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身负命案的倒霉蛋
大唐开元十一年，正月初八。
距离长安城三十里远的华池县，虽然只是下县，可是因为距离长安城比较近，看起来倒是比很多的中县还要繁华。
还没到上元节，街上孩子们也是人手一个小花灯，跑跳玩耍。看护着他们的父母长辈凑在一起闲聊，处处透着一股子祥和。
只不过你若是凑近了听，这些人谈论的话题都差不多。正是前两天华池县爆出的大案，陈家庄陈家的陈文睿毒杀了管家。
作为小小的华池县来讲，这也是历年来罕有的命案了。关键的是，这个案子还是那个素有神童美名的陈文睿犯下的。就算是那个陈文睿自他阿爷去世之后，才情早已不再，也变得有些浪荡。
可是杀人这个事，想想都觉得恐怖。
而现在人们所谈论的陈文睿呢？正在华池县县衙的牢房中，卷缩成了一团。哪怕他已经尽可能的将地上的稻草往身上盖，还是抵挡不住牢房中的这股阴冷。
“吱呀”声响中，狱卒将牢房的门打开，放进来两个黑馍馍，还有一碗不知名的汤。
“小郎君，吃一些吧。这次的事儿大了，可不是你装病就能捱过去的。人证、物证俱在，想开一些还能过得舒坦。”狱卒看着陈文睿说道。
“你也不算亏了，竟然溜到了苏大家的浴桶中去。多少人想见苏大家一面都难，你的艳福可是不浅。”
陈文睿扯了扯嘴角，看了看狱卒又看了看那碗不知名的汤。刚想张口说话，脑袋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疼得他只剩下了用头撞墙。
狱卒摇了摇头，在他看来陈文睿现在也是很后悔的。可是后悔就有用么？毕竟杀了人，就算是顶着读书人的名头，也只能是秋后问斩。
陈文睿的头疼，足足持续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努力的将脑海中那些杂乱的画面消化掉，他也只剩下了大口喘气。
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这三天的他仿佛深陷地狱一般。每天都要受这个头疼病的折磨，根本都没有多少时间来思考。
原本他以为自己应该跟若夏已经被冻死在冷冻车中，再睁开眼就穿越到了这里来。然后在那个疑似青楼的地方被人给揍了一顿，扭送到县衙竟然说自己还杀了人。
脑海中那不断折磨着他的画面，有前世，也有今生。今生的那些，好像就是自己穿越的这个倒霉蛋的一些生平。前世的那些也忒扯淡，竟然都能够看到自己还在襁褓中尿床。
偶尔清醒的时候，他心中所想的也都是若夏。这个从孤儿院一直陪伴自己长大的傻丫头，傻乎乎的明知道有人要害自己，还要陪着自己一起死。
如今的自己又活了过来，可是真的就值得开心么？没有若夏的世界，活着有意义么？他问了自己很多次，可是没有答案。
很多的事情都没有答案，关于前任杀人的记忆更是没有看到。通过这两天对前任倒霉蛋记忆的吸收，他能够确定的就是这货根本都没有胆子杀人。
虽然他有些浪荡，整日里都是四处鬼混，但是杀人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啊。而且就现在这副身架，哪里有多余的力气去杀人？
可是这些有用么？一点用都没有。
这是唐朝，在这个时代就是县令说了算啊，还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给自己逮起来的。自己也没法去找辩护律师，不管自己认罪与否，这次的案子已经是铁案了。
而且这个唐朝呢，好像还有些不正经。
这个唐朝的李世民并没有经历过玄武门之变就登上了帝位，虽然还有武朝时期，但是武则天并没有对门阀下手。现如今的皇帝李隆基，倒是经过了千辛万苦才把皇位给抢过去。
造成的后果就是门阀的力量依然强大，唐朝的边患也比历史上爆发得早了很多年。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权当是笑吧。人家穿越要么是官二代、要么是富二代，自己竟然成了背锅侠，穿到了一个杀人凶手的身上来。
“小郎君，你还真能笑得出。”这时候隔壁牢房里响起一把粗犷的声音。
“笑不笑得出，已经无所谓了。”
陈文睿一开口给他都吓了一跳。声音略显稚嫩，也有些沙哑。旋即也就释然了，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更不可能是自己的声音啊。
“小郎君，你跟咱们说说呗，苏大家美不美，她的腿滑不滑。”对面牢笼中的一个也开口了。
“呃……”
陈文睿愣了一下。
对于这个苏大家他就算是在倒霉蛋的记忆力也没有看到，可是在刚刚这哥们问完之后，他却仿佛看到一条腿从水中伸下来，精致的小脚丫在踩到自己后还俏皮的点了点。
“啪……”
陈文睿给自己扇了一个嘴巴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胡思乱想个啥？得想办法把自己的嫌疑给洗掉啊。
给他的邻居们看得一愣，这个小郎君也是真疯狂。要么拿脑袋撞墙，要么自己扇自己玩，下手够狠的。
“小郎君，放宽些心吧。想来你这样的读书人都动手杀人了，指定也是有难心事。”粗犷声音的邻居又开口了。
“即便李明府断了案，判了死罪，也要秋后问斩。没准就遇到大赦逃过死劫。你那个饭要是不想吃，我就替你代劳吧。”
“哈哈哈，宋老三，就知道你是在惦记小郎君的饭呢。这两天你都吃了多少？”对面的邻居戏虐的说道。
宋老三也不恼，“小郎君不吃，我要是再不吃也只能便宜那些老鼠。”
陈文睿从稻草中爬出来，留下了一个黑馍馍，剩下的那个直接就分给了粗犷风的邻居，“这个李明府，就是咱们的县令大人么？”
“呃……哈哈哈哈……可逗死我了。小郎君，你现在想攀亲也来不及了。而且李明府也是皇室宗亲呢，怎么可能收下你这个义子。”
对面牢笼中的邻居笑得都快打滚了。
陈文睿也是愣了半天，结合这位好邻居的话，还有脑海中蹦出来的画面，才算是搞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自己的记忆在接收的过程中可能有些残缺，或者是信息量太大，自己没有完全消化掉。刚刚可不就闹了笑话么？
这个李明府，可不是县令的名字，而是这个时代对官员的一种尊称。大人也不是胡乱叫的，那是在喊爸爸。即便是现在身陷牢中，陈文睿也觉得面皮发烫，毕竟这个事情有些丢人。
然后他的面容又变得有些古怪，好像自己的大脑就跟后世的电脑一样。哪怕有些信息自己以为没有记住，其实已经存储到硬盘里了，自己找到路径，就能够给调阅出来。
而且刚刚他才注意到，自己所谓前世看到的那些，不管是否用心记的所有事物，现在好像也都保存在了大脑中。
那么自己现在拥有了这么丰富的知识，明天过堂的时候能不能翻盘呢？
想到这里，陈文睿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大口的啃着黑馍馍，哪怕有些刮嗓子也开心的吃。豪爽的喝了一口那不知名的汤，就算是里边有些刷锅水的味道，他也不在乎。
自己不能放弃啊，拼一拼还是有机会的。
002 传说中的毒物
陈文睿的心中多少有了些底气，虽然没有吃饱喝足，他还是将稻草拢过来，尽可能的睡了一觉。
迷迷糊糊中，牢房的门被打开，狱卒很是热情的招呼他过堂受审。也算是享受了一把读书人特有的待遇吧，并没有给他带枷锁。
陈文睿也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昂首挺胸的跟着狱卒往大堂走，就好象人生中的第一次面试一样，一定要给面试官也就是现在的县令留下一个好印象。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人治的比重大一些，只有赢得一个好印象，才会有翻盘的机会。
跟自己在后世电视上看到的大堂还是有些区别的，地方并不是很大，衙役也没像电视那样站成两大排，其实一边就两个人拄着水火棍。
也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县令要最后出场。等陈文睿到了这里的时候，县令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公案之后。看那个样子，好像也就是三十来岁的年纪。
衙门大门口看热闹的倒是不少，让陈文睿都很感慨。后世的人们也喜欢看热闹啊，看来都是从这时候流传下来的。
“啪……，升堂。”
李麟拍了一下惊堂木。
“威……武……”
四个衙役轻声喊了起来。
“陈文睿，你可知罪。”李麟看向了陈文睿。
“李明府，学生无罪。”陈文睿笑着摇了摇头，使了个插手礼。因为是第一次用，还有些别扭。
对于陈文睿如此镇定，李麟仔细的看了他一眼。
“带仵作许何。”李麟轻声说道。
这时候侧门中走出来一个手托托盘的小老头，将托盘放到边上的桌子上，看来那里就是用来展示证物的。
“见过李明府。”许何开口说道。
“管家陈木经属下查验，在他的嘴内、喉咙内用银针刺后变黑，皆符合被毒杀之症状，在陈家也搜出未曾使用完的砒霜。”
“另外，陈木生前曾与人搏斗。左边脸颊处被人打伤留下淤痕，下颌处也有被人掐伤的痕迹。”
说完之后小老头很是麻利的将托盘上盖着的粗布揭开，露出来下边的砒霜。
陈文睿扫了一眼，托盘内的砒霜是混合着糙米拌在一起的。微微皱眉，旋即又舒展开，心中宽慰了不少。原来是这个传说中的毒药啊，有救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指节处的伤，心中也是有些无奈。
李麟也时刻在留意着陈文睿的反应，看到他脸上微微露出来的笑容后心中就是一动。这个反应，跟正常犯人的反应有些不一样。这个陈文睿是不是太猖狂了一些？到现在还死不承认。
“带人证陈三。”李麟高声说道。
另一名衙役领着陈三走上了大堂。
陈三看到陈文睿之后，先是给他磕了一个头，这才跪着看向了李麟。
“陈三，将你所知一并讲来。”李麟说道。
“回李明府，三日前小人在院子内清扫，无意中听到郎君与管家因为田产的事情争吵。”陈三诺诺的说道。
“小人……小人怕郎君责怪，就躲到了边上的柴房中。等郎君满脸怒气的离开后，小人也没敢去管家房中。”
“还是小人做好了晚饭，给管家送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管家已经死了。嘴里……，嘴里也有好多的砒霜。”
“郎君啊，都怪小人。小人当时也是吓得慌了神儿，这才报官。郎君，怪我啊……”
说到后来陈三只剩下了冲着陈文睿泣不成声的磕头，一副好忠仆的表现。
可是陈文睿的心中却是波澜不惊，看向陈三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阴冷。虽然他还没有理清脉络，也没有回忆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看来管家被杀，应该与这个陈三有关系。
陈文睿的冷漠，不仅仅让大堂外边看热闹的人很反感，就连李麟的心中也很不舒服。
虽然说陈三有背主之嫌，可这是杀人案，跟旁的没关系。再说了，正常人看到了尸体，首先想到的都是要报官啊。他要是帮你掩埋了，就成了帮凶。
“陈三，本官问你。砒霜由何而来，陈文睿离开家门之后，陈家是否有人到访。陈文睿与管家陈木，又是因何争吵。”李麟问道。
“砒霜是郎君几日前在县城的杂货铺买的，用来药家里的老鼠。自打郎君离开后，家中再也不曾有人来过。”陈三你赶忙说道。
“郎君和管家争吵，是因为管家在帮郎君售卖田产的时候私拿了好多。家中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就连宅子都已经抵了出去。”
“李明府，实在是管家太混帐了。在帮郎君售卖田产的时候，最少也偷拿了一百多贯。郎君知道这个事情之后，自然愤怒无比。”
“啪”
李麟又拍了一下惊堂木，看向了陈文睿，“陈文睿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在，你即便是抵死不认，也由不得你。”
“虽然你有功名在身，本官无法动刑。但是本官可以上报京兆府，摘去你的功名，再行审问。”
“李明府，学生自被关进牢房后，就有头疼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抓来之前，被人打得太狠了，以前的好多事情都记不得。”陈文睿面色平静的说道。
“跟管家有冲突，我认。我右手上也有伤，应该便是用右手打了管家。至于说毒杀了管家这个事情，不管我认与不认都不是很重要了吧？”
“啪”
李麟拿起惊堂木又用力的拍了一下，“陈文睿，即便你以失忆为由，也难道刑罚。现如今你又如此表现，你是在藐视本官、藐视公堂么？”
陈文睿一愣，尴尬的抓了抓头皮，好像自己理解的“自信表现”整出了反效果。自己应该是一脸诚恳的表情啊，咋还就藐视公堂了呢。
“来人啊……”
“李明府，且慢。”看到李麟开始喊人了，陈文睿赶忙喊了一嗓子。
“学生有一请求，如大人准许，学生便会签字画押，认下这桩罪状。”陈文睿再次很“诚恳”的说道。
李麟皱了皱眉头，“你所求何事？”
“这几日在牢中因为头疼，不曾吃上一顿饱饭。陈三又一直照顾我，不知大人可否命人煮上几个鸡蛋，全了我主仆二人的情义。”陈文睿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我不怪陈三，他做得对。如果所有人都能够像陈三这样，何愁我朝不强大？还有多少人敢作奸犯科？恳求李明府准许我这小小私心。”
李麟有些犹豫了，陈文睿这个小要求有些过分，还没听说谁过堂的时候拿吃鸡蛋当条件呢。只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陈文睿吃了鸡蛋乖乖认罪，自己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摘功名虽然是可以操作的，但是一来一去差不多也得十天以上的时间。还不如今天就把事情了结了，也能舒心的过上元节。
看到李麟点头命人煮鸡蛋去了，外边看热闹的老百姓可就议论开了。
现在又觉得陈文睿虽然有些凶残，但是好像也不是没有人性的人。毕竟还能想着全了主仆之情，跟陈三一起吃煮鸡蛋。
003 你咋还没死
煮鸡蛋也是需要时间的，现在的大堂之上多少有些冷场。
陈文睿眼泪汪汪的看向了陈三，“陈三啊，你一直都在照顾我。如今我犯下了大错，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郎君，千万不要这么说。都怪我啊。”陈三也是满脸的悲痛。
陈文睿摆了摆手，看向了李麟，“李明府，此间事了，恳请李明府做个见证放了陈三的奴籍。”
李麟缓缓点头，“好，待此事了结，本官可出文书。”
如果说刚刚人们对与陈文睿的冷漠都恨不得冲上来骂他一通，可是在陈文睿有了现在的表现之后，那个意思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个时代的潮流是分等级的，一日入了奴籍，就算陈文睿被砍了脑袋，他就死咬着不放，陈三他一辈子就都是奴籍。
这跟后世的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可不一样，奴籍是贱籍，是依附于主人存在的。这样的人名下是没有任何田产的，什么丁田、口分田，一个土坷垃都没有。
陈文睿现在这个提议就非常的仗义，放了他的奴籍，他就能跟别人一样重新入籍。最起码不是贱籍了，将来有机会也能跟着分田地、过日子。
现在人们的心情就很复杂了，其实这个陈家的小郎君也没有那么坏。以前还那么聪明，只是后来走了下坡路，总是与胡家的那个郎君厮混，怎么能学了好。
可是惋惜也没有用，大错已经铸成。杀人是要偿命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仵作，我想问一下，是不是用银针就能试出剧毒之物来？”陈文睿又看向了许何样子很好奇的问道。
许何点了点头，“此事典籍中皆有记载。是否有毒，银针一试即知。”
陈文睿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倒是有些怪异，让很多人都有些看不懂了。
也扯了这么一会儿，边上的衙役用碗装了四个鸡蛋，端了过来。
“李明府，学生有一个附加的小请求。”陈文睿再次看向李麟。
李麟多少有些不耐烦了，不过还是点头示意他说。
“学生想亲自给陈三剥鸡蛋，喂他吃。”陈文睿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麟一愣，“准。”
鸡蛋有些热，好像还是比较新鲜的鸡蛋，皮还不是那么好剥，带掉了好多的鸡蛋清。
“陈三啊，你我主仆一场，啥也不说了，全在鸡蛋上了。”将鸡蛋给掰开后陈文睿说道。
陈三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张嘴直接将陈文睿喂过来的半个鸡蛋都给吃了下去。虽然有些热，他也很努力的吃。
这一番有情有义的场面，看得外边好多百姓都跟着流眼泪，太感人了。
只不过有些人在擦了眼泪之后再看向陈文睿和陈三却有些错愕了，现在的陈文睿就是一脸灿烂的笑容看着陈三。
如果仅仅是乐一下，那还没什么。可是陈文睿现在就是盯着陈三猛劲儿的乐，这个就很不正常嘛。
“鸡蛋好吃么？”陈文睿笑眯眯的问道。
陈三点了点头，有些搞不清状况。
“这个鸡蛋啊，肯定很好吃，因为我的手上还沾了好多的砒霜呢。”陈文睿接着笑眯眯的说道。
这一下可不得了，整个大堂内外全都“炸”开了。原来这个陈家的小郎君是人面兽心啊，心思太毒了。
“郎君，你……你别用这样的话吓小奴啊。”陈三的脸色变了变。
陈文睿站直了身体，耸了耸肩膀，“是否有毒，不是有仵作在么，一试便知。”
仵作许何也不敢耽搁，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抽出来里边的银针。将陈文睿手中的鸡蛋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刺了一下。
等他把银针拔出来之后，脸色就跟着变了，“李明府，鸡蛋有毒，银针已变成了黑色。”
“嘿嘿，陈三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不仅仅是管家贪占了我的家产，你拿得就少了么？黄泉路上不寂寞，你先行探路，等秋后我再去找你去。”陈文睿抱着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李明府，救我啊……”
陈三已经吓得不成样子了。
李麟现在真的是气炸了肺，让陈文睿在公堂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毒杀了证人，以后自己这个官也没有脸接着做了。
“来人，将陈文睿押下大牢。等本官上报朝廷，斩立决。”李麟怒声说道。
陈文睿的脸色倒是很镇定，偷偷瞄了许何一眼。
“不对啊……，不对，太不对了。”
这时候的仵作许何却凑到了陈三的跟前，嘴里自言自语的叨咕起来。
陈文睿眨了眨眼睛，老许头啊，你可算是发现了。
“许何，有何不对？”李麟皱眉问道。
“回李明府，银针变黑是剧毒无疑。可是这个陈三为何现在还好端端的，没有任何反应呢？也没有死呢？”许何有些迟疑的说道。
“呃……”
李麟也愣了一下，是啊，确实是这么个事儿啊。
这边的许何怕自己验证错了，又拿出来一根银针，换了一个方向扎了一下那半个鸡蛋。银针拔出后，针尖的部分再次变得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没死，没死，我真的没死。”
发现了自己啥问题也没有的陈三也是开心得不行，毕竟谁都想活着啊。
“啊……，你咋没死呢？”陈文睿故作吃惊的大喊了一声，给李麟提醒。
“郎君，你的心思太歹毒了。亏得我往日里那般用心的伺候你。”陈三看向陈文睿满脸怨毒的说道。
坐在公案后的李麟倒是满脸诧异的看了一眼，本能的就觉得这个案子好像有些问题。这个陈文睿和陈三，也都有问题。
“李明府，既然银针试毒之法出了现在这个状况。是不是代表着那个砒霜其实吃了也没事啊？”陈文睿笑着问道。
“或者说是因为陈三的身体很特殊，所以即便是剧毒之物吃了也没事。那么现在就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这个砒霜到底能不能毒死人呢？为证学生清白，恳请李明府做主，让陈三吃砒霜试毒。”
陈文睿的声音并不是很洪亮，可是听在这些人的耳朵里不啻于惊雷一般。这个事情太扯淡了，哪有人让别人用砒霜试毒的？这不是直接杀人么？
这个陈家小郎君有些无耻啊，你想试毒，你为啥不自己吃啊？
可是人们再看向李麟的时候却有些傻眼了，好像县令有些动心啊。要不然应该直接骂陈文睿一通，将他给关回大牢里去啊。
这怎么可能呢？
004 太无耻了
“陈文睿，本官问你，是不是断定此砒霜无法将人毒死？”李麟看着陈文睿问道。
陈文睿笑着点了点头。
“本官再问你，是不是这个陈三也曾参与过你家田产的售卖？”李麟再次开口问道。
陈文睿竖起了大拇指，“李明府高见。虽然我记不起很多事，对于他知道得这么多，我也就更加好奇了。”
“这样的事，管家自然不会逢人便讲。我呢？若是有那个聪明劲肯定早就发现了。何至于要等到现在才将管家给弄死？”
“背主恶仆，即便是我真的将管家给杀了。现如今让他试毒，也是有理有据吧？还请李明府为学生做主。”
外边看热闹的有些傻眼了，可是没想到原本板上钉钉的铁案竟然还有了这样的发展。这个陈家小郎君说得也对，若是这个陈三真的也跟着贪了家中钱财，甚至有害主之嫌，这就是十恶不赦大罪之一啊。
这是百姓们的普通想法，到了李麟这里呢，就有了高级想法。因为今天这个案子搞不好呢，恐怕就是一个千古答案。
砒霜是传说中的毒药啊，很多案例研判的时候都是砒霜致死。若是砒霜真的毒不死人呢？
再有的就是银针试毒这个方法好像也没有用了，刚刚的鸡蛋试了、黑了、人吃了。然后呢？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李麟想了很多，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陈三身上，“恶仆陈三，现如今交给你来选择。要么坦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么你就将这些砒霜服下。”
陈三傻眼了，心中也很纠结，看来今天这一关是捱不过去了。
“李明府，小人虽然活得不如意，今日便要用这砒霜证明清白。”陈三把心一横，开口说道。
说完之后，也没管别人是啥反应，凑到了桌子旁，抓着拌了糙米的砒霜就往嘴里塞。眼神却看向陈文睿，满是怨毒。
他可不相信刚刚的鸡蛋有毒，肯定是陈文睿用了什么手段。自己现在就算是吃砒霜死了，也能拉着陈文睿陪葬。
陈文睿仍旧是笑眯眯的表情，就这个时代的砒霜想要毒死人？别逗了。再来上几斤，撑死还差不多。
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哪里会想到唐朝的砒霜是这个样子啊。颜色是黄红色，肯定是提炼不完全。
桌子上的砒霜也不少呢，足有半斤多。陈三很努力的吃，然后就给吃了个精光。现在的陈三可是享有了主角光环，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陈三很愁，撑个够呛，自己咋还没死？难道自己的身体真的是很特殊的身体，啥毒都不怕？
正疑惑呢，陈三面现喜色，“哈哈……，我肚子疼了，我要死了。哈哈哈……，陈文睿，老子先走一步。”
陈文睿没搭理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陈三说完之后，一手捂着肚子，脑门也冒出了汗，半跪在了大堂上。
“陈三，加油。”陈文睿赚起右拳，用力的挥了一下，给陈三打气。
陈三努力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说的“加油”是啥意思，而且现在的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嘣……”
就在这个时候，在陈三所在的位置，传来一声闷响。然后就看到陈三的裤子颜色，慢慢有了变化。整个大堂上呢，也开始飘荡起一股独特的味道。
“你倒是死去啊，可不是让你在大堂上拉屎。”陈文睿白了他一眼，对着李麟使了个插手礼，“李明府，学生已自证清白。实是这个背主恶仆害了管家，又想借着这个机会害我。因为他曾说在学生离家之后，未曾有人来学生家中。”
“李明府，小人……小人……嗯……冤……嗯……枉啊。”陈三很是倔犟的说道。
“陈三，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最少这些砒霜……是毒不死人的。你若是招了，还能少吃皮肉之苦。”李麟看了他一眼。
陈文睿有功名，不好上刑。现在这个陈三就无所谓了，而且陈三的嫌疑也是最大。可以遵循惯例，先打了再说。
现在的陈三是即恐又羞，只盼着赶紧去厕所把肚子里这些存货都抖落利索了。死也就死了吧，最起码现在不用这么丢人。
他交代的跟陈文睿的推测差不多，甚至可以说他是一边拉、一边把陈文睿刚刚说的话又给重复了一遍。
很多人听得恍然大悟之后又不住点头，唯有陈文睿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慢慢舒展开。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衙役捏着鼻子将供词送到陈三跟前儿让他画押，然后将他给拖了下去。
“啪”
李麟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此案已经审理完毕，退……”
“李明府，我冤啊。”
没给李麟把“退堂”说完，陈文睿高声喊了一嗓子。
给李麟吓一跳，好悬没把惊堂木给甩出去，“陈文睿，已经为你平反了冤屈，你还有何冤？”
“李明府，我真的冤啊。”陈文睿满脸委屈的说道。
“在被抓到县衙之前，我在啥地方来着？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之所以记不清了，就是因为被人给打了。”
“在牢房中就有头疼的病，不管是牢房中关押的犯人还是狱卒都可作证。疼起来的时候，我都会用头撞墙。恳请李明府为学生做主，惩治殴打学生元凶。”
陈文睿说完之后，大堂上鸦雀无声，就连外边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没有人说话。只不过这些人看向他的眼神，也都是怪怪的。
谁都知道他是钻了苏大家的浴桶，然后被人给揍了一顿。现在他就敢红口白牙的说要惩治元凶？元凶是谁啊，不就是你么？
你偷看人家，被人给揍了，现在倒打一耙说你冤枉，还要告人家。无耻啊，太无耻了。
李麟微微皱眉，心中权衡了一番，“陈文睿，此事不宜在公堂论断。我会让人将苏小小叫过来，与你在后衙对质。”
“来人，将大堂清理一番，退堂。”
李麟说完之后直接就拍了一下惊堂木，顺便瞪了陈文睿一眼，警告他不要再乱讲话。
陈文睿抓了抓头皮，也不计较了，反正现在自己是能安安稳稳的活着了。
这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机会，自己就要珍惜，要带着若夏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005 真不要脸啊
在衙役的引领下，来到了县衙的后衙。李麟穿着官服居中而坐，正在煮茶汤。水花翻滚，上边好像还飘着两片姜和葱，还有一些油花。在李麟的边上，仵作许何也在。
“陈文睿，本官有疑惑。为何那个鸡蛋能让银针变黑？那些砒霜人吃了也不会死。”李麟淡淡的问道。
“回李明府，其实所有的蛋黄，都能够让银针变黑。这还是学生小时候玩耍的时候，无意中让蛋黄碰到了银器才发现的。”陈文睿面色平静的说道。
“至于说那个砒霜为何无法毒死人，在学生看来还是因为掺了好多的糙米。就好像酒中兑了水，不是那个味儿一样。”
“小郎君，你是说银针变黑不一定是毒物？还有这个砒霜掺了糙米就毒不死人？”仵作许何双眼闪亮的问道。
陈文睿抓了抓头皮，“反正我是知道蛋黄能让银器变黑，别的我就不知道了。还有这个砒霜吧，我觉得也并不一定是毒不死人，关键这里掺的糙米太多啊。”
“这是买来药老鼠的，老鼠才多大点儿个小东西。咱们生病找郎中，他给开的方子上用药是不是也有增减？”
他也知道关于这个问题肯定是会有一问的。但是这个事儿他也没法掰扯得太清楚，就是很简单的硫化反应嘛，反正就是让他们慢慢琢磨去吧。
对于他这番话，李麟也获得了想要的效果。这些就是前所未有的新发现，呈上去之后就是大功一件。
“喝茶？”
这时候茶汤已经煮好了，李麟也很是客气的请他一起喝。
陈文睿却是摆了摆手，“李明府，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吃的？这几天因为头疼我都没怎么吃东西。”
“嗯……，应该还有些蒸饼。”李麟想了一下说道。
边上的衙役都没等李麟吩咐，直接走就了出去。没一会儿端着碗走进来，里边装着几个馒头。
这个是正经馒头，虽然颜色有些黑，陈文睿也顾不得了，抓起来一个就咬了一大口。还别说，很劲道，还有面香味。
也不管是不是坏了规矩，刚刚还推辞不喝的茶汤自己动手舀了一碗。然后他就是一口馒头一口汤，连吃带喝的整挺美。
给李麟都逗乐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人这么喝茶汤。
“李明府，苏小小已经带了过来。”
陈文睿吃得正开心呢，一个衙役走了进来。
李麟微微颌首，“让他们进来吧，本官今日做一次和事佬。”
今天陈文睿给他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毕竟陈文睿也让他立了奇功一件。他觉得陈文睿怕是要跟苏小小要一些钱，这也无妨。
衙役领着三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婆子，陈文睿判断是老鸨子。居中而处的是一位个子高挑的姑娘，脸上戴着面纱，这个应该就是苏小小。在苏小小的身边呢，有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看着有些俏皮。
“苏大家，前些日子与文睿有了一场……嗯……小事故。”李麟开口了，也是有些难为情。
“李明府，还是我来说吧。刚刚解决了我杀人的事情，我的清白我也要讨回来。”陈文睿抬起袖子擦了一下嘴巴。
“哼”
苏小小冷哼了一声，看向陈文睿的眼神也满是杀气。
“你咋那不要脸呢？钻了我家小娘子的浴桶，打你一顿都是轻的。”苏小小边上的小丫头开口了。
“樱桃，不得无礼。”苏小小说了一句。
樱桃撅起了嘴，看向陈文睿的眼神也是凶巴巴的。
陈文睿好笑的看了小丫头一眼，然后就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我是一个读书人，此生志在科举。可是被你们给打了，也忘记了好多的事，还经常头疼。我的科举之路，恐怕就要废了，你们是不是要负责？”
“哟，小郎君，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老鸨子开口了。
“万事有因果。你溜到了小小的房里，还躲到了浴桶中，这便是你的错了。老身没有不依不饶的让李明府惩治你，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问你。小小丫头洗澡的地方是她的私房吧？”陈文睿笑着问道。
老鸨子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既然是私房，我是怎么溜进去的呢？”陈文睿悠悠的问道。
“嗯……，你当然是偷溜进去的啊。”老鸨子有些郁闷的说道。
“我去了你们那里，自然就是你们的客。既然是你们的客，你们就要有看护之责。”陈文睿笑着说道。
“你们不仅仅没看住我，还让我溜到了小小丫头的浴桶里。看见了我还将我给毒打了一顿，影响了我以后的前程。你们自己说，这个事情是不是怪你们？”
“而且我觉得啊，就应该是趁着我或是醉了或者是迷糊了，将我给丢到了桶中，然后借机毒打了我一通。也不知道我跟你们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会如此算计我。”
“坦白的讲，我就算是自己溜进去的，我能在浴桶中藏多久？我又不是蛤蟆，还能在桶里一直猫着啊？”
“这……这……”老鸨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过头看向李麟，一下子跪下了，“恳请李明府为老身做主，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妈妈，起来吧，你说到底想要多少钱。”苏小小将老鸨子给拽了起来，冷声说道。
“啪……”
陈文睿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在侮辱我，我是读书人，怎么可能是为了钱呢？我是在讨还我的清白。”
“咳咳。”
边上的李麟轻咳了两声。
他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了，差不多就行了呗。你除了要钱你还能干啥？你还能让苏大家陪你几天是咋地，色胆包天了啊。
“恳请李明府为学生做主，学生的清白是在她们那里被搞没的，所以学生也要将自己的清白从她们那里搞回来。”陈文睿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麟都愣住了，“呃……，这个清白，要如何搞呢？”
“简单啊，我是被她们给打出来的吧？再把我给请回去，把我的伤给养好。别人一看就知道我其实是个正经人，我的清白也就都回来了。”陈文睿耸了耸肩膀。
给屋里的人听得是张嘴结舌，真不要脸啊。这还真就赖上了苏小小啊？
李麟虽然是旁观者，可是现在都觉得臊得慌。
同样都是读书人啊，现在陈文睿将这么不要脸的话堂而皇之的讲出来，他都想问一下陈文睿的心情如何。
爱莫能助的看了看老鸨子和苏小小，这个事情就得她们自己处理了。心中都很后悔，自己就不应该跟着参合这个事。
这才是陈文睿的真实意图，知道家里没地方住，也没地方吃饭，然后就赖上了苏大家。
“好，我们养着你。”
苏小小恨声说了一句。
006 这是一个连环案
还别说，从县衙里走出来之后，苏小小的排场也给了他惊喜，竟然还有一辆马车等在外边。怪不得是大家级别的文艺工作者，经济实力很不错。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这是姑娘的车。”樱桃看到陈文睿直接就往车上爬，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男女授受不亲，你虽然是个小孩子，也不能这个样子。”陈文睿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
“哎呀，你松手行不行？我就坐车边上，不到里边去。我又不记得路，要是你们把我给丢下怎么办。”
“骗谁呢？三五日的便会过去一次，怎么会不记得路。”小丫头撇起了嘴，还是不撒手。
“骗小孩子有意思么？我要是还记得，我用这么费劲么？”陈文睿郁闷的说道。
“樱桃，不要跟他计较了，先回去再说。”苏小小说了一句，绕到了车的另一边，直接上车。
“哼”
樱桃气鼓鼓的哼了一声，然后也往车上爬，顺便拱了一下陈文睿。
陈文睿也不在乎，美滋滋的坐在车猿上，若是有人看过来，他还会很开心的跟他们招手致意。
面上的表情虽然说很欢乐，可是陈文睿的心中就不像他所展现出来的那样。之所以会赖上苏小小，是因为陈文睿觉得自己的小命还是有些不安全。
今天在大堂之上，陈三招供的时候他才发现一个问题，就是陈三为什么要害自己。陈三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就是有目的性的。可是自己已经欠债欠得房子都抵押了，陈三还图希个啥？
有了这个疑惑，他就觉得陈三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实是受人指使的。别的都是假的，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给弄死。确切的说，是弄死前任。再确切一些的说法，就是他们其实已经成功了，只不过自己穿过来搅和了他们的好事。
第一次杀自己的时候，应该就是在苏小小的浴桶中。
浴桶藏人，开玩笑呢？要是没有小姐姐们配合，你往哪里藏？只能是被淹死。这就是个连环案，不管自己是被淹死了，还是被陈三诬告死了，自己也都是死了。
而现在自己像个小强一样顽强的活着，不管是谁肯定还得接着弄自己啊。
躲在县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可是李麟不会让。能躲的地方，也就剩下了苏小小那边。这里曾经是案发地，不管是谁想要再动手，也都会有所顾忌。
现在他要背负着若夏的命一起活下去，就不敢随便的被人给弄死。而且他多少也有些小心眼，你弄死前任咱可以感谢你，给了咱穿越的机会。现在你还接着弄咱，这就有些不对了。
华池县并不是很大，苏小小住的地方距离县衙也并不是很远。让陈文睿有些意外的是，这里并不像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是临街的楼面，然后小姐姐们坐在窗子旁一边摇着手绢一边喊，“小哥哥，快上来玩。”
这里好像就是普通的院落，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时间还有些早，连欢乐声都没有。
“你们就住这样的破地方啊？”车子停下来后陈文睿好奇的问道。
刚刚要下车的苏小小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赖上我们不说，还挑三拣四的。这里怎么了？”樱桃却咽不下这口气。
陈文睿背起了手，“如果我脑子不好使了，科举的路就废了，相当于你们害了我一辈子。我跟你们计较了么？”
“做人啊，不能如此小肚鸡肠。我们的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就算是我真的记不起来所有事情，我也不会怪你们的。大不了我将来做一个godfarther，罩着你们。”
樱桃撇了撇嘴，“就你还当高德法者？你哪里有德了。每日里除了跟胡家郎君喝酒作乐，哪里看你做过半点学问。”
“这你哪里能懂，纵情玩乐仅仅是外在的表象而已。那日我也是跟胡家郎君一起来的么？”稍稍愣了一下，消化了记忆中关于胡家郎君的信息之后，陈文睿貌似不经意的说道。
“那当然了，你以为你还有钱啊？光吃那个乌香饼你的钱都不够。”樱桃白了他一眼。
“乌香饼？这是啥啊？”陈文睿皱起了眉头。
这次并没有像惯例那样在脑海里浮现出乌香饼的样子来，看来要么是前任极力想要逃避的记忆，要么就是真正遗失的记忆。
樱桃却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小跑到了苏小小的跟前儿，“小娘子，这人脑袋怕是真的坏了，竟然连他最喜爱的乌香饼都不记得了。”
苏小小也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稍后有人会安排你住下。别以为赖上了我们，你就能怎样。顶多容你住上十天，你若是不走，直接赶人。”
“谁赖上你们了？我这是为了讨清白。”陈文睿理直气壮的说道。
“陈家郎君，即便是赖上了我们，你也得守着我们这里的规矩。”老鸨子也开口了。
“要是再胡乱的蹿，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老身就算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也得出了这口恶气。你们几个平时也看着他一些，他若是再靠近小小的房门，直接把他的腿打折了。”
老鸨子说完，陈文睿这才注意到边上的房间里还坐在四条面向凶残的大汉，现在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不怀好意。
陈文睿觉得还是见好就收吧，然后就跟着其中一条大汉来到了分配给他的小房间里，躺到了榻榻米上。
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愁，本能的他就觉得想要害自己的人就是那个胡家郎君胡志广，这是一种感觉。再有的就是这个苏小小，他通过观察也觉得苏小小不简单。
虽然说还没有摸清这里的状况，可是不管什么时候，老鸨子哪怕被人瞧不起，也是管理者。苏小小再大牌，也是被管的人。
可是今天的情况就不一样，这里主事的好像是这个苏小小，这个老鸨子都要看苏小小的眼色行事。
而且他也越发的认定了，这里就是当初自己被害的第一现场。这里有看家护院的人，就前任倒霉蛋的水准，怎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到苏小小的房间里去呢？
至于说为啥胡志广想要害自己，真心想不明白。胡家可是华池县的大户，家里有油坊、有酒楼，他的二叔更是华池县的县丞。
听樱桃的意思他跟自己还经常在一起玩，为啥想要弄死自己呢？
007 若夏的消息
陈文睿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睛才发现一口气睡到了晚上。
也是这两天精神高度紧张，还没有好好的睡过觉，这一觉倒是睡得挺舒坦。
还别说，到了这个时候，这处院落倒是热闹了不少。不仅仅有唱曲儿的声音，还有好多的欢乐声。陈文睿这就很满意了，这才是青楼该有的样子嘛。
刚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小丫头樱桃背着手，在院子里遛弯呢。
“樱桃啊，给我弄点吃的呗，饿了。”陈文睿对着小丫头招了招手。
樱桃皱了皱眉，真心不想搭理他，不过也知道不能将他给饿死。只不过可不用当成恩客那么来招待，只是给陈文睿拿过来两张胡饼。
“菜呢？”陈文睿问道。
“菜得花钱买，你有钱么？”樱桃背着手笑眯眯的问道。
陈文睿气结，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啊。在穿过来那天他就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自己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前任倒霉蛋的日子过成了这样，死了反倒轻松，活着才遭罪。
“樱桃啊，你多大了？”陈文睿咬了一口胡饼，随口问道。
“我十岁了呀。”樱桃倒是不在乎。
“那你看我像多大的？”陈文睿一本正经的问道。
樱桃一愣，“你真的啥都不记得了啊？连自己多大都不记得了？”
“我逗你个小孩子玩有意思么？”陈文睿翻了个白眼。
“你应该是十五岁了吧，前些日子你跟胡家小郎君过来的时候，好像听你们提起过。”樱桃想了一下说道。
“现在我倒是信了你真的记不得好多事。以前说话虽然也没个正经，但是不像现在这么老气横秋的。”
“所以啊，我现在能够坚守的只有我的清白啊。”陈文睿耸了耸肩膀。
“这是谁在唱歌啊，音色倒是挺好的，就是曲子不咋地。咋还有那么多人欢呼呢？也太没有欣赏水平了吧？”
樱桃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那么看我干啥？”陈文睿好奇的问道。
“这是小娘子在唱啊，以前的你也最是喜欢听小娘子唱曲。”樱桃眨了眨眼睛。
陈文睿略微有些尴尬，都在人家家里边混饭吃了，还说人家头牌的不是，确实不咋地。不过他可以摸着良心说，哪怕苏小小的唱腔很古风，现在的她也是有些听不进去。
小樱桃还是心善的，看到现在陈文睿是真的被揍出了毛病，反倒觉得他有些可怜，不能这么欺负他。溜达到厨房，给陈文睿顺了一跟鸡腿。
陈文睿竖起了大拇指，“樱桃，你够意思。等过些日子我发达了，请你吃大餐。”
樱桃翻了个白眼，“你们读书人是不是都这样的满嘴空话啊？往常听你们喝酒吹牛就恶心得不行。”
“你可别不当回事啊，我这次是要认真的活。”陈文睿笑着说道。
“等将来有机会了，我请你吃跟我手臂一边长的带爪子虾。碗口大的鲍鱼咱们也整上几个，不带糖心的咱都不吃。”
樱桃皱了皱眉头，“竟瞎扯，哪里有那么大的虾。啥鱼是圆的，还碗口大。”
“你看看，这就没见识了吧？”陈文睿略带一丝小得意。
“将来叔叔都不带你看金鱼，要看就看那比船还大，鼻子长在后脑勺上，没事就喷水玩的鲸鱼去。”
樱桃直接就撇嘴了，这人的脑袋确实出了毛病，啥话都敢乱讲。谁家的鱼还把鼻子长到后脑勺上去啊，真是越说越没边。
“听说了么？柳家的小娘子好像失足落水之后就得了夜游症。”
“可不是么，柳家庄的人好多都在议论呢。不仅仅是夜游症，还得了失魂证爱说胡话。白天就躺着，到了夜里经常喊‘石头哥，好冷’。”
“柳家已经请了好多的郎中，据说现在都上长安城找关系，看看能不能请来御医呢。”
“可怜了柳家的小娘子啊，不仅仅样子美，还会做生意，却遭了这样的病。”
“今年华池县啊，也是太乱。你看那边坐着的不就是陈家的小郎君么，听说现在就赖上了苏大家。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两个汉子在院子里溜达着走过，聊着聊着看到了陈文睿，也是一脸的鄙夷。
此时的陈文睿张着嘴，手中抓着鸡腿，眼角也有泪水流了下来。
“你这人……怎么还哭了呢？被人说两句怎么了？以前你也没少被人说。”樱桃皱眉说道。
“没啥，刚刚眼里被风吹进了沙子。樱桃啊，你真好。呵呵……”
陈文睿应付了一句，然后就傻乐了起来。
对于现在的他来讲，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因为他竟然听到了若夏的消息。
“石头哥，好冷”，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这是他听到的若夏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说他今天的坚持还是“好死不如赖活着”，那么现在他就是斗志昂扬。自己并不是孤单的，若夏竟然也跟着穿了过来。
也是啊，自己都能穿过来，为啥若夏就不能？真好，真好啊。
他在这里开心的想着，一边想就一边笑、一边流泪，给边上的小樱桃看得都有些受不了了。
“小娘子，可不得了了。这人怕是真的不成了，刚刚一个劲儿的在说胡话，还有些发疯。”这时候苏小小从前院的大房间里走了回来，小樱桃也赶忙过去汇报情况。
苏小小皱了皱眉，“他说啥了？”
“嗯……，他说有跟船一样大的鱼，鼻孔长在后脑勺上。还有跟他胳膊一样长的带爪子虾。我就是给了他一个鸡腿嘛，吃了两口就给他开心成了这样，又哭又笑的，这不就是疯了嘛。”小樱桃赶忙说道。
苏小小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疯了”的陈文睿，心中也有些担忧了。这个人确实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要是他真的疯了以后可怎么办啊，还不得一直赖在家里边。
而且要是换成了往常，只要一看到自己就会凑过来。现在呢？自己离得这么近他竟然能够视而不见。难道自己还比不过他啃了一半的鸡腿？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以前她觉得陈文睿像膏药一样的烦人。现在陈文睿对她视而不见呢？又让她觉得非常的气愤。
“听说陈家的小郎君住到了这里，咱们的帐是不是也该清一清了？”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响起了戏虐的声音，也将“物我两忘”的陈文睿给拉了回来。心里边叹了口气，债主上门了。
008 装X有风险
虽然跟这三人是头一次见，但是陈文睿的脑海里也一瞬间就浮现出了这三人的相关信息。
领头的叫癞头张，是华池县有名的地痞，兼职放印子钱，也就是高利贷。自己应该是从他那里借了不少钱还没有还上，现在寻上了门，这个事情还真不好办。
“陈文睿，以前看在胡家小郎君的面子上，即便是有些拖欠咱们也不会为难你。”癞头张走到了陈文睿的跟前说道。
“可是这次不成了，拖的日子太久。还以为你真的杀了管家，要被砍头。天可怜见的，咱们这个帐还有清的机会。”
说着的时候，癞头张就从怀里掏出来一堆纸，在手中扬了扬。
“我又没说不还，只是我现在还有伤在身，暂时没钱。等我病好了，自然就会把钱全给还上。”陈文睿硬着头皮说道。
“都还上？哈哈哈哈……，陈文睿你糊弄谁啊？”癞头张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连本带利，一共是六百四十五贯，你还得上么？就算是将你家剩下的那些田产拿过来，也只能抵三百贯而已。”
给陈文睿都吓了一跳，可没想到前任倒霉蛋竟然欠了这么多钱。哪怕高利贷都是很多利息的，无非也就是九出十三归。这个本金上来讲，最少也得占一半。
三百贯钱，都够在华池县买上一个临街的好铺面。就算是每月吃租金，也够过个差不多的日子了。
“没话说了？往常都是胡家郎君替你出面，咱们可以给他个脸面。今日我倒是要看看，谁还能替你出头。”癞头张很是嚣张的说道。
“可否先让我看看字据么？我真的没想到竟然会欠了这么多。”陈文睿想了想问道。
癞头张也不怕他，直接将手中的这些借据递了过来。
看着这些借据上的项目和日期，陈文睿就觉得头大。只不过翻看了几张之后，看着字迹上的墨色他就心中微动。
有些不对劲儿啊，这几张日子近的也就罢了，那些日子远的，为啥看着墨迹还这么新呢？只不过看着这个签名倒是自己的签名，好像字据也不是假的。
“看完了吧，今天是不是得给爷们一个说法？”癞头张将借据都给抓回去后，另一只手也抓着陈文睿的衣领将他给拎了起来。
“诸位郎君，且听小妹一言。”
让所有人都很意外的，这时候苏小小竟然开口了。
陈文睿扭头看过去，这也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打量苏小小的样子。很美、很喜欢，精致的脸颊上，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那个样子，倒是曾与他心中的女神周慧敏有些相像。
上午的时候蒙着面纱，光看眼睛就充满了杀气。而现在的苏小小呢，眼神流转如水，当真是勾魂夺魄啊。
“苏大家，见谅，咱们也是情非得已啊。”癞头张的气势都弱了很多，不过抓着陈文睿的衣领也没有松开。
“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会怪诸位郎君。”苏小小笑着说道。
“不过诸位郎君应该也听说了，现在这位陈家小郎君被李明府判为在我们院子里养伤。若是在我们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请，李明府跟前也不好交代。”
癞头张有些迟疑了，他收到的消息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可是收账的事情，也是耽误不得的啊。
“宽限些日子吧，等我身子好利索了，自然会给诸位筹钱。”陈文睿很是艰难的从苏小小这里收回目光。
癞头张面色纠结，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以上元节为期，过了上元节若是还不还钱，休怪咱们爷们不客气。不仅仅要揍上一顿，也要将你送到县衙讨个公道。”
“好说、好说，过了上元节，弄来几百贯还是没问题的。”陈文睿赶忙说道。
癞头张瞪了他一眼，冲着苏小小使了个插手礼，这才带着人转身离开。
“你真的能在这么几天就弄来几百贯啊？不是说你家的田产、家宅都已经抵出去了么？”边上的小樱桃好奇的问道。
陈文睿点了点头，“赚钱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情，这个事情不着急。小小丫头，谢谢你替我出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如何？”
前边说的很正经，后边就变得口花花起来。实在是因为他今天是真开心，得到了若夏的消息么。而且前任对于苏小小也过于痴迷，多少对他也有些影响。
刚刚还温柔如水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两把尖刀，在陈文睿的身上扎个不停。
“哈哈哈……，活跃一下气氛。这样吧，咱们也算是有来有往了。我陈文睿做人向来公道，不能白占你便宜。”陈文睿略显尴尬的说道。
“稍后我给你做首歌，你唱一唱，保准让你这个大家变成大大家。别说这个小小的华池县了，就算是长安城也会成为第一大家。”
“你能不能有个正经，不这么胡乱讲话？咋就这么爱吹牛呢。”小樱桃在边上气得不行。
“我很正经啊，其实我以前之所以爱过来玩，就是因为我比较喜欢乐曲。”陈文睿笑着说道。
“很认真的讲哦，送小小一曲，也算是留个念想吧。小小的音色很不错，只要找到了好曲子，一曲成名天下之，也不是玩笑话。”
看到他还在自吹自擂，樱桃都懒得搭理他了。
“咳咳咳”
陈文睿清了清嗓子，“还不相信我呢。我给你们清唱两句，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殿堂级的歌曲。”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在跳舞……”
陈文睿唱得很认真、唱得很动情，唱得很陶醉。因为这首《白狐》不仅仅是他当年很喜欢的歌曲，也是若夏很喜欢的歌曲。
只不过他唱完之后却发现不管是樱桃还是苏小小，脸上的表情都是很“震惊”。边上围着的那些汉子们呢，你们是要干啥？要揍人是咋地？
“你唱得咋这么难听？”樱桃满脸的好奇。
“呃……，不能吧，真的很难听？”陈文睿有些郁闷的问道。
樱桃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要不是听你这个词儿还挺好的，我们就不拦着揍你了。”
樱桃的话得到了边上围观的汉子们的认可，看向陈文睿的眼神更不友善。
陈文睿这叫一个尴尬啊，看来装X有风险，入行需谨慎啊。估计还是因为自己跟这具身体没有磨合好，所以才没有展现出自己真正的技术来。
009 送卿一曲跃枝头
对于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陈文睿是很郁闷的。前世自己好歹也是一个音乐发烧友、文艺爱好者，来到了这里本应是大展才艺，没想到还被人给鄙视了。
“也许我唱功差了一点点，但是这个词是好的吧？有笔墨纸砚么？我把词给写出来。有筝么？也给我拿来一具，我让你们听听什么是天籁之音。”陈文睿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就别闹了，今日的客人还多，扰了客人咋办？”樱桃好心的劝道。
“唉，我这个小暴脾气啊。赶紧找来，不跟你们露两手，你们都不知道花儿为啥这样的红。”陈文睿撸起了袖子。然后又觉得有些凉，把袖子又给放了下来。
“让你闹了，这个词便会送给我？”这时候苏小小问了一句。
陈文睿认真的点了点头，“省得人说我是赖着你、欺负你，说了就是要送你的啊。至于曲谱，一会儿我弹出来，你能补出来不？”
苏小小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真的很怀疑。不过对于刚刚的那些唱词，她也是真心喜欢。要不然陈文睿哪里还有唱完的机会，唱两句怕是就要被人扇大嘴巴子了。
苏小小认可了这个事情，这就能够执行下去，笔墨纸砚还有筝都给准备过来。
也得说这个时代的文艺工作者不容易啊，可不是像后世的那些人一样，找找关系啊、整个绯闻啥的，也不管你啥水准，该出名就出名，该是明星就是明星。
这个时代的文艺工作者，能够称之为大家的人，都是有几把刷子的。可不仅仅是会唱曲那么简单，会的才艺也很多。
看着陈文睿把歌词写出来，苏小小也不住点头。这人有些操蛋、有些胡闹，但是这笔字写得倒是挺好看。
陈文睿的心里也是美美的，这算是继承了前任的遗产。要是让他用后世的基础来写，那就是一手粑粑字。成天摆弄电脑手机的，写得最好看的无非就是在公司的文件上签名。
一气呵成的写完，陈文睿自己看得都很满意。琢磨了一下，在后边又补了一句，“送卿一曲跃枝头”。
小樱桃撇了撇嘴，就知道这个家伙时刻都在惦记自家的小娘子呢。不过她可不觉得光词好就能怎么样，刚刚都唱得那么难听。别说跃上枝头当凤凰了，还不得被人给揍成落毛鸡啊。
对于小丫头那鄙夷的小眼神，陈文睿也不在乎。倒是觉得这个小丫头挺有意思的，顺手在她的脑袋上揉搓了一下。
“小娘子，你看这人，占人家便宜。”樱桃赶忙去告状。
“小丫头一个，占你哪门子便宜。”陈文睿笑着说道。
“你还弹不弹？”对于陈文睿的动手动脚，苏小小也有些恼怒。好像给了这人太多好脸色，单单为了这首唱词，好像有些不值。
陈文睿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端坐在筝前，脑海里也在仔细回味着前任弹筝时的感觉。
这也是他的信心来源吧，别看是继承来的财产，拿来就能用。也得说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还是有些水准的，哪怕他们没有用过电灯电话，但是琴棋书画这方面都是很有基本功的。
跟后世所见的古筝不同，这个筝上边只有十三根弦。现代古筝他虽然没数过，看着也是一大排呢。
伸出手指在每根弦上轻轻拨弄，这让樱桃看得直撇嘴，苏小小只皱眉。
为啥？因为他现在的表现就跟初学者一样。看着态度很端正，可是那个手法太笨拙了。这样的人能弹筝？开玩笑啊。
虽然遗产能拿来就用，但是跟写字不一样啊，这个弹筝有很大的技巧性，陈文睿也只能慢慢的找。
每根弦上的声音都很不错，音域也比较广。可是现在的陈文睿弹下来，根本就是杂乱无章，不成曲子。
“喂，你行不行啊，不要耽搁了。你就算是不行，也没有人会笑话你。”樱桃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
“不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陈文睿搓了搓手，活动了一下手腕。
“就你也是男人？才多大点，毛都没长齐呢吧。”得到消息赶来的老鸨子听到他的话之后，很是不屑的说道。
陈文睿好笑的看了看她，反正准备活动已经做完了，心中也有了底，就先别逗他们玩了。
筝声响起，苏小小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她是行家啊，陈文睿起手的旋律听起来跟刚刚那杂乱无章的相比明显就是两个不同的层次。
而且现在这个旋律听起来还有些熟悉，好像就跟陈文睿刚刚所唱的那个曲子有些相似。然后她就一边听着，一边对照着陈文睿所写的词。
一曲弹完，陈文睿再次活动了一下手腕。别看仅仅是弹了一曲，也给他累够呛。刚刚可是精神高度集中，就算是这样有些地方还是没有处理好，有瑕疵。
“你……，你真的会弹啊，好好听。”樱桃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
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自己身边的小樱桃，陈文睿在她的鼻子上掐了一把，“我说实话，你们偏偏不信。许久没弹了，手还有些生。有些地方没有处理好，咱们再来一遍。”
这次弹起来，要比刚刚顺溜得多。不仅仅是手法更加的灵活，没有了生涩，心中的曲谱也更加清晰。
“你……，你真的要将词曲都送给我家娘子？”弹完之后，这次轮到老鸨子不淡定了。
她也是行里人啊，虽然说这个唱词有些怪，可是这个曲子好啊。配着这个曲子，还有唱词中那丝女子的幽怨，这就是一首难得的佳作。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说话算话。说了要送给小小，就是要送给她。”陈文睿笑着说道。
“打个商量呗，这几天的饭菜能不能稍稍丰盛一些，最少也得有些肉吧？要不然我的身体肯定恢复得很慢。”
“有肉、有肉，顿顿有肉。”老鸨子忙不迭的点头。
在她看来这就是捡到宝了，有了这首词曲，有朝一日杀回长安城这也不是在做梦。吃肉这么点小事，真的不算事。
陈文睿笑眯眯的看向了苏小小，多少也是有些等夸的意思。只不过人家苏小小可没搭理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歌词呢。
陈文睿也不挑了，送给苏小小曲子可不仅仅是为了混顿肉吃。而是想保命吧，最起码这里的看家护院门也能对自己重视一些。
010 发起疯来，自己都打
陈文睿很后悔，如果早知道送上一首歌曲能够让自己这么被苏小小重视的话。他就不跟着玩赖住过来，堂堂正正的送多好。
还是因为过来的时候太匆忙，然后就遇到了背锅事件，没有摸清楚这个时代的套路啊。其实在这个时代作为文艺工作者来讲，想要文体两开花遇到一首好词曲，真的是太难了。
陈文睿虽然能够将曲子给弹出来，心中也有曲谱，但是他写不出来。所以他就只能一遍一遍的弹，然后苏小小自己在边上慢慢的谱。
很累，但是很值得啊。樱桃都跑厨房给他端出来一整只鸡，还能亲自喂给他吃。老鸨子也没了早先的嫌弃，开心得笑成了一朵花，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直掉粉。
弹得多了，一丝一缕的记忆也慢慢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也让他对于苏小小这样的文艺工作者多了一些了解。
她们可以称之为妓女，但是在这个时代的妓女跟后世的妓女可是两码事。用这个时代的标准来判断的话，后世的妓女跟这个时代的娼是一个级别的。这个时代的妓女就像他所理解的那样，是真正的文艺工作者、混娱乐圈。
唐朝的娱乐产业虽然还算发达，也没有达到后世的那个标准，甚至于没有后边的几个朝代那么兴旺。
就像他们没有临街的楼面做买卖，都是这样的院落。老鸨子也可以文雅一些的称之为班主，同属乐户籍。
有名气的才子很多，若是能够得到那些才子送了词，你再给唱出来，才是真正的相得益彰。换句话说，陈文睿的才名要是跟他十岁时的一样，满唐朝的乐户班他都能够横逛，不用给钱的那种，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那种。
就算是现在没啥名气了，丢出来一首《白狐》，这也管用。婉转的旋律，完整的故事，虽然有些特别，但是受听。
陈文睿弹了十多遍，给他也累得不行，苏小小谱出来一小半。
“小小丫头啊，咱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哈……欠”陈文睿说完之后还打了个大哈欠，很是疲惫。
“你明明比姑娘小，为啥说话总是这么老气横秋呢？”边上的小樱桃好奇的问道。
“你不懂，这是一种尊重。哈……欠”陈文睿说着又打了一个大哈欠，眼泪都跟着冒了出来。
“咋一下子就这么累呢？可是真不成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等我睡一觉明天再说。还有好多事要办，都放在明天吧。”
他说完之后，就想往榻榻米上爬。只不过不管是苏小小还是小樱桃，或是一直留在这里的老鸨子，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陈文睿抬起袖子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和鼻涕，“咋了啊？我真的要睡觉了。”
“你……不会是想乌香饼了吧？我看那些想乌香饼的人好像都是这样。”小樱桃眨了眨眼睛说道。
陈文睿又打了个哈欠，心中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听你们说了好几次了，这个乌香饼是啥啊？”
“乌香饼很金贵呢。都说吃了乌香饼，快活似神仙。在长安城的时候看得倒是多一些，在华池县好像只有胡家的郎君偶尔会吃上一些吧。”小樱桃说道。
听到小樱桃的话，陈文睿愣了一下，然后就给自己抽了一个大嘴巴子。这个是真抽，被抽的脸颊留下来清晰的手印。
“我真傻，真的。我单单知道这个乌香饼应该不是啥好东西，没想到竟然是这等毒物啊。陈文睿，你个直娘贼，你不想活了我想活啊。你就应该死，应该被砍头，活着也是个祸害。”
陈文睿的突然举动，就连见多识广的老鸨子都吓到了。见过疯癫的人，可是没有见过像陈文睿这么疯狂的。现在一发疯，连自己都骂、连自己都打。
陈文睿能不骂么？现在他的心里就是拔凉拔凉的那种。通过小樱桃“快活似神仙”的描述，再加上自己现在身体的实际状况和反应，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乌香饼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这就是祸国殃民的毒物啊，这个唐朝是不是太不正经了，竟然连这些东西都有？真的要是让这东西泛滥起来，唐朝还有好么？
并不是说他有着多大的胸襟和抱负，或者说忧国忧民的思想啥的。因为他熟知后世的历史，知道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却是能够将整个国家都给毒害了。
到了那时候，自己再牛叉又能怎么样？恐怕整个历史都得直接走上快车道，不用等到李隆基老了才会爆发安史之乱。搞不好历史上的五胡乱华，都可能会重演一遍。
之所以到现在自己的身体才有了反应，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啥乌香饼的纯度不够高。要么就是因为自己因为融合记忆时经常头疼，让自己没有时间想这些。
现在精神放松了，这个乌香饼的瘾头就趁虚而入，想要夺取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想到这里，陈文睿直接就抱住了屋子里的柱子，“快用床单或是绳子将我给绑上，我不能再吃乌香饼了，再吃就完了。”
对于他这个要求，给苏小小她们都听傻了。这人是真的疯了啊，先是骂自己，然后打自己，现在又要绑自己。难道读书人现在都流行这么玩了么？
看到她们光看热闹不动手，陈文睿可着急了，“你们绑不绑？要是不绑的话，我就到外边说你的腿很白、很滑，脚趾甲上还涂了红色。”
听到陈文睿的话，苏小小脸色一下子涨红无比，这是羞的也是气的。
就算是现在因为《白狐》这首歌曲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了，但是陈文睿当初躲在浴桶里抱着她的腿往里拽的事情，始终也是她心中过不去的坎儿。
这货还说记不得都发生了啥呢，他咋知道自己的腿白，脚趾甲上涂了寇丹？
别说苏小小了，就是小樱桃都气够呛。对陈文睿一点点的好感，一下子又都跑光光了。很是主动的跑到外边找来了绳子，跟苏小小一起把陈文睿绑得结结实实的。
012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大上午的，这一路走过去，也没碰着几个人，就是杂役和护院。两人就这么互相揽着肩膀，那是一幅哥俩好的样子。
“胡兄，看来你在这里可是真有面子。我就觉得刚刚他们看你的眼神，那可是充满了尊敬。就不像我了，都是斜着眼睛看我。”陈文睿夸赞的说道。
胡志广略带一些小得意，“安之，咱们兄弟相交莫逆，往日里过来皆是如此。往常咱们兄弟啊……，哎，不说了，想起安之现如今的样子，难免有些伤感。”
“哎……，胡兄，其实有个事情吧，我还没有跟别人说过，也就是当着李明府的面提了一嘴。”陈文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安之，是什么事，如此要紧啊？”胡志广不动声色的问道。
“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陈文睿又叮嘱了一句。
胡志广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行，还是等到了房间里再说吧，在这里说我怕被人给听了去。我啊，发现了一宗大事，了不得的事情。”陈文睿紧张兮兮的说道。
胡志广的脸色变了变，“看来这是真的大事了，安之，我扶着你快些走。我这个心里啊，好奇得紧。”
说完之后，胡志广都差不多是抱着陈文睿往房间走。也就是现在真的没啥人，要不然搞不好还得有人以为他俩有啥不得不说的事。
“安之，现在可以说了吧？”
来到了房间后，胡志广赶忙问道，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陈文睿装模作样的到房门口那边看了看，又到里边的房间里看了看，确定了没有外人后，这才坐到了胡志广的对面，“胡兄啊，这可是不得了了，关系到了我未来的人生。”
“安之，但讲无妨。只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事情，定当鼎力相助。”胡志广很严肃的说道。
“哎，你不是外人，我便与你讲了吧。”陈文睿叹了口气。
“自打在这里被揍之后，我不仅仅忘了以前的好多人和事，我的那些文采，也都被扇没了。”
“我这辈子啊，算是废了，科举无望啊。胡兄啊，可千万替我保密。他们都说我是神童来着，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说完之后，他就开始抹眼睛。本来是想假装哭两下表示一下自己的心酸，没想到还真就心酸了，这个眼泪啊，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刚刚他就是在演戏，想要吊一吊胡大饼脸的胃口，试探一下他的反应。就刚刚胡大饼脸那紧张的样子，也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测。
可能真的是自己无意中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才招来杀身之祸。
现在的他就有一些后怕，不知道胡大饼脸会不会在这个房间里突下杀手。也是想起了若夏还在遭罪，这就是真正的悲从中来，哭得大泪小泪。
“安之、安之，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说的要紧事，就是这个么？”
等陈文睿哭了一会儿后胡志广轻声问道。
“嗯，就是这个。”陈文睿用袖子擦了一下鼻涕和眼泪。
“我现在连家都没了，在这里也不可能住太久。那个癞头张还拿着一堆借据找我要钱，我拿啥还啊。现在连学问都做不成了，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说完之后，陈文睿又趴到了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安之，莫要着急。假若你真的无处可去，还是可以到我家里小住的，等将来有了别的安置再说。”胡志广温声说道。
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啥了，很想告诉陈文睿，你就算是没被人给揍了，你的才情也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倒成了他的秘密，难道他真的记不得了？
陈文睿心里也是腹诽个不停。去你家住？那不是有多少条命都不够你弄死的么。自己这只小羔羊，可不会送到你这大灰狼的锅里去。
“强撑”着坐起来，用力擦了擦眼睛，“胡兄啊，谢过你的美意了。可是我陈文睿，也是要面皮的啊。”
“现在华池县谁人不知我是何等情况？若是真的去了你家里，恐怕我以后都没法出门见人了。”
“胡兄，你若是念在往日的情份上想帮衬我一把，就借我七八百贯钱吧。若是将来小苏真的将我给赶出去，我也能到旅馆中休息一下。”
“安之，不会的，再不济你也是可以到我这个房间里来休息的。”胡志广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为兄也是有苦衷的。那日发生了事情后，为兄也被阿爷狠狠责罚了一通。即便是每月的花用都给砍去了大半，现在这些还是从阿娘那边要来的。”
“哎，看来你也是不容易啊。抱歉啊，是我拖累了你。”陈文睿一脸歉意的说道。
胡志广摆了摆手，“不碍的，为今之计，还是要想办法帮你恢复记忆为好。只要恢复了记忆，安之便还是那个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陈案首。”
陈文睿双眼闪亮，然后又暗了下来，“胡兄啊，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试过了好多种方法，都拿脑袋撞过墙。你看我额头这里，伤还没好利索呢。”
“可是我那些记忆啊，好多都找不回来了，连胡兄这么好的人都不认识了。可能是我上辈子造了孽吧，这辈子让我遭这番罪。”
说着，陈文睿的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这都让他自己很好奇，没想到这具身体还有这个本事，当真是说哭就哭。屈才了啊，这要是换到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里，没准就是一个老戏骨。
胡志广的社会地位真的不低，在这里最起码也是个VIP中P。就这个时辰，也给端过来煮好的羊肉、生鱼片啥的。至于说别的菜，受限于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暂时没有。
看着汤盆里的羊肉，就算是刚刚吃完了早餐，陈文睿也是食指大动。
“想来安之也是饿了，快些享用吧。”胡志广眼神略带鄙夷，却说着宽人心的话。
“胡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陈文睿再次擦了擦脸，有些尴尬的说道。
说是这么说，拎着筷子的动作可是一丁点儿都不慢，也看不出来半点的不好意思。羊肉是一块接着一块的往嘴里送，塞得很满。
哪里管胡大饼脸啥想法啊。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都要害自己的命呢，吃他一顿又咋了？权当是收利息了。
013 你一口、我一口，大家一起来
“安之，也算是庆祝你得脱牢狱之灾吧，看看，这是什么。”等陈文睿吃了一会儿后，胡志广从荷包里拿出来两块铜钱大小的黑色小饼子。
“这是啥？”哪怕已经猜到了这是乌香饼，陈文睿还是装傻充愣的问道。
“这便是乌香啊，吃喝之后、玩乐之前，安之必定是要来上一块的。”胡志广眨了眨眼睛。
“乌香？啥是乌香啊，咋吃啊？就这么直接吃？”陈文睿接过去后仔细的看了一眼问道。
“难道安之连乌香也忘了么？”胡志广皱眉问道。
陈文睿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反正我很确定我这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这个很好吃？”
眼神真挚得不行，嘴也跟着吧嗒了一下。
“往常陈兄是用酒服用，现在不妨直接吞食试试。”胡志广想了一下说道。
“好，我尝尝。”陈文睿喜滋滋的说了一句之后，就将两片乌香都给丢进了嘴里边。
刚嚼了没两口，他就脸色大变，对着胡志广摆了摆手之后，一扭头直接来了个大型的现场直播。
刚刚吃的那些东西可不白吃，现在是一丁点儿都没有浪费。在直播的过程中，还稍稍调整了一下方向，喷了胡志广满头满脸。
哪里不知道这是胡志广的试探，要不然刚刚为啥那么一个劲儿的猛吃？就是为了这个乌香准备的，打死都不能再服用乌香了。
也得亏这个乌香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还有些糊牙，他再想一下恶心的场面，就很轻松的都给吐了出来。
只不过吐也是真吐，很不好受。尤其他这个还是加量版的，被自己的呕吐物一熏，他就吐的更来劲，也将他给折腾个够呛。
现在他的身子还是很虚的，原本就不咋地么。要不然刚刚胡志广，也不能“抱”得那么轻松。
而一旁的胡志广呢？也没比他强哪里去。现在这个味道就在身上，非常浓烈，也觉得自己身上湿嗒嗒的。看在眼中，嗅在鼻中，他也忍不住了。
外边等着伺候的杂役就很感慨了，这有钱人家的郎君们就是会玩，也能玩出新花样来。也可能人家都是有学问的人，就是爱这个调调呢。
陈文睿的上辈子，听过一首打油诗。前边的那些记不住了，后边的倒是记住了一句。叫做“呕吐、呕吐，惊起鸳鸯无数”。
他就觉得现在这个情况，还是蛮应景的。你吐一口、我吐一下，互相看一眼，大家一起吐。反正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虽然吐的很辛苦，陈文睿的心情就是很愉悦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收回了利息，吐的时候已经尽可能的往胡大饼脸的身上甩了。
现在胡大饼脸已经吐出了胆汁，自己还有一些存货。这就是成功，这就是胜利，也是目前的自己能够取得的巨大胜利。
两人这么吐，开始的时候杂役还没在在乎。只不过这个吐的时间长了，也是察觉有些不对劲儿。
刚刚打开房门，里边的味道就差点将他给熏一个跟头。
赶忙招呼来自己的小伙伴，给这俩人清理一下，给这个房间也归置一下，顺便也给他们换个房间。目前来讲这个房间已经不能用来待客了，最起码得用熏香熏上几个时辰才行。
陈文睿又感慨了一下，在这个时代服务行业做得还是很到位的。你要是换成了自己上辈子，谁管你啊。
“胡兄，好点了么？可惜了的，白吃了。我的嘴里，现在还残留着羊肉的味道呢，真香啊……”
陈文睿刚说了几句就被脸色苍白的胡志广摆手制止了，“安之，稍后我让他们再给你准备，别说了。”
他真的不敢让陈文睿再说下去，他都怕自己承受不住，还会接着吐。
如果说刚刚他已经确定，陈文睿是真的失忆了，因为他连最喜欢服用的乌香都吃不下去。那么现在的他，已经不仅仅是相信那么简单，都有些替陈文睿可怜了。
因为他相信一句话，叫做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陈文睿虽然在自己的主动诱导下，变得有些浪荡。可是当年好歹也有案首之名，读书人的风骨他也是最在乎。
虽然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袍子很旧，也必须清洗得干干净净。吃饭的时候，也会慢慢的吃，哪里会想刚刚的饿死鬼投胎那样？
尤其是刚刚又吐了这么多，还能够面不改色的坐在自己的面前，他要是记得以前的事情才怪呢。
也怪他自己，非得往这上面想。刚刚想到了呕吐，他的鼻子里好像又嗅到了那股味道。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一扭头“哇”的又吐了起来。肚子里已经没有多少存货了，更多的都是在干呕。
陈文睿心里那叫一个爽啊，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凑过去对着他的后背就用力拍了起来，“胡兄、胡兄，我这么捶是不是能舒服一些？”
胡志广强撑着摆了摆手，想要阻止他的关心。陈文睿权当是没看见，哪怕身子很虚，捶得也更加的卖力，梆梆响的那种。
“我的天娘，这可如何是好，咋又吐上了。”这时候接到了消息的老鸨子拉开门走了进来。
她不过来反倒没事，本来胡志广肚子里的存货也抖落得差不多了，差不多就完事了。可是她就过来了，带着一身胭脂味的走来了。这个味道一冲，胡志广很是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接着来呗。
肚子里早就没啥存货了，现在胆汁吐得更多。
陈文睿都很感慨了，原来一个人呕吐到极限，真的能翻白眼啊。他倒是很想胡大饼脸就这么吐死，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行。胡大饼脸死不死的不重要，关键的是自己将来不能死。
想到这里，他将边上的水盆抱起来，对着胡大饼脸和老鸨子就给扬了过去。被水这么一激，胡大饼脸这口气总算是缓了上来，只剩下斜躺在那里，大口的喘气。
“你……你……走开。”喘了两口，胡志广看着老鸨子挣扎的说道。
老鸨子张了张嘴，不知道为啥胡志广跟自己来气。
“你还瞅啥呢？赶紧的，安排人给胡兄送医馆去啊。胡兄现在这个样子，明显痛苦得很啊。”
老鸨子赶忙点头，也不顾自己一身的水，出去就招呼着杂役赶紧扶胡志广去医馆。
在自己这里吐一吐还是没什么的，喝多了的客人也经常吐。但是要是搞出来更严重的事情，自己也担待不起。
尤其还是这个胡家的郎君，就更是要紧了。陈文睿就是实实在在的前车之鉴么，胡家郎君可是比陈文睿还要有实力的人，更不敢惹啊。
011 送上门的嫌疑人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的话，陈文睿一定会买上几斤。穿越前吃上一斤，现在再吃上一斤，剩下的留着备用。
他真的被乌香饼给吓着了，然后就想当然的觉得给自己绑住戒瘾头。可是他就忘了一个事儿，有些过于想当然。
类似这样的毒物，都是在麻痹神经，让你产生幻觉。现在的陈文睿可不是原版的陈文睿，应该是2.0版的吧，在神经系统上已经打完了补丁。虽然说身体上还是有些反应，但是跟他所认为的那样完全不是一回事。
然后就很尴尬了，连吃带喝的也整了不少。现在又被绑得结结实实，如厕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算是体会了一下陈三的痛苦。
虽然他比陈三要坚强一些，但是也有部分燃料泄露。
最后还是因为他的鬼哭狼嚎太过震撼人心，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位护院跑过来将他给解救了。
肚子里的存货甩净，怎是一个舒爽了得。反正在他的感觉中，现在的自己就跟再次获得了新生一样。
“要不要给你请个郎中瞧瞧？”早晨过来给他送饭的小樱桃笑眯眯的问道。
陈文睿白了她一眼，“给我弄一身新衣裳呗，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哼，叫你欺负小娘子。”樱桃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跑到门外拿出来一套新衣裳。
“小娘子说了，你送了词曲，不能白收你的。不过你也不能得寸进尺，整天胡说八道。还有，你最好快些赚来钱，要不然癞头张可不会轻饶了你。”
“哈哈，小小还是个不错的丫头。”陈文睿笑嘻嘻的说道，然后就给小樱桃推了出去，美滋滋的换衣裳。
这身陪着他蹲过监狱上过堂，更经历了惨痛后半夜的战袍，他是一丁点都不留恋的直接丢掉。其实就算是没有昨天夜里的小状况，这个味道也不咋好闻。
“换上了新衣裳，倒是有几分人样子。”小樱桃笑着说道。
“那你看。对了，我还得跟小小道谢去。今天还得出去一趟，当一把神医啥的。”陈文睿说道。
“当啥神医啊？”小樱桃好奇得不行。
“哈哈，那你就别管了，你要是没啥事跟我溜达一圈也行，顺便赚个几百贯花花。”陈文睿笑着说道。
小樱桃就剩下了撇嘴，这人又开始说胡话了。
只不过他要给苏小小道歉也是真心实意，昨天是情急之下才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也就是有小樱桃陪着，要不然他真的很难凑近苏小小的门口。
“好了，你也说完了，该离开了吧？曲子等下午再谱。”等陈文睿言辞恳切的道歉后，苏小小淡淡的说道。
“哈哈，那个啥。道歉是完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陈文睿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说一个大老爷们出门在外的，腰里要是不揣个十几二三十文钱，是不是也不是那么回事？”
苏小小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想要钱就直接跟我要。”
陈文睿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这可不是要钱，我这是打个商量。我得出去赚钱，万一看到好吃的还不行给你带一些啊。”
苏小小看了看很是“倔强”的陈文睿，“樱桃，给他三十文钱吧。”
“哦。”樱桃有些不情愿，掏出自己的荷包，数出来三十文钱。
“拿着啊，也不指望你还了。”看到陈文睿没有接钱，小樱桃有些着急了。
“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陈文睿高昂着头，略显骄傲的说道，“你把钱放边上，我自己拿。事先说好，我这是借，可不是要。借了，我就会还。”
“噗哧”
苏小小一下子被他的样子给逗乐了，好像这个人被揍了以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就应该这样嘛，多笑一笑多好看。可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陈文睿笑着说道。
苏小小一愣，收起笑容，瞪了他一眼，顺便把房门给关紧。
“这样的话你以后倒是可以多说一些。”边上的小樱桃这就很满意了。
“安之、安之，天可怜见的，总算是见到了你。”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叫喊，一个比陈文睿年纪稍大一些的小青年奔着他跑了过来。
陈文睿的心中就是一紧，来的正是胡家的胡志广，这是他心中的头号嫌疑人。他的面上却是装作不认识，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
“安之，你怎么不理我？你是在生我的气，没有过去给你作证么？”跑到跟前儿的胡志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是谁啊？你拉着我干啥？”陈文睿好奇的问道。
“呃……，你不认识我？你看看我这张脸。”胡志广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陈文睿仔细盯着瞅了瞅，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你这张脸有些大啊，好像一张大饼，眼角上好像还有一大颗眼屎。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姓陈名文睿，不姓安。”
“我是胡志广啊，安之是你的字。樱桃，他这是怎么回事？”胡志广也是满脸错愕的问道。
“胡家小郎君，他这是记不得好多以前的事情了。”樱桃眨了眨眼睛说道。
“我们应该很熟？你还能给我作证？”陈文睿插了一句。
“哎……，实在是汗颜啊。”胡志广满脸羞愧的说道。
“那日跟你一起在这里饮酒作乐，吃了乌香饼之后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了出去。我也是喝多了，等再次听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你……被打了，还给关进了县衙的大牢。”
“当时我便要到县衙给你作证，说你应该是无意中闯进了苏大家的房间。可是我家阿爷因为我过于胡闹，便给我禁足了。”
“对了，今天早晨听我二叔说了。你家那个背主恶仆陈三，昨日夜里在牢房中畏罪自杀了。”
说完之后胡志广就盯着陈文睿看。
陈文睿一愣，脸上紧接着挂起大大的笑容，“好、好、好啊，这等恶仆真的不想让他多活太久。要不是我没钱了，此刻真想痛饮三百杯。”
胡志广眨了眨眼睛，“安之，你说的是哪里话，有我在何时用你花过钱？樱桃赶紧通知你们的厨房，准备一桌上好的席面，送到我们常去的房间里，我要为安之庆祝一番。”
“老胡，这是不是有些不好？”陈文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哈哈，你我兄弟，在乎这些作甚。”胡志广说完之后，就揽着陈文睿的肩膀往前院走。
万幸自己的演技还在线，心中有了猜测之后便一直陪着他玩。就冲他这么“关心”自己这个事，貌似自己也是真的没有脱离危险呢。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你连番的试探咱，咱也开心的糊弄你呗。不入虎穴，焉得虎娃？
失忆好啊，失忆了反倒是自己的一种保护。就刚刚观察胡大饼脸的表情，看到自己“真失忆”之后，他的眉毛和嘴角都微微上挑，明显是放下心中负担，心情畅快的表情。
现在嫌疑人送上门来了，要是不好好的探一探，都对不起在柳家等着自己过去治病的若夏。
014 打造大唐第一会所
有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陈文睿虽然没有胡志广吐得那么厉害，现在也是给他折腾得不行。
但是他觉得这个是超值的，目前自己啥实力都没有，能够对胡志广的反击也只能是这样。而且通过今天自己精彩的表演，最起码小命暂时保住了。胡志广不可能冒着风险，再把自己给弄死。
胡家也是真的够狠的，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都能够让陈三在牢房里自杀。就是不知道李麟有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案件的不正常，会不会多想一些。
而且拯救若夏的计划，也得好好思量一下。柳家看样也是大户人家，应该不是自己说过去治病，就能走进家门，搞不好也得被揍一顿。
“你也是的，逮着别人请的，就没命的吃。”小樱桃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没忍住自己的小脾气。
“樱桃是个好丫头，都知道关心人了。”陈文睿笑着说道。
樱桃瞪圆了眼睛，“我是在关心你么？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才能帮阿姐把曲子谱出来？”
说完好像还有些不解气，凑到了陈文睿的边上掐了他胳膊一把。
“放心吧，这都是小事情。”陈文睿无所谓的说道。
“我能做出来一曲《白狐》，我就能做出来更多的词曲。到时候让小小丫头正儿八经的跃上枝头当凤凰，成为我朝的第一大家。把她喊过来吧，我要跟她商量点事情。”
“不骗人？不是为了跟阿姐多呆一会儿？”小樱桃警醒的问道。
陈文睿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骗你干啥，不想要好曲子了？存货很多。”
给樱桃纠结的不行，最后一咬牙，还是跑了出去。
“你要是敢骗人，宁可曲子不要，被李明府责罚我也要给你扔出去。”赶过来的苏小小看着陈文睿，也发出了警告。
“哎呀，看你们这个样子，好像我就是骗子一样。小小啊，咱们俩合作一下呗，我们把你的这个班子发扬光大一下。”陈文睿笑着说道。
“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苏小小的眼神有些躲闪。
陈文睿摆了摆手，“不用那么拘谨，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乐班是你在当家作主。理解你的难处，若都知道你是班主，难免会有很多麻烦。”
“可是你们的格局太小了，就算是我给了你们再多的词曲，顶多也就是跻身一流的乐户而已。想要再迈一步，比登天还难。”
“你这个小班子让我来管吧，将来赚钱了咱们五五分账。这个赚钱，我是指在你成为了大唐第一歌姬之后。而且我还跟你保证，到时候不用去看任何人的脸色，想唱就唱，不想唱谁来都不好使。”
开始的时候苏小小还有些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这里已经被陈文睿给摸得这么清楚了。可是听到了后边，她就觉得好笑。
“陈文睿，我承认你昨天给我的那首《白狐》很好。可是现在你的牛皮是不是吹得太大了一些？乐户啊，总归是乐户，是贱籍啊。”苏小小说着，眼神中也带出来一抹哀伤。
“小小啊，你得学会相信人。”陈文睿一本正经的说道。
“就相信你么？”苏小小反问了一句。
陈文睿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你还别看不起我。那我现在问问你，对于你这个乐班你的发展目标是啥？有什么样的发展计划。”
“可别说像现在这样的，就陪着喝个酒、唱个曲儿，每天赚三两贯钱，然后你就很满足了。而且要想赚钱，还得你卖力的唱。遇到了胡大饼脸这样的，免不得还要被骚扰一番。”
“三两贯钱咋了，也比你强，你还赚不来钱，就知道卖房子卖地呢。”看到苏小小说不出话，边上的小樱桃气鼓鼓的说道。
陈文睿也不生气，“我的目标，可不仅仅要让你成为大唐第一歌姬，更是要打造出大唐第一会馆。这个会馆集餐饮、娱乐、休闲为一体，谁规定了乐户就只能在小院子里猫着？咱们就不能搞出来自己的楼面么？”
“将来咱们这里不管是吃喝玩乐，都要是全大唐最好的。到时候你就在门口放一斗，感受一下啥叫日进斗金。就这么讲，每天的收入少于一斗，我一文钱都不跟你要。”
“将来不管谁到咱们的楼里来，都得依着咱们的规矩。不按咱们的规矩，咱们就不带他玩。光是进来瞅瞅，最少也得先丢出来二十文的进门钱。”
“你音色很好，能够唱出更多优美的曲子。但是你们在经营上真的差很多，要想有突破，就得有变化。而且我这个提议，对于你来讲，也并没有任何损失。”
“其实要不是顾忌我这个读书人的身份，我自己就能鼓捣个乐班子玩玩。别误会啊，不是我瞧不起乐户，而是为了以后减少一些麻烦而已。话我就说这么多，信不信的全在你。”
“你……，还能做出更多类似《白狐》的词曲？”苏小小有些纠结的问道。
陈文睿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你们揍了我一顿，关上了我科举的大门。老天爷可怜我，给我打开了一扇小窗子。”
“你也不用着急，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也会再送你几首。买卖不成情谊在么，我也不好意思在你这里白吃白喝。”
“跟你的合作，我多少有些空手套白狼的意思。不过也没办法啊，我现在还真没啥钱，也想给自己找些事打发打发时间。”
“你还知道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啊，说得跟真的似的。还进门就要钱，谁会来啊。”边上的小樱桃撅着嘴说道。
“要不来那是没本事。”陈文睿得意的说道。
“这个行当本来就是高消费产业，咱们将来玩的也是高端。苦哈哈的老百姓喝碗酒、听个曲儿，他能给多少钱？”
“现在你们赚的这些，除去开销，每月能剩下十贯钱不？我看有些悬吧。就算是小小在这里很有名气，过来的人也并不是很多。”
苏小小真的很纠结，你要说陈文睿是在忽悠，万一他有真本事呢？而且他也说了，等将来成为了那个第一歌姬之后，才给他分钱。
他确实是在空手套白狼，可是对于自己有损失么？好像并没有啊。不仅仅没有损失，反倒是有着无尽的好处。
“好，就这么办。”想了一会儿后，苏小小斩钉截铁的说道。
陈文睿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用写字据，我相信你的为人。我得先睡一会儿，今天吐得太累了。”
听着陈文睿的话，苏小小有些哭笑不得。现在反倒有了一丝后悔，这人看着太不正经。
015 都很关心陈文睿
陈文睿在这里美滋滋的养身子，顺便构思一下未来的唐朝娱乐产业发展规划。他却不知道，银针试毒这个事情经过李麟的上报之后，让这个时代的扛霸子李隆基同志非常的重视。
皇宫中，李隆基带着高力士，正在用银针在鸡蛋、鹅蛋、鸭蛋、鸽子蛋上戳来戳去。看着每戳一下就会变黑的银针，李隆基眉头紧锁。
“圣人，万幸发现得早，要不然以后是要出大事啊。”高力士也是一脑门的汗。
“正是如此啊。那个砒霜呢？真的毒不死人呢？”李隆基问道。
“已经用死囚试过了，只要不掺别的，药劲儿大一些的，还是能把人给毒死。这个倒是与华池县的那个陈家小郎君所说相符，没有故弄玄虚。”
“我朝人才济济，银针试毒也流传了千百年，为何别人没有发现，反倒被这个浪荡子给发现了呢？”李隆基轻声说道。
高力士吓得一哆嗦，“圣人，其实这个陈家在早些年也是大户人家。他家的祖上曾随着太宗征战天下，立了战功，才在华池县赏了些田地。”
“只不过跟别人比毕竟根基不稳，这几十年过去了，家里也没有出过像样的人才。这个陈文睿以前倒是好的，童生试的时候还是华池县的案首。可是在其父抑郁而终之后，整个人也变得浪荡，只顾着吃喝玩乐。”
“现如今家宅田产好像也都抵了出去，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回家躲在了乐户家中。哪怕这样，索债的人也堵上们去。”
“不过倒是也有一妙事，万骑司的人探回来的消息，说这个陈文睿竟是弹得一手好曲、做得一手好词。昨日夜里曾有人听见他弹曲，美妙得很。”
“就是他好像真的有些不灵光，爱发疯。弹得兴起，不仅仅骂了自己、打了自己，还让人把自己给捆到了柱子上。又憋不住，哭天喊地的叫了好久，才被人给解开。”
听着高力士的汇报，李隆基面色总算是舒展开了，高力士也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小郎君倒是也挺有意思的，那个词曲可曾抄来？”李隆基问道。
“圣人，词曲还不是很全。”高力士说道。
“不过已经安排了万骑司的人过去，想来不出三五日，就能将全部词曲抄来。这个小郎君，年纪虽然不大，对那乐户却仰慕得紧。”
李隆基点了点头，“李麟这一次就不赏了，你亲自过去一趟，传朕口谕，勤勉之。”
“老奴遵旨，这就去。”高力士恭声说道。
李隆基点了点头，对于这个银针扎蛋的事还是很有兴趣儿。抓起来一把银针，继续对这些蛋下手。
心中也有着隐隐的兴奋，这个事情不管是谁发现的，总归是在自己当皇帝的时候发现的。这就非常了不得，等验证清楚之后，就可布告天下。
关心着陈文睿的可不仅仅是扛霸子李隆基，胡家的人现在也凑到了一起，正在研究陈文睿。
此时的胡志广躺在胡床上，面色惨白，整个人也虚弱得很。
“阿爷，依我看陈文睿是真的不记得了。今日我过去的时候，他不仅仅不认得我，竟然连乌香饼也不认得了。”胡志广语声微弱的说道。
“让你去试探他，反倒给自己试探成了这个模样。”胡满朋看了他一眼略显无奈。
“那个陈三你二叔已经料理了，等你身子好一些的，再去跟他接触。暂时就不要动他了，以免引起李麟的注意。毕竟在牢里死了人，他也不好脱干系。”
“大郎，柳家的小娘子柳媚出了事儿，我们是不是趁机对柳家酒楼下手？”胡志广的二叔胡满友笑着问道。
胡满朋笑着摇了摇头，“柳家要紧的可不是他们家的那个酒楼，而是他们家细柳酒的酿造之法。”
“原本还有让志广上门提亲的想法，可是这个小娘子又得了夜游症和失魂证，这个事情还需要多琢磨琢磨。”
胡满友笑着点了点头，“也是此理。若是现在过去提亲，有些委屈了志广。”
“二叔，说的哪里话。只是这个陈文睿命大，淹都没有淹死他，还让他逃了杀人的罪过。不过也无妨，仍旧是那么的贪财好色，咱们在这方面下手就好了。”胡志广笑着说道。
“这几天让癞头张再上门逼一逼，到头来他还是得寻到我这里来，到时候就任由咱们揉搓了。”
“若是当初直接将他给砍了，也没了现在这么多的事端。”在边上一直听着的胡志杰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胡志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尴尬，胡满朋也微微皱眉。
“志杰，休得胡言。”胡满友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上兵伐谋，这样的事情咱们家也是少做微妙。借刀杀人，才是良策。若是咱们的事情做成了，将来不管是你们的秋闱还是春闱，都能高中。”
“世人皆道当官苦，可是又有几人知道为官的妙？以前是大郎把咱们家给撑起来，以后就要看你们了。”
“小小的华池县，哪里装得下咱们胡家。等到咱们解除了后顾之忧，也要到那长安城里闯上一闯。”
“志广，好好养身子。虽然要盯着陈文睿，也不用亲历亲为。咱们家将来可就指望你了，你的身子不能垮。”
“谢过二叔关心。”胡志广笑着说道。
胡满友点了点头，这才带着胡志杰离开。
等他们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之后，胡志广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阿爷，二叔他们是不是对咱们有些不满啊？”
“志广，也不能怪你二叔，陈文睿的事情毕竟是你招惹出来的，险些坏了咱们家的大事。”胡满朋笑着说道。
“不过也无妨，即便是你二叔心高气傲，也离不开咱们家的钱。咱们胡家，还得咱家当家作主。这也都是将来的事情了，还需要几年呢，到时你见机行事就好。”
胡志广点了点头，真个的说，这次的事情还真怨自己。要不是为了报复陈文睿，也不会将他给招家里来，更不会让他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也没关系，仅仅是现在不能弄死他。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谁还记得他陈文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