毫无希望的地方到别处谋生去了。

    原本出产整个佛朗士最优质羊毛的皮顿绵羊,也不得不成了人们盘中的佳肴。

    用来种植棉花的农田早已经长满了荒草,一切都变得如此萧条。

    看到这副景象,瑞博感慨万千。

    这一切,并不是从书上看来的,没有任何一本书会留意南方这段不起眼的历史。

    南方一批流浪者几百年的奋斗在历史学家眼中,远远没有一份政治宣言或者是停战协议更有意义。

    但是,对于瑞博来说,这是他亲眼见到的历史,这个历史见证着两个城市的兴起了一个中心的衰亡。

    瑞博看着窗外胡思乱想,他没有注意到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了。

    突然间,瑞博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他习惯性得闪避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明亮的烛光一下子照耀到瑞博的眼睛里面。

    瑞博眯缝起眼睛,用凯尔勒教给自己的办法,适应着突然变亮的房间。

    凯尔勒曾经告诉过他,在这种情况下,闭眼是最差的选择,因为,这时候一把匕首便能够结束一切。

    眯起眼睛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至少知道危险来自何方。

    出乎预料之外的是,拿来烛台的竟然是那位漂亮的男爵千金。

    “瑞博。海德先生,我给您拿来了烛台,我可以坐下吗,不妨碍你休息吧。

    “那位千金小姐说道。

    “不不不,这里是您的家,打扰的应该是我。”瑞博说道。

    “嗯,瑞博――我能够叫你瑞博吗?”那位漂亮的千金小姐关注着瑞博的神情。

    “荣幸之至。”

    “我对于茶很感兴趣,你能够告诉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吗?”这位小姐显然一时也找不到话题。

    瑞博对于这位漂亮的小姐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可不想替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埃克特的吩咐只是获得三天后的邀请,而不是拐到一个男爵千金作新娘。

    因此他使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和这位小姐攀谈起来。

    在他看来,这和往常自己在店里面对一位顾客,为顾客详细得描述商品的特性并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身边的这位小姐注意的显然并不是商品本身,而是出售商品的人。这令瑞博极为担忧。

    “你知道的真多。”小姐感慨地说道。

    “啊,没有什么,接触得多了,也就记住了。”瑞博说道。

    “这样快乐吗?”小姐问道。

    对于这莫名其妙的提问,瑞博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

    “你自己一定有很多喜欢的东西吧,玩耍,至少两年前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很喜欢玩耍。”小姐解释道。

    “没有,游戏和玩耍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奢侈的两件事情了。”瑞博实话实说。

    听到瑞博这样回答,那位小姐的眼神突然间一亮,她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的年龄比你大,但是显然你比我要成熟多了,你已经知道自己承担自己的生活,但是,我仍旧要令我的父母操心。”

    “您有一对慈祥的父母和温暖的家庭,而我,我的父母早已经去世了。”瑞博同样长叹一声说道。

    “是的,我比你幸福多了,我很希望能够进一步了解你,这几天你都有空吗?

    三天之后,我家要举办一次晚宴,是在林间的别墅里面,我希望你能够来参加。

    “那位漂亮的小姐发出了邀请。

    听到这些瑞博别提有多么高兴了,他成功过关了,他兴奋的心情以至于显露出喜悦的表情。

    “荣幸之至。”瑞博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瑞博喜悦的神情显然让男爵千金有所误会了,她羞红了脸,连忙告辞出来,一路走还一路思索着刚才的那番邀请是不是太过唐突了,待会儿该怎么和父母提起,父亲会不会严厉的反对自己。

    事实上,这位漂亮的千金小姐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因为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少年,这原本是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瑞博待在小客厅里面,他耐心得等待着舞会的结束。

    如果舞会结束的话,那些破落贵族们离开时,马车的声音,足以让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向主人告辞了。

    月上梢头,夜色渐渐深了。终于有第一辆马车离开了。

    瑞博估摸着应该是告辞的时间了。

    他走下楼梯。

    男爵夫妻仍旧是最吸引人注意的目标之一。

    走到男爵面前,瑞博轻轻得鞠了个躬说道:“万分荣幸参加阁下的舞会,时间不早了,我也应该告辞了。”

    对此隆那男爵确实有些讶异,在他看来时间还很早,舞会还等于刚刚开始呢,除了一个有紧急公务的客人匆匆离开之外,大多数人还根本没有告辞的意思呢。

    是不是太怠慢了这个少年,人家远道而来被自己赶到小客厅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心里面难免有些不舒服。

    想到这里,隆那男爵笑着说道:“时间还早得很,你还没有和我的女儿跳过舞吧。要不要让我动用一下我作为父亲的特权?“

    “是啊,大老远很难得来一次,现在走太早了吧。”男爵夫人也在一旁劝解道。

    “正是因为住得远才不得不告辞,明天还有事,埃克特叔叔那里的事情肯定还需要我帮忙,至于跳舞,实在不想有损您公正的名声,那些辛辛苦苦排队的人实在是太可怜了,还是等到以后有机会,由我来邀请贵千金一起去跳舞吧。”瑞博说道。

    看到瑞博不为所动,坚决要离开,隆那男爵夫妻显然有些失望。

    男爵说道:“过几天,我要在我的小别墅里面举办一场晚宴,你能够来参加吗?“

    “荣幸之至,事实上我早已经答应了贵千金的邀请了。”瑞博说道。

    这丫头下手好快,男爵夫妻俩心中暗想。

    “你一定要到场啊,不要象你叔叔那样,派个代表了事。”男爵说道。

    “我再次替我叔叔表达歉意。”瑞博说道。

    “算了,算了,开个玩笑罢了,不过三天后,你一定要来,要不然我可就要和你的叔叔绝交了,千万,千万。”男爵反复叮嘱道。

    夫妻俩直把瑞博送到门口。

    瑞博上了马车,一眼便看到埃克特手里拿着一本书凑在油灯下看得起劲呢。

    “你成功了,是吧”埃克特眼睛都没有抬问道。

    “是啊,您怎么知道?”瑞博问道。

    “对于一个骗子来说,过早得离开他狩猎的领域只能够代表两件事情,一他被发现了,二他已经得手了,你并不是行色匆匆的样子,因此绝对不可能是一,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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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血珊瑚《魔盗》

    第七章

    对于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人们总是感到极为遥远,总是估摸着路还有多远,什么时候才能够到达,但是对于曾经到过的地方,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瑞博一个人走在通往隆那男爵别墅的林间小路上。

    和第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他象那些上流贵族那样,是骑着马来的。

    这同样也是遵照海德先生的吩咐。

    因为对于一个盗贼来说,按照一张描画得极为详细的地图找到地方,那是最基本的能力。

    更何况,瑞博虽然已经学会了骑马,却从来没有试过跑长途。

    骑着马遛上一两个小时,跑上三四十公里,根本不能够算是骑马旅行,跑长途的时候,应该如何节省马匹的体力?同时调整自己的疲劳程度,这都不是每天清晨溜一圈马所能够掌握的。

    瑞博放慢了马的步子,用右手摸了摸马脖子,微微有些潮湿,但是还没有见汗,看来自己控制得不错。

    从莱而到皮顿如果坐着马车的话,需要花费半天时间,但是骑马就快多了。

    特别是当骑在马上的人还只是一个身材矮小,发育没有完全成熟的少年,而那匹马又是一匹血统品质优良的纯种骏马的时候,从莱而到皮顿百十里地简直是算不得什么。

    骑着这匹马而不是那匹骑惯了的小马,同样也是海德先生的意思。

    对此瑞博倒是有所了解。

    那些上流贵族除非是需要长途跋涉,才乘坐马车,平时较短的路程都是骑着马去的。

    和马车的装饰豪华不同,骑马比得是马匹的血统是否纯正优良。

    一匹血统纯正的好马甚至能够卖到五千金佛朗士。

    而很多骏马的纯良血统是严格控制在一个或者几个家族的手里,这些骏马有的时候,比他们的家族纹章更加能够被当作身份的证明。

    那些家族绝对不会出售这种纯种马。

    事实上,有很多熟悉马的行家能够一眼从一匹纯种马的外形特征中,说出这匹纯种马属于哪个国家,哪个地方,以及由哪个家族拥有,因为这些纯种马实在是相当稀有,它们的谱系远比那些根深叶茂的贵族谱系简单得多。

    瑞博骑着的这匹马正是一匹来自意雷的一个名门望族所拥有的绝不出售的纯种马。

    这匹四岁大的小公马,是该血统的纯种马中的第二代。

    将公母各四匹纯种幼马偷盗出来,曾经是海德先生年轻时最得意的杰作之一。

    更妙的是,即便是那个家族本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家族拥有的纯种血统马匹已经流传到民间去了。

    就凭着这几匹马和另外一些简单的布置,就让那些长老院最顽固不化的家伙承认了海德先生的贵族血统,而且是意雷一个显赫贵族家族的旁支。

    事实上如果海德先生肯将这些马匹中的一对送给一位公爵的话,那位在长老院呼风唤雨的人物甚至愿意向国王陛下提请,给海德先生一个男爵的爵位。

    不过海德先生自己显然并不在乎是勋爵还是男爵,只要有个贵族头衔,对于他来说已经很有帮助了。

    而今天,海德先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让瑞博骑着这匹纯种血统的骏马来赴宴会。

    走在林间的小路上,虽然这是皮顿到瑟思堡的通郡大道,但是茂密的森林将这条并行能够通行两辆马车的道路遮盖得严严实实,因此说它是条小路一点都不过分。

    前行了五六里那儿有个岔道,拐过去再走十里左右便是男爵的别墅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耳边响起了雷鸣声。

    闪电一道又一道划过天空,将树林中的一切照得透亮。

    还没有等到瑞博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得落了下来,打在树林那茂密的顶部树冠上。

    虽然一时之间还没有淋到雨,但是瑞博清楚,雨点迟早会掉落到自己的身上,这里距离别墅还有十里路,快一点的话,也许在浑身都被打湿之前能够赶到那里。

    想到这里,瑞博一催坐骑,跨下那匹纯种良马飞也似得向前狂奔而去,显然听到雷声,这匹骏马同样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象它这种血统高贵的骏马也不希望浑身上下沾满了灰尘和落叶。

    突然间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瑞博直觉中感到这道闪电离着地面相当近。

    下意识得他放慢了速度。

    雨点透过树叶的缝隙滴落在瑞博的身上,脸上。

    树叶上原本沾着的灰尘顺着脸颊一直流到衣服的领口里面。

    雨水顺着脊背向下流淌。

    雨下得比瑞博预料中还要大还要急。

    正在这个时候,瑞博突然间发现前面横着一棵倒下的树木,那一半完全被烧焦,已经成为黑炭的痕迹说明,这正是刚才那道闪电留下的杰作。

    那棵树活着的时候显然很大,十有**是附近长得最高的一株植物,因此瘫倒在地上之后,它也同样占了很大一块地盘。

    不但整条道路都被严严实实的堵了起来,甚至连路边原本能够绕过去的地方,也同样被折断的枝杈密密麻麻得塞满了。

    想要将这片断枝落叶清理干净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事情。

    天上雨越下越大,瑞博浑身上下早已经被打了个湿透,他琢磨着是不是先回到皮顿城里面去,但是自己手头一点钱都没有,回到城里又能够有什么办法呢。

    或者是回到刚才那条岔道那里,记得那里应该另外有一条通向树林深处的小道,也许从那里能够通到隆那男爵的别墅。

    即便不是这样,如果能够找到一户人家,那也很好,同样住在树林里面,他们对男爵家应该有所了解,应该不至于将自己拒之门外。

    想到这里,瑞博朝着回头的道路飞速驶去。

    雨中驾着骏马狂奔,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头发早已经被打湿了,粘呼呼得紧贴在额头上。

    雨水顺着鼻梁淌进眼睛里面,令视线变成模糊一片。

    至于衣服早已经被雨水给浸透了,纠缠着吸附在肌肤上别提有多么难受了。

    这些冰凉的液体同时也带来了寒冷,彻骨的寒冷。

    瑞博催促着骏马,快速得行进在树林深处的小路上。

    时而飞旋而来的一片树叶,打在脸上都是生疼的。

    道路是不是好走?马是不是累了?早已经不是瑞博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瑞博唯一要关心的便是,有没有躲雨的地方。

    正当瑞博为这突如其来的暴雨而感到痛苦万分的时候。

    前面渐渐显露出一栋别墅的身影。

    瑞博也想不到这么多了,他催动跨下的骏马向别墅冲去。

    等到到了近前,瑞博抬头一看,这座别墅相当奇特。

    在别墅的中央建造着一座高耸穿出树冠之外的塔楼,这是这栋别墅最显眼的地方。

    仔细再看,三层楼高的别墅好像和周围的树木是连为一体的,树木围成一个圆拱将整座建筑物严严实实得笼罩了起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一滴渗透进来的雨水。

    瑞博,将马栓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便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敲击着房门。

    “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情啊?”门里面传来一阵极为苍老的声音。

    “我叫瑞博,瑞博。海德,是个过路的,因为雨下得太大,因此想要找个地方躲躲雨,如果,让我进房间,您感到不太合适的话,那么就请让我在这块唯一干净的地方等到雨停了再走,好吗?”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瑞博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双手环抱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外面一定很冷吧,进来吧。”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门无声无息得自己打开了。

    瑞博睁大了眼睛,惊奇得打量着门里面的一切。

    那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虽然从外面看,别墅有三层楼,但是到了里面一看,根本只有一间房间。

    那是一间巨大的房间,中间竖着一根直通到高塔顶部的空心玻璃立柱,瑞博甚至难以确定那一定是玻璃,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玻璃能够微微得放射着柔和的蓝光。

    除此之外,最显眼的便是那四张放满各种试验器材的大桌子。

    那些大桌子比放在海德庄园里面的餐桌还要长,还要大,但是制作的材料和工艺显然不能够同日而语。

    这四张桌子是用五寸厚的橡木拼接而成的,结构极为牢靠厚实。

    桌上摆着的东西更是瑞博从来没有见过的。

    长形,圆形,螺旋型,球形,反正各种各样形状奇特的玻璃烧瓶堆满了两张桌子。

    那些烧瓶,烧杯里面煮着红的绿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另外两个桌子上面放着各种各样小巧别致的物件,有用羽毛搭成骨架的飞龙,有用皮革、丝线、小木棍制成的模样简陋可笑的人偶,也有用树叶以及花朵拼成的精灵……

    放在这里的每一件东西,瑞博都说不出它的用处和来历。

    别墅四周的墙壁显然是放置各种材料的巨大橱柜,无数抽屉使得这个奇怪的房间犹如一个巨大的蜂巢,在每一个抽屉上都贴着标签,上面写着材料的名称。

    巨大的橱柜一直建造到天花板上,为了方便取用这些材料,沿着墙壁还建造着一圈圈的楼梯,楼梯的斜度很小,因此楼梯显得很长很长。

    在这件房间里面,唯一比较正常的东西就是一把摇椅,那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够再普通的摇椅。

    瑞博左瞧右看就是没有找到房间的主人,刚才那个说话的老人倒底藏在什么地方呢?

    好像是回答瑞博的疑问一般,那个苍老的声音从塔楼顶上穿了过来:“我这里很久没有客人来拜访了,小朋友,你如果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到上面来。”

    “慷慨的老先生,能够见到您的尊容,我万分荣幸,那么我怎么能够上去呢?

    “瑞博看了一眼那条只通到房顶的楼梯问道。

    “啊,看我,年纪大了,容易糊涂了,孩子,你站到中间的柱子里面去就可以了。”房屋的主人笑着说道。

    瑞博遵从吩咐,走进房屋中央的那根透明柱子,现在他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玻璃。

    玻璃是坚硬而且冰凉的,一敲就碎。

    而这根柱子更像是由果冻构成的一样,摸上去软绵绵的,而且微微得透出一丝热度。

    在柱子正对房门的这一面有一个一人多高两尺多宽的缺口。

    瑞博走进缺口,站在柱子的中央。

    正当他疑惑得猜测着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突然间感到,身体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托了起来。

    瑞博感到自己渐渐地离开地面,桌子,摇椅,和那些橱柜,所有的一切渐渐地远离了自己。

    看到这种情形,瑞博心中既紧张又不安,他可从来没有体会过现在这种感觉,一种犹如在空中飞翔的感觉。

    瑞博睁大了眼睛想要弄懂倒底是什么东西承载着自己向空中飘去。

    但是什么也看不到,没有架子,钩子……什么都没有,就是他自己在空气中漂浮着,就好像空气突然间变得和水一样重,以至于能够让他浮起来一样。

    瑞博越升越高,正当他沉浸在飞翔的不安和喜悦中的时候,突然间眼前一亮。

    四周的景色一下子全都发生了变化。

    呈现在眼前的是茫茫无际的森林,墨绿色的树冠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一眼望不到尽头。

    天空中乌云滚滚,时而放射出一道愤怒的闪电,闪电落下的地方立刻腾起熊熊的烈焰。

    但是雨下得那么大,火苗刚刚窜到树冠,还没有等到将枝叶茂密的树冠点燃成一把无法熄灭的火炬,瓢泼的大雨已经将这些能够烧光这一整片森林的东西消灭得一干二净。

    “景色还不错吧!小朋友。”身后传来那苍老的声音。

    瑞博猛醒过来,他退开一步,回头观瞧。

    身后站着一位长胡子老者。

    这位老者头上带着高而又尖锐的大檐帽,身上披着一件红褐色的长袍。

    那把雪白雪白的长胡子和老者脸上布满着的深深的皱纹,都表明这位老者是瑞博所见过的人中年纪最大的。

    老者的皱纹和海德先生的一点都不一样。

    海德先生是因为长年累月受到风霜的洗礼,以至于皱褶得厉害。

    但是眼前这位老者,皱纹犹如蜘蛛网布满了所有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那每一根都是岁月的刻痕。

    虽然对于这位神秘的老者,瑞博并没有太多了解,但是他暗中已经猜测到了这位老者的身份。

    一位魔法师,这位老者肯定是一位魔法师。

    虽然瑞博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魔法师。

    事实上,他也没有听周围任何一个人说过,曾经见到过魔法师。

    魔法师实在是太过稀有了。

    但是,对于魔法师的描述,早已经深深得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样子奇特的尖角帽,宽松的法师袍,手上拿着的一根魔杖,一口大锅,这就是传说中魔法师的形象。

    而眼前这位老者除了手上没有魔杖之外,所有的一切都符合传说中的魔法师形象。

    “您是一位魔法师吗?”瑞博声音颤抖着说道,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太过兴奋和激动了。

    确实,能够亲眼见到一位魔法师,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

    这些拥有神奇力量的人数量是如此之稀少,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并不喜欢抛头露面,传说中这些魔法师整天专注于他们的魔法研究,从来不和外人交谈。

    “是的,我是一个魔法师,或者更准确得说,我是一个炼金术士。”老者笑着说道:“我看你浑身湿透了,很不舒服吧。”

    说着老者从袍袖里面抓出一把银白色的粉末来。

    他随手一扬,将粉末洒在了瑞博的身上。

    瑞博心中无比紧张,身体甚至有些发抖,他不知道这位魔法师要干些什么,这样的举动对自己会不会产生伤害。

    瑞博的担心是绝对有道理的,那些传说中,魔法师都是些奇怪的家伙,他们常常喜欢将故事里面的倒霉蛋变做青蛙或者是松鼠什么的。

    瑞博暗自祈祷,自己遇见的千万不要是那种古怪而又危险的家伙。

    正当他心中恐惧不安的时候,从他身上冒出了无数气泡,这些气泡越来越多,最终将瑞博全部笼罩在一团泡沫之中。

    瑞博能够清楚地感到这些泡沫钻进自己的衣服里面,吸走了沾在衣服上的雨水,吸足了水份的泡沫一下子变成了几个,又去吸走更多的水份。

    很快瑞博便感到浑身都已经干了。

    泡沫慢慢得飘落在地板上,堆成了一个环形,瑞博就站在环形的中央。

    “太伟大了,您真是一位伟大的魔法师。”瑞博赞叹道。

    “弄干这些雨水就能称得上伟大?哈哈哈,你的赞赏我可不能够接受。”老者笑着说道。

    瑞博跨出那些泡沫堆问道:“伟大的魔法师,对于您来说,这根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这绝对是无比伟大的创举。”

    “我也曾经是一个普通人,所有魔法师全都曾经是普通人,你也可以成为一个魔法师,你愿不愿意学习这些神奇的知识?”老者问道。

    “真得吗?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够有幸成为一位魔法师的弟子。”瑞博无比兴奋得说道,他确实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设想,因为遇到一位魔法师本身,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让这些传说中最挑剔的人看中,收为弟子。

    不过,等到兴奋过后,瑞博突然想到海德先生,埃克特以及凯尔勒那难以捉摸的身手,他可不想欺骗这位如此看重自己的老魔法师。

    瑞博惴惴不安得说道:“但是,我有我必须完成的工作,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他是一位平民贵族,同时也是佛朗士南方的盗贼工会首领。虽然,我不知道我真正的任务是什么,但是海德先生为了这个任务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我想他不会愿意让我轻易退出的。”

    “海德?”老魔法师显然一愣,他皱起了眉头:“你这个孩子很不错,竟然将这些都告诉了我,你原本可以和我学习一段时间的魔法之后再告诉我这些的,但是你没有这样做,很好,对于海德先生,我有所了解,甚至可以说我们曾经合作过,那时候他还不是一个贵族,你能够告诉我,他要让你作些什么吗?虽然你肯定还不清楚所有的细节,但是总是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吧,告诉我,也许我能够帮你,海德知道我,他清楚我的力量,正如我也了解海德一样,我们两个人是能够搭成一份双方都合适的协议的。”

    “具体情况,我始终不太清楚,海德先生只是想要将我培养成为一个贵族,一个叫瑞博。拜恩迪特的贵族。”瑞博说道。

    “瑞博。拜恩迪特?瑞博。拜恩迪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那个老魔法师反复得念叨着这个名字,皱紧了眉头苦苦思索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恍然大悟:“我知道海德想要干什么了,应该不只是他一个人策划所有这一切的,还有麦尔。道芬,肯定有麦尔。道芬,哈哈,都是些老朋友。”

    瑞博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这位老魔法师怎么会提到麦尔。道芬先生,但是这位老魔法师知道海德先生和麦尔。道芬先生这两个完全身处两个社会的人曾经是老朋友,那么这位老魔法师确实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

    正当瑞博想要向老者详细询问的时候,老魔法师显然看穿了瑞博心中所想的事情,他温和地说道:“我已经大致猜到海德先生想要你完成的任务了,这件事情对于很多人极为重要,我不想阻拦海德的计划,不过你的任务极为危险,既然你是我看重的人,你我有缘,我一定会帮助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学生了,你可以告诉海德,你是我玛世克的弟子,海德会懂得怎么照顾你的,等到你任务结束的时候,再回到这里来向我学习魔法吧。”

    “老师,您显然已经知道了一切,您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我始终在为这件事情而苦恼万分。”瑞博说道。

    “海德没有告诉你,大概是因为时机还没有成熟,到时候他会告诉你一切的,他要你完成任务,必须告诉你一切,你现在不要急。”老魔法师说道:“对了,在此之前,我也有一件事情要你完成。”

    “什么事情?我一定努力去办。”瑞博急忙应答道,不过他不敢保证自己的力量能够对一位魔法师有所帮助。

    老魔法师指了指外面风雨密布雷电交加的景色说道:“我的学生,你看到了这一切,难道你不认为,闪电如此密集不太正常吗?“

    瑞博确实早已经觉得这么多威力强大的闪电集中在这方圆数十里的一片森林中确实透着古怪,平常打雷的时候,有一两个落雷击在地面上,那已经很难得看到了,但是这里的雷电不但密集而且记记掉落到地面上,那些烧焦的树木能够表明一切。

    如果这个问题是埃特克提出的,瑞博肯定会从自然现象和地理学角度去探讨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提出问题的是一位魔法师,显然这种反常的现象是由于某种神秘的力量引起的。

    瑞博问道:“是因为魔法吗?魔法将雷电召唤到了这块土地上。”

    “是的,确实如此”老魔法师对于弟子的聪明相当满意,他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雷电聚集的那块区域堪称魔法禁地,在那里面,雷精灵的分布和磁场的状况和别的地方完全不同,在那里面,我们这些魔法师行动会变得相当困难,要知道我们和常人不同的地方就是我们拥有强大的精神力,但是在那片魔法禁地,强大的精神力会引来大量的雷精灵,雷精灵是自然界中最具有破坏力的精灵,大量聚集的雷精灵能够摧毁一切。”

    “所以您需要一个普通人帮助你进入那片领域?”瑞博问道。

    “是的,我需要你帮我找一本书,你大概没有听说过开米尔特迪这个名字,在魔法界,他相当有名,开米尔特迪是佛朗士三世时代的魔法师中的佼佼者,他整整活了两百岁,他曾经担任过佛朗士四世的老师,传授他除了魔法之外所有的知识,他也是佛朗士五世的老师,如果不是因为他坚决不同意担任公职的话,这三个朝代的宰相的职务非他莫属,但是,开米尔特迪和所有醉心于魔法研究的魔法师一样,放弃了名誉和地位,他的成就是伟大的,开米尔特迪作为一个绝顶的炼金术士,发明了很多东西,比如气态生命体,飞行船,巨石像等等,只可惜他的研究成果全都失传了,开米尔特迪从来没有收过魔法学徒,在他生命的最后十个年头,他在世界各地旅行,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最终的陵墓安放在哪里,甚至没有人能够确切得知道开米尔特迪是否真得死了,人们只是把他彻底失踪的那一年年底当作了开米尔特迪去世的日子。在其后的几百年中,对于任何一个魔法师来说,找到开米尔特迪留下来的魔法笔记,是一件具有无比诱惑力的工作,佛朗士九世时期在巴布朗的深山中找到过一本开米尔特迪早年留下的魔法笔记,那里面提到了巨石像,当时的佛朗士九世陛下命令魔法协会全力建造这些高十一米,重达五十吨的巨石像,他原本打算凭借着这件超级兵器,彻底打垮得里至,但是事实证明,这样的设想是愚蠢的,巨石像并不是无敌的,人的智慧比任何魔法武器更加强大,十六座巨石像,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座完整无缺的被降服,并且运到了得里至的首都帕琳,在帕琳市中心建造着一座胜利纪念堂,那座巨石像便成为了堂前的纪念碑。”

    “尽管巨石像失败了,但是在进攻的最初阶段,它们给予了得里至沉重的打击,得里至边境最坚固难以摧毁的六座城市被踏成了一片瓦砾,因此开米尔特迪的魔法研究成果更成为了人们极力寻找的东西。我二十多岁,还是个魔法学徒的时候,便跟着老师周游各国,找到开米尔特迪的魔法笔记成为了我毕生的梦想,但是四十年过去了,一无所获,后来我在首都佛朗士的魔法协会工作了近二十年,当年的梦想早已经破灭了,我就是那个时候,同海德和道芬认识的。五年前,道芬告诉我在这片森林里面存在如此奇特的自然现象,当时他只是随口说说,不过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原本,我并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和我寻找了很久的开米尔特迪的宝藏联系在一起,我当初一看到这里的情形,立刻猜测这些雷精灵的异常聚集是因为这里被布下了特殊的魔法阵的原因。”

    “这个魔法阵极为有趣,它不但拒绝魔法师靠近,而且显然在定期得从空气中吸收雷电的能量不停地补充自己,这是一个能够自动维护和补充的精巧的魔法装置,我翻阅了所有的书籍,也没有找到同样的实例,但是这的的确确是魔法师的精心杰作,有趣的是,自从开米尔特迪死亡之后的几百年间,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奇怪的现象,而这种情况的出现仅仅只有几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面唯一发生的事情,便是皮顿的某位男爵,在这块地域的中心地带建造了一座别墅,这种现象的突然出现,决不可能是偶然的,以我猜测,也许那位男爵偶然间打开了开米尔特迪宝藏,但是对于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这个价值难以数量的宝藏,并不为他所知,可惜,对于我这样的魔法师来说,那块地方是禁地。”

    “您是希望我进入禁地帮您寻找开米尔特迪留下的宝藏?”瑞博兴奋得说道,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他原本就要去那个地方,而且按照老魔法师说的那样,那幢别墅正是隆那男爵的家,也是自己这次拜访的目的地。

    “是的,就是这样,我知道这件事情相当危险,开米尔特迪第一个宝藏被发现的时候,参与挖掘的五位魔法师以及几百名工人全部死亡,开米尔特迪在他的魔法笔记本上施展了特殊的诅咒,那是个特殊的咒语,能够发出一种强大的精神波动,这种精神波动足以杀死一切生物,无论是魔法师还是普通人都承受不了这种攻击。不过你放心,魔法界对此早有应付的手段,开米尔特迪的宝藏被发掘之后,魔法协会花费了二十多年时间,终于找出了对付这种精神冲击的办法,魔法师们制造了一种奇特的宝石,它能够将精神魔法的能量吸收掉,当我意识到我眼前的正是开米尔特迪的第二处宝藏的时候,我化了整整三年时间,制造了这样一块宝石,你看”说着老魔法师随手一招,过了一会儿从楼下轻飘飘得飞上一只金属蝴蝶来,在那支蝴蝶的纤纤细足上挂着一枚蓝宝石戒指。

    老魔法师摘下戒指递到瑞博手中。

    那枚戒指是用一种不知名的金属打造而成,很轻,银光闪闪,在戒指的内壁刻着一圈瑞博看不懂的文字,戒指的正面镶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这是瑞博所见到过的最大的宝石,宝石的表面被切成奇特的五楞形。

    透过这枚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能够清晰得看到戒指底部密密麻麻篆刻着的咒文,那长长的咒文简直如同一本书。

    “天然的蓝宝石是一种很有用的矿物,它能够用来增幅对水元素和风元素的聚集和调用,是制作水系,风系魔法杖最经常使用的原料,蓝宝石还有一种特性,虽然它作为施展精神魔法的媒介远没有祖母绿或者猫眼石这两种矿物来得有用,但是,它能够有效得吸收精神魔法的能量,蓝宝石常常被用来储藏魔法能量,如果你以后看到一个带着蓝宝石戒指或者是首饰,明显对蓝宝石有着偏爱的人的话,即便他并不是做魔法师装束,你也同样要注意,那很有可能是个魔法师。”老者说道。

    “这枚戒指能够保护我不受伤害吗?”瑞博问道:“那么我怎么使用它,我不会任何魔法。”

    “不需要魔法,你只要和这位戒指签订契约,让这枚戒指承认你是它的主人,然后这枚戒指就会保护你,不过,这对于开米尔特迪的强大魔法是远远不够的,你需要将蓝宝石戒面紧紧得贴住开米尔特迪制造出来的那个东西,然后用另一只手转动这块蓝宝石戒面三圈,对,就是这样轻轻转动,记住顺时针转动三次,这枚戒指自己会吸走任何可能对你有害的魔法能量。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你得记住,这枚戒指只能够用来吸收精神魔法,水系魔法和风系魔法能量,一旦被封印起来的是其他类型的魔法,千万不要妄图用这枚戒指吸收,那等于将你当作靶子暴露在那些强力魔法精灵的攻击之下一样,土系元素能够瞬间将你变成一块岩石,火系魔法元素攻击你的下场,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那么我怎么知道是哪种魔法呢?”瑞博问道。

    “如果是我们这些魔法师的话,能够直接看到聚集起来的魔法元素,但是,你不行,普通人感觉不到这些,你只能通过我送给你的戒指,来感知到魔法元素,当你十分靠近那些魔法物品的时候,这位戒指会发出微微的光亮,红光代表火,橙光代表土,黄光代表土,绿光代表风,蓝光代表水,黑光――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如果你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看到黑光,那是暗黑魔法的标记,白光这表示神圣魔法,紫色光代表精神魔法,除此之外,戒指放射任何其他颜色的光,那都是极为危险的证明,你躲得越远越好。”

    “我知道了,只有绿光,蓝光,紫光能够吸收,其他的话,我就不去动它,是这样子吗?”瑞博问道。

    “对,千万不要去动它,大魔导士开米尔特迪即便是在他那个时代都是极为危险的家伙。”

    “那么雷电魔法会发出哪种类型的光呢?”瑞博问道。

    “召唤雷电,也就是聚集雷精灵,雷精灵是风系元素的一种,你放心好了这枚戒指完全能够吸收。”

    “那就是说,我今后便不用害怕雷电了,是吗?”瑞博兴奋得说道。

    “如果你的速度足够快到在闪电击落的瞬间,将戒面转动三圈的话,你确实再也用不着害怕雷电了。”老魔法师笑着说道。

    瑞博听完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老师,您知道这场暴雨要持续多少时间吗?”瑞博问道。

    “再有半个小时便结束了,不过你如果打算离开的话,最好等到傍晚,那时候树冠上的雨水差不多快蒸发干净了。”老者说道:“这段时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到我的研究室里面去。”

    没有什么东西比获得新的知识更能够使得瑞博感到兴奋的了。

    和老魔法师一起回到地面上之后,瑞博兴致勃勃地询问起桌上那些仪器的用途来了。

    在瑞博印象中,魔法师是一种很接近神灵的人物,他们拥有神奇的力量,能够呼风唤雨,能够自由得在天空中飞行,能够引发火山和地震。

    老魔法师显然对于普通人的偏见已经司空见惯了,他解释道:“所谓的魔法师,只不过是一些特殊的学者,只不过和普通的学者不一样,魔法师必须拥有天赋,有幸拥有这种天赋的人并不多,因此魔法师的数量才如此稀少,你就是那种拥有天赋的人,刚才我让你自己上来,就是想试试你有没有这样的天赋,只有精神力强于普通人,魔法能量能够迅速贯串体内的人才能够飞上塔顶。”

    “魔法师没有普通人想象得那么强大,每一个魔法师在他所擅长的领域是相当强大的,比如一个擅长操纵火元素的魔法师,他能够轻易得将一个小火星变成一场无法扑灭的大火,也可以在极短时间里面烧光一座森林,用特殊的炭粉或者是羽毛作为媒介,他甚至能够使得方圆几十里地范围内下起火雨,这些火雨飘落下来,点燃布匹,毛毯,树木以及房屋,一个这样的魔法师便能够毁灭人们几个世纪辛辛苦苦建造的一切,擅长操纵风的魔法师,能够驾着轻便的带有双翼的飞船在天空中翱翔,擅长操纵水的魔法师那就更厉害了,一滴毒液能够夺取千百人的生命,操纵云雾,降下恶劣的天气,或者切断水脉,让一片土地整整几个月见不到一点雨水,他们比任何一支军队都可怕,擅长操纵土系元素的魔法师同样能够掀起一阵阵沙风暴,那比云雾更加可怕,他们还能够让一块土地只长杂草而无法出产粮食,制造流沙和沼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而所有魔法师中最危险的还是那些精通精神魔法的魔法师,他们可以通过魔法控制人的意识,虽然还不至于能够操纵人的行动,但是他们能够通过魔法看到你内心深处藏着的秘密,也可以让你不知不觉中成为他的眼线耳目,你所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成为他了如指掌的东西,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没有任何人的行动不受到监视,只要他们愿意,他们能够轻易得找到一只深藏在底下的老鼠。另外有一种魔法师他们的本领也应该算在这类精神魔法师之列,只不过他们操纵的并不是人,而是低级的动物,甚至是魔性生物,他们被称作为召唤师,这些魔法师同样是相当可怕的,没有人知道他们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也许在他们身后有一只狼的军团,或者是一头来自于九幽深处的魔兽,任何行动都逃不出他们的耳目,因为一头目光敏锐的鹰或者是一只无声无息得飞行于夜空之中的蝙蝠能够为他们的主人带来一切情报。但是召唤师还不是魔法师中最可怕的家伙,更有一些整天和死人打交道的魔法师中的异类,他们被称作为死灵法师,用特殊的秘药让死亡的尸体恢复活动的机能,再用人工制作的魔法装置代替死亡的大脑,没有思考能力,绝对不会害怕死亡,绝对听从命令的僵尸便制成了,用爬虫的灰烬和腐烂的大脑,炼成的妖雾看上去和普通的雾没有两样,但是它是由无数肉眼很难看清的虫子组成的,它们能够吸血,也能够将它们看到的一切报告给它们的主子,死灵法师能够操纵的并不只限于僵尸,各种动物的尸体都是能够改造的,在石巨像出现以前,那些死灵法师的创作品一直是这个世界最可怕的战斗工具。至于最强大的魔法师,无疑是我们炼金术士,因为炼金术士里面曾经出现过大魔导士开米尔特迪,他被公认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师,炼金术士能够改变物资的原貌创造出拥有神奇功能的物品,熟练得运用任何一种魔法元素来合成我们所需要的效果,每一个魔法师手里都有一根魔杖,而那些魔杖全都是我们制作的,我们赋予了其他魔法师以力量,炼金术士另一个比其他魔法师优越的地方便是,我们制造的东西可以让普通人同样能够使用,就像我给你的这枚戒指,佛朗士的圣骑士团和得里至的狂风骑士团,嗜血兵团都是炼金术的结晶。”

    “不可能学会所有的魔法吗?”瑞博问道。

    “据我所知不可能,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魔法研究的领域几乎是无边无际的,研究自己这个领域,已经是没有穷尽的了,再说,魔法师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特定的需要,你应该知道,魔法师比任何一个国王都要富有,任何珍贵的宝石在我们看来都只是比较合适的矿物,对于我们来说,挖掘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仅仅比挖掘煤炭困难一些,因为煤炭到处都是,但是宝石矿一般比较偏远,因此,我们大多数都是专注于自己的研究,对于我来说,我并不认为能够施展”漫天火雨“或者能够在天上飞行有多么了不起,我可以用我制造的飞鸟到处播撒火种,虽然并不方便,但是,你看到了我也能够飞翔,更何况众所周知,最完美的飞行器,正是开米尔特迪发明的飞行船”老魔法师说道:“不过虽然我们并不追求什么都会,但是借鉴却是经常的事情,我们这些魔法师有的时候也会聚在一起,谈论各自的发现,也许这些发现对于其他的魔法师相当重要。”

    “尊敬的老师,大概需要经过多少时间的修炼,我才能够拥有强大的魔力?

    “瑞博问道。

    “强大?不,不,不,孩子,你弄错了,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更重要的是灵活得操纵魔力并且有效得运用它,强大可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而且魔法力并不代表一个魔法师的全部力量,更重要的是你对于魔法的运用,是你的知识,如果你能够丝毫不差得记住几百种药剂的特性和同样数量的各种配方,这要远比你拥有召唤一两个中等规模魔法的魔力,更有用得多,你要记住,一个合适的魔法绝对要比一个强大的魔法更能够使你摆脱困境,比如,你站在悬崖边上,后面有追兵紧紧包围上来,这个时候,你最好的选择是什么?用一个强大的魔法将面前的敌人全部消灭吗?不,那不容易,也不是你能够做得到的,你只要逃下悬崖,并且在落地的时候,不让自己受伤就可以了,这对于你来说并不困难,只要稍稍练习,以你现在的能力同样也能够做得到……”

    “我能够学会这样神奇的魔法?”瑞博兴奋得问道:“您能够教我啊?“

    看到学生睁大了眼睛,充满虔诚得望着自己,老魔法师又怎么能够拒绝呢?

    他走到西侧的墙壁,从那些壁橱里面抓出几把形状奇特的草药,然后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洗干净的铜锅。

    老魔法师在那里忙活着,瑞博小心翼翼在一边打着下手,将草药放进石臼里面捻碎拌匀,又加进一种不知道从什么动物身上熬制出来的脂肪。

    这些东西全都被扔进铜锅里面熬炼,青色的火苗舔着铜锅灰黑的底部,锅子里面那团糊嘟嘟的东西翻滚着冒着泡。

    老魔法师手里拿着一根魔杖,站在锅子旁边,时而拿起魔杖朝着锅子里面熬着的药剂指指点点。

    “您是在干什么?”瑞博问道,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向老师提问,很有可能会打搅老师施法,但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他终于还是提问了。

    老魔法师对此显然并没有介意,他解释道:“我是在改变药物的特性,炼金术士能够通过精神力改变药物原本的面貌,显露出特殊的能力来,正是炼金术士之所以不同于药剂师的地方。铜锅能够将这种精神力聚拢起来,而魔杖则是让我们能够更好得控制精神力的施放。”

    老魔法师一边说着的时候,锅子里面煮着的东西渐渐地变成了天蓝色粘稠状的药膏。

    药膏从铜锅里面被一勺一勺得撩了出来,老魔法师拿来一只用整块翡翠雕琢而成的漂朗盒子让瑞博把药膏装在里面。

    瑞博看着这个墨绿色的翡翠玉盒。

    整块翡翠被雕琢成圆柱形,内壁的厚度大约有一厘米,底部更厚实一点,在盒子的顶部细细得雕出一圈螺纹,盖子同样是用这块翡翠雕成的。

    盒子根本用不着锁上,只要拧上盖子,里面的油膏绝对不可能漏出来。

    这样一整块翡翠,肯定价值连城。

    瑞博实在难以想象,有人会将这样大块的翡翠雕成一个盒子,看来老师说得一点都没有错,魔法师甚至要比任何一位国王更有钱。

    “每天晚上你都要用这种油膏涂抹身体,这件工作最好在睡觉前进行,还得注意别用得太多了,薄薄的一层皮肤可以吸收,太多了便是浪费,等到油膏全部涂完,你的皮肤就能够很容易得聚集起风元素了,我再教你怎样冥想和所需要记住的咒语,当你念动咒语的时候,风精灵会将你轻轻得托起来,你的行动速度越快,往上托起的力量也就越大,如果你从悬崖上往下跳,还没有下落三米,将你向上托起的力量就和你的重量相当了,等到你落地的时候,顶多感到脚板被震得发麻,决不会受伤的。”

    说完这些,老魔法师详详细细得解释起冥想的方法以及咒语来了。

    因为瑞博是个从来没有接触过魔法的人,老魔法师讲解得极为详细。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的时候,瑞博才将这个魔法完完全全得记在脑子里面。

    “实际上,这个魔法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你静止不动的时候,根本就聚集不起风精灵来,既然你这样想学,我就教给你,更何况,那种药膏对你很有好处,它能够增强你凝聚风属性元素的能力和速度,风系魔法在我看来是平常最有用的,对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应该是你帮助我办好我吩咐的那件事情的时候了,你的马在外面吧,金蝴蝶会帮你把马收拾干净的。”说着老魔法师随手一招,刚才那只金属蝴蝶再一次飘啊飘的飞出房间。

    “对了,刚才差点忘了,还有一件重要东西你拿去。”说着老魔法师在桌子下面的抽屉里面翻找起来。

    好不容易才翻出一张用金丝编织而成三寸长一寸宽,上面画着各种奇特的文字和符号的布条来。

    “这东西是我很早以前炼成的,它能够用来封印大多数魔像和魔偶,当然石巨像不在此列,我担心开米尔特迪的宝藏有魔像看守,他可是最强大的炼金术士,制作出来的魔像肯定不简单,你带着这个以防万一,记住一旦发现宝藏旁边有奇怪的雕像,绝对不要轻易得去碰触宝藏,回来告诉我,我再想其他别的办法。”老魔法师说道。

    “这个东西怎么使用?”瑞博问道。

    “直接贴上去就可以了,这是以防万一用的,当然用起来越简单越好。”

    问明白所有的一切,看到老师再也没有什么事情交待自己了,瑞博这才告辞离开。

    走出屋子,那匹纯种马仍旧栓在树边,但是它浑身上下焕然一新。

    瑞博解开栓在树上的缰绳,跨上马向远处的隆那男爵庄园驶去,现在他的心中无比安定,因为他已经是一位魔法师的入门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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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血珊瑚《魔盗》

    第八章

    雨后的林间小路是泥泞的,头上还一滴一滴得掉落着树上挂着的水珠,道路两旁伸展出来的植物的枝叶也沾满了雨水,轻轻拂过身边,身上立刻会沾上水迹。

    那匹马虽然跑得又平又稳,但是地上的泥水仍旧往上飞溅起来。

    因此跑没有多远,瑞博身上又沾上了一些雨水和泥浆。

    瑞博放慢了速度,让马悠闲得溜达在黄昏那微红的夕阳映照之下。

    当他们来到刚才树木倒下堵住了道路的地方,那里正有几个工人推着一辆长长的搬运木料的推车,清理着道路呢。

    泥泞的路面上还有马车碾过的痕迹,瑞博寻思着是不是隆那男爵邀请的其他客人刚刚从这里通过。

    和工人们有礼貌得打了个招呼,谢谢他们使得自己得以通行在这条小路上之后,瑞博驾着骏马向前赶去。

    男爵的别墅在树林的深处,在这样泥泞的路面上,普通的马车至少要走上半个小时,但是,瑞博的马确实相当出色,不到十分钟,红色的别墅屋顶就显露在眼前了。

    走出树林,眼前一亮,在森林环保之中整整齐齐地开出了一片空地。

    这块空地大概有二十多亩,一条清澈的溪流将空地一分为二。

    溪流的这边种着一些农田,时值深秋,地里的瓜果蔬菜长得相当丰硕,一片丰收景象。

    在溪流的那边是一片碧绿平整的草地,和海德先生庄园的天鹅绒草坪不同,这里的草地更自然,更和谐,不想是刻意平整修饰过的,草地上种着几棵树,有杨柳,槐树,以及两株银杏。

    随着秋风吹拂,银杏树上飘落下几片金黄色的银杏叶子。

    银杏叶子掉落到水里,草地上,到处星星点点。

    远处一座两层楼别墅映照在夕阳的余辉之下,通红的屋顶不知道是它原来的本色呢?还是夕阳照射下给人的错觉。

    墙壁上是用普通的青砖砌成的,只是在边沿上用白水泥勾勒出一道轮廓。

    铁制的栅栏,木框的窗户和普通人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窗框上镶着的是一块块玻璃,证明这里的主人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

    在远处围成圈建造这一排矮房,木板钉成的房顶上铺着泥瓦,简陋的门板和木头的窗门,那里应该是仆人们住的地方。

    马厩想必就建造在这些矮房的后面,也许还有牛羊棚和猪圈,瑞博猜测着。

    这座别墅和佛朗士南方到处都是的庄园并没有什么两样,看着这样一户平常人家,很难想象住在里面的是一位男爵。

    看来剥离了金光耀眼的贵族身份,他们仍旧是只一些平常人。

    瑞博长叹了一口气,催马向前行去。

    树林外一直到别墅门前的路上铺着长条的青石板,而旁边的小路上铺着的都是些碎石子,一座精巧别致的小桥跨越在小溪上,从桥下伸展出来的蔓藤说明这座桥已经有些历史了。

    别墅的主人显然已经看到他了,两个仆人从房子里面走了出来,在他们身后跟着那位男爵千金。

    和舞会那天不同,这位千金小姐今天打扮得相当朴素,只见她身上穿着一条白色低领短袖连衣裙,没有戴任何首饰,只是在腰间系了一条蓝色丝巾,丝巾在腰部右侧扎成蝴蝶结的样子。

    “你总算来了,刚才突然间下起了大雨,而且听说连路都被闪电劈断的树木给堵了,我们原本担心你来不了了呢。你怎么骑马来的?为什么不坐马车,从莱而到这里应该有一百多里呢,骑马来太不安全了,万一率着怎么办?”男爵千金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仆人们将马匹签到马厩里面安顿好。

    瑞博从马上下来,将缰绳交给那两个仆人,然后从坐骑左侧的插兜里面取出一样东西递给那位男爵千金。

    “不好意思,来晚了,隆那小姐,就用这个来表达我真诚的歉意吧。”瑞博说道。

    “请你不要叫我隆那小姐,叫我芬妮好了,要不然,我就叫你海德先生以作为报复。”那位男爵千金笑着打开礼物。

    厚厚的金色的包装纸里面裹着的是一瓶红葡萄酒,不是平常用粗陋的陶罐,而是用名贵的玻璃瓶承放的那种,在阳光的照射下,玻璃瓶中透射出艳丽的玫瑰般的红色。

    “谢谢你,瑞博,这下子宴会上的饮料也有了,我们原本也准备了葡萄酒,但是,和这瓶比起来差远了。”男爵千金直截了当地说道,一点都不掩饰,好像早已经将瑞博当成了自己人一样。

    “啊,亲爱的瑞博,你总算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原本让我以为会使得你的行程耽搁了呢,我正打算推迟晚餐的时间,不过这样一来,又对其他的客人太过怠慢了。”刚一进门,就听到房间的主人热情洋溢得打着招呼。

    “这就是你一直推崇的小外交家吗?能不能为我们介绍一下?”旁边一位中年男子说道。

    “怎么是个小孩?他好象比令爱还小两三岁呢。”坐在客厅一角的一个胖子嚷嚷道,不过男爵夫人递过去的一个显然有些愠怒的眼色让这个胖子闭上了嘴巴。

    “这位一定是出身于意雷的罗贝克家族的子裔吧,我刚才看到他的坐骑了,那正是一匹好马,这样血统纯正的纯种马,我见到过的还不到十匹,老梅丁伯爵,我们尊敬的已故领主大人手上有四匹纯血统的波尔蒂马,但是因为伯爵是从马上摔下来摔死的,他那位固执的姐姐坚决要将那些纯种马都给处死,噢,没有比这更加令人痛惜的事情了,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愿意跪下来为这些纯种马的性命向那位以严厉而闻名的老夫人求情,自从老梅丁伯爵的那四匹纯种马被宰杀之后,我原本以为整个佛朗士南方已经没有纯血统马了,今天的发现倒是一场意外的惊喜。”靠着窗口坐着一位身材高瘦,带着一幅金丝边眼睛,头发浓密黄褐色中略略带着一些棕色的中年人,那个中年人滔滔不绝得谈论起关于马的话题。

    “纯种马?噢,一匹纯种马,等会儿,一定要让我看看。”刚才那胖子急切得说道。

    “好了,好了,我们待会儿再谈论马吧,大家可以落座了,芬妮,你来安排坐位,等到落座之后,我也好替各位互相进行介绍。”别墅的主人说道。

    那位漂亮动人的男爵千金依依不舍的离开瑞博身边,她走进厨房吩咐下人们布置起餐桌来了,等到一切安排妥当,这位千金小姐便急匆匆地跑上楼去,显然更多的客人并不是在这个小小的客厅里面。

    瑞博这时候才有机会好好将四周打量一番。

    这座别墅和大多数普通庄园没有什么两样,客厅的四周安放着几张沙发,沙发上铺着的是厚厚的羊绒,这种舒适的享受用不着花费太多的金钱,皮顿盛产绵羊,羊绒十分便宜。

    客厅的中央放置着长长的餐桌,这种餐桌平时不用的时候显然是可以折叠起来的。

    如果将餐桌所占的地方空出来的话,这个客厅还是挺空旷的。

    客厅的南北两面墙壁上悬挂着十多支烛台,烛台上早已经插满了蜡烛,因为太阳还有些余辉,别墅的主人只是吩咐下人们将北边墙上的那些蜡烛点燃起来。

    靠着东边的墙壁上安着一个壁炉,炉边堆着劈好的木材,壁炉里面炉火烧得很旺,将房子里面烤得暖洋洋的。

    雨后的林中别墅原本笼罩在一股湿气之中,幸好有这熊熊的炉火将所有的湿气都驱散干净了。

    客厅的顶上挂着一盏青铜大灯盘,显然刚刚擦亮过。

    灯盘上插着的蜡烛虽然还没有点亮,但是仆人们已经去拿点蜡烛的长搭杆了。

    东面墙壁靠着角落的地方开着一扇小门,后边应该是厨房。

    一座红木楼梯直通二楼,楼梯显得有些低矮,楼上想必是一间间房间。

    正当瑞博四周观望着的时候,突然,楼板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普通庄园一样,这里的隔音也不太好,不象海德先生的庄园,楼板之间是用石板加上钢条隔绝起来的,上面再铺上厚厚的木质地板,楼上的响动根本传不到底楼的大厅中来。

    客人们一个个从楼上下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这下子客厅中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那位漂亮的男爵千金连忙为这些客人们分配作为,年纪大的先坐下,身份地位较高的同样也不能让他们站立得太久。

    至于她的那些小姐妹,则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还轮不到她们呢,还有两个年纪更小的小娃娃,站在楼梯口向下好奇得张望着。

    忙乱了好一阵,大多数人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主座上坐着男爵夫妻,他们女儿的位置就在右侧,而再右侧那个空位理所当然是为瑞博留着的,那个胖子坐在男爵夫妻的左侧,看来他是这家很近支的亲戚,胖子身边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大的那个和男爵千金同样年龄,小的那个看了和瑞博差不多,在瑞博的右侧坐着的正是刚才看到瑞博骑着马来的那个中年人,显然他是个孤家寡人,在他旁边是另一家人,刚才在楼上,瑞博没有见过。

    胖子的旁边坐着刚才在客厅里面的另外那个人的一家,这位先生颇会生养,他带来了四女一男五个孩子,最小的那个男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他被安排在母亲的身边。

    这一大家子旁边坐着一对小夫妻,夫妻俩三十岁不到的模样,但是他们身边跟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儿。坐在餐桌最远端的是一对老夫妻,年龄应该和海德先生差不多,不过保养得显然比海德先生好多了。

    老夫妻俩,那个作丈夫的骨瘦如柴,显然有些精力不继的样子,那个妻子面目红润,身体状况显然远好与老伴。

    老夫妻俩的旁边坐着的大概是他们的儿子媳妇。

    这一对夫妻和男爵夫妇差不多年龄,地位也相仿,那位妻子和男爵夫人显然交情很深,但是那个丈夫好象和男爵有仇,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交谈过,甚至连目光也刻意避开对方。

    在这对夫妻俩的身边坐着他们的女儿,虽然比不上男爵千金,也颇为出色,年龄也相差不多,好像还是男爵千金稍微大一点。

    所有人落座之后,仆人们端上开胃菜。

    一锅蛤蜊浓汤,切成薄片的奶酪承在盘子里面,放在浓汤旁边,喜欢多少自己加多少。

    一盘蔬菜拼盘,里面装着的是新鲜的刚刚采摘下来的莴苣,卷心菜,生菜和黄瓜,都被切成片叠在那里,配上胡萝卜丝在淋上些奶油鲜酱汁,是很平常的开胃菜。

    “今天的客人大多数是互相认识的,只有一位大家可能没有见过。”隆那男爵乘机介绍道,他指了指瑞博:“这位是瑞博。海德先生,他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王国杰出的政治家和外交家,那是一位无比伟大的人物,当年之所以能够达成比雷斯协定,王国能够得享这么多年的和平安宁,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的丰功伟绩不可磨灭。”

    在这段时间里面,隆那男爵显然化了一番精力来调查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倒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调查的结果颇令他满意。

    男爵指向身边的那个胖子说道:“瑞博,这位是我的内弟布冯勋爵。”

    “你如果愿意可以叫我拜尔。”胖子显然是个没有什么架子的人:“我和你叔叔也见过面,你们家是有名的富商,而我在瑟思堡的税管署工作,我们曾经有所来往,不过我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你这样一个侄子。早知道,我就叫……“

    胖子显然想到当着姐姐和姐夫的面胡说八道不太好,连忙闭住了嘴巴。

    “我叫约瑟夫。布朗,世袭男爵,瑟思堡财政署的,和你的叔叔海德先生也见过面,”瑞博身边坐着的那位自我介绍道:“我虽然曾经听别人说起过你的家族原本在意雷颇有名望,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居然是罗贝克家族的一支,罗贝克家族世代出著名的政治家和外交官,看来你继承了所有这些才能。”

    “当然,当然,罗贝克家族擅长培养纯正品种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餐桌另一端那个显然同男爵不太合得来的那位冷冷说道。

    这句带刺的话让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淡了下来。

    “开个玩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隆那男爵连忙打起了圆场:“这位是特尔博子爵,子爵家族在瑟思堡颇有名望,子爵本人是已故领主老梅丁伯爵的私人秘书,他的夫人是我太太幼年的同伴。子爵夫人是陪着她的父母亨瑞德男爵和男爵夫人一起来的,这两位我得尊称为伯伯和伯母,家父在世的时候,两位和家父以及岳父大人是极为亲密的好朋友,他们两位对于芬妮也很慈爱,芬妮将两位当作自己的爷爷奶奶来对待。”

    那对老夫妻和隆那男爵的交情显然和他们的女婿天差地别,两位老人一边听着一边笑容满面得看着瑞博。

    “这位是斯卡兹勋爵,他曾经是我多年共事的同事,在首都佛朗士的时候,整个部门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是来自南方的”男爵指着那对瑞博没有见过的夫妻俩介绍道。

    “我现在还是在财政署工作,和你的叔叔埃克特先生也见过面。”那个被介绍的勋爵伸出脸来和瑞博打了个招呼。

    “我叫米迪特,隆那的好朋友,芬妮管我叫叔叔,和隆那一样我不需要操劳任何公务,这是我的太太,和四个孩子。”对面的中年人自我介绍到。

    瑞博看着他那身还比较新但是稍稍显得小了一些的礼服以及他妻子和孩子俭朴的穿着,完全可以想象,他们一家的日子十有**比隆那男爵还要紧迫。

    “米迪特,现在是个勋爵,不过将来可是个伯爵噢,他的伯父费司南伯爵在瑟思堡名声显赫,老梅丁伯爵一族唯一的继承人还没有出现,费司南伯爵暂时代替执行领主的义务,米迪特是费司南伯爵唯一的继承人。”男爵介绍道。

    “算了吧,我伯父身体还好着呢,再说,从我父亲开始我们家就一向于他合不来。”那中年人摇了摇头说道。

    “但你毕竟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伯爵的名号迟早是要教给你和你儿子的。”那胖子在旁边插嘴道。

    “最后这两位是奥奈尔男爵和夫人,奥奈尔男爵是我的教子,他的父亲是我的另一个好朋友。”男爵介绍道。

    “家父卧病在床已经近十年了,我提早继承了这个爵位和父亲的公职,我现在任武备署副长。”那位奥奈尔男爵自我介绍道,看得出来他是所有客人中最有权势的一个,穿着打扮也最奢华,唯一令人遗憾的是他的那位太太相貌平平,不过隐隐约约透出一股傲气,瑞博猜测这位男爵之所以能够达到现在这个位置说不定是因为这个妻子的原因。

    “海德先生,刚才说到你有一匹纯种血统的名马是来自于罗贝克家族的是这样吗?”奥奈尔男爵问道。

    “是的,是一匹四岁大的马,我们家族从意雷来到佛朗士的时候,带出来四匹纯种血统的马,而我现在骑来的这匹马是它们的小孙子。”

    “我知道,对于任何一个家族来说,这些纯种血统的马是绝对不会出售的,但是,你能不能让你的祖父借给我几个月,不久我要和父亲一起去佛朗士,我们有一辆漂亮的马车,但是,南方没有任何一匹马配得上这辆马车。”奥奈尔男爵夫人说道。

    还没有正式开宴,就提出这种让人为难的要求,显然这位男爵夫人并不认为瑞博有拒绝的可能,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充其量只是一个平民贵族,而且是个以经商致富的平民贵族,自己的伯父权倾佛朗士南方,除了梅丁家族,谁不让自己家族三分,借是说得好听的,借了之后还不还,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奥奈尔男爵夫人的这番话,甚至连她丈夫都感到在这种场合说出来不太合适,他笑了笑真想上前打个圆场。

    但是他妻子冷冷得瞪了一眼,把丈夫的话给逼了回去。

    餐桌上所有的人都一声不发得沉默着,瑞博心中暗想,海德先生之所以让自己骑着马来,是不是早已经预见了现在这种场面,这是不是又一个难题,一个用来考验自己的难题?

    瑞博对此始终无从猜测。

    正在这个时候,那位和隆那男爵不很和睦的特尔博子爵说话了:“既然知道任何一个家族对于纯种血统马匹极为爱惜,绝对不会愿意出售的,那么同样也应该知道,这些纯种马也是不会租借的,何必强人所难呢?“

    听到有人在旁边搅和,奥奈尔男爵夫人显然有些不乐意,她冷冷得说道:“特尔博先生,如果这些纯种马是您的,您当然不会租借了,但是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却未必,我想,他肯定会慷慨相赠的。”

    “不,我想,那是不可能的。”瑞博直截了当地拒绝道,反正出了事情,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对他本人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危害,答应将马借出去,反倒没有办法和海德先生交待,现在,瑞博唯一担心的是海德先生,除此之外,就算是国王陛下他也毫不在乎。

    瑞博的回答显然令奥奈尔男爵夫人极为愤怒,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如此大胆。

    显然在场大多数人都认为瑞博的回答实在太直接了,太过于冲动,即便要拒绝,也要用更婉转的方式,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说话冲动的少年,怎么会被男爵看作是极具外交天赋的少年外交家。

    但是瑞博怡然自得毫不在乎的样子,又给餐桌上所有人以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这个少年是真得信心十足呢?还是仅仅因为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

    瑞博看到众人盯着自己,悠悠地侃侃道来:“各位有所不知,因为,那几匹纯种马,有很多人向我爷爷提出过想要购买或者是租借,其中地位最高的便是长老会副主席福科斯公爵,福科斯公爵的地位在佛朗士想必是没得说了吧,但是爷爷坚决不出售,公爵当然会不乐意啦,公爵权倾朝野,什么东西弄不到手?但是,最终他仍旧没有弄到任何一匹马,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瑞博这番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在场的人至少听懂了一件事情,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神通广大,连福科斯公爵也拿他没有办法,更何况南方一个小小的贵族?

    “这件事情我好像听说过,福科斯公爵当年看中了几匹纯种马,但是最后也没有弄到手,多少年来,公爵还整天念叨着这件事情,他同我说起过,那些纯种马怎么怎么漂亮,怎么怎么出色,没有想到,让他吃瘪的就是你爷爷凯威埃莱。

    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瑞博身边坐着的那位布朗男爵说道。

    “福科斯公爵倒是个真正的爱马之人,在佛朗士谁不知道?”胖子接口道。

    “谁说不是啊?公爵拥有六个马场,近千匹好马,每天如果在长老院找不到他,那么肯定是在马场那里,人们开玩笑说,想要让公爵帮忙,只要送他一匹好马,什么事情都能够解决,和公爵谈公事的时候,最好是在马背上,那时候,公爵的心情最好。”布朗男爵又接口说道。

    两个人一搭一挡,说话的意思无非是警告奥奈尔男爵夫人,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即便无路可走,只要送一匹纯种马给福科斯公爵,奥奈尔男爵夫人的靠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奥奈尔男爵夫人并不是傻子,她的脸色显然变得难看起来了,坐在那里沉默着不吱声。

    “刚才,在楼上的休息室,我们品尝了隆那男爵的茶,真是味道好极了,听说这些茶是海德先生赠送的,勋爵经营的是茶叶生意吗?”老迈的亨瑞德男爵将话题岔了开来。

    “不,茶叶买卖只是偶尔为之,除非有极为出色的茶叶,爷爷才会进一些,不过大多数是半卖半送,供应一些特殊的主顾的,事实上,我爷爷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商人,我家并不是通过商品的买卖赚钱的。”瑞博解释道。

    “不是商人怎么可能这么有钱?”胖子问道。

    “弟弟,你这样问话,好像不太礼貌。”男爵夫人教训道。

    这位布冯勋爵显然很害怕自己的姐姐,立刻闭嘴不说了。

    对此瑞博倒并不在意,事实上,那正是他擅长的话题,埃克特曾经谈到过一种奇特的经营方法,海德先生从这种经营中捞到了一大笔钱,但是,因为风险太大,后来就再也没有进行过,这种经营从某种方面看来同样是一种欺诈手段,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看又完全是合法的,当初瑞博为了弄懂这种奇特的经营方式,曾经花费了整整两天时间。

    这些东西想必是在座的贵族们闻所未闻的。

    瑞博说道:“经营商品买卖要看时机和人脉,雨后的羊毛和夏天的木炭显然是很难出手的货物,一个在佛朗士南方拥有长达一个世纪的家族和刚刚在这里扎下脚跟的家族,无论是信誉度还是受欢迎程度上都是无法比拟的,因此爷爷只是在早期的时候,进行一些商品买卖,那并不完全是为了积累财富,更重要的是将这条通道的主要人物摸熟,等到人脉熟悉之后,才是真正赚钱的机会,大家知道玻璃在意雷和在佛朗士的价格相差多少吗?“

    “大概差整整五倍。”斯卡兹勋爵说道。

    “是的,当玻璃被运上船的时候,就已经差了两倍了,那是必须缴纳给意雷的税收,以及意雷商业行会收取的费用,等到到了佛朗士,一下码头,又增加了两倍,这些钱都进了国库,因此商人辛辛苦苦到手的只不过是对本对利的买卖,这里面还要去掉损耗以及意外的损失,因此往往一条船沉没,便能够让几家富商破产。”瑞博说道。

    “没有逃税的吗?”胖子插嘴说道。

    “不错,在南港几乎每一户商家都多少逃掉一点税,但是,以此致富却是不可能的,南港有商会联合管着,他们不希望看到太过嚣张的逃税行为,那样对于大多数商家是不公平的,同时也会惹来麻烦。因此商人们顶多将损耗和意外损失转嫁到税务里面去,商会联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商人们的利润仍旧不到百分之五十,还得支付工钱和租船的费用。爷爷并不从这条航路上打主意,他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极大的代价,疏通了意雷,西拜和佛朗士的几条门路,就拿意雷的玻璃来说,爷爷买通了两家玻璃厂,以及意雷商会联合中专门管辖玻璃出口的官员,爷爷将需要生产的玻璃制成订单,让玻璃厂事先生产好,这批玻璃算是爷爷已经买下来了,然后爷爷拿着订单到南港的商人那里,让他们出价,卖给出价最高的那一家,这样一来,爷爷就做成了一笔生意,然后正正经经得缴纳税收,钱就到手了,那个商人再到意雷去将货物运回来,中间出现任何损耗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他也用不着缴纳任何税收,因为税已经交完了,到了后来,爷爷越来越有名气,信誉越来越好了,他也用不着事先向玻璃厂下订单,无论是玻璃厂还是商人都愿意先垫付出钱来,爷爷就是这样发财的。”瑞博解释道。

    那位斯卡兹勋爵琢磨了半天,突然间叫道:“不对啊,这样一来,你爷爷实际上并没有赚到什么钱,他等于替那个商人白忙了一场,那个商人化了钱,买了玻璃,运回来,加上缴税,如果玻璃不涨价,意雷的玻璃厂不跌价,那个商人不肯吃亏,你爷爷从中根本不可能赚一个铜子,即便是赚一个小小的差价,也不可能令你的爷爷如此富有。”

    “对啊。”胖子也恍然大悟道。

    瑞博早已经猜测到这些人是如此反应,因为当初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瑞博笑吟吟得解释道:“这其中赚钱的名堂多着呢,差价不算,合资是最简单的办法,爷爷用一半的货物当作资本和那个商人一起做生意,这样利润平分,还能够减少风险,大多数商人愿意这样干,这是一块利润,不同的季节,商品的价格是浮动的,在这上面作文章,才是真正令爷爷发财的原因,比如这些茶叶,意雷并不出产,同样也是从外国运进来的,茶叶大量到达的季节是三月到五月的信风季节,那时候,茶叶比较便宜,爷爷买进一批藏着,但是对于佛朗士来说,一年四季都相当昂贵,因此无论同什么人合伙都能够赚钱,除此之外,另一个赚钱的原因就是,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我爷爷很多资金都是别人赊欠或者是垫付的,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来,无形之中爷爷的资本等于增加了十倍,二十倍,甚至一百倍,要知道一分本钱一分利润,多出来的本钱等于提高了利润,虽然这些本钱是虚的,但是利润是实实在在的,第二个好处,才是我家财富的真正来源,用爷爷的这种经营方式,第一笔生意刚刚做好,货物在意雷的港口还没有装船呢,这里已经能够开始第二笔交易了,因此,即便我们家每一笔经营所得的利润远小于普通商人,但是我们资金回笼的速度要比其他商人快几千倍,其他商人运一次货物前前后后大概要三个月,但是爷爷谈成一笔交易顶多需要一个小时。”

    “不错,不错,厉害,厉害。”胖子连连点头道:“你爷爷真是天才,能够想到这样高明的经营方式,不过这种经营方式好像极为危险,一旦中间遇到波折,很可能陷入资金运转不过来的情况。”

    “是的,所以,叔叔准备将生意渐渐分散开来,减少风险,或者是在几家比较有信誉的商家投资,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而且我们家族的财富也已经累积得相当可观了。”

    “好了,好了,你们说得那么起劲,我们却根本听不懂,怪闷的。”隆那男爵夫人阻止了这个让夫人们感到烦闷的话题。

    “对,大家最好考虑一下餐桌上的女士们,说些轻松的话题吧。”胖子一边嚼着拌着奶油的生菜一边说。

    看到瑞博不动手,那位漂亮的千金小姐将亲手挑选了几块清爽适口的黄瓜拌上奶油放在一个干净碟子里面推到瑞博面前。

    按照埃克特给自己制订的严格食谱,有好些食物根本不能够吃,因此瑞博仅仅是象征意义得沾了沾嘴唇。

    “姐夫,你这个别墅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打雷打成这样,如果不是米迪特到城里去招来了工人,那棵大树只怕将我们所有人堵在你的别墅外面了。”胖子说道。

    “这件事情确实相当奇怪,自从七年前翻修这座别墅以来,每隔几个月总是会来这么一场暴雨,这座别墅自从先祖定居在皮顿之后便建造了,从来没有提到过这种奇怪的现象,但是七年前我们夫妻决定搬到这里来住,从那以后,经常出现莫名其妙的暴雨,树木也被打坏了不少,幸好还没有发生伤人的事情,雷电也从来没有打到过别墅附近来过,我们也就不太在意了。”隆那男爵说道。

    “树林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魔兽?”斯卡兹勋爵问道:“我曾经听福莱备长老说过,有些魔兽生长到一定阶段,会引起天气的反常变化。”

    “魔兽?那我们不是很危险了吗?”胖子的老婆嚷嚷道。

    瑞博听到大家谈论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他思索着怎么能够乘机让隆那男爵提供一些线索,左思右想,在这种情况下,让所有人以为自己是这方面的专家是最好的办法,埃克特曾经教过自己一套“扮老虎吃猪”的计策,而且他也说过,这种极为简单的计策往往是成功率最高的行骗手法,更何况自己并不是真正一无所长,起码有个魔法师老师,这点是一丝一毫没有掺假的。

    想到这里,瑞博故作沉思得向旁边坐着的男爵千金问道:“芬妮小姐,你们有没有挖掘出石像,石板什么的,也许,在改建这座别墅时,你们遇到了不清楚用途的东西。”

    那位漂亮的小姐眨巴着眼睛努力回忆着,但是,那毕竟是七年以前的往事了,当时她才十一岁,还不懂事情。

    “瑞博,你有什么见解吗?”男爵问道:“你的爷爷周游列国,见解肯定远比我们广阔,你的叔叔埃克特同样也是个博学的人,这里很多人都知道,想必你对此有什么高明的见解吧。”

    餐桌上所有人回过头来盯着瑞博,大家想看看这个被男爵说得极其出色的少年倒底有些什么本事,虽然刚才那通闻所未闻的奇特经营之道,已经令在座很多人听得瞠目结舌,虽然完全听懂的没有一个,稍微听懂一点的只有那几个在财政署或者税管署工作的人,其他人,特别是那些夫人们根本听得一头雾水,简直莫名其妙。

    但是,所有人对于这个海德家族精明到如此地步感到匪夷所思,难怪这样的家族能够如此兴旺发达。

    不过,这更多的是对于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的赞叹,这位高明的外交家和商人无疑是个天才,瑞博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仅仅是证明了那位老人同时也是个天才的教育家而已,在众人看来眼前这个少年无疑是那位老者精心培育出来的继承人,虽然培育的成果相当杰出,但这更应该归功于那位睿智的老人。

    因此,大家很期待看到这个少年有什么惊人表现。

    瑞博皱着眉头想了一想说道:“我只是感觉到这块土地上雷元素的聚集实在是有些反常,问题出在这块土地本身,而不是这块土地上生长的任何植物或者动物,按照您刚才所说的那样,这块土地原本所有的魔法元素是趋于平衡的,之所以发生变化,那是从七年前重新翻造这座别墅开始,您的祖先是不是留下过什么记载,说明为什么在这里建造别墅?这个地方离开皮顿稍微远了一些,而且在您祖先那个年代孤身住在这里想必不太安全吧。”

    听到瑞博这么一问隆那男爵皱紧了眉头思索了半天后说道:“这座别墅建造的年代比我家的祖屋历史更加久远,原本是先祖从某位地位显赫的人手中买下来的,如果想要知道详细情况的话,等会儿我得到书房里面去好好查查先祖留下来的资料。对了只要看一眼房契便可以知道原来的主人是谁了,不过我很怀疑,这有多大的用处。”

    “噢,亲爱的姐夫,劳驾你去书房跑一趟嘛,反正主菜还没有上来,难道你想让我们这些人满心好奇得等在这里,让我们因为强烈的好奇心无法得到满足,而食欲不振吗?”胖子问道。

    餐桌上其他人也在一旁怂恿着。

    “是啊,父亲大人,也许这件事情非常重要,虽然那些雷电至今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但是很难保证将来仍旧如此幸运,既然,瑞博找到了一些线索,您还是跑一趟嘛。”那位漂亮的女儿也在一边撒娇道。

    隆那男爵看看大家的意见一致。值得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向楼上的书房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急匆匆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看上去神色慌张,显然有了重大发现。

    在他手里拿着一卷羊皮纸,羊皮纸早已经泛黄,边脚上甚至起了一块黑斑。

    “太惊人了,我居然从来没有注意到,太惊人了,你们绝对想象不到,这封财产交割书上的担保人和见证人都是些什么人,太惊人了,真是太惊人了。”隆那男爵气喘吁吁得说道。

    “你快告诉我们,你的发现。”米迪特说道,对于隆那男爵他实在是太清楚不过的了,男爵并不是那种喜欢一惊一乍的人,肯定有什么出人预料之外的发现。

    “噢,是啊,谁会去注意一份财产证明中的担保人和证明人呢?除非他是个法官,但是,这份财产交割证明完全不同,交易双方,显然都是无名之辈,我的祖先在历史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又有谁听说过波塔尼。莱都这个人呢?

    反正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担保人和见证人则完全不同,我们家族的担保人,我的天啊,是保罗。卢匹斯,我的天啊。”

    “保罗。卢匹斯?他是谁?”米迪特问道,胖子脸上也一脸迷糊样。

    其他人大多数显然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有坐在另一端的特尔博子爵想了一会儿说道:“佛朗士五世时代的教宗正是保罗。卢匹斯,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卢匹斯三世。”

    “不错,你说得不错,正是这位尊贵的教宗陛下,而出售人一方的担保人竟然是伟大而又高贵的佛朗士五世陛下,噢,我的天啊,这位至尊很不喜欢签字,是史书上都有记载的,迄今为止能够找到的佛朗士五世陛下的签名,不超过十个,天啊,这里就有一个。”隆那男爵喃喃自语道。

    “那么见证人是谁?快说啊,”胖子嚷嚷道。

    “噢,对了,见证人,这位见证人没有那两位担保人地位那样尊贵,但是,他同样有名,佛朗西斯。帕罗德。”

    “神圣骑士团的创始人,佛朗士五世的剑术老师,”圣骑士“。”特尔博子爵迅速得说出他所知道的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情况。

    “这份文件如果是真实无误的话,那确实是一件惊人的事情,这三个签名,每一个都至少值两万金佛朗士,如果你愿意出让的话,我可以将多内姆公爵,或者是奥本公爵介绍给你,他们俩对于这些签名肯定会产生浓厚的兴趣,特别是五世陛下的签名,那可是实在太罕见了。”瑞博身边的布朗男爵。

    “噢,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你要知道,这是传家之宝,真正的传家之宝,我不会出卖的。”隆那男爵连忙回绝道:“我甚至希望你千万不要向那两位先生提起,我有这样三个签名,要不然,恐怕他们也会来向我租借这份文件的,那我可就头痛了。”隆那男爵笑着说道。

    对于这旁敲侧击的一句话,餐桌上所有人会心一笑。

    隆那男爵心情显然极好,他高声吩咐道:“上主菜,现在该是上主菜的时候了,快,把好酒拿上来。”

    仆人听到吩咐,迅速得跑到厨房里面去,很快一道道刚刚烹调好的菜肴端了上来。

    管家沿着餐桌一一询问着客人的意思,看他们想要饮酒还是喝其他饮料,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仆,按照客人的要求,将杯子摆放整齐。

    酒被拿来了,最显眼的肯定是瑞博送的那一瓶。

    那瓶酒首先被打开,想要喝酒的每一位都倒了一点,一圈下来还剩下一些。

    事实上原本喝酒的人就不多,女士们当然是滴酒不沾的了,那位老男爵看来被妻子控制住了,只能喝点麦酒,那个小男孩,理所当然给他的是牛奶,瑞博自己同样是不喝酒的。

    “好酒,真是好酒。”胖子连声嚷嚷道。

    “当然是好酒,罗贝克家族酿造的丰登酒平时除了他们自己家族饮用之外,只献给教宗品尝。”特尔博子爵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子爵夫人问道。

    “老梅丁伯爵是个喜欢喝酒的人,他收藏着很多酒,我是他的私人秘书,久而久之,也了解了这些东西,再加上那个装酒的玻璃瓶上有罗贝克家族的标记,丰登酒的品味又很独特,根本没有办法模仿得了。”子爵说道。

    “对了,刚才你说到,这里雷元素不太正常,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个魔法师吗?”特尔博子爵问道。

    “我算不上是个魔法师,但是,我有很大的可能成为一个魔法师,在我了却了爷爷的愿望之后,我打算向我的老师玛世克先生学习魔法。”瑞博说道。

    瑞博这番话,让周围人再次紧紧得盯住了他。

    “我真没有想到,噢,瑞博,你和你叔叔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将会成为一位魔法师,这正是太伟大了,可为什么你们之前从来没有提到过?”隆那男爵问道。

    “这原本是我的各人想法,但是,还没有得到爷爷和叔叔的同意,叔叔很忙,而且他希望我能够继承家业,爷爷现在又是这个样子,但是,我确实很喜欢魔法,而且,我的老师玛世克魔法师答应了收我为弟子,他给了我这枚戒指。”说着瑞博脱下那枚蓝宝石戒指递给隆那男爵。

    “真是一颗名贵的宝石”隆那男爵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说道。

    他身边坐着的胖子拉了拉姐夫的衣袖示意让他也见识一下。

    戒指传到了胖子手里,米迪特当然同样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戒指从一个人手中传递到另外一个人手中,每一个人虽然看不出戒指中蕴藏的任何神秘力量,但是那块硕大,无比纯净的蓝宝石,深深得吸引住了所有人。

    当戒指传到那位奥奈尔男爵夫人手里时,她两眼发光,爱不释手,显然又在打着暂时租借的念头了。

    幸好她的丈夫深知一个魔法师的东西是绝对动不得的,对于这些特殊的人来说,权势是根本没有效力的,更何况,他们拥有神秘的力量,如果引起他们的报复,那么法律根本不可能保护你免受那灭顶之灾。

    戒指最终传到了布朗男爵的手里,这个人显然交游广阔,见多识广,只见他熟练的翻弄那枚戒指,凑近眼睛分辨着戒指上篆刻的咒文,然后一边点头,一边说道:“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魔法戒指,它里面肯定蕴藏着我所不了解的强大力量,这枚戒指上面篆刻的符咒,比我所见过的其他任何魔法装备更多更精细,而且,你们看,铸成这枚戒指的金属是迷银,这种神赐的金属是如此之少,以至于我们至尊的国王陛下手中都没有这样一枚戒指,他手中所有的迷银只能铸造一颗直径半厘米的扁平圆盘,我们的国王陛下将那枚迷银嵌在了戒指里面,戴在右手无名指上,和那颗著名的天使之心红宝石戒指戴在一起。”

    男爵的话无疑证明了这枚戒指的价值,同时也证明了瑞博的身份――一位魔法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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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珊瑚《魔盗》

    第九章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哪种人比贵族更有权势的话,那么肯定就是侍奉神灵的神职人员,和拥有神秘力量的魔法师。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法师只不过是一些极为特殊的学者,但是,由于他们所掌握的那种被称为“魔法”的特殊知识,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学习和使用的,因此他们具有特殊的地位。

    而魔法师的数量是那样稀少,拥有魔法天赋的人一万个人中也难以挑选出一个来。但是,这些拥有特殊力量的魔法师,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又是那么重要。

    如果一支军队里面没有几位本领高超的魔法师坐镇,千军万马只不过是任由敌人蹂躏和屠杀的对象而已。

    因此,无论是在哪位君王身边,最值得信任、最可以依赖的总有那么一位实力高超的魔法师。他们不但是君王身边最强有力的护卫,同时也以他们那高超的智慧来指引他们的君主走向正确的方向。

    除了君王们迫切想要找到一位忠诚可靠、同时又实力高强的魔法师之外,那些在朝廷上呼风唤雨、势力熏天的大臣们,也同样挖空心思搜寻着可以为他们效劳的魔法师。在这些方面,任何人都是不惜代价的,因为身边有一位实力高超的魔法师,那几乎已经代表那个人拥有不可动摇的地位了。

    虽然,对于魔法师的需求是那么迫切,但是,魔法师的数量始终没有提高过。

    这对于每一位君王都是深感遗憾的,任凭你的国度多么繁荣昌盛,多么富裕强大,但是,强大的国力根本无助于增加魔法师的数量。

    更何况,在那些魔法师中还有为数不少、根本不愿意为任何人效力的人存在,这些魔法师将探索魔法知识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地位、权势、声望在他们眼里根本是不予考虑的东西。

    这让原本便极为稀少的魔法师更变得可遇而不可求了。

    佛朗士是世界上闻名遐尔的魔法国度,拥有极为高超的魔法文明,但这并不表示佛朗士拥有大量的魔法师。

    事实上佛朗士的魔法师数量比起邻近的几个国家意雷、西拜和得里至还来得少些。

    意雷经济繁荣,文化发达,由城邦联合形成的联合政府,政局比较稳定,开国九百年来很少发生内战。除了因为最近几个世纪中因为东方强大民族托尔的兴起,使得这个原本最繁荣的国家失去了北方大片的土地之外,意雷的漫长历史更多的是繁华的记载。

    因此,意雷魔法师的人数最多,这也正是这个自开国以来没有打过几场仗的国家,能够抵抗住强大的托尔民族入侵的原因之一。

    西拜,这个古老帝国的末裔,曾经显赫一时长达千年之久的古罗勒塔帝国最后一根支脉,拥有的不仅仅是古老的传统和悠久的历史,也继承了古罗勒塔帝国时代便拥有的高超魔法文明。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国度,和大多数老年人一样患上了不可治愈的衰弱症,西拜很有可能取得超出其他国家的魔法文明。

    但是由于沉浸在悠久的历史,以及对于曾经拥有过一切的莫名的满足感,西拜不可避免的衰弱了,虽然空有为数较多的魔法师,但是几个世纪以前,西拜的魔法文明已经远远地落后于其他邻近国家了。

    至于得里至,拥有众多人口,广阔的土地,这个最年轻的国家,展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在短短几百年历史中,这个新兴的国家已经拥有了数量上超过佛朗士的魔法师。

    这些魔法师原本是其他那些被这个新兴国家所吞并的国度的。

    得里至东南部的奥提雷,原本是一个以强大而闻名于天下的国家,这个和意雷、佛朗士有着深深的血脉联系的国家,在短短一百年的时间里面,被得里至完全吞并,进而被划入得里至的统治之中。

    佛朗士则成了这个庞大国家的下一个目标。

    虽然数量上,佛朗士并不占有优势,但是,佛朗士拥有数量领先的高级魔法师,这是其他国家无法比拟的。

    在佛朗士曾经出现过被称为最强魔法师的大魔导士开米尔特迪,他早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一个神话。

    虽然,在其后的几个世纪中,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位实力相同的大魔导士,但是作为普通魔法师所能够达到的最高等级的魔导士,佛朗士从来没有少于五个,甚至曾经一度拥有十二位魔导士,这几乎是一个奇迹了。

    即便是现在,佛朗士仍旧拥有六位魔导士,远超过意雷和得里至,至于西拜根本一个都没有。

    意雷拥有三位魔导士。原本他们有四位魔导士,但是和托尔人之间进行的最后那场会战中,不但令这个国家失去了北方三个最繁华的郡,以及近二十万军队,同时也损失了一位魔导士。

    当然他们的成果也是丰厚的,托尔在意雷的土地上留下了五十余万具尸体,其中大多数是作战的军人,也有不少是托尔国王迁移来的移民,托尔的海军全军覆没,沿海的几个港口被烧成一片瓦砾。

    事实上,意雷如果乘机反攻的话,完全有能力收复失去的土地。

    奈何,意雷王国是由十几个独立的城邦联合在一起组建起来的,大多数城邦并不愿意继续这场在他们看来毫无意义的战争。

    托尔求和了,战争结束了。这对于大多数的城邦来说,已经够了,再花费庞大的军费和数万人的生命去夺回几个对于他们来说无关紧要的郡,根本划不来。

    更何况,同那三个郡的价值比起来,让托尔和意雷之间的贸易能够畅通下去,那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如果继续打下去,令托尔人的国王恼羞成怒,从此关闭一切交易和海路通道,对于以此繁荣的意雷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正因为如此,意雷用三个郡和一位魔导士换取了半个世纪的和平繁荣。

    对于那些牺牲的军团,意雷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武器作坊能够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面,制造出足够用来武装起同样一支军团的武备。马匹根本不成问题,意雷人擅长养马,而且同托尔之间的马匹贸易,也能够迅速补充战马的不足。

    至于军人,那三个郡逃出来的难民足够建立三四个这样规模的军团;至于军费,只要海上贸易航道保持畅通无阻,金钱根本算不得什么。

    唯一令意雷感到惋惜的,就是在这场战役中失去的那位魔导士和另外几位高级魔法师,这可不是有钱或是有人便能够补充得过来的。

    更何况这样一来,意雷和得里至之间的实力平衡便被打破了。

    得里至同样拥有三位魔导士,而且得里至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骑士军团和步兵团。

    原本意雷还能够凭借手中魔导士数量超过得里至而威慑住这个虎视眈眈的敌人。

    但是现在,平衡被打破了。

    事实上,意雷更加害怕得里至这个潜在的敌人,在他们看来,托尔人只不过是些贪婪的强盗,想要掠夺意雷惊人的财富。

    但是,得里至则完全不同,他要的是意雷彻底的臣服。

    能够牵制得里至的唯有佛朗士。

    而佛朗士能够凭借的也无非是手中拥有的魔导士。

    正是因为如此,魔法师拥有超绝的地位,不仅仅是高级魔法师受到礼遇,即便是一个魔法学徒的地位同样要比普通贵族来得高。因为,对于一个贵族来说,爵位的晋升是极为困难的,一位勋爵想要变成男爵,必须作出杰出的贡献才有可能,男爵升到子爵,那证明这个家族在地方上的势力已经相当大了,足以影响一块地区的政局。子爵想要再进一步获得晋升,没有军功根本是不可能的,开国近千年来,不是因为军功或者与皇家联姻而获得伯爵称号的只有五个家族。而侯爵和公爵这两个称号只授予那些在王国拥有庞大的势力,同时和王室拥有血脉联系的家族。那是普通家族根本无法企及的崇高地位。

    但是,一个魔法学徒就完全不同了,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成为一个高级魔法师甚至是一位魔导士??

    在世人眼里,魔法师原本就是前途无量的代名词。

    正因为如此,当布朗男爵以他那广博的见识证明瑞博确实是个魔法学徒的时候,餐桌上所有的人都紧紧地盯着瑞博。

    对于他们来说,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已经不再重要了,他是平民贵族,或者是出身于意雷历史最悠久、声名最显赫的罗贝克家族,这全都不重要了。

    因为,魔法学徒的地位早已经盖过了所有这一切。

    虽然不知道瑞博所说的那位玛世克先生到底是什么等级的魔法师,但是,只要是魔法师,王国的任何一扇大门都向他敞开着,即便是面见国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这个餐桌上,现在无疑瑞博的地位是最高贵的,这与血统什么的根本无关,仅仅是因为这个少年是个魔法学徒。

    布朗男爵恭恭敬敬地将戒指递还给瑞博。

    “噢,瑞博,你给我带来了太多的惊讶,我这一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多令人震惊的事情,你不但拥有最出色的外交家的天赋,你还是个魔法学徒,多么令人羡慕啊。”隆那男爵赞叹道。

    “以你看,这里反常的暴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男爵千金问道。

    “很难说,照我估计是你们在重新翻造别墅时无意中碰到了什么东西,你应该听说过,具有魔法的东西未必是像我的戒指一样珍贵无比,一眼便能够看出不凡来的事务,一块石板,一座石碑,就像在英格,西斯芬大草原上的那四座孤零零的石柱,有谁能够想到,那居然是威力超绝的古代魔法遗迹呢?魔法世界就是这样奇怪,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有可能是无价之宝。”瑞博解释道。

    这番话倒不是信口胡说。

    埃克特曾经提到过西斯芬大石柱,每到夏至这天中午,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这四根巨大的石柱围绕的中央地带就会升起熊熊烈火。

    这种火的温度是任何一种已知火焰都不能比拟的,它比火山喷发的岩浆温度还要高几十倍,几乎任何材料都会被这种火焰蒸发掉。

    当然不会被蒸发掉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是相当稀有的,比如瑞博手中那枚戒指所使用的迷银。

    曾经有人猜测这四根石柱所组成的神秘魔法阵有可能是远古用来铸造特殊武器的冶炼炉。

    “不起眼的东西?”隆那男爵皱紧了眉头苦苦思索着:“好像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七年前的翻造工作,并没有搞得很大,只是稍稍整修了一下这座别墅,外表涂上了油漆,放进来一些家具,旁边的矮房子和后面的马厩是原本就有的,那块菜地原本也是一片草坪,那是改动最大的地方。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因为人力不足,地窖根本从来没有改造过,而且那里原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唯一变动比较大的地方就是书房原本是建造在二楼南边的,因为考虑到那间房间是整座别墅中采光最充足的房间,因此我把那里改造成了我夫人的卧室。

    “至于书房则搬到了靠西边的一角,书房中原本有两个大书架,以及几座雕像,我都移到新的地方去了,难道是那些书架或者雕像有问题?”

    “书架上面有没有留下什么书籍?对于魔法师来说,他的魔法书上面往往施展着强大的魔法,以避免意外的失落和偷盗。”瑞博问道。

    “没有书,一本书都没有,”男爵肯定地回答道。

    “有一个书的雕像。”胖子在一旁提醒道。

    “书的雕像?”瑞博问道。

    “对了,我记起来了,留下来的那些雕像中有一座书的雕像,我把它镶嵌到书房壁炉上面的墙壁中去了,难道是因为这个在作怪?”男爵若有所思地问道。

    “现在,还难以确定,得亲眼看过才行。”瑞博说道。

    “那么等到晚餐结束后,我陪你到书房里面去看看,你也许会有所发现。”

    男爵笑着说道。

    “别忘了我,对于这种有趣的事情,我绝对希望列席。”瑞博身边的那位布朗男爵说道。

    “我同样很有兴趣。”米迪特宣布道。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看他们的眼神,显然对于这种有趣的事情,同样充满了好奇。

    隆那男爵的晚宴,虽然谈不上多么豪华,但是也颇为丰盛。

    因为邻近海边,水产当然是既丰富也便宜的食物,细腻鲜美的金枪鱼,肥厚美味的碟鱼,鲜嫩可口的鳗鱼,在加上硕大的龙虾、海蟹,以及各种各样肥美的贝壳类食物。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传统的鸡鸭牛羊同样是缺少不了的。

    这顿晚宴倒确实能够令客人们颇为满意。

    瑞博同样吃得不少,不过那些肉类和鱼,他一点都没有碰,尽管他一向都很喜欢吃这些食物,但是,埃克特给自己制订了一份特殊的食谱。原来的瑞博。拜恩迪特显然是个相当挑食的家伙,除了虾蟹和贝壳类之外,其他荤菜几乎一样都不吃,瑞博只得遵循这份特殊的食谱。

    瑞博的挑食显然同样引起了餐桌上其他人的注意。

    “小朋友,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如此挑食,对发育可没有什么好处。”那位坐在餐桌另一头的老爷爷说道。

    “是啊,你身材如此瘦小,显然身体的发育跟不上智慧的成长,你应该什么都吃,这样才能够长成一个男子汉。”对面坐着的米迪特说道。

    他确实有说这种话的资格,事实上坐在餐桌前的所有男士中以他的身材最为健壮,虽然穿着礼服看不出来,但是瑞博可以肯定,米迪特身上的肌肉甚至比大多数南港的水手还要发达。

    瑞博相当怀疑,米迪特是不是一个骑士,很多贵族拥有骑士的头衔,那就像他们的爵位一样早已经成为了一种荣誉的象征,但是米迪特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虽然他的身材谈不上高大,但是极为健壮,双手虽然和大多数贵族一样细腻洁白,但是显得极为有力。

    而他吃起食物来,也正像他刚才说得那样,什么都吃。

    “没有办法,这是多年的习惯养成的,有些食物我无论如何也吞咽不下去。”

    瑞博说道。

    “那么你喜欢吃点什么?也许我们可以为你准备一下,总不能就让你吃这点东西吧。”隆那男爵夫人温柔地说道。在她们这些贵妇人看来挑食倒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毛病,至于瑞博是不是像个男子汉,身体会不会太单薄,倒也并非那么看得不顺眼。

    “啊,不用客气了,这里的食物对于我来说已经相当丰富的了,有龙虾,海蟹,还有我最喜欢吃的牡蛎,还有这些贝壳,我已经很满意了,如果说我的食谱上有,而这里没有的,就只有章鱼和乌贼了,不过我想大多数人是不吃这两种东西的。”瑞博说道。

    “章鱼和乌贼?我的天啊,有人竟然吃那种东西,哎哟,只要一想到那些章鱼和乌贼肚子那些黑黑的墨水一般的东西,我都快没有食欲了。”胖子嚷嚷道。

    这番话引来了男爵夫人狠狠的一眼。

    不过瑞博的食谱显然大出旁人的预料之外。

    “章鱼和乌贼?这两种东西好吃吗?”男爵千金在一边问道,不过看她的样子,无论瑞博的答案是怎么样的,她也不会有兴趣尝试一下。

    “相当美味。”瑞博赞叹道。这倒是事实,当初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硬着头皮去品尝这些八只脚、粘呼呼一肚子黑墨水的东西的,但是没有想到,这种丑陋的生物味道确实极其鲜美。

    不过在佛朗士有勇气品尝这种食物的人确实很少,甚至连埃克特本人都对这种食物一点兴趣都没有,每次菜肴里面有章鱼和乌贼的时候,能够真正享用其中美味的,只有瑞博和海德先生。

    “这种奇怪的嗜好,倒是闻所未闻,也许这又是一个惊奇,又或许,那位伟大的魔法师们正是从章鱼和乌贼的身上获取神秘的魔力。你们不得不承认,这两种生物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它们的血液是黑色的,如同墨汁一般,和传说中生活在地狱底层的恶魔是同样一种颜色。”奥奈尔男爵夫人说道,显然对于那匹纯种马和那枚戒指,她仍旧耿耿于怀。

    “这种嗜好虽然极为奇特,但是,并非独一无二,我知道还有一个人拥有几乎一摸一样的食谱,那个人就是我们原来的领主大人老梅丁伯爵。虽然梅丁伯爵还不至于像这位少年一般挑食,但是对于贝类虾蟹以及章鱼、乌贼的喜好,倒是几乎一摸一样的。

    “当初,我第一次看到老梅丁伯爵食用这种奇怪的食物的时候,我确实大吃一惊,不过听伯爵谈论起这两种生物来,显然和这位少年一样充满了喜爱。”特尔博子爵说道。

    “对了,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们尊敬的老梅丁伯爵确实喜欢吃这两种奇怪的生物,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倒是伯爵的女儿,那位小天使继承了她父亲的喜好,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这位小姐和瑞博你一样挑食,记得当初那位严厉的姑妈曾经强迫这位小姐改变那个奇怪的食谱,但是,最后差点弄出人命来,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让那位小姐改变挑食的习惯了,直到后来……”老者说到这里停住了。

    “梅丁伯爵一家相继过世之后,那位小姐应该是唯一的继承人了吧。”胖子问道。

    “可惜,莉萨小姐也已经去世了,就是几年前,南港发生的那次瘟疫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特而博子爵说道。

    “瘟疫?南港难道没有教会吗?教会对于瘟疫应该有抑止的办法。”隆那男爵夫人问道。事实上她真正的询问对象是瑞博,因为瑞博是这里唯一一个来自于南端那个港口城市的人。

    “南港有两个教堂,教堂中的牧师对于神灵的虔诚无可怀疑,但是,他们并不懂得怎样通过神灵的护佑来创造奇迹,牧师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较轻的病情不再恶化下去,对于重病,他们自己也是束手无策。

    “当时瘟疫蔓延相当迅速,只有那些及时逃出南港避难的人们才得以保全性命,在这场瘟疫中,牧师们自己感染上疾病而去世的至少有十七位,还死了一个镇长,和五个检察官。在这场瘟疫中,能够存活下来的,都是幸运之神眷顾的人。”

    瑞博声音低沉地说道。

    “对不起,让你回忆起那些伤心事。”男爵夫人抱歉地说道。

    “为那些在可怕的瘟疫中去世的人,为幸运存活下来的人们干杯,愿神灵与他们同在。”特尔博尝试着调整一下情绪,事实上当他想起那位可爱迷人的、但是最终离开了人世的伯爵千金,他的心情就已经相当沉重了。

    “特尔博男爵的提议,真是再好不过的了,我赞成!”隆那男爵少有地同意起这位当年最强有力的情敌来。

    所有人举起杯子象征性地干了一杯。

    “老梅丁伯爵再也没有继承人了吗?那么那位严厉的老梅丁小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是不是这样?噢,我的天啊,只要一想到这位老处女将成为我们的领主,那实在是太可怕了。”胖子说道。

    “应该不会让一个女人成为瑟思堡这样重要之郡的领主,国王会另外派遣一位大臣来担任瑟思堡领主的。”布朗男爵说道:“据我所知,至少有三位伯爵在努力争取这个位置,丹博特伯爵,这可是位皇亲国戚,我们尊贵王后陛下的最小弟弟,罗文内尔伯爵,可敬的皇家财务副长,他显然认为在佛朗士南方担任一方诸侯,远比清算国库里面的金币更有趣,最后一位就是雷派多伯爵,高贵的菲利普斯亲王的教子,皇家骑士团团长。听说,亲王殿下打算让自己的教子在瑟思堡历练一番,以便将来取代他的位置。”

    布朗男爵交游广阔,消息灵通,显然这些都是确凿无疑的,更何况瑟思堡并不仅仅代表南方的一个郡,它更是连接南方和佛朗士其他地方的枢纽,由于南港的繁荣和海上航路的发达,使得原本贫瘠的佛朗士南方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块富足安乐的地方,同样,这块原本几乎被忽视的土地,现在对于日见干涸的国库来说,成了希望之所在。

    餐桌上的这些贵族,大多数都担任过财务方面的公职,就连隆那男爵当初也管理过国库,对其中的奥妙心知肚明,但是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在餐桌上公开谈论的。

    “那三位伯爵大人可能要失望了,据我所知,老领主还有最后一位继承人,莉萨小姐当初是因为不愿意接受老伯爵为她订立的婚姻而离家出走的,离家之后不久便和一位住在南港的西拜破落贵族结了婚,不久他们就拥有了一个儿子,那场瘟疫虽然夺取了莉萨小姐和她丈夫的生命,但是她们的孩子幸运地存活了下来。

    “一位忠诚的管家始终照顾着那位少爷,甚至还雇佣了一队来自意雷的雇佣兵来保护他的小主人,看来这位管家倒是一个目光敏锐的足以担当军团参谋长的人材,如果他加入骑士团肯定前途无量,这位管家先生显然是预见到了围绕着梅丁伯爵一家的厄运,他将小主人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让他完全和外界隔绝,这样才保住了老梅丁伯爵唯一的继承人。

    “我们现在正在千方百计地想要打动那位管家先生,让我们见到那位少爷,但是想要打动这位忠诚的管家,显然是相当困难的事情,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做到令这个顽固的人妥协。”奥奈尔男爵说道。

    “你认为那个管家相当忠诚,但是,我却觉得诸多可疑,这个管家甚至不让我们知道他的小主人的真实姓名,更别说让我们和那位小伯爵见上一面。监视人员的报告中也提到,小伯爵的房间根本没有住人的迹象,即便是将一个人软禁起来,总有开窗或者拉开窗帘的时候吧,但是那位小伯爵的窗户从来没有人动过,很令人怀疑里面是不是住着人。”特尔博子爵说道。

    “伯爵府派人进行监视,为什么我们不知道?”奥奈尔男爵显然有些不高兴。

    “是老小姐吩咐我这样去做的,你有意见吗?”特尔博回敬了一句。

    看来这位老梅丁伯爵的姐姐在瑟思堡相当有威严,以至于那位奥奈尔男爵听到这么一说便不再言语了。

    “能够请得起雇佣兵担当私人卫队,这位来自西拜的贵族相当有钱啊。”米迪特说道。

    “确实不能说他是破产贵族,但却是个花花公子。他将家族的财产全部变卖干净之后,买了一条船周游世界,听说到过很多地方,也认识很多人。在意雷的时候,他将大部份资产用于商业投机,很幸运地使财产翻了好几倍。

    “在佛朗士遇到莉萨小姐之后,那个家伙便定居在了南港。他拥有一支船队,由九艘西拜大帆船组成,在西拜,佛朗士和意雷都有庞大的产业,名下的资产不下于三百万金佛朗士,单单那支船队便为他带来每年十万金佛朗士的收入,这样一笔财富在南港也是首屈一指的。

    “一个普通的雇佣兵工资大概是每月二十五金币,小队长是一百金币,那支雇佣兵小队大概十几个人,每年工资花费大概是三千多金币,其他维护费用加起来大约是五千到六千金币,对于一个年收入十万金币的富豪来说,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特尔博显然对那个家族早已经调查地相当清楚了。

    “三百万佛朗士,每年近十万佛朗士的收入,如果我也有这样一笔财富的话,我也不会在乎瑟思堡领主的头衔了。”布朗男爵说道。

    “也许,那位管家也是这样认为的。”米迪特接口说道。

    “但是,那幢别墅中根本没有小少爷的任何影子,这是问题的关键。”特尔博说道。

    “也许,这位小伯爵被秘密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毕竟对于梅丁伯爵家的那个可怕厄运,一支雇佣兵小队也许力量根本不足,最好的办法是将目标藏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不是吗?”胖子说道。

    “也许,我们的小领主继承人没有躲过厄运的降临,早已经躺在冰冷的墓地里面了,但是,如果被人知道这位小少爷已经死了,那么每年十万金币的收入就不知道归于什么人才好,对于这样一笔收入,很少有人会不动心的。”特尔博说着自己的看法。

    “特尔博男爵,您实在太了解人性黑暗的一面了,但是我认为忠诚和美德还是存在的。以我和那位管家先生的接触来看,他是一位可敬的先生,而且,从账目上来看,也没有什么漏洞,除了每年有一笔价值六千佛朗士的支出有些不明不白之外,看不出,这位先生有侵吞主人财产的迹象。至于那六千佛朗士的支出,我想那支雇佣兵小队的维护费用正好是这个数目,不是吗?”奥奈尔男爵说道。

    “这并非是对人性的讨论,只是我有足够的证据表明,那座庄园里面没有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仅此而已。”特尔博子爵说道。

    “好了,好了,不要在餐桌上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执了,让我们高高兴兴地共进晚餐吧,你们两个人将气氛越搞越糟糕了。”亨瑞德男爵夫人阻止了进一步的争论。

    “是啊,让我们为那位小领主大人祝福,祝愿他身体健康。至于瑟思堡是不是会有个新的领主,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或者是坏处,财务署和税管署的工作不会变得更轻松或者是更沉重,我们的工资也不会增加或者减少。”胖子轻松地说道。

    “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对于我们的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就不是如此了。”奥奈尔男爵夫人笑着说道。

    不过,她的丈夫显然不想自己的老婆再得罪一个将来会成为一位魔法师的少年,他说道:“对于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来说,同样不会有任何问题,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的财产分散在佛朗士、西拜和意雷,只需要稍稍转移一下财富,任何人成为领主对于勋爵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再说,谁会和一位魔法师过不去呢?领主大人不会,亲王大人不会,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同样不会,不是吗?”

    奥奈尔男爵夫人显然对丈夫的暗示心知肚明,虽然相当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这位年轻的男爵夫人低下头,自顾自地吃喝起来,再也不开口说话了。

    没有聒噪的人,宴会变得相当宁静平和,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中,除了说些家常,聊一些道听途说之外,再也没有谈论那些敏感的话题。

    晚宴对于瑞博来说是相当愉快的,那位男爵千金一直在身边殷勤地专门招待着他这个客人,既然知道他极为挑食,并且最喜欢吃牡蛎和龙虾、海蟹,虽然不好意思将别人的那份拿过来,但是她自己的那份绝对可以送给瑞博,这让瑞博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事实上,隆那男爵夫人也有意无意地剩下自己的一部份,瑞博毫无疑问成为了餐桌上的宠儿。

    对于其后的那些闲聊,瑞博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因为那是和他完全两个世界的事务,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真正比较了解的贵族只有海德先生和隆那男爵,对于贵族社交***的了解也仅仅限于这场宴会和埃克特教的知识。

    瑞博还仍旧不能够完全适应这个奇特的世界。

    不过虽然在其后的一个小时中,瑞博始终默默无闻,但是他早已经成为了宴会上的明星人物,他是餐桌上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坐在餐桌另一边的那对老夫妻时不时用一种温柔慈祥的目光看着自己,这让瑞博感到很不自在,反倒是对面米迪特和胖子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还稍稍令他好过些。

    但是真正令瑞博受不了的,是餐桌上那些千金小姐们偷偷瞟来的眼神。

    这种眼神不但令瑞博浑身不舒服,甚至连他身边的男爵千金也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晚餐在既愉快又尴尬中结束了,对于饭后的甜点,大多数人是不感兴趣的,大家纷纷讨论起晚饭后的活动来。

    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男人们理所当然地提意打牌,胖子和布朗男爵虽然很想骑着瑞博的纯种马溜上一圈,但是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这个别墅又没有专用的跑马场,这个愿望只能够留待明天早上再实现了。

    事实上这两个人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和瑞博约定好,明天早晨将那匹纯种马借给他们两个人一个小时的时间。

    对于打牌,瑞博并没有什么兴趣,牌局上多少有些赌注,虽然对于隆那男爵来说,太大的赌注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但是,毫无赌注,光打牌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瑞博倒并不是担心会输钱,他原本就有很好的算术功底,再经过埃克特的专门训练,可以说,对于打牌相当精通了,即便不耍什么手段的话,想要赢在场的这些人,那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瑞博并不喜欢赌博。

    在南港的时候,瑞博就有这样的观念,赌博是万恶之源,是通向罪恶的陷阱,是堕落的象征。

    贝蒂阿姨是从来不赌博的,店里也没有人赌博,甚至连东家也将赌博看作是品行中最重大的污点。

    事实上南港的商人中,很少有人出入赌场这种地方,一旦被人发现有这种嗜好,那么这个人的盛誉将受到极大损害,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赌徒做交易,也没有一家钱庄愿意借钱给一位喜好赌博的商人。

    在南港,只有应付收税官的时候,商人们才为了应酬一番而来上两局,不过这明显是一种贿赂税务官的手段,大家对此都心照不宣。

    从小受到影响,因此瑞博并不喜欢赌博,他谢绝了隆那男爵的邀请。

    至于那些女士们,到休息室里面聊天,是她们唯一用来打发时间的办法,不过这同样也是她们的喜好。

    瑞博既没有兴趣、也不好意思加入到她们的行列中去。

    “对了,瑞博,刚才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我们一起到书房里面去看看,也许,你能够发现些什么。”隆那男爵说道。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倡仪。

    大家纷纷离开餐桌,隆那男爵手里拿着烛台在前面领路。

    上了楼梯,西侧到底朝北的那间房间就是书房。

    打开门,隆那伯爵顺手将烛台放在一张书桌上。

    烛光并不是很明亮,书房里面仍旧相当幽暗,靠着墙壁安放着两排书架,书架显然有些历史了,很多地方的油漆早已经剥落了,显露出里面紫檀木的底子。

    这是一种质地极为坚硬的优质木材,正因为如此,经过了几个世纪的时间,这些书架仍旧如此坚固牢靠。

    那张书桌和旁边放着的那张椅子显然历史就没有那么久远了。

    书桌是最普通的那种,用红松木制作,外面薄薄地涂着一层油漆,底下是一排排的抽屉。

    这种书桌唯一的优点就是实用,相当实用,这些抽屉不但能放很多东西,而且最上层的两个抽屉安着锁,放些重要的文件相当保险。

    靠着北面的墙壁安着一座壁炉,壁炉上面的墙壁上镶嵌着的正是那座书的雕像。

    这座雕像原本应该是一座独立的雕像,隆那男爵在墙壁上挖了一个窟窿,将雕像大部份埋进了墙中,只有雕像的表面露出在外部。

    所有人都想挤进这小小的书房,但是,这里的空间显然无法容纳下这么多人。

    在这种时刻,所有的小孩都被赶到了房外,她们是最没有权力、最弱势的一群人,那对老夫妻显然对于生活已经不像年轻时代那样好奇和冲动了,他们也在侍女们的服侍下,到休息室休息去了。

    那些夫人们除了奥奈尔男爵夫人之外都自觉地退出书房,将位置留给男人们。

    虽然大部份人都站在门外,但是对于一个这样小的书房来说,里面的观众还是多了一点。隔着重重人影,书桌上的那个烛台微弱的光线更加暗淡了。

    不过,对于瑞博来说,这并不重要。

    他慢慢地走到雕像前面,举起手中带着的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靠近这座雕像。

    瑞博心中同样是忐忑不安,极其紧张的。

    虽然玛世克老师说他具有成为魔法师的天赋,虽然,只要经过修练,他很有可能成为一位魔法师,但是,他现在毕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门外汉。

    这个雕像是不是真的具有魔力,对此,他毫无所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

    更何况,他并不知道,这种神奇的魔力对于他来说,是不是存在着危险。

    毕竟对于魔法世界的认知,他并不比身后的那些人更多。

    尽管内心仍旧无比紧张,瑞博还是将戒指举到了雕像面前。

    还没有等他进一步靠近雕像,戒指上那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便发出了淡淡的紫色光芒。

    虽然这种紫色光芒是那样的微弱,但是,书房中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看到了这对于他们来说神奇的一幕。

    说实在的,瑞博此时的心情同样是充满了无比的兴奋和强烈的紧张感,好像他正在亲手创造奇迹一般。

    也许这真的是奇迹。

    第一次接触这种神秘力量,那种滋味简直无法形容。

    幸好瑞博还记得玛世克魔法师告诉自己的,关于这枚戒指的用法。

    紫色的光芒,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是代表精神系的魔法能量。

    当年正是这种力量将参与挖掘的魔法师、连同周围所有不幸的工人一起杀死。

    正是为了抵御这种力量,魔法师们才制造了这枚戒指。

    但是,后世魔法师的力量是不是足以抵御那位传说中的最强的魔法师呢??

    对于这件事情,瑞博一点把握都没有。

    瑞博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进行的是一件多么危险的工作。

    但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神秘的力量,最强魔法师遗留下来的宝藏,未知的危险,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刺激呢??

    瑞博从小就渴望冒险,渴望像那些水手一般闯荡在辽阔的海洋上,渴望见识更多更新奇的事务。

    现在,他正在进行的冒险,是他从来没有想像过,也是常人根本难以遇见的冒险。

    这场冒险的尽头到底是通向厄运之城的门户,还是金光耀眼的最强魔法师遗留的宝库,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受着好奇心的驱使,瑞博将蓝宝石戒面轻轻地贴在了雕像的表面上。

    紫光突然间变得耀眼夺目,蜡烛微弱的光辉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这种变化是那样的突然,书房里面发出了一片惊呼,所有人都匆忙地往后退开了一步。

    瑞博心中同样相当害怕,不过幸好和凯尔勒待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凯尔勒用各种方法,将瑞博训练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惊惶失措。

    虽然,凯尔勒没有办法完全消除瑞博对于危险的恐怖,但是,凯尔勒成功地让瑞博的**能够不为心中恐惧的左右,至少不为突如其来的惊吓所左右。

    因此,瑞博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显得比较镇定自若的人。

    虽然心中同样紧张不安,虽然浑身上下微微颤抖着,虽然瑞博很清楚,镇定的只是自己受到凯尔勒严格训练的**,但是,瑞博仍旧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慢慢地用拇指转动着那可以活动的蓝宝石戒面。

    那只空着的手早已经伸进兜里面,将老师送给他的那面符咒取了出来。

    一切都准备停当。

    瑞博可不敢有丝毫差错,他的生命就仰仗这两件法器的有效运用了。

    一圈,两圈,三圈……

    虽然旁边的人不知道瑞博正在做些什么,但是他们认定瑞博是处理这种事情的专家。

    毕竟他是个魔法学徒,毕竟在他手中握着神奇的魔法戒指。

    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地静静等候着,书房里面,过道上面鸦雀无声,连那些仆人侍女们也都知道,书房里面一位魔法师正在施展奇妙的魔法。

    夜空中一片寂静。

    瑞博清了清自己凌乱的头脑,慢慢地吟唱着老师玛世克魔法师教给自己的咒语。

    那每一个音符都好像是充满着无限的魔力,将瑞博身上的力气和勇气一丝一丝地抽离出去。

    悠长的咒文终于念完了。

    突然之间,瑞博感到一种强烈的音波贯穿了自己的耳膜,又犹如一根银针深深地刺进了大脑。

    那突然的一击,使得瑞博一时之间还无法感觉到痛苦,但是紧接下来强烈的刺痛感,深深地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那是一种火烙般的疼痛。

    如果不是因为凯尔勒曾经给自己上过如何忍受痛苦的课程,并用各种不会留下永久痕迹的刑罚来一遍遍让自己的**学会这残酷的课程的话,这种攻击早已经将瑞博彻底摧毁了。

    但是,很幸运的,瑞博挺过了这最艰难的一刻。

    就像痛苦来得极为突然一样,它的消失也是极为突然的。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任何刺痛的感觉,好像这曾经加注于瑞博的剧烈痛苦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正当瑞博猜测一切都已经解决了的时候,突然间墙壁上起了变化。

    一股浓烟从雕塑上冒了起来。

    那不像是普通的烟尘,厚厚的犹如实质一样,冲着瑞博扑面而来。

    对于这种突发的情况,瑞博根本来不及思考,左手自然而然地将攥着的符咒往上一迎。

    只见漫天金光闪烁,那张符咒突然间蓬松散开,化作一片金澄澄的细丝。

    这些金银丝满空乱舞,一瞬之间布满了大半个书房。

    无数金属丝线布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蜘蛛网。

    那缕烟雾还没有完全成形,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是一团揉得很软、很粘稠的面团,又犹如天空中一块积雨云掉落到了地面上。

    四周张着的金属蜘蛛网发出一片悦耳的嗡嗡声,那声音好像是天使手中拨动的琴弦,又犹如传说中美人鱼那充满诱惑的歌声。

    随着声音起伏,这些金属蜘蛛网突然间朝着烟雾缠绕上去,一层又一层,将烟雾紧紧地包裹在里面。

    烟团越缩越小,最后当啷一声掉落到书房的地板上。

    当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墙上原本镶嵌着雕像的地方,现在只留下空空荡荡的一个大窟窿。

    地上散落着满地的石膏碎屑和散碎砖块。

    在碎屑和砖块堆里,躺着两件东西。

    其中一个,任何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是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瓦青色的封面上撰写着几个不为人知的神秘字符,厚厚的笔记用一条金色丝绦紧紧地系住,苍莽古旧的封皮上,以青丝暗花工艺印着奇特而又神秘的纹路,背面那道花纹显然是一个魔法阵。

    巴掌大的魔法阵上篆刻着无数神奇的符号。那是瑞博所看到过的最复杂的东西,那么多篆字和符号,甚至远比他手中戒指上篆刻的咒文还多几十倍。

    想必这就是大魔导士开米尔特迪留下的魔法笔记本了。

    在笔记本旁边躺着一块方方正正的金属块,两寸长,一寸宽,半寸高,外表金光灿灿,耀眼夺目,犹如一块纯金块一般。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和大魔导士开米尔特迪的笔记本放置在一起,肯定不会是一件普通的东西。

    瑞博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从地上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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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血珊瑚《魔盗》

    第十章

    魔法师留下的东西,无疑是相当珍贵的,但是,如果告诉别人说,这些具有神奇魔力的东西是极度危险的话,那同样是没有人会不相信的。

    对于这些充满神秘色彩的遗留物,大多数普通人宁愿敬鬼神而远之,毕竟这些魔法物品再珍贵,也不值得用生命作为代价来收藏。

    因此,当瑞博请求隆那男爵,能否将这本魔法笔记本送给他时。

    男爵几乎连想都没想便爽快得答应了下来。

    当然隆那男爵如此慷慨大方,还有其他的原因。

    一来,这位男爵早已经将瑞博当成了自己人看待,那本魔法笔记本就算是一份厚重的见面礼,原本,隆那男爵便为自己家没有象样的能够拿得出手的礼物而犯愁,现在这份意外的收获反正对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乐得当作一个顺水人情。

    二来,也能够弥补一下瑞博的损失。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众人有时间对这终身难忘的一刻,对于亲眼见到神奇的魔法力量而庆祝的时候,瑞博这才发现,那枚珍贵无比的蓝宝石戒指显然仍旧无法抵御大魔导士开米尔特迪保存在魔法笔记上的强大力量。

    那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裂成了三瓣,坚不可摧的迷银指环也满是裂纹。

    虽然并不清楚蓝宝石中蕴藏的魔力有多么高强,但是,对于传说中神灵赐予的金属――迷银,众人知之甚深。

    虽然这种无比珍贵的金属,亲眼看到过的人微乎其微,但是,大量的书籍中都提到过它。

    无论是古老的神话传说,还是,最经典的学术著作,只要提到迷银,无不极力称赞这种金属有多么坚硬柔韧。

    传说中那些用迷银打造的神兵利器,不知道建立了多少丰功伟业。

    在这些传说中,无一例外得提到迷银是世界上最坚硬的金属,能够破坏用迷银打造的物品的,几乎只有同样使用迷银打造的更强大的武器。

    但是,刚才那阵尖锐刺耳的厉啸声,竟然能够将这迷银打造的魔法戒指破坏到这种地步。

    只要一想到,几分钟之前大家面对的是如此可怕的一种神秘力量,众人止不住有些不寒而栗起来。

    对于这枚珍贵无比的魔法戒指就这样给毁了,众人痛惜之余,理所当然得认为将那本魔法笔记本送给瑞博作为补偿是完全应该的。

    对于隆那男爵的慷慨,瑞博欣然接受,他并不想进一步解释这本魔法笔记本所具有的价值,因此,借口自己施展魔法之后过于劳累,因此想要早点休息了。

    这个理由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确信无疑的,事实上,刚才那紧张刺激的一幕使得在场大多数都感到有些心力交瘁,一旦平静下来,很多人便感到浑身脱力,站都有些站不直了。

    因此,一等到瑞博在那位男爵千金的引领之下回到为他准备好的卧室之后,人们纷纷走进休息室,找把椅子坐了下来。

    在休息室里面,贵族们打牌的兴致早已经荡然无存,那些站在门口没有看到全部情景的夫人小姐们和那位充满好奇的小少爷正围绕在众贵族身边急切得询问着刚才书房里面倒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那些爵爷们虽然在书房中看到了那令人震惊的一幕,但是,偏偏每个人叙述的情景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

    在一番激烈的争论中这些爵爷们尽可能得拼凑出书房中所发生的一切。

    带着赞叹,带着惊奇,带着憧憬和向往,那些千金小姐们显然已经将那个比她们中大多数人还要小几岁的少年,当作了她们梦中的白马王子。

    瑞博并不知道这一切。

    躺在卧室的床上,瑞博两眼望着天花板。

    今天这一整天对于他来说,就好像做梦一般。

    不但,无比幸运得遇见一位魔法师,而且蒙这位魔法师看中成为了他的弟子。

    现在又找到了大魔导士开米尔特迪留下来的魔法笔记本,也许,通过研究这本笔记本上遗留下来的丰富知识,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成为和当年开米尔特迪一样强大的大魔导士。

    只要一想到这些,瑞博便兴奋不已,虽然躺在床上,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

    从门外传来阵阵吵闹的声音,那些爵爷们正在休息室里面争吵着呢。

    别墅的隔音原本就不怎么样,再加上那些家伙因为过度兴奋各各提高了嗓门,因此,瑞博就算不想听到都不可能。

    躺在床上听到那些贵族们将自己夸张成一个实力高超的小魔法师,连瑞博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兴奋,吵闹,再加上浑身上下涂抹着老师送给自己的那种神秘的药膏,瑞博根本就没有一些想要睡觉的感觉。

    正当他愣愣得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干什么好的时候,突然间,窗户无声无息得打开了。

    瑞博突地一惊,他下意识得将手伸到了枕头下面,那里藏着瑞博心爱的小弩。

    这是跟着凯尔勒学习以来养成的习惯,随时保持警惕和将武器放在使用方便的地方,这些早已经成为了瑞博的本能。

    “你没有睡着吧,我的学生。”苍老的声音表明了访客的身份。

    “玛世克老师?您怎么来了?”瑞博刚想从床上爬起来,突然间意识到身上什么衣服都没有穿,还涂满了蓝色的药膏,实在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讲究礼节。

    “你躺着吧。”老法师显然清楚学生的尴尬:“我刚才发现,雷元素的聚集情况突然间恢复了正常,就在猜想,是不是你已经解除了魔法?所以赶过来一看,果然,笼罩在这里的,使得魔法师不能聚集魔力的力量早已经完全解除了,我这才能够进入你的房间。”

    “老师,大魔导士开米尔特迪的笔记本就放在我上衣的口袋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大金块。不过您送给我的那枚戒指已经损坏了。”瑞博说道。

    “嗨,开米尔特迪的魔力仍旧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对付的,经过了这么多世纪,守护的魔力仍旧如此强大,甚至能够摧毁我们制造出来专门对付它的魔法戒指,开米尔特迪不愧有史上最强魔法师的称号。”玛世克翻出那枚破损的戒指,摇头叹息道。

    “不过,这枚戒指还能够使用,戒指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那里面封印着开米尔特迪强大的精神魔法,我甚至不能够将迷银融解掉重新铸造成其他东西,任何对于封印的破坏都将引起封印在里面的魔法重新爆发,除了已经和这种魔法产生共鸣的你不会受到伤害之外,周围其他人恐怕一个也活不了,不过,这枚戒指对于你来说,也许很有帮助,这枚戒指现在成了一件只有你一个人能够使用的威力强大的武器,开米尔特迪的精神魔法当今世上恐怕一个人都压制不了,你如果能够善加利用的话,也许能够成为一件防身利器。”

    “那么我怎样使用这种力量?”瑞博问道,他急迫得希望自己能够早日掌握神奇的魔法的力量。

    “这很简单,现在这枚戒指相当不稳定,你只要用手指贴住蓝宝石戒面就可以运用蕴藏于其中的强大力量,你曾经和这枚戒指一起承受住了这种魔法的攻击,因此,你成为了魔法戒指的一部分,或者,换另外一种说法,你和这枚戒指一起构成了一件特殊的魔法装备,一件拥有自我意识的魔法装备,至于怎样使用这种力量,你只能够自己慢慢尝试着找出方法来,我对此毫无办法,不过,尝试的时候最好小心,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对于你来说,不大会产生什么伤害,但是,对于周围的人可能是致命的。”玛世克魔法师解释道。

    “至于这块金块,实际上外面裹着的,正是我送给你的那张符咒,那张符咒原本的形态就是这些极细极密的金属丝,里面包裹着的东西,想必是开米尔特迪创造出来的魔偶,这得让我研究一下,也许,我能够将这个魔偶还原,开米尔特迪是个炼金术士,他制作魔偶的技术,不是其他魔法师能够企及的,也许,我得研究很长的时间,才能够有所收获。”老魔法师念叨着。

    说完这些,玛世克信手翻了翻那本魔法笔记,他越看越入神,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赞叹道:“开米尔特迪技艺确实是不可思议,这里面记载的是他做过的一些有趣的小试验,这里原本可能就是开米尔特迪的实验室,他在这里进行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仅仅是出于兴趣,而并不是为了特定的目的,而进行的试验,但是这本笔记高深莫测,很多想法,几个世纪以来,从来没有人考虑过,我得好好研究一番。”

    说完这些,老魔法师转身想要从窗口离开,突然间,他好像又想起什么事情似的,他朝着瑞博说道:“我的学生,森林里面的那个研究室以后便由你来照料了,想要将开米尔特迪留下的宝贵遗产进行彻底详细的研究,那里是完全不够的,我得到另外一个更大的研究室去,那里有我的一位老朋友,他将对研究很有帮助,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经常来实验室,我会在实验室中央安置一块魔镜,有什么事情需要联系,可以通过那块魔镜来进行,你走的时候顺路到实验室里面去一次,在靠门的桌上,我给你留了一份羊皮手抄本,那上面是最基础的关于魔法修炼和使用的笔记,以及一些简单的炼金术试验,你就当作启蒙教科书来学习吧,我知道自学魔法是相当吃力的,但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教导你,研究可能会占用我大多数的精力,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通过魔镜向我询问。对了,因为我要离开这个实验室,所以我将会封闭通向实验室的道路,那块地方将会成为无法进入的迷林,但是,你只要记住走到岔道时,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道路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说完这些,老魔法师艰难的从窗口翻了出去,然后神奇得消失在夜色之中。

    瑞博看看四下无人,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窗口往外观瞧。

    夜空中除了漫天星斗,什么东西也没有。

    深秋的夜晚,寒风从开着的窗户刮进来,带来阵阵寒意,瑞博连忙关上窗,飞快得钻进被窝,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一边躺在床上,瑞博一边思索着刚才老师玛世克魔法师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看来今后免不了要经常来皮顿郡,不过,如果半路上遇上隆那男爵,那该是多么尴尬。

    但是,将实验室整个搬走显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对于魔法一无所知的自己甚至不知道移动那面魔镜会不会造成危害。

    万一使得魔镜无法于老师取得联系,想要重新恢复,那可就未必办得到了。

    除此之外,瑞博对于隆那男爵也存在着一种深深歉疚之情。

    在他心中,总是藏着这样一种感觉,好像始终在欺骗这位可敬的先生。

    对于自己来说,隆那男爵的舞会和这场丰盛的宴会,只不过是证明自己实力的试练。

    而且,在这次试练中,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好运气,这不能不说是隆那男爵赐予自己的。

    更何况,那位美丽动人的男爵千金竟然盲目得将感情放在自己身上,对于他来说,这确实是一个相当沉重的亏欠,这是一份难以补偿的债务。

    只要一想到这些,便令瑞博感到极度不安。

    也许,自己能够有什么办法补偿所有这一切,也许老师的实验室里面能够找到一些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有用的试验材料,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无比珍贵的珠宝。

    老师不是曾经告诉过自己,魔法师是一群比国王还要富有的人。

    打定这种主意,瑞博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一夜休息,对于一个操劳过度的少年来说,绝对是最有益处的。

    当第二天起床,瑞博感到精神振奋。

    穿戴整齐,瑞博走进客厅。

    虽然,天色还早,客厅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那里了。

    别墅的主人隆那男爵和他的那位妻弟正站在门口的廊檐下。

    靠着窗口,特尔博翁婿俩坐在那里,一边喝着茶一边朝着窗外眺望。

    别墅外传来欢快的吆喝声,听上去是米迪特和布朗男爵发出的。

    “瑞博少爷,您早,您想要来点什么样的早餐?有小姐和夫人亲自烤制的苹果派或者是刚刚烤好的烟熏肉,您也可以来两个鸡蛋,奶酪是这里自己制作的,我保证味道相当不错,面包有加了奶油烤制的小圆甜面包和咸的白面包。”管家走到瑞博身边殷勤得问道。

    “我吃得不多,只要两片奶酪加上一片面包就足够了,谢谢你管家先生,你可以慢慢准备,我还不太饿。”瑞博回答道。

    “噢,瑞博,你起来啦,昨晚睡得还好吗?住在外面想必不象在家里那样习惯吧。”隆那男爵走过来说道。

    “谢谢您,男爵,对于我这样一个随着爷爷和叔叔到处旅行,经常整天生活在马车里面的人来说,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感到不习惯的。”瑞博说道,这番话是在南港时,那些经常往来于各国之间的旅行家们最喜欢说的,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风格或者说是标志――旅行家的标志。

    果然,听到这样的回答,很多人都回过头来看着瑞博,不过,他们眼中显然没有惊讶的表情,好像这是很正常的。

    “瑞博,你的那匹纯种马实在是太出色了,奔跑起来你几乎感觉不到一丝颠簸,就像驾着风一样,那匹马根本用不着经过慢跑,就可以突然加速到快得让你喘不过气来,我敢打赌,它是整个佛朗士南方跑得最快的一匹骏马,你不骑着它出席瑟思堡每月第一个星期天的赛马大会,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我敢保证,它能够比第二名整整超前二十码。”胖子跟在姐夫身后走过来说道。

    “不,你最好不要相信他说的这些,那些赛马背后都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为了让你输,有人会在你的马的蹄子里面塞进钉子,或者是悄悄割断你的马镫,再不行,就用其他的赛马将你挤到栏杆边上,还有更卑劣的事情呢,曾经发生过骑师暗藏匕首刺伤马匹和其他骑师的事情,太黑暗了,也太卑鄙了,不要让那样一匹好马去参加那种肮脏的比赛。”坐在窗口的那位年老的亨瑞德男爵说道。

    “啊,对不起,我绝对不是有意的,看来我出了一个馊主意,我从来不知道,在瑟思堡文明的秩序下居然隐藏着这样黑暗的事情。”胖子连忙说道。

    “瑟思堡本身就是一个赛马场,只不过,你我既不是骑师也不是赛马罢了。

    “特尔博子爵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正当大厅里面气氛变得尴尬的时候,从门外走进布朗男爵和米迪特来。

    “你们刚才在谈论些什么?”米迪特笑盈盈得问道。

    米迪特和布朗男爵的额头上都结着一滴滴的汗珠,水蒸气从他们的领子里、脸颊上、发从中往外冒着。

    “玩得愉快吗?”隆那男爵问道,显然他不想再在刚才的那个问题上展开讨论。

    “真是棒极了,可惜你这里的场地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就跑不起来。”布朗男爵嚷嚷道。

    “噢,瑞博,你真是有一匹好马,下一次你到瑟思堡来的时候,一定要骑着马来,只要你骑着这匹马在街上走一圈,所有人都会认得你。”米迪特兴奋得说道。

    “瑞博,用不着依靠马来让所有人了解,他本人就极为出色。”隆那男爵笑着说道。

    正在说笑着的时候,管家端来了早餐,一份是瑞博点的,而另外两份显然是为那两位头上冒着热汗的爵爷准备的,显然这两个人等不及吃早餐急着遛马去了。

    吃过早餐,瑞博盘算着应该是告辞的时间了,他可不希望等到那位奥奈尔男爵夫人起床,同样,他也不想等到那位男爵千金忙完早晨的工作,那会令他极为尴尬的。

    当瑞博起身告辞的时候,他清楚得看到隆那男爵脸上那惋惜的神情,不过,当他听瑞博说,离开的理由是要尽快得赶到他那位魔法师老师那里,将封印好的魔法书送去给老师看看的时候,男爵也没有什么挽留的理由。

    不过,他仍旧让瑞博作出保证,几天之后,再到这座别墅来拜访,并且将关于魔法书的发现告诉给他知晓,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得让瑞博离开。

    临走的时候,那位漂亮迷人的小姐一直将瑞博送到树林深处。

    瑞博骑上骏马飞速狂奔,当他来到道路尽头的分岔口的时候,瑞博向四下里瞧了瞧,确认没有一个人之后,才控制着马,让马站在一片矮树墙前面,那里原本是通向实验室的通道。

    瑞博遵照老师告诉自己的,心中默默的念着“瑞博。拜恩迪特”这个名字。

    矮树墙突然间向两边自动分开,中间空出一条小路来。

    瑞博驾着马,快速的飞奔在小路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实验室前。

    下了马,将马又栓在那棵树上。

    这次瑞博用不着再敲门了,他打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空无一人,原本最显眼的那根通向塔顶的透明通道现在消失不见了。

    在原来通道的位置,放置着一面镜子。

    那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和瑞博自己房间中的那一面差不了多少,一人多高,四尺宽,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面镜子边缘刻着奇怪的符号,符号并不复杂,和戒指上以及那本魔法笔记本上面篆刻的差得远。

    在离门口最近的那张桌子上,老师关照过的地方,放着几卷羊皮纸。

    瑞博走到跟前,轻轻得拿起这些羊皮纸。

    在第一张羊皮纸上写着“我亲爱的学生,为了你能够渐进得掌握魔法的知识,我在留给你的教科书上施了魔法,你能够看到的仅仅是你现在能够掌握的,只有你充分掌握了现有的知识,更深奥的内容才会浮现出来,这是为了让你能够循序渐进得掌握牢固的基础知识,才不得不这样做,这种魔法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有你能够阅读上面的内容,当你想要从羊皮纸上学习知识的时候,你就默念你的名字,文字就会显现出来,祝你学习顺利,我的学生。”

    当瑞博将这张羊皮纸全部阅读完毕的时候,羊皮纸突然间化作一团烈焰,在瑞博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突地一下燃烧完了,甚至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瑞博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这一切是那样的突然,没有烟尘,也没有一丝灼热的感觉,羊皮纸就这样被烧没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过了好一会儿,瑞博才定下神来,他拿起第二张羊皮纸,按照老师告诉的办法,心中默念着自己的名字。

    突然间,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随着他视线掠过,原本洁白无暇,空无一物的羊皮纸上,慢慢得浮现出清晰可辨的文字。

    当瑞博将浮现出来的一页文字阅读完毕的时候,文字渐渐消散,紧跟着第二页的文字又浮现了出来。

    第一阶段的课程总共有六页之多,大多数是一些知识和指导,也有一些练习,最后一篇是三个魔法试验,羊皮纸上详细得记录着每一个步骤,所需要的材料,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但是,并没有告诉他结果会发生些什么,最底下几行是空白的,看来得等到试验结束之后,才会显示出来。

    瑞博拿起第三张羊皮纸,上面详细得记录着如何使用那面魔镜。

    原来魔镜有两种用处。

    简单的那种,可以通过在魔镜上书写文字,让远方的人了解自己的信息,这对于瑞博来说并不困难,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调配一种特殊的墨汁。

    在羊皮纸上详细得罗列着制造墨汁的材料和方法步骤,看起来难度并不大。

    至于第二种方法,那就不是瑞博现在所能够掌握的了。

    通过魔镜,可以和远处的人自由交谈,魔镜能够印出人的影象,另外一个更大的用处就是能够传递特殊的符咒或者是魔法阵,那对于现在的瑞博来说,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在最后一张羊皮纸上,那位老魔法师写道“我的学生,我得说你干得相当出色,为此你应该获得奖赏,我已经将开米尔特迪的魔偶完全复原了,那是一个气态生命体,是开米尔特迪创造的杰作之一,那个魔偶现在属于你的了,不过在没有重新订立魔法契约之前,那个魔偶还是放在实验室里面更加安全,至于订立契约的方法,当你将我留给你的羊皮手抄本上面记载的东西都学习完毕之后,你自然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除此之外,为了表达我这个不称职的老师的一点歉意,我还留下了另外一件礼物,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本身具有的魔力强弱和魔法知识同样重要,而且大多数魔法实验需要一定的魔力支持,如果我在你身边的话,我可以提供给你魔力方面的援助,但是,我需要时间研究开米尔特迪的魔法笔记,因此,我送给你一块术士石版,那是古安泰尔人留下来的遗产,是远古魔法智慧的结晶,现在,制造的方法早已经失传了,我是在一处古安泰人的遗址中找到这块石版的,这块石版能够存储魔法元素,虽然量并不多,但是储存的魔力已经足够试验的需要了,你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将魔法元素充入石版,也可以请其他魔法师帮忙。如果你学习顺利,应该能够自己找到使用这块石版的办法,那并不难,这块石版还能够让你快速施展三个事先准备好的魔法,这对于你来说,可能会相当方便,不过,我的学生,你记住,这块石版对于任何一个魔法师来说都是能够使用的,虽然,魔法师中品格高尚的人居多,但是,邪恶的家伙仍旧不少,如果你想要请求帮助的时候,最好看清楚对象,这块石版是无法订立契约的,如果它失去了,就不再属于你了,除非,你有本事将石版夺取回来。”

    看完这张羊皮纸,瑞博将注意力转移到桌上放着的两样东西上面。

    一块浅灰色的光滑石板,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凿着一条条浅浅的沟槽,在石板的背面有三个银币大小的凹坑,想必这就是那块石版了。古安泰尔人是远古的民族,早已经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甚至没有留下详细的历史记载,有的只是一些遗址,证明这个古老文明的存在。

    放在石版旁边的是一枚银币,除了更加光洁明亮之外,和普通的银币根本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这枚银币上面铸着的并不是国王陛下的头像,而是一个神秘而又复杂的魔法阵,和开米尔特迪留下的那本魔法笔记本背面画着的那个魔法阵一摸一样。

    对于玛世克老师留给自己的礼物,瑞博充满好奇,不过他也知道,在他还没有能力使用这些魔法物品的时候,还是让它们留在实验室里面更加安全,这同样也是埃克特曾经教导自己的。

    因此,瑞博忍耐住强烈的将它们带在身边的**,将注意力放到那张羊皮纸上面去。

    对于瑞博来说,一天到晚往实验室跑,显然是难以办到的,莱而离着皮顿一百多公里,那是一段不短的路程,更何况,到这里来难免会遇上隆那男爵一家,那对于瑞博来说,是一件相当令人尴尬的事情。

    瑞博可不想惹上这种麻烦。

    他心中估摸着一个星期来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

    因此,无论如何,那些试验的材料和仪器,得搬回海德先生的庄园去。

    瑞博仔细得研究着羊皮纸上关于试验的内容,需要用到的器材倒是相当简单,只需要一个九号小坩埚,一个七号石臼,至于羊皮纸上提到的那套手工制作工具,就放在桌子上,那块术士石版的旁边。

    但是,那些材料又到哪里去寻找呢?虽然有些东西自己认得,但是大多数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瑞博扫射了一眼四周墙壁上那难以计数的抽屉,如果要将那么多柜子,一个一个翻遍,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那可是一件极其艰巨的工程。

    “嗨,我怎么可能知道,海蓝宝石和绿松石倒底放在哪个抽屉里面呢?”瑞博长叹了一口气。

    正当他垂头丧气的时候,突然间,耳边传来轻微的嗡嗡声。

    瑞博转过头一看,那支金属小蝴蝶正拍打着翅膀,在房间里面飞来飞去。

    瑞博感到很奇怪,他仔细得观察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蝴蝶飞行的线路是固定的,从东南墙壁的一个抽屉飞到北面墙壁的另外一个抽屉,就这样来来回回得飞着。

    瑞博充满好奇得跑到其中一个抽屉前一看,标签上写着“海蓝宝石”。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没有问题了,魔法万岁。”瑞博兴奋得欢呼道。

    “绿松石。”

    “紫铜。”

    “铅块。”

    “闪晶石。”

    “蜘蛛丝。”

    “蝙蝠尿。”

    “蜥蜴尾巴。”

    “蝾螈血。”

    瑞博一边清点着羊皮纸上罗列的材料的名字,一边跟在金属蝴蝶的后面,在试验里跑来跑去。

    “九号小坩埚”。

    话音刚落,小蝴蝶就停在了桌边一个拳头大黑漆漆毫无光泽的小坩埚上面。

    “好了,这下子材料都齐全了。”瑞博高兴得自言自语道。

    突然间,他好像又想到些什么,瑞博吩咐道:“迷银。”

    那只金属蝴蝶飘啊飘得超东面的墙壁飞去,并且停在了最顶层的一个抽屉上。

    瑞博轻手轻脚得跑上楼梯,慢慢得拉开抽屉。

    抽屉里面散乱得放着几块银光闪闪的金属,小的只有钮扣般大小,大的和拇指差不多,零零落落得散放在那里。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属,虽然抽屉里面的迷银也并不太多,不象其他的抽屉,大多数都是塞满了的,但是,这已经远比凡俗中的君王所能够收集到的要多得多了。

    瑞博颤抖着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小块迷银,就是最小的那块。

    这一小块金属,恐怕就足以买下隆那男爵祖先留下的豪宅了吧!

    也许将这块无比贵重的金属送给男爵,至少能够弥补自己对他和他的家庭造成的伤害了吧。

    想到这里,瑞博将这小块迷银轻轻得放进了自己贴身的衬衣口袋里面。

    走下楼梯,回到桌前,瑞博将桌子上面放着的材料整理了一下,分门别类得用油纸包裹起来,其中那团蜘蛛丝最难以处理,瑞博只得用两张厚厚的硬纸板将这些很容易团成一团,再也分拆不开的东西紧紧得夹了起来。

    将所有东西整理停当,拿着那两张羊皮纸,瑞博走出实验室。

    术士石版和魔偶暂时还是留在了实验室里面。

    将所有的东西塞进马鞍前面的插兜里面,瑞博飞身上马朝着来的道路飞驰而去。在他面前矮树林纷纷向两边避退,等他通过之后再归还到原来的样子。

    当瑞博快要接近大道的时候,瑞博停了下来,仔细得聆听着四周,这是凯尔勒教给他的本领,现在对于他来说,非常有用。

    瑞博确认大道上没有行人和马车之后,便驾着马冲出小路。

    在他身后那排矮树犹如一道大门一般,无声无息得闭合起来,任何人都看不出,这里曾经有条小路。

    奔行在大道上,瑞博盘算着回去怎么和埃克特以及海德先生交待,因为,他这次的经历实在是玄之又玄,很难令人相信。

    怎么能够让这两位精通骗术的人相信自己的话,这确实是一件相当令人头痛的事情。

    一边想着问题,一边驾着骏马飞奔在道路上,无论如何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瑞博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放慢了马行进的速度。

    如果说,当瑞博来的时候,驾着骏马飞奔在这条小路上的心情是无比兴奋又忐忑不安的话,现在瑞博心中早已经安定下来了,因为现在他的身份有些不同了,他是一个魔法学徒,而不是个受过高度训练的骗子加盗贼,更不是一个一心想要爬上帐房先生位置的小店员,但是,这种身份的变化反倒令瑞博感到迷茫感到犹豫不决,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海德先生和埃克特。

    无疑这两个人都不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不可能成为盗贼和骗子的头目,但是,他们和自己想象中那些穷凶极恶的盗贼形象,根本无法联系到一起去。

    如果抛开他们的身份,海德先生无疑是自己所见过的最了不起的航海家和探险家,这样的人原本是自己最崇敬,最羡慕的。

    至于埃克特,说他是博学的学者,精明的商人这一点都不过分。海德先生的财产都是由埃克特打理的,据瑞博所知,海德先生每年正当的收入也至少有十万金佛朗士。

    无论是埃克特还是海德先生都可以说,是自己敬佩的人物。

    但是,对于他们正在策划的骗局,瑞博始终耿耿于怀,他不想成为一场骗局的帮凶,更何况,海德先生想要诈骗的对象很有可能是一位显赫的贵族。

    对于海德先生这样富有的人来说,诈骗南港中到处都是的那些有钱人,显然不是他的兴趣所在,因为他已经比这些有钱人还要富有得多了,而且他也可以依靠商业上的来往,慢慢榨取他们的财富,以瑞博对于海德先生天才经营方略的了解,瑞博完全可以肯定,海德先生绝对做得到这一切。

    因此,诈骗的目标只可能是那些贵族,在佛朗士大量的财富聚集在那些豪门贵族手里,他们的名下有无数庄园,这令他们拥有一笔固定的庞大的财富来维持他们奢华的生活。

    这些豪门贵族还收藏着大量珍贵的艺术品和珠宝工艺品,佛朗士最肥沃的土地无疑是属于他们的。

    再加上有些贵族的领地内,还有丰富的矿藏。

    铜矿和铅矿能够令一个豪门贵族达到几百万的身价。

    如果发现的是银矿,那么几千万的财富是毫无疑问的。

    虽然一旦发现金矿,金矿的所有权将会被国王陛下收走,但是开采权则归领地的主人。

    百分之五的金矿收入,使得那家豪门贵族即便不在帐目上动手脚,也能够获取几千万佛朗士的收入。

    更何况,发现金矿藏匿不报,私自开采,或者是在帐目,黄金开采冶炼融铸过程中动些手脚,都足以使得这些豪门贵族成为富可敌国的大金主。

    因此,佛朗士的豪门贵族无疑是最有钱的一群人。

    海德先生如果想打主意的话,肯定是针对那些豪门贵族。

    而且,很显然埃克特正是这样训练自己的,他想要将自己训练成一个贵族。

    不过,为什么不是那种骄气凌人的豪门富家子弟,反而是将自己训练成一个成熟的破落贵族末裔,但是,试图振奋家族的贵族子弟。

    虽然同样是贵族,但是这两种贵族根本不属于一个阶层,海德先生葫芦里面倒底卖得是什么药呢?

    瑞博感到有些疑惑不解。

    太阳高高得升起又渐渐向西偏斜,有点走神的瑞博,骑着马回到庄园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牵着马来到庄园的门口,还没有等瑞博拉响挂在门廊上的门铃。

    大门就自己打开了,管家先生笑吟吟得走了出来。

    “很高兴,我们的小魔法师回来了,旅途愉快吗?”

    这句问候的话,令瑞博感到震惊,管家先生怎么可能知道所有这一切的?

    难道是玛世克老师拜访过海德先生了。

    想必是如此,玛世克老师和海德先生以及道芬先生熟识,他们应该并肩合作过一段时间,彼此极为了解。

    而且,玛世克老师对自己极为关心,他特意拜访海德先生,将收自己为徒的事情,和海德先生当面提起,肯定是这样的。

    瑞博猜测着。

    从马鞍前的插兜里面将严严实实得包裹着的东西取出来。

    瑞博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楼上的休息室。

    打开门,瑞博整个人僵住了,只见靠着暖笼坐着一个中年人,瘦削的身材戴着一幅金丝边眼睛,正是那位布朗男爵。

    布朗男爵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瑞博感到疑惑不解。

    “瑞博,进来,你坐下给我们好好说说这次旅行中遇到的精彩经历,对此,我很感兴趣。”海德先生微笑着打着招呼说道。

    在装饰豪华别致的休息室里面,海德先生,布朗男爵和埃克特围成一圈坐在那里。

    看到瑞博进来,埃克特和布朗男爵各自往左右挪动了一下,将中间的位置空出来。

    “瑞博,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菲斯,全名你早已经熟知的了,约瑟夫。布朗――布朗男爵,不过,在这里我们管他叫菲斯。”海德先生介绍道。

    “菲斯告诉了我们很多关于你的有趣事情,这次旅途中你一定有了不起的收获吧。”埃克特问道。

    “哦,是的,海德先生,我正想问您,您是否认识一位叫玛世克的魔法师?

    “瑞博问道。

    “玛世克?原来是他收你为弟子,你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海德先生说道:“他收你为弟子,却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吗?“

    “玛世克老师不是个魔法师吗?”瑞博问道。

    “不仅仅是个魔法师,这你以后会知道的,玛世克是个奇怪的家伙,在魔法师中他也得算是一个异类,我曾经和他共过事,那时候,我还年轻――至少没有现在这样老迈,当时,玛世克已经是一个极为年迈的魔法师了,这么久没有再见面了,没有想到他还健在,魔法师就是长寿,做魔法师真好啊!”海德先生感慨得叹道。

    “好像道芬先生和玛世克老师始终有联系。”瑞博说道。

    “是的,麦尔和玛世克是好朋友,他们很亲密,如果不是因为麦尔没有一点学习魔法的天赋的话,玛世克早就收麦尔为弟子了,瑞博,你真是相当幸运。”海德先生说道:“瑞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玛世克应该已经知道我正在策划的事情了,他一点都没有告诉你吗?“

    “不,我只知道麦尔。道芬先生也插手这件事情,玛世克老师对于这一点相当肯定。”瑞博回答道。

    他的这番话显然大出埃克特和菲斯的预料之外,但是,海德先生并不为其所动,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也早就看出是麦尔在幕后鼓动着一切了,瑞博,现在是告诉你一切的时候了,你是玛世克的弟子,我们也没有办法强迫你一定要参与这件事情,不过,既然玛世克并没有反对我们的行动,显然,他并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好。”

    “瑞博,相处了这样长的一段时间,如果,我告诉你,这一次我们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并不只是想大大得发一笔横财,甚至,很大一部分原因,我们不是为了自己,你能相信吗?”海德先生问道。

    瑞博思考了很久,才点了点头,虽然,他想象不出盗贼怎么可能不是为了利益而冒极大的风险,盗贼好像不是那种高尚的人士所拥有的职业,但是,对于海德先生所说的,瑞博并不怀疑,其中的理由连瑞博自己都说不出来。

    “瑞博,你应该很清楚南港和莱而的奋斗史,原本佛朗士根本没有这两个郡,和其他的城市不同,南港和莱而是由国王下令建立的,而是,居住在这里的人依靠世世代代的勤奋努力才将两个原本什么都没有,一片荒芜的土地,建设成现在这样繁荣发达。”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故事吗?我象你这样大的时候,南港仅仅是一个小渔村,那时候莱而也只不过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镇,经过无数人的努力和半个世纪的时光,这里变成了整个佛朗士最兴旺发达的地方,你知道为了什么?因为我们希望自己生活得更好,你不也是同样为了这些而努力?”

    “但是,谁不希望自己生活得美满幸福,难道其他地方的人就这么傻,这么不懂得努力?宁愿过着困苦而又清贫的生活?”

    “那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因为他们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南港和莱而有着得天独厚的环境,当然这倒并不是说因为南港靠海,佛朗士沿海的城市很多,并不只有南港一个地方,但是其他地方贸易的规模很小,始终无法做大,你知道为什么?因为这里没有贵族,没有领主,国王的权威也极为衰弱。”

    “人们可以毫无拘束得开店,或者是经营海上陆上交易,只要缴完税,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在这里不存在特权,贸易双方都是公平交易。”

    “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麦尔花费了大量的心血,他说服了管理这块土地的瑟思堡领主,并且通过这位伯爵大人买通了整个瑟思堡每一个重要部门,每年南港收取的捐税,大部分用来补贴瑟思堡众多部门的花销,同时,还引诱瑟思堡那些豪门贵族在南港进行投资,让南港成为他们实实在在的财富的来源。可以这样说,瑟思堡早已经成为铁板一块,牢牢得被南港的金币控制住了。”

    “但是,南港的富饶早已经闻名于佛朗士,无论对国王还是对于其他地方的贵族来说,南港都是一块肥得流油的肥肉,国库的空虚也正需要大量的金币来填充,虽然,每年南港上缴国库的税金总数极为庞大,但是,国王并不会满足,国库的开销实在是太大了,这些税金并不足以弥补日益增加的预算开支,在国王看来,南港应该为国库作出更大的贡献。”

    “不过,单方面的增加税收是根本没有用的,商人只要将财产转移到其他国家,增加税收就成了毫无意义的举措,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控制南港,将南港的每一个家庭紧紧控制在手里,就像对付佛朗士其他地区的人一样。无论是国王还是其他的贵族,打的都是一样的主意”

    “唯一令他们的计划无法实现的问题就是,南港的管理权属于瑟思堡,而瑟思堡是世袭领地神圣不可侵犯,在佛朗士大多数贵族都拥有世袭领地,瑟思堡的领主梅丁家族的世袭领地就是从莱而到南港,这块当年被认为是不毛之地的土地,只有梅丁家族才能够对这块土地上的财产做出最终的裁决,任何人想要控制南港,首先要剥夺梅丁家族对于南港的控制权。”

    “但是,作为王国基础的世袭领地神圣不可侵犯制度,任何人都不敢无视或者修改,梅丁家族又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根本不可能转让或者出售这块领地,因此,控制南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惜,梅丁家族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人丁不旺,虽然,在佛朗士南方,梅丁家族堪称第一豪门,但是和其他豪门比起来,梅丁家族所拥有的继承人数量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因此,有人密谋策划了刺杀梅丁家族成员的阴谋,老梅丁伯爵和他的两个儿子相继去世,在瑟思堡老梅丁伯爵留下来的唯一一个亲人就是他的姐姐,一个没有出嫁的老处女,这位老梅丁小姐领养了一个孤女当作养女,在佛朗士女子无法出任领主的职位,因此剥夺梅丁家族的世袭继承权成为了毫无疑问的事情。”

    “不过,策划者偏偏算漏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件意外使得策划者前功尽弃,梅丁伯爵有个女儿,当年为了婚姻方面的问题和老伯爵闹翻了,最后离家出走,这位伯爵千金嫁给了南港的一位来自于西拜的贵族富商,但是,在几年前的瘟疫中,夫妻俩双双死亡,只留下一个儿子。”

    “事实上,那个孩子不久之后也死在了瘟疫之下,但是,那个管家贪图富商的庞大财产,隐瞒了这一切,仍旧以小少爷的名义经营着富商的财富,但是,财产所有人已经死亡的消息绝对不能够被透露,因此,他招来了在意雷做生意的哥哥雇佣了一批远房亲戚冒充是雇佣兵,将小主人去世的消息整整隐瞒了好几年,但是,由于伯爵的死亡,那位小少爷成为了保住南港唯一的希望,甚至连麦尔这样循规蹈矩的人,也会选择非常的手段,反正不知道他使用了什么手法,让那个管家招供出了一切,那个管家非常害怕,因为,这件事情一旦曝光,他不知道将会得到什么样悲惨的下场,不过麦尔显然想到事情还有转机,因此,他让那个管家来找我,因为,我是这方面的专家。”

    “虽然,我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但是我也不希望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一切,就这么没了,我也曾经为这片繁荣付出过心血,南港越繁荣,我能够从中获取的利益也就越多,也正因为如此,我的手下在南港犯了什么事情,我从来不庇护,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到处是小偷和骗子的港口,但是,在其他港口这两种职业总是最昌盛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我在这里,我不会容忍另外一个盗贼工会的出现,垂涎于南港的财富的并不仅仅是贵族和国王,还有盗贼。但是,麦尔在南港推行的那一套使得那些势单力孤的家伙没有立足之地,但是,也有一些人是他对付不了的,我会帮助他处理掉,我们这样合作了几十年。就像这一次,麦尔需要我的帮助。”

    海德先生将一切源源本本得向瑞博说了出来,他的语气是那样的镇定,那样的温和,那样的安闲,好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在回忆着自己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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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血珊瑚《魔盗》

    第十一章

    虽然这里是南方,远要比佛朗士其他地方要温暖得多,但是秋风已经开始给这里的人带来了阵阵寒意。

    当瑞博每天早晨照常起来跑步的时候,一路上总能够发现很多僵直着掉落到地上的昆虫。

    秋天意味着它们生命的终结。

    自从海德先生告诉瑞博,他们所策划的那个庞大的计划以来,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星期了。

    瑞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帮助海德先生,这原本是跟他毫无关系的事情。

    而且,不可否认,这个计划极其危险。

    冒充一位伯爵继承人,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等同于叛国的重罪,一旦被发现绝对没有活路的。

    更何况,那个伯爵还是一方领主。

    对于瑟思堡,就连瑞博都知道,无论是国王陛下还是那些大臣们无一不紧紧地盯着这块在他们眼里充满诱惑的肥肉。

    那位领主,老梅丁伯爵一家最近这段时间里面,接二连三发生的几场悲剧,无疑是早有预谋的。

    看来确实有人希望这个家族所有成员全部灭绝。

    而自己马上要扮演的角色,正是这个不幸的受到某些人恶毒诅咒的家族,最后一位法定继承人。

    只要自己死了,那么梅丁家族了顷理成章地就成为了佛朗士王国一个自然而然销声匿迹的家族。

    因此,瑞博相当清楚,他答应扮演那个继承人的角色,无疑是将自己当作了一个靶子,一个被无数支藏在极深的阴暗处的匕首和弩箭指着的靶子。

    虽然,明知道这一切,但是瑞博仍旧答应了下来。

    其中的原因,连瑞博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也许,他确实是被海德先生的那番话所打动。

    也许,作为一个南港人,他确实不希望自己的家乡的人们世世代代,辛苦创业建立起来的这片美好家园,因为某些人的贪婪而变回到原来那种荒芜苍凉的样子。

    也许,他也希望贝蒂阿姨,考尔叔叔,掌柜先生,少东家和老东家这些曾经照顾过自己,关爱过自己的人们,能够幸福得生活着。

    所有这一切可能都是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

    不过,只有瑞博自己知道,还有个理由对于他来说,也很重要。

    自从海德先生告诉自己,他年轻时的那个令他完全改变,影响了他一生的惊险历程之后。

    瑞博对于冒险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他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海德先生那样成为一个冒险家。

    瑞博原本就很羡慕那些闯荡在海洋上的海员们,但是和海德先生比起来,那些海员们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海德先生的经历对于瑞博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而现在,一场肯定令他终生难忘的冒险就摆在他的面前,是勇敢的登上这不知道驶向何方,也不知道沿途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和坎坷的冒险的航船,还是放弃这次机会。

    对于这样的选择,瑞博几乎不需要怎么考虑就能够得到答案。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多多少少有点影响着他。

    挂在他卧室里面的那张肖像画,正是那些伯爵千金小姐本人的肖像,也就是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的母亲。

    瑞博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自己的母亲,自从他懂事之后,一直是贝蒂阿姨在照顾他。

    当他还是一个小婴儿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已经去世了。

    因此瑞博只能够在想像中见到自己的母亲。

    在他想像中母亲的样子就是那肖像画上那温柔美丽,同时又充满着端庄典雅的贵妇人的模样。

    瑞博确实将那位莉萨,梅丁小姐当作了自己的母亲。

    唯一困难的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那位拜尔迪特子爵是自己父亲,这件事情。

    瑞博和自己的父亲一直相依为命,虽然父亲长年累月奔忙于海上,很少有时间,和瑞博待在一起。

    但是,瑞博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很亲密。

    在瑞博印象中父亲是个勇敢坚定,而又充满温柔的人。

    父亲那粗糙有力但是永远充满温柔的大手,轻轻在自己头顶上抚摸着的感觉,直到现在仍旧令瑞博感到无比温馨。

    因此,瑞博很难接受那位面容英俊优雅,但是总是带着那么一丝贵族的冷傲的微笑的拜恩迪特子爵。

    他绝对不能和自己的父亲相提并论。

    瑞博实在作不到对这位“父亲”有丝毫的关切之情。

    虽然,这不能说不是个纰漏,但是,海德先生和埃克特认为,这点小小的缺失,对于这次的计划,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问题。

    事实上,在那些贵族家庭之中,父亲和儿子的关系相当冷淡,这原本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甚至,反目成仇的也为数众多。

    除此之外,瑞博的表现倒颇令他们两个人欣慰。

    为了让瑞博熟悉新的身份,他们早就准备了大量资料。

    这次和试练不同,瑞博绝对需要充足的准备,因为,丝毫的破绽都有可能使得整个计划前功尽弃。

    在这一个月里面,瑞博要牢牢记住真正的瑞博,拜尔迪特的一切。

    而这也远远不够,他还必须知道瑟思堡每一个可能与他进行接触的贵族。

    对于他们和梅丁家族的关系,对于他们的脾气品行,个人喜好,甚至对于他们曾经干过的重要事情,瑞博都要记得一清二楚,因为将来他的第一批对手,就是这些人。

    所有的资料都是菲斯送来的。

    对于菲斯,瑞博充满好奇。

    菲斯是个世袭贵族,为什么他要听从海德先生的命令?

    而且,完全看得出来,菲斯在这里的地位还在埃克特以及凯尔勒之下。

    他的职责就是四处收集情报,到处提海德先生拉关系。

    正是因为这样,菲斯交际广阔,整个佛朗士,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贵族……

    不过菲斯的身份无疑是极其机密的。

    海德先生关照过自己,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只能由菲斯来找他,而他绝对不能够主动接近菲斯。

    这个禁令显然并不是针对瑞博一个人的。

    绕着庄园奔跑了二圈,瑞博并不感到劳累,现在他能够轻易得跑上三四十里地,这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一切完全得归功于玛世克老师送给自己的蓝色药膏。

    药膏早已经用完了。

    正如玛世克老师所说的那样,吸收了这种药膏之后,自己的皮肤能够迅速得聚集风元素。

    跑得越快,聚集的风元素数量就越多,越浓密。

    身体的重量也自然而然得被聚集起来的风元素分担了一部份。

    因此瑞博感到,越是发力狂奔,身体就会变得越加轻盈。

    而且快跑起来之后,迎面而来的风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是阻力了。

    他就像是在乘着风滑翔一样,那种感觉实在是好旺了。

    当然,更美妙的感觉是当他骑在马上。马狂奔起来的速度绝对是他的双腿无论如何比不上的。

    骑在马上飞奔的时候,瑞博常常担心,自己会不会飘到空中去。

    因为他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有任何重量,他好像变成了一团蓬松的棉花,轻轻得堆在马背上。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特了。

    而造成这种奇迹的,就是玛世克老师送给自己的那罐子药膏。

    现在,魔法的世界对于瑞博来说,充满了无比的吸引力。

    一回到海德先生的庄园,瑞博立刻向二楼自己的房间跑去。

    昨天晚上,他精心熬炼的那种魔法药粉需要八个小时之后,才能够炼制成功。

    算算现在的时间,八个小时也差不多快到了。

    正当瑞博走上二楼,突然间埃克特从书房里面探出半截身体招呼道:“瑞博,你快过来,有些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啊,埃克特先生,很抱歉,我的房间里面正在炼制药剂,能不能允许我先去看一眼,我第一次炼制这种东西,因此,不知道炼制的时间过长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瑞博连忙解释道。

    “那好吧,不过时间不要太久。”埃克特点了点头说道。

    “噢,我明白。”瑞博答应着飞快跑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重新布置过了,靠着西面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用厚厚的柚木制咸,漆成暗红色,桌子脚上还雕刻着花纹,比起玛世克老师实验室里面的那四张橡木桌子来,要考究多了。

    这样一张大桌子上面就放着一口坩锅、一个火炉、一只石臼和一叠白纸,以及零零落落放着的几件工具,因此显得极为空旷。

    瑞博原本只是想将书桌拖到这里就可以了,但是海德先生坚决让埃克特买来了这张试验桌,因为他说,每一个魔法师都应该有一张像样的试验台,而且他和玛世克老师共事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玛世克的试验桌上,拥挤得摆放成什么样子,这样一张桌子也许还不够用呢。

    瑞博从原来那张书桌的抽屉里面将玛世克老师留给自己的羊皮纸取了出来。

    羊皮纸上自动显示出清晰的字迹。

    瑞博将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牢牢地记在脑子里面。

    他转身走到大桌子前,拿起长嘴钳子将坩锅的锅盖揭开。

    随着一阵紫色的烟雾散去,瑞博清楚地看到坩锅底部凝结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紫红色结晶。

    瑞博打开所有的窗户,将弥漫在房间里面的紫色烟雾全部驱逐出去之后,轻轻把坩锅从火炉上面提了下来放在一边,并且顺手将炉火给熄灭了,所有这一切,他做得井井有条。

    瑞博从那叠白纸中抽出一张,然后拿过一根长长的银质小铲,将坩锅里面凝结起来的那些紫红色结晶小心翼翼地铲了下来,放在垫着白纸的桌上。

    对于这些结晶,瑞博并不知道有些什么用处,因为,羊皮纸上仍旧有一行文字没有显现出来,不过他知道,他的试验已经成功。

    瑞博取出羊皮纸。

    这一次羊皮纸上印出一行原本没有的文字。

    “紫红色结晶被称为迷幻粉,是施展很多精神系魔法需要用到的媒介和原料,将结晶体研磨成细碎的粉末,然后溶解于蓖麻油中,所制成的溶液能够让动物的皮肤迅速吸收,迷幻粉一旦被吸收到体内,会使得受体产生幻觉,同时大脑将无法正常工作,进而导致肢体瘫软,情况严重的,甚至会导致心脏和肺部无法正常工作,而引起死亡,是一种危险的药剂。微量迷幻粉进人人体,能够使大脑进入极为愉快的迷幻状态,不过,迷幻粉会使受体渐渐上瘾,以至于难以摆脱迷幻粉的控制,因此,除非是为了学习预言术,最好不要擅自尝试这种危险的药剂。”

    看到羊皮纸上显现的字迹,瑞博心中暗想,魔法师搞出来的东西,还真的都是些极其危险的玩意儿啊。

    玛世克老师用来给自己启蒙的第一个简单的试验课程,就是制造这样一种可怕的药剂。

    看来这种药剂得好好保藏,要不然会惹出大祸来的。

    想到这里,瑞博用那张白纸将紫红色结晶体紧紧得包裹起来,并且和羊皮纸一起锁在了书桌的抽屉里面。

    做完这一切,瑞博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应该到书房里面去了,不知道埃克特有什么事情和自己说。

    瑞博走出自己房间来到书房门前。

    推开房门,令瑞博感到惊讶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围坐在书房之中,靠着窗的摇椅上坐着的是海德先生,旁边的一排沙发上依次坐着埃克特,菲斯以及那个派姆先生,凯尔勒永远是那幅老样子,瑞博从来没有见过他坐着的样子,凯尔勒站在书房中最阴暗的那个角落里面。

    看到瑞博走进书房,海德先生问道:“你的魔法试验做得怎么样了?”

    “谢谢您的关心,还算成功。”瑞博说道。

    “搞出来些什么好东西?能说来听听,让我们长些见识吗?”菲斯显然对于任何古怪的东西全都很感兴趣。

    瑞博想了半天,最终觉得说出来也许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说道:“我只是制作了一些迷幻粉,那是预言师打算看到未来时,使用的魔法药剂。”

    对于瑞博所说的一切,菲斯并不太了解,但是海德先生皱了皱眉头,显然他对于这种药剂有着比较深刻的认识,果然,只听海德先生说道:“瑞博,你的老师教你制造迷幻粉,没有告诉你,迷幻粉其他的用处吗?”

    “其他的用处?”瑞博感到极为惊讶,难道海德先生曾经听说过这种药剂?

    想一想,他过去和自己的老师共事过一段时间,也许,对于迷幻粉,海德先生比自己更加清楚其用途也说不定。

    “老师留给我的笔记上,只告诉我怎样制取这种东西,以及这种东西的几点性质,并没有太多得描述它的用途,我只知道迷幻粉是施展精神魔法的媒介,也能够用于预言术。”瑞博说道,虽然这并不完全是谎话,但是,同样也不是实情。

    海德先生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瑞博,你知不知道迷幻粉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药剂?”

    “知道,老师提到过,这种东西能够使得大脑产生幻觉,吸收过多能够致命,而且,迷幻粉能够被皮肤吸收,这令人防不胜防,不过,迷幻粉需要用蓖麻油来溶解,而且这东西有一种独特的气味,以凯尔勒教给我的本领,这种毒药对于我来说,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瑞博说道。

    “不,我所说的危险,并不是指它的毒性,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迷幻粉并不是一种很好的毒药,但是,迷幻粉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它能够使人瞬间麻痹,这同样对于任何猛兽全都有效。”海德先生解释道。

    “您是说,迷幻粉是防身的利器,是吗?那么我回头去多做一点,老师的实验室里面有足够的原料。”瑞博兴致勃勃地说道。

    海德先生看着瑞博兴奋的样子,再一次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确实没有欺骗我们,玛世克真的没有告诉你,关于迷幻粉的可怕之处,迷幻粉确实能够制服大多数野兽,那时候,玛世克为我们每一个人准备了一小袋迷幻粉以防万一,不过这种药剂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能够给人带来无比的欢乐,只要一毫克,就能够令人感到犹如身处于天堂之中一样,那是一种你绝对难以想像的,陕感……”

    说到这里,海德先生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一样,不知不觉得停下了话头。

    “您曾经尝到过这种滋味?”菲斯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到菲斯的提问,海德先生这才回过神来,他又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确实做过这种极度愚蠢的事情,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只不过是出于无意之间的行为。”

    “结果很可怕吗?”菲斯问道。

    “可以说很可怕,也可以说正好相反。”海德先生解释道:“迷幻粉会令人上瘾,上了瘾之后,就像花花公子再也离不开女人,赌鬼再也离不开赌桌一样,你会深深的迷恋上这种药剂,但是当你手中的迷幻粉用光了的时候,那么你简直生活在地狱之中一样,这种滋味同样令人终身难忘,那地狱一般的日子,我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害怕,而你们应该相当清楚,这个世界上能够令我感到害怕的事情并不多。”

    “您熬过去了?”瑞博问道。

    “是的,很幸运,我熬过去了,但是,其他人没有这么幸运,其他人全都死了。”海德先生的语气极为沉重。

    “包括我的父亲?”埃克特问道,他的声音极为冷漠。

    “是的,包括你的父亲。”海德先生回应道。

    瑞博从来没有想到,埃克特和海德先生之间还存在着这样一种奇特的关系。

    “噢,这个迷幻粉看来确实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东西,瑞博,你最好将它收好,要不然会闯大祸的。”菲斯说道。

    “是的,回头我立刻将这些可怕的东西毁掉。”瑞博答应道。

    “不,千万不要。”海德先生阻止道:“玛世克教你制造这种药剂,应该另有含意,迷幻粉虽然极其危险,但是,它确实也是一种相当有用的工具,在这次计划中,有可能会用得着这种东西,你绝对无法想像,用迷幻粉控制一个人有多么容易,能够逃脱控制的,一百个人中也未必有一个,更何况,稍微用一些迷幻粉就能够为你带来任何你所需要的情报,迷幻粉是撬开紧闭着的嘴巴的最好工具。

    而且,万一受了伤,迷幻粉溶剂是最好的止痛良药,几乎立竿见影,准备一点在身上绝对有好处。“

    “您不是说那东西极其危险,很容易上瘾吗?”瑞博有点搞糊涂了。

    “是的,因此,你得将它弄得极为稀薄才行,你可以找头山羊来试试,适合的剂量能够使得山羊异常兴奋,狂跳乱跑,但是一旦过量,山羊便会瘫倒在地。”

    海德先生说道。

    “这样便不会上瘾了吗?”瑞博问道。

    “不,同样会上瘾,不过瘾头不深,大概一个月才会发作一两次,一旦感到瘾头发作,只要用冷水洗个澡,就能够应付过去,不至于致命。”海德说道:“好吧,这些东西你慢慢自己去试验,瑞博,你坐下,有重要事情和你商量。”

    听到谈正事,瑞博不敢怠慢,他在空着的那个坐位上坐了下来。

    “埃克特,你把你知道的一切给瑞博再说一遍。”海德先生说道。

    “好吧。”埃克特答应着:“瑞博,你应该还记得那个管家吧。”

    “我记得,怎么了?”

    “那个管家差点死了,他永远贴身穿着的那件软甲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他相当害怕,他告诉我们,他绝对不会公开出面指正,瑞博是真正的领主继承人,现在这个家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受到我们的保护,不过不用指望这个家伙对我们还有什么帮助了,除了管家之外其他的人几乎都死了,守护别墅的雇佣兵和那个队长,甚至包括在别墅里面帮佣的仆人,厨娘,全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在现场,他们还扔下了一具尸体,一具穿着贵族服饰的小孩子的尸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埃克特问道。

    “好毒辣的手段,那么我们的计划怎么办?”瑞博问道:“对方显然已经断绝了我们所有和瑟思堡的联系,那个孩子的尸体,肯定会被认为是瑞博,拜恩迪特的尸体。”

    “他们的计划显然是这样,幸好,我们早有预防。”海德先生说道:“我早在两个月就让那个管家对瑟思堡的教长说,真正的瑞博由我暗中照料着,这件事情,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其他人知道,不过,为了安定人心,并且让局势不再恶化下去,瑞博,现在该是你出场的时候了,你已经没有更多的准备时间了。”

    “您是说,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就必须出发了,对吗?”瑞博问道。

    “不是最近,而是马上。海德先生和我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将是我们出发的日子。”埃克特在一旁说道:“虽然,时间稍微仓卒了一点,不过我知道,你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对于瑟思堡和瑞博。拜恩迪特的一切,你早已经了如指掌。”

    “对了,明天去瑟思堡的话,肯定会路过皮顿,你可以向那位隆那男爵打个招呼,如果,他们也打算去瑟思堡的话,我欢迎他们一起同行。”海德先生缓慢地说道。

    “这用不着吧。”瑞博说道。

    事实上,他不愿意再和那位男爵千金小姐牵连在一起。

    那位美丽动人的芬妮小姐显然是看中了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勋爵之孙,但是,自己自始至终都在欺骗她以及她那两位和蔼可亲的父母。

    这种欺骗,让瑞博心中感到极为沉重。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只要一想到这些,他便感到深深的道德的谴责。

    也许,他仍旧不适合当一个骗子。

    因为,即便是像海德先生和埃克特一样有良心的盗贼头子和骗子,都绝对不会在意于这些无谓的情感和道义的,但是,他却作不到,完全作不到。

    对于瑞博的反应,埃克特当然知道得清清楚楚,他说道:“瑞博,你以为当初的试练,只是随便找一个目标,以便考验你倒底掌握了多少东西吗?不,不仅仅如此,你是被刻意安排认识那些人的,在那些破落贵族面前,你已经证明了你自己是多么优秀,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认为,你是个拙劣的冒牌货,瑞博,你没有忘记,在那场宴会上受到邀请的都是些什么人吧,其中半数以上和梅丁伯爵有着深厚的联系,你将会需要得到他们的支持,而现在,你要为瑟思堡的贵族们所接受,无疑容易得多了,不是吗?”

    埃克特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是的,你的试练绝对是成功的,海德先生原本让我替你在瑟思堡好好宣传一番,但是,这根本是用不着的事情,有很多人愿意替我完成这项工作,特别是,你给那些小姐们留下的深刻印象,现在,我敢肯定,整个瑟思堡的女孩子们都盼望着你的早日出现呢,你知道,她们那个***,可不是我有本事混得进去的,你的成果实在是太令人惊叹了。”菲斯同样笑着说道。

    听到他们半真半假的话,瑞博并不感到高兴或者得意,因为,他始终不能够接受这种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的作法。

    海德先生显然很清楚瑞博心中的感受,他说道:“瑞博,如果你感到,在这件事情中,有人受到了伤害的话,你可以尽可能得去弥补她,不过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总是会有必须面对这个难题的时候,你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情,这是根本之所在,而不是思考着怎么去解决事情,如果目的不明确的话,过程将会极其漫长而又充满了失败的危险的。”

    “好吧,我不会让这些不必要的东西,来影响工作的。”瑞博说道。

    “不,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感情是不必要的东西,嗨,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点的,不过,现在对于你来说还早了一点,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你去工作吧。”

    听到海德先生的吩咐,瑞博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海德先生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事情,说道:“瑞博,你告诉管家,赶快去买几头山羊来,要活的,你的试验会需要用到这些山羊的,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迷幻粉多做一点将会很有用处的,只不过,你得藏在安全的地方,而且,你也得学会,什么时候才应该使用这些危险的药剂,瑞博,你记住,那些药剂比你手中的手弩要危险得多。”

    “我会小心的。”瑞博应答着。

    走出书房,瑞博轻轻得将门带上。他琢磨着是不是再去制取一些迷幻粉,反正材料还多得是,八个小时,那么中午吃饭的时候,应该就能炼制成功了。

    不过在此之前,确实正如海德先生所说的那样,得先弄清楚这些迷幻粉的特性,看来确实需要一些实验品。

    想着,瑞博向楼下管家的房间走去。

    在书房里面,海德先生坐在那里,眼睛瞧着书房的门口,好长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得说道:“看来,我的话并没有起到作用。”

    “为什么您这样认为?”菲斯间道,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正常。

    “当年,玛世克也是这样反覆叮嘱我们的,我们那时候的反应,和瑞博差不了多少,但是悲剧仍旧发生了,这种药剂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一开始的时候,它并不会显示出巨大的危害,相反,它的好处数也数不清,但是,过多的使用之后,就会令人丧失对于那种可怕危害的警惕,危险往往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海德先生解释道。

    “倒真是一种很有人情味的药”埃克特嘲讽得说道。

    虽然不知道隔了这么久,这件事情对于埃克特来说是不是仍旧那样糟糕,但是所有人全都明白,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话题。

    “埃克特,你安排得怎么样了?”海德先生问道。

    “全好了,瑞博是我所见过最出色的学生,正是因为如此,他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将所需要了解的东西大部份记在了脑子里面,再加上,在此之前的试练中,早已经打下的深厚人脉,想要让瑟思堡的那些贵族接受他的身份,这并不困难,唯一的难题就是那位姑妈。”

    “是的,我也很头痛这件事情,对于那位老小姐,找可没有任何办法。”菲斯同样皱着眉头说道。

    “但是,她是最重要的人物,必须要牢牢地将这位若小姐争取过来,没有她的帮助,瑞博绝不可能在瑟思堡立住脚跟。”海德先生说道:“不过,这次的事件对于我们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那些雇佣兵原本就是整个计划中最不可靠的一个环节,我正担心,将来瑞博受到承认之后,怎么处置这些人呢,现在可好,有人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情,这反而替我们消除了麻烦。”

    “更何况,。我原本担心瑞博会不会愿意,全心全意得替我们工作,有玛世克在背后撑腰,我绝对没有办法强迫他做这些事情,但是现在,事情完全解决了,瑞博一直梦想着冒险,而且,他心中有着所谓的正义感,那些人血腥的手段,给我们帮了大忙。埃克特,你回头找个替身,和那个管家身材差不多的替身,扔到海里面去,让别人以为那个家伙已经死了,免得有人对他挂心,不过,你得看紧那个家伙,他跑出来被人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埃克特听到头的吩咐,点头答应道:“是,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您看,是不是干脆让他彻底消失?”

    “不,留着他也许还有用,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拜恩迪特夫妻,你只要看住他,不要让人发现,就可以了。”海德先生说道。

    “这个很容易,那个管家是个相当怕死的家伙,现在,他整天待在屋子里面,连窗口都不敢靠近。”埃克特说道。

    “那就好,菲斯,你立刻回到瑟思堡,你给我探听清楚,哪些人对于这场惨剧最关心,看来有人急不可耐得打算采取行动了。”海德再次吩咐道。

    “遵命,头。”

    “凯尔勒,暗杀的事情你应该最清楚,你已经到现场去看过了,有什么发现吗?”海德先生问道。

    “业余水平,看起来凶手只是一些乌合之众,要不然,那个管家也不可能成功逃跑。不过那些人用剑的本事比起暴徒来说,好得多,看来都经过专门的训练,从尸体上的伤口看来,那些人出手极为干净俐落。”凯尔勒回答道。

    “那么你的看法是什么?”埃克特问道,虽然他的脑子里面已经有了一些概念,但是,他仍旧想听听凯尔勒怎么说。

    “是军人,更确切得说是骑士,至少五个骑士,其中有一个人是左撇子”凯尔勒说道。

    “左撇子骑士?我倒可以去查查。”菲斯点头说道。

    “菲斯,你可以了顷便查访一下,不过,不需要在这上面注入太多心力,我猜测这样重大的事情,肯定是某位重要人物策划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了保险,他们未必会使用瑟思堡的人,派姆,这件事情就教给你了,你派你手下的探子们四处去打探,我会和麦尔打个招呼的,不过,你也要事先警告你的那些手下,管好他们的手指。”

    海德先生说道。

    “知道了,头,我会让手下停止作生意,全力去打探这件事情。”

    派姆答道。

    “对了,派姆,你现在倒底有多少手下?”埃克特问道。

    “在莱而城里有五十三个,法英哥是他们的头,临时召集得起来的探子加起来有一百人,不过这些探子都是在莱而做工谋生,不可能将他们派到别的地方去,莱而周围的两个城镇也有总共十来个人,加上二十个探于,在皮顿有二十一个金手指,不过探子的数量很多,总有两百多号人,皮顿很穷,所以他们只能打过往商人的主意,巴特实在是不适合金手指们谋生,不过在那里也有十多个探子,在瑟思堡有三十七个金手指,探子有六十几个左右。至于南港,头一直让我不要插手那个地方。”派姆回答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派姆现在该是你的那些手下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让那些探子们密切注视每一个出入他们的猎场的陌生人,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熟悉他们的城市了,至于金手指们,让他们随时准备着,我可能有事情让他们去做,最近这段日子,金手指们可以稍微收敛一点,我可不希望要人帮忙的时候,人都被关在牢里面。”海德先生说道。

    “知道了”

    “凯尔勒,你可以去召集人马了,既然有人想和我们玩一场危险的游戏,那么我们就奉陪倒底,只要派姆或者是菲斯那里一有消息,就可能轮到你动手。”

    海德的露出冷酷的笑容,这个时候,这位老人才真正像个盗贼头子。

    “我会让莱本兄弟从西拜回来,他们是很好的帮手,而且绝对可靠,西斯菲尔他们一伙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召唤回来,我知道他们早已经在卡西岛上面待腻了,如果您能够将疯子皮特从瑟思堡的大牢里面救出来的话,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同伙,他的耳朵是干我们这行里面最灵的一个。”凯尔勒说道。

    “把他们全都招来吧,菲斯,那个疯子,你能够想些什么办法吗?”海德先生说道。

    “哦,我听说过那个疯子,他被抓住听说是因为朝着某位贵妇人裸露下半身,监牢里面的人早就像把他扔出来了,我想救他并不困难,但是,让这样一个疯子参与我们的行动,这安全吗?”菲斯问道。

    “皮特确实是个疯子,但是,他是个有用的疯子,我能够管好他,他会像正常人一样待在我的身边,而且当我亲自行动的时候,疯子是唯一能够和我配合,对我有所帮助的家伙。”

    凯尔勒说道。

    “我懂了,我会将那个家伙弄出来的,这并不困准。”菲斯答应道。

    “好吧,看来问题解决了,我们分头进行我们各自的工作,时间可不多了。”

    海德先生说道。

    听到头作为结束的吩咐,埃克特、菲斯和派姆连忙站了起来,确实他们有太多事情需要安排了。

    接下采的一整天,对于庄园里面的所有人来说,都是极其繁忙的。

    瑞博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调和着那些蓖麻油,让紫红色的结晶溶解到蓖麻油里面,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口坩锅之中正在炼制着新的药剂。

    管家先生已经派人到城里去买山羊了,不过,至少得等到下午,山羊才能够送到庄园。

    至于海德先生,他正在整理自己的行李。

    这一次事关重大,他必须亲自出马,让埃克特一个人办这件事情,他有些不太放心。

    更何况,教区的教长大人和自己相熟。

    现在,瑟思堡中唯一一个知道那个死去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的人,就是这位受人尊敬的教长。

    因为那位拜恩迪特府邸的管家曾经告诉这位教长,瑞博,拜恩迪特已经被悄悄地寄养在他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的庄园里面了。

    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安排的,因为他一直担心会出现现在这种事情。

    在他漫长的生命历程中,已经看到过太多的阴谋和暗算了,他早就学会了怎么预防这一切。

    在瑟思堡,这位教长大人是最适合被告知这个秘密的人。

    因为教长大人和任何贵族或者利益集团都没有关系,在其他人眼里,这位教长是唯一一个能够保持公正和中立的人物。

    更何况,这位教长品行高尚,在瑟思堡深受众人的尊敬。

    而且,他的影响力也是巨大的。

    虽然教长没有什么权势,但是,瑟思堡好几位有力贵族是他的教子,同时,他也是那里大多数豪门贵族的密友。

    他所说的话,没有人会不听。

    同样,他的话,也没有人会认为是在撒谎。

    瑞博的出场,与其让那个管家陪伴着一起上台,还不如,由这位受人尊敬的教长大人介绍,更加合适。

    再加上,这位教长大人这番话的背后还躺着十几具尸体。

    这骇人听闻的惨剧,无疑加重了教长的那番话的力度。

    任何人都会将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些雇佣兵的死,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而之所以如此,仅仅是因为他事先早有准备。

    海德先生对于自己原先的布置,颇感满意。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对手,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第一回合已经赢了。

    而且赢得极其轻松愉快。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怎么让这第一回合的胜利,转换成最后的胜利。

    接下来的每一步,一点都差错不得。

    虽然已经是一位家财万贯的绝世富豪,但是早年颠沛流离的生活,给海德先生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记。

    几十年来,有些习惯他始终没有改变。

    其中之一就是旅行的行李,一向是他自己准备的。

    因为对于一个旅行家来说,亲自整理的行李,东西才不会放乱了。

    一个行走江湖几十年的人,他的行李中每一样物品都有自己特定的位置,外人是永远不可能了解这些的。

    同样一个长年旅行的人,他的行李绝对不会很多,那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行李也不可能极其简单,只有吃过苦头的人,才知道,准备充分的真正含意,有的时候,那代表的可能是生命。

    海德先生从卧室的床底下翻出两支大箱子。

    虽然,他是佛朗士南方数一数二的大富翁,但是,那两口旅行皮箱和他的身份显然不太一致。

    那是两口极为老旧的皮箱,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海德先生出门旅行,一直使用这两个皮箱,虽然它们的样子并不怎么样,但是,这种皮箱相当结实,极为使用,更妙的是它们防水,曾经有一次,多亏了这两口皮箱,他才得以从一场洪水之中,捡回了一条性命。

    海德先生将皮箱擦抹干净,很久没用,皮箱上面厚厚得积着一层灰。

    衣物,旅行用具早已经整整齐齐得放在床上。

    海德先生将它们一一放进皮箱里面的特定位置之中。

    至于埃克特,他没有任何行李需要收拾,他还有很多工作,忙不完的工作。

    埃克特和海德先生不同,他不是一个旅行家,他很少旅行。

    如果需要出门的话,他也不知道需要准备些什么,反正,他要去的地方肯定是大城市。

    而大城市中只要有钱,就能够买到一切。

    因此,用不着准备行李,只要带足钱就够了。

    这一整天,他必须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明天,将是一切的开始,不过,也很有可能成为一切的终结。

    无论是海德先生还是他,都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押在了赌桌之上。

    事实上,一般的骗局,他们这些策划的人,是用不着抛头露面,跑到台上来的。

    但是,这次完全不一样,这次计划太庞大了,小角色根本就起不了作用,想要成功就必须由他们出面。

    这是一场豪赌。

    一旦输了,他们在佛朗士的一切都完了。到那个时候,自己只能够流亡到意雷去。

    至于头,想必他会选择西拜或者英格,意雷对于他来说,有太多不想回忆的往事。

    在海德先生的庄园之中,如果说最清闲的一个人,就得数凯尔勒了。

    回到自己那件黑暗阴沉的房间,凯尔勒从窗口放出几只信鸽,就算是把所有事情做完了。

    几个月后,那些帮手会自己跑来找他的。

    更何况,召唤帮手是头的意思。

    对于凯尔勒来说,除了疯子,他一个帮手都不用,那些人只会坏他的事情。

    不过头的意思,他也明白,头肯定有很多活要他们去做。

    对于凯尔勒这样的杀手来说,旅行是用不着任何行李的,像他这样高明的杀手,对于日常生存的需要早已经降低到常人无法想像的地步,行李对于他们这些人采说,都是毫无意义的摆设。

    杀手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都携带在身上伸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埃克特仍旧在布置着所有的一切,今天晚上看来不用睡觉了。

    至于瑞博,他正沉浸于魔法试验的喜悦中呢,虽然,这些所谓的魔法实验怎么看,都只是在尽情折腾那几头可,冷的山羊。

    管家先生确实相当尽职,他让人买来了大大小小七八头山羊,有公的也有母的。

    拥有这么多实验晶,瑞博当然极为高兴了。

    整个下午,他就泡在了那些山羊堆里。

    那些可怜的山羊们,给瑞博带来了丰硕的成果,事实上,在迷幻粉的使用方面,他堪称是专家了。

    想必连他的老师玛世克魔法师也不可能懂得那么多,关于这种药剂使用方面的知识。

    比如,不同浓度的迷幻粉溶液被吸收的速度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和凯尔勒曾经教给他的关于毒药方面的知识倒是极为相象。

    想想也是,魔法师研究的是怎么制造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至于怎么去使用它,对此那些魔法师们未必有什么兴趣。

    而杀手则是截然不同的一种人,他必须对手中的任何工具极其熟悉,甚至到绝对精通的地步才行。

    虽然瑞博是个魔法学徒,但是,他从来没有在玛世克老师身边学习过一天,反倒是,凯尔勒和埃克特对他的影响极为重大。

    因此,瑞博思考问题的方法难免和那两位比较一致。

    一个下午的研究,为他带来了不小的成果。

    在他随身携带的两个水壶中盛放着调和成不同浓度的迷幻粉溶剂。

    其中一种只要稍稍抹上那么一丁点,就可以迅速得令一头倒霉的山羊四肢瘫软倒在地上。

    这种药剂之灵验,效果之明显,远远超过凯尔勒告诉过自己的那些毒药。

    那些毒药还需要一段发作时间,但是迷幻粉溶剂几乎是立竿见影,一下子就让那头山羊栽倒在地。

    有了这东西,防身应该绝对不成问题。

    另外一种溶剂作用时间要稍微长一点,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将调得更浓还是更淡,只要比例稍稍有些偏差,迷幻粉溶剂的效用就难以做到像第一瓶那样迅速有效,这令瑞博感到遗憾。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另外一种要稀薄得多,那是用来止痛的,海德先生曾经提到过这种药剂在这方面很有效。

    为了试验,瑞博甚至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得划了一道伤痕,那种药剂确实相当灵验,一点都感觉不到痛苦。

    而且,那种感觉,真得就像海德先生说的那样,实在是太舒服了。

    虽然瑞博绝对肯定,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不过,确实浑身舒畅,那种快乐的感觉绝对是难以形容的。

    以前,瑞博曾经以为,——顿美味佳肴已经是人间能够得到的极晶享受了。

    但是,他现在才知道,只要一滴迷幻粉溶剂,只要一小滴,你就会忘记任何美食对你的诱惑,因为,那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幸福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当瑞博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打开瓶盖打算将另一滴溶剂滴在手臂上面。

    幸好,这时候海德先生的警告,从他脑子里面跳了出来。

    瑞博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将强烈的**压制住,他用颤抖的手将瓶子的盖子紧紧塞住。

    现在,瑞博总算明白,为什么海德先生曾经说过,迷幻粉溶剂是极其危险的药剂了,确实,这种东西能够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人。

    那种虚幻的幸福感对于人这种生物采说,无疑充满着不可抑止的诱惑力。

    幸好,自己刚才只是小小得试验一下,也幸好,自己将溶剂的浓度稀释到很低很低的浓度。

    要不然……

    瑞博再也不敢想像下去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号手臂上的伤口更疼了。

    那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刺痛,好像受伤的地方正受到酒精或者盐水的侵蚀一样。

    除此之外,瑞博更感到浑身不舒服,他的皮肤变得极为敏感,原本不太去注意的轻微的感觉,现在被放大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瑞博感到背心阵阵搔样,早晨跑步之后,稍微有点疲劳的双腿,现在酸胀得快要麻木了一样,那种感觉只有当初凯尔勒给自己上课的那段日子的酸痛,才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瑞博暗自发誓,他这辈子也不会将这种该死的药剂用在自己身上了,情愿挨上一刀,也比这样事后受罪要好得多。

    同样,他也决定,明天一早起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那瓶可怕的药剂再稀释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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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血珊瑚《魔盗》

    第十二章

    原本僻静安宁的林间小道,现在充满了阵阵错落的马蹄和车轮碾压的声音。

    地上铺着的青石板小路早已经因为岁月沧桑变得破败不堪。

    一路行来早已经找不到整块的青条石了。

    那些碎成几块深深埋在土里面的青石已经算是最完整的了。

    更多留下来的是杂散的碎石块混合在一片泥土之中。

    那位英明神武的佛朗士五世早已经成为了几百年前传说中的人物。

    与他同时代建造起来的这条漫长的贯串整个巴特森林的小路,已经在岁月无情的侵蚀之下,变得破败不堪这条破败而又漫长的道路确实保护着南方的那几个城市免遭豪门贵族们的掠夺。

    自从佛朗士五世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一位国王陛下愿意重新修建这条道路。

    也正是因为这条道路如此坎坷难行,因此,佛朗士南方一直是那些豪门贵族止步的所在。

    不过,它也令生活在南港、莱而和皮顿的人想要到瑟思堡去,变成了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浩瀚辽阔的巴特森林一眼望不见尽头。

    虽然从皮顿到瑟思堡只有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程,但是,这段路坎坷难行,没有几天时间根本别想走出那片茫茫的大森林。

    现在这条建造在密林深处的通郡大道上面,正一前一后缓慢得行进着两辆马车。

    前面的那辆,装饰美观典雅,正是瑞博曾经乘坐过,去参加隆那男爵舞会的那部豪华马车。

    现在乘坐在马车上的正是海德先生,在他身边的坐位上坐着那个冷酷的杀手凯尔勒。

    除了出门旅行,凯尔勒从来喜欢直立站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随时能够自由得行动。

    而且,他如果一个人独自外出的话,他情愿选择骑马甚至是步行,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坐在马车车厢里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是,他必须随时保护头的安全,这是他的责任。

    在第二辆马车里面只有埃克特一个人。

    事实上,这辆马车原本是他和瑞博两个人一起乘坐的,但是,按照海德先生的吩咐,瑞博骑着那匹纯种马独自前进。

    对于这一点,埃克特当然知道头的意思,因为,那个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是个相当喜欢骑马的孩子,这种爱好来源、于他母亲家族的血统。

    那位老梅丁伯爵就是闻名佛朗士的爱马者,他拥有佛朗士唯一的四匹南方系统纯种血统骏马,那曾经是梅丁家族值得炫傲的荣耀,同样也给谋杀他的人带来了下手的机会。

    老伯爵的三个子女同样继承了这种爱好,那位莉萨小姐骑在马上的样子,曾经倾倒过无数瑟思堡的年轻贵族。

    这种爱好一直传承到那位真正的瑞博。拜尔迪特的身上。

    那个胆小如鼠的管家曾经好几次提到,这位小少爷出门旅行是从来不愿意坐马车的,他喜欢骑着马独自在马车前后奔驰。

    这也是为什么海德先生坚持要瑞博整天骑着马的原因。

    因为瑞博如果和那位真正的拜恩迪特少爷在性格上有丝毫的差异,都有可能会让人揪住不放,以便指正他是个冒牌货,这可是绝对不能够冒的巨大风险。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尽管他们能够让瑞博记住每一件与那位真正的拜恩迪特少爷有关的事情,但是,在性格方面出现差异,仍旧会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因为,知识和记忆是能够灌输进脑子里面去的,而性格是用十几年时间慢慢积累起来,不大可能会突然间完全转变,而这正是最容易让人抓住把柄的地方。

    更何况,性格上的差异,往往给人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是伪装的是冒牌货。

    反而,从问答中发现的破绽和纰漏可以用年纪幼小和时间过于久远蒙混过去。

    一向以来,埃克特在所有计划中,对于这方面是最为注意的。

    瑞博骑马同行对于埃克特来说还有一个好处。

    他可以舒舒服服得躺倒在座椅上。

    昨天一整天,他都忙于完善计划,一直工作到凌晨太阳升起的时候。

    现在,对于他来说,充足的睡眠实在是太重要了。

    颠簸的路面对于一个熟睡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好像回到了婴儿时代,躺在摇篮里面一样。

    瑞博独自一个人骑着骏马狂奔,对于海德先生的安排,他同样极为喜欢。

    策马扬鞭,瑞博享受着腾云驾雾一般的感觉,背上没有沉重的压力,那匹纯种马更是跑得飞快,那种速度绝对是常人难以想像的,瑞博的马术恐怕连教他所有这一切的埃克特和凯尔勒都要自叹不如了。

    骏马就像一道银灰色的流星一般划过大地,周围的一切飞快得向他身后飞掠而去,那种刺激,那种享受简直难以想像。

    瑞博和海德先生他们虽然同时上路,不过海德先生告诉自己,可以随他的便自由行动。

    瑞博当然知道海德先生言下之意,他确实需要到玛世克老师在森林里面的那个实验室去一次。

    整整一个星期,他没有来看过,不知道老师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信息。

    而他倒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告诉玛世克老师。

    当瑞博骑着马如同一道闪电般,疾驰在从南港直通到瑟思堡的通郡大道上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路边有一群人正注视着他。

    一辆样子普普通通的马车正缓缓地行进在同一方向的道路上。

    那辆马车和这条大道上经常可以看到的,那些普通行商们乘坐的马车没有任何不同,狭窄低矮的车厢顶上安着一幅宽大的铁架子,行李摆在上面绰绰有余,多出来的地方还可以放些货物。

    车厢两边开着极小的窗口,玻璃对于那些商人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一幅百叶窗已经足够用了。

    为了做到更加坚固耐用,马车的车轮要比贵族们的专用马车小得多,车轴也更粗一点。

    铰链和转向滑轮这种精巧但是容易损坏的东西,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种简陋的用来跑长途的普通马车上,对于它们来说两根硬木的支杆是最坚固可靠,同样也是最为实用的。

    和所有的行商马车一样,四五个保镖是一路之上绝对不可缺少的。

    他们既是保镖也是车夫,马车前面的坐位上挤着三个人,在马车后面栓着三匹马被拖着慢慢向前挪动。

    那几匹马同样也没有什么特别,市场上到处能够买到,最普通的那种。

    无论从那方面看,这些人都只不过是刚刚从南港进行完一笔交易,现在正赶着回家的那些过往商人。

    马车顶上横放着的那两匹用厚厚的亚麻布包着的绸缎,好像也证明了马车主人的身份。

    瑞博并没有注意这辆普普通通的行商马车,他丝毫没有减速,犹如一阵旋风一般,从马车旁边擦肩而过。

    瑞博同样也没有注意到,当他骑着马接近那辆马车的时候,马车上那三个保镖不约而同得将右手伸到背后。

    他们三个人的眼睛里面,所流露出来的警惕而又沉稳的目光也绝对不是普通保镖能够拥有的。

    “不要过于紧张,这反而会暴露我们的身份。”车厢之中传来一个女孩子的说话声。

    “妹妹,他们三个人的反应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刚才我也有点紧张。”

    说完这句话,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打开车门从车厢里面走了出来。

    “主人,您怎么出来了,这里不安全?”马车上坐着的那三个人中靠着右边那个年纪比较大的保镖说道。

    “有的时候,我还是需要出来轻松一下的。”那个年轻人说着三步两步登上马车车厢的顶部。

    他高高得站在车厢顶上眺望着瑞博远去的方向。

    “哥,你看到些什么?”那个女孩也从车厢里面跳了出来。

    这个女孩确实有些与众不同,虽然是个女孩却穿着一条马裤,紧身的皮衣勾勒出迷人的线条,眼睛细长,眼角微微向上飞翘着,显得极不安分,高高的额头,丰满的脸颊,配上那张玲珑可爱的小嘴,这个女孩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只不过那双高高吊起的眉毛实在太浓密了一点,再加上那幅棱角分明的鼻子,这如果长在一个男人身上,绝对英俊潇洒,可惜……

    正如这个女孩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完全一致。

    只见那女孩同样轻松得爬上车顶,颠着脚尖努力张望着。

    只可惜,她上来得太晚了,而瑞博的那匹马跑得又实在太快了。

    当她站到车顶上的时候,只能够看到远处腾起的一阵烟尘。

    “哥,你倒底看到了些什么?”女孩问道。

    “一匹好马和一个好骑师。”那个年轻人笑了笑说道。

    “好马?好骑师?那匹马有我的“飞电”那么好吗?那个骑师能够胜过哥哥你吗?”女孩问道。

    听到女孩提这样的问题,前面那三位赶车的保镖心中暗自好笑,对于他们的小主人,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这位小姐心高气傲,事实上,她真正的意思,是问,那个骑师难道还有可能,能够胜过她这位骑术精湛的千金小姐。

    那三个保镖身为属下当然不敢嘲笑自己的小主人,但是,那个作哥哥的就完全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只见他笑了笑说道:“你这个、厂头,你是在说你自己吧,说实在刚才那匹马绝对不比你的那匹“飞电”差,那同样是一匹纯种马,一匹极力优秀的纯种马,至于那个骑师,我也未必比他强,没有比过很难说得清楚。,,”

    纯种马?这里会有纯种马?哥,会不会是那些人派来的探子?“

    那女孩问道。

    “应该不是,骑着纯种马的探子,这样的手笔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吧,福斯特,你应该看得比较清楚,你怎么看。”年轻人问道。

    “主人,那个骑师是个小孩,和小姐的年龄差不多,好像还要更小些,看起来是个贵族,而且,也许是个见习骑士,他的骑术相当高明。”那个年长的保镖说道。

    听到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孩,那位小姐颇为不满,不过,那个年长的保镖虽然名义上称自己为小主人,实际上,父亲大人一直将他当作最好的朋友来看待。

    这一次,自己和哥哥一起出来,临走之前,父亲大人曾经吩咐过,一旦遇到重大事情,全都听从福斯特的指挥,因此,他才是这里事实上的首领。

    “见习骑士?佛朗士王国连见习骑士都有这么精湛的骑术吗?”那位公子自言自语说道。

    “少爷,您还是回到马车里面去吧,这里毕竟不安全。”福斯特劝道。

    “放心吧,我保证周围没有任何人。”从车厢里面传来一阵苍老的说话声:“而且,赛科斯和随理德正往回赶,看样子,他们行色匆匆,大概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吧,如果我的预感没有错误的话,今天晚上可能会不大太平,让公子好好活动一下,也许有些好处。”

    听到马车之中的那位老者说话,所有人都不言语了,虽然他们一行中,这位老者不管事情,但是,他的话没有人会不听从,既然他说晚上将有危险,那么前面肯定有一场激战等着他们。

    “我们是不是改变一下行程,今天就在皮顿过夜?”福斯特问道。

    “不必了,我总觉得越早到达瑟思堡越好。”老者再一次说道。

    听到老者的回答,所有人再也没有任何疑问,马车继续前进,不过这一次速度显然是快多了。

    骑着那匹骏马,瑞博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来到了玛世克老师在森林里面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面一切都没有改变,只不过在那面镜子上,清晰的印着一些墨绿色的文字。

    玛世克老师果然和自己联系了。

    瑞博走到镜子面前,仔仔细细得阅读起来。

    “亲爱的学生,你能够看到我写的文字,想必你已经成功得制取出了迷幻粉,我送给你的那些药膏也已经发挥了它们的作用了吧,迷幻粉是极其危险的东西,不过也确实相当有用,唯一的缺点就是使用起来相当麻烦,它只能够通过皮肤吸收,虽然有办法将它们炼制成只要呼吸到这些气体,就能起到作用,但是,这对于现在的你来说,难度无疑太高了一点,因此我给你准备了一件小礼物一根属于你的魔杖,那是一个很简单的小东西,你只能够用它来施展三种风系小魔法,依你现在的能力,应该足以驾御并且使用这三种魔法,如果,你能够巧妙使用这根魔杖的话,你会发现,你比一个学习了十年魔法的魔法师更懂得怎么去战斗,我想,这对于现在的你是相当需要的。我的学生,我再一次告诉你,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拥有强大的魔力远不如懂得如何巧妙得操纵有限的魔力更加有效,高明的魔法师往往是个充满智慧的人,而不是一个仅仅拥有强大实力的家伙。瑞博,你可以从金蝴蝶那里知道,我将魔杖放在什么地方了,愿幸运之神祝福你,我的孩子。”

    当瑞博将镜子上的文字阅读完毕之后,那些文字慢慢地暗淡下去,最终完全消失不见了。

    没有什么比掌握新的知识更能够令瑞博感到兴奋的了。

    “唔噢”瑞博禁不住欢呼起来,他在实验室里面又蹦又跳,原本空空如也的实验室里面,这下子充满了无比的欢愉。

    随着瑞博的欢呼声,那支金色的蝴蝶也在空中翩翩起舞,好像它同样能够感受这份欢乐一般。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瑞博才慢慢冷静下来,他抬起头对空中飞舞着的金蝴蝶说道:“你知道,玛世克老师留给我的魔法杖放在什么地方吗?”

    那支金蝴蝶好像完全听懂了瑞博所说的话一样,飘飘荡荡得像实验室的塔顶飞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忽悠忽悠得飘了下来,在它那纤细的金属肢上挂着一根一尺来长,麦杆粗细象牙色的魔法杖,在魔法杖的顶端还用黄色丝带系着一卷羊皮纸。

    瑞博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飘落的魔法杖和那卷羊皮纸接住。

    他爱不释手得打量着这根属于他的魔法杖。

    魔法杖还真得是用象牙精细打磨而成的,那光洁的象牙表面,那柔润的色彩,那富于弹性的手感,无不令瑞博感到爱不释手。

    轻轻挥动这根魔法杖,瑞博甚至能够感觉到魔法杖和风元素相互碰撞产生阵阵共鸣,仿佛在空中奏响了一曲歌颂风的交响乐。

    激动了妈,-一会儿,瑞博这才定下心来,他轻轻得打开羊皮纸。

    羊皮纸上的文字极为简洁,只是描述了这根魔法杖所能够施展的那三个魔法,以及施用魔法需要进行的冥想和咒语。,冥想对于瑞博来说,并不困难,他一直在进行这方面的练习,事实上,玛世克老师送给自己的那种药膏,要真正发挥作用同样需要特殊的冥想,瑞博不但完全掌握了这种冥想方式,而且,他绝对没有忘记凯尔勒对自己的教导只有精通这种技巧,只有在任何状态下都能够毫不失误的运用这种技巧,在才能够称得上真正掌握了这种技巧。

    虽然,瑞博并不喜欢凯尔勒,但是,凯尔勒所说的这些无疑是正确的。

    正因为如此,在这一星期时间里面,瑞博花费了极大心力使得自己无论在如何紧张的情况下,都能够立刻静下心来,迅速进入冥想状态。

    这种修练极为辛苦,但是,收效无疑是巨大的。

    瑞博深信,魔法师中能够做得像他这样好的,也许并不多。

    而羊皮纸上面记录的冥想方式,和那种冥想只有微小的差别。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种冥想原本就是用来聚集风系元素而已,原本就不是什么极其高明的魔法冥想。

    对于瑞博来说,真正困难的事情是那三个长长的咒语。

    所有的咒语都是用五种被称为“神文”的特殊文字记载的。

    在玛世克老师留给他的那卷作为魔法启蒙教材的羊皮纸上面记载着两种比较常用的“神文”,这一个星期以来,他最主要的功课除了掌握冥想方法之外,就是学习这些“神文”。

    那些神文学习起采相当困难,和瑞博所知道的世界上流行的任何一种文字都不一样,两种“神文”的字母加在一起多达三百二十五个之多。

    而最令瑞博感到头痛的就是,这些“神文”每一个字母都有五六种完全不同,毫无规律可言的读音,这些“神文”应该怎么念,完全看字母之间互相的组合,而这同样是没有任何规律的。

    仅仅一个星期时间,瑞博对于这种神秘文字的掌握仍旧极其有限。

    拿着那张羊皮纸,瑞博只能够硬着头皮搜肠刮肚得试探着解读。

    幸好羊皮纸上面清楚得记载着这三种魔法的用途和施展方法。

    那根魔法杖就像一种特殊的发射装置,就像他最喜欢使用的那把手弩一样,只不过,魔法杖发射的并不是弩箭,而是液体。

    这根魔法杖能够聚集风系元素,将液体以三种方式发射出去。

    第一种魔法,能够将魔法杖所吸收的液体化作一蓬飞雾飘散到面前方圆十米的地方。

    第二种魔法会将液体凝结成一滴液珠,用风元素包裹着发射到两三百米的地方,那可要比弩箭强得多了,更令瑞博高兴的是,这种魔法几乎百发百中,根本用不着瞄准,液体绝对能够射中你需要它射中的位置。

    至于第三种魔法,只不过就等于一加上二罢了,它同样能够将液珠推送到两三百米的地方,然后在空中化作一片方圆十米的飞雾,当然,相应的,第三种魔法咒语的长度也接近前两种咒语长度的总和。

    既然知道施法的步骤,手里也有了魔法咒语,接下来唯一需要的就是试验,一次又一次的试验,直到将正确的“神文”念法找到为止。

    虽然瑞博并不知道应该对这长长的咒文如何下手,不过小聪明他还是有的,那三条咒文中有些比较眼熟的组合,好像在其他地方看见过,瑞博记得曾经学过儿杀简单的咒语,在那些神文咒语旁边,玛世克老师用佛朗士语进行了注音。因此瑞博知道应该怎么去读。

    那么接下来只要找出剩下的那些神文组合就可以了。

    瑞博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不干脆将注音也记录在这三条咒语旁边呢?

    难道是老师想要让自己练习着寻找神文组合中的窍门,看来也就只有这种解释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全都被瑞博花费在研究魔法上面,当然,他绝对不会用迷幻粉这种珍贵而又危险的液体当作魔法实验的消耗品的,反正这个世界到处都有一种被称为“水”的液体。

    瑞博的魔法试验还算顺利,当他感到实在是极为疲劳,精神怎么也无法集中起来的时候,他总算找到了其中一种魔法咒文的正确念法。

    瑞博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魔法极限,至少三四个小时之内,是没有可能施展任何魔法的了。

    看来这三个魔法远比老师最早教给自己的那种漂浮魔法要消耗更多魔力。

    不过既然知道了一种咒文的念法,另外两种大致也能够猜测出来,这三种魔法互相之间是有着紧密的联系,而且,它们具有共通的魔法特征。

    瑞博感到自己多少摸到了一点其中的规律所在。

    想到这里,他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们是一大清早就出发的,自己骑着马跑得很快,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到了这里,海德先生他们不可能这么快,记得第一次和埃克特先生一起乘着马车来皮顿的时候,用了半天时间。

    现在应该快要到这里了。

    想到这里,瑞博连忙将魔法杖和那卷羊皮纸插进衣服右侧的插兜里面。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需要告诉玛世克老师的事情写在镜子上。

    瑞博从马鞍侧面的插袋里面取出他精心调制的魔法药水,然后回到实验室。

    他实在有太多事情,要告诉自己的老师了。

    瑞博将最近发生的一切详细得写在镜子上面,老师知道了这一切,说不定会赶回来帮助他呢。

    不过瑞博对此并不敢肯定。

    在镜子上写完字,瑞博走出实验室骑上马向远处隆那男爵的林间别墅跑去。

    虽然,不能够使用那种魔法,但是对于这匹纯种马来说,瑞博的重量根本算不得什么,行进在林间小路上,马的步伐仍旧如此轻盈优雅。

    隆那男爵的别墅转眼就到。

    出乎预料之外的是,别墅的房门紧闭着,只有几个下人在农田里面采摘着瓜果蔬菜。

    “海德先生,您是海德先生,小姐一直在惦念您,您为什么老不来,可把我们的小姐愁坏了。”农田里面一位老人站起身来,他将双手在身上围着的那幅围裙上擦干净后,毕恭毕敬得向瑞博走来。

    瑞博认得那个人是隆那男爵家的管家,他客气得问道:“管家先生,我、我爷爷和我叔叔一起来拜访隆那男爵大人,大人不在吗?”

    “哎呀,您看,真不巧,昨天,我们老爷就带着夫人小姐去瑟思堡了,听说领主大人最后一位继承人也被谋杀了,而且,这次是一场公然的血腥屠杀,嗨,这个世道是怎么了呢?

    老爷和夫人小姐赶到瑟思堡参加追悼仪式去了。“管家说道。

    “昨天?那么看来是赶不上了。”瑞博对此倒是并没有任何遗憾。

    “是啊,您看,多么不巧,如果能够和您同行,小姐一定会很高兴的。”管家念念叨叨得说道。

    “谢谢您,管家先生,我得先走了,爷爷还等着我呢,反正到了瑟思堡总能够见到芬妮小姐。再见了,管家先生。”说着瑞博调转马头,向来的路奔去。

    “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啊,如果和我们的小姐配成一对,那该是多么完美的一对啊。”管家自言自语得说道。

    “谁说不是啊,不过,老头子你别再发呆了,快摘菜吧,天黑前还得把它们腌起来呢,再过一段时间,给秋霜一打就没法吃了。”

    听到老婆发话,管家只得回到农田里面工作起来。

    从隆那男爵的林间别墅出来,瑞博长嘘了一口气,他骑着马慢慢地往路口踱去。

    对于他来说,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候海德先生的马车的到来。

    瑞博从来不会将耐心的等待当作时间的虚耗来看待。

    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冥想修行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进行,更何况,他刚才为了试验新的魔法,用尽了身上那点微薄的魔力,正需要通过冥想快点恢复过来。

    瑞博安安静静地站在路边,犹如一尊静止不动的雕像一般。

    风徐徐刮过茂密的丛林,摇动着粗壮挺拔的大树,发出“沙沙”

    的声响。

    此起彼伏的“沙沙”声,汇聚成一股波涛声,那是树叶构成的“巨浪”拍打着枝权形成的“礁石”所发出的声响。

    静静得站立在那里的瑞博,好像能够听到周围很远很远地方的声音,那是风为他带来的信息。

    这种感觉实在是美妙极了。

    玛世克老师早应该告诉自己,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进行冥想,居然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在茂密的巴特森林深处,在被树木的枝叶完全隐没,一点都看不见的通往瑟思堡的通郡大道上,一辆普普通通的行商马车正缓慢地行驶着,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在这辆马车一前一后十米远的地方,有两个中年汉子骑着马跟随着,看他们一脸凝重的样子,显然这条偏僻没有人烟的小路实在不太让他们放心。

    突然间,车停了下来。

    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这位老者身着青灰色便服,搭着一条深蓝色坎肩,头上带着一顶绛红色软帽,鼻子上架着一幅铜丝宽边眼睛。

    看到这身打扮,任何人都会将这位老者当作是一个资深的老会计师。

    对于老者吩咐马车停下,无论是车上坐着的那对兄妹,还是前面坐位上坐着的那三个保镖,都感到有些意外。

    同时,也感到一种异常紧张的气氛弥漫在四周,好像那幽深阴暗的林子里面,隐藏着令人恐惧的东西一样。

    只见那位老者慢慢走进密林深处一块比较空旷的地方,深吸了两口气,然后张开双臂好像想要拥抱什么似的,又宛如即将展翅翱翔的仙鹤。

    老者的举动,令所有人感到更加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老者才放下手臂缓缓得踱了回来。

    “大师,您有什么发现吗?”那位少爷问道。

    “现在,还不太清楚,在我们身后刚刚经过的路上有个魔法师守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引发了风的共鸣。”老者淡淡得说道。

    “风的共鸣?那是什么,是一种魔法吗?”傍边站着的女孩好奇得问道。

    “不,不是魔法,只是一种魔法现象,一种比较少见的魔法现象。”老者回答道。

    “有什么作用吗?”那个女孩追问道。

    “没有任何作用,风的共鸣只是一种魔法现象,并不是魔法,能够引起风的共鸣,只是证明那个魔法师掌握着风的真髓,能够自由得操纵风元素。”老者说道。

    “那么,这个魔法师一定很强喽?”女孩打破沙锅问到底。

    “也许很强,能够自由得操纵某种魔法元素,这不是随便哪个魔法师都能够做到的。”

    老者回答道。

    “大师,我们该怎么办?”那位少爷问道。

    “继续前进,我并没有任何坏的预感,刚才只是一时好奇,那阵魔法波动中,并没有夹杂任何敌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我认为,我们的敌人不会愚蠢到自己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是吗?”老者笑了笑。

    “您的意思是,在这片森林之中还隐藏着一位不属于任何阵营的魔法师?”

    年轻人问道。

    “不错,应该是这样的,刚才我发现,森林中的某一处是我的精神力无法到达的地方。”老者说道。

    “您应该能够看到,倒底那里隐藏着什么样的魔法师吧”女孩问道,显然对此她很感兴趣。

    “没有这个必要,这是相当危险的行为,小姐,请你记住,我们并不欢迎其他的魔法师来窥探我们的行动,那意味着完全敌对,如果,您不希望引来不必要的敌人的话,还是,克制一下好奇心吧。”老者略带严肃得说道。

    听到老者的话,女孩伸了伸舌头。

    “我们没有必要节外生枝,继续赶路吧。”那个少爷吩咐道。

    一行人重新回到马车上,马车继续缓缓地向前行进着。

    在林子的那一头,瑞博总算是等到了海德先生他们的马车。

    告诉海德先生,隆那男爵已经早一天出发了之后,瑞博将马栓在马车背后,他爬到车厢顶部的行李架上,自顾自得冥想起来。

    现在,他最需要的是好好感悟一下刚才进入冥想状态时,那种奇特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但给他带来力量,更令他好像化作了风元素中的一份子,和那些自由的风一起翩翩起舞,掠过茂密的树叶和枝杈,感受到风之精灵所能够感受到的一切。

    那种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

    伴随着这异样的感觉,瑞博不但发现自己身上的魔力正迅速恢复着,而且那三句咒语好像也不再是那样的晦涩难懂。

    瑞博好像自然而然得就明白了那些神文应该怎么念。

    那些神文就像是在描述风精灵的感情一样,每一个字都描述着它们的喜怒哀乐、忧愁和烦恼,这些神文就像是和风精灵之间进行交谈一样,一切是那么得自然。

    愉快的风的精灵教会了他怎么说话,一种自然的不需要用任何语法进行约束的语言,一种自从这个世界被创造出来之后就从来没有变化过的古老而又神秘的语言。

    所有这一切,对于瑞博来说充满了魅力,魔法的魅力,大自然的魅力。

    瑞博倾倒在了这种无穷的魅力之下。

    “你在干什么?快下来,那样相当危险,万一遇到伸出来的树枝会让你。摔下马车的。”车夫特德说道。

    对于沉浸在神秘世界中的瑞博来说,人间的一切语言早已经被他屏蔽在耳膜之外了,因此,他根本一动不动。

    “快下来,这太危险了。”特德提高了嗓门。

    “特德,你就让他去吧,你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了,我们还是赶路吧。”海德先生在马车车厢里面吩咐道。

    “是的,主人,我知道了,吁驾。”车夫特德小心翼翼地赶着马车。

    不过,没有多久,他就完全放心了。

    因为,虽然始终保持着冥想的状态,但是,坐在行李架上的瑞博好像受到什么东西的保护一样,每当遇到延伸出来的枝权,瑞博的身体自然而然得会躲避过去,那奇怪而又诡异的躲避动作,实在令特德无法将这个家伙当作一个人来看待。

    那些动作奇怪之极,有的时候,像一只能够任意移动的蜘蛛,有的时候,像一条可以随意弯曲的蚯蚓,还有的时候,就像一只被压得极扁的壁虎,那些动作怪异得不可思议。

    虽然特德不知道瑞博在上面搞什么鬼,但是,他至少清楚,根本用不着担心这个奇怪的家伙。

    马车继续行进在林间小道上。

    巴特森林的树木是相当茂密的,穿透层层叠叠的枝权投射到地面上来的阳光是极其稀疏暗淡的。

    因此通郡大道上并没有多少亮光能够照耀前方的道路。

    等到太阳渐渐西下,看清眼前的道路,就更加困难了。

    幸好特德是个极为出色的车夫,这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甚至能够在漆黑的夜晚仅仅靠着一盏朦胧的灯笼照亮,同样能够安全得行驶在这条坎坷颠簸的道路上。

    不过,仍旧有一件事情是他需要考虑的。

    今天晚上,他们倒底在哪里停靠休息,虽然连夜赶路也不是不可以,而且,无论是海德先生还是埃克特都早已经习惯于这种旅行了。

    不过,原本就没有必要匆匆赶路,特德也没有兴趣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想要穿过巴特森林,无论如何也要两天时间,那还是星夜兼程,中间根本不能够停下来休息。

    如果,不是很紧急,用平常速度走的话,那就得延长一天时间。

    不过,这样一来就得想办法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

    巴特森林到处是树木,想要找到一块能够容纳得下整辆马车的空地,并不容易。

    幸好,长年累月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行商们,早已经在通郡大道两旁开辟出十几处可供休息的地方。

    特德盘算着,今天晚上在什么地方落脚呢?记得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能够休息的地方,不过天色还早,完全可以多赶一点路,再往前面十几公里的地方有一处相当不错的休息场所,那里还有条小溪,烧水、饮马都比较方便。

    打定主意,特德驾着马车往前赶去,虽然,天黑之前肯定能够赶到那里,不过,特德仍旧希望可以早一点到达,毕竟,没有人会愿意摸黑搭帐篷。

    从莱而到瑟思堡的这条道路,特德早已经熟得不能够再熟了,哪里有沟坎,哪里不容易行驶,哪里有转弯,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因此,对于行车速度和什么时候能够到达目的地的把握,他甚至可以称得上分毫不差。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当太阳的余辉还斜照着巴特森林的时候,那个林间休息场便近在眼前。

    只见眼前道路两旁近六公顷的土地上错落得散布着五六处空旷的没有树木的平地,一道溪流缓缓得从不远处流过,发出淙淙悦耳动听的溪流奔腾欢唱的声音。

    特德驾着马车向其中一处停靠点驶去,在不远处,可以看到有另外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看样子,那是一帮在这条路上常年能够看到的来自于佛朗士其他地方的行商。

    从那辆破旧的马车和马车上面搁着的货物看起来,这几个行商身上没有多少油水,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只带着这几个保镖就敢出来吧。

    虽然,从莱而到瑟思堡一路上一向很少有土匪,不过出了瑟思堡的地界,可就不太平了,因此,那些过往行商一般来说会成群结队雇上几十个保镖一起行动,虽然这样一来花销比较大,不过几家分摊,也不会花费太多。

    只有那些势单力薄的行商才冒险自带几个随从,不过他们货物不多,倒也不怕受到打劫。

    特德估摸着这些人的底细,虽然,这些行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想必海德先生不会愿意受到他们的打扰,因此,特德选择了一处远离这些人的停靠地点。

    海德先生,凯尔勒以及埃克特纷纷从马上下来,对于埃克特来说,一路上这场好觉多少弥补了他睡眠上的不足。现在,对于他来说,四处走走,清醒一下头脑倒是相当有好处的。

    至于瑞博仍旧在马车顶上继续着他的冥想修练。

    特德用煞车将马车的车轮固定住,便招呼着驾驶后面那辆马车的伙计牵着那几匹马到小溪边饮水,/顷便将水桶打满。

    搭帐篷,煮水烧饭这些事都是他的本分工作,这些杂活总不可能让埃克特,凯尔勒和海德先生他们亲自动手吧。

    唯一令特德感到麻烦的是,瑞博这个小家伙坐在马车顶上,帐篷和睡褥都被他压在屁股底下。

    特德爬上车顶将瑞博抱了下来,令他感到出乎预料之外的是,瑞博的身体变得极其轻盈,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重量一样,特德怀疑自己可以用一根手指头就将这个小家伙的身体顶起来。

    魔法这种玩意儿果真是不可思议,特德心中叹道。

    瑞博是个魔法师,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特德早就听说过。

    将小家伙顺手放在旁边的一个树桩上,特德继续着他的工作。

    所有这一切是那么的自然,在其他人眼中,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旅行在外的富商家庭。

    老主人坐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得欣赏着巴特森林中落日的景象,在他身边站着的是贴身保镖,那锐利的双眼正四下张望着。

    家庭教师或者是私人秘书看来还不太适应这次旅行,正沿着林间小道踱来踱去,以便让自己从旅行的疲劳状态中恢复过来。

    年轻的小少爷正坐在树桩上打着瞌睡,也许这是他第一次旅行吧。

    两个仆人忙碌得收拾着一切。

    所有这些都是如此平常。

    不过,林子那一边的那辆行商马车上坐着的人绝对不是这样看的。

    “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孩,还有那匹马。”这群人中身为主人的年轻人说道。

    “就是刚才和我们擦身而过,你说他的骑术和你一样精湛的那个少年?”他的妹妹好奇得问道。

    显然,因为年龄的关系,她绝对不愿意和她哥哥一样,将那个骑师称作为小孩,因为她们俩确实相差不多。

    “他在干什么?”那几个保镖中年纪最轻的一个问道。

    “不知道,大概在打瞌睡吧,旅途够辛苦的,我也有些累了。”

    另一个保镖说道。

    “他好像是在进行冥想。”那位小姐狐疑得猜测道。

    “说的不错,小姐,那个少年确实是在冥想。”身后传来那位老者的声音:“看来,刚才我所感觉到的魔法波动就是他引起的。”

    “他很强吗?”那位少爷问道。对于魔法他并不感兴趣,唯一使他担忧的是对方的实力。

    “以他的年龄来说,他不大可能拥有强大的魔力,不过,魔法师的强弱并不是以拥有多少魔力来进行划分的,这个少年能够引起风的共鸣,这是大多数研究了一辈子魔法的魔法师都无法做到的,因此,仅仅就天赋而言,这个少年就是出类拔萃的,以我看来,他前途不可限量。”老者用缓慢而文悠扬的声音说道。

    “一个潜在的巨大的威胁。”保镖中那位显然是首领的人物自言自语得说道。

    “哥,要不要?”那个女孩在脖子上比划着划了一道,她的意思相当明显。

    那个年轻人沉吟了半晌,最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正确的选择,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那位老者点头赞许道:“而且,我们还得做好准备,我感到有危险正在慢慢毕竟这里。”

    “要来的终于来了。”那位保镖首领说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坚毅。

    “最好,来的家伙顺便把那个麻烦解决掉。”那个小丫头说道,只见她的眉毛微微向上翘起,对于熟悉她性格的人来说,全都十分清楚,这位小姐正在策划一个阴谋。

    远处坐在树墩上进行冥想的瑞博,并不知道有人正在算计他。

    也许是因为周围充满了人的气息,也许是因为这些人的活动干扰着大自然的宁静,而那些自由自在得飞行穿梭于密林深处的风精灵显然同样不喜欢这些突如其来的外来者。

    风精灵们渐渐散去。

    瑞博再也感应不到什么,他慢慢从冥想状态中醒来。

    当他完全恢复知觉,一股浓浓的烤肉的香味向他的鼻子里面直钻了进采。

    瑞博感到肚子里面咕咕直叫,自从吃过早餐之后,他再也没有进过任何食物,现在实在有些饿了。

    在远处,特德正聚精会神得烧烤着两块腌制好得牛肉,他正小心翼翼得将蜂蜜一遍又一遍得均匀涂抹在烤肉上面。

    大滴大滴的油脂掉落到下面烧得正旺的火堆上面,腾起阵阵火焰。

    青烟包裹着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飘散到空中,正是这些香味驱散了风的精灵。

    瑞博感到肚子更饿了。

    “饿了吧,这个给你。”从背后传来埃克特的声音,在他手里面端着一只盘子,盘子里面盛放着抹着厚厚一层酱汁的海螺肉。

    虽然,这同样是美味无比的食物,但是,烤肉的香气对于瑞博来说,更具有诱惑力。

    不过他相当清楚,那位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是从采不吃肉食的。

    那份奇特的食谱有的时候,对于他来说,是个巨大的负担。

    知道没有更改的余地,瑞博只得接过盘子默默得吃了起来,不过,那阵浓郁的烤肉味道,仍旧是那么的迷人。

    瑞博暗叹一口气,他忍受着诱惑将眼前的食物吃干净,他现在的身份是瑞博,拜恩迪特,因此一切都必须和那位真正的拜恩迪特少爷一摸一样。

    埃克特曾经无数次告诉过自,己,一个人的习惯爱好是最容易令别人接受他的身份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容易暴露身份的地方,在这些方面,一点都差错不得。

    吃过晚餐,夜渐渐深了,特德在四周点起了几盏油灯,昏黄的油灯虽然不能够照亮一切,但是,至少驱散了夜晚的森林给人带来的阴森恐怖的感觉。

    海德先生不喜欢烟尘的味道,在旅行中,他总是希望能够呼吸到野外清新的空气,因此,出门在外他们很少烧篝火。

    巴特森林里面也很少出现猛兽,几百年来人类的足迹踏遍了这块茂密的丛林,这一切将野兽驱赶到了森林中很深的几块偏僻地域,通郡大道两旁数十公里的地方很少听到有大动物出没。

    深夜的巴特森林显得那样宁静安详,只有远处那些行商们偶尔传来两声说笑的声音。

    休息了一会儿,将肚子里面的食物稍稍消化了一下之后,瑞博便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面休息去了。

    他的帐篷是独立的,只能够容得下一条睡褥,不过对于一个旅行者来说,这已经够了。

    躺在被褥里面,瑞博琢磨着白天那惊人的发现,他从来没有想到,能够感觉到风精灵们的存在,如果现在玛世克老师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这件事情要好好问个清楚明白。

    从冥想中醒来之后,瑞博清楚得感到,身上充满了魔力,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瑞博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再次出现这奇迹般的事情,也许,这一切都只可能发生在这一片茫茫无人烟的森林深处吧。

    夜渐渐深了,不过,夜晚的森林并不像瑞博想像的那样寂静。

    夜晚是小生灵们的世界,到处充满了昆虫和青蛙的呜叫声,偶尔还两声清丽的鸟鸣声划过天空。

    哗哗的树叶互相摩擦所发出的声响,以及淙淙流水的声音,也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无限生机。

    听着这大自然鸣奏的圆舞曲,瑞博沉沉得睡着了。

    夜色浓重,月上梢头,夜晚对于人类来说,是属于睡眠之神的。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瑞博突然间惊醒过来,他听到外边有异常的响动,那是什么人小心翼翼得涉水往这里走发出的声音。

    当初,在凯尔勒所制订的课程中,就有一项是让自己在睡眠时,能够保持警惕,因为,对一个整天生活在刀光剑影里面的人来说,夜晚往往是最为危险的,从黑暗之中随时有可能出现致命的匕首或者弩箭。

    因此在睡觉的时候,仍旧能够发现外面的异常状况,是每一个刺客必须掌握的技巧。

    事实上,在海德先生的庄园,几乎所有人都有这个本事。

    为了拥有这种本领,瑞博没有少吃苦头,不过,凯尔勒的训练极其艰难,一天下来早已经筋疲力尽了,因此,随时保持警惕的睡眠成了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隋。

    不过,凯尔勒的教育并没有白费,当瑞博空闲下采,每天不再那么劳累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能够做得和庄园里面大多数人一样出色。

    虽然,这也很不错,但是,也许从今往后,甜美的酣睡对于自己来说,将成为过往记忆中的一种美好事物了,就像当初和贝蒂阿姨在一起一样,这种无比温馨的生活,将永远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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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血珊瑚《魔盗》

    第十三章

    淙淙的溪流犹如一曲轻松奔放的圆舞曲,淌着水往这里走的脚步激起小溪流水发出的哗哗声,好像圆舞曲中作为点缀的修饰音,一切显得那样自然祥和。

    从这些和谐美妙的声音中,瑞博没有感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事实上,这样被吵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醒来之后真正的危险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果然,从远处传来女孩嬉戏的欢笑声,以及蹦跳着践踏着溪流的声音。

    是什么样的女孩,会在这三更半夜,在这漆黑一片阴森恐怖的森林里面来独自玩耍呢?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过,对于这个扰人清梦的小丫头,瑞博可没有心思多想,他翻了个身正要睡觉。

    突然间,帐篷的门帘被揭开,一条漆黑的人影无声无息得闪了进来,瑞博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是凯尔勒来了。

    事实上,能够避过自己耳目的除了这位杀手老师,瑞博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第二个人呢。

    杀手之间,自然有一种唯独他们才了解的无声的对话方式。

    瑞博完全懂得了在黑暗中凯尔勒传递给自己的消息,他让自己到海德先生的帐篷集合。

    从枕头底下将那把手弩拿出来,牢牢系在左臂上面,衣兜里面的那根魔杖和那两瓶迷幻粉溶剂当然同样得带在身上。

    钻出自己的帐篷,外边漆黑一片,只有一轮明月高挂在枝头。

    皎洁的月光并不能够为茂密的丛林带来多少光亮,不过,足以让瑞博分辨出海德先生的帐篷倒底在哪里。

    中间那座最大的能够容纳下五六个人的大帐篷显然就是海德先生住的地方。

    瑞博飞快得掠过月光照耀的地面,迅速钻进海德先生的帐篷,这是凯尔勒教给自己的杀手的行动方式。

    既然,凯尔勒用这种方式叫大家集合,肯定将有重大的事情发生,瑞博当然不敢怠慢。

    进人帐篷,黑暗中瑞博能够看到海德先生的身影,只见海德先生坐直了身体,在他手里面握着一张弯弯的弓,就像是托尔人使用的那种短弓差不多的一张弓。

    瑞博还是第一次看到海德先生使用武器,看来这一次事情有点不妙。

    正在想着呢,外面已经响起了脚步声,门帘一起,一个消瘦的人影闪进帐篷,然后在靠着门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那是埃克特,他手里面提着一把细刺剑,贵族用来决斗的那一种,埃克特的剑法相当精湛,他的剑技甚至能够赶上在南港时看到的那些来自于西拜的职业剑术家。

    又过了一会儿,特德和他那位伙计也钻了进来。

    特德手里面握着一杆长枪,枪尖又细又长,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闪烁冷森森的光芒,真是一把好枪。

    那个伙计拿着一把弯刀,一把弧度很大的阔口弯刀,托尔人很喜欢这种武器,瑞博听说过托尔人锻造的这种弯刀,能够轻易砍断佛朗士最好的工匠精心打造的长剑,不知道那个伙计手里的这把家伙,是不是由托尔人亲自锻造的。

    正当瑞博琢磨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时候,凯尔勒钻进了帐篷。

    “有什么发现。”海德先生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们被包围了,方圆一里之内至少有六十多个家伙躲藏在暗处。”凯尔勒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小声说道。

    “难道,我们被发现了?”埃克特疑惑不解得问道,他实在难以想像,消息倒底是怎么走漏出去的呢?难道是那位教长大人出卖了他们?

    “那个小丫头是怎么一回事情?”海德先生问道。

    “那个女的,是对面商队里面的人,不过,我觉得他们形迹可疑,那个女人在这个时候,跑到我们这里,我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凯尔勒回答道。

    “他们那么多人,你对付得了吗?”海德先生问道。

    “如果我只是一个人,我会选择逃跑。”凯尔勒直截了当得说道。

    “加上我们呢?”海德先生又问道。

    “很困难,目标太大。”凯尔勒想都不用想回答道。

    “杀光他们。”海德先生的语气突然间变得冰冷彻骨。

    腾腾杀气弥漫在整个帐篷之中,在黑暗中海德先生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是一尊从九幽地狱中爬出来的魔字申。

    瑞博一时之间愣住了,这才是真正的海德先生暗中控制着佛朗士南方这片辽阔土地的盗贼头子,那位慈祥温和的老者只不过是一种假象。

    好像是受到了海德先生的感染,所有人都抛却了平时那幅普通人的外表。

    事实上,无论是特德还是他的那个伙计,看上去完全像是普普通通老实巴交的赶车人。

    但是现在,特德嘴角露出冷冷的微笑,手里攥着枪杆,领口敞开着,活像是个残忍的屠夫。

    那个伙计龇牙咧嘴,一口洁白的牙齿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令人感到不寒而栗,手中的钢刀不停得转来转去,好像时刻等待着砍人某个不幸的人的**。

    甚至连埃克特这样一个原本斯文儒雅的人,现在目光中也满是冷酷,他一动不动得坐在那里,就和凯尔勒往常的样子差不多……瑞博不知道,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不是也有些不同,是不是同样是一幅凶悍冷酷的模样。

    不过,他至少知道一件事情他心中极为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反而不害怕了,没有任何恐惧的感觉,只有紧张,就好像心脏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一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一片寂静中过去。

    凝神细听,远处传来灌木被拨动枝叶相碰的声音和脚踩在落叶上传来的响动。

    听得出来,偷袭的人身手都很不错,步伐相当轻巧,动作也极为沉稳,想必是打惯了夜战。

    瑞博轻轻得将手弩的弓弦拉紧,并且顺手扣上一发弩箭。

    声音越来越近,已经近在眼前了,突然间一声马的嘶鸣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宁静被彻底打破了,十几条人影从林子里面窜了出来,他们步调一致得迅速扑向各自的目标。

    每两三个人奔向一座帐篷,还有几个人则专门对付马车和拉车的马匹,绝不能让猎物有逃脱的机会。

    正当这些人组织有效得各自分头行动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打击在他们的背后出现。

    从中央的那座大帐篷里面冲出几条人影,致命的打击仅仅来自于一瞬之间。

    特德和那个伙计负责对付破坏马车的那几个偷袭者。

    锐利的长矛犹如死神的指挥棒,演奏着死亡的乐曲,枪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锐利的电光。

    随着无数电光闪烁,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伙计同样也是一个杀人的魔王,只见他手中的弯刀一挥一扫,立刻将对手连兵器带人一起砍倒,看来毫无疑问,他手里面拿着的确实是一把托尔人铸造的宝刀。

    至于那些袭击帐篷的人,同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

    一支支强而有力的弓箭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钉穿了他们的心脏,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这让那些被杀的人临死都充满疑问,在如此黑暗的夜晚,是什么样的力量引导着箭支毫无偏差得命中他们的心脏。

    难道是传说中冥神的使者站在他们那边,手拿着弓箭暗中对付他们这些失败的偷袭者。

    除了需要应付漫天的百发百中的弓箭之外,从黑暗中突然划出的匕首同样也是这些人的噩梦。

    在他们看来,一个隐形的妖魔正迅速而又快疾的刺杀他们中那些实力比较高强,得以逃脱那把可怕的弓箭给他们带来的致命的伤害的人。

    那把神出鬼没的匕首几乎是不可抵挡的。

    留给他们的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十几个偷袭者迅速被消灭,但是,危机并没有过去。

    突然间,从密林里面射出无数箭支,密密麻麻的箭支穿透帐篷和马车,黑暗中只能听到一阵阵马匹凄惨的嘶鸣声,更可怕的是,这些弓箭中夹杂着好几支火箭,火箭钉在帐篷和马车上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烧着的大火并不能够给他们带来威胁,但是火焰将周围的一切照得通明透亮,火光将他们的身影完全暴露在弓箭的瞄准之下。

    下一拨攻击将更加猛烈而且精准。

    由于特德行动迅速,拉车的马虽然被射死了三匹,其他的倒是幸运得活了下来。

    瑞博最关心的那匹心爱的纯种马,比任何一匹马都要机警,它早就躲到箭射不到的地方去了。

    不过光靠两辆马车的掩护,只能够躲避一时,而且对方已经朝两边迂回包抄过去了,那两个方向可没有任何可以供隐蔽的地方。

    对于现在的处境,海德先生的那手神奇的弓箭技艺也失去了作用。

    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凯尔勒那神鬼莫测的身手了。

    事实上凯尔勒早已经隐人密林之中,而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也证明他的成果。

    不过,那个指挥这次偷袭的人显然不希望他们的猎物能够活着逃脱,弓箭没有丝毫停顿,一拨接着一拨飞射而来。

    “头,我冲出去,跟他们拼了。”特德紧握着长枪说道。

    “现在还不急,相信凯尔勒,他是专家。”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海德先生始终信心十足。

    正在这个时候,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钉在树上,帐篷上面的箭也越来越强劲,好几次甚至穿透了马车的车板。

    看来那些偷袭者发起冲锋了。

    “特德你注意左面,这里除了凯尔勒就数你武功最高,你和瑞博两个人对付所有从右面过来的家伙,你保护瑞博,瑞博,不管你用弩箭还是魔法,反正左面交给你了,埃克特和赫斯,你们两个人保护我,右面攻上来的由我的弓箭打发。”

    海德先生有条不紊得布置着一切。

    瑞博早已经准备停当,他抽出魔杖,将魔杖伸出始终掩护着他的马车。

    那神秘的风的咒语轻轻得在他唇边吟唱着。

    瑞博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成功,因为,这种魔法,他原本并没有掌握,只不过通过那神奇的风的共鸣,瑞博感到自己好像把握住了其中的诀窍。

    令他感到无比兴奋的是,魔法居然成功了。

    没有任何炫目的光芒,也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口向。

    魔杖无声无息得释放出一片淡淡的水雾,风的精灵将这些水雾慢慢的往前轻轻得推着。

    飞雾缓缓得往前蔓延开来,越散越远。

    突然间,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出现在瑞博眼前,瑞博想都没想,随手将一支弩箭射了出去。

    弩箭不偏不倚得钉在了那个人的咽喉之上。

    瑞博感到心中一阵紧抽,他杀了人。

    他终于杀了人。

    他的脑子里面一下子变得空白一片。

    突然间,一只有力的大手将他整个人拉倒在地,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一支箭从他耳边飞掠而过,重重得插在身后的地面上。

    一个手里拿着弓箭的人,正呆呆得站在远处五六步的地方,在他胸口一把长枪直惯而过。

    “现在可不是发楞的时候”特德在瑞博耳边说道。

    瑞博原本以为特德应该很生气才是,没有想到他这样平静。

    不过,现在不是他思考问题的时候。

    手中长枪脱手飞出,特德毫无疑问变得根本没有自卫的能力,因此无论如何都要抢回长枪。

    “掩护我,”特德喝了一声,纵身跳到空地上,只见他一个跟头躲过六七支原本完全能够将他钉在地上的力量强劲的弓箭,翻到那具尸体旁边。

    箭如飞蝗,特德可不敢拿着长枪就往回赶。

    尸体成为了不错的挡箭牌,不过,仍旧有一支箭射穿了特德的大腿。

    拖着尸体逃回隐藏的那辆马车后面,特德呲着牙将箭拔了下来,鲜血染红了他的长裤。

    瑞博探出头来,接二连三得射了几支弩,将几个冲在前面的家伙送进了鬼门关。

    幸好这个时候,刚才的魔法渐渐起到了作用。

    飞雾弥散在眼前十米方圆的一块地方。从那里冲出来的偷袭者一个接着一个翻身栽倒。

    “瑞博,那是你干的吗?”海德先生在远处压低声音说道。

    瑞博点了点头。

    “再来几下子,越远越好。”海德先生继续说道。

    听到头这样吩咐,特德从地上挣扎着起来,他从那具尸体身上取下弓和箭,说道:“瑞博照着头说的那样去作。我掩护你,快。”

    瑞博当然也知道,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任何延误都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他再一次抽出魔杖,口中念着咒语,这一次他要用最后一种魔法。

    这种魔法虽然咒语特别长,不过一旦施展成功,效果显然要比刚才那种明显得多。

    刚才那种实在是太慢了,不过没有办法,毕竟他们是在下风处,那些偷袭者选择这个方向进攻,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一滴水珠向林子里面飞射过去,无声无息得掉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得蔓延开来。

    又是一滴。

    偷袭者一片接着——片神秘倒下,这不能不引起那位指挥官的注意。

    事实上,他感到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一下子多出一批这样厉害的对手?

    那个人提供的情报,不是说,要杀的家伙是几个伪装成商人模样的家伙,不过,那几个家伙相当厉害,其中还有一个魔法师,但那是个预言师,没有什么攻击力。

    为什么现在突然间出现了两个这么厉害的魔法师。

    这边的魔法师莫名其妙得让自己手下一个接着一个栽倒,连救援都不可能。

    而那里还有一个魔法师竟然是个幻术师,自己手下没有÷个人能够接近那辆马车。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还各自拥有一个厉害无比的高手。

    那个用长剑的,剑术之高超,令人咋舌,这样高明的剑术,整个佛朗士只有两三个人能够与之抗衡。

    而另外一个家伙更加可怕,那简直就是一头无形的妖魔,他的战斗方式,令人胆战心惊,那简直是单方面的杀戮。

    这两个人倒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看样子,这两伙人并不是一路的。

    那个首领暗自后悔,刚才不应该招惹另外一批人的,显然只有那伙化妆为行商的家伙是自己的目标。

    现在可好,一下子惹了两队厉害无比的人马,自己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可惜现在想要撤退都难以做到,那么多手下生死不明,如果扔下他们撤退,今后,自己在这个行当里面的名声就完蛋了。

    不过,不撤退,继续打下去,对于自己只有更加不利。

    如果不是那两个最厉害的对手莫名其妙得相互争斗起来,只怕自己这方面早就全军覆没了。

    正当这位首领盘算着应该怎么帮才好的时候,突然间一把长剑的剑尖从自己胸前直冒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到背后有一阵刺痛传来,不过,那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间,紧接着,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老头算得真准,这里果然躲着一个家伙,不知道,接下来的是否正确。”

    受剑归鞘出手的居然是那个女孩。

    只见她在那具尸体身上搜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根一寸长的铁管。

    这个家伙居然将铁管放在屁股后面的插兜里面,多么恶心的家伙。

    女孩只要一想到自己必须用嘴吹这个肮脏的玩意儿,就止不住有想要呕吐的感觉。

    “下一次一定要记住,出来之前让老头将所有的一切都预测出来,绝对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女孩自言自语着。

    她硬着头皮将铁管凑到嘴唇边。

    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远处密林里面穿来穿去的黑色人影,渐渐往后退去,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平静安宁的样子。

    只不过在密林的一角,激烈的战斗仍旧在继续着。

    树木纷纷倒下,切开的地方平整光滑得犹如镜子一样。

    两条人影,犹如两道闪电一般在断落的树木和茂密的枝杈间飞舞着碰撞着。

    这两个人本领同样高超,但是,他们的出手简直是天壤之别。

    其中一个如同一尊来自九天之上的天神,手中的长剑划出一道道比闪电更加明亮的弧光。每一记劈砍都带起一阵狂飚的旋风,每一挥都能够轻而易举得令一株用双臂都围抱不过来的大树轰然倒地。

    至于另外一个人则宛如出入于地狱和人间的幽灵鬼魂,每一处阴暗的角落都有可能是他下一次出现的位置,每一处倾倒的树木后面都有可能是他隐藏的身形。

    那暗淡的没有光泽的利剑即便在太阳底下都不会发射任何光芒,更何况是在这幽暗的月光笼罩之下。

    这两个人挥舞着手中的剑,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剑刺人对方的身体。

    月光和黑夜对于凯尔勒无疑更有优势,因为,他长年生活在这黑暗之中。

    虽然,他的对手久经战场,对于黑暗同样不陌生,但是,如何能够比得上以黑暗为家的杀手之王呢。

    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当然也同样会拥有与之相符合的眼光。

    凯尔勒知道的事情,没有道理那个人一点都不清楚。

    事实上那个对手心中暗暗叫苦,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以为对方是偷袭者的同伙,但是,这个显然是再明确不过的误会让他们两个人苦苦战斗了那么久。

    他心中开始为主人和同伴们的命运深深担忧起来,在这个最需要自己这份力量的时候,自己竟然因为一个误会而被牢牢得栓在了这里。

    不知道少爷是否安全,更不知道那位值得尊敬的长老是否能够以他的无比智慧化解这场危机。

    所有这一切,他心中都不清楚,而另外一个疑问占据着他的头脑,这个平生遇到过的最强劲可怕的对手为什么跟自己纠缠不休,看他的样子,好像他同样在保护着什么重要人物,而且在他看采,自己这一边绝对对他们有着十分不利的企图。

    也许这种想法是因为小姐的举动而引起的。

    他相当清楚,自从老者说到那位少年将来可能成为一个实力高强的魔法师时,小姐就打定主意要那个少年的性命。

    小姐冒险的举动,无疑成功得将偷袭者的注意力分散到了那群人的身上。

    虽然,这确实减轻了自己这方面的压力。

    但是,绝对没有想到,那个少年居然有如此实力高强的同伴。

    和这个可怕的对手纠缠不清,拴住了自己的手脚,这样算来,实在有点得不偿失。

    不过,这件事情既然是小姐搞出来的,那么也就没有任何可以埋怨的理由了,顶多就尽忠职守,战死沙场吧。

    想到这里,那个人不顾性命奋力进攻起来,因为他相当清楚,自己一方的举动显然引起了对方的杀意,一旦自己失败声望,少爷小姐他们恐怕一个都别想逃脱性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得让这个可怕的对手受伤。

    正当这两个人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突然间从两边空旷的密林中各自走出一群人来。

    海德先生,埃克特和瑞博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凯尔勒使出浑身解数进行战斗,因此他们并不知道,战场上倒底谁占有上风,不过,他们对于凯尔勒相当了解,黑夜是他最好的隐藏所,在黑暗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战胜他这个杀手之王。

    但是另一边就完全不同了,那位保镖首领和他们朝夕共处,他的实力有目共睹,因此,这种拼命的打法意味着什么,恐怕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

    正因为如此,那四个原本围观的保镖突然间向战场上飞奔过来。

    看到如此情形,特德也不能站在一边袖手旁观了,他拖着受伤的腿也向战场上飞奔而去。

    至于埃克特和那个伙计,他们心里明白,自己的身手跟这些人根本无法比。

    唯一能够插得上手的只有瑞博了。

    为了施展魔法方便,那根魔杖始终拿在他的手上。

    瑞博二话没说,举起魔杖立刻念起咒语来。

    瑞博作为一个魔法师的身份,对方阵营里面的那些保镖没有一个不清楚的,因此,那些扑向战场中心的人影改变方向朝着瑞博掠来。

    正在这个时候不,突然间,半空中出现一道耀眼的光芒。

    那道光芒比太阳还明亮一百倍。

    而且,它的出现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在场的每一个人不可避免得眼前一片模糊,老半天时间都陷入一种完全失明的状态之中。

    最先恢复过来的,除了凯尔勒和瑞博之外,还有那位保镖首领。

    “我必须向各位道歉,刚才我们确实有将敌人引到你们那里的企图,我再次为曾经有过这种企图而道歉,很感谢各位的帮助,幸好各位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小小心意作为补偿以表达我真诚的歉意。”那位年轻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轻轻得放在路边一棵倒塌了的树留下的树墩上面。

    主人发话了,那些保镖们当然乖乖得退了回来。

    凯尔勒默默得站在那里,他等候着海德先生的吩咐。

    海德先生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得站立在那里,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长一会儿才指了指那个布袋说道:“特德,去看看那是什么?”

    特德小心翼翼得靠近着那个树墩,轻手轻脚得拿起布袋,他心中相当清楚,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也许里面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打开布袋,里面的一切让特德惊呆了,那是整整一袋宝石,晶莹剔透的闪亮着耀眼光辉的大块宝石,这样一颗肯定价值连城啊。

    特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是宝石吗?”,海德随口问道。

    “您是怎么知道的?”特德疑惑得问道。

    “那个年轻人应该是某国的王子,这是他们的一贯作风,事先准备一袋宝石,以便在危急时刻赎买自己的性命。”埃克特淡淡得说道。

    “要杀了他们吗?”凯尔勒问道。

    “没有必要,看样子他们自己的麻烦就够多的了,另外有人等候着收拾他们”

    海德先生摇了摇头说:“而且我们的麻烦同样不少,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利益的事情少作为妙。”

    “他们会不会?”埃克特问道。

    “我想应该不会,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实力了,而且,还有可怕的敌人在暗处随时等候着伏击他们,在这个时候,再树强敌想必不是明智之举。”

    说到这里海德先生停顿了一下,他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谨慎一些还是很有必要的,凯尔勒你负责守夜。特德好好休息一下,你的伤最好快一点痊愈。”

    “头,这怎么办?”特德一瘸一拐得走了过来,他扬了杨手中的布袋。

    “你选两块,其他的交给埃克特处置。”海德先生吩咐道。

    说完这些,海德先生领头往回走去。

    回到停车的地方,帐篷,马车全都已经烧毁了,看着一地废墟,海德先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看来今天晚上只能够连夜赶路了,特德,现在还有足够的马匹吗?”

    “还有六匹活着的,正好一人一骑。”特德说着将六匹马牵了过来。

    “大家尽快收拾一下,看看有哪些必须要携带的重要行李,半个小时之后出发,我们得连夜赶路了,特德,最快什么时候能够到达瑟思堡?”海德先生问道。

    “快一点的话,明天下午就能够到达。”特德肯定得说道。

    “明白了,凯尔勒,你到四下里搜寻一下,看看还有哪些活着的家伙,用不着客气全部杀掉,不过小心瑞博布下的迷雾。”海德先生好像突然间想到些什么又加了一句:“你再找找看,里面有没有比较有价值的人物,能够组织起这样一帮不要命的家伙,为首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可惜,。对此我一点线索都没有,也许那些尸体会给我们带来答案,割两个脑袋回来,我有用处。”

    听到头这样吩咐,凯尔勒立刻开始行动。

    “您的意思是,乘机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将这件原本是冲着那些人的事情,算在我们头上?”埃克特凑上前来问道。

    “有机会总是要妥善利用的嘛,这几十具尸体无疑增加了瑞博身份的真实性。”

    海德先生说道。

    “会不会引鬼上身?”埃克特对于刚才那场生死相搏仍旧心有余悸。

    “这场风波如果真要找到我们头上,那是躲都躲不过的,既然躲不过,还不如引那些牛鬼蛇神到我们的地盘来,赫斯,你立刻启程回莱而,让派姆尽快赶到瑟思堡,我有事要找他。”海德先生斩钉截铁得吩咐道。

    将一切安排妥当,所有人自顾自得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了。

    不过被这场大火一烧,早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保留下来了。

    对于埃克特和瑞博来说,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损失。

    不过海德先生却感到相当遗憾,那两个跟随了他四十年,到过无数国家的大皮箱,已经化作了一堆灰烬。

    从灰烬之中翻出一两件没有烧毁的物件作为纪念晶,海德先生也算是收拾完行李了。

    所有人将马匹牵在手里,他们等候着凯尔勒回来。

    过了一刻多钟,凯尔勒的身影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在凯尔勒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袱。

    “是力多可,西拜的“残风,力多可。在佣兵界他很有名,传闻他已经洗手不干了,不过,看样子有人花费了巨大的代价聘请他秘密训练了这些家伙。”

    凯尔勒说道。

    对于“残风”力多可,海德先生也有些耳闻,毕竟,以使用弓箭闻名的人并不是很多,而力多可便是其中的饺佼者。

    海德先生自己所擅长的便是弓箭,不过他的弓箭以精准著称,而力多可之所以被称为“残风”,那是因为此人射箭速度奇快无比,他的连珠箭法传说甚至能够连风都射断。

    正是因为有这手绝活,力多可在西拜很受尊敬。

    “他是怎么死的?”海德先生多少有些伤感,虽然曾经是敌人,但是,力多可倒底是以弓箭技艺成名的人物,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当然令他感到有些悲哀。

    “背后挨了致命的一击。”凯尔勒淡淡得说道。

    “嗨,弓箭手最害怕的东西全都是来自于背后的,是谁杀了他,难道是和你同样高超的杀手所为?”海德问道。

    “不,肯定是个新手,地上留下了很多痕迹,作为一个杀手,那个人并不合格,不过,他显然相当清楚力多可藏身的位置,他是直冲着力多可去的。”

    凯尔勒将自己所有的发现对海德先生说了一遍。

    海德先生沉吟半晌,他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现在不是为这种事情伤脑筋的时候,他吩咐,全体上马。

    除了赫斯之外所有人朝着瑟思堡进发。

    当他们经过那个微服外出的神秘王子的落脚地的时候,那里同样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

    拉车的马同样全都不见了,看来他们的选择和自己这边是完全一样的。

    夜晚的宁静被嘈杂的马蹄声彻底踏碎了。

    一路奔波,当黎明到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有些疲乏了。

    毕竟岁月不饶人,激烈的战斗再加上一整夜的鞍马奔波,令这位老者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至于埃克特,作为一个骗子,他的身手无疑相当不错,不过,真正生死相搏时,他甚至还没有瑞博有用。

    同样骑马是他的特长,不过那并不包括摸黑骑着马赶夜路。他那双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眼睛,是这些人中唯一不能够在漆黑的夜晚中找到正确的道路的一个,如果没有特德在旁边搀扶着,埃克特早已经掉下马来了。

    所有人中最累的就得数特德了,流了那么多血,特德早已经体力不支,一路上还得拉着埃克特,所有这一切都够他费心神的了。

    事实上除了瑞博和凯尔勒之外,所有人都累得够呛,当天色开始发白,能够朦朦胧胧得看到远处的树木的时候,海德先生吩咐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从水囊里面倒出些清水将脸上的灰尘清洗干净,瑞博,埃克特和海德先生又恢复成了高贵典雅的贵族形象,只不过他们身上沾满尘土的衣服稍微显得落魄了一点。

    特德在一旁准备起早餐来了,这是他的工作。

    再说,所有人中除了他和海德先生,其他人的厨艺实在难以令人恭维,总不能让海德先生亲自动手吧,吃过早餐,休息片刻,众人再次启程,接下来的路程还漫长着呢。

    “头,换一下马吧,您骑那匹纯种马,那马走得平稳。”特德说道。

    海德先生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反正下午就能够到达瑟思堡,到了那里,瑞博就是主角,不要忘了,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海德先生,这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我看还是照着特德所说的那样?换一下马为好。”

    瑞博说道。

    “不,瑞博,听话,你虽然很聪明,但是,你的经历远没有我和埃克特那么丰富,你完全不能够想像,会因为一个很小的地方而造成彻底的失败,任何纰漏都可能是致命的,瑞博,我要你牢牢记住一件事情,你要在每一件事情上做得和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一摸一样,不能有丝毫的偏差,好了,大家上马吧。”海德先生吩咐道。

    巴特森林中的通郡大道上再次响起马蹄声,在道路两边惊起一片飞鸟。

    白天骑马行进的速度显然要比夜晚快得多,凯尔勒当先在前面开道,瑞博负责殿后,现在这群人中最有战斗力的就他们两个人了。

    海德先生尽可能的压低身体,几乎是匍匐在马鞍上面,对于他这样一位老人来说,迎面而来的风,使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心脏飞快得搏动着好像立刻要挣脱胸膛的束缚跳出来了一样,紧紧夹住马鞍的双腿好像完全麻木了根本没有知觉一样,腰上的肌肉也好像渐渐僵硬起来。

    所有这一切,都令这位老人感到无奈。

    自己确实已经老了。

    想当初,年轻的时候,整天骑着马四处奔波,何曾有过这样力不从心的感觉。

    无数次长途跋涉,无数次坎坷艰程,无数次死里逃生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遥远的过去的记忆了。

    岁月不饶人,自己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一个再也忍受不住路途颠簸的老人了。

    该是退休的时候了。

    一路上,这位老人忍受着路途的颠簸给他那老迈的身体带来的痛苦。

    也许这将是他最后一次长途旅行,也许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冒险。

    到瑟思堡的路途并不长,但是,在一群疲惫不堪的人看来,这条路实在是太长了,好像漫长得没有尽头一般。

    虽然,人的感觉确实是这样的,但是,道路并不会因为感觉而变得更长。

    当太阳渐渐向西面落下去的时候,瑟思堡的城门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瑞博从来没有来过瑟思堡。

    瑟思堡是佛朗士南方的首府,也是整个佛朗士王国有数的几个大城市之一。

    对于这个首府城市,瑞博很久以前就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从远处看,瑟思堡就像一座堡垒,一座坚固无比的堡垒。

    高耸笔立的城墙上每隔几步便砌着一个两米宽的箭垛,和书上介绍的堡垒要塞有些不同,瑟思堡外墙上没有任何射击孔,整面城墙都是用巨大的青条石堆砌而成的。

    为了弥补防御火力的不足,在每一面城墙上建造着五座巨大的三层塔楼,塔楼上布满了箭孔。

    瑞博跟在海德先生他们身后,骑着马慢慢向城门走去。巨大的城门有三米多高,两扇门板好像是用铁打造而成的,不过,按照书上说,那只不过是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铁皮罢了,里面还是木头的。

    真正起到防御作用的是城门顶上那道完全用生铁浇铸而成的栅栏门,看样子那东西至少有两吨重,怪不得城楼上要安置那么大的一座绞盘,在城门口,站着一队卫兵,他们头上带着的铁盔是他们身上唯一真正能够让他们保住性命的防具,那身厚棉布袍恐怕装饰的作用要远比防御的作用来得更大。

    这些卫兵胸前绣着瑟思堡的徽章,对于这个图案,瑞博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同样也是梅丁家族的族徽。

    一面盾牌上画着狼和麋鹿这两种在自然界中绝对不会平静得待在一起的动物。

    盾牌的花纹是黑兰相间的菱形图案,因此士兵身上穿着的布袍同样也是这种颜色的。

    瑞博感觉着,那些士兵身穿这样一身衣服,模样有点像马戏团里面的小丑,只不过小丑衣服一般是白色和红色花纹相间罢了。

    瑟思堡城门外已经颇为热闹了,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到森林边沿的一路上整整齐齐得建造着一排排房。屋,样子看上去确实有些简陋,大多是用木头搭建的,很少看到砖块和瓦片的房子。

    这些房屋面向街道的那一边,全都打通成为了铺面,这倒是和南港差不了多少,楼下想必是仓库或者雇工住的地方。

    不过,和南港不同,这里的铺面出售的都是一些日常用品。

    柴米油盐,锅碗瓢盆是这里最大宗的买卖。

    隔着一条街的地方传出来阵阵鸡叫鸭鸣和猪的噜噜声,从街口走出来的人个个手里拎着蔬菜瓜果,或者是鸡鸭鱼肉,看样子那里是菜场。

    也许因为已经是下午了,因此集市上显得人并不是那么多,店里的伙计靠在柜台上打着瞌睡,掌柜的也不见踪影,大概是到后面休息去了吧。

    瑞博一行五人的穿着显得有些破败,一夜的搏杀让除了凯尔勒之外的每一个人身上沾满了血迹,血迹和灰尘泥土混合在一起,斑斑驳驳一块块的煞是惹眼。

    虽然时值深秋,一路狂奔也令特德,埃克特和海德先生汗流浃背。

    他们三个人满脸疲惫之色,特德更是脸孔发白,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大腿上的伤口再一次进裂了开采,血不但将马裤完全染红了,甚至连马鞍上也沾满了血迹。

    对于这样一群人想要进城,卫兵当然要引起警惕啦。

    幸好,海德先生和埃克特看上去虽然狼狈,但是,他们那做人的气势和卓越不群的风度使得卫兵们哪怕是再没有见识,也知道这几个人绝对不简单。

    瑟思堡不打仗的时候,出入城门是用不着盘查的。

    不过因为领主大人的最后一位继承人在南港被杀害了,而那些人的手段又异常的残忍,血腥的手段引起了众人的恐慌,再加上,为了参加小继承人的追悼仪式,几乎佛朗士南方所有的贵族齐聚瑟思堡。

    在这个时候,出现一点意外,那是任何人都担当不起的,因此,对于那些形迹可疑的人,城门站岗的卫兵必须详细盘查一番。

    海德先生他们几个这幅模样,如果还算不上形迹可疑的话,那么就没有人能够拥有这个称号了。

    不过,那几个卫兵也不是笨蛋,眼前这伙人有老人也有小孩,虽然身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不过,绝对不像是亡命之徒,倒更像是受到洗劫的富商,弄得不好还是个贵族,这些人可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

    “各位尊敬的先生,欢迎你们来到瑟思堡,各位一路上遇到了些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军官从城门那边跑了过来,他边跑边问道。

    瑞博看了一眼这位军官,一张宽大的圆脸虽然还称不上肥胖,但是已经找不到下巴了,脑门微微有些谢顶,浮肿的眼囊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年人。

    作为军官,他身上穿着一套连体胸甲,头上带着一顶大沿铜盆盔,顶上镶着蓬松的鸵鸟羽毛。

    “我是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路上遇上了匪徒,我们遭到了袭击。”

    海德先生说道。

    “匪徒,哦,您说有匪徒?看来南方确实不大太平了,他们刚刚杀害了一位领主继承人,就又开始沿路打劫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报告军事长官的,那些匪徒一定会被吊死在绞首架上。”那个军官满脸堆笑着说道:“勋爵大人,您现在是打算先去哪里?是去郡守府报案呢,还是先找个旅店休息一下?”

    “我得先去教堂,我的一位忠心耿耿的仆人在这次袭击中受了伤,神圣的抚佑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海德先生说道。

    那个军官不需要别人指点就知道,那个受伤的人肯定是特德,因为那没有血色的脸和了顷着马鞍往下淌着的鲜血完全可以证明这一切。

    “是的是的,完全看得出来,您勇敢的保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那些牧师们的治疗和充足的休息,不过,现在教堂里的那些牧师们恐怕彳艮难抽出时间来,您不知道,今天是守灵日的最后一天,这关系到我们尊敬的领主继承人是不是能够平安得升人天堂,而且,住在皮顿的贵族们刚刚到达,他们正好在您之前一个小时到达这里,想必现在应该正在瞻仰遗灵。”

    “皮顿的贵族们?有一位隆那男爵,他们也已经到了吗?”海德先生问道。

    “隆那男爵?哦,是的,还有他那位美丽动人的女儿,他们是一起来的,总共三十多辆马车呢,隆那男爵一家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军官笑着回答道:“他们直接去了教堂。”

    “好吧,谢谢,我们可以进城了吗?”海德先生问道。

    “勋爵大人,请”军官恭恭敬敬得行了个礼。

    瑞博跟在海德先生后面,骑着马进入瑟思堡。

    穿过城门,眼前豁然开朗,瑟思堡毕竟是一个大城市,虽然未必比南港更加繁华,但是,从气势上来说,瑟思堡要恢宏得多。

    四周建造着无数楼房,不是通常能够看到的两层楼三层楼那种,而是真正的高大楼房。

    摆满塑像的广场也是南港很少看到的东西,对于寸土如金的南港来说,空出那样一大块地皮,那简直是难以想像的事情。

    瑟思堡拥有众多以大理石砌成的宏伟建筑,那是其他地方根本没有的,在南港和莱而最豪华的庄园也只不过是用砖石砌成,顶多用大理石铺成地板,就像海德先生的庄园那样。

    除了建造的材料完全不同之外,这些建筑物四周还耸立着精美的雕刻,虽然称不上是完美的艺术品,不过,这些雕塑的价值恐怕不在建筑本身之下。

    同南港和莱而比起来,瑟思堡另外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它久远的历史。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佛朗士七世或者九世时代的建筑风格。

    虽然不可否认,在佛朗士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是佛朗士五世时代,那时候,佛朗士几乎君临天下,但是,那位英明神武的五世陛下并没有在文化方面有所建树。

    而那位在史书中以颓废著称的佛朗士六世,除了称不上是个好国王之外,在其他很多领域,他无疑是个天才。

    这份天才造就了其后一百年中佛朗士文化上的一段**。

    在这一百年中,出现了无数天才的艺术家,他们的成就很少有人能够超越。

    而佛朗士七世时期的建筑艺术也从此成为了绝响,虽然众多风格被系统得保留了下来,但是,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么多能够令人永远牢牢记住的宏伟建筑物。

    行走在这些不同时代的建筑群之间,看着这些大师们创作出来的艺术晶,瑞博好像一下子进入了一条绵延的历史长廊。在这条长廊上聚集着各个历史时期的伟大成就。

    看着这一切,瑞博深深陶醉了。

    正当瑞博被这一切深深吸引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地瑟思堡大教堂出现在他的眼前。

    如果说瑟思堡有哪一座建筑物最恢宏壮观,无疑就是这座大教堂了。

    三千多根用白色大理石雕琢而成的立柱环绕在教堂周围,每一根大理石柱底部都雕刻着一尊天使像。教堂前面的那二十多阶大理石台阶延伸开来和一座广场没有什么两样。

    教堂的正面是一座十米多高的塔楼,塔楼正面面对着广场的一边安装着巨幅拼花玻璃窗台。

    教堂的大门虽然没有城门那么宽阔,不过高度却不相上下。

    大门两边装饰着众多雕像,那绝对是真正的艺术品。

    大教堂最显眼的地方远不是那个十米多高的塔楼,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个气势恢宏的大圆顶。

    庞大的圆顶呈现出完美的弧度,那简洁的造型已经用不着任何雕塑来装点它,巨大的圆顶本身就是一件惊世杰作。

    瑞博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众多建筑家和艺术家对大圆顶情有独钟?

    因为,这种巧妙的设计确实能够给人以难以诉说的完美的感觉。

    瑞博完全被这一切深深吸引住了,他站在大教堂门口流连忘返,如果不是埃克特拉着他的话,也许他早就和众人走散了。

    进人大教堂,里面的一切给人的感觉和教堂恢宏壮丽的外表截然不同。

    大教堂外观的主要特征是气势磅礴而又简洁明快。

    走进里面,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金壁辉煌。

    整个大殿贴满了金箔,这些金箔还被精心得雕镂成漂亮的花纹。

    无数大理石雕像被用来装点这神圣的殿堂,放在这里的无一不是艺术精晶。

    阳光从彩色拼花玻璃窗透了进采,给大殿里面的一切染上了漂亮的色彩。

    从房顶上笔直得映照下一道金黄色的阳光,这副神圣庄严的景象让瑞博联想起第一次遇到玛世克老师时的情景,和老师实验室里面的那根绿色光柱比起来。

    这道金色的阳光缺少那一份神秘的色彩,但是多了一缕庄严肃穆的气氛。

    正当瑞博沉浸在这一片神圣壮丽的景象之中的时候,突然间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声:“噢,我亲爱的老朋友,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的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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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血珊瑚《魔盗》

    第十四章

    在这恢宏肃穆的大教堂中,一声惊呼打破了那神圣庄严的气氛。

    随着这声惊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海德先生他们的身上。

    “天哪,是瑞博。”

    人群中又传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瑞博顺着声音观瞧,一眼就看见,那位芬妮小姐站在人群中间,她的眼睛里面流露出紧张和关切的神,隋。

    “噢,我的天啊,快拿圣水来,多取一点过来,看来这里有人受伤了。”

    那位高声叫喊着的神职人员吩咐道。

    说着那位神职人员朝着海德先生快步走了过来。

    瑞博这才注意到,那个人显然就是海德先生和埃克特提到过的教长大人。

    事实上这位教长和瑞博心目中的形象完全不吻合。

    在他原本想来,教长无论如何应该是一位睿智祥和端庄稳重的长者形象,就和自己的老师玛世克魔法师一摸一样。

    但是,眼前这位老先生,无论如何于那个形象联想不到一起去。

    这位老者的年纪应该没有海德先生那么大。

    高高的身材,至少比海德先生长出半个头,虽然瘦削但是并不显得单薄。宽大的骨架让这位老者显得像是一头庞然大物毛宽大的神职人员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有些不太合适,好像空空如也一般。

    头上带着一顶象征教长的圆顶帽,瑞博猜测着帽子底下会不会藏着一部乱喳喳的头发。

    这位教长大人拥有一幅令人不敢恭维的长相,高高的颧骨使得他的脸棱角分明,长长的脸配上稀稀落落的胡须,总让人联想起山羊的模样,可惜他的胡子没有山羊那么整齐。

    宽大的额头使得脑袋显得不成比例,同时,也拉大了两眼之间的距离。

    一只大鼻子成为了他脸上最显眼的部件。

    看着这个大鼻子,瑞博暗暗觉得有些滑稽。

    大嗓门同样也标志着一张大嘴巴。

    那两粒可笑的大门牙,使得那张大嘴也成了相当引人注目的器官。

    难道就是这个人,被称为整个瑟思堡最受人尊敬的长者?

    瑞博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我的朋友,你受伤了吗?”

    走到近前,这位长老再一次问道。

    “噢,见到你,真是很高兴,原本我以为,我们来不了了呢!”

    海德先生故作感慨得说道:“我的忠实的仆人受了伤,我想,你可以帮忙处理一下。”

    “这很方便,皮雷,你带着这位先生下去休息,顺便替这位先生治疗一下。”

    那位长老吩咐道,说完这些,他突然间满脸严肃得回过头来瞧着瑞博,好长一会儿才问道:“这位就是小瑞博,是吗?我的朋友。”

    “是的,我原本以为他的身份被隐瞒得很好,没有想到……”

    海德先生表现出无奈和哀痛的神情。

    “我的朋友,我敢在父神面前发誓,我绝对没有泄露过任何东西。”

    那位长老慌张得说道。

    “我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呢?”

    海德先生摇了摇头说道。

    “是啊,不过,别人也不可能会泄露这一切啊,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收留这个孩子,你绝对不可能是那个泄露者,但是,那位忠诚的管家,在我看来同样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物,他应该也不可能将小主人的秘密泄露出去吧,这可就奇怪了,难道,在那些暴徒幕后隐藏着一位魔法师,那太可怕了。”

    这位长老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长老和海德先生的对答,令周围听到这一切的贵族们无比震惊。

    “蒙尔第长老,您能不能告诉我们,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吗?”

    从人群里面站起来一位身材粗胖的老者,在他身后同时站起两位很有气派的老人。

    “费司南伯爵,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长老指着海德先生说道:“是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他是我的至友,海德勋爵的大名,您应该听说过,他可是我们佛朗士王国最杰出的外交家和探险家,深受国王陛下和主教大人的信赖,同时也是教廷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两年前,我们尊敬的领主大人最后一位法定继承人的临时监护人,那位堪称忠诚的典范的管家先生,预感到自己和小主人的生命受到威胁,为了保住主人的血脉,他将少爷托付给了海德勋爵。”

    “在作出这样的安排之前,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也许,在这位管家先生看来,我还算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吧。”

    听到蒙尔第长老所说的这番话,那位费司南伯爵愣愣得看着瑞博,好长一会儿才说道:“那么,就是说,我们眼前的这位少年才是真正的梅丁伯爵的继承人,才是真正的莉萨小姐的儿子,但是,那具尸体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也许是那些暴徒们卑劣的计策,我想这很正常,现在看来,这些暴徒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家伙,在他们背后有着强大的力量支持着,他们能够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我们都用不着惊讶。”那位长老说道。

    “也许,那真得是我们年轻的领主继承人的尸体?”

    费司南伯爵身后一位中等个子的秃顶老者说道。

    “马蒂尔大人,您是在怀疑我的诚实是吗?”

    长老冷冷得说道。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作一个假设,当然,这个可能性是最小的,也许,那具尸体是管家先生另外领养的一个小孩,以便掩人耳目。”

    那位马蒂尔大人笑着说道。

    “您不仅仅在侮辱我,甚至还侮辱死者,那位管家的忠诚和仁慈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我和他始终有联系,也去过那座宅邸,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孩子,我想,那座宅邸里面有没有这样一个少年,费司南伯爵应该是最为清楚的,大人不是一直派人监视着那座房子吗?”

    长老的这番话令费司南伯爵有些尴尬,事实上,这一切都是那位梅丁老小姐安排的,详细情况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说自己对此一无所知,那也太丢面子了。

    费司南伯爵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是的,这是一个巨大而又愚蠢的骗局,我敢肯定原本在那栋房子里面绝对没有一个少年。”

    费司南伯爵这番话无疑表明,他是站在海德先生这一边的,这倒也不难理解。

    事实上,他这个代理领主作得颇为无趣,瑟思堡的一切并不在他的控制之下,作为代理领主的权柄风光甚至还及不上老领主在世的时候。

    在老领主手下担当第一公务助理的时候,这位伯爵大人倒也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可是现在,瑟思堡的一切权力被身后站着的那两位瓜分得干干净净。

    那位马蒂尔财政署长,不但,一手把持着瑟思堡的财政大权,那些专管内务的官员也被这个家伙拉拢过去了,而且谁都知道,这个家伙早已经向朝廷投怀送抱了,在他的背后有国王陛下暗中支持。

    至于那位赖维军务长官,这个王八蛋仗着他手掌瑟思堡军务大权,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幸好他也知道,无论是国王陛下还是亲王陛下派人接收瑟思堡的领权,他都会被扫地出门,因此,他还稍稍站在自己这一边。

    这位代理领主大人的脑子里面迅速得权衡着利弊得失,在他看来,让一个小孩坐在领主的位置上面,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自己可以用小领主的名义发号施令,虽然那两个家伙不会愿意让自己这样作,不过,只要小领主稳稳得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位梅丁老小姐肯定会全力支持小领主。

    在瑟思堡,梅丁老小姐拥有绝对的威望。

    费司南伯爵仔细得盘算着这一切,对于海德勋爵他并不认为有什么了不起的,虽然,小领主恐怕更愿意听他的话,不过,一个无权无势在瑟思堡没有任何影响力的平民贵族,在这个极其重视等级门第的地方,绝对是不可能有什么作为的。

    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样让军务长官站在自己这一边,这倒是一件颇令人头痛的事情。

    而这也是不得不做到的事情,马蒂尔这个家伙肯定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的,这根本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赖维的倾向便显得极其微妙了。

    费司南伯爵转过头来朝着另外一位老者问道:“赖维伯爵,您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阴谋,我早就看出来了,那是个拙劣的阴谋,但是,我同样不敢肯定这位少年就是我们那位尊敬的领主继承人。”

    那老者板着一幅冷脸说道:“当然,我并不是怀疑教长大人的诚实,这是勿庸置疑的,我也没有丝毫对死者不敬的意思,事实上,我也但愿有这样一位忠心耿耿的管家,只不过,在这整整两年时间中,我们那位尊敬的继承人会不会出现了什么意外,看这几个人身上的模样,他们应该遭到了袭击,我倒要问一下了,能够将一小队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杀得干干净净的那些残忍的凶手,这一次变得仁慈或者软弱了吗?连一位老人和一个小孩都杀不了,对了,海德勋爵,我要问阁下一个问题,你们是在哪里受到袭击的,有多少人攻击了你们,你们一行总共有多少人,伤亡倒底如何?”

    军务长官的态度虽然令费司南伯爵相当不满,不过他的话根本抓不住破绽,问这些问题好像也是合情合理的。

    “如果阁下对于我们的惊险历程存有疑心的话,您可以派遣一队骑兵迅速赶往皮顿,我们就是在皮顿到巴特之间的一个休息处受到攻击的,如果,没有人将尸体拖走的话,您的卫兵将能够看到几十具亡命之徒的尸体横卧在密林深处,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具有说服力的证据,一颗头颅;那些袭击者们的首领的头颅。”

    海德先生打了个招呼,凯尔勒将腰间别着的那个皮囊摘下来,轻轻托到军务长官的面前。

    对于掌管军务的赖维伯爵来说,尸体、头颅什么的,他根本就不会在乎,作为一个军人,一个优秀的骑士,这些东西他看得多了。

    老头并不接过皮囊,他伸出那又细又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得将皮囊顶上的系绳轻轻解开,撑开袋口,他往里面瞧了一眼,果然是一颗鲜血淋漓的死人头颅。

    “这算什么?”军务长官冷冷得说道。

    “您有没有听说过力多可这个名字,他是西拜人。”

    海德先生缓慢得说道。

    “力多可……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赖维皱着眉头思索着。

    ““残风”力多可,西拜佣兵中使用弓箭的第一高手。”

    在这位军务长官身边站着的一个年轻骑士插嘴道。

    海德先生和赖维伯爵同时注视了这个年轻骑士一眼。

    “我想起采了,是有个擅长射箭的西拜佣兵,就叫力多可,阁下的意思是,袭击你们的正是这个著名佣兵和他的几十个手下,哈哈,我现在更加难以想像,阁下是怎么带着这位少年冲出重围的。”

    赖维伯爵脸上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

    “我们并没有冲出重围,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我们的马绝对快不过弓箭的速度,更何况,我们根本没有打算逃跑,虽然只有六个人,但是我们绝对有信心歼灭这些亡命之徒,瑞博在这场胜利中的功劳最大。”

    海德先生笑着说道。

    “噢,我的天啊,阁下是在说,我们的“小领主”一个人解决了所有袭击者,而这些袭击者中甚至还有一位著名的佣兵,您是这个意思吗?”军务长官嘴边嘲弄的笑意更浓了。

    “岳父大人,我想,这并不奇怪。”从人群中站出一位三十多岁衣着华丽的贵族来。

    对于这个人,瑞博并不陌生,他正是曾经在隆那男爵的宴会上出现过的奥奈尔男爵。

    男爵走到军务长官跟前,悄悄得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那位赖维伯爵的瞳孔突地一缩,脸上刹那间充满了无比惊讶的表情。

    “你肯定这是真的吗?”伯爵转过头来盯着自己的女婿问道。

    “我亲眼所见,您的女儿也可以证明我所说的是否属实。”奥奈尔男爵显然很害怕自己这位岳父大人,他后退了一步说道。

    费司南伯爵和马蒂尔伯爵对于军务长官倒底听自己女婿说了些什么感到极为好奇,不过,他们也很清楚,既然,这位奥奈尔男爵这样神神秘秘的和自己岳父咬耳朵,军务长官肯定不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他们俩分享的。

    赖维伯爵沉吟了半晌,他现在确实相当犯愁。

    他很清楚代理领主心中倒底在打什么主意,他同样也知道马蒂尔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选择是保持现在这副模样。

    那样对于自己最为有利。

    如果承认了这位小领主的合法继承人身份的话,自己的权力将受到巨大的动摇,费司南这头老狐狸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不过,这个身份不明的领主继承人的存在也是相当有必要的,这样一来就能够牵制国王陛下的进一步行动。

    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马蒂尔有点势单力薄,费司南伯爵和蒙尔第长老肯定能够搭成默契,费司南这个老家伙还不难对付,那位长老就很难处置了,这位长老在瑟思堡拥有庞大人脉,他的话也没有人会不相信,这对于马蒂尔相当不利,再加上那位海德勋爵,这个人显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就看他处变不惊的样子,他可能同样是个难缠的角色。

    而所有事情中最令他头痛的无疑就是,那位小领主大人居然是个魔法学徒。

    要知道任何一个魔法师都是不能够轻易得罪的,自己手上哪怕拥有千军万马,对于魔法师采说,那也只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力量而已。

    魔法师那神秘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抗衡的。

    只有魔法师才能够对付魔法师。

    可惜,这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别说他身边没有一位魔法师护卫,就算是领主大人同样也没有受到过魔法师的保护,要不然,他也不会死得那么莫名其妙了。

    但是,现在在他眼前正站着一位魔法学徒。

    魔法学徒意味着他身后还隐藏着一位魔法师。

    更何况这个魔法学徒本身同样具有相当实力,虽然自己是个实力高强的骑士,不过,和一位魔法学徒对战同样也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作的事情,谁知道,这些人具有什么样神秘莫测的实力?

    再说,这位魔法学徒能够战胜“残风”力多可以及他的那些手下,这件事情足以证明,这位小领主是招惹不得的人物。

    总而言之,眼前这个少年,绝对不是一个能够任由别人控制的傀儡。

    费司南这头老狐狸恐怕要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想到这里,军务长官连忙收起那幅嘲弄的嘴脸说道:“蒙尔第长老,我已经相当了解瑞博先生身份的真实性了,我想,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您是足以让人信赖的,不过,对于领主继承人身份的认定,我们这些局外人并没有多少发言权,琳美。蒂丝。梅丁小姐才是真正能够作出确认的人物,我们所说的一切根本不算数。”

    军务大臣态度突然之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不由得另外两位老者不感到惊讶。

    他们怎么也想像不出,倒底是什么样的情报让这个顽固的家伙彻底改变自己的立场,军务长官可不是一个很容易放弃什么东西的人。

    甚至连蒙尔第长老也感到吃惊不小,能够在教长这个位置上坐如此之久,这位长老并不是像他显示的那样有勇无谋,在那幅冲动固执的外表保护下,他能够轻易—得接近任何人,同样在他刻意营造之下,整个瑟思堡所有的人都将他看作是一位值得尊敬和信赖的长者,是他们最忠实的顾问和指导者,正因为如此,他能够从那些信赖自己的信徒那里探听到众多秘密,而这些秘密被仔仔细细分门别类得整理好之后,通过教会专使马车,传递给了位于首都佛朗士的大教堂,再由那里辗转传递到教廷。

    对于海德先生的真实身份,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

    海德先生和教宗关系极为密切,事实上,他经常作为教廷的特使,作一些教廷不方便去进行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他在佛朗士南方组织起庞大的盗贼工会,这也很符合教廷的利益。

    这一次的计划,几乎所有的细节自己都相当清楚,每隔一个月,自己就会和海德暗中取得联系,相互交能够要挟到军务长官的王牌。

    原本按照计划是打算绕过军务长官,由那位梅丁老小姐出面来压制瑟思堡所有不安定势力的。

    难道,海德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不过,这不可能,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难道所有的变故都是发生在这一个月里面的,海德还来不及告诉自己?但是,除了策划了那场试练,海德原本并没有计划过任何东西啊。

    这位长老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在场所有人中真正能够猜到这一切的,只有哪几位曾经参加过隆那男爵宴会的贵族,不过,他们当然不会四处张扬的,这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好处。

    说实在的,那位芬妮小姐心中确实相当失落。

    她绝对没有想到,瑞博隐藏着这样一个惊人的身份,他居然是瑟思堡领主继承人。

    他以前为什么隐瞒这一切呢?

    他出席那场舞会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其后接受邀请到自己的别墅来赴宴,又是为了什么?

    这不会仅仅是一个巧合吧。

    难道,真像父亲所说的那样,在他看来瑞博绝对能够称得上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和外交家。

    那些政治家擅长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事物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自己真得只是被利用了吗?

    男爵千金无比悲伤得想着这一切。

    女儿的感受,为人父母的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呢?

    事实上,隆那男爵心中颇为气愤,他并不在乎攀附权贵,对于自己受到利用也顶多感到无可奈何,但是,这样玩弄自己女儿的真挚情感,这一点是绝对不(二)能够原谅的。

    除了隆那男爵感到怒不可遏之外,一旁坐着的特尔博子爵同样感到义愤填膺。

    虽然对于当年的情敌,子爵大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瑞博的作法无疑实在太卑鄙和无情了,他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受到保护的美好事物,那就是少女淳淳的初恋之心。

    少女的初恋可以浪漫得充满了甜美的感觉,同样也可能是苦涩令人悲痛欲绝的,但是,利用这片淳淳之心达到自己的目的,比起浪荡花心的公子哥用花言巧语骗取少女纯洁的爱情和圣洁的身体,要可恶一万倍,因为花花公子的行为还能够给受到伤害的少女一段刻骨铭心的甜美但又痛苦的浪漫回忆。但是无情的利用,带来的只有羞辱和痛苦。

    这个小政治家比他那个花花公子老子更加可恶。特尔博子爵在那里暗自咬牙切齿。

    更令他痛恨的是,有一件事情是他不得不承认的,瑞博在那些女孩子眼里确实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白马王子。

    和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老练,广博的知识,高雅的谈吐,独到的见解,强烈的自信,还有那魔法学徒的身份,无一不深深吸引着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们。

    更何况,以特尔博那无比丰富的阅历,他当然极为清楚,这一切对于充满幻想的女孩子们是绝对致命的。

    即便是知道了这个小子是多么的冷酷无情,只不过是在利用她们的感情,这些小丫头仍旧会像飞蛾扑火一般,深深爱上这个丝毫没有真情的浪荡公子。

    而且,这个小子显得越冷酷,深深爱上他难以自拔的女孩只有越多,那份感情只有越深。

    最令特尔博子爵感到头痛的是,自己的女儿,那个固执任性的丫头也是众多飞蛾中的一只。

    隆那男爵和特尔博子爵心中是怎么想的,瑞博自己并不知道。

    他只清楚自己现在得任由那些瑟思堡豪门贵族摆布,在证明他作为合法继承人的身份之前的这段日子,对于他来说将是异常艰难的。

    事实上,最困难的一件事情就是,他马上要面对那位传闻中以严厉著称的梅丁老小姐。

    这位老小姐是老伯爵的姐姐,终身未婚的她拥有所有老处女一摸一样的坏脾气。

    不过,除了坏脾气之外,这位老小姐的公正严明也是整个瑟思堡众所周知的事情,年轻的时候,她曾经是瑟思堡首席检察官,严厉的执法使得瑟思堡上上下下没有人不对她心存畏惧,但是,老百姓却相当爱戴这位老小姐。

    自从梅丁老伯爵去世之后,这位老小姐就成了瑟思堡地位最高的一位贵族,任何事情都得经过她的同意才能够实行。

    无论是军务长官还是财政署长在这位老小姐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的。

    瑞博不知道,面对这位老小姐时,将会有什么样的考验等待着自己。

    在瑟思堡城外西郊五公里处有一滩占地几百公顷的湖泊,虽然只能算是小湖荡,但是湖上景色优美。

    碧波荡漾的湖面映衬着远处两道不高不低的山岗,山岗上遍布着鲜花和树木。

    在茂密的树冠的缝隙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座秀丽巧致的五层别墅。

    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大道从别墅门口一直延伸到湖边,那里建造着一座码头。

    和南港的码头完全不同,在码头旁边建造着一座优雅别致的凉亭。

    凉亭的外围一圈是由几十扇落地窗门组成的,门板是用无数条食指来粗的红松木条交叉拼接而成的,让人产生一种似透未透的感觉。

    凉亭的顶部是用薄薄的大理石板犹如鱼鳞一般互相镶嵌而成的,在阳光的映照下放射着眩目的色彩。

    码头上停泊着一条小船。

    小船是用橡木作的,外面刷着一层白漆,唯有船舷的部位是深红色的还打着腊,光可鉴人。

    小船前部两边各有三根船桨,船体的后半截用紫荆木搭着一座围蓬,躲在里面休息一下倒也不错。

    在湖泊和山岗之间是一块平整的草地。

    这块大草地围绕着整座湖泊绵延长达十几公里,绝对是用来跑马的好场地。

    从山岗上向南望去,巴特森林就在不远的地方,湖泊分出一道溪流,笔直得延伸到森林深处。

    瑞博在费司南伯爵的带领下,来到了这个世外桃源,这里是梅丁家族建造在郊外的别墅,这里曾经是老梅丁伯爵最喜欢待的地方,老伯爵每年住在这里的时间,远远要比在郡守府里多得多。

    自从老梅丁伯爵去世之后,这里便只剩下那位老小姐和她收养的一个孤女。

    不过奇怪的是,这位老小姐并没有让这个孤女正式成为她的养女。

    除了她们两个人之外,还有几个女仆和她们住在一起,那都是当年老小姐好心收留的苦命人,因此对于这个家族,这些女仆们绝对称得上忠心耿耿。

    老小姐固执得坚决不愿意让守卫和男仆住进这个地方。

    她的行为理所当然得被人们用老处女的怪癖来进行解释。

    自从梅丁老伯爵死了之后,这个地方就变得不欢迎男人进入,因此,即便是费司南伯爵这个身为代理领主的大人物,到了这里也必须乖乖得等候着老小姐的接见。

    站在门廊下,秋风一阵阵刮过,让伯爵大人感到丝丝寒意,他现在心里正后悔着应该多穿一件斗篷再出来的,或者,就像那位海德勋爵一样待在马车上不下来也是好的。

    现在这样站在门前忍受着寒风吹拂,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也不知道老小姐什么时候才会接见自己。

    按照往常的经验,老小姐心情稍微好一点的时候,是愿意接见他们这伙人的,只不过,这是完全没有把握的事情。

    一旦,她心情不好起来,在门外站上两三个小时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费司南伯爵在心中暗暗祈祷,老小姐现在的心情最好能够舒畅一点。

    不知道是因为伯爵大人的祈祷受到了成效,还是那位老小姐原本就/,心情不错,过了一刻多钟之后,那位孤女小姐拉开门走了出来,她看了仔仔细细得看了瑞博一眼,转过头来对伯爵大人说道:“代理领主大人,姑姑说了,让我将这个少年带进去给她瞧瞧,请您回到马车上面等候着,这里怪冷的。”

    说着,那位小姐轻轻得一把将瑞博拉进了屋子,然后信手关上了房门。

    门外传来一阵悠长的叹息声。

    瑞博小心翼翼得偷眼打量这位孤女小姐。

    资料上说这位小姐今年二十二岁,仍旧待字闺中,看来老小姐并没有意思将她嫁出去,而这位小姐好像也打算和收养她的人相依为命,从来没有听说她有过恋情。

    一双眼睛又细又长,充满了温柔,两道弯弯的眉毛配上玲珑秀巧的鼻子,是那样的和谐,就像是一幅宁静的山水画一般,令人感到无比温馨。

    一抹红唇,嘴角微微翘起,露出甜甜的微笑和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

    一头秀发柔柔得打着卷飘落在肩上。

    这位小姐身上穿着一条绛红色丝绸长裙,高高的领子只露出洁白粉嫩的脖颈,一条银质项链是她身上唯一的装饰物,项链底下缀挂着天使像。

    说到美貌,这位小姐是瑞博所看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之一。

    和芬妮小姐比起来,这位小姐显得更加成熟也更充满女人特有的魅力。

    那份温柔也是芬妮小姐所不具有的。

    看着她,瑞博好像感到了一股被姐姐细心呵护着的感觉。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无比温馨的感觉。

    这种感觉舒服极了。

    跟着这位姐姐,瑞博来到二楼。

    整个二楼被完全打通,中间围着一圈沙发,黑色皮质的沙发,沙发上铺着厚厚的驼绒。

    靠着南边的窗口放着一排高及膝盖的矮橱,矮橱是用上好的檀香木精心雕刻拼接而成的,精美的雕花和厚实致密、光洁明亮的紫红色漆层,令人感到这矮橱本身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

    靠着东西北三面安放着一排同样质地同样做工的落地高橱,不过比起那排矮橱来,它们上面的雕花要稀疏得多了,而且漆的颜色也证明,高橱和矮橱不是同一时代的作品。

    这些高橱显然是后来仿造的家具。那个仿造的工匠虽然拥有不错的技巧,但是显然没有天份。

    无论是高橱还是矮橱,里面盛放着的东西,无一不是珍贵无比的艺术品。

    看来和海德先生一样,这里的主人同样也是一位收藏家,只不过这位收藏家没有海德先生那份艺术天赋,不能将这里布置成像那座藏宝阁的样子,拇德先生的藏宝阁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杰作。

    在中间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材瘦削不过年纪看上去并不太大的夫人,和大多数老处女一样,这位老小姐始终板着一张冰冷的面孔,不知道是因为清心寡欲因此才不见老,还是因为平静的生活再加上保养得当,岁月流逝并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太多刻痕。

    毕竟和那位莉萨,梅丁小姐有着血缘的联系,因此,这位老小姐的面容和挂在瑞博房间里面的肖像画上的他的那位“妈妈”实在是有些相象。

    和大多数老处女一样,这位尊贵的梅丁老小姐身上穿着的衣服足以令人联想到神职人员的修道服,至少颜色和式样是差不多的。

    那位老小姐用冰冷的眼睛上上下下得扫视了瑞博两眼,转过头来朝着那位养女小姐说道:“兰蒂,你怎么最终还是将他给带进来了,难道,你看不出他是个假货吗?”。

    听到,这位老小姐如此一说,瑞博亡魂皆冒,他怎么也想像不出,自己身上倒底哪里露出了马脚。

    幸好,凯尔勒当初的训练这个时候,起到了效果,虽然心中充满了无比的震惊,但是,他脸上仍旧十分镇定。

    也许,这只是一种试探。

    想到这里,瑞博正打算替自己辩解一番。

    那位兰蒂小姐显然是猜到了瑞博心里面想的事情,她温柔得笑了笑,走到那位老小姐身边说道:“姑姑,虽然我早已经看出他是个假的,不过,那位海德勋爵如此费心安排,看来真正的瑞博少爷已经……”

    “死了活该,那种东西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梅丁老小姐忿忿得接口说道。

    瑞博这时候才知道大势已去,看来无论是兰蒂小姐还是这位梅丁老小姐都曾经见到过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

    而这个会面肯定是在极其秘密的方式下被安排好的,因为,那位管家提供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到过,这次意义重大的会面。

    “小孩,过来”老小姐冷冷得说道,她招了招手。

    瑞博只得乖乖得走到老小姐面前。

    只见那个老小姐捧着瑞博的头转来侧去,反覆仔细打量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放开瑞博点了点头说道:“他们也够费心的。”

    “那位海德勋爵应该是幕后主使吧。是不是还有南港的商会联合参与其中?”

    老小姐问道。

    瑞博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海德先生可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置?

    瑞博愣愣得站在那里。

    这时候,他突然看见兰蒂小姐那温柔而又真诚的目光。

    那目光好像在鼓励自己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瑞博好像觉得这位和蔼可亲的姐姐绝对不会欺骗自己,他鼓足勇气说道:“这次计划是海德先生和麦尔先生一起策划的。”

    “果然有他,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不过,麦尔也算是老朋友了,布雷克当年能够信任他,我想我也能够信任他,兰蒂,你去将那位海德勋爵叫进来,我有事情要和他商量。”梅丁老小姐吩咐道。

    兰蒂答应了一声走下楼去。

    “小孩,你到那边坐着。”老小姐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瑞博战战兢兢得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答应干这件事情的?是受到胁迫吗?还是因为他们许诺给你众多好处?”老小姐问道。

    “这个?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海德先生曾经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瑞博说道。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永远将这个领主的角色演下去吗?”

    老小姐的语调中没有一丝温度。

    “不,我有更多的事情要作,我还要回到老师身边去学习,我的老师是玛世克魔法师。”瑞博回答道。

    “你是个魔法师?”老小姐惊诧得问道,显然瑞博的回答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瑞博从兜里面掏出那枚魔法戒指,因为这是最好的证明。

    生长在世代豪门贵族家庭,这位老小姐当然不可能不识货了。

    那碎裂成几块的蓝宝石戒面也许不能够证明什么,但是那布满伤痕的迷银指环表明了瑞博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好像经历过一次可怕的冒险。”一边抚摸着那伤痕累累的迷银指环,老小姐一边说道。

    “是的,事后想起来才感到很害怕呢!”瑞博说道。

    老小姐斜着眼睛再一次上上下下打量了瑞博两眼冷冷得说道:“你很喜欢冒险?”

    “我希望能够像海德先生那样有一段值得自己终生回忆的经历。”

    瑞博有点兴奋得说道。“男人的愚蠢的逻辑”老小姐的语气仍旧是同样的冰冷。

    正在这个时候,从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海德先生的身影出现在了瑞博的眼前。

    “海德勋爵请坐。”老小姐也不客套直截了当得说道:“你们派来的冒牌货已经给我识破了,这孩子也已经招认,是你和道芬勋爵策划了这一切。”

    听到这一切,海德先生好像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他笑了笑说道:“您将我约上来,肯定是有事情要和我商量,不是吗?”

    “不错,我要和你们做笔交易。”

    老小姐说道。

    “什么交易。”

    海德先生显然很感兴趣。

    “梅丁家族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些惨剧,想必您不会以为是意外吧,而且,你我都极为清楚哪些人值得怀疑,不过我需要证据,你们得把幕后的凶手给我找出来。”

    老小姐面无表情得说道。

    “您难道想报仇?”海德先生问道。

    “报不报仇,是另外一回事情,我也许可能会麻烦你们各位,不过我现在只需要知道凶手是谁以及确凿的证据。”老小姐说道。

    “如果您的要求只有这些的话,我可以答应。”海德先生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小事,我会帮助这个小孩坐上领主的位置,不过,等到他的地位确立下来之后,我会交给你一份名单,领主的权力必须一点一点得移交到他们手中。”老小姐说道。

    “这同样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并不是冲着权力而来的”海德先生说道。

    “和你做交易是件愉快的事情。”老小姐的语气中显然没有任何一丝愉快的感觉。

    “您没有进一步的要求了吗?”海德先生笑着问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不过,这是向瑞博提出的。”老小姐显然已经认为交易成立了,因此,她对于瑞博的称呼立刻就转变了过来:“瑞博,你既然扮演梅丁家族继承人的角色,那么至少要为维系这个家族作出一份贡献,梅丁家族需要一个继承人,一个真正的继承人,虽然,你是个冒牌货,但是你的儿子将是正统的梅丁家族继承人,只要,那个孩子从小是由我抚养并且接受我的教育。我需要你的儿子,至少一个,如果还有后备的话,那就更加理想了。”

    听到老小姐这番话,瑞博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他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条件。

    看到瑞博尴尬的表情,海德先生连忙上前解围道:“梅丁小姐,您不认为,对瑞博这样年龄的少年,谈论这种条件似乎稍微早了一点吗?也许过两年会更加合适。”

    “早?在我看来一点都不早,更何况,如果你们想要真正将我那可怜侄女的儿子演的分毫不差的话,那个小孩至少得在这方面好好努力一把了。”

    “什么意思?”海德先生不解得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眼就看出那个小孩是个冒牌货吗?因为,八年前,我的弟弟因为实在太想自己的女儿了,因此,秘密得将他们一家接来见了一面,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见过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虽然,我并不敢保证,经过八年的时间,孩子长大后的样子会是怎样的,但是,当时这个八岁大的孩子给我留下了一个相当深刻的印象。和他的父亲一样,这个孩子是个不折不扣的下流胚。”

    梅丁老小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下流胚?一个八岁大的小孩?”

    海德先生问道,显然他有些难以致信,事实上,像梅丁老小姐这样的老处女在看待男女之间的那件事情上,肯定会有些与众不同的过激反应,也许,牵一下手在她看来便是绝对下流无耻的行为。

    老小姐冷冷得盯着海德先生,她很清楚海德先生将她当作什么样的人了,过了一会儿她才解释道:“这也许确实很难想像,但是,您不会不知道,家族血缘和受到的教育,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有多么大吗?拜尔迪特家族世世代代以出产花花公子和下流胚闻名,他们的家族生活之荒淫糜烂是相当出名的。”

    海德先生点了点头,对于这件事情,他倒是完全同意,西拜的很多历史悠久的家族名声并不好听,而拜恩迪特家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那位拜恩迪特先生在南港的时候,倒是好像收敛了不少,人们传闻那是因为这位拜恩迪特先生,娶了一位风华绝代的千金小姐的关系。

    “莉萨原本是个多么纯真可爱的小天使,但是,被那个下流胚调教成了一个恬不知耻的荡妇,更令人感到震惊的是,这个不知廉耻的家族显然将荒淫糜烂的生活,当作了家族的传统,用言传身教的方法将这一切教给了下一代,那个孩子虽然只有八岁,但是在我看来已经不能够算是孩子了,他拥有熟练的**技巧,再说下去,我自己都感到罪孽深重了,反正你们神通广大,好好查查应该能够明白一切。”梅丁老小姐说到这里便住嘴了。

    而那位兰蒂小姐早已经胀红了脸低着头看着地板,八年前,她正好十六岁已经很懂事情了。

    “我得好好确认一番,告辞了。”海德先生说道,现在他得立刻回去布置,幸好那个该死的管家还活着,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漏掉没有说呢?自己也是,居然因为那个孩子死的时候只有九岁,因此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发生的意外。

    麻烦的是,不知道现在补救是不是还来得及,如果早知道这样的话,那场试练也不会如此安排,瑞博给太多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这种印象是很难磨灭掉的,现在最好的补救措施可能是使人们确信,他们的小领主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看来,得给瑞博在这方面找一个好老师,一个能够教给他一切的好老师。

    海德先生迅速得策划着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情。

    “梅丁小姐,我们告辞了。”海德先生说道。

    “您现在可以离开了,不过,我想瑞博留在这里更加合适,不是吗?”老小姐吩咐道:“兰蒂,你给小少爷安排一个清净点的房间。”

    海德先生看到老小姐如此布置,想了又想,也觉得这样是最合适的选择,只不过,这座别墅稍微偏僻了一点,很难保证不会有人袭击这个地方。

    想到这里,他心中也有了计策。

    告辞出门,海德先生直奔马车,那位费司南伯爵早就在那里等候得有点不耐烦了,他看到海德先生一个人回来,立刻笑着问道:“海德勋爵,梅丁小姐已经确认了小领主的身份?”

    “是的,瑞博被留在她身边了,不过,我很担心,南港的悲剧再次重演。”

    海德先生故作姿态得说道。

    “这你放心,我立刻回去着手布置,赖维伯爵在这种事情上绝对是可以信赖的。”费司南伯爵说道。

    说着他吩咐马车尽快赶回郡守府。

    回到城里,海德先生和伯爵分道扬镳,海德先生要去的地方是大教堂。

    在教堂后面的秘室里面,那位长老早已经为海德先生他们准备好了安全而又舒适的房间。

    这里没有一个闲杂人等能够靠近。

    海德一回到教堂便吩咐那些神职人员将埃克特他们招来。

    所有人都聚集到秘室之中。

    除了埃克特,凯尔勒和特德之外,蒙尔第长老也参加这次会议。

    “埃克特,我们有大麻烦了。”

    海德先生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

    埃克特问道。

    “我们事先掌握的情报并不充分,那个管家漏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个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虽然年纪幼小却是个小色鬼。埃克特你立刻赶回南港,将那个管家秘密带到这里来,特德,你的伤没有问题吧。”

    海德先生问道。

    “没事,只是流了一点血,还有点疲劳。”

    特德回答道。

    “又得辛苦你一次,你要连夜将埃克特送回去,还得尽快将他和管家带回来,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够再出现任何纰漏。”

    海德先生皱着眉头说道。

    “我去给你们准备马车。正好有人送给我四匹加索马,它们是出了名的长跑冠军,从瑟思堡到南港好几百公里路,这些马会对你们有用的。”

    长老在一边说道。

    “特德,你有什么建议吗?”海德先生询问道。

    “有四匹加索马,我还能奢求什么,如果再能够找到一辆结实的马车,那就完美无缺了。”特德说道。

    “你跟我一起来,教会有好几辆马车,如果还不行,我可以帮你去借,只要你开口就是了。”长老说道。

    特德和蒙尔第长老自顾自去准备马匹车辆了。

    “埃克特,这一次去南港,你顺便将芙瑞拉带来,在这些方面,没有人比芙瑞拉更加有资格称得上是专家的了,她将是瑞博最好的老师,同时也是瑞博的练习对象。”

    “将那个管家带来是不是太冒风险了?万一被发现怎么办?”埃克特问道。

    “只有你自己小心一些了。我现在不敢保证,那个管家还忘记了一些什么。”

    海德先生深思熟虑之后吩咐道:“凯尔勒,我住在教堂里面相当安全,最近这段时间,你随时守候在瑞博身边,真正的危险可能出现在他的身边。”

    “是的,先生。”凯尔勒答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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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血珊瑚《魔盗》

    第十五章

    秋风扫过水面激起层层涟漪,波光映照,湖面上好像扑撒着点点碎金。

    南方的气候倒底比较温暖湿润,因此湖边的草地仍旧绿油油的犹如一条望不见尽头的绿色天鹅绒地毯。

    这真是天堂般快乐宁静的生活。

    站在码头上,瑞博将手中的面包屑轻轻得撒在湖面上,鱼儿欢快得争夺着,吐出串串水泡,激起阵阵水浪,身后不远处那匹心爱的纯种马正自由自在得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瑞博从来不拘束它。

    到这里已经四天了,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平静。

    除了昨天在费司南伯爵的陪同下到郡守府转了一圈之外,瑞博始终没有离开过这座别墅。

    梅丁老小姐好像也把他遗忘了一般,自从那次会谈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的影子。

    除了兰蒂小姐会在喝早茶的时候,同他聊一会儿天之外,别的时间,他总是一个人待着。

    闲得无聊,到湖边喂鱼或者在草地上骑着马狂奔成为了他唯一的娱乐。

    当然,安宁平静的生活同样也是很适合进行魔法修练的。

    虽然,在湖边草地上进行冥想,效果远远比不上在森林深处的时候那样明显。

    但是,自从两天前,自己一个人独自骑着马到森林边缘修练,回来的时候,被兰蒂小姐狠狠得训斥了一顿之后,瑞博就再也不敢乱跑了,湖对岸成为了他所能够到达的最远的地方。

    除了那一次之外,瑞博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兰蒂小姐发火的样子呢。

    在他的印象中,兰蒂小姐就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大姐姐,是除了贝蒂阿姨之外,令他感到最温馨,最可亲的一个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有兰蒂小姐在,瑞博早已经感到这个地方再也住不下去了。

    这座别墅大多数地方对于他来说,都是禁止进入的。

    底楼他的卧室和别墅后边的花园客厅是他唯一能够涉足的地方。

    他的卧室就是底楼那一排女仆们住的地方最里面一间房间。

    和女仆们住在一起,倒也并不令他感到有什么不满,毕竟,以他原来的理想能够到一个贵族家庭当一个体面的男仆,已经是相当高不可攀的梦想了。

    和那些贵族们比起来,瑞博感到自己和这些女仆们反倒是同样的一类人,虽然他现在扮演的是高高在上的领主继承人,不过这种感觉,他始终没有改变过。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在南港的岁月。

    不过令瑞博感到遗憾的是,那些女仆们从来不理他,好像他身上沾染着瘟疫一样,老远得就躲开他,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平静的日子待长了,瑞博也渐渐感到有些无聊,现在他最关心的就是海德先生什么时候将他的那些魔法实验材料和器具带来。

    这件事情,海德先生答应过他,一定会办妥的。

    虽然,那张羊皮纸就在瑞博身边藏着,但是,没有材料什么事情都作不了,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研究那些神文的念法,虽然,从风的精灵那里知道了神文中对于风的描述和表达方式,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单独由风构成的,对于其他元素精灵的感知和理解,瑞博就远远没有对风那么深刻了。

    除了,焦急得等待着魔法试验材料的到达之外,瑞博对于海德先生告诉自己,他将有一位新的老师,感到极为好奇。

    虽然,瑞博完全能够猜到,那个老师肯定也是像埃克特和凯尔勒这样的骗子和杀手一类见不得阳光的人。

    不过瑞博并不反感这一切。

    在他看来,埃克特和凯尔勒无疑都是高明绝顶的人物,而海德先生更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他们的才能远要比自己见过的其他那些名闻遐迩的大人物要高明得多。

    向这样的人学习,无疑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当然,向他们学习并不代表做和他们一样的人,瑞博既不想做一个骗子也不想以杀人为业。

    不知道,新来的老师能够教给他些什么?新来的老师又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是像派姆那样小偷?

    还是像菲斯那样的探子?

    瑞博猜测着。

    正当他站在码头上胡思乱想的时候,远远驶来一辆马车,马车车门上镶着一座天使浮雕,不用问那肯定是教会的马车,大概是海德先生派来接自己的。

    马车缓缓得驶到瑞博面前,那个车夫穿着一身黑地白领的见习牧师服装,他问道:“您是瑞博。拜恩迪特先生吗?”

    “是的。”””蒙尔第长老派我来接您去大教堂。“那个见习牧师说道。

    “好,不过,请你稍微等候一下,我先要和姑婆婆说一声。”

    说着他将面包屑全都扔进湖里,转身向别墅走去。

    走进别墅,瑞博仰着头提高了嗓门朝楼上喊道:“兰蒂小姐,海德先生派人来接我,我可以去吗?”

    “你到楼上来。”二楼传来梅丁老小姐的声音。

    瑞博走上二楼,只见梅丁老小姐和兰蒂小姐正站在窗口朝着远处的马车张望着。

    “姑婆婆,有什么吩咐?”瑞博小心翼翼得问道。

    “你认得那个车夫吗?”老小姐问道。

    “没有见过。”瑞博答道。

    梅丁老小姐显然很清楚瑞博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她冷冷得说道:“家里面死了这么多人,总会变得聪明和谨慎一点的。”

    瑞博沉吟了半晌说道:“我会做好充分的准备,虽然不敢肯定将会发生些什么,但是,我想我应该能够应付危险,而且,还有个保镖随时暗中保护我呢。”

    “你很喜欢冒险,喜欢那种刺激的感觉,是吗?愚蠢。”老小姐冷冷得说道:“如果,你一定要冒这个风险,那么你快去准备吧。”。

    听到这个吩咐,瑞博立刻告辞下楼,跑回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里面藏着一套特制的礼服,那件雪白的衬衫的袖口和领子卷着长长的丝绸花边,但是其他地方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从手肘到腰迹都是用钢丝混合着粗亚麻编织而成的布匹做成的。

    那条背心外面包裹着明黄色的绣着暗花纹的漂亮丝绸,里面其实是前后两块薄钢板,穿在身上绝对不舒服,不过却显得颇为平整挺刮。

    那件礼服是用最上乘的羊毛纺成的布料通过精心裁剪制成的,既漂亮又很有气派,而且礼服的夹里是用坚韧的魔狼皮制作的。

    为了保护脑袋,那顶大礼帽的里衬是用犀牛皮制作的,再围上那条用厚厚的羊毛和钢丝混合编织而成的围巾。

    可以说,这副行头穿在身上,即便在战场上,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和真正的盔甲相比,这套礼服虽然要轻便一些,但是,平时穿在身上简直是在受罪。

    只有像今天这样的场合,这套礼服才派得上用场。

    至于那把手弩和魔杖,瑞博永远随身携带,片刻都不离身。

    收拾停当,瑞博走出大门,向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瑞博小心翼翼在四周搜寻了一遍,凯尔勒曾经教给自己怎么预防暗杀陷阱的知识现在真正派上了用场。

    瑞博连玛世克老师送给自己的那枚戒指都用上了,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看来马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进了城之后,瑞博密切得主意着两边的动静。

    那个车夫确实有些可疑,虽然方向没有什么差错,确实是朝着大教堂去的。

    但是,明明有一条笔直而又宽敞的大道,他不走,偏偏往旁边一条拥挤的小路上赶。

    凯尔勒曾经教给他的那些设局暗杀的知识,在瑞博脑子里面一点一点得浮现了出来。

    一眼望去,很多原本并不会引起人们主意的小地方,在瑞博眼里成为了暗藏杀机的所在。

    瑞博心中默默计算着那些杀手们动手的时刻。

    每过一个路口,他的警惕性便提高一层,因为他知道,最好的动手地点,无疑是邻近大教堂的所在。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警惕心最弱的时刻。

    大教堂的圆形大天顶渐渐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有两条街就要到达教堂前的广场了。

    正如,瑞博预料的那样,刚才一直在身后一左一右跟踪自己的两辆马车,慢慢的向这里靠拢过来。

    那个车夫渐渐得放慢了马车行进的速度。

    那两辆马车将自己夹在中间的时候,应该是他们动手的时刻,瑞博很清楚这一点。

    从插兜里面抽出魔杖,瑞博小声念起了神秘的咒文,等到魔法准备完成之后,瑞博拿着魔杖随手一指,一滴液珠便无声无息得飘落在右边马车的那个车夫的脸上。

    迷幻粉的效用确实称得上立竿见影,只见那个车夫歪了两歪,从车上栽倒下来。

    早已经做好准备的瑞博,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轻轻打开车门,跳落到地上,对于曾经接受过凯尔勒高难度的逃亡训练的瑞博来说,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稳稳得站在地上,瑞博向身后那辆马车走去,那辆马车上的车夫既然倒在地上,车上的人也不可能逃得了,更何况就算他们逃了,还有那个晕倒的车夫呢,他想必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吧。

    正如瑞博预料的那样,另外两辆马车上的车夫看到行动失败,立刻驾着马车拼命狂奔,转了个弯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对于,那两辆马车,瑞博根本不敢兴趣,逃了就逃了吧,反正还有一辆呢。

    瑞博向那辆马车走去,马车旁边早已经围着一圈人,还有两个人往马车车厢里面探头探脑张望着。

    瑞博走到近前一看,他惊呆了。

    眼前是多么血腥恐怖的一幕啊!

    在马车车轮前面一点的地方,横卧着一具尸体,致命的伤口并不是来自于从马车坐位上摔下来时,额头上的那处伤痕。真正夺取了他性命的是那根深深插在他后脑的弩箭。

    和自己擅长使用的手弩完全不同,那是一根拇指粗细,一尺来长,用笨重的军用弩弓发射的弩箭。

    在这种威力恐怖的武器面前,骑士身上穿着的钢质铠甲,简直就像是薄纸板一般脆弱。

    那支弩箭从尸体的后脑钉了进去,箭头在眼睛和鼻梁之间,穿透了出来,为了增加杀伤力,箭头上面布满了尖锐的倒刺,脸部的肌肉完全给撕碎开来,血红色的伤口翻卷着露出了白色的骨头,巨大的贯穿力甚至将眼珠都拉了出来,被一根带血的筋腱牵着挂在眼眶外面。

    从那可怕的伤口往外股股得冒着的,除了鲜红的血液之外还有乳白色的脑浆,这真是一幅恐怖的场面。

    在马车车厢里面还有一具尸体。

    一个三十多岁商人模样的大胡子坐在那里,一支一摸一样的弩箭从他的下巴处射人,箭头贯穿颅骨后牢牢得钉在马车车厢后面的木板上。

    鲜血顺着那一部络腮胡子流淌得整个胸口都是。

    在尸体的脚边地板上横卧着一张重型军用弩弓,正是这种威力强劲的凶器,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面结束了两条性命。

    看到这把重型军用弩弓,瑞博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要一想到,这原本是用来对付自己的凶器,瑞博便感到浑身胆战。

    瑞博绝对没有想到,为了保守秘密,马车上的这个刺客竟然在射杀了那个车夫之后,又射杀了他自己。

    倒底是什么人策划了这一切,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残忍的家伙在指挥着这一切呢?

    能够令手下如此视死如归的人,倒底是何方神圣?瑞博已经不敢再继续想像下去了。

    他感到自己这一次实在是过于冒险了。

    一向以来,他对于冒险便充满了憧憬和向往,在他脑子里面那些冒险家的生活是无比丰富多彩而又充满刺激的。

    那些冒险历程就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浪漫而又动人。

    事实上瑞博一心希望自己能够和海德先生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探险家。

    海德先生的经历对于瑞博来说,无疑是一个令人向往的精彩故事,虽然,海德先生告诉他,在那场冒险经历中,大多数同伴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能够活下来的只有海德先生自己和那位道芬先生。

    但是,瑞博怎么会去注意在冒险旅程中死了多少人呢?

    只有胜利者能够引起人们的注视,死者完全被人们忽略掉了。

    正因为如此,一切冒险故事都是精彩的引人人胜的。

    瑞博现在总算知道,真正的冒险并不是那么浪漫,冒险往往伴随着死亡,冒险是挑战死亡的游戏。

    直到这个时候,瑞博才发现,他虽然已经身处于这个游戏之中了,但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死神的拥抱。

    一种极度疲惫的感觉向他袭来,瑞博拖着沉重的步伐向远处的大教堂走去。

    在他身后那辆马车旁边,人越围越多,远远得听到警务马车那急促而又尖锐的铃声向这里传来。

    对于这一切,瑞博都毫无所觉,他独自一人向大教堂走去。

    两条街区转眼就到,当他踏上教堂前的台阶时,从他身后无声无息得伸过一只手来。

    “刚才,你干得不错。”那是凯尔勒的声音。

    瑞博并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出话来。

    穿过大教堂那人山人海的大殿,瑞博跟着凯尔勒来到教堂后面那些修士们住的地方。

    一条长长的将近一百米的走廊两边,每隔五六米开着一扇门。

    按照门于门之间的间隔算来,房间窄小得很,不过想想也是,人间的享乐原本就不是这些修士们关注的事情。卧室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休息的场所。

    从长廊的一边穿出去,有一个天井,天井中央安放着一座光明之神的雕像。

    从教堂高高的玻璃屋顶上投射下来的阳光正好映照在这座雕像上,一切显得那么的庄严肃穆。

    天井一侧开着一道小门,凯尔勒走上前去拉了拉门上挂着的连接门铃的绳子。

    一串悦耳的铃声过后,门板上的观察孔被打开了,里面的人看到是凯尔勒,连忙撤去门闩。

    瑞博跟在凯尔勒身后走进小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斜向下方的台阶。

    台阶大概有二三十级,尽头还有另外一扇小门。

    这倒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在里面干任何事情,外面也不会有人知道。

    下了楼梯,走进小门,瑞博看见海德先生和埃克特正坐在那里。

    看到凯尔勒和瑞博进来,海德先生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身边的沙发。

    对于瑞博来说,能够坐下来那是再好也不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始终有些微微发软。

    “海德先生,您有叫瑞博过来吗?”凯尔勒问道。

    海德先生皱了皱眉头,他好像想到些什么似的回答道:“不错,是我派赫斯去将你们接来的。”

    “赫斯可能有麻烦了。”凯尔勒面无表情得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海德先生好像并不感到惊讶,他看了瑞博一眼点了点头问道:“瑞博遇到刺客了,是吗?”

    “排场还很大呢,连军用弩弓都用上了。”凯尔勒说道。

    “看来有人越来越等不及了。”海德先生自言自语得说道。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这才转过头来对埃克特说道:“赫斯家里面有什么人吗?”

    “老婆和一个四岁大的儿子”埃克特回答道。

    “给他老婆送五千金币过去,再给麦尔那里打个招呼,他会照顾她们母子俩的。”海德先生吩咐道。

    “埃克特,事情查得怎么样?”海德先生又问道。

    “那个管家确实漏掉了很多东西,很多重要的东西,那个拜恩迪特男爵确实是个糜烂颓废的家伙,那个家族绝对是个不正常的家族。”埃克特叹了口气说道:“我将那个管家叫进来,您自己问他就明白了。”

    说着埃克特从沙发上面站了起来,打开右侧的另外一道小门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一个中等个头花白头发的老人回到大厅。

    瑞博瞧了那个老头一眼。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相信,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始终在这个老头的严密保护之下。

    这个老头样子看上去确实很老实可靠。

    一张方方的脸棱角分明,目光柔和而又慈祥,嘴唇很厚显得端庄可靠,果然是一幅老好人模样。

    那个管家显得颇为恭顺,他微微弯着腰,两腿紧紧得并拢着站在那里。

    “把你漏掉的东西,再跟海德先生说一边。”埃克特回到刚才那里坐下来说道。

    “我该死,我蠢蛋,我白痴。”一边说着,那个老头一边噼里啪啦得给了自己几个巴掌,然后这才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得说道:“海德先生,请您原谅我这个糊涂虫,我真得把那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哦,不,我是习以为常,所有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了不起的,所以就忘了说了。”

    “别废话。”海德先生显然有些不耐烦。

    “是是是,我忘了告诉您,真正的瑞博少爷是个下流胚,拜恩迪特家族都是下流胚,而我们的老爷更是所有下流胚中,顶下流顶下流的一个。”

    “您不知道,我们的夫人刚刚被老爷骗上手的时候,还是个天真纯洁的天使一般的小姑娘呢,和老爷结婚的时候,夫人好像才十八岁,对了,肯定错不了,是十八岁,那时候,夫人真像一位天使。”

    “但是,自从嫁给了我们老爷,夫人愣是让老爷折腾得不成模样,您不知道,有很长一段旧子,老爷不许夫人穿衣裳,也不许夫人下床,虽然,老爷和夫人在床上做什么事情,我们不可能看得到,但是,夫人苦苦求饶的声音,却钻进我们的耳朵里面。”

    “老爷兴趣上来的时候,常常整日整夜待在夫人的卧室里面不出来,那时候,可就是夫人遭罪的日子了,从早晨到晚上,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而且据那些女仆们说,老爷折腾女人的花招多着呢,很多手段我们连想都想像不到……”

    “………”

    管家叨叨絮絮得说着,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老爷是怎么怎么下流无耻,但是,看他脸上的神色,看他津津有味得谈论着这一切,好像满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看样子,他对这个话题颇为津津乐道。

    管家自顾自得说得起劲,瑞博在旁边听得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

    “好了,你可以稍微停一停了,我想问你,那位瑞博少爷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海德先生打断了管家的兴头。

    “啊,瑞博少爷,对了,我正想提到瑞博少爷呢。我们老爷是这样一个下流胚,瑞博少爷从小耳闻目睹,还能够不跟着学坏吗?您不知道,老爷对我们这些下人可严了,他在卧室里面折腾夫人的时候,下人们别说不能够进入卧室,连卧室所在的整个三楼都不许靠近,这条规矩不但对男仆有效,对女仆也是一样的,但是,唯独少爷是例外。”

    “您绝对想不到,瑞博少爷还没有完全懂事的时候,就经常看老爷和夫人做那件事,久而久之,少爷也成了一个下流胚,而且而且还听说,老爷甚至让少爷碰过夫人,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不过,这些猜测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您不知道,我们的老爷喜欢绘画,他画得很好,老爷画的都是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夫人是老爷画得最多的一个,这些画虽然并不涉及男女之间的那件事情,不过我总觉得这些画比那种事情更加下流,下流得多,其中,有几幅就是夫人和少爷在一起时画的。”

    听到管家所说的一切,瑞博感到胃里面有些不舒服起来。

    “海德先生,我将那些画也全部带来了,真是好。险,幸好暴徒们并没有查看过这几张画,有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的这几幅被压在比较底下的地方了。”

    埃克特说道。

    “你肯定没有人翻动过吗?”海德先生问道,他同样没有想到还有这样巨大的危险始终隐藏在那里没有被发现,这只能说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我敢肯定,画框上厚厚得积着一层灰,这些灰能够证明那几幅画没有被移动过,很幸运,只有顶上十几幅画被人翻动过,那些凶手显然也想从画中找到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和我们一样,凶手看到全是那种东西,便也放弃了进一步搜寻。”埃克特说道。

    “将画拿来让我欣赏欣赏。”海德先生说道。

    瑞博瞧了海德先生一眼,看到他始终皱着眉头的样子,因此知道头并不是真得对那些下流绘画发生了兴趣,海德先生可能有其他企图。

    埃克特答应了一声,再次离开坐位走出房间。

    这一次等了很久之后,埃克特才回到大厅,他拖着一辆高高得叠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框的小平板车,将油画从小平板车上卸下来后,埃克特再一次拖着空车走出房间。

    来来回回总共四次之后,大厅里面早已经堆满了油画。

    众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这堆油画旁边。

    海德先生一幅又一幅得翻看着,那个管家站在海德先生身后,时不时得解释几句。

    这位管家先生记忆力倒很不错,这些画里面最早的几幅,还是那位下流胚先生年轻时候画的,管家居然仍旧能够说得出画上的那个模特儿倒底是哪一位贵族小姐。

    埃克特显然早就看过一遍了,因此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凯尔勒对这种东西从来不感兴趣。

    唯有瑞博在一边看得面红耳赤,血脉膨胀。

    不得不承认,那位拜恩迪特先生确实有非凡的绘画天赋,画上的这些美女不仅仅栩栩如生,更称得上是生动传神。

    每一位美女就犹如有血有肉的真人一样跃然在这画布之上,甚至每一个人的性情脾气都能够活脱脱得表现出来。

    这些画每一幅都毫不掩饰得将那位拜恩迪特的绘画天赋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样也将这个花花公子荒淫颓废的那一面显露得极为干净彻底。

    这些画充满了露骨的煽情和挑逗,华丽精美的丝绸,洁白细腻的羊毛毯,蓬松柔软的驼绒,鲜艳动人的花束,作画的人巧妙并且成功得运用虚实遮掩的手法,挑逗起人们想要进一步看得更加清楚一点的**。

    虽然不知道这种挑逗,对于埃克特和海德先生有什么样的作用,不过瑞博却清楚得感觉到这种诱惑对他来说是难以抵抗的。

    事实上,有好几次,瑞博冲动得想要拿起一幅油画,将它举到眼前好好得仔细查看一下那似露非露,永远是朦朦胧胧的方寸之间。

    除了这些之外,另外还有一些东西,更令瑞博感到心痒难熬。

    那些美女身上大都穿戴着奇怪的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饰品……一串极为稀疏的珍珠项链或者精致细巧的链条沿着修长的**垂落下来。

    一根如同黄蜂刺一般锐利的金色长针从臀缝间露出来。

    这在那些油画中经常出现,几乎成为了通用的饰品了。

    看着这些饰品,瑞博莫名其妙得感觉到浑身燥热。

    他的脸胀得通红,脸颊洌洌得发着烧。

    “是这几幅吗?”海德先生指着九张叠成一叠的油画问道。

    “是的,是的。”那个管家点头哈腰得连声答应着。

    瑞博偷眼观瞧,他只能够看得到第一幅油画,下面的都被那幅画盖住了看不见。

    和所有其他美女**画不同的是,这幅画上除了那位莉萨。梅丁小姐之外,旁边还多了一个**岁大的孩童。

    画中那位莉萨小姐**着身体斜靠在一道山坡上,她用右肘支撑起上半身,腰部腾空抬离地面,整个身体形成一条完美无缺的曲线,紧崩的背部使得那对丰满的**显得格外尖翘,高高抬起的纤细腰部凸现出优美的臀部曲线,左腿完全放直紧贴在草地上面显得格外细长,右腿高高抬起纤秀的玉足绷直着指向天空。

    莉萨小姐一头微微卷着波浪的金发披散在身后,映衬着那片碧绿的草地,犹如碧波荡漾的湖面上那细碎的阳光。那尖翘的下巴微微抬起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一双晶莹灵动的大眼睛配上笔直细巧的鼻梁,真是神灵完美的杰作。

    在莉萨小姐身旁半跪着一个**岁的小孩,有着一头同样飘逸微微弯曲的秀发,只不过颜色不一样罢了。从小孩的眉毛眼睛和鼻子的搭配来看,他和莉萨小姐长得确实很像。这应该就是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那个在七年前的瘟疫中死亡了的领主继承人。

    画中那个小孩一只手紧紧得环抱住莉萨小姐那条高高抬起的长腿,另一只手拎着一串长长的稀疏串着的珍珠项链,项链的另一头消失在莉萨小姐两腿相交的地方。

    看到这幅画,瑞博感到心跳突然间加快了很多,胸口闷得发慌好像要立刻爆炸开来一样,嗓子眼里面也是火烧火燎的,好像不小心吞下了一块烧红的木炭,更令瑞博感到难受的是,他的小腹胀痛得厉害。

    突然间瑞博发现自己裤子前面明显得突出来一块,他的脸变得更加通红了,瑞博连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也许,这对于自己实在是太刺激了一点。

    “这是瑞博少爷八岁生日那天,老爷送他的生日礼物。”管家在旁边解释到。

    “这样的礼物倒是闻所未闻,真正的礼物恐怕不是这副画吧。”

    海德先生说道。

    “海德先生,您看,我可以将这些极度危险的画彻底处理掉吗?”

    埃克特问道。

    海德先生沉吟了半晌,转过头来问旁边那个管家:“你的主人曾经让什么人看过这些画吗?”

    “看过,看过,贝尔福莱子爵和安尼姆子爵都是主人的好朋友。,“管家回答道:”不过,这几幅有没有露过面,这就不是我所能够知道的了。“

    “这两位子爵都有什么样的背景?”海德先生问道。

    “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俩在首都佛朗士相当吃得开。”管家说道。

    “他们见过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吗?”海德先生进一步问道。

    “不,夫人虽然对主人相当顺从,但是,她一向不愿意见外人,甚至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事实上,原本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根本就不知道,夫人竟然是领主大人的女儿。主人在这些方面始终很体贴夫人,而少爷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夫人的身边,老爷有客人来拜访的时候,少爷就和夫人一起躲在房间里面不出来。”管家说道。

    “埃克特,你再让特德回南港去一趟,让他将考比带到这里来。”

    海德先生吩咐道。

    “考比?您是打算利用这几幅画?”埃克特当然相当清楚,海德先生要他将考比带来的意思。

    考比是他们这一伙人中专门负责将偷窃来的名画、珍贵古董,制作出赝品偷偷贩卖出去,以骗取巨额金钱的艺术骗子。

    考比仿造的不少赝品,逃过了最精明的艺术鉴定家的眼睛,并且被郑重其事得珍藏在那些豪门贵族或者是国王,主教们的私人收藏室里面。

    海德先生将考比叫来,肯定是要他仿造这几幅画,当然,画中的主角肯定得换成眼前的这个瑞博。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埃克特答应道。

    海德先生将那一叠油画随手翻看着,瑞博虽然也很想偷偷瞧两眼,不过他又有些害怕,至于倒底害怕些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这几幅都是一次画成的吗?”海德先生问道。

    “不,大概每隔几个月,老爷才会替少爷画一幅。”管家说道。”“为什么背景大多数是野外?”海德先生问道。

    “这个,我没有太主意,还真是这样的呢。”管家挠了挠头说道:“老爷在南港城外有一座小屋,很简陋的小屋,我想这些画都是在那附近画的。”

    “那座小屋在哪里你知道吗?”海德先生问道。

    “知道,我去过几次。”

    “埃克特,还是得麻烦你跑一次。万一那里藏着些什么东西,可就麻烦了。”

    海德先生吩咐道。

    “哦,我想起来一些东西,不过,不知道有没有用处。”管家突然间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

    “是什么事情?”海德先生问道。

    “平时主人和夫人做那种事情总是将房门和窗户紧紧得关闭起来,而且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卧室,不过,每个月总有一两天,夫人的卧室会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不但窗帘全部拉开,连门都整个敞开着,不过,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早已经养成习惯了,没有主人的吩咐,我们是绝对不会靠近夫人的卧室的。”管家说道。

    “我明白了”海德先生点于点头:“管家,你也和埃克特一起赶回南港,除了那座山间小屋,你的主人还有什么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地方?”

    “有一条船,一条小船。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了,自从认识夫人之后,老爷就定居在南港,在我记忆中老爷之后再也没有去过其他地方,那条小船是老爷钓鱼用的,夫人从来对钓鱼不感兴趣。”管家说道。

    “以防万一,还是查清楚为好,你下去吧。”海德先生说道。

    管家答应了一声后,恭恭敬敬的倒退着走出了房间。

    “埃克特,你把芙瑞拉叫来。”海德先生吩咐道。

    “只怕有点困难,芙瑞拉说她一路上又脏又累,她要先洗个澡轻松轻松,只怕现在还泡在浴缸里面呢。她的脾气您又是知道的。”埃克特无奈得回答道。

    “那么先把派姆叫过来吧,我有事情要吩咐他。”海德先生说道。

    埃克特点了点头走出门去,过了一会儿,他领着派姆回到大厅里面。

    “芙瑞拉已经从浴池里面出来了,她正在化妆,可能还需要半个小时。”埃克特对海德先生说道。

    “头,我按照您的意思,已经将您需要的人手和探子们带来了,总共是一百一十四个金手指,两百三十八个探子,我暂时安排在城外了。我已经吩咐过他们,这段日子别做生意了。”派姆报告道。

    “谁是他们的头?”海德先生问道。

    “每一拨人马都有自己的头,法英哥负责总调度。”派姆回答道。

    “很好,你让当地的小子们,每一个人带上一两个外地的同伴,在这几天时间里面将瑟思堡的地理弄熟,顺便,让他们打听一件事情,就在刚才,我派赫斯去接瑞博,但是,到了瑞博那里的并不是赫斯本人,在回来的路上,瑞博差点遭到伏击,幸好他机灵逃出一条性命。不过,赫斯恐怕凶多吉少,我要你查清楚,倒底是什么人布置了这一切,还有,赫斯倒底是死是活。”海德先生吩咐道。

    “是的,我马上去做。”派姆答应了一声。

    “头,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情?”埃克特问道。

    “一个游戏,就得有游戏规则,既然有人替我们定好了这个游戏规则,那么就让我们也照着这个游戏规则一起玩吧。”海德先生阴沉着脸说道。

    “既然别人能够杀我们的人,我们也可以将他们的羽翼剪除干净,是不是这样?头”埃克特问道。

    “你说的不错,更何况,我担心在这样纵容下去,那些家伙会以为他们掌握着一切,恐怕他们的胆子和胃口会更大。”海德先生说道。

    “头,我的工作是什么?”站在一边始终没有开过口的凯尔勒问道。

    “你暂时仍旧在暗中保护瑞博,需要你出手的时候,我自然会吩咐你的,对了,菲斯已经将疯子弄出来了,你去见见他。”海德先生说道。

    说到这里,海德先生突然间想到些什么,他向凯尔勒问道:“其他那些杀手现在怎么样了?你联系上了吗?”

    “他们还没有回应,不过,再过一个星期应该就有消息了,头,实际上您根本用不着叫那些人来,有疯子帮忙,我可以搞定任何目标。”凯尔勒说道。

    “不,有些事情并不适合你去做,你出手太干净了,我现在需要的是血腥,比那些人更加血腥的手段,这样才能够震慑住那些人。”海德先生解释道。

    正当海德先生寻思着,这件事情倒底交给谁去办才更加妥帖的时候,门外传来阵阵敲门的声音。

    “是芙瑞拉吗?进来吧。”海德先生喊道。

    门轻轻得被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个绝色美女来。

    看到这个女人走进来,瑞博莫名其妙得感到心中一阵狂跳。

    瑞博并非没有见过美女,那位深深喜欢上他的芬妮小姐就是一个美人,梅丁老小姐身边的那位和蔼可亲的兰蒂小姐也是一位美女,再加上只看见过画像,从来没有见到过真人的莉萨,梅丁小姐自己的“妈妈”,同样绝代风华。论美貌,她们四个人难分上下,各有各的美丽动人的地方。

    但是,芙瑞拉小姐给自己的感觉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瑞博总觉得她的一举一动,眼神表情,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一种诱惑,强烈的诱惑。

    这种诱惑对于海德先生和派姆这样的老头子显然是毫无作用的,至于凯尔勒就更加没有反应了,甚至连埃克特也好像无动于衷。”但是,对于瑞博就完全不是这样,这种诱惑是极为致命的,瑞博连忙将脸转过去,他不敢再盯着这位芙瑞拉小姐看。

    而他的脸早已经红得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瑞博的反应,在那位芙瑞拉小姐看来是极为正常的,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为了让每一个动作都尽善尽美,为了让一颦一笑都能够勾魂摄魄,自己下了多少苦工。

    单单是为了拥有一幅完美无缺的躯体,她不知道忍受了多少痛苦和折磨,美味可口的食物成为她永远不可能享受的乐趣,腊月寒冬还得用冰水洗澡只是为了让皮肤更加细腻光滑。

    雪白粉嫩的肌肤又有谁知道是用烫手的热毛巾和刺骨的冷毛巾给自己带来的巨大痛苦中换来的。

    而最终得到的就是众人侧目。

    事实上芙瑞拉最感到骄傲的一件事情就是她根本用不着依靠裸露身体和用话语挑逗,便可以让男人死心塌地得听从她的摆布。

    当然,一切事情都有例外,眼前的这几个人是绝对不在会受到诱惑之列的,芙瑞拉原本也不打算白费这个心思,不过,多年的习惯令她就算没有刻意得去诱惑别人,她的一举一动仍旧对普通人具有极大的杀伤力,更何况,她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真好处于青春精力旺盛时期,情窦初开的少年,而且,在此之前那几幅画还深深得刺激着他的心灵、情感以及每一根神经。这个少年原本就积聚着满腔的**无处发泄,如何能够抵受住她那致命的诱惑呢?

    这个少年,确实让她感到很有趣,简直可爱极了。

    以芙瑞拉那丰富的阅历,她当然一眼就可以看出瑞博还只是个没有开窍的雏儿,虽然,按照头的吩咐,经过自己的调教,这个少年肯定也会成为那种以折磨女人为了乐的小淫棍,但是,现在至少他还是一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少年。

    芙瑞拉走到瑞博身边,她用那双玲珑纤细的手轻轻得抚摸着瑞博的脸颊。

    细长纤巧的玉指搔弄着瑞博那微微卷曲的发鬓和耳侧的皮肤。

    那阵阵搔痒的感觉再加上那极具技巧的手指的挑逗,以及这位小姐因为刚刚洗完澡,身上散发出的淡淡令人心醉的香味,这一切让今天屡受刺激的瑞博实在有些忍受不足。

    “头,这个就是你让我教的学生?他还只是一个娃娃。”芙瑞拉咯咯得笑着,她那尖锐细长的指甲轻轻得刮着瑞博的下巴,因为以前的生活相当贫困,缺少足够的食物,更别说是营养了,瑞博的发育并不好,和大多数穷人家的孩子一样,他的身材矮小纤细,下巴上也还没有长出髭须。

    芙瑞拉小姐的话对于瑞博来说同样是一个给他极大震惊的消息。

    瑞博从来没有想到,海德先生说过给自己找一个新的老师,老师竟然是这样一位美女。

    瑞博并不笨,他当然猜测得出,芙瑞拉小姐能够教给他些什么东西。

    那位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是个小下流胚,自己这个冒牌货当然绝对不能够一本正经得像个高尚的修士一样了。

    芙瑞拉小姐恐怕就是来教给自己那些下流东西的老师。

    如果是在从前,瑞博肯定无法接受这一切。

    在南港和贝蒂阿姨在一起的时候,生活虽然很贫困,但是,他的心灵自认是纯洁的。

    和南港大多数穷人一样,瑞博坚信靠自己的努力和高尚的品格,再加上虔诚的信仰,生活对于他来说将会越来越美好。

    事实上当初老东家看上自己,瑞博将这一切都归功于好人有好报,是他毫无瑕疵的人品换来了这一切。

    但是,自从和海德先生他们待在一起之后,瑞博隐隐中感到,想要成功太高尚可不行。

    再加上从埃克特那里学会了欺骗之后,瑞博霍然发现,显得高尚,有时候比真正高尚更加有用,而且,做一件高尚的事情,很多情况下,所使用的手段同样是不高尚的。

    就像这一次,海德先生几乎赌上了他的一切,他正在进行的这个计划,其目的无疑是极为高尚的,但是,所用的手段除了欺骗之外,就是暗杀。

    而全力协助他的埃克特,凯尔勒,甚至自己本人算不算得上高尚呢?

    对此,瑞博根本找不出正确的答案。

    再加上刚才从管家和海德先生的对话中听到的一切。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

    这种生活方式绝对谈不上高尚,甚至是瑞博所完全不能够理解的,也许活着的时候享受这种淫弥颓废的生活,死后将会在地狱的最底层忍受痛苦的煎熬吧。

    不过,这种生活方式对于别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伤害,事实上,在瑞博所知的资料中,拜恩迪特夫妻在普通人眼里是高尚仁慈和富于同情心的好人,在南港,拜恩迪特家族对于慈善事业一向极为慷慨大方,这样的人算是高尚还是邪恶。

    更何况,那位拜恩迪特先生在外人看来是一位绝对忠实于妻子的好丈夫。

    虽然他拥有花花公子的名声,但是,自从娶了莉萨。梅丁小姐之后,他绝足于那些烟花柳巷,如果不是因为梅丁老小姐提到的那些事情,海德先生根本不会知道那些内幕。

    这个花花公子倒底是沉溺于烂淫的肉欲之中呢?还是真得是一位情深义重的痴情人呢?

    答案可能永远没有人能够知道。

    正因为如此,瑞博对于原本深信的一切都开始迷惘起来。

    他不知道什么是真正正确的,什么又是错误的。

    高尚是什么?有没有真正的高尚存在?

    除此之外,瑞博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他这个年纪正好是人生最美妙的时光,充满了旺盛的精力。

    瑞博原本就是一个对于一切都充满强烈的好奇心的少年,只不过原本他被他认为的高尚束缚住了,现在,没有了束缚只有迷惘,瑞博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了这种致命的诱惑呢?

    事实上,刚才他看着那些淫弥的油画的时候,在内心深处,他深深得羡慕着那个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

    那真是一种美好而又充满刺激的生活。

    也许尝试这种荒淫颓废的生活,并不是一件很蚜的事情。

    也许,自己真得成为那个被称为小下流胚的瑞博少爷也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

    “芙瑞拉,你最好先和那个管家谈一谈,弄清楚,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的喜好,如果,我没有猜测错误的话,他的喜好是相当特别的,在这方面你是专家。

    那个管家马上要出发回到南港去,你的时间可并不多,对了,那个管家还有一些东西要交给你,那是拜恩迪特先生以前最喜欢的宝物。“海德先生说道。

    “那些东西,埃克特在路上就已经交给我了,您放心吧,这种东西我手里有得是,而且绝对比那些更加丰富多彩,拜恩迪特先生毕竟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者而已。”芙瑞拉说道。

    “我只需要你尽快教会瑞博你所知道的一切。”海德先生说道。

    “真是一个无趣的工作,这不就等于让我拼命折磨我自己吗?”

    芙瑞拉小姐显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那就辛苦你了。”海德先生不动声色得说道,他清楚芙瑞拉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如果她不愿意接这个工作,她根本不会来瑟思堡的。

    果然,芙瑞拉小姐轻轻得搂住瑞博,那迷人的嘴唇慢慢凑到瑞博的耳边说道:“我可爱的学生,你记住,我教给你的一切,既能够给女人带来巨大的快乐,也可以让女人感到极为痛苦,我希望你能够给我带来快乐。”

    说完这些,那柔软而又娇巧的嘴唇在瑞博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留下一个完美的鲜红的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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