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喜儿生日篇
“今天你是最大的。”
“hiahiahia~我是所有小盆友的姐姐吗?”
“今天你是。”
“小白会同意吗?”
“她会同意的。”
“hiahiahia~”
一大早,喜儿的笑声就时不时响起来,“我今天8岁啦。”
谭锦儿不得不提醒她,她今天是5岁,不是8岁。
但是,人家小寿星坚持认为自己就是8岁,谁还有比她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年龄的呢。
“好吧。”谭锦儿无奈道,“你说8岁就8岁吧。”
谭锦儿给喜儿拿出新买的小衣裳,给她穿上,来到镜子前,给她梳头发,今天打扮的漂漂亮亮。
完了让喜儿去刷牙,她回到厨房,准备早餐,期间出来一趟,只见喜儿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在吐泡泡。
“别玩泡泡,快点刷牙洗脸,我们要吃早餐了。”
喜儿嘻嘻哈哈吐掉满嘴的泡泡,洗了小脸,白白嫩嫩的,吹弹可破。
“这是你的红鸡蛋。”
餐桌前,谭锦儿往喜儿的小碗里放了一颗红鸡蛋。这是煮熟的,没有剥壳,鸡蛋壳上染红了,昨晚谭锦儿干的。
“有小鸡吗?”
“没有小鸡,这是吃的,已经煮熟了。”
“宝宝留着。”
喜儿把红鸡蛋揣自己的包包里了,红鸡蛋多可爱啊,她舍不得吃。
按照谭锦儿家的习俗,小孩子过生日都是要吃一颗红鸡蛋的,表示吉祥。
“这里还有呢,等会儿我们去找小白她们,你给她们每人一个。”
吃了早餐,喜儿拎着一袋红鸡蛋去找小朋友们。
前几天她们就约好了,今天喜儿过生日,大家一起出去玩,约在小红马集合。
谭锦儿和喜儿赶到时,小白和小米已经到了,张老板也在。
大家第一时间给喜儿送上生日祝福,张老板还送了她一个大娃娃。喜儿幸福地抱着,大眼睛笑成了一条线,看她的小模样,今天她应该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谭锦儿看在眼里,心情也好极了。
“66666~~~~”
一声流里流气的66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榴榴来了。
榴榴把喜儿抱了起来,转了一圈放下,送给她一个小蛋糕,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她刚送出去的小蛋糕。
很快,程程和嘟嘟也都来了,大家到齐了,出发。
今天她们要去的地方是浦江郊区的蝴蝶谷,那里这段时间非常热闹,每年的5月蝴蝶谷都会发生大爆发,箭环蝶在短时间内大量羽化成蝶,漫天飞舞。
张叹一边开车一边介绍:“据说今年有1.5亿只蝴蝶羽化。”
谭锦儿吃惊不已,“这么多!”
“所以叫奇观嘛。”
小朋友们对1.5亿没有概念,但是听到有很多花蝴蝶她们都很开心,叽叽喳喳聊了一路。
期间,喜儿是焦点,谁让她今天是小寿星呢,大家都照顾她。不然,以她在外的地位,她就是小尾巴、吊车尾、小跟班,没啥存在感的小盆友。今天大家都给她面子,就连爱出风头的榴榴都没有抢镜,甘当背后的绿叶……嗯,她一直在吃。
喜儿是真开心啊,众星捧月的感觉,何曾有过这种待遇,一路上尽听到她的hiahia笑,乐坏了。
“到啦,我们下车吧。”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在蝴蝶谷停下,大人们照顾小朋友们下车。
“戴上太阳帽,防晒的衣服都穿上!嘟嘟,把外套穿上,别跑!”
嘟嘟嘻嘻哈哈跑了。
“榴榴今天很听话,给你点个赞。”
榴榴含糊不清地表示感谢,快把带的午餐吃完了。
“走啦,出发~~~”
谭锦儿拿出一根红绳子,让小朋友们牵着,串一串,方便照顾,不容易走丢。
小白盯着这根红绳看了半天,越看越像她舅妈以前用来栓她的小红绳。
蝴蝶谷里蝴蝶漫天飞舞,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特别绚烂,看的人目不暇接。
喜儿这个小憨憨全程昂着小脸,脸上挂着傻笑,要不是小白一直牵着她,她肯定走丢,所以,两人都走丢了。
“铲铲,张老板不见唠,小盆友们走丢唠!”小白牵着喜儿站在一棵桃树下,打量四周,没有看到张老板和其他小朋友们,他们竟然走丢啦。
“小白小白,我们快报警叭,把榴榴们找回来,她们丢啦。”喜儿焦急地说。
这俩小朋友还没有意识到是自己走丢了,而是认为是另一批人走丢了,她们才没有走丢。她们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榴榴她们的安全。
两人站在树下嘀嘀咕咕,讨论该怎么把小盆友们和张老板找回来。
“我今天过生日呢。”喜儿嘟着小嘴说。
小白:“?”
“我们还要唱生日歌呢,不能丢人吖。”
“你嗦啥子话嘛。”小白鉴定完毕,喜儿是个憨憨。
“咦?那里有个小盆友!”
忽然小白指向来路的方向,这里是山路,有个弯,她看到有两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小朋友过来了,以为是榴榴她们,结果靠近了一看,不是。
“是两个不认识的小盆友。”喜儿说,“她们长的一毛一样。”
“阔爱惨啦。”小白情不自禁说道。
来人是两个小女生,手牵着手,和她们一样,但和她们不一样的是,对面走来的两小朋友长的一模一样,穿的衣服也一模一样!
“咦?”小白惊疑不定,觉得眼前两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还在努力回想,对面的一个小女生已经高兴地朝她挥手,喊道:“是小白,窦窦,是小白!”
“我的小黑被蛋蛋坐扁啦——”
“不是小黑,是小白,那个小白,在公园里的小白。”
“哪个小白?”
“瓜娃子小白。”
两个双胞胎凑近来,打量小白和喜儿,窦窦认出了小白,哈哈大笑:“瓜娃子小白,你又走丢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喜儿微微抬头看向小白,小声提醒道:“小白小白,她们在说你,说你是瓜娃子。”
小白没好气道:“我听到唠,不要你再嗦。”
她也想起来了,眼前的双胞胎她见过,有一次在海边的狗狗公园里,她见过她们!
本来蛮开心的一件事,但是一见面就被喊瓜娃子,小白顿时不开心了。
“你笑个锤子你笑。”
窦窦对师师说:“师师,小白又在说我们听不懂的话呢。”
虽然听不懂,但是窦窦师师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小白,师师上前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还抱了抱,夸小白长大了一点。这让小白心情顿时又好了,刚才的那点小芥蒂烟消云散。
小白给窦窦师师介绍喜儿。
“祝你生日快乐哦。”师师热心地第一时间给喜儿送上祝福。
窦窦打量喜儿,笑道:“小小的小朋友,她是我的妹妹,叫姐姐,喜儿。”
喜儿告诉她们:“我8岁啦。”
窦窦闻言,啊哈哈大笑,说要把她肚皮笑破了,就这么个小不点还8岁呢!骗小猫小狗小猪猪还差不多!她不仅没喊姐姐,反而捏了捏喜儿的脸蛋,让她喊姐姐。
喜儿没见过这么强势的小朋友,不仅不信她的话,而且还捏她,小白都没这么干过。
“姐姐~”
喜儿乖乖地说,趁机把自己的小脸蛋救了出来。
“窦窦你别捏人家的脸蛋,会流口水的。”师师说,“像你一样。”
窦窦闻言,大声说:“我才没有!哼~~~你不能介样说姐姐。”
旋即尬笑起来:“呵呵呵呵呵~~~”
得知小白和喜儿的小伙伴们走丢了,窦窦师师便邀请她们一起玩。
一路上,窦窦师师对小小的喜儿很感兴趣,问这问那,喜儿是自来熟的性格,也很快和她们打成一片,也问这问那,问她们为什么长的一样,问窦窦为什么比师师胖,问师师的名字是谁起的可真好听……
师师则时不时和小白聊两句,她是喜欢学习的小朋友,对小白的川普感兴趣,想学门外语。
“嚯嚯嚯,你就嗦,小白阔爱惨唠。”
“小白阔爱惨唠,这是什么意思吖?”
“哈哈哈~~~”
见小白乐的不行,师师也跟着笑,眼珠子转了转,笑的像只小狐狸。
几人没走多远,就遇到找回来的张叹,两队人马汇合成一队,在蝴蝶谷里游玩。
蝴蝶是真多啊。
中午就在蝴蝶谷里野炊,拿出带来的午餐,席地而坐,小朋友们最喜欢这种啦。
一直到下午四点才离开,小白和喜儿把窦窦师师也邀请去参加晚上的生日晚宴。
当汽车来到小猪饭店时,窦窦和师师吃惊不已,这不她们家的吗?怎么来她们家了。
而且,当她们一行人进店时,只见一只黑皮小猪嗖的一下,从她们身前跑了过去,紧接着,一个小朋友也嗖的一下,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嚷嚷:
“小猪,小猪~~不要跑,小猪快来让我抱抱——”
“小猪——”
“小霜你快帮我抓住小猪吖——我要僧气啦。”
一个青年说道:“你抓你自己不就行了,你就是一只小猪猪啊。”
“嗯咦~嗯嗯嗯嗯嗯~啊滋滋~……”
师师眼尖,一眼认出了这个小朋友,兴奋地指着她对窦窦说:“窦窦,是唐糖!”
“唐糖——”
嘎——
正在努力追小猪的唐糖闻言,立马停了下来,返回打量喊她的师师:“你这个小盆友蛮有意思嘛,你喊谁呢?”
“你是唐糖,我是师师。”
师师发现,唐糖已经不记得她了,但唐糖认出了一旁的小白,笑道:“哈哈哈,是瓜娃子小白,你找到你的舅妈了吗?”
小白有些烦躁,怎么每个人都喊她瓜娃子!
1、海王
“荣获第30届最佳编剧的是……”
随着话音落下,张叹身前响起一阵欢呼,一个扎着小辫子的中年男人兴奋地站起身,朝空中挥舞两拳,挑衅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张叹嘴唇微动,无声骂了句mmp,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西服的口袋,那里放着一张小纸片,是昨晚花了一个小时准备的获奖感言,万万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用上。
俗话说事不过三,但是张叹身为金鸡奖获奖热门,已经连续三年陪跑。
本以为这次能如愿,迎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周围掌声和惊讶声混杂,可见不止是他意外万分。
晚上的酒会张叹没有参加,他独自一人在酒吧喝的大醉,倒在路边……第二天从睡梦中醒来,感觉脑袋里扎了几十根针,疼痛一阵阵袭来,不由捧着狠狠地敲了几下。
他睁开眼,耳边传来嘈杂声,头顶是一架蓝色的吊扇,正在呼呼地旋转。
侧头看去,是一群吃早餐的年轻男女,而自己,躺在一排餐桌上。
他立刻翻身而起,坐了起来,四周都是人,一边吃早餐,一边打量他,窃窃私语。
“这是哪里?”
记得昨晚在酒吧喝酒,之后出了门,然后……然后,他走到了聚光灯下,万众瞩目中登上舞台,从影后的手里接过金鸡奖……
张叹晃了晃脑袋,头顶没有聚光灯,只有呼啸的电风扇,总感觉会掉下来让他清醒清醒。
“这里是北平电影学院。”离他最近的一个短发女生说道。
张叹发愣,学院?他怎么跑掉学院来了?等等,BJ?不,北平??
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有,这才发现自己穿的不是此前参加金鸡奖时的西服,口袋里自然没有那份感谢组办方的讲话稿。
……
太阳高照,灿烂无比,张叹步出食堂,眼前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旗杆上一面鲜红的五星红旗随风飘扬,身前的通告栏上贴着各种招聘信息,其中最显眼的一条写着:
北平银行校园招聘6月25日在第一场馆召开!
北平银行!
竟然真的是北平!张叹感觉一阵眩晕,仍不敢相信。
路过的学生不住地打量他,张叹循着目光,伸手到身后,摘下一张纸条。
“渣男去死!”
娟秀的字迹。
张叹:-_-||
谁贴的??!!
“呸,渣男!”
脑海里浮现一个漂亮女生对他怒目而视,朝地上呸了一口,她有可爱的两个酒窝,但是看他的眼神满是嫌恶。
“呸!渣男!”
又一个,这回是朝他脸呸的。
……
N个后,张叹不得不晃晃脑袋,让这些蜂拥而至赶来骂他的姑娘们从脑海里出去。
渣男已经死了,不要误伤。
他来到湖边的长椅坐下,脑海里思绪纷飞,需要捋一捋。
他穿越了。
神奇。
不远处有一群应届毕业生在拍照,他们穿着黑色学士服,嬉嬉笑笑,声音随风飘来。
“那个好像是海王~~”
张叹闻言看去,咦?这些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其中一个刚刚出现在他脑子里,对他狠狠地呸了一口!
想起来了,这些都是他的同班同学!
今天是他们毕业的日子!人生的大日子!
大家都在忙着拍毕业照,他坐在湖边,全身发臭,落魄地发呆?
张叹下意识地起身过去,又停下脚步,低头打量自己,衬衫牛仔裤,和众人格格不入。
他在脑海里搜索记忆,确定自己不知道今天拍毕业照,没人通知他?
他一犹豫,同学们的毕业合影已经结束,现场爆发阵阵欢呼,学士帽纷纷飞向空中。
“张叹你怎么才来?”
“他身上好臭。”
“海王来晚啦,又去喝酒了吧。”
“哈哈,是海王啊。”
……
有人戏谑,有人打趣,有人幸灾乐祸……
看样子,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受欢迎啊,张叹见状,勉强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他想起了更多,比如他在班级的人际关系不怎么好,还有他的外号,“海王”。
这不是什么褒义词,是那个同班前女友起的,并负责传播,全称叫海王型渣男。当你以为走进了张叹的心房,没想到只是游进了张叹的鱼塘,以为张叹只有个鱼塘,没想到张叹是个海王,还掌管七大洋。
这就是海王型渣男,虚怀若谷,能够容下三宫六院一大帮妃。
“呸!渣男。”
张叹了解“自己”后,跟着不屑。
第二天,宿舍。
张叹一觉醒来,脑袋终于不再疼,放在枕边的手机滴滴响个不停,班级的微信群里有999+条未读信息,毕业之际,大家在相互告别,依依不舍。最新的一条信息是他的室友发的,表达对同学们的不舍和情谊。
张叹从床上坐起,打量四周,宿舍已经空了,只剩下他一个,没人跟他告别。
他看着热闹的手机和空荡荡的宿舍,摇摇头,他好像被孤立了。
起床刷牙洗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身高目测180cm以上,身材瘦削,脸色苍白英俊,头发很长,被束起来,扎成一条马尾辫,原名也叫张叹,今年22岁,是北平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毕业生,大学四年热衷把妹,女友换了一大波,人称海王。
至于为什么会躺在食堂餐桌上睡了一晚?
前不久,他通过关系,进了一个电视剧剧组,跟在导演身边当助理,却因为某个前女友捣乱,导致他被开除,愤怒又失望,喝的酩酊大醉,最后和他一样,醉死了还是怎么的。
“空有一副好皮囊,做人却这么失败。”张叹对镜子中的自己说道,伸手在裤兜里掏了掏,拿出一张火车票。
北平西――G7008次―→浦江东
时间是6月28日上午11点,也就是今天,离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
张叹父母早亡,从小跟着外公外婆在浦江长大。两位老人去年双双去世,给他留下了一处祖宅和一座学园。
昨天被剧组开除后,他赌气似的买了一张南下的火车票。
如果张叹还是那个张叹,这张火车票最终肯定被扔掉,因为原张叹打算在北平立足,但现在,张叹没怎么犹豫,决心南下浦江。
这里的浦江相当于他所熟知的上海,今天之前,他在那里度过了将近10年,习惯了那边的风土人情。
收拾好行李,关窗关门,下了楼,穿过生活了四年的大学校园,朝人流进进出出的校门挥挥手,就像挥别曾经的张叹,以及四年的荒唐青春。
11点登上火车,下午四点半,火车停在浦江东,张叹随着人流下车,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的浦江城,和他记忆中的上海非常相似。
“浦江大剧院到了~”
地铁里传来到站的声音,张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坐了到浦江大剧院的路线。
昨天,他就是在浦江大剧院参加第30届金鸡电影奖,睡了一觉,莫名其妙到了北平,成了另一个人。
他稍一犹豫,下了车,出了站,来到浦江大剧院外,夜色已经渐渐降下,剧院周围十分安静,广场上亮起了灯光,行人很少,三三两两的闲逛。
公告牌上显示最近一周的剧院使用安排:
《我和我的祖国》大型交响音乐会
大型滑稽戏《哎呦妈妈》
……
没有关于第30届金鸡奖的任何信息,再次确定,两个世界没有半点交集。
“时代不同了,世界已经大变样。”
张叹看着这座辉煌建筑,重新进了地铁站口,改乘1号线,在西长安街下了车,按照记忆寻找外公外婆留下的祖宅。
西长安街是浦江的繁华地段,但是偏偏有一处占地面积极广的城中村,张叹家的祖宅就位于这里。
祖宅占地500多平,年久失修,不能住人。张叹打量一阵后,钻进了一家理发店,店里只有一位理发师,穿着洗的发黄的白色背心,鼓起大肚腩,年纪可以当他爷爷。
理发师大爷正在剥豆子,准备做晚饭,见有人进来,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乐出声来。
“嘿,终于等来你了。”
他放下手里的豌豆子,操起大剪子,把张叹的小辫子剪了,留了短寸。
张叹打量镜子中的自己,整个人风格大变,清爽干净,加上此张叹不是彼张叹,气质截然不同,哪怕同学当面,也不敢笃定地说他就是以前的那个张海王。
“多少钱?”
“我给你钱!早就看你的小辫子不顺眼。”
都是一个村的,理发的大爷认识张叹,以前见他扎个小辫子在眼前晃来晃去,特不爽,想倒贴钱给他剪了,今天如愿以偿。
张叹哭笑不得地拿着5块钱出了门,找到小红马学园。
这是外公外婆给他留下的另一处房产,同样位于城中村,就在繁华的西长安街边,街这边是城中村房屋,树木掩映,对面是高楼大厦、商场店铺酒吧,鳞次栉比,一派歌舞升平、灯红酒绿。
夜色已经浓了,一弯下弦月挂在空中,小红马学园里灯火通明。
张叹抬手看了看表,傍晚六点半,正常的学园早放学了,但这里是深夜学园,只在晚上营业。
一辆粉色的小电驴停在学园门口,车主是个30多岁的男人,身穿黄色外卖服,从身前抱下一个3、4岁的小女孩,给她背上小书包,叮嘱她去学园里找小朋友玩。
小女孩现在不想要小朋友,只想要爸爸,不愿离开,拉着爸爸的裤子不放。
男人不得不从小电驴上下来,蹲在小女孩身前温柔地说话。
“爸爸要去工作了,小茜到学园里找小朋友玩好不好?我们拉勾说好了的……”
小女孩擦了擦眼泪,可怜巴巴地进了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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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屁儿黑
兴许是张叹在小红马学园门口看了太久,门卫大叔找上来,警惕地问他有事吗。
张叹笑道:“老李,不认识我了?我,张叹。”
来人愣了愣,上下打量他,先是迷糊,接着恍然。
“哎呀,是张少!剪了头发我没认出来,放暑假了吗这是?”
张叹:“我大学毕业了,回浦江。”
“毕业了好,以后常住浦江吧?”
两人闲聊着,忽然学园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出来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穿民警服的男女,女的抱着一个小女生,在他们身后,跟着一群哭天喊地的小朋友。
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从教学楼里风风火火地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水枪,追上民警,拉住其中一个,不让走,不然开枪啦,枪口对准。
“你们这些屁儿黑的坏蛋儿~~~~~抢我的娃娃!有本事莫要梭边边~~~”
红衣服的小女孩说着一口川话,凶巴巴的样子,看样子想打架,已经做好了准备。
学园里的老师们赶来劝解,有话好好说,不要动刀动枪嘛。
“这是怎么了?”张叹疑惑地问道。
门卫老李整了整保安服,挺直了腰杆。
“这是片区派出所的民警,园长打电话叫来的。”
“唉,园里有个小女孩,今年4岁,前天托管在这里,一直没被领走,也联系不上她家里人,估计是被遗弃了。”
“只能打电话给派出所,请他们把孩子带回去,看能不能找到亲人。”
“现在这是?”张叹问道。
老李看到红衣服领头的小朋友们,正在对两个民警围追堵截,惊起哭声一片,不由哭笑不得。
“小朋友们不舍得,穿红衣服的那个小女孩叫小白,你没见过吧,三个月前刚来的。”
“这孩子,认识小米也就才一个月而已。”
小红马学园存在十几年了,但是张叹并不了解,以前的他对学园没有半点兴趣,从来不关心不打听不过问,对这里的运营一概不知,他只对酒吧、会所、奢侈品、美女感兴趣。
“听你的意思,似乎学园被遗弃的小朋友不少?”张叹问道。老李的表情和语气,似乎没少见似的。
果然,门卫老李点头道:“之前有过几次,你也知道,能把孩子送到这里来的,家里条件都不怎么样。”
小红马学园占地面积有900多平,以前是一所正规的有资质的幼儿园,城中村里的小孩子基本都在这里上学。三年前,外公外婆改造成了深夜学园,营业时间是下午5点半到凌晨1点,服务对象是大城市里的夜间工作者,比如刚才张叹看到的外卖小哥,因为需要夜晚工作,身边又没有人带小孩,便托管在小红马深夜学园,下班后再把小孩子接走。
浦江是一座不夜城,小红马学园位于市区繁华地段,毗邻的长安街白天满是西装革履的金领和白领,到了晚上,灯红酒绿,甚至更为热闹,酒吧门口满是进进出出的时尚男女,店铺通宵营业。在这繁华的背后,是一群蚂蚁般的奋斗者,常人看不到,潜下去,靠近淤泥的地方就能看到他们的大片身影。
深夜学园就是为他们服务的。
送到深夜学园来的小朋友,家庭条件都不算好,属于浦江不夜城里的中下层劳动者。
在浦江这样一座国际化大都市里奋斗,压力极大,有的家长实在撑不下去了,便把小孩子遗弃在学园里。这种事不多,但不是没有,门卫老李见过一些,所以对眼前的这一幕见怪不怪。
被民警抱在怀里的小女生哭的梨花带雨,极力想要挣脱。
一大群小朋友追着喊着,愤怒的小奶音四起,对民警进行围追堵截,老师们的劝解没起到作用。
抱女生的女民警无奈地说:“小朋友们,阿姨不是坏人,我们是警察,带小米去找妈妈的。”
“黄园长,你看这,走不了啊。”
黄园长是个50多岁的妇女,也是城中村的人,和张叹的外公外婆认识几十年了,一直管理着这座学园。
“我来劝劝大家。”
“小白,小白~~先放手好不好?警察阿姨是好人,是带小米去找妈妈的。”
穿红衣服的小女生闻言,愣了愣,继续抓着女民警的衣服不放,凶巴巴地嚷嚷小米是她的好朋友,不能被抓走,她又不是坏蛋儿。
黄园长等人不断劝说哭成一片的小朋友,收效甚微,场面难以控制,最后没有办法,老师们把小孩子拦住,让民警带着小米赶紧离开。
这下更不得了,哭声喊声提高了好几分贝,真像是生离死别。
他们都在哭,只有小白没有。
这个小朋友不仅没哭,而且越发的萌凶,像是流浪的小奶狗,用小奶音发出咆哮。
小朋友们都被捉住了,小白却挣脱了,追上去,要把她的小米追回来。
就在她要追上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把她捉住了。
是张叹。
两个民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小米匆匆离开。
“小米儿——”小白大声喊道,张口咬张叹的手。
“啊~”
张叹吃痛,下意识地撒了手,小白立刻小兔子似的蹿了出去,追在警车后面喊,直到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小水枪也脱手了,眼睁睁地看着警车消失在视野里,不由伤心地大喊:
“你们这些屁儿黑的坏蛋儿~~~”
她终于哭了,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和其他的小孩子一样。
半个小时后,张叹坐在诊所里,给被咬的地方做了包扎。
“真对不起你,张叹,才刚回来就遇上这事,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育小白。”
一同来到诊所的还有黄园长。
张叹想到那个最后哭的最惨的小白童鞋,狠不下心来怪她,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小孩子无心的,她是真急了,或许我们应该让她们好好告别。”
“已经告别了好久,时间越久越不舍得。”
“……”
“你还没吃晚饭吧,到我家去。”
“不了吧,现在也不饿。”
“别客气,知道你今天要来,特地准备了。”
来到黄姨的家,她老公也在,一桌的菜肴,十分丰盛,正等着他呢。
“张叹来了?手这是怎么了?”
张叹解释了一下。
“原来是小白啊。”
听起来,黄叔对小白也很熟悉。
“阿方和阿莓呢?”张叹问道。
黄姨安排他坐下来,摆好碗筷:“阿方结婚了,自己在闵行买了房,有了家。阿莓出差去了粤州,要过几天才回来。”
“时间过的好快。”
“是啊,喝点酒吧。”
“不了,不了。”
昨天宿醉一晚,脑袋疼了许久,才刚好,不敢喝了。
“不喝酒好,喝酒伤身,那多吃菜。”
“黄姨厨艺真好。”
吃过晚饭,黄姨的老公收拾碗筷,张叹和黄姨再次回到学园。
黄姨说:“我先带你去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在三楼。”
说着要帮张叹提行李箱,被张叹先一步拿在了手里。
三楼有4个房间,黄姨给张叹腾出了走廊尽头的一间,也是最大的一间,有90多平。
“这里原来是小朋友们的寝室,请人改造了,挺宽敞,就是家具有些陈旧,不行的话明天我去补。”
有客厅,有卧室、阳台、卫生间,家具一应俱全,就是正如黄姨说的,有些陈旧,但亲切,这都是从祖宅搬过来的。
张叹毕业回浦江是临时决定的,今天才定下来,而且立刻就到了,这里的房子今年春节后就在改造,因为张家老屋老旧,张叹没有住处,黄姨便把这里改造成张叹的住所,以免他回浦江连个家都没有。
“打扫的很干净,家具也很好,不用买新的,就这样,谢谢黄姨,劳你费心了。”张叹感谢道。
黄姨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尤记得今年春节张叹扎着一头黄紫色相间的小辫子,回家祭奠了两位过世的老人后,天天和一帮朋友吃喝到深夜,有一次喝的醉醺醺,闯进学园,把小朋友们吓的尖叫。她把他赶走,却被放狠话,说学园他做主,要把她赶走。
黄姨权当是张叹喝醉了说的胡话,没放心上,但对他的印象真的差到极点,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被开除也就算了,只是对不起两位老人的嘱托。
今天张叹回来,让她眼前一亮,没有了晃眼的稀奇古怪的发型,清清爽爽,为人稳重成熟,待人诚恳,尊重他人,谢谢常挂嘴边,和以前恍若两人。
可能,外公外婆的去世让他瞬间成长了吧,黄姨心里宽慰不已,只希望这不是一时的做派。
PS:屁儿黑=坏蛋,梭边边=逃跑
3、浦江电影制片厂
小红马学园虽然位处繁华市区,但是格外安静。这里树木茂盛,挡住了噪音,从窗外看去,一片绿色,把学园与西长安街隔离,很有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张叹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想了会儿事,有前世的,有今生的。
多想无益,好好过日子吧。
他闭上眼睛,翻个身,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他被窗外树枝上的一群小鸟叫醒。这是一棵树枝繁茂的桑树,在城市里十分稀少,张叹站在阳台上,深吸一口气,空气清新,近处全是树木掩映,满眼绿色,抬头却能看到不远处的高楼大厦,隐隐传来车流的声音。
真是块好地方。
热闹了大半晚的学园,到了白天反而十分安静,张叹穿上跑步鞋,在院子里慢跑。
这具身体有点虚,需要锻炼,跑了十圈,黄姨来了,站在一旁看他跑过来,说道:“早啊张叹,给你带了早餐。”
张叹停下脚步,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接过早餐袋,看了看,笑道:“哇,好丰盛,看到了粢饭团,谢谢黄姨,还记得我的爱好。”
准备的早餐受到夸奖,黄姨心情颇好,也笑道:“当然记得,以前你外婆做的粢饭团是村里的一绝,我小时候最喜欢吃。”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教学楼,张叹先回了房间,冲了凉,吃了早餐,来到黄姨的办公室,一股淡淡的茶香飘荡,茶几上摆放了两杯清茶,紫砂壶里传出咕噜咕噜清水沸腾的声响。
黄姨给他介绍学园的情况。
深夜学园一直在亏损经营,入不敷出,账上余额已经不多,需要资金注入。
自从改为深夜学园后,收支就难以平衡,一方面是入园的小朋友少了一大半,另一方面是收费低。
“现在学园里有多少小朋友?”张叹喝了一口茶,有点苦涩,正好冲淡嘴里的油腻和甜味。他还是没有习惯浦江的甜味。
“现在有30个,平时也就维持在这个数上下,不会变动太大。深夜学园生源有限,我们不是按学期收费的,没有学期制,而是按周数计算,一周两周这样的,所以人员流动比较大。”
张叹点点头,表示明白,因为没有教学任务,所以深夜学园最大的功能是托管,有的人最近一阵子工作忙,晚上经常加班,没空照顾小朋友,就托管到学园,费用也是按周支付,短平快,平民接地气。
也不知道外公外婆当初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一座正规学园,改造成了深夜学园,导致贴钱经营。
“账上还有多少钱?”张叹问道。
黄姨把账本递给他,说道:“10万。”
见张叹在认真查看账本,停顿了片刻,不得不继续说:“大概还能维持学园运转半年。”
张叹点了点头,把账本还回去,端起茶杯把茶水一口饮尽,起身离开,出门前说道:“不用担心,钱到时候会打到账上。”
张叹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坐到书桌前,推开窗户,打开电脑,浏览招聘网站。
他没钱,可能以前有钱,但是被挥霍完了,银行卡查了,只剩下不到1万。
刚才说的话只是为了宽慰黄姨,他得尽快找工作。
从北平到浦江的火车上,他对这个世界有了详细的了解,一切似是而非,就比如文娱产业,他前世是编剧,最为关注这方面,他所知道的那些电影电视剧,在这个世界统统没有!
他点开一家招聘网站,搜寻编剧岗位。
影视行业的水很深,不是有才华就能出头,就像他,连续三次入围最佳编剧,全是陪跑,要说没有实力之外的因素影响,鬼都不信。
他可以把曾经写过的剧本再写出来,或者抄一部大作。
但是,哪怕他现在写出一本《无间道》,发给某个大导演,或者直接公布在论坛网站上,期望有伯乐找上门。
这是痴人说梦,以张叹多年混迹影视圈的经验判断,这就像大海捞针,机会渺茫。
电脑的网页出现一则招聘信息。
“浦江电影制片厂,诚招编剧2人,待遇从优……”
看到浦江电影制片厂几个字,张叹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外婆的蒲扇,他坐在小板凳上看机甲战士变身,外婆坐在他身边给他扇风驱赶蚊虫。他看浦江电影制片厂制作的动画片,外婆看他,满眼的宠爱。
在浦江,影视公司里的老大非浦江电影制片厂莫属,百年品牌,无数人是看着他们的动画片长大的。
放眼全国,浦江电影制片厂也能排进前三。
“投送简历的同时,请附上剧本一份,有故事大纲即可。”招聘信息上这样写道。
“该写哪份剧本?”
张叹看着窗外的桑树思索。
浦江电影制片厂最优势、最核心的业务是动画,制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动画片,国际国内获奖无数。
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写一份动漫故事剧本,虽然张叹前世干的是真人影视,没涉足过动漫,但剧本写作套路万变不离其宗,而且,他平时也看动漫,但凡看过的,至少有点印象,比如……他穿越前火爆的一部《这个勇者明明很强却过分谨慎》。
他分析过这部动漫,最核心最有创意的,就是“很强·过分谨慎”这个矛盾的设定。两个对立的人设,营造了极具戏剧性的故事张力。
张叹不记得这部动漫的具体情节,他记性没好到那种程度,但是不要紧,他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扩充故事情节,只需要抓住这个创意设定就行。
对他来说,只需要那个创意。
抓住创意,他就可以写出一本漂亮的剧本。
创意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他先在电脑上列出故事八要素,也就是:人物、欲望、行动、核心问题、阻力、结果、正价值、负价值。
接着按照“起承转合”的基本定式,列出10个序列,每个序列按照八要素编写。
这是套路,下笔的时候不一定要照本宣科,但很多时候能够用上。
太阳从挂在窗前,落到了身后,余晖洒在张叹背上,他终于写好了一份1万字的勇者故事大纲,连同自己的简历,一并发到浦江电影制片厂的招聘邮箱。
做完了这些,张叹犹豫了一下,换身衣服,出了门。
院门口的门卫老李打招呼:“张少出去啊?”
张叹:“去陵园看望外公外婆。”
老李肃穆道:“噢,那是应该的。”
4、老子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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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天,浦江电影制片厂没有半点回音,张叹没有干等,期间又找了另外两份工作,发送了简历,甚至还面试了其中一家,通过了,但是条件和他所期望的相差太大,已经婉拒。
在网上搜寻招聘信息,没看到合适的,合上电脑,决定明天到人才市场去看看。
张叹伸个懒腰,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安静的小红马学园渐渐热闹起来。
小朋友们已经陆续入园。
张叹这几天都是在外面吃饭,今天有兴致,自己做了两道菜,吃过晚饭,下楼到院子里散步,耳边不断传来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小红马学园有一个大院子,四周种植了许多樟树、槐树、金桂,以及两棵桑树,房子有两栋,都是三层高的红砖楼房,但目前只用了其中一栋,一楼是小朋友们活动的场所,二楼是小朋友们的寝室和老师们的办公室,三楼目前只住了张叹,以及存放物品。
至于另一栋楼房,目前闲置。在没有改造成深夜学园之前,两栋房子都在使用,但现在没那么多小朋友,用不上。
张叹想着,忽然听到哎呦一声,夜色里一个小朋友闷头闷脑地撞他身上,跌了个两脚朝天。
张叹赶紧去扶。
“小朋友你没事吧?”
一个稚嫩的四川话飙出来。
“我被撞惨啦~~~~”
“你是哪个哟?”
张叹愣了下,川话?立刻想到大前天咬他一口的小白童鞋。
“对不起啊,我没看到你,撞的疼不疼?”
张叹把小朋友扶了起来,这是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小女生,瘦瘦小小,小脸看起来没他巴掌大,尖尖的小下巴,眼睛大而有神。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袖长裤运动服,胸前的拉链左右还有“中华”两个白色大字,袖口已经烂了,像被小老鼠啃过似的,衣服的颜色也有些被洗白。
张叹只在记忆里看过这种衣服,很有年代感。
不是咬他的小白童鞋是谁!
他鞋子和裤脚上沾了许多沙子,一个红色的小塑料桶盖在他脚上。
小白刚才就是提着这个小桶子匆匆跑来,夜色里没注意,撞他腿上,桶子里的沙子全倒了出来。
“你是哪个哟?我怎么没看过你噻?”
小白好奇地打量他,忽然睁大眼睛,想起来了:“是你!屁儿黑!!”
张叹:“……”
小白转身就跑,小桶子也不要了,好像他会吃了她似的。
张叹:“……”
这是被小朋友记恨了,给起了个外号,叫屁儿黑,还不如海王好听,至少字面上是这样的。
张叹见小白一溜烟跑到了门卫处,和老李说话,朝他指了指,估计是告状,赌一包辣条,绝对不是好话。
确实。
小白正压低嗓子朝门卫老李嚷嚷道:“不好啦,不好啦,来了个屁儿黑的坏蛋儿。”
门卫老李问:“哪里来了坏人?”
小白指向远处路灯下的张叹:“就是那个,上次来的屁儿黑,从没见过的,他要去找其他小朋友啦,快抓住他噻!”
门卫老李看到是张叹,说:“那不是坏人,那是我们学园的老板。”
小白诧异地问:“老板?”
老李:“老板,这里都是他的。”
小白愣了半晌,似乎难以相信那会是老板。
可爱的川话又冒了出来:“他屁儿黑,坏得很,刚才撞得我冒鬼火,我觉得他有点神戳戳的。”
老李被逗笑:“神戳戳?你千万不要让老板听到。”
小白刚来学园时,他也听不懂这可爱的川话,但这小朋友特爱说话,没事就来找他聊天,把他培养起来了,慢慢也能听懂。神戳戳不是什么好话,大意是神神叨叨,有毛病的意思。
虽然是老板,但小白依然敢于挑战,小米被抱走,罪魁祸首就是屁儿黑。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若不是屁儿黑挡那一下,她就能追上小米,把她救回来了。
“爷爷,给你小水枪,你去干掉老板噻,哐哐给他两耳屎。”
小白把自己的小水枪递给老李,怂恿他去送死。
老李:“……”
我看起来像个大傻子吗?
“不要怕噻,爷爷,分分儿钟。”小白鼓励道。
老李无语,我不是怕,我是担心老板认为我碰瓷。
“你自己怎么不去?”
小白满脸的震惊,似乎老李说了句不该是大人说的话,简直不是人话。
“我还是个娃娃噻,等我长大了一定削屁儿黑的脑阔子。”
老李不敢和小白说话了,越来越大逆不道,要是让张叹听到,多尴尬啊,还以为他怂恿小朋友背后说坏话。
“老板已经走了,你看。”老李说。
路灯下已经不见了张叹。
小白左右乱瞄,真的不见了,哼了一声,说:“屁儿黑跑的好快哟。”
“爷爷,你明天不要让他进来了,他要是进来,你就哐哐给他两耳屎噻。”
你说的倒是轻巧!老李不置可否,让小白赶紧回去:“你又溜出来玩,快点回去,小柳老师找不到你要着急了。”
“小柳老师在谈朋友,才没空管我咧。”
这个小机灵鬼,什么都知道,懂的真多。
老李把她的小身子往前推,说:“快去快去,别啰嗦。”
这小家伙,人狠话也多。
小白别了枪,不情不愿地回到教室,看到小柳老师在和小朋友们玩游戏,忽然灵机一动,能不能让小柳老师去削屁儿黑的脑阔子?小柳老师经常打电话骂她的男朋友,凶得很,肯定不像爷爷怂怂的。
被小朋友惦记上的张叹不知道这些,他回了自己房间,打开电视看了会儿,关了,打开电脑,找了家视频网站,注册会员,想从电影库里找一部评分在9分以上的国产电影看,找了半天愣是也没找到,最后挑了一部8.6分的。
看片不是为了娱乐,而是带着任务看,了解这个世界的影视行业。
做编剧,首要前提是看片,疯狂看片,没有一定积累,在剧本讨论会上,话都插不上。
看完电影,张叹写了篇观后感,时间已经到了9点多,他出门来到一楼的活动区,看到小朋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在看绘本,有的在听故事,有的在唱歌跳舞……都有老师带着。
这里的小孩子,最大的是8岁,最小的3岁。
唱歌跳舞的那群,小白童鞋也在里面。
上一秒小白兴高采烈地看小伙伴跳舞,手舞足蹈,欢乐的不得了,下一秒,看到张叹,小脸蛋立刻虎下来,比屁儿黑还黑,一脸严肃。
她拿大眼睛看向小柳老师。她已经请求了小柳老师,兴奋地等待小柳老师像削她男朋友那样削屁儿黑,结果却见小柳老师向屁儿黑笑。
“小柳老师,我跳完啦。”跳舞的小女生说道。
张叹认识这个小女生,是第一天他来学园时遇到的那个小茜。
小柳老师夸奖小茜两句,目光在娃娃堆中扫了一眼,锁定小白。
“小白,你来跳支舞。”
小白瞪大眼睛,说好的削屁儿黑却不削,还让她跳舞!哼!
她侧过脑袋,微微抬起,看向墙壁,双手抱胸,极有骨气地说:“不会。”
屁儿黑不在这里她或许会跳,现在屁儿黑就在眼前,她才不跳给他看。
小柳老师以为是张叹在不好意思,所以鼓励道:“女孩子要自信一点,大胆一点。”
小白闻言,立刻嚣张地喊道:“老子不会!”
5、八字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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嚣张的小白童鞋最后也没有跳舞,她时不时给张叹一个小白眼,成功把张叹“气”走了。
这时候,小朋友们开始上床睡觉。
晚上10点后,家长们陆续下班,来到小红马学园接人。
有的小朋友已经困的不得了,被爸爸妈妈从床上抱走,趴在怀里乖乖地继续睡觉,只是抓着爸爸妈妈的手很紧。
有的小朋友比较调皮,睡了一会儿醒来,精力充沛,缠着大人玩会儿游戏才肯回家。
过了零点,学园里30多个小朋友只剩下5个,其中就有小白童鞋。
三个小朋友在呼呼大睡,一个刚刚醒来,支起小身子,朝门外张望,他的爸爸要来了。
小白童鞋毫无睡意,依然精神饱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索性爬了起来,跑到阅读区,捧着绘本津津有味地看,就是有点孤单,没有小朋友陪她说话和玩。
张叹今天一直守到最后一个小朋友离开,才回房休息。
这就是深夜学园一天的工作,黑白颠倒,很辛苦。
第二天,张叹照例在院子里跑步,之后外出吃了早餐,回来洗个澡,穿戴好,背着双肩包,出门去人才市场。
刚上地铁,接到短信,通知他下午两点到浦江电影制片厂进行面试。
张叹没有改变上午的行程,依然到人才市场转了一圈,有个很奇怪的现象,招聘编剧的岗位不算少,应聘的人也挺多,但是能成的却很少。
编剧这个行业,属于结构性稀缺岗位,一面是市场迫切需要大量有经验有能力的人才,供不应求,一面是大量编剧新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干不成编剧只能做编辑,或者是挂羊头卖狗肉,名字叫编剧,但是岗位内容却是文员,或者什么都干的万金油。
张叹也没有收获,在附近的餐馆吃了午饭,早早来到浦江电影制片厂,时间还早,便在旁边的咖啡馆坐了会儿,离通知的面试时间还有20分钟时才起身。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请出示一下您的面试通知短信。”
张叹把手机短信打开给前台妹纸看。
“谢谢,请跟我来。”
对方带着张叹坐上电梯,到了8楼。
“他们都是和你一样面试的,请在这边等待,面试两点钟开始,一个一个进去,轮到了就会叫你。”
等候室里坐了十多个人,男女都有,有的年轻,有的中年,大家各自呆着,没人说话。
张叹找个位置坐下,安静等待。
十几分钟后,有工作人员进来通知准备面试,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依次进去。
一个多小时后,工作人员再次进来,喊道:“张叹,哪个是张叹?到你了。”
张叹举手道:“我是。”
收拾好背包,跟着进了会面室。里面坐着两男一女,女人居中,看起来是主考官。
“张叹是吗?”坐在左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你是北平电影学院毕业的?导演系?”
张叹坐下,没什么紧张,点头道:“对,前几天刚毕业回浦江。”
“是浦江人吗?”
“从小在这边长大。”
“你读的是导演专业,怎么会想着做编剧?”
……
不到十分钟,面试结束,通知回家等消息。
回到西长安街时,夜幕已经降临,张叹站在深夜学园旁边打量,之前没注意,隔壁邻居是一家拳馆。
他好奇地进去看了看,里面不大,不到学园的一半,七八个人在练拳,没人理他,便转了出来。
老李打招呼道:“张少回来啦。”
张叹笑着回应:“有小朋友来了吗?”
“再过会儿,小白就会来。”
那个小朋友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最后几个走。
门卫老李有点无奈和头痛,小白一到,肯定又撺掇他削张叹的脑阔子,好像他会答应似的。
小白啊,那个“老子不会”的小女生,张叹对她也有点头痛,刚来就被小朋友记恨上,而且还是根小辣椒,咬了他一口不说,处处看他不顺眼,根据知情人士消息,小白童鞋在小朋友和老师中传播他是屁儿黑,唆使众人一致对付他。
想到这里,张叹想起被民警抱走的小米,不知道找到家人了没,回头问问黄姨。
他回房间放下背包,洗了个澡,换上一身运动短袖短裤,出门散步,转角又把一个小朋友撞翻了,两脚朝天。
“哎呦~~”
小朋友十分灵敏,不待张叹扶,迅速爬了起来,叉腰上前,凶巴巴地说道:
“屁儿黑你想啷个嘛??又把我撞翻了哟。”
“哼!气的我鬼火冒。”
这个小朋友穿了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运动服,和那套红色的一个款式,胸前依然有两个“中华”大字。
能这么穿的,只有小白童鞋。
果然,被张叹撞翻的,又是说川普的小白童鞋。
张叹也很惊讶,怎么又把人家撞翻了?有点针对的感觉哈。
“对不起对不起,小白小朋友,摔疼了没有?”
“气的我鬼火冒~~”
“对不起哈,对不起。”
你太小只了,而且总是跑,刹不住车啊,张叹心想。
小白童鞋巴拉巴拉指责了他一顿,冷哼一声,又给了他个白眼,走了,不屑和他多说话。
在张叹的目光中,她一溜烟跑去了岗亭,又找老李说话。
老李还蛮有亲和力嘛,这么难缠的小朋友都喜欢找他聊天,张叹心想。
他不知道,远处的小白不是找老李聊天,而是告状。
“爷爷,屁儿黑又撞翻我啦,你评评理噻,你气不气咯?”
老李看了一眼远处走廊下的张叹,好笑地问身前的小白:“怎么回事?”
小白巴拉巴拉一堆,唆使老李去找张叹讨个说法,为小朋友做个主。
“哎呀,我去上厕所,肚子疼,小白你千万不要跑出去。”老李借口遁了。
小白:Σ(⊙▽⊙”a
见老李真的走了,岗亭里没人守着,她左瞄右瞄,屁儿黑也不见了,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她便蹭到学园铁门前,想要推开溜出去玩,但是,推了推,铁门锁了!
恨恨地踢了一脚,回去。
“小朋友们?小朋友们你们在吗?”
小白无奈,一个人在学园里转悠,边走边呼喊,虽然知道此刻学园里除了她没其他小朋友,但是,万一有呢,万一从地里头钻出来一个呢。
一个瓜娃子都莫找到,小白捡了个足球,一个人踢球玩。
足球咕噜噜,滚到散步的张叹脚边,两人大眼瞪小眼。
要不要踢回去?
张叹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朝她笑了笑,换来个白眼,也不在意,熟练地把足球颠起来,踢回去。
小白看起来有点吃惊,可能没想到屁儿黑有两下子。
她见足球飞过来,也想露一脚,嘿的一声,大喊:“看我的jiojio~~”
用力一脚飞出去,准备把足球踢高高,结果一脚踢空,飞出去自己的小鞋子,而且,漏下来的足球砸在她脑阔子上,哎哟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张叹目瞪口呆,偷偷回到岗位上的老李也很吃惊。
老李假装没看到,继续看手机,张叹也快速离开事发现场,不要被碰瓷才好。
这不能怪他啊。
他可能和小白童鞋八字不合,处处闹纠纷。
顺利回到房间的张叹特地回头看了看,没看到小白,倒是楼下院子里传来哼哼哈哈的声音,站在阳台往下看,只见小白正在满院子追着足球踢,十分生猛,一身是劲,似乎在朝足球撒气。
没多久,陆续有别的小朋友来了,加入到小白的队伍,很快就变成了一群小朋友,嘻嘻哈哈地追打足球。
这时张叹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哪里?”
“是张叹吗?我是浦江电影制片厂人力资源部的……”
6、惹谁也别惹小女人
张叹正式入职浦江电影制片厂,成为剧本评估小组的一员。
浦江电影制片厂是事业部制,目前有动漫事业部和真人影视部,张叹被分在了动漫事业部,据说是因为他提交的剧本是一本动漫剧本。
不过,入职浦江电影制片厂的,大部分都是冲着动漫事业部来的,这里的真人影视部还很弱小,做了七八年,一直没起色,靠着一两部网剧吊着。
剧本评估小组里的人员大致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像张叹这样的新人,事业刚起步,先从剧本评估开始,积累经验,另一类是快退休的老人,经验丰富,退居二线,相当于养老。
制片厂是国企,员工福利很不错,也比较人性化,养了一批这样的老员工。
办好了手续,张叹便成了一名坐班编剧。
坐班编剧有正式工作,每天上班打卡,按月领取工资,按项目拿提成。
坐班编剧之外,还有一类自由编剧。他们是自由工作者,看天吃饭,有项目才有收入,怀揣梦想,可以忍受温饱问题,当然,一部分是已经成名,有人脉和资源的编剧,但只是少数。
张叹没有选择当自由编剧,因为他没有资源,没有人脉,写的剧本不会有人用。
他现在需要积累。
工作第一天,他把制片厂的工作制度看了一遍,第二天才开始看剧本。剧本不是网络上找的,而是制片厂内部送过来的。
这些剧本大部分是自家编剧写的,也有是一些自由编剧投过来的。制片厂在使用之前,一般都会拿给剧本评估小组评估审核。
上午是看剧本,下午是开会讨论,每个人谈谈看法,这既是审剧本,也是让制片厂对新人的能力有个了解,好做下一步工作安排。
每个月,制片厂会对评估小组的人员进行一次评分,谁有进步,谁是可造之材,谁能拉出去添砖加瓦,谁能独当一面……日常的表现就是评估的标准。
这天下班后,评估小组的组长和副组长留了下来,开个小会。
“现在小组里有15个人,除了5个老编剧外,另外10个新人,这五天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都谈谈吧。”组长老刘说道。
他是名老编剧,在浦江电影制片厂干了30多年,已经快要退休,退居二线当评估小组长,专心培养新人,工作不忙,乐在其中。
虽然新人们一个月才评估一次,但作为小组长,每个礼拜都会开一次评估小会。每周的评估意见将是月度评估会上的重要参考。
“江帆不行,这小伙子拉不回来了。”一名副组长说道。
另一人可惜道:“他名校中文专业毕业,基础最扎实,但太一板一眼,思想僵化。”
老刘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下江帆的名字,以及一个D。
“姜蓉待了一个多月,成长的没有我想的快。”
“我觉得她很有灵气,天马行空,有点意思。章法可以后天学,但是灵气这东西,天生的。”
老刘说:“姜蓉可以继续培养。”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姜蓉的名字,以及一个B。
三人对新人们一个一个评估,轮到张叹。
两个副组长几乎同时说道:
“这张叹是个人才……”
“哪找来的,很不错……”
老刘听两人对张叹点评一番后,说道:“明天给他们个题目,写个故事大纲,看看效果。”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张叹的名字,后头写了一个A。
被他们点评的张叹正在家里做晚饭,按部就班在评估小组待了5天,他没有半点不耐烦,相反挺享受的,正好借机对这个世界的影视和动漫作品做一次比较详细的了解,琢磨市场的喜好。
剧本写的再好,也要适应市场的需要,不是好剧本拿出来都能受到市场欢迎。
窗外的院子里传来小孩子玩闹的声音。
一群小孩子正在玩老鹰抓小鸡,当老鹰的是小白。
这个小朋友才4岁,在众多小朋友中属于年纪最小的那几个,加上她个子小小的,更显小只。
小白童鞋虽然年龄和个子都排不上号,但是小霸王似的,有股辣劲,虎虎的,处处争先,谁也不怕,竟然还很让人信服,好些年纪比她大,个子比她高的小朋友愿意听她的。
此刻,这么个小不点,竟然当起了老鹰,要抓一群大孩子。当老母鸡的是一个高个子男孩,是学园里最大的,已经8岁了。
张叹真为小白捏了把汗。
但小白信心十足,得意洋洋,又在嚣张地嚷嚷:
“你们介些瓜娃子,方脑壳,哈搓搓,遇到火车,跑不脱~~”
她哈哈大笑,灵活地从老母鸡腋下钻了过去,在一片尖叫声中,抓住了吊车尾的小朋友,捉了出来……
张叹做好了晚饭,饶有兴致地坐在阳台上,边吃饭边看小朋友们玩游戏。
忽然被一个小朋友看到了,指着他对小白等人说:
“看,屁儿黑~~”
小朋友们齐齐昂起小脑袋,站在院子里打量他,一个个地里种的小萝卜头似的,哈哈大笑,说的话能把人气饱。她们起哄瞎嚷嚷,屁儿黑屁儿白的。小白嚷的最欢。
张叹屁儿不黑,挺白的,但此刻脸黑了。
他端着饭碗,僵在椅子上,香喷喷的饭菜已经不香了,想摔碗,这外号传开了??小白干的?矛盾要公开是吧?
小柳老师听到声音,赶来制止。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要是再晚一点,小孩子可能一个不保,因为张叹已经决定摔碗跳下去,和小不点们决一死战,维护声誉,尤其那个小白!拿她开刀,杀鸡儆猴,明正典刑!
饶是如此,小白童鞋依然朝他扮鬼脸,吐舌头。
“略略略略……”
她是和张叹杠上了,可能要不死不休吧,至于说矛盾公开,这不是明摆着吗,早公开了。
“略略略略……”
“略略略略……”
……
没完了,好几个小朋友跟着扮鬼脸吐舌头。
小白这煽动功夫行啊。
张叹:(▼皿▼#)
“别玩了别玩了,都出汗了,回教室,我们看电视啦。”
小柳老师把小孩子们赶鸭子似的赶回教室。
等我吃完饭再来收拾你们!张叹在心里放下狠话,回到屋里,糟心,差点气饱了。
深吸几口气,忍了,快速把晚饭吃完,味同嚼蜡,洗了碗,来到二楼黄姨的办公室,打听小米的消息。
黄姨正在织小宝宝穿的小布鞋,小方的老婆,她儿媳,已经5个月了,未雨绸缪。
听了张叹的询问,她说道:“前天打电话问了派出所,还在找小米的家人,明天我到派出所去一趟,看看有能帮上的地方吗。”
张叹:“也好。”
小米的事情没个交代,他肯定要一直背着“屁儿黑”的外号。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伸出上帝之手,小白那瓜娃子摸不得。
孔夫子说的对,惹谁也别惹小女人。
7、生猛
张叹一上班,就被通知到会议室开会,一同参会的还有另外9个同事,都是年轻人。
副组长走了进来,说道:“你们进公司有段时间了,最长的有三个多月,最短的张叹和何超也有一周,现在给你们一个主题,一天时间,写一份不少于5000字的故事大纲,下班交给我。”
众人精神一振。
“题目叫《小小泥大冒险》,讲的是一个从玩具厂逃出来的泥巴玩具小小泥,遇到了一群玩具,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你们照着这个思路往下写……”
副组长介绍完了就走,会议也随之解散。
大家各自离开,张叹坐回格子间,思索剧情。
下午四点,他把写好的故事大纲打印出来,装订好,交给副组长。
“挺快的。”
副组长接过他的稿件,扫了一眼,放到右手边,那里已经有了两份。
看样子,张叹是第三个交稿的。
交了稿张叹就回去了,黄姨打电话来,让他晚上去她家吃饭。
张叹买了些水果,来到黄姨家,她老公也在。
黄姨听到动静,从厨房里伸出头来:“先坐一会儿张叹,10分钟就好。老黄,和张叹聊聊你那本酸不拉几的小说。”
老黄是黄姨的老公,闻言有些尴尬。
“不懂欣赏,哪里酸不拉几?”
黄姨在厨房里说:“不酸不酸,是我牙酸。”
张叹对老黄笑道:“黄叔喜欢写书?”
老黄有点不好意思,笑呵呵地说:“爱好而已,听说你现在在浦江电影制片厂工作?专门写剧本?”
张叹:“还在学习中,对了,阿莓出差还没回来?”
“没呢,听说比原定计划还要延长两天。”
老黄显得很不满,一个未婚女性,外地出差十几天,公司也不知道体谅一下,真把女汉纸当牲口用。
两人闲聊一阵,很快上桌吃晚饭。
张叹看着满桌的菜肴,突然有些感动。
“谢谢黄姨,有心了,全是外婆的拿手菜。”
黄姨虽然和外婆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小跟着她长大,承蒙照顾,情似母女。
或许也是想到了外婆,黄姨叹息一声,旋即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你喜欢吃就好。”
心想,如果你外婆看到你变了,一定会更高兴。
这一周的时间,黄姨都在默默观察张叹,发现他是真的变了,不像是做给人看的,从前的叛逆桀骜,在他身上已经无影无踪。
“吃饭吃饭,张叹尝尝,有没有学到你外婆的手艺。”黄叔招呼道。
张叹尝了一块水晶肘子:“一模一样的味道。”
……
晚饭吃到七七八八,黄姨说:“今天去派出所,见到了小米,那个小女孩瘦了一圈,见到我哭的梨花带雨,真可怜啊。”
张叹问:“还没找到她家里人吗?”
黄姨:“她老家是山东的,已经联系那边的民警在找了,暂时没有。”
老黄气愤道:“当父母的太不负责了,这么大的孩子说丢就丢。”
黄姨说:“谁说不是呢,小米她妈妈我看过,瘦瘦弱弱的一个女人,独自一人在浦江抚养小米,压力太大,可能扛不住了吧,平时挺疼她的,肯定爱女儿,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一走了之。”
老黄提高音量说:“什么爱女儿,爱的话就不会丢下不管,这是当妈妈的能做出来的事吗?”
黄姨瞥了他一眼,不岔地说:“那我问一下,那个当爸爸的上哪里去了?撇下人家母女俩,好意思啊!那又是当爸爸的能做出来的吗?”
老黄有些气弱:“现在我们讨论的是遗弃小米的事。”
黄姨得势不饶人:“她爸爸更过分,不仅遗弃了小米,还遗弃了小米的妈妈,是个人吗?是男人吗?……”
张叹在,老黄有些尴尬:“侬不要情绪化咯,稍微克制下自己,我们就事论事。”
黄姨白他一眼:“不和你瞎聊了,我要去学园。”
看出来了,她在家庭的地位始终保持在顶端。
张叹闻言也起身:“叔,我也回去啦。”
老黄送他们出门:“下次再来。”
回去的路上,黄姨忽然说:“今天派出所的民警问我,能不能先把小米接回来,等找到她家人后,再接走。我暂时没回复,这事得你做主。”
张叹:“怎么呢?为什么要这样?”
黄姨说:“小米在派出所又哭又闹,怎么哄都哄不好,人瘦了好多,再这样下去,恐怕家人没找到,她已经病倒了。她在学园里有很多小伙伴,小白就是她的小姐妹,民警觉得回到学园能够让她情绪稳定,问问我们的意见,当然,费用派出所来出。”
张叹:“我不是很懂这些,黄姨觉得呢?”
“怪可怜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可以。”
“行,那就接回来吧。”
把小米接回来,小白应该放下对他的仇视了吧,屁儿黑能不能别喊了,再喊就要揍屁股了。
刚想到小白,学园里就传来喧闹声,只见小白凶巴巴的张牙舞爪,正在追打一个小胖子,口里嚷嚷瓜娃子!
那小胖子跑不过她,被摁在地上揍,但他力气更大,把小白掀翻,两人撕打在一起。
张叹:-_-||
凶猛啊凶猛,小白童鞋你真是生猛,大你一圈的小胖子你都敢动手,你哪来的勇气?而且,竟然还能做到平分秋色,不得不服。
小柳老师和老李冲上去,把两人分开,勒令站好。
两人沾了一身灰,小白头发凌乱,巴掌大的小脸上沾了泥土,还有一道血痕,活脱脱一只浴血奋战的小野猫。
她那大“中华”衣服的拉链坏了,一直在低头鼓捣。比起脸上的伤痕,她似乎更在意衣服的好坏。
小胖子好不到哪里,裤子掉了一半,露出屁股沟。
白白的屁股蛋子上有一个清晰的鞋子印,旁边一片通红,那是被小白掐的,张叹刚才看的贼清。
这还没完,小胖子的屁股沟里,有一条棕白色花纹的假蛇塞在里面!蛇头向里,蛇尾露在裤子外头,一抖一抖的,很有节奏感,看样子这是一条电动假蛇,让人无语。
不仅如此,小胖子肥嘟嘟的脸上糊了一层灰,嘴巴上也是,鼻子在流血,捂着呜呜哭,吓怕了。
“呜呜呜,小白打我~~~”
小胖子哭诉道,说到底,他只是5岁的小孩子,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小女生。
小白凶巴巴地说:“你说个爪子?你个憨包儿,方脑壳,哈戳戳!”
若不是小柳老师拉着,她还要冲上去。
黄姨冷着脸说:“先把罗子康带回去,让小唐给他看看,止一下鼻血。”
小胖子哭着走了,黄姨盯着愤愤不平的小白,不说话,打算先用气质和眼神压制小白的嚣张气焰。
小白渐渐意识到不好,收起小爪子和小獠牙,从炸毛的小野猫变成了温顺的小花猫。
“为什么打架?”黄姨问道。
小白抬手擦了把脸,结果脸上的污渍更多了。
“罗子康那个瓜娃子用嗖老二吓唬程程……”
“说普通话!”黄姨打断道。
小白乖乖地说普通话:“罗子康用小蛇吓唬程程……”
她口齿伶俐,一件事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什么责任都没有,全是罗子康的错。
黄姨无语,张叹心里连声赞叹。
简而言之就是,罗子康用一条玩具小蛇吓唬一个叫程程的小女生,把人家吓哭了,小白打抱不平,和他吵架,然后罗子康就动手了。
估计是罗子康吵不过她,张叹心想,这几天他都被小白气的不行,几次想揍她,给她点颜色看看。
黄姨问:“是罗子康先动手的?”
小白连连点头,乖萌的样子,根本联想不到刚才她有多萌凶。
黄姨见她不打算改口的样子,说道:“小柳你带她去,把脸洗干净,还有衣服头发,脸上破了皮,小心点处理,别留下疤痕,好了和罗子康一并带到我办公室。”
小白被小柳老师牵着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抛给张叹一个凶巴巴的白眼。
张叹:-_-||
“一定不要留下疤哦,那样我就不可爱了。”
小白昂着脑袋叮嘱小柳老师,唠唠叨叨。
张叹:要不要告诉她,她已经不可爱了?
8、爱恨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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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张叹才知道,这回打架小白受到的惩罚是不准看电视。对别人来说,不看电视就不看呗,一晚上而已,但对小白来说,这简直是要了她半条小命,整个人蔫头耷脑,无精打采。
“这是你们昨天写的剧本,随机分发的,匿名,你们每人一份,点评一下,一个小时后我们开会讨论。”
副组长把昨天的10份剧本随机分发,每人领到一份,因为没有名字,不知道是谁的。
张叹也拿到了一份,低头翻阅,一个小时后,大家在会议室集中,除了两个副组长,组长也来了。
见人到齐,组长老刘直接点名:“张叹,你先说说你手上的这份剧本,优缺点都说一说,大家认真听。”
张叹把剧本合上,放到身前的会议桌上。
“我这份剧本,优缺点都很明显,优点有三条,一是语言生动活泼可爱,很符合剧情需要……缺点也有三条,一是剧情上缺乏逻辑,比如开头说小小泥很穷,幻想自己能中大奖,结果他真的中了……故事的推动力不能来于纯粹的巧合……”
会议室的众人都在认真听,其中坐在张叹右手边的一个女生神情有些特别。
“二是其中有一个剧情,说小小泥和朋友们要拍一部青春片,然后用了很多篇幅写青春片的剧情,观众看戏,结果动画片里的角色也在演戏,这是戏中戏,很不适合……”
……
张叹讲完了,组长问道:“那针对这三个问题,你有什么办法修改?”
张叹停顿了一下,之前没说要修改,只说点评,但他胸有成竹,镇定自若地说道:“针对第一个问题,也就是纯粹的巧合,可以把小小泥中奖变成背景设置,也就是他出场就中了奖,然后围绕怎么花钱展开故事,这样就避免了……”
张叹讲完了,老刘连连点头,说很不错,然后问:“这是谁写的?主动举个手。”
众人左看右看,张叹右手边响起一个声音。
“是我。”
组长笑道:“我猜多半就是你,姜蓉,你对张叹的点评有什么看法?”
姜蓉:“讲的很到位,我都接受,谢谢,学习啦。”
……
下班后,张叹接到黄姨的电话,说小米已经接回来了,情绪很稳定,不哭不闹。
张叹没有立即回家,今晚有聚餐,欢迎他和何超两个新人加入,提议的人是组长老刘,评估小组的15个人都参加了。
张叹是主角之一,免不了喝酒,好在他酒量挺好,没有醉,何超就不行,有了七八分的醉意,舌头大了。
姜蓉给张叹敬酒,说今天的一番点评让她受益匪浅。
组长老刘在和张叹喝酒时鼓励他耐住性子,戒骄戒躁,等待机会。
这批新人中,他最看好的是张叹。
酒喝的七七八八,餐厅老板推门进来,笑容可掬地递名片,欢迎下次再来。
姜蓉说:“饭菜好是好,但是太远了,老板有分店吗?”
老板说:“有有有,还有三家分店,一家在西长安街……”
姜蓉夸老板生意做的大,几家分店都开在繁华地段,光一个月的租金就不得了,还要赚钱,可见生意一定很好。
老板说:“租金贵啊,尤其是西长安街!”
众人笑说西长安街的租金贵是贵,但生意好,搞不好还是几家分店里最能赚钱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张叹心思动了起来。
吃过晚饭,大家分道扬镳。
张叹回到学园,门卫老李见他回来,从岗亭里伸出脑袋打招呼。
“张少回来了啊,哟,喝酒了。”
张叹闻了闻,没闻出来,问:“酒味很重吗?”
老李说:“有些。”
张叹本来想去教室看看今天回来的小米,闻言便打消了念头,直接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听到敲门声。
“稍等片刻。”
他换好衣服,擦掉头发上的水珠,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没人,低头一看,哟,怎么没人!两个小朋友俏生生地站在跟前呢,昂着小脑袋看着他,一个表情怯怯的,一个虎虎的,好像要打架。
虎虎的那个,身穿红色的大中华,脸上贴了一块创口贴,正是和他势不两立的小白童鞋。
这模样,有点刀疤萌徒的架势。
怎么着,追杀到家里来了?这不破坏游戏规则吗?祸不及家人啊。
另一个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感觉小朋友大部分长的差不多,要么像墩子,要么像小萝卜头。
刀疤萌徒小白童鞋见到他,依然抿着嘴,很严肃的样子,大眼睛溜溜转,显示心里颇不平静。
张叹见两个上门小妹纸不说话,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你们好啊,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怯怯的那个小朋友低着头,摆弄自己的小衣裳,往左边踏了一步,正好躲在小白身后,把自己藏了起来。
小白看一眼张叹,好像很烫似的,眼神飞快地移开,最后看向了走廊的某一块地面,那里可能能看出一朵花来。
“怎么了?请说话。”张叹再次问道。
“大叔,对不起,嗬嗬嗬~~~”小白看也不看他,但话确实是她说的。
啊?
张叹吃惊地看着她,刚才说什么?对不起?川话“干掉你”是“对不起”这种发音吗?
“你的手手还疼吗?对不起吖,我不是故意咬你的。”
小白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往下移,盯着他的手,纱布已经拆了,还有创口贴,和她脸上一样。
张叹这回确定了,小白童鞋是来道歉的,不是放狠话。
那么……
张叹看向小白牵着的另一个小女孩,和小白一般高,瘦瘦小小的,眼睛有点肿,看样子刚哭过。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小米。
果然,小白拉着小米给他介绍:“小米儿回来啦,谢谢你噻大叔。”
又对低着头的小米说:“瓜娃子,怕啥子,唆一下噻。”
小米闻言,鼓起勇气小声说了句。
“谢谢大叔。”
张叹万万没想到,以他和小白的恩怨,谢天谢地她能不叫屁儿黑,从没想过,也不敢想,她能主动上门道歉,除非黄姨继续用气势和眼神逼迫她。
处处和他作对,人狠话也多的小白竟然能屈能伸,真是爱恨分明的小孩子啊,刀疤萌徒果然不简单,但她们的世界又很简单,没有什么面子和拉不下脸的。
张叹一笑,心里那点因为屁儿黑而产生的怨念也烟消云散了。
“不用谢,我能理解你们当时的心情,小米今天心情怎么样?”
小米低头不说话,小白碰了碰她,提醒道:“瓜娃子,大叔在问你噻,你咋子憨憨儿一样?”
小米懵圈地看着她,听不懂。
小白鼓了鼓腮帮子,用普通话说:“小米,大叔在问你,心情啷个嘛,你不要发呆噻。”
小米小声说:“没哭了。”
小白:“你莫要对我唆噻,你对大叔唆,头头看他。”
小米转头看向张叹,重复道:“小米今天没哭了。”
张叹心里有点累,这么说话能不累吗。
“没哭了就好,眼泪都是金豆子,小孩子不能总是掉。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小米看向小白,小白伸出小脑袋往里打量:“哇,你家里好巴适哟,坐坐就坐坐叭。”
牵着小米施施然进来,左看右看,一点不拘谨。
张叹给她们搬来椅子,请她们坐下,问:“你们要喝水吗?”
小白和小米都摇头,小白想起什么,伸手在裤兜里掏,掏啊掏啊,掏出一把煮熟的花生,递给张叹:“大叔,给你吃。”
“是煮花生啊,我尝一颗就行了,你们自己吃。”
小白一股脑全放他手心:“都是给你吃的。”
张叹不忍拒绝,全收了,到厨房找来一个小碗,把煮花生倒在里面,接着洗了一把青色的菩提,拿出两个橙黄的橘子。
“尝一尝水果。”
小白捏了一颗青色的菩提塞嘴里,礼貌又客套地笑了笑,说了句好甜,忽然耸耸小鼻子,说:“大叔你喝酒啦。”
“被你闻出来了,是喝了一点点。”
小白立刻跳下椅子,拉着小米走。
“我们走啦,拜~”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风风火火。
张叹挽留:“不多坐一会儿吗?”
“不坐啦不坐啦,我们要睡告告啦。”
逃也似的。
“把橘子菩提拿去。”
“拜~~”
橘子菩提不要。
小白拉着小米很快下了楼,转过转角,小白贼头贼脑地回头望上看了看,见张叹没跟过来,才放心地对小尾巴说:“小米你要记住啦,喝酒了的大人都好凶,会打小孩子,我们要溜得快。”
小米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
“哦豁~~~”
小白忽然记起这趟来的主要目的没说,怎么办?她有点不敢回去找屁儿黑,万一屁儿黑喝醉了打她怎么办?
小白看向小米,觉得小米真可怜,于是鼓起勇气,搓搓小手,让小米不要跟来,就在这里等着她。
她胡乱抓了一把头发,再把小手按在腰上,那里别了一把小水枪,特地装了水。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小白走完台阶,重新来到房门前,龇牙咧嘴,把自己弄的好凶,再经过一阵犹豫不决后,最终敲响了门。
门开了,小白后跳两步,提防地盯着张叹,小嘴机关枪似的说道:“大叔小米晚上要住这里你要对她好好的哦不要欺负小孩子哦拜~”
9、一定是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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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刀疤萌徒小白童鞋,化身小兔子似的,飞快溜走,张叹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好像很怕他似的,刚才不是聊的挺轻松吗?噢,小米很不轻松,全程怕怕的。
小白刚才一顿机关枪似的话,打的张叹有点懵,脑海里回放了三遍才听明白,原来是为小米站台呢,还挺有点小姐姐风范的。
张叹在家里挑了部电影,窝在沙发上看。上次挑的是评分高的电影,这次挑的是票房高的电影,评分是相对高,票房是真的高。
看完后,已经很晚了,张叹下楼,来到一楼活动区,一些小朋友已经回寝室睡觉了,还有一些小朋友在看电视,坐在各自的小椅子上,昂着小脑袋,乌压压的,齐刷刷的。
小白坐在这部分小朋友中,一双大眼睛简直粘在电视机上,眼中没有其他存在。
张叹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因为她太“霸气”了。
只见小白童鞋左手搂着小米,右手搭着孟程程的肩膀,脸上贴着创口贴,身穿大中华,一副我是大哥的模样,让人侧目。
小柳老师提醒她好几次,没效果,又见她只是貌似大哥,而不真是大哥,所以当没看见。
张叹和工作人员聊了几句,叮嘱不要让小朋友看太久的电视,结果工作人员转身就把电视关了,赶鸭子似的赶小朋友们去睡觉,一时间小奶音四起,纷纷抗议,而且很大一部分看向了无辜的他。
张叹:→_→
你几个意思?我都还没来得及离开!这不让小朋友都记恨我吗??
小白盯着已经关了的电视愣神好几秒,跑到工作人员身前,询问能不能让她再看5分钟,2分钟也行,她一定要知道小驴会不会死,不然她今晚睡不着,梦里全是驴。
工作人员拿询问的眼光看向张叹。
张叹:*&%¥#@
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还嫌不过瘾啊,非得拿个大喇叭指认我!这让小白会怎么想我?刚刚和好呢!
果然,小白瞪向他,磨了磨小奶牙,把工作人员拉到他跟前,询问:“大叔,这是几?”
伸出两根指头在他眼前晃啊晃。
几个意思这是?
张叹说:“2。”
说我很2??屁儿黑刚取消,就来新外号了?
确定张叹没有醉,小白放下心,恳请再看会电视,看到小驴活着就好,否则她今晚一定活的不好。
张叹说:“那就看5分钟吧,现在开始计时。”
他又对工作人员说:“你带其他小朋友去寝室吧,这里我来照顾。”
10分钟后……
张叹:“5分钟早就到了,现在已经两个5分钟了。”
小白盯着电视,头也不回地说:“可是小驴还没被救出来呀。”
张叹也在看动画片,他是编剧,如果他来写,小驴要被解救至少在两集之后,得吊足小朋友的胃口后才脱困,哪有那么快,先抑后扬,才能吸引小白这样的天真小朋友。
“睡觉啦睡觉啦,我关电视,你明天可以接着看。告诉你,我看过,小驴没有死,一定会被救出来的。”
好不容易把小白赶去了寝室,张叹也回到房间,坐回书桌,打开电脑,看到盛在碗里的煮花生,捏起一颗,剥开壳,露出两粒饱满的煮熟的花生米,一股香气飘到鼻尖,让人特想送到嘴里。
他挪动鼠标,打开了一家房产中介公司,查看西长安街的房价,确实如今天私厨老板说的,这一带的房价高的离谱,租金让人望而兴叹。
张叹浏览了一会儿,没看到西长安街有多少出售的房源,绝大部分都是只租不卖,属于有价无市。
张叹估算了一下,如果把小红马学园这块地卖了,他立刻身家上亿,再也不用为学园的资金发愁,也不用为工作的事操心,可以选择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他要是有激情,可以自己写个剧本,自己拉起剧组,自己当导演,搞起来,追逐梦想,完全省略起步和积累的阶段,一步到位。当然,能不能成功就不知道了。
张叹十分心动,唯一顾虑的是,小红马学园是外公外婆留给他的,而且,虽然他没有特别了解,但可以猜到,两位老人还在的时候,对这里十分珍惜。
小红马深夜学园凝聚了二老的心血。
张叹犹豫,没想明白,关了网页,睡觉!
第二天一早来到公司,有工作人员拿来一份新剧本。
张叹翻开一看,这份剧本的名字叫《天虞山下》。
这些天张叹的工作流程一般是上午看剧本,下午开会讨论。
其他人也收到了,坐在张叹对面的姜蓉从电脑前侧过脑袋,问:“张叹,你收到的剧本叫什么?”
大家不一定看的是同一份剧本,有的时候人手一本,各不相同,有的时候是同一本,有的时候几个人相同,另外几个人又不同,所以姜蓉才会有此一问。
“《天虞山下》。”张叹说道,“你的呢?”
姜蓉把手上的剧本展示给他看,笑着说:“好奇怪的剧本,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长的名字。”
张叹赫然看到:《这个勇者明明很强却过分谨慎》!
这不是他投简历时附带的剧本吗??!!
他还以为制片厂把这份剧本忘了,看来今天打算对此评估。
“我觉得这名字很有个性,一下就让人记住了,而且,很点题,很强,过分谨慎,我觉得很有意思。”张叹默默自夸道。
姜蓉闻言,想了想,点头说那倒是。
他们评估的剧本都是没有作者名字的,匿名,便于大家敞开来说,不要有所顾虑。
张叹手里的这本剧本同样没有名字,但是看完后,他觉得绝对是个老手写的,剧情严谨有逻辑,很吸引人。
“哈哈哈~~”
坐对面的姜蓉忽然笑出声,又侧过头对张叹说:“张叹,这份剧本好意思,好搞笑,你要不要看看?这个勇者好逗,是一本正经的那种逗,你知道他是怎么打一只生物链最底层的史莱姆吗?”
张叹挺捧场的。
“怎么打的?”
要捧场就努力到底,张叹假装想了想,又问:“用大招?”
姜蓉笑道:“猜到了一些,但还不准确,继续努力。”
张叹错了两次,姜蓉已经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他竟然出全力,出全力你知道吗?他可是被召唤来拯救世界的勇者啊,神界里的绝世天才,杀一只史莱姆都要出全力,哈哈。”
张叹跟着笑了两下,姜蓉又说道:“你知道吗?他和别人打架要准备三副铠甲,一副穿,一副备用,还有一副备用的备用,哈哈哈。这到底是谁写的,一定是个逗比。”
张叹:( ̄ェ ̄;)
允许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张叹没有回她,其他人纷纷插话。
“对啊对啊,我也在看这本剧本,这个勇者要把我笑死了,没见过这么怂的人。”
另一个人说:“人家不叫怂,就是过分谨慎。什么人啊这是,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又有人接话:“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我不觉得,他谨慎,但绝对不算是贪生怕死的人。”
“这还不叫贪生怕死?”
……
姜蓉也加入了他们的讨论:“他是个逗比。”
“你们说的是哪本剧本?”又有人加入了。
因为有自己的剧本,所以张叹十分期待下午的评估会。
下午,吃过午饭,午睡了一会儿,两点,副组长通知大家到会议室开会。
张叹带上笔记本电脑,来到老位置坐下,姜蓉坐在他右手边,兴奋地压低声音对他说:“终于要知道哪个逗比写的这本勇者了。”
张叹盯着她看了一眼,心想你确定要一直喊这个作者逗比吗?
组长老刘最后一个到,落座就说:“老样子,来,谈谈你们手上的剧本,张叹先来。”
他每次都是先点张叹。
张叹已经习惯了,闻言说道:“我的这本剧本叫《天虞山下》,讲的是……优点很多……”
讲了一大堆优点后,开始讲缺点。
姜蓉在旁边小声说:“缺点有三条。”
张叹:“缺点有三条。”
姜蓉得意地瞥了张叹一眼,她习惯了张叹的习惯,很怀疑他是不是有强迫症,每次评估剧本,他都是列出三条缺点。
至于优点,可能一条,也可能很多条,唯独缺点永远是三条。
张叹还在继续说:“第一条,整个故事有点闷,缺乏新奇点,略显乏味……”
讲完后,组长老刘又问:“对这三条缺点,你说说解决的办法。”
张叹:“针对第一条,我觉得可以加入一个配角,主要功能是活跃氛围,比如,宠物……”
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动画片《花木兰》中的木须龙,因为这个小角色的加入,让这部动画片生动有趣了许多。
很多动漫里都有这样的设定,不仅是动漫,真人影视也一样,往往在主角身边设置一个逗比,活跃氛围用,比如《盗墓笔记》里的胖子。
组长老刘听完后,点头不置可否,让同样收到这份剧本的三名同事也谈谈看法。
大家讲完后,他才说道:“你们提的这些意见我会全部反馈给剧组。”
“剧组?”有人好奇地问。
老刘点头道:“这其实是厂里准备启动的一个项目,这份剧本就是厂里的编剧写的,特地来听听我们的意见建议,你们讲的都不错。”
众人有些兴奋,这是第一次遇到自己评估的剧本要投入使用。
老刘:“好了,我们继续,姜蓉,我看你跃跃欲试,讲讲你的。”
10、耍耍不
PS:发现没?本书已经签约了。谢谢冬日炎炎的打赏,第一个哦。另外,角色栏已经建立,有小白的图。
被组长点名,点评《这个勇者明明很强却过分谨慎》,姜蓉迫不及待,张口就来。
“组长,我这个剧本很有意思……”
讲了一大堆优点。
老刘不动声色,说道:“缺点也讲讲。”
姜蓉愣了下,说:“我觉得没缺点,很好。”
老刘:“怎么可能没缺点,是剧本就有缺点。”
姜蓉想了想说:“真没缺点。”
组长说:“我看你这人缺点意思。”
“呵呵,组长,我短浅,其实缺点也有,比如,有些情节比较老套,像公主召唤勇士来拯救世界……”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三条缺点,再说不出其他的了。
咦?怎么也是三条?
组长环顾其他看戏的人,问:“其他人?何超?”
何超讲了自己的观点,最后说道:“最后一条我觉得是最大的缺点,就是恐怕市场接受会有困难。”
组长不高兴地说:“别拍一拍,就屙一点,来!一次性,痛快点!”
众人恶寒,何超连忙说:“勇者的最大特点是很强却很谨慎……”
在他之后又有两人谈了对勇者的看法,都认为有趣,但是盘点缺点时,都说不符合当下市场的主流需求。
当下市场的主流需求是什么?
热血,过关斩将,势均力敌,甚至敌人势大,主角陷入绝境,小宇宙爆发,爆种……总之一定要经过艰难险阻、九死一生,才能战胜对手,实现蜕变。
而勇者这个剧本,和市场主流背道而驰。主角实力强的过分,还这么谨慎,那还打个屁啊,打屁股算了。
众人讲完,组长老刘不置可否,点下一组发言。
姜蓉忍不住,插话道:“老大,这份剧本是谁写的?”
老刘瞥了她一眼说:“谁写的重要吗?”
姜蓉:“我就是想认识一下这个逗……大大嘛。”
老刘说:“你回头问问张叹,他知道。”
大家刷的一下看向张叹,姜蓉说:“张叹原来你知道啊,那你上午还跟我打哈哈,不仗义。”
张叹:“说了你点评的时候会有顾虑。”
姜蓉怀疑道:“难道是组长写的?”
老刘有点开心,但否认道:“我心态没那么年轻。”
接下来,剩下的几人一一发言,会议结束后,老刘把张叹留下,讨论他的勇者剧本。
“总体很不错,但是大家有一点说的很对,这种风格和现在的市场主流需求差异太大,相应的风险也太大……”
张叹能理解组长的意思。
做动画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比真人影视麻烦,制作流程繁杂,涉及到百千号人分工协作,每一个画面都要一帧一帧画出来,所以项目一旦立项,快的话也要两年。
这么大的工程量,耗资惊人,动漫公司不得不谨慎操作,与其赌一部勇者,不如稳妥起见,立项一部主流动漫,比如《天虞山下》。
想明白后,张叹没什么遗憾,当初也没想过勇者能立项,只是想听听专业编剧对这个故事的看法,试探市场的反应,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
回到座位上,张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姜蓉追上来问:“张叹张叹,你还没告诉我勇者是谁写的?”
张叹边走边说:“你干嘛这么想知道作者是谁?”
姜蓉:“我觉得这个作者很合我的口味,想认识一下嘛,是谁呀,快说快说。”
“我。”
张叹说完,进了电梯,姜蓉愣在外面看着他。
“你要进来吗?电梯要关了。”
“啊?哦哦哦。”
姜蓉匆匆跟着进了电梯,继续盯着他看。
“什么眼神这是?”
“张叹,你刚才说什么?勇者是你写的?”
“对,我就是那个逗比。”
“……原来你是幕后大佬,故意看我笑话。”
张叹没有片刻停留,出了电梯,外头的人进来,只见里面一个女孩在用头撞电梯井,口里喃喃我是逗比我才是。
有人好心地问:“电梯要上去了,你出去吗?”
姜蓉摸摸额头,皮很紧致,没有擦破。
“8楼谢谢。”
去而复返的姜蓉找到正陆续下班离开的同事们,一个个跑去说,你知道吗,写勇者的那个逗比是张叹。
很无聊很八卦。
张叹从地铁口出来,到了菜市场,买了些菜,回到家,卷起袖子,围上围裙,开始做晚饭。
他对吃比较讲究,厨艺很不错。
推开厨房的窗户,传来院子里小孩子的声音。
“有小朋友在吗?小朋友们——你们在不在?”
“一个瓜娃子都莫有。”
树木掩映下,没看到人,但是不看也知道,是小白童鞋。
说川话的就她一个。
没一会儿,院子里传来砰砰哒哒的声音,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踢足球,果然是身穿大中华的小白童鞋。
这个小朋友又是第一个到学园,没有小伙伴的时候,她就踢足球,或者挖沙子。
没什么技巧,就是追上去踢一脚,然后又追上去,又踢一脚,跟跑步唯一的区别,就是有个足球在逗她。
忽然,小白童鞋抬头看到窗口的张叹,昂着小脑袋愣着看了会儿,贴了创口贴的小脸和张叹相对。
她抱起足球,跑近一些,杵在窗口下,伸手两根手指头,举高高问:“大叔,这是几?”
张叹一阵无语,很不想回答,平白拉低了自己的智商,但不回答小白会以为他喝醉了。
“这是2!”
小白闻言,咧嘴笑嘻嘻地说:“大叔,来耍耍么?快来耍耍噻。”
抱起足球,在地上拍拍打打,意思是一起来耍足球。
那天她见张叹露了一脚,觉得有点厉害,适合和她耍耍。
一般人,技术差的她还看不上呢。
小红马学园里,能和她踢上足球的小女生没几个,小男生则容易和她打架。
我妈不让我跟你玩!张叹心想,没好意思这么说。
“现在不想踢足球。”
小白依然热情邀请:
“来噻,快来噻。”
“不了不了。”
“来噻,耍耍噻,下来咯。”
“真不来。”
“快下来耍耍噻。”
“谢谢我真不来。”
“爪子?为爪子不来?”
小白跳起脚来,有点凶,这么热情邀请都不来,啥子意思嘛。
张叹哭笑不得,好热情啊,怎么会有一种霸道总裁的压迫感??
“我正在做晚饭,没法陪你踢球。”
他做的是平菇炒肉。
“你还没吃莽莽吗?”小白问道。
“吃什么?”
“莽莽。”
“这是什么?你说普通话。”
“你还没饭饭吗?”
“没呢,你吃了吗?”
“吃了呀。”
“吃了饭不能剧烈运动,会肚子疼。”
“我肚子不疼。”
……
两人聊着,小白给张叹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这娃自带一股萌霸风,又萌又霸道,萌凶萌凶的,上一句火药味很浓,跳起脚来,一言不合就要约架的样子,但下一秒就烟消云散了。
远处岗亭里的门卫老李频频看过来,以为小白在挑衅张叹,这孩子干的出来,这段时间始终不忘拉拢他,说要他哐哐给张叹两耳屎。
他不放心,离开岗位,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如果是在吵架,他得劝架,结果走近听到他们在聊天,谈论吃的,虽然不像老朋友,但也不是敌人。
不是喊打喊杀吗?怎么转眼就变了?
他听了会儿,确定两人不可能翻脸,便又悄悄地走了,庆幸之前没有受小白的蛊惑给张叹使绊子,不然他现在里外不是人。
小孩子果然靠不住,说和好就和好,差点闪到他的老腰。
“好香诶。”
小白站在楼下抽鼻子,旋即旋即捂着脖子哎哟哎哟。
“你怎么了?”张叹问。
他看了下抽油烟机,开着,不可能有气味泄露,而且飘到一楼?
他不放心,把抽油烟机开到最高档。
“我的脖子好酸哦,我还是上来和你聊天吧。”
丢了足球,一溜烟钻进了大楼。
很快,小白敲门了。
张叹擦擦手,出来开门。
“给你吃。”小白又在兜里抓了一把煮花生,递给张叹。
“你自己留着吃,我不吃。”
“爪子?你为爪子不吃?啥子意思噻?”
好凶啊,不吃她的花生的话,似乎就要被她吃掉。
“……”张叹说:“我准备吃晚饭了,吃饱了就吃不下饭。”
小白才不管,把花生塞在他手里,强迫吃。
好一副霸道总裁范啊。
张叹哭笑不得,为表诚意,当场剥了一颗吃,邀请小白进来坐坐。
小白趴在门沿,低头看了看光亮的地板,摇头说:“我jiojio好脏,会弄脏你的家。”
旋即往里面看了看问:“大叔你在做啥子吃噻?”
张叹:“平菇炒肉,你要不要进来看看,尝一下我的手艺?”
小白摇头:“我去等小朋友啦,拜~”
一溜烟跑了。
11、手撕鸡
“中午请你吃饭。”
“啊?为什么?”
“吃饭还要问为什么吗?难道你可以不吃饭?”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请我吃饭。”
“向你道歉,说你是逗比了。”
“没事,我不在意。”
姜蓉得知勇者是张叹写的后,执意要请他吃饭,一方面说是向他道歉,逗比来逗比去的,十分抱歉,另一方面,说是要向他请教。
张叹觉得,最后一个理由才更真实。
“怎么?不赏脸吗?”
张叹说:“我请你吧,刚来的那个礼拜,你帮了我很多,我得感谢你。”
姜蓉笑嘻嘻地说:“没事没事,我就是看你帅才帮你的,你看何超,我就没理他。”
张叹:“……”
这话让他没法接,姜蓉哈哈大笑道:“逗你玩的,谁让我们前后桌呢,你要请就请吧,下回我请回来就是。”
“张叹——”副组长喊道,“你过来下。”
“好。”张叹连忙起身,对姜蓉说,“不跟你聊了。”
姜蓉朝他喊道:“那就这么说好了,中午!不要忘了。”
张叹无言地摆摆手,表示知道。
会议室里。
除了副组长,还有一个40多岁的相貌普通的男子。
副组长介绍说:“这位是罗明,《天虞山下》的编剧。”
同时又给罗明介绍:“这就是张叹,你们聊吧,我先出去。”
副组长出去后,罗明进一步自我介绍。
他昨天看了评估小组给《天虞山下》的建议,觉得很中肯,尤其张叹提的三条,说到点子上了,这是他此前没想到的,正所谓旁观者清。
他今天一上班就来到评估小组,想见一见张叹,聊一聊。
本来只是打算和张叹聊一会儿就走,但是一坐下来,不知不觉聊了半个多小时。
罗明不由惊喜,张叹的看法和观点,让他耳目一新,展现出了非常高的编剧水平。
“听说你刚大学毕业?”罗明问道。
张叹:“对,半个月前才进公司。”
“大学期间写过不少剧本吧?有没有参加过项目操作?”
“写过一些,项目参加过几个,但都是小打小闹。”
罗明沉吟片刻后说道:“你应该知道《天虞山下》项目已经启动了,现在编剧就我一个,人手不够,你愿不愿意过来当我帮手?”
张叹心里一喜,脸上不露声色,问道:“编剧助理吗?”
“对,编剧助理,你提的增加宠物角色,我觉得很好,如果你来,这个角色由你来做设定,你看怎么样?”
张叹:“我个人没意见,但我得征询组长的意见。”
罗明说:“那当然,我也会跟他要人的,这你放心。”
张叹离开会议室后,仿佛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中午和姜蓉在附近吃了饭,才找到组长,说去《天虞山下》的事。
组长老刘看着“姗姗来迟”的张叹,心想年轻人真沉得住气,上午罗明就跟他说了要人,他本以为张叹会迫不及待来找他,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直到现在才来。
他当然没问题,剧本评估小组本来就是培养锻炼新人的,张叹能走出去,也是他的业绩。
末了,组长勉励他道:“罗明经验丰富,有很多项目经验,你跟在他身边,可以学到很多,还是那句话,耐住性子,不要着急,机会会来的。”
旋即想到,小伙子已经很能耐住性子了,反而是自己差点沉不住气。
这让他对张叹不由高看了几分。
这边确定后,张叹打电话给罗明,交代了事情,罗明让他明天上午过去找他,项目时间紧,他得立刻参与。
——
小红马学园。
门卫老李看到张叹又提着菜回来,越发觉得神奇。
前几天看到张叹买菜做饭,他只是有点奇怪,现在好几次了,他是真奇怪了,以前的张叹是个大少爷,别说做饭,在家吃饭的次数都少的可怜,经常在外玩到半夜,醉醺醺的。
而现在,张叹天天早出早归,经常自己买菜做饭,和以前的作风完全不同,这让老李大为惊奇。
不过,这是好的变化,奇怪归奇怪,他还是很高兴的。
张叹做饭时,窗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抱着足球的小白,来回晃悠,吊儿郎当的样子。
“大叔,下来耍耍噻?”
小白童鞋又来喊他下去耍耍,可喜可贺的是,这回她终于没有竖起两根手指问这是几。
我妈不让我跟你玩,张叹恶作剧地心想。
“我正在做饭。”
小白用力抽抽鼻子说:“我都闻到了,好香,有嘎嘎。”
“……嘎嘎?是什么?”
“肉肉。”
“呃,手撕鸡肉,你要上来尝尝吗?”
“钵钵鸡?我来看看哦。”
丢了足球,一溜烟钻进了大楼,很快敲门了。
张叹打开房门,小白趴在门沿,机敏地往房间里张望,这回用的是普通话。
“有危险吗?”
张叹愣了下:“当然没危险,家里有什么危险。”
小白朝厨房张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总是自己做饭?你的爸爸妈妈呢?”
张叹说:“他们去世了。”
小白同情地说:“哦,你好可怜呀。”
“进来坐坐吧。”
“小白要脱鞋子吗?”
刚在院子里踢足球,小白鞋上沾了泥土。
“脱掉吧,噢,我给你找一双拖鞋来。”
房间里没有小孩子穿的小鞋子,只能找来一双自己的,放到小白跟前:“这个能将就穿吗?”
小白脱掉自己的小白鞋,露出一双黑色的小袜子,袜子穿了太久,有好几个洞,露出嫩嫩的脚指头。
她见张叹盯着她的小脚丫子看,不好意思地说:“一二三四,露出了四个脚指头呢,嗬嗬嗬。”
张叹笑道:“天气热,你的脚丫子想出来透透气。快进来,桌子上有葡萄,你能拿到吗?”
小白搓搓小手,拖着张叹的鞋子,穿了双雪橇似的,走的又慢又小心。
她坐在地板上,抓住自己的小脚,凑到鼻子下闻了闻,自言自语还蛮香香的,不臭,接着问张叹能不能不穿鞋子光脚走路。
“行吧。”张叹说。
小白便穿着一双满是洞眼的袜子在家里走动,左看右看,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张叹把一碟葡萄端下来,放在茶几上,同时打开电视。
“你可以坐在这里看电视,吃葡萄,我继续做晚饭,很快就好。”
“好的,你去吧。”
旋即不好意思地说:“我今天没有煮花生。”
张叹笑道:“没关系啊,煮花生虽然很好吃,但是我的葡萄也很好吃,你尝尝看。”
“那我尝一个咯?”
“多尝几个。”
电视上出现动画片,小白瞬间被吸引了。
张叹回到厨房,第一个菜已经做完,正在做第二道菜,也就是手撕鸡。
鸡是买的熟的,撕条后,把小米辣、蒜、香菜弄碎,倒入柠檬、香油、盐、生抽、花椒油,搅拌,然后一并倒入鸡肉里,一道凉拌手撕鸡就弄好了。
“要小白帮忙吗?”小白站在厨房门口问。
“你还会做饭?”
张叹把手撕鸡和作料拌匀。
“会呀,小白会做钵钵鸡。”
吹牛的吧?张叹不怎么相信,但见这个小朋友一脸认真严肃,鉴于刚和好,把话咽下去了。
“emmmm~~~不是钵钵鸡,是手撕鸡,像这样的。”
张叹撕给她看。
“那小白也会吖,你要小白帮忙吗?”
“谢谢你,不过,我已经做好了。”
他把两道菜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你来尝尝吧,看看我的手艺好不好。”
小白摇摇头说:“小米来啦,我听到她的声音啦,我要去找她玩,拜。”
说完,不顾张叹的挽留,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下楼梯注意安全,别跑。”张叹冲她的背影喊道。
小米晚上在小红马学园,白天被派出所安排进了附近一家幼儿园,下课后,到了点就来这边。
他做好晚饭,刚坐下吃,就听到楼下传来小白吵架的声音。
“你个瓜娃子,哈痴痴!气的我冒鬼火!”
张叹坐在家里,一边吃饭一边听小白吵架,真有意思,川普哪怕是骂人,也感觉在卖萌撒娇。
不过,和她吵架的人一定不会觉得有意思,因为完全被压制啊。
好像又是罗子康。
罗子康真可怜,语言上完败于小白。
张叹可以想见小白凶巴巴的小花猫似的样子,和刚才客客气气来做客判若两人。
到底哪一面是更真实的她呢?
12、你想做啥子?
“罗老师来新人了?”
制片厂里,人们看到张叹这张新面孔,纷纷询问一旁的罗明。
“这是张叹,很有才华的年轻人,现在是我的编剧助理,以后请关照他。”
罗明逢人便这样介绍,张叹也会停下脚步,笑着和对方点点头,有的回应后便走了,有的会停下来和他聊两句。
两人穿过九楼的办公区,进了办公室。
罗明不是领导,但他是资深编剧,每个编剧一旦跟组,就会被安排一个办公室,作为编剧小组的办公场所。
罗明业务能力很强,做过很多项目,每次都需要临时给他安排,后来索性让他固定在这一个。
“你以后就在这里办公,目前就我们俩。”罗明说道。
电脑和办公桌已经准备好了,20多平的房间,今后就罗明和张叹。
“谢谢。”张叹说道。
罗明摆摆手,一屁股坐下,示意张叹也坐。
“我们先聊聊剧本,现在你也是剧组的一员,有什么说什么,合作写剧本最重要的是团队之间要敞开心怀,有一说一。”
《天虞山下》的故事背景是中华古代神话时期,处在一个由作者虚构的封建朝代,诸国林立,有魏、周、楚等大国,也有陈、中山等小国,主角是陈国前太子,16岁的时候遭遇宫廷政变,大将篡权,夺取了江山,主角逃离陈国,一路躲避追杀。天虞山是这个世界的文明祖庭,酝酿了中华文化,许多神仙妖魔传说都是从那里流传开的,主角为了变强复国,决定寻找天虞山,由此开始了一边流浪一边变强的经历。
昨晚张叹仔细琢磨了剧本大纲,确实有新的感受。
“那,我就说三点?”张叹说道。
罗明伸手,示意他请讲。
两人聊了一上午,下午罗明开始再次修改剧本,而张叹着手写宠物设定。
考虑到主角悲惨的身份和沉闷的性格,张叹首先确定宠物的设定必须比较逗比,像姜蓉那样,这样故事才能更加生动有趣。
其次,性格必须和主角互补,如果主角的性格是A面,那么宠物的性格应该是B面,一体两面。
举例子,比如遇到强敌,主角明知不敌,但不得不面对,这是A面。
而他的宠物怕死,比较怂,想逃跑,这是B面。
B面其实也是主角的一面,是他潜在的一面。
遇到强敌,他也想逃跑,也会害怕,这些情绪不是没有,人的七情六欲,实属正常。
但他是主角,读者喜欢看主角英勇强大,正直勇敢,不可能让他遇到强敌逃跑,所以就让宠物去做这些,这也是对读者的暗示,非常隐蔽地让主角更有血肉感。
张叹琢磨了许久,结合剧情和背景,最后确定了宠物的设定,并且画了一张速写,交给罗明。
“驺吾?”罗明颇为惊讶。
张叹交给他的画纸上,速写了一只非常奇特的异兽,它体大如象,长着老虎的身体,锋利的脚爪,四颗弯曲外露的獠牙,伸开时闪闪发光的鬃毛,形状似荷叶边,还有一条犹如孔雀尾的尾巴,尾巴上简单地用彩笔画了多种颜色。
这是很冷门的一种异兽,来源于山海经。
张叹说:“驺吾有一条色彩艳丽的尾巴,所到之处,破坏力极强。”
按照设定上的说法,驺吾看起来像是一只猛兽,但其实胆子很小,经常犯怂,贪吃又偷懒,傲娇。当主角拿起逗猫棒时,这只看起来十分凶猛的野兽就会一秒切换到“大眼萌仔”模式,痴痴盯着小木棍,开心地摆动巨型长尾,大显“反差萌”。
“有意思。”罗明看了驺吾的设定,笑着说。
张叹说:“驺吾是山海经异兽,巨型,身似猛虎,破坏力惊人,符合故事的背景设定,也能给主角庇护,但是它又形似野猫,彩色艳丽的尾巴很讨喜,傲娇、贪吃,现代人喜欢养猫咪,天生对驺吾有认同感……”
“而且,它跟脚复杂而隐蔽,可以成为一条线索。”
张叹指了指驺吾形似孔雀尾的尾巴,说:“它的尾巴有五彩,威力强大,能够刷掉敌人的武器,这是因为它有孔雀明王的血脉,虽然稀薄,但来源神秘强大……”
张叹解释选择驺吾的考虑。
罗明点头说:“挺好的,起码我第一眼看上去很喜欢,对我吸引力,设定方面看起来也没问题,这样吧,我晚上回去想想,明天上班后再确定。”
“好的。”
这天的工作就这样结束了。
下班后,张叹正要回家,姜蓉和何超站在楼下。
见他出来,姜蓉热情地招手。
“怎么?等我吗?”张叹问道。
姜蓉上下打量他,捶他一拳说:“行啊张叹,一声不吭就走了,招呼也不打,不把人当朋友是不是?”
张叹:“也没走多远,你们8楼,我9楼,走两步就窜门了。”
姜蓉说:“这不一样,你是跨了关键一步,相当于高升,是简单的走两步的问题吗?”
何超在一旁羡慕地说:“张叹,恭喜你。”
他和张叹同一时间入职,短短不到半个月,张叹已经跳出剧本评估小组,相等于过了“实习期”,步入正轨,参与大项目,而他,还是个新人,剧本评估小组里资历最浅的一个,上周副组长找他谈话,鼓励他要更加努力,言外之意是,他现在能力还不足以立足。
想到这些,何超在恭喜张叹的同时,难免心生气馁。
张叹:“谢谢,你们也早晚的。”
姜蓉:“走,请你吃饭,祝贺下你,顺便听你讲讲编剧助理的工作。”
三人一起吃了晚饭,姜蓉提议去唱KTV,这姑娘很会玩,看她平时的穿着打扮和习惯,家里条件应该很好,是浦江本地姑娘。
何超去不了,他接了女朋友的电话,立刻赶了回去。
剩下张叹和姜蓉两人,张叹说:“人太少唱歌没氛围,要不改天?到时候多叫几个朋友。”
姜蓉:“要叫人还不容易,我一个电话可以叫一帮。”
不过,那样的话张叹会显得挺尴尬,都是她的朋友,张叹一个不认识,姜蓉显然想到了这点,贴心地说:“那行,改天。”
打车在西长安街下,张叹步行到小红马学园门口,和门卫老李打了声招呼,学园里灯火辉煌,小朋友们稚嫩的声音在夜色里飘荡。
上楼时,又听到小白那格外特别又很有穿透力的川普,她似乎又在和人吵架,众多川普中,有一句瓜娃子,张叹昨天上网查了,这是骂人的。
张叹回了家,还没关门呢,门口传来小白的声音。
“大叔,你才回家呀?”
这小朋友是属小狗的吗?一回来就被发现了。
张叹笑着说:“对呀,你没跟小朋友们玩吗?”
刚还听你在吵架来着。
小白童鞋穿着那套熟悉的蓝色大中华,趴在门沿上,好奇地打量他。
她似乎只有两套衣服,一套红的,一套蓝的,轮着穿。
“你要和我踢球球吗?”
“算了吧,天快黑了,会摔跤的。”
中华男足要是有你这样的热情,不愁冲不出亚洲。
“爪子咧?”小白趴在门沿问。
“天黑了看不清路,容易摔跤啊,多疼啊。”
“有灯吖,摔了爬起来噻,噢,你会哭鼻子吖。”
这小家伙,竟然还会嘲讽!
张叹只能再次搬出老借口。
“我没吃饭。”
“你爪子又没吃莽莽?”
“这不刚下班吗?进来坐一坐吧,你喜欢吃的葡萄还没吃完呢。”
张叹发出邀请。
小白提防地问:“你喝酒了吗?”
“1+1=2。”
小白立刻放心了:“那我就进来啦。”
“进来吧。”
他见小白脱掉小鞋子,又露出一双破了洞的袜子,上一次不好意思,这次就没有不好意思了,还说她这是小鬼冒头。
这比喻听着怪怪的。
张叹找到上班用的双肩包,从中拿出一双小拖鞋,放小白身前,说:“给你准备了一双小鞋子,不用光脚。”
小白低头看着送到跟前来的小鞋子,上面有小熊的图案,很可爱的样子,她惊喜地问:“爪子?给小白穿的?”
张叹点头:“对啊,给你穿的。”
“嘻~~是新的噻!”
下班路上刚买的,当然是新的。
小白抱起小拖鞋,欣喜不已地打量,忽然脸色一变,严肃地盯着张叹问:“大叔,你想做啥子嘛?”
“啊?”张叹疑惑。
“你给小白买鞋子你想做啥子嘛?”
张叹哭笑不得,难道你以为我打算用一双小拖鞋收买你?你也太便宜了吧。
“我没想做啥子啊,就是因为你上次来我家做客,我没适合你穿的小鞋子,所以今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就顺手买了一双。”
“哦。”小白打量小拖鞋,是真喜欢,但……
“我不要你的哦。”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没关系。”
“那还给你。”
“给你穿啊,你来我家做客,我当然要给你准备小鞋子穿,不能让客人光脚在家里走,那不礼貌。”
小白嘀咕一声:“不晓得你说啥子。”
张叹哭笑不得:“你不用晓得,穿上就行了。”
小白还是没穿,不是不穿,而是不舍得穿。
她把小拖鞋拿在手里,穿着一双破袜子在家里走来走去,忽然想起什么,跑到门边,把刚才靠墙放的一个玻璃瓶抱起来,送到张叹跟前,得意地说:“大叔你看!小白抓到一只丁丁猫儿,其他瓜娃子都没抓到,就小白抓到了,小白是不是厉害惨了?”
“丁丁猫?”
小叮当?张叹疑惑地问,结果一看,玻璃瓶里是一只蜻蜓,这叫丁丁猫儿?
“蜻蜓啊,厉害,你怎么抓到的?”
“我用我的小手抓到的,这是我的强项噻。”
她坐在小凳子上,一只手抱着玻璃瓶,一只手在裤兜里掏啊掏,掏出一颗糖果,递给张叹,请他吃。
这个小朋友很懂礼貌,几次上门都不空手,以前是一把煮花生,现在是一颗糖果,多少是心意,真不错。
13、别想空手回
小白坐在小凳子上,抱着玻璃瓶,昂着小脑袋打量在家里走来走去的张叹,见他不去厨房,好奇地问道:“大叔,你咋子不做莽莽吃?”
张叹侧头看了一眼挂墙上的钟表,说:“现在已经9点钟了,我在外面吃过饭了。”
“哦。”小白点点小脑袋,旋即想起什么,不高兴地说:“那你爪子不和我耍耍?你咋子意思嘛。”
之前张叹借口没吃饭,所以不和她踢足球。
“emmmm~~~~”
“嗯啥子?你嗦噻,咋个儿整?”
咋个儿整?怎么感觉兴师问罪的架势?难道想要我赔偿?
“……对不起。”张叹坦白道,“是我撒了谎,其实是时间太晚了,天已经黑了,这样好不好?明天我和你踢足球。”
小白对他的话愣了愣,好奇地打量他的脸,这是第一次有大人跟她说对不起,不是只有小朋友才说对不起的吗?
“哦。好噻,你莫要骗我哦。”
“我绝不骗你了,对了,你喜欢当前锋吗?”
小白懵圈:“啥子?蜜蜂?是蜂子噻?”
原来是足球小白,张叹不为难她,说:“那明天我当守门员,你来射门,怎么样?”
小白这个听懂了,信心满满地说:“你莫要开玩笑咯,踢球球是我的强项噻,打疼你了莫要怪我哦~”
张叹笑道:“绝对不怪你,放马过来。”
“放啥子过来?”
“……马。”
“为啥子要放马过来?放狗狗噻。”
“……”
说的也有道理就是。
张叹从冰箱里拿出葡萄,洗好后摆在小碟子里,端到小白身边,请她吃。
小白飞快地看了一眼,没动,而是把玻璃瓶举起来说:“大叔,你还要看我的丁丁猫儿吗?”
“丁丁猫儿?我不看了,你自己留着吧。”
“那我把丁丁猫儿放了叭。”
她起身,询问张叹能不能去他的阳台,得到允许后才抱着玻璃瓶过去,从瓶口伸进小手,轻轻地捉出蜻蜓,托在掌心,把它放飞了。
张叹好奇地问:“你不喜欢丁丁猫儿吗?”
小白目送丁丁猫儿飞远了,不见了,才不舍地回到屋里,回答道:“明天再抓它。”
“那你还放了它?”
“让丁丁猫儿去找会儿妈妈噻,它要睡告告撒。”
“……好吧。”
“拜~”
“啊?干嘛?”
“我走啦,拜~”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张叹客套地挽留:“再坐一会儿吧。”
小白穿上摆在门口的小鞋子,说她忙着咧,要陪小朋友们玩呢。
“那带些小葡萄去吃。”
“不吃啦不吃啦。”
“吃一点嘛,都给你准备了,你这么不给我面子吗?”
这个小朋友老是不吃他的东西,让他有些挫败感。
是不是不够热情?
今天一定要热情似火。
“不吃啦不吃啦。”
“吃一点吃一点,给你。”
“这不好叭~~~~”
“有啥子不好嘛,来,给点面子。”
都把张叹整出川普音了。
他热情地把小碟子里的葡萄倒在一个保鲜盒里,塞在小白手里,不要也得要,别想空手跑。
既然张叹这么热心,小白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
“这不好叭~~~带回去给小朋友们吃吃叭。”
她接过保鲜盒,说:“好多哟,这不好叭~~~”
“没有不好,很好很好。”
“要我咋子谢谢你咧?”
说这话的时候她很认真。
“那要不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小白毫不怯场,张口就来。
“唐僧骑马咚那个咚,后面跟着个孙悟空。孙悟空,跑得快,后面跟着个猪八怪……”
唱完了一首四川小调。
“要得不?”小白问。
“要得要得,很好听啊。”
张叹把这个小朋友送出门,不放心地说:“我送你下楼吧,慢点走。”
小白问:“有鬼吗?”
“……”张叹捏了把汗,“那倒不是。”
小白听说没有鬼,立刻挥手让他回去,说她又不怕鬼。她怕个鬼啊。
张叹听门卫老李说她喜欢溜到院子里玩,不怎么放心,直到把她交到小柳老师手里才回来。
回到家,张叹看到玄关的墙角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小拖鞋,到头都没穿呢。
小白童鞋好乖哦,嗯,前提是她不发飙,不骂人,不打架。
房间里开了空调,张叹把阳台的门窗关严,忽然看到阳台停着一只蜻蜓,俨然就是小白放飞的那只。
怎么不听小白的话去找妈妈呢。
他把屋里的主灯关了,只开着沙发头顶的射灯,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找到一部新上映的电影,昨天在地铁上看过它的宣传片,很劲爆。
要是有部投影就好了,直接把电影投射在墙壁上,比局限在18寸的笔记本屏幕上爽多了。
这部电影叫《追击者》,是一部现代功夫片。
张叹没有立刻看电影,而是找到实时票房,上映5天,票房超过10亿,毫无疑问是今年暑假的票房炸弹,拉开了今年激荡的暑期档。
票房不是张叹关注的重点,评论才是,点赞最多的一篇影评,标题写的是《致敬传统武侠电影,继承又创新的<追击者>》。
在这篇影评的下方,是另一篇《(内含剧透,请谨慎观看)<追击者>:暴力美学的新高度》
张叹毫无犹豫地点开了第二篇,他有个习惯,喜欢先知道结果,不然心里不舒服,像猫挠痒痒,他甚至想直接把电影拉到最后5分钟,看完了结尾再重头看。
这篇影评的最后说《追击者》可以冲击奥斯卡。
张叹撇了撇嘴,又陆续看了三篇影评,对《追击者》这部电影有了大致的观感,才点播电影正片,全屏,插上音箱。
一个半小时后,电影结束,张叹坐起身,把笔记本电脑放茶几上,把电影拉到第70分钟,又看了一遍高潮收尾部分。
《追击者》这部电影确实很不错,在节奏把控上如火纯清,让人热血沸腾,是一部颇有内涵又爽感十足的爆米花电影。
张叹把其归类为爆米花电影行列。
至于不少影评说可以冲击奥斯卡,张叹认为完全是无脑吹。
他回想刚才看的那些高赞影评,要么没讲到点子上,要么停留在表面,忍不住手痒,不吐不快,坐回书桌,敲击键盘,写下了一篇千字不到的短评,特地注册个账号,网名叫“叹为观止”,发到影评网站上。
他合上电脑,墙上的时钟指向了11点,倒了一杯水喝,出门下楼,小朋友们都在二楼寝室睡觉,但也有好几个不肯睡觉的,赖在一楼的活动区里玩。
小白就是其中一个。
张叹在阅读区找到了她。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影子落在脚边,腿上摊开着一本绘本,手肘撑在膝盖上,手心托着小脸蛋,齐耳的头发自然地垂下来,遮住了脸部,让人不知道她是在看书,还是在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小白抬起头来,露出头发下的小脸蛋,双目炯炯有神,见是张叹,高兴地挥手,问他能不能给她讲讲绘本上的故事。
“你该睡觉了。”张叹说道。
“风车车阿佛儿,很好看的,大叔,讲完了小白就去睡告告,好不好?”
好吧,张叹接过绘本,翻到封面,什么风车车阿佛儿,明明是《田鼠阿佛》。
“你看到哪里了?我接着讲。”
小白摇摇头,笑而不语,一张黑黑的小脸,两排洁白的小奶牙。
“嗯?”
“没看,小白不识字。”
“……??”
真会找借口啊,时间很晚了,张叹不想浪费时间,翻开其中一个短故事,《收集阳光》,讲道:
“冬天到了,小田鼠们都在为冬天做准备,有的囤玉米,有的囤水稻……”
小白插话:“玉米就是苞谷。”
“……”张叹点头:“对,玉米也叫苞谷。有的囤饼干,只有……”
小白又插话,这回飙的川普:“你是苞谷,我是苞谷尖尖上的须须儿。”
“……”张叹一脸的问号:“什么意思这是?”
“鹅鹅鹅~~”
小白笑成鹅叫,摇头晃脑,“大叔你继续讲噻。”
张叹狐疑地盯着她,总感觉这小朋友刚才是在骂他,不行,等会儿回到房间上网查一下,不懂四川话好吃亏啊。
“所有的小田鼠都在劳动,只有阿佛看似什么也没准备,只在收集阳光、空气和色彩。后来冬天真的来了,小田鼠们躲在家里没有阳光没有色彩的时候,阿佛就开始给大家讲述阳光和色彩,顿时让大家觉得非常温暖……”
“好了,讲完了,睡觉!”
张叹收起绘本,不给小白任何机会,把绘本插进书架上,带她回寝室。
“大叔~”
“嗯?”
“我现在不叫小白啦。”
“啊?”
“小白叫阿佛儿。”
随即被这个小朋友挣脱了手,一溜烟跑掉了。
张叹以为她反悔,不准备睡觉,跟过去,却见她拿着保鲜盒回来。
“大叔,给你!”
把保鲜盒塞到张叹手里。
这是一次性保鲜盒,用完可以扔的,但是小白不仅没有扔,而且洗干净了,跟新的一样。
“小葡萄好吃吗?”
小白点点头:“很甜哦,瓜娃子们都很喜欢。谢谢你噻,大叔。”
“喜欢吃明天再来,我还有好多。”
小白不好意思地说:“这不好叭~~~~”
14、我在表演我的强项
早上七点半,张叹来到公司。罗明还没来,办公室窗户紧闭,有些气闷。
他放下背包,走到窗前,推开窗,让新鲜空气进来,永安街上车水马龙,噪声随着空气一并涌进来。
罗明喜欢安静,所以窗户总是关着,空调常开,趁着他没来,先给房间换换空气。
张叹从角落里找到一个烧水壶,摸了一下,手上便沾了一层灰,看起来许久没用,他把里外都洗了一遍,在饮水机处装了水,插上插座,又从背包里拿出带来的庐山云雾,以及一只保温杯和一个茶壶。
水烧开了,泡了一壶茶,八点过几分,估摸罗明要到了,张叹才把窗户关上,打开空调,调成换气模式,办公室里色调单一,心想明天端两盆花草来,点缀一些绿色,养眼。
没一会儿,罗明推门进来,有些奇怪地说:“办公室里看着有点不一样,你打扫了吧?”
张叹笑了笑,说:“烧了壶茶,尝一尝。”
“有心了。”罗明笑呵呵地倒了一杯,喝完后对张叹说:“就按照你写的,加入一只驺吾吧。”
张叹没有多大的意外,点头说了声好。
罗明接着说:“我已经写好了前5集的剧情,你今天负责把驺吾的剧情加进去,原则是不能对主线有影响。”
“没问题。”张叹放下茶杯,给自己的保温杯装满茶水,放在手边,打开电脑,投入工作中。
罗明的性格有点沉闷,不大喜欢聊天。
张叹也是。
两人一工作起来,没谁说话,办公室里显得特别安静,只有电脑键盘被敲击的声音,以及饮水机里时不时传来的水咕噜声。
加入驺吾这个角色,但是又不能影响主线进行,所以其实就是插科打诨,调解氛围,张叹牢牢把握这一原则,在可选的范围内,尽量尽快把驺吾的形象立起来。
下午写好,罗明拿着剧本,去找总导演讨论,最终成不成,要总导演把关。
没多久,罗明回来说总导演同意,张叹微微松了口气,驺吾这个角色终于是确定下来了。
罗明鼓励两句,接着说:“这是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总导演让我们三天内把后面5集的剧本拿出来,时间很紧,我写前两集,后三集你来写写看,怎么样?”
动画片是分组制,前5集由一个小组制作,过几天后,另外5集由另一个小组启动制作,这样能够保障进度有序。
罗明明天要和第一小组讨论分镜,没时间写剧本,又见张叹表现稳重,能力也挺强,就想让他参与进来试试。
张叹当然没问题,求之不得。
“那我们再来捋一捋主线剧情。”罗明说道。
接下来三天,张叹一心扑在剧本创作上,在保持与前5集风格统一的基础上,围绕主线剧情,做一些微创新,整个过程还算顺利,就是始终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罗明看了他写的三集剧本,稍微做了点修改,大体保留原样,整合他自己写的两集,总共5集,打印出来,交给总导演审阅。
“这是你带的那个新人写的?”总导演姓傅,看完了5集剧本后,翻到后三集,又看了一遍,好奇地询问罗明。
罗明的眉梢不由自主地往上抬了抬,说:“叫张叹,他写的。”
傅导笑着把剧本整整齐齐地放在手边,手掌盖在上面,说:“挺不错的,难怪这么快被你看中。剧本我没问题,很不错。”
罗明做项目的经验丰富,可以说身经百战,但听到这句话依然心里大为放松。作为编剧,最难熬的不是构思剧本,而是和上级讨论剧本,尤其要是碰到外行指导内行,能把人气死,他见过有女编剧被气哭过。
“下班后一起吃个饭吧?有没有时间?”
回来后,罗明见张叹附在办公桌上写写画画,问道。
张叹从罗明的神态能看出,和总导演的谈话应该很顺利,也就是说刚上交的5集剧本通过了,所以没有多问,笑着说:“我知道有家餐厅不错。”
“那等下跟着你走,你开车还是坐我的?”
张叹没有车。
“搭你的。”
还有半个小时下班,罗明说现在就走,也不差这点时间。
两人收拾东西,罗明看到张叹桌上的稿纸,上面画了些图案,先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忽然回过头来盯着看,又拿起来,凑到眼前,好奇地问张叹:“这你画的?”
张叹收拾好背包,说:“不知道符不符合故事的风格。”
罗明啧啧称奇,没想到张叹还有这一手,稿纸上画的是一个主角和驺吾站在大江边,和江中的河妖对峙的场景,没记错的话,这是第6集中的一个故事,在驺吾的帮助下,主角艰苦战胜河妖,取得妖丹,实力得到第一次大幅度的暴涨。
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剧情高潮。
虽然张叹画的只是一个静止的画面,但是颇具神态,让人能够感受到画面之后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很有张力。
“很不错,和我想象中的很一致,明天可以拿这个去和分镜师们聊聊,让他们做参考。”罗明说道。
动漫剧本确定后,下一步就是画分镜,也就是把文字转化为图画,这需要编剧和分镜师充分沟通,相互了解意图。
两人关上办公室的门,出了大楼,在张叹的指引下,开车十几分钟,来到一家并不是很显眼的餐厅。
虽然环境不是高大上,但是菜品很不错,罗明赞不绝口。
吃完饭,罗明接到老婆的电话,张叹是从说话的内容和语气上猜的,这不难猜。
罗明40多岁,早就结了婚,手指上戴有婚戒,有时候中午还会自己带来便当,摆弄的花花绿绿,十分养眼精致,一看就是女士准备的。
见他挂了电话,张叹笑道:“嫂子的电话吗?”
罗明收起手机:“让回去辅导女儿做作业。”
接着又颇为无奈地说道:“小孩子读初三了,有些作业我都做不出来,得和老婆一起动脑子,费劲。”
张叹笑道:“那赶紧回去吧。”
罗明:“不急,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麻烦,我这里坐地铁,十几分钟就到了。”
罗明最终自己开车走了,张叹坐地铁回到西长安街,刚到小红马学园,就看到桑树下站着两个小女生。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小朋友们都在活动室里玩,唯独这两个。
张叹认识她们,一个是小米,一个是孟程程,见到他忽然出现,两个小朋友明显吓了一跳,小贼似的,眼睛乱瞄。
我有这么吓人吗?张叹说:“你们在外面干嘛?回教室里玩吧,外面有蚊子。”
孟程程懵懵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只是三步一回头。
至于小米,没走,昂着小脑袋在往树上看,偷偷摸摸的。
张叹顺着她的目光往桑树上看去,轮到他被吓一跳。
只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生抱着树干,坐在树杈上,见他看过来,笑嘻嘻地挥挥手,用川普得意地说:“我是阿佛儿,我在表演我的强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