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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异杀机全文阅读

作者:赤虎     变异杀机txt下载     变异杀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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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屌丝的晨曲

    一眼望过去,好像世界上所有颜色,都呈现在王成面前,红的蓝的白的黄的,瑰丽多姿……只是有点不自然,显得很诡异。

    紫色的海洋中,湖蓝色的蝴蝶鱼自由游动着,橘黄色的鲨鱼、青黑色的海豚悠闲地从身边游过。王成惊愕地飘在水中,看着鱼儿舒适悠闲地浮游,那种安逸的态度让他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猛然间,一股力量将王成拉上水面。才浮上水面,王成立刻感觉世界正常了——天是正常的蔚蓝,地……没有地面,他脚下是蔚蓝的大海。

    前方的游艇快速奔驰着,王成手里紧握着牵引索,脚下的滑板将水面劈开两条浪波,他在水面上做着各种花式划水动作,只听风呼呼的刮过耳边,操纵游艇

    的美女身着比基尼,三围比例突出,脸部如同白玉般无暇,五官……风中雾中海水中,那美女的五官居然很像大明星赵萱儿。而这位平时王成一心仰望的明星,如今

    正回头冲他媚笑,咯咯的笑声压过了引擎的轰鸣。

    笑声中,王成忍不住做了个花样动作,仰天快乐的大喊:“爆机了!”

    这声喊叫一出,王成有种极度畅快的感觉,他感觉自己飞起来了,飞在蓝天白云间……然后,他发觉自己正躺在蜗居的床上,耳中浮动着瓢泼的大雨声。

    逐渐清醒的王成再度把眼睛闭上,心里残留着美好的情绪,伸手去床头摸索他那廉价手机,然后闭着眼睛打开音乐播放键,手机里储存的格里格《晨曲》流淌出来。

    当晨曲中号角响起,集合的马蹄汇集时,王成快速地爬了起来,摸索着衔上牙刷、闭着眼睛跌撞地走到屋内的水龙头前,迷迷糊糊端起小锅灌一锅水,继续闭着眼睛将小锅放到电磁炉上,插上电磁炉,而后闭着眼睛站在水龙头前,快频率地挥动着牙刷。

    音乐继续响着,一缕宁静的阳光穿透心灵,朝阳、晨光、薄雾、河流配合着柔和的旋律,在弦乐上跳动,在管乐间流淌,展示着婉转的黎明,大自然美好的一天降临人间……然后光开始变化了,浅浅的暗黑色变成铁灰,紧接着,色彩缤纷起来,欢腾雀跃的光线热情洋溢冲进屋子……

    当然,这一切都是音乐制造出的幻境——因为这间屋子没有窗户。

    有窗户的房间,租金要多加一百。于是,对于刚毕业、只找到一份普通工作的王成来说,阳光是一件奢侈品,所以他只租下了这间约12平米,连窗户都不具备的一居室蜗居,或者称“胶囊公寓”。

    这是真正的蜗居。但如今在这座城市里,这样的蜗居要花去王成四分之一工资。除去租房子外,每月剩下的钱要用来吃饭、坐车、交电话费、网费、水电费,以及交朋友……一百大元对他这位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足够支撑好几天了。拿去买阳光,伤不起呀伤不起。

    这间小居室里摆了一张说不上单人床还是双人床的床铺;床尾就是一个座便器,坐便器旁是水龙头及洗漱池。床的侧面、距床两步远的地方摆了一张小电脑桌,桌上摆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个电磁炉,加上墙角几个装衣物的箱子,这就是王成的全部家当了。

    王成的租屋距公司有点远,因为他所在公司设立在繁华市中心,那里人流大、生意旺,相对的,附近房租也

    格外贵。唯有远离商业区的地方,房租才能便宜点。当然,虽然省了房租,但不免每天要天亮起床,在睡意朦胧中快速完成刷牙、洗脸、穿衣打扮,以及吃早饭……

    等事宜,而后在天色朦胧中飞奔着出家门,挤公交、地铁,然后在地铁上摇晃一个多小时,到公司上班打卡……每天早上都像打仗。

    王成洗漱完毕,电磁炉上的水已经煮沸,王成走到电脑桌边,拆开一包方便面放进锅里,停顿了一下,一手摸上附近的水管,这才用另一支手拔了电磁炉的插销——不知什么原因,他身上静电较多,从小到大因为这个缘故,导致家中不少电器被静电击穿电路,所以他逐渐养成了这习惯:每当操作电器时,都要先施放自己身上的静电。

    刚煮开的方便面有点烫,在等待面凉下来的同时,王成一直没闲着,他走到座便器前,撒上除臭剂,拿起刷子细细刷了一遍——王成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他知道这房子没有窗户,如果每天不收拾干净坐便器的话,屋子里会有股味道,出门时,自己身上也会带有这股味道,挑剔的客户闻到这味道常常会有反感,也许无心中就失去了一次机会……

    将房间整理一遍后,热汤微微冷却,王成西里呼噜将方便面吃的见底,赶紧刷好饭锅饭碗,收拾好电磁炉,在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形象,而后返身巡视了一遍整洁的房间,这才背起电脑包,满意地踏出了房门——这就是王成每天的《晨曲》,每一天,每一年。

    说“每年如此”也许有点夸张,因为王成只是个才毕业的小青年,今年是他工作的第一年,如今是他工作的第六个月。但在这六个月里,基本上每一天如此,包括节假日。

    这年头工作不好找,王成学的是会计专业,工作是电脑商场内一家小公司的……打杂。而所谓打杂,基本上就是提供送货上门服务,帮助客户安装电脑,修理更换电脑硬件等等。

    出门转乘了一路公交车,王成抵达了地铁站。过验票闸口时,他忽然起了恶作剧心理,他用夸张的动作引人

    注目地刷过月票,等读卡机响过“滴”的一声后,他高举起双手,做出明显地装月票动作,脚下毫不停顿,但出闸口时,屁股却不引人注意的轻撞读卡屏。顿时,他

    身上的静电借助这一撞击传送到读卡机上,读卡器再度发出一声尖鸣,电子显示屏快速闪烁跳动着。

    等一旁的检票员闻声过来查看读卡器,王成已经快步闪进地铁站的人流当中。

    面对检票员怀疑的目光,在王成身后刷票的乘客委屈地高举双手,向检票员申辩:“我什么都没做……”

    没有人注意到,这名“委屈乘客”身后还站了一名混血华裔。

    在川流不息的上班人潮中,大家都是睡意朦胧的,唯有这名混血儿精力充沛,带着一种初入贵境的好奇,一路东张西望观察人潮。这个人的眼睛很尖,虽然他与王成隔了一个人,但还是察觉到王成刚才的隐蔽动作。

    在“委屈乘客”申辩时,他扫了一眼读卡机上的乱码,抬眼盯住匆匆逃进人流中的王成背影,用怪腔怪调的汉语附和说:“是滴,他什么也没做……早晨时间,大家都很急,如果没啥事,我可以继续刷票吗?”

    检票员疑惑地打量着那名委屈乘客,再看了看读卡机,嘟囔:“怎么又出毛病了,每天都是这时候,奇怪了……算了,没事就过吧。”

    闸口迟滞的人流继续移动起来,那名帮腔的亚裔混血儿进入地铁,开始频频抽动着鼻翼,眼珠不停转动着,似乎像猎犬般在寻找什么,稍后,他紧跟着人流随性走到王成附近,东张西望地等待着地铁进站。

    上了地铁后,王成习惯性找个人少的地方,背靠着车厢,开始睡意朦胧的补觉,身边几位带着耳机男女也同他一样眯瞪着双眼,依靠着车厢打瞌睡——整个地铁内都是这样的氛围,大家都睡意朦胧地摇晃着身体。

    车轮声哐当哐当,呼啸的风声掩盖了一部分悄声细语,然而在这一片嘈杂声中,王成断断续续的听到片段歌词飘进耳中——这是《正午阳光》的歌。

    “……

    我从小很刻苦,

    可学的东西没用处。

    我学了十年算算术,

    他最后让我喂猪。

    ……

    我不想装糊涂,

    想找个地方吐,

    我浑身都是嘴却挨了你一腿,

    我开始摇滚了……”

    这歌声让王成在睡意中会心一笑,然而他却连睁开眼睛,分辨身边是男是女的心思都没有,只顾依靠在车厢边,浑浑噩噩的继续打盹。

    除了这断断续续的歌声,隐约还有些嘈杂的声音飘进耳朵。只听一个女声嗲嗲地说“昨晚你好猛呦……”——响应这声音的电话里,传来一阵微弱而**的笑声;

    稍后,一个严厉的男声发问:“昨天你整理的卷宗放哪里了,我现在到……,你马上带上卷宗赶到,我们八点汇合……”

    一个女声抱怨:“要死了,那客户昨儿又发脾气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飘入耳中,突然间,它变得响亮起来,从微弱到巨响,直到像洪钟一般在他耳边轰响,他闭紧眼睛,额头上冒出冷汗,他竭力控制思绪,让

    自己不去倾听这些噪音,许久,好像他的努力见效了,耳边的噪声渐趋微弱,直至消失……他这才睁开眼睛,悄悄地擦擦汗,并按一按胸口,稳定住心跳。

    多少年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声响,忽然而来忽然而去地在王成耳边窃窃。这种症状在王成很小的时候就出现了,但小时候,王成的需要接受的现实是父亲多年患病,母亲长年累月照顾患癌症的父亲,于是,懂事的王成将自己的情况隐瞒下来,不愿让母亲再为自己忧心。

    反正这种小症状不影响生活与工作,王成长大之后,更不愿母亲再为他担心,于是每次遭遇到类似的情境,他都采用这种鸵鸟政策,不去刻意留心耳边的声响……渐渐地,他已对这种时不时发作的幻听现象,习以为常。

    上幼儿园的时候,王成发觉自己听觉格外好使,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动静,他对此还有种隐隐的骄傲,但上学之后,王成觉得灌入自己耳中的声音并不全都

    是真实的,有时候,他听到的声音并不存在,也许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想象……上大学后,父亲病逝了,料理父亲丧事过程中,王成隐约觉得,自己脑中时不时出现的

    幻听,有可能也是一种癌变,很有可能是脑部出了问题,至少也是听觉系统出了问题……

    这种想法使他恐惧,但因为不忍心母亲再度为他的病情拖累,他一直忍下了向母亲诉说的冲动,为了不让母亲在日常相处中察觉到什么,他毕业后借口寻找发展机会,留在了这座国际大都会里,找了眼下这份工作。

    “不怕不怕,恐惧只来源于恐惧本身”,王成擦完额头上的汗珠,稳定了心跳,静静扫了一遍车厢内的乘客,心中想起母亲常说的话:“生活像团橡皮泥,你渴望得到什么,那就把它塑造成自己想象的模样,于是你就收获了希望——我不是病人,我很健康,我很快乐!”

    心里不停给自己打气,但王成清楚地知道:最近以来,自己的幻听现象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并伴随着经常性的头晕目眩耳鸣。因为心里有父亲缠绵病榻的恐

    惧,王成甚至不敢去医院核实自己的猜测,而每次他与母亲电话联系时,他也是报喜不报忧,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独自想起未来,心中不禁悲凉的猜想:也许,自己静

    悄悄消失在这座城市,对母亲来说也是种……至少她不用像担忧父亲一样,为儿子担忧了。

    在逐渐平复了情绪后,王成到了目的地。顺着穿梭的人流,王成走出了地铁站,在地铁出站口,那位华裔混血儿与他擦肩而过,两人轻轻相撞,那混血儿浑

    身一震,稍稍停下了脚步,目视着王成搭上公共车,而后这位亚裔混血男走到公交站牌前,一边审视着公交车站牌,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通了,华裔混血儿用西班牙语对电话里的人说:“Torre(托尔),我有了意外发现……对,正是你感兴趣的那种……啊,货物么,采购过程似乎有点不顺利,但你放心,只是一点小麻烦,我自己会解决的……时间,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是的,请再给我一个星期……不不,不需要助手……”

    此时,又一辆公交车到站了,那男子收起电话,钻进了公交车,顺着王成走的路线,一路追踪而去……

第二章 拼关系凭实力

    王成哼着流行歌走向公司所在,这时候赶到公司的,照旧只有前台招待赵小兰,她是本市人,家住的离公司最近,因而每天都是由她拿钥匙打开公司大门,并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作为公司新人,王成一般也尽量早到一会儿,帮着做些清洁工作。

    赵小兰是个憋不住的话唠,她一边快手快脚的擦拭着门窗柜台,一边跟王成闲聊着姐妹闺语、服装、首饰、化妆品、奇闻异事以及市井谣言……总之,无论什么话题,她都能一聊数小时不见打磕绊,大概,这也是多年前台接待工作锻炼出来的谋生技巧。

    紧接着赶到公司的是老板杨昱湘,他一进公司,首先向王成打招呼:“成子,昨天弄得几部机器搞好了吗?”

    王成的母亲是一位中学教师,杨昱湘是她多年前教过的学生。

    这年头干啥都要凭关系,有了这份熟人关系,杨昱湘才接收了会计专业的王成,当然,更因为有了这层关系,类似收取客户尾款这样的工作,杨昱湘也可以放心交给王成。

    “老板,昨晚我干到夜里十点,总算把机器调好了……这是尾款、客户的回执单……,老板,你说这加班费,是不是的也给算一笔”,王成舔着脸,一副无赖相的问。

    因为有母亲这份关系,王成对老板缺少了点敬畏,所以他敢开口直接谈加班费的问题。但杨昱湘也是商海里闯荡出来的人,旧日那层关系只是让他放心聘用王成,至于谈到加班费嘛……

    “成子,我可是拿你当亲兄弟看的,给你哥办事,你还这么斤斤计较,就一点点加班费你还好意思提?想当初……”杨昱湘祭起来“忆苦思甜”法宝,循循善诱的教导王成牢记自己当初找工作的艰难,谨记如今收入稳定的快乐幸福,进一步要求王成对公司多做贡献……

    但这番话没人当真,杨昱湘说话时表情虽然郑重,其实这番话他是用来逗嗝的,街道办事处退下来的杨昱湘最羡慕当初的街道领导,日常最喜欢模仿当初的领导腔跟人谈崇高讲奉献,但这种模仿常常带有嘲笑味道,日子久了大家明白老板的怪癖,比如今天,赵小兰照常在一边插科打诨,王成照常做出一副乖宝宝模样站立,认真的协助老板严厉批评自己私心作祟、忘了革命传家宝,顺便讽刺几句老板吝啬虚伪自私……

    说话的三人,句句用的是会议报告上的言辞,猛不丁路过的人以为这里什么组织在开大会,驻足听上两三句,基本上都会捂着肚子、笑不可抑的踉跄而去。

    半上午的时光就在这种耍贫嘴气氛中度过,几个人一边斗嘴一边收拾店铺,盘点货物擦拭橱窗,直到客户经理吴茵赶到,上午的组织例会才算告一段落,当然,吴茵到了,也意味着整个公司的员工到全了。

    客户经理吴茵是公司最不遵守作息制度的人,然而吴茵有资格如此嚣张,因为她是给公司跑业务的,看在有钱进账的份上,老板从不在意吴茵是否按时按点上班,只有数日不知音信的情况下,才会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业务进展情况”,而吴茵每次早早出现在公司里,则意味着她又做成了一笔大单。

    吴茵的到来打断了三个人之间的小品表演,老板拉着吴茵到后面窃窃私语,这时候店里的客流渐渐多了起来,赵小兰忙着去招呼顾客,王成则跑前跑后递东西,一会儿跑去隔壁公司调货,一会儿又去安排送货事宜。

    到了中午,吴茵与老板已经合计好这单子的利润分成,大约这笔单子利润丰厚,老板心情也很开朗,他慷慨的指示王成:“赶紧,装配五台电脑,今晚送到鑫隆大厦十一楼1106房间,人家活儿要得急,明天还要一批打字复印设备,我去调货,今儿中午我请客,大家就在公司里吃,赶紧,把这批货先攒出来。”

    这种装配工作属于王成的职责,谁叫王成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经理呢?

    这年头经理多如狗。站柜台的赵小兰,对外称“营业部经理”;王成则是“售后部经理”,吴茵是“客户部经理”——整个公司四个人,三位经理一位老板。人人都是官,手下都没兵。

    穿梭于各个公司之间,从各个公司调用配件,而后将机器组装起来,再灌录程序……等五台电脑安装完以后,贴上客户需要的商标,这批货算是完成了。稍后,杨昱湘将公司的小面包车钥匙扔给王成:“乘客户还没下班,你赶紧去,如果今晚能安装好,让客户明天能正常使用,我给你发拿奖金。”

    关于发奖金的话,杨昱湘总是在说,当然,这句话兑现的可能性非常高,只是奖金的数量,不能有太高的希望。因为杨昱湘经常把加班费与奖金当作一回事。

    王成有驾照,开车技术虽不算太好,但总是非常小心。驾乘小面包数月以来,虽然也出了些小刮擦事故,但责任总不是他的。这种小心与认真,让杨昱湘常庆幸自己当初雇了王成,真是值得。所以王成虽然才上班六个月,他已经很放心地把车钥匙交给王成。

    这年头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真难!如果不是因为王成做事认真仔细,交给他的事情自己可以完全撒手,那别说王成母亲仅仅是杨昱湘老师了,就是他二大爷家的亲戚,雇不雇,也全看杨昱湘当时的心情——多一个员工多一份支出,更何况这样的员工,敢直接拍着桌子跟你谈加班费,令人不爽。

    看着屁颠颠的王成,杨昱湘心中又隐隐对王成母亲有点纠结。在他记忆当中,青春美丽的龚老师虽然对学生很和善,但受她那多病的丈夫拖累,平日很少见到脸上有笑模样。在杨昱湘记忆中,龚老师总是板着脸很严肃的样子,往日里不见得对杨昱湘有多好,当然也没多重视,双方的相处,只是平平而已。

    而龚老师仅是杨昱湘多位中学老师中的一个,忙于应试教育的学生,离校后是谈不上对老师有多少记忆的,加上杨昱湘上大学之后,便留在学校所在的这座国际大都市发展,日子久了,对家乡的记忆变得更加淡漠。

    所以,当王成母亲辗转托人来递话的时候,杨昱湘是抱着有可无不可的态度接受王成的——嗯,反正公司除了他都是女人,正缺少一个干力气活的,而他现在已经是老板了,不想再像创业时那样事事亲力亲为了,再说,一名员工的工资,也就是自己去饭馆吃几顿饭的钱,雇不雇无所谓,用谁都是用。

    没想到真一雇上手,王成还真好使——这小伙子做事让人放心,有他之后,这种加夜班的活儿,可以完全放手。有这个时间,自己可以陪老婆孩子,哦,或者以加班的名义,带赵小兰出去私会……

第三章 被人鄙视被人怨

    就在杨昱湘设计当晚娱乐活动时,王成已经小心翼翼的将面包车停在鑫隆大厦门前。他的驾照是“团购”产物,当初驾校为了扩展生源,特意在学校里开办了几期“驾训班”,严峻的就业形势让毕业生都热衷于考证,不管有用没用,手里握着各种证书一大堆,至于这些证书的含金量嘛……

    团购的产品,自然以便宜为主,大学生们不太斤斤计较,驾校一辆车招收了超出平常一倍的学生,因而学生们实际上车实际练手的时间,也就比正常驾训班学生要少一半……如此培训出来学生,大约可以算是“马路杀手”吧。

    因为是学生考证,加上驾校为了顾忌影响,便于后续招生,考试的时候很是上下打点了一番,结果学生考试通过率蛮高,但实际上这些学生的实际驾驶经验很少,把车开到马路上,想不成为“马路杀手”都难。

    所以,大多数学生拿到驾照后,其实也不敢上路走,即使有一两个胆大的,但这些刚毕业的学生,也没多少买车的能力……唯独王成是个意外。

    开车上路,人命关天,驾训期间别的学生用不经意的态度,借课程繁忙逃避练手机会,王成却是每节课必到,而且,闲暇时间他将“极品飞车”游戏玩的精熟,以此加深“手感”。凭着这样的经验,加上一心求稳,以及爱惜车辆的性格,所以杨昱湘在试探了数次后,很是放心将车钥匙交给了王成。

    话说:有车就有了阶级。车是人藏不住、掖不住的身份标志。王成将小面包车停在了停车场,他前后左右停的车,档次最低也得是别克、标致,管理停车场的保安从见到面包车出现就开始翻白眼,等王成将车小心翼翼的停好,立刻趾高气扬的跳出来吆喝:“小心点小心点,瞧你笨手笨脚的样子,新手吧?等会儿开出去的时候,小心点,人都是好车,瞧见了没,这是大众途观,这花冠王,撞了人一个保险杠,把你这车卖了都赔不起。”

    保安这种东西,如果他脱去了保安服,换另外一个地方出现,或许他们是别人鄙视的对象,然而穿上这身衣服,往这种高档场所一站……他们一般喜欢鄙视别人。

    王成肚子里狠狠的翻了个大白眼:嫌我这车破是不,可你们跟我一样都是无车族,凭什么鄙视我这破面包……要鄙视,鄙视我们老板去。

    生活就是这样,王成肚子里鄙薄,脸上还要媚笑,点头哈腰打招呼:“哥们儿,我就一送货的,楼上1106房间要货很急,别拦着我,回头客人急了,咱们都跑不了一个投诉,咱都打工的,手下留个情。”

    “等着!”保安豪气的吆喝一声,跑进去打电话通知楼上,王成隔着玻璃门看见刚才还很嚣张的保安,在电话里点头哈腰,神态非常恭敬,过了片刻,这位保安翻身回来,吆喝一声:“搬上去,都快下班了,客人要求你动作快点……哎。走那边,走货梯。”

    王成气喘嘘嘘的将一箱箱货物搬入货梯,他并没有注意到,地铁车站里曾尾随他的那位亚裔混血儿,已经来到了鑫隆大厦大厅,他若无其事地在休息厅坐下,招手要了一杯咖啡,拿了一份英文报纸闲看,时不时的利用翻报纸的功夫,透过报纸远远观察着在货梯边忙碌的王成。

    王成好不容易独自一人将车上的货物全搬到货梯内,这时候,客运电梯里涌出了下班的人流,王成心中暗说一声坏了,他匆匆忙忙的赶到1106室,只见这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位穿着职业套装,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满脸严厉的女子。

    这位女士身上飘着高档香水的味道,衣着打扮很精致,腋下夹着一个看不出牌子,但一看就很高级的手包,五指纤纤,指甲上涂着裸色的指甲油,很清雅很白骨精那种。她精致的鼻子皱着,修饰整齐的眉毛弯着,焦灼不停地看着腕上很牛叉的坤表,一见王成出现便严厉的问:“怎么这么慢,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

    王成点头哈腰,嘴巴甜的像抹了蜜:“姐儿,路上塞车,好不容易赶到楼下,又遇到下班高峰,就我一个人来回折腾……你就理解理解我……我这就给你们安装,保证不耽误你们明天的事。”

    对面的女士打断王成的话:“一个人?只有一个人送货?原来是家小公司,你们能保证售后么?财务部那里怎么搞的,竟然向一家小公司采购办公用品?”

    “姐姐……”

    “别叫我姐姐,我姓简。”简小姐明显觉得王成的称呼俗,她一边呵斥一边皱起了那精巧的娥眉。

    王成立刻从善如流,他殷勤的递上名片:“简小姐,简经理,我是公司售后部经理王成。因为给你们的送货时间要跨越下班高峰,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过来送货,嘿嘿,我们公司老板心善,见不得员工过分辛劳,我身为经理,只好先让别人下班,自己身先士卒来干这活儿……简小姐放心,这活不麻烦,我一个人,一会儿就装好了,保准不影响你们明天开工。”

    听到王成自称“经理”,简小姐眉头舒缓一下,欣赏的向王成点点头:“你倒是体谅员工……我是本公司业务部经理,可是我没时间陪着你疯,你把货物清点一下,我马上给你办验货手续,茱莉……”

    正巧,一位脸圆呼呼的女孩带着满脸喜悦,一边打电话一边从里面走出来,简小姐马上喊住了这位名叫“茱莉”的倒霉蛋:“你领他去保安那里,给他办一张临时出入证,今晚陪着他把机器装好,明天,向我报加班。”

    不等茱莉回答,简小姐刷刷刷的在验收单上签字,提着手袋,高跟鞋铛铛铛铛的,一路扬长走出办公室。

    “我怎么那么倒霉?”茱莉哀叫起来,转过脸来怒视王成:“你什么时候送货不好,偏偏在下班的时候送过来?”

    王成不好意思的谈笑起来:“茱莉小姐,合同要求不影响你们白天上班,所以我只能晚上加班了。说起来我才倒霉呢,这一个月我都加了1、2、3456……不计多少个加班了。”

    茱莉看了看身后,无可奈何的向外挪动脚步:“临下班的时朋友来了个电话,我想着,接完电话再走,这下子……”

    茱莉感慨完这句,立刻想起自己的抱怨对象不对,她马上重新把电话举到耳边,冲着电话大发脾气:“这下好了,今晚吃不成饭了,让你等我下班出门再打,你不听,为了接你这通电话,我落在最后出门,结果被抓了个现行……哦,要加班,不知道干到什么时候……”

    茱莉一路抱怨,领着王成来到酒店前台,办了张临时出入卡。拿到这张出入卡,王成立刻感慨的说:“说起来,简小姐还是细心,给我办了张临时出入卡,这样的话,我可以吃完晚饭,再回去干活了。”

    茱莉立刻斜着眼睛,笑着问:“刚才我听说你也是位经理,这次你们公司赚钱了,我还要陪你加班,连晚饭都没有着落,不如,这顿饭你请?”

第四章 不合格的门禁卡

    是老板赚钱了,又不是我赚钱。再说,你还可以得到加班费,我的加班费还不知道在哪儿?

    心里这么想着,然而身体却不争气……当然,随便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一位明艳而充满朝气的姑娘,都不会轻易拒绝,更何况对方这种写字楼小白骨精,又是王成经常性幻想中的女猪脚,所以,这个机会么……王成是求之不得的。

    “一顿饭嘛,好说好说……嘿嘿,太贵的咱请不起,一顿路边便饭,没问题。地方你选,咱晚上还要加班,不能走太远,不如在附近找个地方……”,王成边说着,边走到写字楼出入闸口前,拿起那张临时出入卡刷了一下。

    手刚伸出去的时候,王成耳边突然又传来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声,声音越来越响。王成竭力想控制住身体,美女就在身边,必须保持很潇洒的姿态……可越想掩饰耳中的轰响,王成越觉得响声失去控制,逐渐轰鸣起来,他开始心跳加快,呼吸加速,气短心慌。

    当他费尽全身力气,举起门卡凑到刷卡机前——刷卡机没有响应。

    王成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这时候耳边隐约听到朱莉的喋喋不休,声音好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很遥远很空洞:“切,一顿饭而已,我又不想去酒店吃,看把你急的,什么呀……”

    王成没有回应,他扭身,扬起“临时出门证”,张口想对保安说点什么,突然觉得一阵头昏目眩,手不自觉按在刷卡机上,顿时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一个通道,正在黑魆魆的通道内狂奔,通道尽头似乎是一间监控室,他很神奇的见到监控室的大屏幕上闪烁不断,图像不停抖动着,几乎看不清屏幕上是什么。

    这时,坐在监控操作台前的一位保安一边用手拍击屏幕,一边懊恼的说:“这个吃下回扣的东西,瞧,又出问题了……”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传来:“小心点,这话是咱说的吗?咱就是一个打工仔,能说这样的话吗?这话要是传到外头,随便哪个人出手,都能把咱捏个粉碎。”

    王成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马上感觉思绪像潮水般的顺着进入的幽暗通道退出。稍后,眼前一切恢复正常,耳边听到茱莉的喊声,似乎在斥责保安做事不认真,以至于这张临时门禁卡根本没制作完成……等等。

    没有人注意到,这时坐在沙发坐上那位亚裔混血男子已经站起身,他收起了报纸,一路走,一路用手机发短信:“托尔,我认为确实是你感兴趣的东西,我可能发现了……”

    这时候,在茱莉的催促下,保安只好重做门禁卡……茱莉与保安的争执过程,王成并未注意,他全副精神在与耳鸣、幻听抗争。好在重新制作的门禁卡得以顺利验收,只顾发威的茱莉未发现王成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当两人走出酒店大堂时,王成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茱莉是个手机控,一路走一路不停翻弄手机,浏览网页的同时频频发送短信,这种情况下自然没心思特意挑选饭店,就在酒店附近,王成随意找了家看上去干净的饭店,两人进去点了菜。

    这顿饭王成吃的很郁闷,因为茱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的用手机发送短信上**,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王成终于找到一个间隙,装作随意的问:“你一天能刷多少**?刚才这一会儿,我看你至少发了二十条吧?”

    茱莉的动作凝固在半空中,她目不转睛的盯了王成一会儿,而后随手在屏幕上点击了两下,将这条**发了出去,收起手机,笑盈盈的搭讪:“也是,这顿饭是你请的,按道理这个吃饭时间属于你,是‘你的时刻’……嗯,你想聊点什么?聊工作可不行,我上班已经够累了,下班不想谈工作上的事?嗯,你对名牌首饰、服装、化妆品有没有研究?……我是说你有没有给女友买过这些礼物?……好吧,你喜欢什么运动?”

    这个问题,王成能回答出来:“我喜欢玩电玩。”

    茱莉露出很失望的神情:“这不叫运动……我本来以为,你至少会说你喜欢徒步的。”

    王成这是被鄙视了,奇怪的是,他没感觉到屈辱。只是有种无所谓的感觉。

    茱莉是个很有教养的女孩,她很明白社交礼仪,由王成请客,她明白这段时间应该属于王成。虽然这顿饭并不是豪华大餐,茱莉也没有挑剔饭菜的价格档次,但她依然承认这是属于王成的时间,并为之委婉道歉——可是,仅此而已。

    她故意强调“吃饭时间属于王成”,其实也等于暗示两人不可能再度深交,吃完这顿饭后,两人彼此各不牵扯——这一层隐含的意思,从小喜欢察言观色的王成已经感觉到了。

    但茱莉的教养仅仅到这种地步,她说以为王成喜欢徒步运动,其实就是一种轻度鄙视——徒步就是走路,这种运动最不花钱。

    据说写字楼里流行这样一个传闻,女白领在约会的时候,只要询问十个问题,就能迅速摸清约会对象的财力与素质。其中,“你喜欢什么运动”是第二个“必问题”,而最差的回答是“喜欢徒步与自驾”,因为这类活动往往花钱不多,男人说出这个答案,意味着对面这男人有点钱,但并不富裕,生性节省,或者说吝啬……

    年轻气盛的王成稍稍想辩解一下,他想说自己游戏玩的水平有多高,有多出色,经常能从挂机代练上挣点小零花钱,但茱莉看到王成欲言又止的模样,手一挥,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说:“好啦好啦,玩电子游戏就是坐那儿不动,这根本算不上运动嘛……你家不是本市的吧,你租住的小区物业费是多少?平常休假的时候都喜欢做什么?”

    这几个问题还是白领们约会时常问的,是探寻对方财力的小技巧。前一个问题王成不想回答,后一个问题……提起这个问题,王成就有股悲愤之气,可怜他从事的职业,打从工作以来,就没见过假期长得啥样!

    见到这个话题让王成张嘴结舌,茱莉马上转台:“你们家乡有什么著名小吃?”

    这是纯粹把王成当吃货了。

    王成并没在意,他已经知道这种只可远观的小美人不是自己那盘菜,所以他无喜无怒的,只是随意谈论着,谈话目的也只是为了不至于冷场。他顺势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茱莉是个很擅长控制谈话的人,在她的循循诱导下,王成滔滔不绝的谈论着家乡小吃,在茱莉鼓励与欣赏的目光之下,他说的唾液横流、食欲大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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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意想不到的惊喜

    离开了饭馆,两人步行回到大厦。这时大厦内大多数写字间已经下班,楼道内空空荡荡,茱莉先示意王成去刷临时门禁卡,然后自己再去打工卡,以便记录自己的加班……两人随意聊着,王成刷完门禁卡,顺手去推门,这时候两个人的话题还停留在小吃上,等茱莉进了写字间这才回味过来,惊呼:“不对,你的门禁卡怎能打开我们公司的大门?”

    王成搔搔头,憨笑着回答:“不应该是这样么?”

    “这是一张级别很低的临时门禁卡,只代表你有进出这座大楼的权利,我让你先刷卡,是为了表示我在你后面进门,确实属于加班,可,可你怎能刷开我们公司大门啊,这不对……”

    这是对的。

    王成之所以接到门禁卡后,要去读卡机那验收一下,是因为他从小到大有过不少类似遭遇,因为自己身上带的静电过大,很多IC卡都不一定能一次制作成功,而反复制作成功的IC卡,往往会不知不觉变成最高权限卡。原因嘛,王成猜测:大约是IC电路里还残留着一些电荷,使得卡片上原本限定的权限失效。

    当然,这种事王成不能说出去。他装作毫不在意的走向屋内,走向地上摊着的那堆设备,随口说:“好啦好啦,可能你刚才把保安说急了,让他们忙中出错……这不算什么大事,你把电脑安装位置指给我,我把机器安装到位,等网线连通后你开机检测验收……咱们有很多工作要做,别管这些小事了。哦,复印机、传真机不需操心,摆放到位后,连上电源就行,赶紧干完,咱们才能回家。”

    茱莉不放心的说:“干完之后,你会把门禁卡还给我吗?”

    王成随手把那张门禁卡一扔,干起活来。但茱莉站在原地看了看门禁卡,终于没有伸手……

    这就是普通**丝王成的一天——从清晨到第二天黎明。

    干完所有的活之后,已经是夜里两点了。王成原本想一路殷勤的护送茱莉回家,谁想到人家早有一个男友开着车守候在酒店门口,于是茱莉就在酒店门前与王成告别,王成怏怏的发动自己的小面包,将音乐开得很大,一路摇晃回家。

    第二天,不知是清晨还是半上午,老板杨昱湘的电话催醒了王成,王成在枕边摸到电话,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睡意朦胧的说了一句:“昨晚干到两点啊,回家很晚了。”

    杨昱湘停顿了一下,马上爽快的回答:“那你今天上午放假……我的车你停好了吗?下午开到公司来,顺便把下午的货给人家送过去,再把二期款项带回来。”

    王成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嘟囔:“复印机很重的,一个人搬……”

    “上下楼有电梯,怕什么?嗯……我给你发奖金——两倍加班费的奖金。”

    “那还得报销一顿饭——人家公司留了一个员工陪我加班,那顿饭我请的。”

    “美女陪着吃饭,美差啊……好吧好吧……唉,我说,你总不会为了表现,点了鲍鱼海参吧?”

    “我没那么无耻——就在路边点的大排档。”

    “那就好”,杨昱湘轻轻了一口气:“我给你实报实销,省的你回去给龚老师告状……”

    接下来,王成在鑫龙大厦忙碌了数天……当然,这种辛勤带来的回报也让王成喜出望外——结款的时候,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差点把他幸福晕了。

    验收完了所有的活儿,简小姐让财务部给王成付了支票,将最后的余款结清。在送王成出门时,礼节性的夸奖王成服务很到位。走廊里,一位老外新租客便顺嘴接了一句英文,简小姐立刻神情严肃的跟这老外用英文交流几句后,转过脸来一本正经地对王成说:“这位新来的租户看了你这几天的工作,觉得你工作认真,决定向你订购一套办公设备,他要质量最好的,他不在乎价钱。”

    停顿了片刻,简小姐继续神情严肃地说:“我要百分之十的翻译服务费,你给他报价吧,价格上浮一点,把我的百分之十含在里面。”

    站在王成对面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白人男子,一头浅褐色的头丝梳理的整整齐齐,身上穿着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西装,但仅从做工看就觉得是很牛X的那种,他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脚上蹬着一双同样做工考究的软底羊皮鞋。

    这洋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位酒店员工,他一身打扮也很精干,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比洋人还口音地道——这人大约是酒店商务部经理,主管出租写字间业务,从他的出现推测,似乎这洋人刚刚与酒店洽谈完租房合同。

    简小姐是公司的业务部经理,所以这些业务由她最后确认验收,并让财务部交付支票。而这位洋人新租的办公室就在简小姐所在公司对面,那间新出租的写字间开着门,站在外面看,里面的面积不大,大约二百平方的样子,只能摆下一张老板桌加上几张张员工桌,如果再摆放过多的办公设备,也许连会客区都留不下来。

    这位洋人开的是家小公司,因为此时门口没有挂牌,不清楚对方是什么类型的公司。王成正在盘算报什么价好,那中年洋人伸出手来,用流利的汉语反驳简小姐说:“百分之十的翻译费过高,我建议:按惯例给你百分之三。”

    简小姐顿时闹了个脸红,说不出话来。王成赶紧打岔:“不知道先生要什么设备,我们要看看货单再定价格。”

    对面的洋人与王成握了握手,自我介绍说:“我叫托尔,翻译成中文就是‘塔’……你可以叫我塔先生。我需要一个运算速度很快的计算机,还需要一台大容量的服务器,以便存储公司资料,除此之外,我对其他设备没有什么特别要求。”

    王成赶紧鞠躬:“我会给您拿出最好的配置……塔先生,我明天一早来给你报价。”

    简小姐有点讪讪,她冲王成挥了挥手,赶紧缩回自家公司。托尔也没在意,伸手与王成相握:“好吧,我期待你的服务。”

    两人握手的时候,王成发觉自己没带手套,这是在刚才,为了接简小姐支票才脱下的手套,想到托尔可能被自己静电击中,他缩了缩手,没想到托尔手太快,眨眼间两手已经交握。

    没有静电。这次王成居然没释放静电……或者说,王成释放静电了,但对方丝毫没感觉。

第六章 闻到鱼腥的猫儿

    等王成赶到公司汇报后,吴茵一听交易的过程,立刻恼火起来:“你这个傻子,你应当先报个价稳住他,然后再借口提高配置修改价格——这年头业务员满街跑,你当时不给人家一个价格,你看着,今晚,全中国的业务员都会跑到托尔那里去……那在哪儿?把地址给我,我过去招呼着,一定不能让鱼脱了钩。”

    “哎哎哎,捞过界了噢”,老板杨昱湘拍拍桌子,提醒:“撬别人的墙角可以,我鼓励我支持我撑腰,但本公司内部不兴这套,谁先接触的顾客就归谁,不许乱了规矩。”

    说完,杨昱湘亲切的拍了拍王成的肩膀:“无论什么东西,都是高端产品利润厚。那洋鬼子要最好的产品,哈哈,也许咱们柜台上卖一个月的家用机,赚的都比不上成子你这一票……赶紧,阿茵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赶紧去盯死那洋鬼子,千万别误了大事。成子,这次你可是遇到肥鱼了,千万咬住了,别松口!”

    被他们这么一说,王成心里挺忐忑起来,他急慌慌赶回大厦,果然,托尔新租的办公室门口,围了一大堆推销员……幸运的是:运气来了什么也挡不住。虽然吴茵猜测的没错,但托尔先生当场推掉了那些业务员车轮战式的推销,坚持选择了王成——而他只有一个额外要求:要求王成负责安装调测,并验证计算机的运行性能。

    至于验证方法嘛,就是运行一款大型游戏。

    第二天,王成急死忙活凑齐设备,赶着送往托尔公司时,发觉托尔的动作很快,这才一天功夫,刚租下的写字间已经挂牌了,不过那招牌全是字母缩写,招牌做得很精致,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公司。

    简小姐听到动静,从自家公司走出来,站在门口读着招牌:“……索伦资本。”

    索伦,似乎是《魔戒》小说中黑暗大领主的名字……不过对方叫什么名字,王成都不反对,最后给钱就行。只是招牌上最后两个字让他不理解,耐不住好奇心的他小声问简小姐:“资本?这什么意思,是股份公司还是贸易商社?这招牌似乎不是英文。”

    简小姐斜了王成一眼:“这是法文。”

    王成赶紧猛烈地恭维:“简经理居然还懂法文,高人啊,比这座大厦还高。您懂得还真多!我的英文考完就忘了,现在只剩下分辨常用词的水平了……哪,你一定知道这招牌是什么意思?”

    简小姐舒缓了面部的肌肉,瞥了王成一眼,调侃道:“考完就忘啊,可你似乎考完也没多久……‘资本’这个词在这里出现,意味着它既不是股份公司不是贸易公司,它是一家资本运作企业——它出售的商品就是公司。”

    这个解释让王成很伤脑筋,简小姐稍作停顿,马上补充:“就是类似风险投资的东西,它不能算基金,称之为‘资本’意味着它不对外公开募股,多数是由自然人独立控股,主要搞一些收购、并购一类的工作,华尔街上多的就是这类机构。”

    王成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大家干的都是类似风投一样的活,如果向公众募集资资金,那就称‘基金’。如果是独立控股,那就叫‘资本’……哦,咱可长知识。”

    简小姐点点头,而后她那不事劳作的芊芊玉手伸出来,那双保养很好,指甲上涂着高级指甲油的手,居然帮王成抬起设备,让王成激动莫名……然而抬设备进门之后,简小姐立刻扔下王成,彬彬有礼的与托尔交谈起来。

    两人都在用外语交谈,简小姐语速很快,交谈过程中简小姐似乎用了两种以上的语言,还频频用手指着自己……从她的动作看,如果再加上一个递简历动作,那就是典型求职过程了。

    两人交谈期间,托尔接了一通电话,暂时离开了片刻。王成赶紧凑近简小姐身边,低声问:“简经理是在毛遂自荐么?”

    简小姐没有吭声,王成扑哧笑了:“啊哈哈,你原先的公司不是刚刚扩大营业吗?办公设备昨天才安装完,怎么,你就想着跳槽?”

    简小姐瞥了一眼正在一边接电话的托尔,低声说:“你不知道,像这种把公司买来买去的资本机构,开出来的工资绝对让人满意……这事你可别告诉我原来的公司,我回头送你一部iPhone做礼物。”

    王成半信半疑的盯着简小姐,试探的说:“看来你是接近成功了?否则你不会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啊。封口吗?我只是个小人物,用不着这么贵重的……你这么客气,怪不好意思的……”

    简小姐信心满满的点点头:“老外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心思,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如果他想拒绝我,刚才就会毫不掩饰的说出来,既然他没有拒绝,而是询问我的经历,那么这件事就有八成希望,剩下的两成,要靠我个人表现了。这几天你都在索伦资本安装设备,帮我注意点他们的动态,我马上给你订购手机,包你下班就能拿到,有什么新情况别忘了通知我!”

    王成心里很是佩服简小姐的精明,但他还是好心提醒着简小姐:“门对门耶,别太冲动了,你跳槽到这间公司,今后上下班撞见了原公司的同事,会不会彼此尴尬?”

    简小姐谈定地微笑着:“这有什么好尴尬的?我拿了份工资,工作一丝不苟,对得起那份薪水。以后解除劳动关系,难道我就不能再找工作了?我下一份工作在哪上班,法律上又没什么特别的禁令?况且这‘索伦资本’跟原公司的业务并没有重合,那就更没有什么干系了。”

    简小姐的话说得理直气壮……作为同样拿薪水的员工来说,王成当然赞成简小姐的主张,人往高处走,更何况如果有发展前景,当然值得跳槽。但简小姐这么做,想必她原来的老板心里不舒服……可这些跟王成没有关系,王成和简小姐聊完,丢下简小姐,开始手脚麻利的安装起机器设备。

    不一会儿,一位亚裔混血男子走进公司,他跟托尔打了个招呼,抄着手看王成安装。不久,托尔结束通话,招呼简小姐到一边谈了几句,简小姐神情激动地告辞而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三个男人。

    托尔先生喊过忙碌的王成,指着刚才进来的那位亚裔男子介绍说:“我老了,手脚不灵便了,这位年轻人跟你打一场对抗游戏,测试一下机器的反应速度。你知道,像我们这种公司追求的就是速度,一秒钟的延误有可能损失数个亿,所以我们要求机器的反应速度要足够快……”

第七章 乐极生悲

    来之前王成已在电脑里预装了几个汉化游戏,不过对方看不懂中文,对汉化游戏明显不满意,而英文版的游戏王成又看不懂……双方经过几分钟讨论,决定从网上下载一套双方都熟悉的英文版CS游戏。

    经过数小时努力,游戏下载成功了,但界面刚一打开,王成就发觉这款游戏与公开发售的市场版CS略有点不同,它的场景更复杂,画面更细腻,游戏变量更多。王成诧异地回忆了一下下载网站,游戏是那位华裔混血儿下载的,恍惚记得对方上的不是CS官方网站。

    运行如此大型的游戏,确实考验机器的运行速度,幸好王成带来了一堆配件,可以边运行边调测,一旦发现游戏有点卡,立刻更换新配件,并不时对程序进行优化——这个过程很反复,而且枯燥。但托尔先生很慷慨,他已经承诺溢价百分之三十购买王成的机器,还愿意支付百分之三十的调测费用,正因为如此,老板杨昱湘叮嘱王成:哪怕对方要调测一个礼拜,咱也陪着干下去,在此期间,王成不用分心店里的事情。

    有了杨昱湘的承诺,王成自己测算一下,除去上缴老板的利润外,这笔生意他能入袋三万元左右——这几乎相当于他大半年的收入了,所以,不管对方提什么要求,他有求必应绝无二话。

    经过连续两天两夜苦战,电脑各部件终于调试完毕,进入了最优化状态,而对战也进入白热化,那位华裔男子甩脱衣服赤膊上阵,大呼小叫的与王成开始对攻。

    枪战游戏中,人与人之间的对抗,比人与机器之间对抗,不可预知性更大。王成也算是CS老手了,可连续五次被对方爆头后,听着对方不停地喊“再快点!再快点……还不够,还不够”,自认为高手的王成,不禁怒火攻心,他跑去用冷水擦了把脸,抖擞精神重新坐在椅子上,与对方开始了新的一局。

    这次交手双方持续许久,你来我去有胜有负,比分胶着上升。激烈的战斗期间,王成隐约觉得简小姐似乎来过,好像递给托尔一份简历,又似乎简小姐曾在两人的电脑屏幕前稍稍停留了一下……但王成的注意力完全在游戏上,来不及与对方打招呼。

    不知过了多久,比分已到了十八比十九。好像战斗了一夜,天已经蒙蒙亮,王成终于取得了一次罕见的胜利,将比分锁定在二十比十八——这次他打光了AK47中子弹后,来不及更换弹夹,直接掏出手枪爆了对方的头。

    胜利的喜悦让王成情不自禁站起来欢呼,可就在注意力一松懈时,陡然间,他觉得头晕眼花,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跳进了一条通道中,通道的地形仿佛是电脑的电路板,电容、电阻、集成块耸立着,构成曲折纵横的道路,他的意识就在这集成块与电容电阻组成的城市当中奔跑……

    他顺势坐下,但身体摇摇欲坠,这时,恍惚感觉到对战的那位华裔混血儿扶住了他的身子,隐约听到他在问:“怎么了?”

    华裔男子说着话,手顺势摸上王成脖子,对方手指刚落在王成身上,王成的意识“轰”的一声,好像从身体里抽离出来,灵魂浮到了空中,居高临下,冷眼旁观坐在电脑屏幕前鏖战的身体,仿佛,自己身体还在神情专注的与华裔男子打游戏。

    紧接着,王成的思绪快起来,画面似乎在回放,时间从当下向过去回溯:王成见到自己开始在索伦资本调试设备,见到自己与简小姐一起把机器搬进索伦资本……随着画面回放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晃眼之间,王成仿佛回到了大学刚毕业的时候。

    意识在这里稍稍的停顿了一下,马上又快速倒放起来,王成短短的一生,在这一刹那全部回溯一遍,眨眼间他已经回到了小时候,那些曾经遗忘的记忆片段一一浮上心头,他看着母亲终日为父亲的病而愁苦,他看到小时候很多无法理解的现象,这一刻他全明白了。

    原来为了给父亲治病,母亲已经折腾空了家底,家里很多不见了的东西,不是送人了,而是转卖出去了。

    恍然大悟的他泪流满面。

    然而,时光回溯的速度并未就此停止——他的思绪继续不可遏止的向往昔奔跑,直到返回母亲的**,奇怪的是,身为单细胞的他,居然记得那时自己在羊水中的状态…而最后的画面是,在一间周围都是电子发射设备的机房内,一男一女在激情欢悦……

    稍后,便是黑暗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王成的意识回到了身体内。

    刚开始的时候,王成不记得自己是依旧站在索伦资本的电脑屏幕前,还是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屋。许久之后,他感觉出自己是躺在床上,而后鼻子闻到了医院特有的来苏尔水的味道,耳边听到机器的电流声,接下来,他似乎听见床边有两个人的轻微呼吸声——感受这一切的时候,王成并没有睁开眼睛。

    这时候,他听到托尔的声音:“你醒了?很好,一般人醒来之后,都是忙着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很难做到闭着眼睛,用感觉去观察周围,哈,这种习惯不是通过训练可以达到的,即使意志力再强大的人,也训练不出来,因为人刚苏醒时,是处于无意识状态的。”

    王成睁开了眼睛:“这是习惯而已……我可能连续打游戏忘了时间,过于饥饿这才昏迷……”

    睁开眼睛开到周围的世界,王成立刻心中就叫了声苦——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房间面积比王成租的房子还大。病房里不仅有家具以及各种医疗监护设备……天哪,连冰箱电视都有,这样的病房……一定很贵。

    完了完了,这次赚的钱全花出去都不够,可怜我只是个连阳光都觉得奢侈的**丝。

    “不是因为饥饿而昏迷”,中年的托尔先生与那位华裔男子翻动着厚厚的病案,头也不抬的继续说:“忘了告诉你,阿卡雷多有执业医师资格证,他看得懂病案,虽然这里的仪器很简陋,但他也看出一点问题……不过,要想进一步检测,还要回到我的实验室中……”

    王成艰难的想从病床上起身:“不用不用,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是神经持续高度紧张,导致短暂失神而已……你们放心,我替你们干活是拿了报酬的,自己因为劳累过度而昏迷,跟你们没关系。”

    “你的住院费我已经付清了”,托尔指点着病案说:“恐怕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从血液检查说,你的血细胞很奇怪,似乎过度活跃,另外,细胞膜也显得很异常。

    而皮肤细胞切片也证明,你的皮肤细胞也有点异常……另外,你的脑部检查显示:你的脑细胞似乎也很异常……”

第八章 站到悬崖边

    如果换成别的人,知道自己换上了如此古怪的病症,大约会立刻精神崩溃,或深陷绝望,或惊恐不安,或怨天尤人……但王成在疾病和生死问题上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清醒认知和豁达的态度。

    这不是因为他的神经特别粗大,或者特别坚韧,只是因为他父亲的病反复发作,他在医院里,见多了病痛的折磨,见多了生命的抗争,见多了垂死挣扎,甚至是生离死别。在他短短地青春中,在他的少年时光中,见多了病患家属的承受与忍耐,见多了徘徊在巨额医药费和亲情之间的挣扎,见多了负担不了高昂医疗费而放弃治疗的绝望,所以当这样的消息降临到他自己身上时,他坦然的接受了,甚至有些早死早托生的想法。

    他很早就认为生死有命,唯一觉得自己还太年轻,有些不甘心。更重要的是母亲,母亲一直很隐忍和坚强,但他不知道在中年丧夫之后,面对老年丧子,母亲怎么活下去?

    所以,当他听到托尔说的话时,没显露出丝毫惊慌,然后他用几乎令人惊诧的平静语气问:“这就是癌症吧?皮肤癌,血癌……难道还要加上脑瘤?”

    托尔点了一下那位华裔混血男子,后者没有回答王成的疑问,他悠然地脱离了对话,漫步走到门边,取出身上的手机,摘下手机上的电池,而后拿出一支烟来,拉开门,东张西望的似乎寻找抽烟的地方,路过门口的护士见到他这个动作,微笑的提醒:“这里禁烟。”

    王成以为那华裔男子听不懂中文,但这人明显听懂了护士的汉语,他缩回身,重新关上病房门,继续站在门口,嘴里叼着烟也没有点燃,只是堵住门,透过玻璃向走廊张望。

    托尔一直望着那位名叫阿卡雷多的华裔混血男子,直到见了对方用身体堵死了门上的观察窗,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取出自己的手机,顺便也把王成的手机电池一同取下来……在此期间,虚弱无力的王成只顾沉浸在骤闻噩耗的思索中,没有注意对方诡异的动作。

    托尔将两部取出电池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仔细地把手机摆了摆位置,让手机于床头柜边缘保持绝对的平行。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悠悠的说:“你身体这种状态,落在一个普通医生手里,他会说你是全面的癌化——身体各部分全癌变了。”

    这句话让王成听出一丝希望,他期盼的追问:“落在普通医生手里会这么说,那么,你的诊断呢?”

    托尔继续不慌不忙的回答:“但是,这种症状落在一个高明的医师手里,他可能会说,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癌变,因为你全身的所有组织细胞,都显得与常人不同,另外,你除了时不时的表现一点不适感,未曾有组织细胞的排异反应……所以我们只能说:你的身体状况不能用常情衡量……不过,即使不用常情衡量,医学上还是把这种状况称之为‘癌变’。”

    王成的思绪乱飞,思前想后,尤其是想到母亲将要承受的痛苦,他沮丧的长叹:“我还能……这种病我还能有救吗?”

    过了一会儿,王成的情绪平静下来,他脸上表情变得轻松,充满了看透世情的豁达。等思绪完全稳定下来,王成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突然发觉对方言语中存在漏洞,他马上试探地问:“你说你有个实验室?是你们公司收购的吗?哈哈,难道他们需要试验新药的人?”

    托尔认真地盯住王成,两三分钟后他笑了:“我其实是一名‘管道疏通工’。”

    王成有些失望,不甘心的继续问:“你从事的职业……哦,挺怪的。我记得你拥有索伦资本?现在你又说自己是管道疏通工……嗯?”

    托尔笑的很得意:“所谓‘管道疏通工’是一个特定词语……我不知道该怎么把它翻译成确切的汉语,你知道的,人总会遭遇一些困难,有难题则意味着那里不通畅,这就需要我们这些专业人员帮助疏通——而我名叫托尔。”

    门口的华裔男子突然开口,他的腔调很生涩,似乎以往很少用汉语表达,以至于有点怪腔怪调:“托尔的意思就是‘塔’,‘塔’这个词在西方文化中,有组织者的意思——按中国的话说,就是:他是我们的头,是整个公司的负责人。”

    生死有命啊,原来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大神,一位亿万富豪……

    “原来索伦资本属于管道疏通业……我有点明白了,那么,管道疏通工,具体是干什么的呢?”

    托尔咧嘴一笑:“‘索伦资本’只是我在所罗门群岛花二十五美金,用三分钟,临时注册的一个公司,跟我原来的职业毫无关系。”

    可怜的,简小姐这下杯具了。

    只听托尔继续说:“索伦资本租下了那间办公室,付了一年租金,恰好简小姐跟我谈论起她的构想……无所谓啦,反正租金已经支付,我可以给她一笔钱,让她帮着运作一番,只要能赚回房租来,我就无所谓了。当然,如果她不成功,那么所有的损失只是一种‘必要花费’。

    我跟简小姐签了一年合同,我把我的要求跟她明说了:如果她无法完成我规定的利润,那么一年后,索伦资本就宣布撤销中国办事处。”

    简小姐已经签约了,她已经成功跳槽,这从一个侧面说明:托尔给的薪水很高。

    王成心里隐隐有一种期盼,他殷切的、很诚恳地望着托尔,等待对方的下文——这时,门口的阿卡雷多突然插话:“你的处境很艰难。”

    托尔赞同的点点头:“在这种治个小感冒都要花几百甚至上千元的地方,你实在病不起。说实话,这次你昏迷了三天,连我看到医院给出的住院费,都觉得病不起呀。你只住院三天,居然每天花销两千多美金……这份病历上说,第一天你输了四十多次氧,每次半小时,还输血……天哪,我不记得你输过血,我还记得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

    当然,这样的日子对你来说只是个开始,未来,你将面临更多的费用和痛苦……”

    尽管王成对于自己的处境已经有了清醒的认识,但眼皮底下突然冒出的费用,还是让他很慌乱,他有一种脚下突然裂开的一个地缝的感觉,地缝尽处是无尽深渊,他本能的想要躲避:“妈呀,这,这这……拜托,请帮我办出院手续吧,马上。我们老板……”

    “你们老板并不知情”,托尔立刻回答:“关于你的病情,我们并没有通知他,他大概以为你仍在为我们调测机器。”

    稍停,托尔继续说:“其实,我们真正想雇佣的不是简小姐,而是你。”

第九章 深渊里的救命索

    门被推开,一群医生进来查房,一个带着惋惜表情的医生温和地说:“年轻人,请问你的家人怎么联系,关于你的病情,我们需要跟你的家人谈一谈。”

    王成太熟悉这套说辞了,他小心地寻求确认:“要动手术吗?需要家人陪护吗?我的家人需要准备多少钱?”

    医生看了看托尔与门边的阿卡雷多,轻轻地摇着头:“你的医药费已经付过了,但我认为继续治疗下去,费用可能很高昂,我建议你,调养一段时间,就出院吧。进一步的治疗方案,我需要和你家人商量一下……”

    黯然伤神中,王成不知道医生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医生什么时候离开,许久之后,他察觉到托尔关切的眼神,他轻轻摇着头说:“大多数医生都会是这个诊断结果,可是他们想象力过于贫乏,或者说,他们被上世纪的医学理念禁锢了自己的认识。”

    咕咚一声,王成感觉心脏又落到了实处,仿佛深渊上方垂下了一条救生索,他望着这条绳索欣喜若狂,如释重负,甚至有种至死而后生的感觉,冥冥之中这应该是父亲在保佑自己和母亲,他盯着托尔问:“你的实验室……不,我是说,如果我在你实验室内检查确诊,证明确实病重,那么你还肯雇我吗?……当然,你雇简小姐我可以理解,她精明能干,眼光独到,可我只是一个才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经验,你雇我做什么?不会让我去给您的实验室试药吧?”

    门口的阿卡雷多突然插嘴:“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托尔点点头:“确实,你身体的这种异常,绝大多数医生会当做一种癌症,但唯有我们不同,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接受我们的雇佣,否则,你的病症随时可能发作,你将永远生活在病痛的的恐惧和折磨中,巨额的医药费也会将你逼上绝路。而接受我们的雇佣,你会得到足够满意的薪酬,顺便能在我们的帮助下,调整好你的身体——我们绝不是让你去试药,是雇佣你做‘管道疏通工’……”

    王成心跳平稳下来,变得冷静,他明白,自己要么早死早托生,要么置死地而后生,如果有一线生机,那么眼前哪怕是地雷阵,也值得试试,也唯有试试!他郑重的问:“这样的话,我要问个清楚,这管道疏通工,具体要做什么业务——能说的具体点吗?越具体越好!”

    托尔一指门边的华裔男子,介绍说:“你可以把他叫做‘毒药’,这次他是来开展业务的,业务的内容是:两个有身份的年轻人发生了冲突,其中一方吃了点亏,被害人不愿报警,但他的字典里从没有忍耐这个词,于是他父亲替他出面雇佣我们,他要求我们想办法——让加害者父亲身败名裂。”

    王成听的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业务……很奇怪的要求,听的好像,这也算‘管道疏通’?疏通的是什么?你能不能说的再清楚点!”

    托尔点点头:“这要求确实怪异,但对我们来说这只是笔普通业务,这里面恩怨纠缠,无法用几句话解释,如果能加点背景资料,可能你就明白了。但按照规则,我们不能去调查委托人的状况,对方只要付款、提出要求,我们满足对方的要求,生意就算做成了。所以我只能给你现在的解释……

    不过,我可以猜测一下:冲突中的两个年轻人生活都很奢华,如此奢华的生活,资金肯定源自父母的支持。委托方提出这个古怪的要求,大约是想切断加害人的资金供应。”

    是除暴安良?不对,这可能只是“富二代”或者“官二代”之间的狗咬狗,王成心中产生了一点“大虾”的情怀,心中怀着一种劫富济贫的壮烈,以及畅快、解气的感受。

    “这工作……哈哈,有意思。说实话,对你雇佣我的提议,我既有点欣喜又有点茫然。欣喜的是我有钱治病了,也可以接触到最尖端医学成果……可是拿薪水就得干活儿,我需要干什么具体工作……这让我很茫然。这工作,很危险吧?会不会朝不保夕,日日活得像老鼠一样……”

    当大虾是需要一副好胆囊的,胆子要足够大,大到那种坟场睡觉不怕鬼的地步。王成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丝,不希望刚脱离一个深渊,又掉入另一个陷阱。

    “你不需要茫然”,托尔温和地笑着:“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内每个人只负责自己的具体细节,而整合这一切,把它们合并成一个完整内容的,则是我托尔——‘塔’的工作。作为团队组织者,我认为我还是一个生意人,仅仅是个生意人。作为一个生意人,每笔交易进行之前,自然要考虑到风险评估。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赚钱,不是为了冒险。我们只是做的是特殊生意,手法不免特殊而已,所以我们需要一些特别的人才——比如你。

    我向来认为,员工才是我们最大的财富,为了寻找合格的、具备特殊才能的员工,我们花费了无数精力,所以,无论什么代价,都不值得我们用员工的生命来换取,无论什么东西都不值得用员工的生命来捍卫,这点,尤为重要——当然,除了背叛。

    加入我们的团队后,你没必要向别人介绍自己的真正职业,我们对外都有一份掩护身份,比如阿卡雷多,他的职业是医生;比如我,我是个职业投资人……至于你在管道疏通业里从事什么具体项目,你不需要茫然,我们会给你相应的培训。”

    原来我是个人才啊!多少年了,我终于被承认是个人才!

    说实话,想当初王成就是抱着这样的憧憬进入大学的,但进入社会后,无情的现实让他明白:他只是个普通**丝,普通屁民。只能像普通人一样过苦逼的**丝生活。别人哈皮他站在旁边鼓掌……忽然之间,有人告诉他,他终究还是个人才,他终究不是一个屁,这让他有一种遭遇伯乐的痛快。

    千里马呀,遇到平常人不叫唤,只顾默默低头拉车,现在路遇伯乐,怎能不嘶鸣几声?

    不嘶鸣,你以为我好欺负?

    王成隐约猜到这所谓“管道疏通工”干的是什么活儿,只是托尔不明说,他也难得装糊涂。满怀着对“高帅富”人生的憧憬,他决绝地问:“好,既然我无可选择……那咱什么时候签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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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魔鬼藏在细节中

    托尔满意地看着王成,点点头:“你说的是雇佣合同吗?别着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还是个‘原材料’,所以我无法给你合适的合同。即使你完成受训变成了‘成品’,我照样不能跟你签约,因为我们所有的工作都不能落在纸面上。但我可以给你另外一份雇佣合同,比如以索伦资本的名义……当然,你具体用什么职业为掩护,还要看你这个‘产品’定型后所呈现的特长。”

    托尔站起身来,掏出一个信封扔在王成床头:“我定了今晚的飞机,这信封里是一点现金以及一张信用卡,算作你的签约金。哦,阿卡雷多执行的任务出了一点状况,这段时间你可以协助他做业务。至于简小姐方面,我会通知她的,过几天,你的雇佣合同将与简小姐的雇佣合同一起寄过来——从公司注册地所罗门群岛寄过来。”

    ……

    托尔走后,阿卡雷多似乎也有事,立刻从医院消失。王成自己爬下病床,艰难的一步步挪到收费中心,独自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一点没敢耽误地向医院外跑——似乎多耽搁一秒,都预示着钱和疾病。

    等他慌慌张张来到医院门口,门外响起一声汽车喇叭,王成眼睛一扫,发觉阿卡雷多坐在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驾驶座,目光端视前方,仿佛刚才的车喇叭声跟他没关系……顾不上那么多了,王成钻进车里,掏出手机给老板杨昱湘打电话汇报。

    电话里,王成没敢说自己住院了,只向老板汇报:那套机器调测已经完成。而老板杨昱湘大约对这单生意的利润很满意,大声赞扬了王成的辛苦,慷慨的决定给王成放两天假。

    一直等王成合上手机,阿卡雷多才启动汽车。汽车缓缓向前行驶,这会儿,阿卡雷多说的不是怪腔怪调的汉语了,他用正常的语调说:“你干脆辞职吧,托尔给你的信封里,有你足足百年的薪水……这段时间我很忙,需要一个帮手,你暂且来帮我。等这段时间过了,你索伦资本的雇佣合同也到了,从此你将展开一个全新的生活,不仅不再为疾病困扰,还能过上你梦寐以求的幸福日子。”

    王成有些讨好的附和说:“我听你的,不过,还有几天就该发工资了,我现在提出辞职的话,这个月的工资准没有了,你看,我能不能领上工资再辞职?”

    阿卡雷多眼睛没有看王成,他目视着前方,但余光不停扫着汽车的倒后镜,视野范围超越了路况,平和的回答:“哈,你不需要讨好我,我们都是平等的,都是一样的员工,我们之间没有等级差别,再说,等你训练出来,谁知道咱们是不是还要合作,没准我还需要你的帮助呢。”

    王成收听了这话,心里很受用。他收起讨好的笑容,试探的问:“好像……你刚才的动作,让我感觉好像在看一部间谍片,你好像随时在担心别人察觉我们的接触?”

    阿卡雷多面无表情地回答:“不是我担心,应该是你担心——西方有句谚语说:魔鬼藏在细节中。成功来自于对细节的注重。如果你不想让人今后寻根究底掀出你的底细,那你要从现在开始,注视一切细节……你不懂?没关系,以后你会发觉我多么明智。记住:谨慎、仔细,永远都没有错。“

    王成心中无数念头交织不停,还有没一个结论,但他心中隐约有点憧憬,有点期待,有点……忐忑。这时,阿卡雷多已经在路边停了车,快速说出一家酒店的名字:“我现在住这家酒店,你不要跟我直接接触,我建议你现在立刻去租一间单独的公寓,顺便买一辆看上去不起眼、但质量过得去的汽车……把这一切办完后,你去酒店前台留下口信,我会去找你的。”

    王成觉得有点不安——信息决定判断。他现在不清楚阿卡雷多在做什么,他的任务进行到那一步,可是从对方的谨慎看,似乎……,这任务可不简单,没准风险很大。

    但是,王成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阿卡雷多抬脚就走,不过他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王成说:“我忘了,所有的提款机前都有监视摄像头,我们给你的信用卡……好吧,我先给你一笔现金,你用这笔现金租房、买车,先不要动用卡里的钱。”

    阿卡雷多做事如此……谨慎,谨慎到让王成感到一阵阵后怕,但这种惊恐的感觉仅仅是一闪念而已,在病痛与穷困之间挣扎一生,或者治好自己的病,被当做一个人才,赚取足够的钱养家糊口。这两种选择不言而喻。

    为了摆脱前者,哪怕付出一些点代价,也许这就是不凡的人生?

    正像阿卡雷多说的,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为了能让母亲不再担惊受怕,为了能像人才一样生活,他觉得他注定要比别人承受的更多。

    既然剩下的生命都是一种苦难,生不如死的苦难,那么慢性自杀也许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丝人生,不就是这样“被”动的吗?不就是这样毫无选择余地吗?

    ……

    按照阿卡雷多的要求,王成第二天赶去索伦公司,假意为索伦资本的设备进行善后。

    说起来,当初茱莉没好意思收回王成扔出的那张门禁卡,随后因为王成去了索伦资本做服务,所以茱莉顺势将门禁卡归属到索伦资本名下。至于这张卡能刷开自家公司的门……茱莉已经管不着了,因为简小姐的跳槽,她们公司经历了大地震,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哪里还顾得上王成的门禁卡。

    王成还是选了一个快下班的时间,顺着进出的人流走进鑫隆大厦。在进出人群的掩护下,他来到了索伦资本门前,稍作停顿后,眼见得一群下班的人擦肩而过,摄像头被这些人所吸引,转了过去,王成悄悄将手背在后面,一晃门禁卡,倒退着走进索伦资本。

    这时,各办公室基本都走空了,可索伦资本里依然有动静。果然,勤奋的简小姐还在勤奋……当然,也许是为了回避对门的下班人流,想等着对方走空了再动身……不管因为什么,简小姐还在办公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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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站上新台阶(凌晨求推荐票!)

    环顾四周,王成发觉这白骨精真是能干——只一天的功夫,办公室已布置完毕。那些办公桌、隔断、文件柜都已安置好,装修垃圾都堆在写字台下,办公室内窗明几净的。而简洁简经理正坐在硕大的老板桌前打电话,老板桌旁是两个隔断式写字间。见到王成进来,简小姐也不惊讶,她一边继续在电话里用外语说着什么,一边用手指了指隔断里的两张写字台。

    王成笑着点点头,坐在属于自己的写字台前,拿起桌上的铭牌看了看,上面写的职位是:设备运营部总监王成。

    王成无声地笑了一下,顺手摸了摸写字台下——那些原先装电脑的空纸箱还在,有一个箱子沉甸甸的,按约定,那里面装着阿卡雷多存放的现金。

    简小姐还在打她的电话,王成装模作样地起身,将两个隔断内的空纸箱都归拢在一起,做出清理打扫的姿态……稍后,简小姐终于讲完了电话,她冲王成伸出手来:“介绍一下,我叫简洁,欢迎你加入……说实话,我没有想到托尔先生动作这么快,才到中国,刚认识的两个人,都让他雇了。”

    简洁的手很细软,很白嫩,但手指很用力,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态度:“我想你的存在,是为了让我们彼此监督、彼此制约,所以,咱公司还剩一个职位的招聘,我不希望自己单独决定,我打算在报纸上登广告公开招聘,面试的时候咱俩一起来,两人都觉得可以,咱再聘用,这样才显得公正……什么,你说你不管公司的运营……好吧,那我就负责到底了,但我希望招聘过程你也全程了解,我想:这么做公司才会放心。这样对我才算公正。

    好吧,我刚才说到公正,我希望咱们在工作中也能保证一份对事不对人的公正态度……我很珍惜这份工作,这份工作对于我来说等于上了一个新台阶,使我可以站在更高的平台上,接触更高层次的人和事情,既然站上来了,我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失误被刷下去,重新从底层开始另一次的攀爬。

    那种从高处跌下来、重新自底层攀爬的事儿,难度很高,不是我这样的小女人能有毅力去做的。我认识好几个类似的人,他们站在高处时觉得雄心勃勃,过度自负使他们觉得什么都理所应当,等到他们跌下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多年之后他们仍没能重新站起来——信任这个东西,一旦失去,很难重新获得。

    所以,我真的、真的‘很’珍惜这份工作。我不希望你我在今后的相处中,因为对人不对事的偏见,耽误了公司正常的运营,并使我获得不公正对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成默默地点头,简洁的话,不仅对她自己有用,王成把这话默念数遍,心中也在提醒自己警惕。王成很认同她的话,给自己这个平台,咱就是特别人才,没有这个平台,咱只能是**丝一枚,其实人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就是有没有舞台让你发挥你的才能而已。但人才很多,舞台不多。

    简小姐见到目的达到,转而指了指王成脚下那堆纸箱,扑哧一笑,带点友善、带点赞赏的说:“你这人做事也算认真,我原先公司的办公设备,你做的非常认真,这个也是……哦,我原本在收拾办公室时,想把这些纸箱都扔出去,可托尔临走时特意叮咛:说关于设备的一切,都由你负责,包括垃圾。

    刚才在电话里我还跟托尔讨论这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善后了……很好,保持你这种认真和努力的态度,咱们踏踏实实的把这份薪水拿到手。”

    稍停,简小姐吞吞吐吐的说:“虽然问这个不合适,但我还想知道一下,你签了几年约,年薪是多少?”

    王成迟疑了一下,小心地说:“我签了十年约……可不可以先问一下,你的年薪是多少?”

    简小姐倒抽一口冷气,眼珠一转,摆摆手说:“算了,不说这些了,咱们之间相互谈论薪酬。万一让上层知道了……哼,可我就是有点不服气,你签的约居然比我长……会玩电子游戏,很牛吗?”

    王成笑了笑,手指在身前划了一圈:“这屋里的电脑设备全是我安装调试的,公司的核心秘密全在这里头,你说,我是不是应当更值得信任?”

    简小姐愣了一下,马上换了付想开了的表情:“你这样说,让我心里舒服了一点。不过,我更觉得振奋——你知道么,我只签了一年的合同,原本我觉得这份工作做不长,他们可能是来国内试水的,但既然你能签定十年合约,说明这间公司至少在十年内,还有意在国内拓展业务,只要我足够努力,相信我能在公司站住脚。”

    说完,简小姐站起身,一副告辞的模样:“看来,你确实比我受信任……好吧,这公司里有很多秘密,托尔事先告诉我:这不让我动,那不让我动……既然你半夜三更来公司,一定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你先忙吧,我告辞了。拿着,这是我答应你的iphone手机,我欠你的,两清了!”

    送走简小姐后,王成也不再掩饰了,他从属于自己的文件柜内取出一个纸箱拆开,掏出里面的铝合金钱箱,而后将电脑纸箱内藏的钱取出,放进铝合金钱箱内,他心情很好地将钱一叠叠码好,努力克制住数钱的冲动,心里想着,怪不得有研究说,数钱能让人产生快感,仅仅看到这一摞摞钱就有快感啊。而后他将装电脑的废纸箱一个个拆开,召唤大厦清洁工清理出去……最后锁好办公室的门,才拎着钱箱走出鑫隆大厦。

    因为做这些事的时候很悠闲,王成没在意时间。走出酒店时才发觉已经满天星光,他站在大厦大门前犹豫着要不要叫出租车,一眼望过去,不远处,昏黄的路灯将长街照成一条光带,马路上不停有汽车呼啸而过,车里偶尔飘出来的音乐片段,让夜空浮动出一股纸醉金迷的慵懒。

    几天前亲眼看到王成开面包车送货的那位大厦保安,恰好今晚执勤,他惊愕的看着王成手里拎着银色金属钱箱,站在酒店门口,一副志得意满的状态,一时之间,保安忘了伸手替王成叫出租车。当他正疑惑是不是那天自己看错了,又看到王成曾经开过的那辆送货面包车,“嘎”的停在酒店门口,车上跳下来两位女士,上上下下的大量王成,也是一副惊愕的表情。

    紧接着,司机位子上一位黑瘦男子探出头来,喊道:“成子,气色不错嘛,我就知道事情交给你能放心,瞧,明明给你放了两天假,你还过来看一看,负责,真是,你们都学着点……没说的,今天我犒赏你,走,成子,等会进去,酒水任你点……唉呀,你这么闲,这顿酒喝完后,明天你来公司上班!”

第十二章 身边的监听装置(求推荐票!)

    王成朝对方瞪起眼睛:“杨哥,你这不够意思!打从在你那儿上班起,我就不知道假期长啥模样,好不容易你大发慈悲给我放假,这次我一定要把假休足——明天我绝不去公司!”

    “这、这这,你这人……”杨昱湘想发脾气,这时吴茵绕到驾驶座位置,用手指捅了一下杨昱湘。与此同时,保安也在喊:“别挡道,赶紧,把车开走。”

    杨昱湘缩回头来,在车里喊了一嗓子:“那成,这单子还有一点尾款,这几天你盯紧点……成子,我可是拿你当兄弟呀,你母亲那里,趁放假你也问候一下,省的龚老师回头骂我刻薄他儿子。”

    吴茵重新跳上车,杨昱湘发动汽车开往停车场,赵小兰留在原地,向王成解释说:“公司这几天连续接了几笔大单,老板心里高兴,说请大家出去娱乐一下,

    听说这大厦的酒吧不错……怎么样,你也一块来哈皮?”

    王成提了提手中的箱子,婉拒道:“难得生意这么好,老板开心,你们好好Happy。我不去了,我还有些事,要先回家,不然玩得心不在焉……再说,这几天,我累坏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这会儿功夫,吴茵在停车场揪住杨昱湘问:“老板,你偏心,索伦资本的单子合同额只有四十多万,你给王成多少提成?”

    杨昱湘停好车子,一边锁车门一边回答:“我还没给他发提成呢……再说,这笔单子虽然利润厚,但规矩就是规矩,我只能按比例给他提成——你知道的,扣税之后,他能提到三万左右。”

    吴茵摇摇头:“骗人!成子能有多少钱?我知道他租的房子很偏远……老板,你如果刚得到一笔奖金,肯花三分之二的钱去买一个钱箱吗?……对呀,你也不舍的,但刚才成子手里提的是LV旅行钱箱,铝合金外壳,防磁防震防摔,是用来储存重要文件和电脑磁盘……那箱子少说也值两万。”

    杨昱湘也很纳闷:“不对呀,成子是个很简朴的人,嗯,应该说是个吝啬抠门的人……也许是人送的?对,肯定是人送的,我怀疑他自己都不知道钱箱的价值……咦,钱箱,他买专门装钱的箱子做什么?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走,我们过去问问。”

    可惜这时酒店门口只剩赵小兰了,见到老板出现,赵小兰急忙解释:“成子说他还有事,今晚就不跟我们出去了,刚才他搭车走了,喊都喊不住。”

    吴茵止住了脚步,转头问杨昱湘:“老板,你说,成子知不知道手里拿的箱子什么价?”

    赵小兰插嘴:“吴姐,那是什么箱子,名牌吗,瞧你满眼睛全是星星?”

    吴茵满是疑惑的看着老板,没有回答。杨昱湘想了想,说:“我猜,成子不见得知道皮箱的价值,但他一定知道皮箱里装的是重要东西,所以他才着急回去……奇怪了,用两万块钱的皮箱装东西,箱子里头装的是什么呢?这东西一定是谁托付给他的!”

    箱子里面装的是四十万现金。

    这是阿卡雷多给王成,用来购车、租房的费用。

    拿上这笔钱,王成先是找了一处机关单位的家属小区,租下其中一套房,而后又在车市转悠了数天,买下了一辆不起眼的银色斯柯达明锐,把这一切办妥后,王成给阿卡雷多酒店留了短信,当晚就在新租的房子里等到了对方。

    新租的房子位于家属院最边缘的楼,这栋家属楼高五层,王成租的房子位于最里面的单元三楼。这种砖混结构的老式楼盘,在市区改造的浪潮下已经很少能见到了。

    阿卡雷多这几天不知在哪里奔波,似乎显得很疲惫。他站在窗户边许久才缓过神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满意地说:“这地方很不错!单位小区,监控设备都是独立设置,还没有联网沟通,所以除非专门去门卫监控室调阅,否则,远程是查不到的监控图像的,这让我进出方便了许多……院内环境也不错,闲杂人员很少,上班时间除了几位散步老人,几乎找不见年轻人……很好,很好。”

    说完,阿卡雷多回到王成身边,递上一份地图、一大堆票据,以及一部手机:“我的任务出现了一点麻烦,但你没有受过任何训练,所以只能帮我做点辅助工作。

    哦,我是以休假的名义来国内的,这些是提前预定的旅游景区门票,这几天,你带着我的手机,去这些旅游景区逛逛,用我手机拍几张照片……还有,我地图上标记的这些地点,你也要去坐坐,在每个地方待一段时间,就算完成任务了。”

    王成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哦,我要注意些什么事吗?”

    阿卡雷多盯着王成,思考片刻后,回答:“……我本来不用答复你,但考虑到你终将成为我们的一员,这些事你早晚要知道,而更头疼的是:你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弄不好,可能在小地方露出马脚,所以我姑且跟你说一说——现在,把你的手机电池卸下来。”

    等王成完成对方的吩咐后,阿卡雷多绕房子走了一圈,检查完各个房间,他坐在屋主配备的破旧沙发上,指点着满屋的家具问:“这些,都是房东留下来的?”

    王成赶紧点头:“这套房子的好处是‘拎包入住’,房子里的家具电器都是房东留下的。考虑到你要的比较急,我选择了这套房子,付了一年房租,压了三个月的租金——这些都是旧家具旧电器,在二手市场上不值几个钱,三个月的押金,买下这些东西绰绰有余。另外,这房子电话线、网线齐备……”

    阿卡雷多指点了一下桌上拆去电池的手机,跳转了话题:“手机这东西,它就是一个小型无线电发射装备,而且SIM卡记录着你所有到过的信号基站。这一点尤其会被人利用……现在科技进步了,侦破手段也日新月异,当一个案件发生时,警方只要调阅案发时间处于案发现场附近的所有手机信号记录,就能知道:当时有谁正好在案发现场。

    当然,以中国的人口基数来说,这个数目可能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然而,被害人的手机同时记录着他的行踪,只要更进一步,拿被害人手机记录与嫌疑电话核对,马上就能发觉那些手机曾经高频率的、‘凑巧’出现在被害人身边……

    这些还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确认了嫌疑对象,即使你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监听方依然可以在远端,通过一个小程序,不为人知的开启你的手机话筒以及摄像头,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监听、查看你身边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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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联系成为难题(求推荐票)

    阿卡雷多接着一指王成手上的手机:“我给你的这部手机内藏一个特殊装置,能够定时播放录制好的环境音,还能偶尔制造仿造的‘电话接听’状态,播放一些录制好的通话内容。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带着这个手机四处转转,让这部手机显示我处于旅游状态。而定时播放的‘通话’更让人相信,这部手机确实在我身上……

    忘了说一句,你的手机就不用带了,否则的话,我这部手机附近,总是存在另一部手机,那么无论你更换什么号码,都会让人觉得蹊跷。”

    王成眨巴着眼睛,问:“这么麻烦……可你怎么联系我?不如我买一堆SIM卡,咱们彼此约定一个时间,在那个时间段内我使用约定的号码,这样随时换卡虽然麻烦点,但……”

    阿卡雷多点头:“我确实需要与你保持一定的联系,好吧,如果你能买到不记名的SIM卡,咱们就可以排一个时间表,约定在什么时间你是用什么号码……我相信这种方法更好。”

    王成嘿嘿笑:“看来你太不了解我们的国情,难怪你任务总是……好吧,我知道有一种定额SIM卡,短信骗子们经常用。预充一定数额话费在SIM卡里,打完预充话费就扔卡。我可以买上十几张这样的卡,在规定时间里装上不同的卡……什么,实名登记卡号?嘿嘿,在咱们这旮瘩,只要给钱,警察会给你开出‘籍贯火星’的身份证。”

    阿卡雷多点点头:“好,今晚我会去某某保龄球馆,租三十一号更衣柜……咱们在公共场合不能会面,你把准备好的东西塞入那柜子里,我会取到的。”

    王成点点头,顺手拿起阿卡雷多给的那张旅游地图研究片刻,立刻惊叫起来:“还有一个问题:你标出的那些必去地点,有些都是高档消费场所,出入这些地方……啊,我身上当然还有部分租房和买车剩下的钱,但进出这些地方……你知道的,我们这里可是个狗眼看人低的社会,人人都怕被人瞧不起,所以拼命往自己身上贴各种‘不容小觑’的标签,而这种标签,是需要钱来说话的。

    难以理解?……你知道咱中国人用普及手机的速度普及了家用轿车,为的啥?没买上车之前被人瞧不起,所以不管自己能不能用上,也要拼了命买一辆。等到买上车后,很多人平常根本不开,就停在家门口摆设,但是他们就有资格瞧不起那些没买汽车的人了。

    这就是惯性思维。每个人被‘瞧不起’的时候,都很愤怒,而一旦自己拥有了‘不容小觑’的标签,立马瞧不起那些未曾拥有的人。习惯了,大家都习惯了这种思维,谁都不觉得错——看看那些仿冒奢侈品在这里销售的多火爆,就知道我们是多么在乎身上的标签了?”

    阿卡雷多看着王成说了一大通,皱起眉头:“你想说明什么?”

    王成讪笑着:“出入这些场所,包装很重要呀……我是说,上面是不是给发点服装费?”

    阿卡雷多不错眼珠的说:“我既然同意由你来辅助我,那就说:你可以参与本案的分红。而这些相关的费用,你可以用获得的分红支付——这也是规则。”

    王成立刻顺杆爬:“那么,我能知道有多少分红吗?”

    阿卡雷多面无表情地回答:“你只是做一些辅助工作,我愿意因此分给你……十万——美金。”

    “十万啊,听着不老少,但说实话,奢侈品在国内卖的特别贵,这点小钱看起来很多,但真要花起来,可能买不来李冰冰手包上的一根包袋——她那手包价值两百万。”

    “所以……”

    “所以,我想知道一下这案子总共多少钱?我可以要求提高分成比例吗?”

    阿卡雷多嘴角微撇:“如果你是个雇主,对一份拿着手机到处转的活儿,你想付多少钱?”

    王成顿时被彻底打败了,他沮丧的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一边:“好吧,算你狠!……你忙着,我先告辞。”

    “等等”,阿卡雷多扔过来一把车钥匙:“我在楼下停着一辆奥迪A6,牌照是……你把它开走,这几天就开着我的车四处转,另外,那车的后背箱里有些东西,你帮我全扔了——别一起打包扔,要零零散散的,不起眼的扔进各个垃圾箱里。注意,不能扔到附近的垃圾箱。”

    王成耷拉着脑袋向门口走去,阿卡雷多再度喊住了王成:“你刚才至少有一点正确,做我们这一行的,首先要学会如何伪装,要做到不引人注意的融入各种场合……这段时间我没空教导你,但我建议你研究一下如何化妆。这几天你每次进入一个新场所,就当是一次对自己的试炼,要研究如何让自己的穿着打扮气质,能毫不碍眼的融入当时的环境里……

    嗯,这样也不好,这段时间你还要执行任务……这样吧,反正你需要在这小区里保持经常露面,我只能作为经常来访的客人出现,干脆你每天转完那些规定的地点,来这个屋子与我交流,若有空余时间,我指导你如何进行伪装……”

    “太好了,我正需要指导”,王成平静地感谢了一下,下楼的时候王成这才回忆起,其实他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有提:为什么自己受到雇佣?

    难道真像简小姐说的,仅仅因为自己会玩游戏?

    可会玩游戏的人可是多了,自己电子游戏玩的,并不是本市第一?

    刚才,阿卡雷多曾谈及自己将来会跟他们在一起,似乎他对自己受雇的内情很了解,可惜王成当时被金钱诱惑,只顾着谈论报酬,竟没有顺嘴询问一下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阿卡雷多的车正停在单元门口,这辆车正是阿卡雷多在医院曾开过的。它与王成买来的明锐并排。王成走过去,第一次细细打量这辆车。这是一辆黑色的奥迪A6,车身油漆很新,但前后保险杠都有刮蹭的痕迹,前侧门微微有点变形,似乎被修理过……可见阿卡雷多的驾驶技术实在不靠谱,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敢单身执行任务,真是悲催啊……

    走近车的后备箱时,王成这才想起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后备箱里有什么需要扔掉,不会是……尸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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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难以扔掉的“垃圾”(求推荐票)

    把脸贴上后备箱,王成忐忑不安的用力耸动鼻翼……幸好空气中没有飘散出异味,这样他稍稍放心。

    然而阿卡雷多的小心谨慎让他不敢轻视,王成站在原地左右看看周围,只见院里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太用婴儿车推着小孩散步。而远处,寥寥几个小保姆摸样的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里面装着蔬菜什么的,围在那里聊天。

    貌似无人注意到这里,王成确认了这点后,又抬头望向电线杆的高处,寻找摄像头的位置……

    等监控摄像头转动的镜头扫到一边,王成一闪身,钻进了车里。

    汽车里弥漫着一股真皮座椅味道,王成深深嗅了一下,疑惑这辆车是租来的还是买来的,它很新,可惜阿卡雷多的开车技术糟蹋了这辆车……他一边想着,一边小心地将车开出了家属院……

    一路上王成没敢去想后备箱里装的是什么,他先去闹市区办好了电话卡,买了十五张面值一百元的不记名SIM卡,而后开着车满大街兜兜转转,寻找偏僻冷清的地方。

    一小时后,终于找到一条冷僻的道路,王成在路边停好车,走出车外,点燃一根烟,四处寻找摄像头的位置……太好了,奥迪车身恰好被前方的厢式货车挡住,正处于监控死角。

    王成扔了烟,走到后备箱前,四处张望了一下,用遥控钥匙打开后备箱,探头向里一张望——

    一眼望过去,顿时,他松了一口气。

    后备箱里放着三个旅行袋。

    后备箱的体积放不下一具尸体。

    王成探手进去,伸手捏了捏三只旅行袋,感觉包里装的似乎是衣物,哦,还有一些**的金属物体。

    他站在那里想了想,取出其中一个旅行包,合上后备箱,而后钻进了车的后座。

    道路上依旧静静的,偶尔有一两个车路过,他们也是毫不停顿从奥迪车身边驶过,王成坐在驾驶座上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旅行袋拉链。

    袋里装的,似乎是一个人全套的旅行用品。有外衣,衬衫、领带、鞋子、短裤、袜子等等,还有一整套洗漱用品,牙刷、牙膏、香水、洗头膏、沐浴露之类的。但奇怪的是,这套东西都不是新的,洗发液是半瓶,牙膏是三分之二,香水只剩下三分之一;短裤袜子也能看到穿过的痕迹……

    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装全是外文,王成看不懂。除此之外,包里还扔着一些杂物:两支万宝龙钢笔、一副卡地亚墨镜、一只手表,以及钱包、英文文件、真皮档案夹。还有一枚戒指,几颗蒂凡尼宝石袖扣……

    包里的皮鞋擦得锃亮,但鞋底微微有磨损的痕迹……

    看上去,包里的任何东西,都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使用。

    这套皮包里的东西都是高档货,从做工的精致可以看出,拎上这只包,换上包里的东西,立刻能扮演一个成功的商业人士——这身装扮总价在十万以上。

    但是,这么好的东西,居然要毫不吝啬的全扔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怎么就这么舍得呢?

    心痛的拉好旅行包拉链,王成想了想,又去后备箱里换了另一只旅行袋来,打开看看里面什么东西。

    这只旅行袋里依然是一套完整的服饰打扮,鞋子袜子等俱全,上衣是休闲西装,裤子是休闲裤,全是英文商标,看不懂……不,**丝王成是看了也不知道。不过,行李里面似乎多了点奇怪的玩意,比如一个圆型的小孔剪刀——等王成见到旅行包内几只残剩的雪茄烟蒂,他这才想起,原来这玩意可能是雪茄剪,用来剪雪茄烟尾的。

    包里还有一支雪茄烟点烟器——也就是俗称为“喷子”的打火机。这只打火机造型是鹦鹉型,鹦鹉的腹部光滑晶亮,银色的金属透露出一种冰冷的孤傲。背部则用各色金属拼接成五彩斑斓的羽毛……

    王成伸手摸了摸——是的,是各种颜色的金属拼接而成,不是金属上涂了一层油漆。

    那些彩色金属被冲压出细细的纹路,很光滑圆润。王成的大拇指从金属表面划过去,居然没有一点生涩的感觉,而且那些彩色金属的颜色搭配让人感觉到……感觉惊艳与匪夷所思。王成第一次发觉,原来金属也有许多颜色。原来,色彩可以如此搭配,原来……

    包里还有一只鳄鱼造型的酒刀——酒刀,也就是通常人们称为“红酒开瓶器”的东西。这只酒刀做工同样很精致,鳄鱼的背部镶嵌着彩色宝石,腹部则是光滑的金属盖,把腹部打开,开酒瓶塞的螺旋刃就会露出来,张开的鳄鱼腹部就与鳄鱼的身体构成了酒刀的十字头。等腹部张开,王成发觉他还隐藏着几个波浪造型,这些波浪构成的坎,可以用来抵在瓶口,当做支点,于翘起啤酒瓶的瓶盖……

    那么,明白了:这是一套抽雪茄、喝红酒时使用的休闲装扮。

    第三只旅行袋内似乎是一套运动服饰,袋里扔的手表是日本货,卡西欧牌电子表运动款,同时可以显示海拔高度、干湿度、温度。另外还有一套手杖、手套、飞巾、水壶、墨镜……等户外装备。

    三个包都看完了,王成坐在车里沉思——阿卡雷多果然是个不懂国情的“香蕉”,他让王成把这些东西都扔掉,然而他不知道,国内的垃圾都是经过层层拣选的,任何有用的东西都不会被浪费。这些东西做工如此精致,根本不会迈出垃圾场大门,或许他们刚扔进垃圾桶里,就会被人捡走,没准儿还会为抢夺它们的归属权,闹出一场大新闻。

    如今城市里,很多垃圾桶都是被人“承包”的,无数老头老太太游荡在他们专属的垃圾桶附近,见到人扔空水瓶水罐立刻扑上来……假如他们漏了,那事情就更麻烦了,因为垃圾场里也是划地段“承包”的,每天有数百位拾荒者游荡在垃圾场,拣选一切可以回收卖钱的东西。

    如果为争抢这些东西把事情闹大,不免会有人问:这么好的东西,怎会有人把它扔了?

    这个疑问一旦公开,有心人就会从这些带有明显个人特色的物品中,联想到阿卡雷多这个人。

    其实,毁尸灭迹最好的方法,不是把这些东西扔进垃圾桶,而是彻底焚烧。然而,在农田都变成商品房的当今,城市里想找一片僻静的地方烧点东西,就会有大量的人围观……也许,这就是阿卡雷多面对这些东西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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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被当做“高帅富”遭遇**(第)

    当然,城市中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合法焚烧个人随身物品的,而且绝对没有人围观——这就是火葬场。

    按风俗,死者的生前物品都是要焚烧的,让死者带去地下世界的……王成开着车进了火葬场,掏几块钱买了一张焚烧票,将自己的车停到停车场的边缘,而后一头扎在后备箱里开始整理——在这个地方,整理这些东西,没人会关注围观,而且人们还深怕彼此打量多了,从而沾了晦气,所以大家走路只盯着脚下,从不向远处张望。

    那些衣物还则罢了,化妆品、洗漱用品也可以烧掉,至于其他的……王成先捡起三只手表,侧耳倾听手表的秒针走动声,那声音真是清脆悦耳。

    王成又拉开表锤,拨动了一下表针,心里默念:“又不是007那样的间谍表,纯机械的的工业产品,扔什么扔?多可惜啊……罢了,即使扔到垃圾箱里,也会被别人捡走而转卖出去,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我呢。”

    将那只电子表扔进包里,王成从三只旅行袋里挑了一只看着顺眼的皮包,将预备留下的钢笔、酒刀、打火机、钱包等,全部扔了进去,而后他犹豫了片刻,叹着气将蒂凡尼男戒扔进预备焚烧的包……但只过了几秒钟,王成又不舍地将戒指取出来,叹着气说:“其实,这个也是工业品啊。”

    把戒指扔进包里,王成捡起了徒步手杖,这东西很轻,但弹性十足……留下吧。

    留下的两块手表不是王成常见的欧米茄、雷达一类的牌子。其中一块手表表盘是黑色的,上面有好几个指针,商标的型号仿佛两个背靠背的坐在地上的人——从符号推断,牌子大约是“JL”。另一块手表形状也很怪异,商标居然是三排字,最上面是“IB”,或者JB,第二排是“1735”,第三排是“Blancpain”……哈哈,JB,多么够恶心的名字。

    这两块表的表盘上,同样有好多看不出用途的指针。王成将两只机械表在手腕上比划了半天,叹着气拿起那只卡西欧:“日本货,扔!”

    做完这动作,王成心理平衡许多,他将两只机械表装入挑选好的包,将预备焚烧的两只旅行袋提出来,关上后备箱,顺着人流,进入焚化场……

    毁尸灭迹完成,就在火葬场的停车场,王成摸出刚买的SIM卡,随便排了个顺序,列了相应的时间表,而后赶去约定的保龄球馆,将时间表折成纸条,塞进了三十一号更衣柜。

    开着车返回自己的租屋,王成将挑出来的那只旅行箱提回屋子,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藏好,旅行包也折叠起来,藏进自己的衣物柜内……这之后轮到王成装扮自己了。

    阿卡雷多让王成扔的东西,多少给王成一点提示,他打算仿造阿卡雷多的样子,也给自己置办三套装束:一套正装,一套运动装,一套休闲装。不过,像阿卡雷多那样,十多万元的装备说扔就扔,**丝王成可不舍得。他站在那里只犹豫片刻,立刻决定:反正是伪装,“伪装正品”也是一种伪装,不是吗?

    登陆淘宝,迅速替自己选购了几样仿版货。当然,他选购的都是外衣,像阿卡雷多那样连短裤袜子都要全套,王成不舍得……俗话不是说过么,驴粪蛋子表面光。咱只是伪装,追求一个表面光就成,反正这年代,谁都不会扒人短裤看。

    王成在网上选购的是运动装与休闲装,至于正装……这种服装多用于正式场合。在这种场合里,眼见的人很多,万一被人识破穿的是盗版,那太没面子,所以做完这些采购后,王成站在镜子前,准备打扮一下,开车去专卖店买套正装。当然,王成打算继续“表面光”路线。

    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王成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欠了点什么,他转身取出阿卡雷多的钱包,将自己钱包内的东西转移到前者里,随即不屑地扔了自己的钱包……但马上,他扑到垃圾桶里,又捡回了这只钱包——自己还要跟阿卡雷多见面,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用上他的钱包,那就会怀疑自己没有丢弃那些物品。所以还是小心点,等回头再把钱包倒换过来。

    既然钱包都用了,那么再用点什么,大概也没问题吧……王成又选了那只“Blancpain”手表戴在手腕上,对着镜子梳了梳头,觉得没什么纰漏了,便转身走出了蜗居。

    这是下午时光,眼见得到了下班时间。王成坐在奥迪A6里思考了数秒钟,决定先不打开阿卡雷多的手机,先去专卖店买一身衣服。

    把伤痕累累的奥迪A6停在专卖店门口,王成突然听到一声口哨,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穿一身运动装,青春活力的女孩冲王成眨着大眼睛——她也许想使媚眼,可大概没学会招式,所以看起来只是眨眼。不过,笨拙的眨眼动作也不难看,青春嘛,带着一股大大方方的理所当然。

    那女孩长着一双大眼睛,头发梳成马尾,娃娃脸,胸前却很饱满,这大约就是人们说的**吧。她的动作充满一种理所当然,眨着眼,很自然地问:“帅锅,今晚请我吃饭好吗?”

    王成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奥迪,打了个响指,内心里充满自信:“等着!”

    阿玛尼专卖店的服务很好,在王成的苦逼人生里,从没有享受到如此殷勤的招待……可是这里的商品贼贵,王成花钱时直肉痛——一副手套居然要八千,抢钱呢?

    不过,这里的东西也真好。换上一身阿玛尼的西装,王成感觉到自己帅气了许多,居然也有点成功人士的派头。看来,“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是真理啊。

    由俭入奢,由奢入俭难。换上一身阿玛尼服装后,王成感觉到,自己居然不好意思再穿原来的服装。幸好店员有眼色,她张望着橱窗外,说:“先生,我们可以提供寄存服务,你可以把换下来的服装寄存在店里,什么时候有空再来取。”

    何必寄存,原先的衣服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放在后备箱里就成。

    王成顺着店员的目光向橱窗外看去,发觉那位青春小女生居然还在等待,她低着头正在马路上跳格子,自得其乐的在王成车边玩耍着,最显眼的就前面那二个球了,跳动时一晃一晃的,很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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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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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异杀机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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