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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之歌全文阅读

作者:羽山苏东坡     天马之歌txt下载     天马之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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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天马(1)硬核探险汇报会,激越“牛皇”天马梦

     “张骞,朕望穿秋水了十三年,你走了十三年,朕就盼了十三年。快给朕说说,你这十三年的风雨险阻是怎样挺过来的?”

    衣衫破旧、皮肤黝黑但眼神炯炯的张骞站在未央宫前殿中间,中气十足地答道:

     “陛下,臣十三年来虽然经历了不少磨难,但均是无足挂齿之事。臣在大汉之外,又见到了另外一个异域世界,其间山川形胜、风俗人情,均有别于大汉。个中异域珍闻,请容臣一一细禀。”

      “愿闻其详!”汉武帝沉静地说。

    张骞顿了顿说:“十三年前,臣端赖陛下恩准,衔命前往西域联络大月氏国,以夹击匈奴,期冀断匈奴右臂。不料途经河西走廊时,竟被匈奴所扣,由单于派人监视,直到十多年后监视松懈之时,才寻机西行。”

    “那你西行后可否联络到大月氏国?”汉武帝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张骞。

    丞相薛泽等也随声附和:“可否联络到?”

     “联络过数次,但没有达成夹击匈奴之约!恳请陛下和各位大臣,容臣续禀所见所闻。”张骞继续答道。

    “准!”汉武帝一语定音。

     “臣和随从堂邑父一路西行,餐风露宿,栉雨沐雪,先后到达大宛、康居、大月氏和大夏等国。”

     “臣即以大宛国为中心,向陛下禀报四周之国的异域风情。大宛国在匈奴的西南方,大汉的正西方,距离大汉万里之遥。当地习俗是定居农耕,种植稻麦,酿造葡萄酒。尤其盛产良马,马出汗如血,其祖先是天马之子。大宛国都城有城郭房屋,附属城邑有七十余座,百姓约有数十万,其军队用弓矛,善骑射。”  

      “大宛国的西北方是康居国,西方是大月氏国,西南方是大夏国,东北方是乌孙国,东方是扜罙国和于窴国。于窴国之西,河水皆向西流,注入西海。于窴国之东,河水皆向东流,注入盐泽。盐泽之水潜行于地下,其南方乃黄河之源,河水向东流入中原。于窴国盛产玉石。楼兰国、姑师国均有城郭,靠近盐泽。盐泽距离长安约五千里。匈奴右翼居住在盐泽以东,一直到陇西长城,南方紧连羌地,阻隔了大汉通往西方之路。”

     “乌孙国在大宛国的东北方约两千里,乃游牧之国,时常随畜迁徙,与匈奴同俗。控弦之兵有数万,皆勇于作战。乌孙国从前臣服于匈奴,至后来强盛时,仅保持名义上的臣服,不再朝贡匈奴。” 

     “大宛国王早就听闻我大汉物产富饶,欲通不得。及至见臣为汉使之后,欣喜万分。嗣经臣晓之以利,析之以势。大宛国王期待我大汉馈赠的不可胜言之财,遂派遣向导和翻译,礼送臣至康居国。”

      “康居国在大宛国西北方约两千里,也是游牧之国,习俗同于大月氏国。控弦之兵有九万人。国家较小,南面臣服于大月氏国,东面臣服于匈奴。”

     “奄蔡国在康居国西北方约两千里,亦是游牧之国,习俗和康居国大多相同。控弦士兵十余万。临近大泽,大泽无边无际,或是传说中的北海。”

     “康居国王同样礼送臣至大月氏国。其在大宛国西方约两三千里,居于妫水之北。其南方是大夏国,西方是安息国,北方是康居国。大月氏国同样是游牧之国,随畜移徙,与匈奴同俗。控弦士兵一二十万。以前强大之时,轻视匈奴。及至匈奴冒顿单于即位,打败大月氏国。老上单于之时,斩杀大月氏王,用其头颅作为酒器。大月氏国被迫从敦煌、祁连山西迁,越过大宛国,之后臣服大夏国,在妫水之北建立王庭,立太子为王。因其臣服大夏国而定居下来,土地肥沃,少有贼寇,志在安乐,又自认为远离大汉,遂再无复仇之意。臣往来大月氏国与大夏国一年有余,数次劝说大月氏国王与我大汉一起夹击匈奴,但一直没有得到允诺。”

    “安息国在大月氏国西方约数千里。当地习俗也是定居农耕,种植稻麦,盛产葡萄酒。都城如同大宛国,附属城邑数百,地方数千里,是最大之国。临近妫水,集市繁华,百姓商贾驾车行船,行走于周边国家,或达数千里。以银为钱,钱如其王面。先王薨逝后则更换钱币,模仿新王之面。文字书于皮革之上作为记载。安息国的西方是条枝国,北方是奄蔡国和黎轩国。”

     “条枝国在安息国西方数千里,临近西海。气候炎热潮湿,习俗亦是定居农耕,种植水稻。国有大鸟,其卵如瓮。人口众多,精通幻术,但却役属于安息国。安息长老传闻条枝国有弱水、西王母,可是从未见过。”

     “大夏国在大宛国西南方两千余里,妫水之南。习俗是定居,建有城邑,与大宛国同俗。国无大君长,多在城邑设置小君长。其兵弱畏战,善贾市。及至大月氏国西迁,击败大夏国,遂使之臣服。大夏国人口众多,逾百万。其国都曰蓝市城,集市繁荣,商贾云集,货畅南北。大夏国的东南方是身毒国。”

      “臣在大夏国之时,曾见邛竹杖、蜀布。据大夏国商人所言,是从身毒国所买。身毒国在大夏国东南方数千里,其习俗是定居,大体与大夏国同俗,地势低下,气候潮湿炎热。其民乘象作战,其国临近大河。以臣之推测,大夏国距离大汉一万两千里,居大汉西南方。而身毒国又居大夏国东南数千里,有蜀地的物产,其距离蜀地应不远。如今出使大夏国,若是从羌地经过,地势险要,则羌人恶之。若是稍稍往北出行,则会被匈奴所获。而从蜀地直走,则无寇。”

    “臣汇报完毕。”张骞朗声说道。

    此时,听得如痴如醉的汉武帝似乎还没有从张骞所描述的另一个异域世界里走出来。

    丞相薛泽、长平侯车骑将军卫青等文武大臣莫不是如此。

     等到张骞再次朗声禀告“臣汇报完毕”的时候,汉武帝才从沉醉中惊醒过来。

    “张骞,此行果然不虚!尽管大月氏国暂未联络成功,但是卿言诸国山川异域,真是让朕大开眼界!想不到我大汉之外,竟有闻所未闻的如此世界!若是我大汉馈送重礼,必可让诸国来朝!若是以道义感化,则可广地万里,威服四海!”汉武帝忍不住地连连赞许。

    “张骞,朕要封赏你!拟诏:诏封张骞为太中大夫,堂邑父为奉使君,随时备朕出使诸国!”

    张骞高声答道:“谢陛下!”

    散朝之后,汉武帝仍然沉浸在张骞所描述的另一个异域世界里。

     待到未央宫椒房殿时,汉武帝眉飞色舞地对皇后卫子夫说:“皇后,今天朕可以给据儿讲讲大汉之外的异域世界了!”

    卫皇后不解地问:“陛下何出此言?”

    当卫皇后听完汉武帝的解释之后,亦感到万分惊奇。

    当晚,汉武帝在恍然就寝之时,竟然梦到了张骞所汇报的另一个异域世界,尤其是一匹汗血宝马踏水而出,凌空跃起,纵横驰骋,扶摇直上,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第一章 梦天马(2)天马奇梦寓意深,汉武化身燃超人

    忽然,一匹棕红色的汗血宝马闪电般地出现在汉武帝身旁。

    只见宝马前左蹄微微上屈,马鬃骤悚,马身紧绷,马尾急甩,昂首长啸。顿时,啸声震动长空。马身上的金鞍铁镫和牛皮缰绳也跟着晃动起来。

    “善!善!善!”汉武帝见此情景,忍不住连声赞赏。

    他轻轻地抚了抚马鬃,低声地对宝马说:“宝马啊宝马,陪朕一起驰骋上林苑吧!”

    接着,他伸手拉住了牛皮缰绳,脚踩左镫,飞身一跃,稳稳地骑在了宝马身上。

    “驾!”汉武帝拉了拉牛皮缰绳,大声地喊到。

    宝马好像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四蹄生风,疾速驰往上林苑。

    苑中仿佛着了魔法,空无一人。惟见重楼叠宇,湖水荡漾,空濛潋滟。驰道笔直宽阔,绿茵婆娑,繁花似锦,落英缤纷。奇观异苑里的飞禽走兽,或飞或走,或游或潜,或卧或眠,怡然自得。

    汉武帝策马在直道上,一路风驰电掣,势不可挡。

    突然,一个烟波浩淼、波光粼粼的大湖出现在直道的尽头。大湖方圆数百里,一眼望去,无边无涯。湖中有三座小岛,均仿照海中仙山蓬莱、方丈、瀛洲模样,人工堆砌而成。

    眼看着宝马就要坠入湖中,汉武帝猛地一拉缰绳,大喊一声:“起——!”宝马纵身一跃,矫若游龙,迅如鹰隼,兀自越过了大湖,径直驰入了草肥水美的山涧草地。

    宝马似乎不知疲倦,不懂饥饿,沿着蜿蜒曲折的淙淙溪流,一路向前,蹄急步稳,目光如炬,若两翼乘风,似神袛飞天,载着汉武帝奋勇前行。

    而汉武帝则策马由缰,无暇欣赏身边一闪而过的连绵岗峦,潺潺溪水和茵茵绿草。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灰色的野兔“嗖”的一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直奔着宝马冲了过来。

    汉武帝自感来不及躲闪,直接拉紧缰绳,腾空而起,竟自越过了这只灰色的野兔。

    当宝马稳稳地落在地面的时候,汉武帝紧张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接着策马穿林跃涧,上山下坡。

    林间树木郁郁葱葱,枝干高大。松柏葳蕤,杨柳繁茂,梧桐伟岸,楠木稀见。策马而过,常常会触碰柔长的枝条。

    溪涧或宽或窄,或长或短,均有清泉叮咚,常年不涸,清澈见底。流瀑秀丽,叠瀑壮观。跃马驰过,不时激起阵阵水花。

    山峦连绵,坡缓路畅。伫立山顶,极目四望,整个上林苑风光尽收眼底。十数个湖泊像一个个散落的珍珠,被一条条碧绿的河流所串起。宫苑殿阁,环廊林立,彼此相通,犹如迷宫一般。此处恰似瑶池仙境,令人流连忘返,乐在其中。

    不知何时,宝马竟载着汉武帝驰出了上林苑,一路往西北而去。

    此时,汉武帝也分不清身在何处,亦不知穿过了多少乡村城邑,想要叫停宝马,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只好继续向前。

    不知不觉间,宝马载着汉武帝越过了黄河,越过了长城,越过了边关,进入了祁连山匈奴人的地盘。

    远处,雪山高耸,直插云霄。山顶皑皑积雪,终年不化。在阳光照耀下,熠熠闪亮。近处,崇山峻岭,深沟大壑,纵横交错,怪石嶙峋,草木稀少。只有山脚坡缓路平,林草较丰。

    “神马!神马!呜!呜!”一群正在牧马的匈奴人大喊起来,同时挥舞着他们手中的马鞭,啪啪作响。

    汉武帝虽然听不懂匈奴人的叫喊声,但是看到他们挥舞的马鞭,顿时警觉起来,心中暗想:“朕不是在上林苑策马吗?怎么一下子就跑到匈奴人的地盘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继续策马前行。

    “神马!神马!呜!呜!”另一群正在牧马的匈奴人也同样大喊道,挥舞着马鞭,啪啪作响。

    汉武帝想拉住牛皮缰绳,调转马头,可是宝马依然不听使唤,竟自前行。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信马由缰。

    突然,汉武帝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和魂魄已经与宝马合二为一,融为一体了。此时,亦人亦马,亦马亦人,浑身似乎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人马合一之后,随心所欲,任意驰骋,恰如大汉版超人。

    对于汉武帝来说,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人马合一的新个体,既有自身肉体与魂魄的结合,也有宝马肉体与魂魄的结合。

    而在那些普通的匈奴人眼中,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匹神马。

    “抓住神马!抓住神马!呜!呜!”匈奴牧马人的喊叫声和甩鞭声引来了当地的匈奴军队。

    这批军队约有数百人,均策马疾驰而来,有的舞动着手中的弯刀,有的挥动着手中的套马索,有的从四周包围过来。

    危险迫在眉睫。

    人马合一的汉武帝突然想到了汉高祖刘邦的“白登之围”,暗自思忖:难道自己也要重蹈高祖的覆辙吗?猛然间,隐约看到高祖皇帝在向自己挥手。

    “不,朕绝不会。”人马合一的汉武帝傲然地在心中呐喊。

    “朕绝不会。翦灭匈奴是朕一生的使命!朕绝不会束手就擒!”人马合一的汉武帝再一次在心中呐喊道。

    “呜!呜!快扔套马索!快扔套马索!”匈奴士兵大叫道。

    就在几十根套马索猛然甩过来的时候,人马合一的汉武帝奋力跃起,直飞苍穹,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马合一的汉武帝暗自庆幸,匈奴的追兵不过尔尔,终究不是朕的对手。朕有神马护身,其奈我何?

    未料,一阵疾风暴雨骤然而来,躲避不及的人马合一的汉武帝,遽然从高空坠落下来……

    就在即将坠地的一刹那,一团厚厚的五色祥云突然出现在人马合一的汉武帝身底,稳稳地托住。

    顿时,淋漓大汗从人马合一的汉武帝的各个毛孔泉涌出来。用手一挥,发现满手都是汗血……

    “啊——”人马合一的汉武帝心中一怔,忍不住地惊叫道。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陛下!”卫皇后用力地摇了摇睡在身边的汉武帝。

    睡眼惺忪的汉武帝强撑着坐了起来,抚了抚额头的大汗,心有余悸地对卫皇后说:“朕做了一个天马奇梦……”

    当卫皇后听完汉武帝的说明后,善解人意地劝道:“陛下,只是一个天马奇梦而已,望陛下宽心,明日请太史令司马大人为陛下卜上一卦,看看吉凶如何!先就寝吧,陛下!”

    “也好!明日就请司马大人为朕卜上一卦!”汉武帝如释重负地说。

第二章 卜天马(1)神马当从西北来,不明觉厉天马卦

    “退朝!”

    随着宦者令韩襄一声长音高喊,参加早朝的文武大臣鱼贯而退。他们一边退出前殿,一边交头接耳。

    丞相薛泽小声地对车骑将军长平侯卫青说:“卫侯爷,陛下今天看起来似有心事?”

    卫青答:“丞相明察!吾亦有此感。只是不知陛下有何心事?”

    话音甫落,就听见汉武帝音色凝重地对太史令司马谈说:

    “司马大人,请留步!”

    刚刚走了没几步的司马谈即刻回转身,朗声答道:

    “陛下,臣在!”

    当司马谈听完汉武帝的天马奇梦后,立即从怀中掏出《易经》卦象简册,缓缓地打开,渐次呈现出来的是一副深奥奇崛的《易经》卦象。

    司马谈恭敬地把《易经》卦象擎于双手,举在胸前,默默地在口中念念有词:“乾坤屯蒙需讼师,比小畜兮履泰否……元亨利贞……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未几,司马谈停顿下来,面露喜色地对汉武帝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何喜之有?”汉武帝满脸疑惑。

    “陛下,此卦乃乾卦,主大吉!卦象曰:大哉乾元,万物统始。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天行健,神马当从西北来!”司马谈坚定地说。

    “此卦怎解?”汉武帝急切地问道。

    “陛下,请容臣细禀。”司马谈面色从容地说。

    “陛下之梦,实源于陛下仁孝,高祖皇帝托梦。我大汉立国八十年,常遭匈奴滋扰,自高祖皇帝起,均志在翦灭匈奴。奈何国力疲弊,战马乏少,其志至今不济。现陛下英明神武,惟愿承继高祖皇帝和历代先皇遗志。此卦正主翦灭匈奴之志。”

    “乾者,天也,元也,刚也,健也,乃天地之源,万物之始。陛下天子至尊,龙骧九五,英姿勃发,雄才大略,上承天意,下顺民情,所梦飞龙在天,龙马合一,喻示陛下九州一统,万国臣服,四方来朝。”

    “果真如此?”汉武帝似信非信地问。

    “的确如此。”司马谈语气坚决地答道。

    “诚如陛下所言,昨日早朝,陛下听闻张骞大人所言异域山川,奇谈珍论,尤其是大宛国盛产天马之子汗血宝马一说,促使陛下日思夜梦,策马上林,驰骋西北,化身龙马,剑指匈奴,终成奇遇。陛下乃真龙化身,每临大事有静气,泰山崩于顶而岿然不动,昨夜天马奇梦,足彰陛下神威。此天马卦,方位主西北。卦象显示,神马当从西北来。”司马谈继续说道。

    “然!卿言极是。朕似乎有些释怀了!”汉武帝颔首赞许。

    “谢陛下谬赞!陛下智虑纯熟,洞察秋毫,旷古雄主,志在翦灭匈奴。此志震古烁今,彪炳千秋。虽三皇五帝现世,成汤周武再生,亦不及陛下万一。臣钦佩至极!”司马谈急忙回应说。

    “卿言过其实了!不过,朕还有一个疑惑,烦请司马大人为朕释疑解惑!”汉武帝龙颜愉悦地说。

    “请陛下明示!”司马谈答道。

    “卿言神马当从西北来,可我大汉自先皇文帝、景帝时起,就在西北边郡和上林苑设置养马苑,所养之马皆是中原马种,与朕所梦汗血宝马差别甚大,黎民百姓所养之马莫不如此。不知此汗血宝马如何从西北而来?”汉武帝似有深思地问。

    “陛下所言极是。臣亦颇为疑惑。卦象所显神马当从西北来,确凿无疑。臣万万不敢欺瞒陛下!据臣推测,此汗血宝马应出自西北边郡,或在皇家养马苑,或在民间,或在野外。但臣一时无法确断马出何处。”司马谈面露惭色地答道。

    “卿不必自责!此卦乃大吉之卦,朕心甚慰!朕一定会设法找出此汗血宝马!”汉武帝宽言安慰道。

    “陛下神武!此卦还主用兵西北,出师大捷。或是汗血宝马在匈奴地界。只要我大汉用兵西北,从匈奴手中夺取祁连至敦煌之地,把整个河西走廊纳入大汉版图,或可寻到此汗血宝马。”司马谈接着分析说。

    “卿言之有理!每年秋高马肥,匈奴就会寇略边关,致使黎民百姓无辜受害,此乃我大汉之奇耻大辱!朕决意翦灭匈奴,誓死不渝!用兵之事,朕再斟酌一下。卿先告退吧!”汉武帝似乎有些疲倦地说。

    “谢陛下!臣告退!”司马谈边说边退。

    “陛下,小臣来扶陛下回偏殿歇息吧!”宦者令韩襄似乎看懂了汉武帝的心思。

    “善!”汉武帝一边站起来,一边伸出右臂。

    韩襄见状,立即扶住汉武帝,搀着汉武帝走向偏殿。

    汉武帝边走边对韩襄说:“韩襄,司马大人刚才所卜神马当从西北来,你有何感想?”

    “小臣愚钝,不敢乱言。”韩襄颇有自知之明地说。

    “但说无妨,朕赐你无罪!”汉武帝大度地说。

    “那小臣就斗胆胡言几句,谬误之处恳请陛下恕罪!陛下天马奇梦寓意深邃,灭胡之志气贯长虹。司马大人博古通今,精于卜书,所言神马当从西北来应确信无疑。小臣无才,深感钦佩!只是不知陛下可否忧心马从何来?”韩襄小心翼翼地答道。

    “正是。司马大人所卜神马当从西北来,朕确信无疑。朕有两点忧心之处,一是忧心马从何来,二是忧心何从改良大汉战马,以供翦灭匈奴之用?”汉武帝深为忧虑地说。

    “陛下,小臣还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韩襄试探着问。

    “畅言无妨!朕已赐你无罪!”汉武帝继续宽宏大量地说。

    “陛下,小臣听闻东方朔先生诙谐幽默,机智过人,精通《易经》测字,曾为陛下多次排忧解难,只是后来犯禁罢职,赋闲在家。现今寄情山水,犹如闲云野鹤。不知陛下可否召来一卜?”韩襄建议道。

    “哈哈!这个东方朔,朕差点把他给忘了。想当年,他和朕的伶人郭舍人对赌,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韩襄,明天你传朕旨意,宣东方朔进宫。朕也想再见见这个东方朔,看看他还有什么新鲜言论!”汉武帝似乎忘记了疲倦,兴奋地说。

    “是,陛下!小臣遵旨!”韩襄应声答道。

    “不过,小臣对东方先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知他和郭舍人是如何对赌的?”韩襄疑惑地问。

    “今天朕心情大好,就给你说一说对赌之事。“汉武帝龙颜和悦地说。

    “当年,东方朔言辞犀利,机锋过人,卜测精准,引起了郭舍人的嫉妒。他恳求朕让他和东方朔对赌一次,并向朕表示愿赌服输:若是他赢,就赏锦帛百匹;若是他输,就鞭笞百下。”

    “郭舍人从树上摘下寄生子藏于盆底,让东方朔卜测所藏何物?东方朔答曰:是窶薮。郭舍人说:东方朔果真卜错也。谁知东方朔对曰:生肉曰脍,干肉曰脯,附生曰寄生,覆盆曰窶薮。朕只好下令践约,郭舍人被鞭笞得高声嚎叫。”

    “郭舍人不服气,希望再出一个谜语考考东方朔,并表示如果东方朔猜不出,就鞭笞他百下。朕也想看看东方朔的真本事,就应允了郭舍人的请求。”

    “谁知,郭舍人胡乱编造了一个谐音谜语:令壶龃,老柏塗,伊优亚,狋哞牙。东方朔应声而答曰:令,命令也;壶,盛器也;龃,齿畸也。老,尊老也;柏,鬼府也;塗,湿路也。伊优亚,言语不清也。狋哞牙,两犬撕打也。东方朔的机智应答,震惊了包括朕在内的所有人。自此,郭舍人再也不敢招惹东方朔了。”

    “陛下,东方朔果然非同凡响,小臣望尘莫及。”韩襄心悦诚服地说。

    “然!记住朕的旨意,明日宣他进宫。扶朕回椒房殿吧!”汉武帝吩咐道。

    “陛下,请!”韩襄一边谦恭地答道,一边扶住汉武帝。

第二章 卜天马(2) 神马当从西北来,爆款测字东方朔

    “草民东方朔叩见陛下,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东方朔伏地叩拜汉武帝。

    “平身吧,东方朔!”汉武帝坐在偏殿的榻座上,微笑着说。

    “卿近来可好?朕一直甚为挂念。”汉武帝接着问道。

    “谢陛下挂念!草民闲云野鹤,寄意山水,身体尚好!”东方朔平静地答道。

    “如此,朕就放心了。韩襄可把朕的天马奇梦告诉卿?”汉武帝接着问。

    “已然详述。陛下明鉴,草民的测字之术,虽是末技,但一向较准。请陛下任意出字吧!”东方朔恳切地说。

    “善!朕已经写就一字。韩襄,取给东方先生吧!”汉武帝一边说着,一边命令韩襄。

    “然!陛下!”韩襄即刻答道,随后取出汉武帝早已写就的竹简,递给东方朔。

    “东方先生,请!”

    东方朔恭敬地用双手接过竹简,轻轻地打开一看,发现竹简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小篆体“马”字。

    仔细审视片刻之后,东方朔当即回复汉武帝道:“陛下,请恕草民直言之罪!”

    “卿未释字,何罪之有?直言便是,朕恕卿无罪!”汉武帝不解地问。

    “谢陛下!陛下乃当世明君,草民就斗胆直言!”东方朔朗声答道。

    “善!”汉武帝当即首肯。

    “陛下请看,此字独具神韵,非同凡响。此字由一条主线相连,自东北方位始,自西北方位盛,自东南方位落。主线圆转飞逸,盛于西北方位,正符合司马大人所卜神马当从西北来。”东方朔条分缕析地说。

    “陛下再看,此字由三个丰字拼合而成,彼此独立但又相互契合,皆由主线相连。东北方位的丰字隐含在主线之下又与主线相连,线条凝炼,轻盈俊逸,寓意神马鼎沸,笔意均连西北方位。”

    “西北方位的丰字,隐含着东北方位的丰字,同时又由主线撑起,独立成字,线条流畅,神采飘然,寓意神马汇集,由一而二而三,至于万匹。”

    “东南方位的丰字,承接了东北方位和西北方位的丰字,但又独立成字,线条顺然,笔锋机健,寓意神马奔腾,跃空踏浪,逐梦穹宇。”

    “善!”汉武帝大声叫好。

    “陛下明鉴!马,幼时称驹,老时称骥。公马称牡,母马称骒,阉马称骟。四马称驷称骖,马夫称驺,车辕两旁之马称騑。黄马夹杂白点称骠称駓,黄马黑嘴称騧,淡黄色马称皇。红马黑鬃黑尾称骝,红白色马称驳,枣红马称骅,赤马称骍,赤马白腹称騵,赤白相间称騢。浅黑马带白色称骃,深黑马称骊,青黑马称骐称駽,青黑马带白麟纹称驒,黑马白蹄称骓,黑马白腿称驈。白马称龙,白马黑鬃称骆,青白相间称骢。快马称骏,劣马称驽,壮马称骁称駉。御马方式有驰、骋、驶、驾、驱、驭、骑、腾等。《诗》《书》所载,不一而足。”

    “当年大汉肇立,马匹奇缺,即使高祖皇帝也难寻四匹纯马。今陛下御宇海内,继续诏命全国养马,但神马良驹稀见。此马字正应陛下不久当得神马。”

    “善!”汉武帝顿时喜形于色。

    “草民还有一点需禀明陛下,请陛下明察!此马字喻示神马当从西北来,一匹尚可,只需陛下一道求马令即可。倘若千匹万匹,则须靡费亿万,天下骚动。”东方朔委婉地解释道。

    “卿过虑了!朕自有办法。卿先在朕的身边做一个常侍吧!若是神马如卿所言,朕再重重有赏。今天朕约了卫侯爷去上林苑游猎,卿可随驾前往!”汉武帝自信地说。

    “谢陛下!陛下圣明!”东方朔谦恭地说。

    上林苑的珍观奇苑里,旌旗烈烈,风和日丽,人声沸腾。汉武帝骑着枣红良驹,带领全副武装的羽林军和卫青、霍去病等人正在游猎。东方朔也骑马仗剑和一班常侍跟在后面,翘首以盼地围观着。

    只见汉武帝扬鞭跃马,率先冲进了密林。一只麋鹿慌张地奔跑着,时而钻入草丛,时而出入密林,时而跃上山岗。汉武帝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麋鹿应声而倒。随从的羽林军士兵疾速地把麋鹿拖拽下去。

    “陛下,好箭法!”卫青忍不住大声叫赞。

    “卫青,你也来露一手。”汉武帝边策马,边对卫青说。

    “诺,陛下!”卫青朗声答道,同时纵马向前。

    “去病,你也来露一手!”汉武帝转脸对紧随其后的霍去病说。

    “诺,陛下!”霍去病说完,立刻鞭马疾驰。

    汉武帝亦再次扬鞭,追了上去。君臣们忽而密林,忽而山岗,忽而溪涧,追逐不停。

    几个时辰之后,汉武帝一行满载而归。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猎物,汉武帝兴奋地高声说:“今天的猎物异常丰富,朕要全部赏赐下去,所有人都有一份。”

    卫青、霍去病和羽林军及随从们顿时欢呼起来,“噢!噢!噢!陛下威武!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当时,赏赐给东方朔等随从们的麋鹿肉、野猪肉、野鸡肉等堆了一大堆,可是分肉的宦者令韩襄却迟迟未来。等到天色已晚的时候,东方朔见韩襄仍然没有到来,就对其他侍从说:“今天侍从游猎已经非常累了,请允许我接受陛下的赏赐。”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佩剑,独自割了一块野猪肉,扬长而去。

    第二天,汉武帝故意问随侍的东方朔:“昨天赐肉,卿不待韩襄分肉,就独自割肉而走,这是为什么呀?”

    东方朔当即摘下头冠,伏地谢罪:“陛下,微臣知罪!”

    “卿起身自责吧!”汉武帝静静地说。

    “谢陛下!”东方朔再次伏地叩拜,然后站立起来朗声地说:“东方朔啊东方朔!你接受赏赐却不待命令,多么无礼啊!拔剑割肉,多么豪壮啊!割肉不多,多么廉洁啊!归家送给妻子吃,多么仁爱啊!”

    汉武帝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朕让卿自责,卿反而自誉!好,朕再赐卿酒一石、肉百斤。”

    “谢陛下!陛下明鉴!”东方朔又一次伏地叩拜。

第三章 求天马(1)求马令下求良马,献马两人突互撕

    “拟诏:朕卜卦《易经》云:神马当从西北来。今我大汉边郡子民,若献神马一匹,朕即赏金百斤,全家三年免除徭役。此次献马以郡为单位,每郡准献两百匹,十大边郡共计两千匹。大县准献二十匹,小县准献十匹,有则献之,无则免之,不得强令献马。此令!”汉武帝在早朝即将结束时,胸有成竹地宣布。

    “臣等遵旨!”丞相薛泽和车骑将军长平侯卫青等文武大臣齐声答道。

    当汉武帝的求马诏令传檄五原、朔方、北地等十大边郡的时候,立即引起了边郡百姓的轰动。

    在五原郡九原县的大街上,一群大汉士兵在验马校尉南宫镳的带领下正在张贴求马诏令。

    其中,南宫校尉大声喊道:“快来看!快来看!当今陛下的求马诏令!”

    听到喊声后,三五成群的百姓立即围了上来。

    一位识文断字模样的养马人,指着求马诏令高声读到:“……今我大汉边郡子民,若献神马一匹,朕即赏金百斤,全家三年免除徭役……”

    话音未落,另一位养马人急不可耐地喊到:“军爷,我家有一匹上好的良马,追风绝尘,世所罕见,不知可否献上?”

    “可!待到登记后,你就可以回家自备马匹粮草,十天之后随我集中于郡治,南下长安献马。”南宫校尉回答道。

    “我家也有一匹骏马,快如闪电,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军爷,我也要献马!”另一位养马人大喊道。

    “我家也要献!我家也要献……”养马的人纷纷嚷了起来。

    “莫要吵!莫要吵!只要有良马神驹,都可以登记报名,经本校尉验马合格,即可集中献马。”南宫校尉大声地安抚道。

    “先登记我的马!”“先登记我的马!”……养马人争先恐后地叫嚷着,拥挤着,冲向南宫马校尉身边。

    “不要挤!不要挤!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登记。后面的人排好队!马上开始登记了。”南宫校尉大声吩咐道。

    “你叫什么名字?”

    “鲜于山。”

    “你家马龄多大?”

    “六岁。”

    “好。下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

    “第五南山。”

    “你家马龄多大?”

    “三岁。”

    “太小了。不符合条件。下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

    “端木云。”

    “你家马龄多少?”

    “十二岁。”

    “太老了。不符合条件。”南宫校尉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大声说道:“大家注意了,此次陛下选马,要求所献之马,马龄必须在五到十岁之间,马匹健硕,超凡脱俗,如有不符条件者,请莫要排队。”

    “早说呀!害得我们排了半天队!”

    “就是啊!也不把献马条件说清楚,真是的!”

    一些不符合献马条件的养马人纷纷责怪起来。

    而那些符合献马条件的人则手舞足蹈,仿佛献马奖励唾手可得。

    十天之后,南宫校尉带领着选好的二十匹良马和养马人,背负着自备的粮草,集中于郡治。

    “看,全郡良马都集中在这里。”

    “你看那匹棕红马,昂首嘶鸣,声震长空,果真神马也!”

    “快看,那匹黑马,疾如飞鸿,快若游龙,一转眼就不见了。”

    “还有,还有,你们看那匹白龙,毛色纯正,体态丰腴,神驹也……”

    这群献马人,你一句我一句,大声地议论着。

    第二天,各县的带队校尉、养马人及良马跟随着五原郡的献马都尉鄢鸣山,浩浩荡荡地南下长安。

    当他们到达朔方郡直道的时候,正巧遇到朔方郡的献马都尉申豹也率队启程。

    “申都尉,久违了!”鄢都尉一见老熟人,就热情地打招呼。

    “鄢都尉,久违了!你们也去长安献马?”申都尉也热情地打着招呼。

    “正是。申都尉,我们都有一年多不见了!”鄢都尉感慨地说。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之间就一年多了。想想去年年初,我们随着卫将军收复河套地区,陛下又分设五原、朔方等郡,你我皆到地方来效力了。”申都尉同样慨叹道。

    “这次陛下诏令求马,不知是否为了备战匈奴?”鄢都尉若有所思地说。

    “可能性极大。匈奴乃我大汉世仇,高祖皇帝白登之仇至今未报,我等当追随卫将军效命疆场,完成陛下翦灭匈奴的雄心壮志!”申都尉激昂地说。

    “不好了!不好了!二位都尉,后面打起来了!”南宫校尉急匆匆地一边策马,一边大喊。

    “怎么回事?”鄢都尉急切地问。

    “不太清楚,我已命人把打架的人拉开,正在队伍后面听候二位都尉处理。”南宫校尉答道。

    “申都尉,我们一起去看看吧!”鄢都尉转过头说。

    “好!”申都尉一边回应道,一边调转马头,拉紧牛皮缰绳,策马而走。

    “放开我!放开我!凭什么抓我?你们朔方郡太欺负人了!”五原郡的献马人羊丘文大声地喊冤,同时用尽全力想挣脱抓住他的士兵的手。

    “放开我!放开我!凭什么抓我!你们五原郡的人太欺负人了!”朔方郡的献马人敖东壮亦是一边高声喊冤,一边用尽全力想挣脱抓住他的士兵的手。

    “住手!住手!”疾驰而来的鄢、申两位都尉高声命令道。

    “羊丘文,你是怎么回事啊?”鄢都尉脸色不悦地问。

    “敖东壮,你是怎么回事啊?”申都尉同样脸色不悦地问。

    “鄢都尉,朔方郡的人嘲笑我们的马像瘦死的骆驼,一根稻草就压垮了。”羊丘文委屈地说。

    “申都尉,五原郡的人嘲笑我们的马像吃饱的猪仔,跑的像乌龟一样。”敖东壮也委屈地说。

    “是你先嘲笑我的!”

    “是你先嘲笑我的!”

    “是你先动手打我的!”

    “是你先动手打我的!”

    “是你………”

    “是你……”

    “都住口!”申都尉怒气冲冲地命令道。

    “鄢都尉,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申都尉暂时忍住怒气,声音低沉地对鄢都尉说。

    “申都尉,此次南下长安献马,千里迢迢,路途遥远。一路之上,良马均需要献马人全程照料。如果我们处置不当,导致良马有所闪失,此种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所以我们还需要慎重处理。”鄢都尉不无忧虑地说。

    “鄢都尉言之有理!我们暂且冷静处理。”申都尉接过话茬说。

    “你们两个人,为了一句不中听的话,就撕打起来,成何体统?我们都是为了陛下献马,何分朔方郡、五原郡?看在您们都是献马人的份上,暂且不处置你们,希望你们引以为戒,下不为例。如若再犯,本都尉和鄢都尉将会联名禀报陛下,你们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结果!”申都尉严厉地对两个撕打的献马人说道。

    “谢谢两位都尉!”

    “谢谢两位都尉!”

    两个撕打的献马人感激地说。

    “鄢都尉,事情既已解决,我们就启程吧!”申都尉满意地对鄢都尉说。

    “好!启程——!继续南下!”鄢都尉大声地命令道。

第三章 求天马(2)马鸣昂昂巧吸睛,“牛皇”跃跃欲观马

    当鄢都尉和申都尉并辔前行的时候,鄢都尉故意压低着声音,悄悄地问:“申都尉,你看今天的事情可有蹊跷?”

    “有蹊跷?好像没看出来。不就是两个献马人互相讥讽,互不服气而打起来了吗?鄢都尉,你是否担心过度了?”申都尉满不在乎地说。

    “但愿吧!你我两郡的献马人,都是北方各郡迁徙而去,民风彪悍,勇猛好斗,一向与匈奴通商往来,我担心其中或有隐情!”鄢都尉一边似有忧虑地说道,一边抖了抖牛皮缰绳,“驾”的一声,策马向前。

    其后,一行人马晓行夜宿,时而翻山越岭,时而过村穿庄,时而跃涧涉河。鄢都尉不时提醒大家注意行路安全。幸好,此后路途相安无事。

    “大家快看,前面就是长安城了!”

    鄢都尉用马鞭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高大雄伟的城池,大声地对五原郡和朔方郡的献马队伍说。

    “长安城到了!”

    “长安城到了!”

    献马队伍一阵欢呼,跟在后面的人纷纷策马向前涌来。

    “大家莫挤!大家莫挤!我们排好队,向东南方向走,到上林苑养马苑献马。”申都尉大声命令道。

    “大家莫挤!请遵从申都尉的命令,依次前往。后面的人跟上!不要掉队!”鄢都尉一边高声吩咐道,一边策马在前面带路。

    目之所及,湛蓝湛蓝的天空悠闲地飘着几朵白云,似乎随意幻化成凌空奔腾的不同形状。远处,山峦起伏,连绵不绝。山间林密草丰,郁郁葱葱。隐约显现其间的是金碧辉煌的楼宇殿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献马队伍就来到了上林苑东北入口处。几位手持红缨铁枪、全副武装的守卫士兵威武地站在门口。

    “守卫大哥,麻烦通报一下养马苑的李中丞。就说五原郡的鄢都尉和朔方郡的申都尉献马来了。”鄢都尉跳下马,拱着手言辞客气地对上林苑的守卫士兵说。

    “您是——”

    守卫士兵疑惑地问。

    “我是五原郡的献马都尉鄢鸣山。”鄢都尉微笑着回答道。

    “原来是鄢都尉!幸会幸会!麻烦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禀报李中丞。”守卫士兵说完后,立即转身走进上林苑。

    不大一会儿,负责管理养马苑的中丞李忠就来到了上林苑的东北入口处。

    “原来鄢都尉和申都尉!幸会幸会!一路辛苦了,二位都尉!十大边郡就差您们了!请随我来!”中丞李忠面带笑意,拱手施礼道。

    “中丞大人辛苦了!”

    “中丞大人辛苦了!”

    鄢都尉和申都尉立即拱手还礼道。

    随后,申都尉迅速转过身,高声地命令道:“后面的人听好:中丞大人有令,所有人马依次前进。”

    说完,申都尉和鄢都尉跃身上马,率领着一行人马,跟随着中丞李忠进入上林苑。

    一会儿,一行人马就到了养马苑。一扇有十寸粗的树干扎制而成的木门敞开着,正门上方的匾额中间镌刻着汉武帝亲笔所写的“养马苑”三个小篆大字。

    “两位都尉,养马苑到了,请下马吧!”中丞李忠再次施礼道。

    就在鄢都尉和申都尉一行纷纷跳下马的时候,中丞李忠又接着耐心地说道:“两位都尉,陛下旨意献马之人到了养马苑,就要交出所献之马,由我们养马苑负责照料。各位都尉大人和校尉大人以及献马之人均有赏赐。明天上午,陛下将会移驾这里,挑选十大边郡所献之马。如果选中,献马之人将会享受求马令所公布的赏免恩典。”

    “两位都尉,请指挥各自人马,交验宝马。然后请到养马苑旁边的献马驿站休息,那里食宿已经备好。”

    “谨遵中丞大人吩咐!”

    “有劳了,中丞大人!”

    鄢都尉和申都尉当即施礼答谢。

    第二天清晨,十大边郡的都尉、校尉以及献马之人早早地就来到了养马苑,静候汉武帝的到来。

    “陛下驾到!”

    随着宦者令韩襄的一声高喊,静候的人群纷纷伏地跪拜。

    一身简装的汉武帝,率领卫青、霍去病等一行人策马而来。

    中丞李忠立即整了整衣冠,小跑着迎上前去,伏地而拜,大声地拖着音调说道:

    “小臣李忠,恭迎陛下圣驾光临!”

    “平身吧!”汉武帝跳下马,把牛皮缰绳甩给了李忠,然后和悦地说。随行之人纷纷下马,跟随在汉武帝后面。

    “李中丞,这次所献之马可有宝马良驹?”汉武帝急切地问。

    “回陛下,据小臣观察,十大边郡所献之马,个个都是宝马,匹匹都是良驹。小臣斗胆,敢问陛下梦中所梦之马是何模样?”中丞李忠站起身来,沉着地应答。其他跪拜之人也纷纷站立起来。

    “朕一时也无法描述……”汉武帝犹豫了一下,接着又果断地说:“卿可在前面带路,陪朕一起去选马如何?”

    “小臣荣幸之至!陛下,前面请!”中丞李忠当即伸出右臂,做出一个请汉武帝先行的姿势。

    汉武帝随即走进来养马苑的大门。李忠紧随其后,边走边向汉武帝介绍。其他人等,也依次跟随。

    “陛下请看,马厩的第一排是五原郡所献之马,第二排是朔方郡所献之马,第三排是北地郡所献之马,第四排是右北平郡所献之马,第五排是……”李忠依次介绍各郡所献之马。

    “善!善!善!这次所献之马看起来果然神采奕奕,不同凡响。”汉武帝赞口不绝。

    “传朕旨意,所有献马人均赏金百斤,全家免除三年徭役。随行都尉、校尉等人各赏金百斤。”汉武帝兴奋地对宦者令韩襄吩咐道。

    “陛下有旨:所有献马人均赏金百斤,全家免除三年徭役。都尉、校尉等人各赏金百斤。”宦者令韩襄转过身来,面向各郡献马人和都尉、校尉等人,高声地宣布。

    “谢陛下圣恩!”各郡献马人和都尉、校尉等人立即伏地跪谢。

    “平身吧!”汉武帝愉快地说。

    “谢陛下!”谢恩之后,跪谢之人纷纷站立。

    “昂……昂……昂……”

    一阵高亢沉雄的马鸣声陡然响起,汉武帝立即被吸引住了,循着马鸣声望过去。其他人也纷纷引颈而望,献马之人亦窃窃私语:“好马!好马!……”

    “李中丞!”

    “小臣在!”

    “快带朕过去看看这匹宝马!”汉武帝迫不及待地命令道。

    “是,陛下!请陛下移驾第一排最后。”中丞李忠兴奋地答道。

第三章 求天马(3)宝马白龙闻声惊,“牛皇”试马惊无险

    “这匹马果真天生异相,超凡脱俗,既嘶鸣洪亮,又矫健勇武,与朕所梦天马颇有几分神似。”汉武帝伸出右手,轻轻地抚了抚马鬃,连连称赞。

    “陛下,这匹马是五原郡的羊丘文所献。”中丞李忠当即介绍道。

    “善!朕来试骑一下。”汉武帝跃跃欲试。

    “陛下,此马昨天刚刚献来,还没有经过养马苑的驯马校尉驯养。小臣斗胆,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过段时间再来试马如何?”中丞李忠连忙劝阻道。

    “陛下,就应允中丞所言吧!今天先观马,过段时间再来试马如何?”卫青也担心试马,急忙劝阻道。

    “陛下,请三思!”

    “陛下……”

    随行人员纷纷婉劝汉武帝。

    “无妨!朕若是连这匹宝马都不敢试骑,何谈翦灭匈奴?诸位不要再劝朕了!”汉武帝语气坚决地说。

    “诺,陛下!”中丞李忠无奈地对汉武帝说完后,随即转身吩咐道:“盖校尉,快给陛下备马!”

    “诺,李中丞!”养马校尉盖甦生应声回答后,立即备好马鞍马蹬。

    汉武帝径自走向前去,解开牛皮缰绳,纵身上马。

    “驾——”,汉武帝抖了抖牛皮缰绳,策马而去。

    卫青、霍去病和侍卫们见状,纷纷寻找自己的坐骑,策马追随汉武帝。其他人则翘首以望踏尘而去的汉武帝一行。

    只见汉武帝策马穿过马厩中间的小道,环绕着养马苑恣意驰骋。卫青、霍去病和侍卫们则紧紧纵马跟随在后面,大声地喊到:

    “陛下,慢一点!”

    “陛下,慢一些!”

    “陛下………”

    “吁——吁——”,汉武帝策马环绕了一圈后,停在了原来的马厩旁边。中丞李忠立即接过汉武帝甩来的牛皮缰绳,紧紧地栓在马厩的木杆上。

    卫青、霍去病和侍卫们也纷纷下马,养马苑的校尉们立即跑上前去,接过他们手中的马缰。

    翘首以望的人群则爆发出阵阵喝彩:

    “陛下神武!”

    “陛下神武!”

    “陛下………”

    而汉武帝试骑过的那匹棕红马,也似乎听懂了人群中的欢呼声,顿时昂首嘶鸣起来,好像在回应人群的欢呼。

    “昂………昂………昂………”

    有些良马似乎听到了同伴的召唤,也开始嘶鸣起来。一曲马鸣交响乐顿时响彻了整个养马苑。

    “昂……”

    “昂……”

    “昂……”

    “善!善!善!看来这次所献之马,良驹颇多。朕刚才所试之马,快如追风,矫若飞龙,真宝马也!”汉武帝兴奋地评论道。

    “传朕旨意,加赏献马之人黄金百斤,帛百匹。”汉武帝吩咐说。

    宦者令韩襄立即高声宣布道:“陛下有旨:加赏献马人羊丘文黄金百斤,帛百匹。”

    “谢陛下圣恩!”羊丘文伏地跪谢。

    “朕再试试朔方郡的宝马!”汉武帝又一次跃跃欲试。

    “诺,陛下!请陛下移驾第二排。”中丞李忠立即答道。

    “善!就是这匹白龙。”汉武帝走到了马厩第二排的中间,指着一匹白龙欣喜地说。

    “陛下真是好眼力!这匹白龙是朔方郡敖东壮所献,毛色纯正,高大挺拔。”中丞李忠夸赞道。

    “盖校尉,快给陛下备马!”

    “诺,李中丞!”

    养马校尉盖甦生应声回答,随即备好马鞍马蹬。

    汉武帝解开马缰,拉出白龙,脚踩马蹬,“嗖”的一声跃上马鞍,抖了抖牛皮缰绳,“驾——”,策马再次环绕养马苑。

    卫青、霍去病和侍卫们再次纵马跟随汉武帝。

    “嘘——”

    观望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口哨声。

    汉武帝所骑的白龙马仿佛听到了主人的召唤,猛烈地反复抖动身体,似乎想要将汉武帝甩下来。

    而汉武帝则伏在马背上,用手紧紧地抓住缰绳和马鬃,两脚亦紧紧地夹住马身。

    情况万分危急。

    “快救驾!”

    卫青急不可耐地大喊一声。

    “侍卫,快随我救驾!去病,快去封住养马苑的大门,一个人也不许放走。”

    “诺!”

    “诺……”

    侍卫们立即跟随卫青策马围住了汉武帝。霍去病则策马去锁住了养马苑的大门,同时命令养马苑的养马校尉和士兵以及各郡的献马都尉、校尉们围住献马人,揪出惊扰白龙之人。

    “陛下,我来也!”

    说时迟,那时快,策马的卫青一个凌空飞跃,跳上了汉武帝的白龙后背,稳稳地落在汉武帝的身后。

    “陛下,莫怕,把马缰交给臣!”卫青一边用右手拦住汉武帝,一边对汉武帝说。

    “嘘——”

    “噳——”

    “咯——”

    “嘀……”

    卫青一边不间断地轻抖着马缰,一边不断地对白龙发出停止的指令。

    令人惊奇的是,白龙竟然不再躁动不安,渐渐地安静下来。

    卫青立即飞跃下马,伸手扶住汉武帝的左臂说:“陛下,请下马!”

    惊魂甫定的汉武帝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喔——”的一声,慢慢地翻身下马。宦者令韩襄也快速地跑向汉武帝,扶住汉武帝的右臂。

    周围的侍卫们迅疾地接过马缰,把白龙送回了马厩。

    “陛下,怎么样?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卫青关切地问。

    “陛下——”

    “陛下——”

    宦者令韩襄和侍卫们也纷纷关切的问。

    “朕没事!休息一下即好。”汉武帝若无其事地说。

    “究竟是何人惊扰白龙?”汉武帝满脸严肃地问。

    “陛下,小臣罪该万死!小臣已经把惊扰白龙之人抓住,请陛下发落!”中丞李忠伏地称罪。

    “带上来!卿先平身。”

    汉武帝命令道。

    中丞李忠起转身后,大声地说道:“把敖东壮带上来!”

    “放开我!放开我!”

    敖东壮一边想挣脱抓住他的校尉的手,一边高声地叫嚷着。

    “跪下!敖东壮,你可知罪?谋害陛下乃灭族之罪,你活得不耐烦了吗?”中丞李忠严厉地质问。

    “事已至此,要杀要剐,随你便!”敖东壮一脸傲慢地说。

    “陛下,敖东壮已带到,请陛下发落!”中丞李忠伏地奏报。

    “平身!”

    汉武帝静静地说。

    “还是条硬汉!你可是敖东壮?”汉武帝故意问道。

    “大丈夫坐不改姓,行不更名,我就是敖东壮。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求速死而已!”敖东壮硬梆梆地说。

    “你为何要谋害朕?”汉武帝故作疑惑地问。

    “无可奉告。既已失败,但求速死!不要奢望我会说出什么!”敖东壮仍然不吐露一个字的实情。

    “好!来人,把他交给廷尉府!就让廷尉府来审审吧!”汉武帝命令道。

    “诺,陛下!”

    随从侍卫立即冲出两人,用绳索把敖东壮的上身和手臂紧紧地绑住。

    “走!去廷尉府。”

    一位侍卫大声地喝道。

    “陛下,敢问其他献马人如何处置?”中丞李忠伏地而问。

    “先回驿站,听候处理!”汉武帝命令道。

    “诺,陛下!”中丞李忠答道。

    “回宫!”

    汉武帝一甩衣袖,果决地说。

    “移驾未央宫!”

    宦者令韩襄一声高喊。

    卫青、霍去病和侍卫们当即簇拥着汉武帝策马回宫。

第三章 求天马(4)惊马大案急审讯,牵出匈奴惊天谋

    “陛下,廷尉张汤求见!”

    宦者令韩襄的一声轻轻报告,顿时惊醒了在偏殿里假寐的汉武帝。

    “快宣!”

    汉武帝吩咐道。

    “臣张汤叩见陛下!”廷尉张汤伏地叩拜。

    “快平身!张汤,审问结果如何?”汉武帝迫不及待地问。

    “谢陛下!臣已经审问清楚。”张汤沉着地答道。

    “请陛下容臣细禀。臣连夜审讯,用尽各种手段,终于撬开了敖东壮的嘴巴。其他人等,并不知情。”

    张汤顿了顿说:

    “据敖东壮交代,他是受了匈奴细作的指使,借助陛下求马之机,暗中挑选并训练上等宝马,计划在陛下现场选马之时,通过口哨制造惊马,意图伤害宝马或选马之人。”

    “陛下试骑宝马,正中匈奴奸计,所幸从求马到献马间隔时间较短,敖东壮并没有训练到位。若是训练时间较长,则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臣还从敖东壮口中得知匈奴的一个惊天计划。”廷尉张汤故作神秘地说。

    “是何惊天计划?”

    汉武帝吃惊地问。

    “敖东壮听匈奴细作说,单于将趁机在今明两年分别组织二十万大军进攻我大汉。”

    “今年秋天,计划进攻河套地区,夺回五原郡和朔方郡。明年秋天,计划从河西走廊出兵,进攻长安。”

    “陛下,匈奴此计甚毒。如果成功,我大汉将永无宁日。”张汤面色凝重地说。

    “正是,匈奴欺人太甚!我高祖皇帝白登之仇,至今未报!收复河套,恢复秦朝旧疆,只是我大汉反攻的第一步。半个时辰后,卿可在早朝上通报此事。”汉武帝吩咐道。

    “至于敖东壮,也算是条硬汉。若是杀掉,令人惋惜。若是能劝降他,为我大汉所用,也是功德一件。其他人等,赏赐一律照旧,限期归家。”汉武帝继续吩咐道。

    “诺,陛下!俟臣早朝后赶办此事。”张汤立即回答道。

    “各位爱卿,刚才廷尉张大人已经通报了惊马大案的详情,朕想听听各位的想法?”汉武帝目光如炬,环视着群臣问道。

    “陛下,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既备战北方,守卫河套,又借机夺取河西走廊,打通通往西域之路,同时在西北方向搜寻陛下所梦汗血宝马。”卫青胸有成竹地建议道。

    “卫青,说说你的计划?”汉武帝沉着地问。

    “陛下明鉴!臣只是初步计划,若有不当之处,还望陛下恕罪!”卫青小心翼翼地说。

    “尽管畅言!朕恕你无罪!”汉武帝爽快地说。

    “诺,陛下!去年,我大汉虽然新收复了河套地区,设置了五原郡和朔方郡,但是汉军在这两个边郡的守卫并不稳固。同时,匈奴控制的河西走廊距离长安太近,骑兵部队只须一两日即可奔袭长安。我大汉北方和西北边境,军事形势不容乐观。”

    “臣认为,应对措施如下:一是亟需整修秦时旧有长城烽燧,以及我大汉立国以来新修的关隘险阻,加强黄河河防,以防匈奴随时袭扰。此项计划由边境守卫部队会同边郡共同负责。二是加快移民屯垦步伐,开垦河套地区沃野良田,就地供应军粮,以解决军粮运输困难问题。此项计划由内地各郡和边郡共同负责。三是奖励民间养马,由官府按市价收购,充实军马。此项计划由各郡负责。四是在五原、朔方、北地等郡新置养马苑,扩大汉军军马来源。此项计划由官府养马苑负责。五是强化军队训练,随时出战。此项计划由臣等负责。六是训练骑兵部队,尤其是快速机动的骑兵部队。此项计划可由霍去病负责。七是可将两千匹所献之马中的大部分充实军马。此项计划由上林苑养马苑和霍去病负责。八是筹措军费和军用物资。此项计划由薛丞相负责。如此这般,即可防御匈奴袭扰,又可随时进攻匈奴。”卫青一口气连说了八条计划。

    “善!善!善!卫将军言之有理,计划周密,甚合朕意。各位爱卿,大家以为如何?”汉武帝连声赞赏。

    “陛下,臣认为,卫将军谋略惊人,所言甚是。八条计划行事周密,防守有余,进攻有力。兼顾前方和后方,虑及民间和官府,统筹战时和平时。陛下有此良将,实乃我大汉之福也。”丞相薛泽也是连连称赞。

    “臣等赞同!”

    “臣等赞同!”

    “……”

    群臣一片附和赞同之声。

    “陛下!臣有不同意见!”御史大夫公孙弘缓步走到前殿中央,面色严肃地朗声说。

    “公孙大夫,有何高见?”汉武帝惊讶地问。

    “陛下,请恕臣直言之罪!”公孙弘小心地说。

    “朕恕卿无罪!尽管直言,朕洗耳恭听!”汉武帝似乎想看穿了公孙弘的内心,微笑着说。

    “臣曾数谏陛下,为人主者,最怕之事莫过于不能宽宏大度。为人臣者,最怕之事莫过于不能节俭。”

    “四年前,陛下经略西南夷,欲通五尺道,凿山开道者万余人,数岁不成,戍卒疲饿染疾者甚众,而西南夷诸部落又数次反叛,我大汉亦数次发兵进击,但均耗费无功。”

    “两年前,陛下经略辽东地区,受降秽国国君南闾二十八万众,设置沧海郡,但赏赐过度。”

    “一年前,陛下经略河套地区,派遣卫将军收复秦时旧疆九原郡,分置五原郡和朔方郡,但筑城移民,靡费较多。”

    “以上劳民伤财之举,皆为疲弊我大汉以奉无用之地,进而导致经济渐弱,财政日匮,臣愿陛下迅即诏令罢黜。”

    公孙弘恺切地说。

    “公孙大夫,卿之忧国忧民之心,朕甚欣慰。但卿之所言,看似有理,实则有隙。中大夫朱买臣可在?”汉武帝一边品评公孙弘的谏议,一边准备反驳他。

    “小臣在,陛下!”站在前殿文武群臣最末的中大夫朱买臣快步走上前来,高声应道。

    “卿可代朕回复一下公孙大人。”汉武帝沉静地说。

    “诺,陛下!”

    朱买臣爽快地答应道。

第三章 求天马(5)经略东南西北方,“战狼”“绵羊”两相难

    “公孙大人,下官这厢有礼了!”

    中大夫朱买臣当即向御史大夫公孙弘弯腰施礼。

    “朱大人,请赐教!”

    公孙弘亦弯腰施礼。

    “不敢!不敢!下臣有十策不明,烦请公孙大人指点一二!”朱买臣似乎有备而来。

    “朱大人,请明言!”

    “公孙大人,下臣不明之策一:陛下乃千古雄主,志在开疆拓土,奠定我大汉基业。请问公孙大人,有何良策?”

    “无!”

    “下臣不明之策二:陛下雄才大略,志在翦灭匈奴,以报高祖白登之耻,高后轻蔑之辱。请问公孙大人,有何良策?”

    “无!”

    “下臣不明之策三:陛下思虑纯熟,深知翦灭匈奴绝非易事,非从长计议不可。即位之初即遣张骞凿空西域,联络大月氏,以断匈奴右臂。请问公孙大人,可有良策?”

    “无!”

    “下臣不明之策四:陛下刚毅沉雄,深知翦灭匈奴,必先去其羽翼。前曾派遣中郎将唐蒙、西南招抚使司马相如经略西南夷,以断匈奴与西南夷两面夹击大汉之忧。请问公孙大人,有何良策?”

    “无!”

    “下臣不明之策五:陛下德比圣王,抚远方,招徕民,固边陲,以德化民。前曾招抚辽东地区秽国国君南闾及其部众二十八万,设置沧海郡,以安抚边民。请问公孙大人,有何良策?”

    “无!”

    “下臣不明之策六:陛下深谋远虑,先行马邑之谋,后遣卫将军等四路出击匈奴,终获龙城大捷,斩首虏数百,破匈奴不可战胜之神话。请问公孙大人,有何翦灭匈奴良策?”

    “无!”

    “下臣不明之策七:陛下高瞻远瞩,欲一鼓作气,痛击匈奴,以绝后患。前曾遣卫将军出兵雁门关,赖陛下神威,卫将军斩首虏数千。其明年,又遣卫将军出兵云中郡,赖陛下天威,卫将军率部西至高阙,直到陇西,捕获首虏数千,畜百余万,赶跑白羊王和楼烦王。陛下采纳主父偃建议,诏令设置朔方郡,修筑朔方城,以固北方边防。请问公孙大人,有何良策?”

    “无!”

    “下臣不明之策八:陛下运筹帷幄,拟诏令移民朔方,充实边郡人口,开垦河套地区沃野良田,筹集军粮,以解决内地各郡供应军粮之苦。请问公孙大人,有何良策?”

    “无!”

    “下臣不明之策九:陛下睿智过人,拟诏令扩大边郡养马苑,驯养上等良马宝驹,持续供应出关骑兵部队,与匈奴骑兵一决高下。请问公孙大人,有何良策?”

    “无!”

    “下臣不明之策十:陛下天纵奇才,明知灼见,欲劳苦一代人,福泽万世孙,行非常之举,成千秋之功。请问公孙大人,有何良策?”

    “无!”

    “既然公孙大人无一良策应对下臣十策之问,请问公孙大人还有何话可说?”朱买臣洋洋得意地问。

    “无话可说!多谢朱大人赐教!”公孙弘施礼答谢。

    随后,公孙弘转过身来,面色谦卑地对汉武帝说:“陛下,臣乃山东粗鄙之人,未知陛下经略四方的良苦用心。但臣深知,翦灭匈奴乃陛下不渝之志,臣恳请陛下诏令罢开西南夷,沧海郡,专一经营朔方郡,北却匈奴,以期实现陛下鸿鹄之志。”

    “善!就依卿之所言,暂时罢开西南夷、沧海郡,专事朔方郡,以翦灭匈奴。”汉武帝若有所思地说。

    “陛下明鉴!”

    “陛下明鉴!”

    “……”

    “报——”

    “边关急报——”

    一位值班侍卫疾步跑进前殿,高声呼喊道。

    “有何急报?”汉武帝急切地问。

    文武群臣也纷纷引颈而望。

    “报!陛下,狼烟传至长安,匈奴再次寇边。边关急报在此!”值班侍卫语气疾速,伏地跪奏道。

    “快呈上来!”

    汉武帝挥手示意呈上急报。

    “诺!陛下!”

    值班侍卫双手举起急报。

    宦者令韩襄快步走上前去,取过急报递给汉武帝。

    汉武帝打开急报一看,龙颜大怒,猛地把急报往地上一摔,气呼呼地说:“真乃欺人太甚也!”

    丞相薛泽连忙捡起急报,定睛一看,立即明白了事情原委。

    “薛丞相,急报何事?”卫青关切地问。

    “急报何事,薛丞相?”

    “急报何事………”

    文武群臣纷纷发问。

    “匈奴骑兵侵入代郡,杀死太守共友,抢掠百姓千余人,粮草家畜若干。”丞相薛泽沉重地说。

    “陛下,匈奴欺我大汉太甚,恳望陛下早下决断!”卫青果决地对汉武帝说。

    “陛下,请早下决断!”丞相薛泽亦赞成卫青的看法。

    “陛下,请早下决断!”

    “陛下,请早下决断!”

    “……”

    文武群臣纷纷附议。

    “朕思虑许久,斟酌再三,刚才公孙大人虽然没有回答出朱买臣的十策之问,但之前的一席话也不无道理。翦灭匈奴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欲速则不达。朕决意由薛丞相善后代郡,由卫青完善灭匈计划,训练军队,选育良马,厚植战力,随时准备痛击匈奴。”汉武帝深吸了一口气,语音沉痛地说。

    “诺!陛下!”

    “诺!陛下!”

    丞相薛泽和卫青应声答道。

    “先退朝吧!”汉武帝吩咐道。

    “退——朝!”

    宦者令韩襄高声喊道。

    文武群臣依次鱼贯而退。

    “回椒房殿!”汉武帝吩咐道。

    “诺,陛下!”宦者令韩襄一边答应着,一边伸出扶住汉武帝,走向椒房殿。

    “臣妾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卫皇后和随侍宫女伏地跪迎汉武帝。

    “平身!”汉武帝淡淡地说。

    “据儿醒了吗?”汉武帝接着问。

    “还没有,陛下!据儿昨天玩的太酣,现在还在睡呢!”卫皇后回道。

    “朕看一看。”汉武帝说。

    “陛下,在这边!”卫皇后用手一指。

    汉武帝轻轻地走过去,拍了拍正在酣睡的两岁多的刘据的小脸,欣慰地说:“看到据儿,朕的心情好多了!”

    “陛下,臣妾看陛下今天脸色忧戚,不知所为何事?”卫皇后关切地问。

    “朕欲经略四方,但常感力有不逮。最痛恨者,乃是匈奴,为我大汉世仇,虽有和亲,但欲壑难填,不时寇边袭扰,防不胜防。”汉武帝忿忿地说。

    “陛下息怒!臣妾陪陛下去花园里散散心吧!”卫皇后宽慰汉武帝道。

    “芊儿,菫儿,你们照顾好据儿。我陪陛下出去散散心。”卫皇后吩咐道。

    “诺,皇后娘娘!”

    “诺,皇后娘娘!”

    侍女芊儿、菫儿应声答道。

    “陛下,今天天气微热,臣妾陪陛下到花园的林荫下走一走吧!”卫皇后提议道。

    “善!”汉武帝爽快地答应道。

第三章 求天马(6)宝马王子突哭闹,观赏宝马超淡定

    花园里姹紫嫣红,芳菲遍地。红的像火,白的似雪,黄的如金,粉的若霞。林荫道上,繁荫蔽空。叶隙间漏下的点点光斑不时地在小道上晃动着。暖风徐来,轻轻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卫皇后搀扶着汉武帝静静地走在一起。

    “陛下,您看这花园里的百花争艳,群芳怒放,景色何等宜人!今天就由臣妾陪同陛下赏玩吧!”卫皇后欣然地说。

    “善!皇后请!”汉武帝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陛下国事繁忧,难得有此闲情逸致!臣妾不懂国事,只能打理好后宫,为陛下分忧!”卫皇后用一贯谦逊的语气对汉武帝说。

    “皇后言重了!这两年来,有皇后为朕掌理后宫,朕再无后顾之忧也!”汉武帝欢慰地说。

    “陛下,臣妾专宠于陛下已逾十四年,承蒙陛下垂爱,育有三女一子。据儿乃陛下之嫡长子,虽只有两岁,但正值咿呀学语之时。臣妾恳望陛下能够挑选儒学名士教导据儿,将来长大以后,好为陛下分忧。”卫皇后满脸幸福地说。

    “善,皇后!朕的据儿已经两岁,三个公主渐次长大,皇后功不可没!”

    “臣妾不敢居功!”

    “至于据儿教导一事,朕自会安排!朕不仅要为据儿挑选最好的儒学名士为师,还要为他挑选最好的将军为师。朕的据儿应该是一个文武全才的皇子。等他稍稍长大以后,朕还要赏赐他宝马良驹,让他从小学会骑马射箭。”

    “臣妾替据儿谢过陛下!”

    “皇后过谦了!皇后依然是朕心中的子夫,多年未变,生性谦逊,为人谦和。由皇后统率后宫,以身作则,正是朕之福也!”

    “陛下过誉了!臣妾出身微贱,历经磨难,承蒙陛下专宠,才有今日。但臣妾深知,后宫粉黛无数,皆倚门渴盼陛下雨露均沾。为我大汉千秋万代计,臣妾有一事相求,恳请陛下允准!”

    “皇后所言何事?”

    “臣妾身为皇后,自然渴盼陛下专宠,但为大汉千秋万代计,臣妾恳望陛下能够雨露均沾,为大汉开枝散叶,将来亦可有更多股彀之臣辅佐陛下,为陛下分忧!”

    “皇后多虑了!朕有皇后一人足矣,俟朕翦灭匈奴之后再议吧!”

    “诺,陛下!”

    “皇后,陪朕走走吧!一会儿,陪朕一起去逗逗据儿吧!”

    “诺,陛下!陛下,这边请!”卫皇后引领着汉武帝继续向花园深处走去。

    “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子哭闹不止,我们怎么哄也哄不好!皇后娘娘,快回去看看吧!”侍女芊儿急匆匆地跑过来禀报说。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睡得好好的吗?”卫皇后着急的问。

    “我和菫儿一直守在皇子身边,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哭闹起来,皇后娘娘和陛下快回去看看吧!”侍女芊儿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陛下,快回吧!”

    “好的,皇后!”

    当汉武帝和卫皇后匆匆忙忙地走到椒房殿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小刘据在房间里哇哇大哭。

    “据儿,我的据儿,你怎么了?”卫皇后边走边着急的问,“菫儿,据儿怎么样了?”

    “陛下,皇后娘娘,奴婢该死!皇子刚才还睡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就大哭起来?”侍女芊儿伏地请罪。

    “平身吧!快带朕和皇后看看据儿!”汉武帝急切地吩咐道。

    “诺,陛下,皇后娘娘!”

    菫儿起身向小刘据走去。

    汉武帝和卫皇后紧随其后,侍女芊儿亦紧跟在后面。

    “据儿,据儿,娘回来了,让娘来抱抱你。”卫皇后伸出双手,抱起来了哭闹不止的小刘据,一边抱着,一边拍着。

    “据儿应该是饿哭了,菫儿,快去把温的马奶拿给据儿喝!”卫皇后吩咐道。

    “诺,皇后娘娘!”菫儿一边答应着,一边小跑着去拿炉火上温热的马奶。

    “奶娘何在?”汉武帝奇怪地问。

    “回陛下,奶娘今天告假,臣妾允准她回家了,傍晚才回来。”卫皇后一边哄着小刘据,一边回答汉武帝。

    “等据儿喝完马奶,朕陪朕你们去上林苑赏马吧?”汉武帝建议道。

    “诺,陛下!”卫皇后高兴地应承下来。

    “芊儿,去通知马房为陛下备马,为本宫和据儿,还有你们,一起备车。”卫皇后随后吩咐道。

    “诺,皇后娘娘!”芊儿应声回答。

    “据儿,快叫父皇!”卫皇后对着哭闹渐渐平息的小刘据说。

    “父——父——皇——”

    小刘据抽噎着说。

    “哈哈!据儿,快喝马奶,喝过之后,朕带你去上林苑赏马。”汉武帝看着小刘据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快喝马奶!喝完之后随父皇去上林苑赏马。”卫皇后慈爱地对着小刘据说。

    “陛下,皇后娘娘,马和车已经备好!”芊儿走进来汇报道。

    “好,等据儿喝完,我们就出发!”卫皇后吩咐道。

    “陛下,您看据儿喝马奶的模样,眉宇之间隐约可见陛下神采!”卫皇后微笑着说。

    “是啊!据儿眉宇神采,颇为类朕,希望据儿快快长大,好为大汉出力!”汉武帝也兴奋地说。

    “陛下您看,据儿喝完马奶,不再哭闹了。我们出发吧!”卫皇后对汉武帝说。

    “善!出发!”汉武帝兴奋地说。

    半个时辰以后,汉武帝一行到达了上林苑养马苑。

    “拜见陛下!”

    “拜见皇后娘娘!”

    “拜见大皇子!”

    养马苑中丞李忠率领一干人等跪迎汉武帝一行。

    “平身!”

    汉武帝欣悦地说。

    “李忠,去挑几匹温顺一些的良马让大皇子见识见识!”汉武帝吩咐道。

    “诺,陛下!”中丞李忠答道。

    “小臣这两天从两千匹献马中挑了几匹良马,养在别苑,恭请陛下、皇后娘娘和大皇子赏玩!”中丞李忠当即介绍道。

    “善!卿在前面带路!”汉武帝吩咐道。

    “诺!陛下请!皇后娘娘请!”中丞李忠弯腰施礼道。

    “陛下,请看!别苑里精选的这几匹良马,个个性情温顺,体格健壮,毛色纯正,或红或棕,或黑或白。陛下若是满意,小臣可以安排充实内廷。”中丞李忠建议道。

    “善!就由你安排吧!”汉武帝高兴地说。

    “皇后,你看这两匹白龙,毛色纯白,精神矍铄,体格健壮,以后就作为椒房殿的辕马吧!等据儿再大些,朕再赏赐他宝马!”汉武帝建议道。

    “谢陛下!”卫皇后感激地说。

    “昂——昂——昂——”

    一匹棕红马突然嘶鸣起来。

    “皇后,你再看那匹红骍,昂首嘶鸣,声震长空,真是一匹宝马!”汉武帝由衷地赞叹道。

    “是啊,陛下!这次献马确有不少宝马!”卫皇后也由衷赞叹。

    “李忠,再带朕和皇后看看其它宝马,也让据儿熟悉熟悉养马苑。”汉武帝又一次吩咐道。

    “诺,陛下请!”中丞李忠立即答道。

    “据儿,快看那匹急奔的黑骐!”

    “据儿,再看这匹安静的青骢!”

    “据儿………”

    小刘据则扑闪着澄澈的小眼睛,淡定地看着这些宝马,时而咧嘴而笑,时而挥着小手,时而跃跃欲试。

    不知不觉,一两个时辰过去了。直到天将午时,汉武帝和卫皇后才带着小刘据离开养马苑。

第三章 求天马(7)封侯匈奴前太子,秘密发展双细作

    “各位大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宦者令韩襄郎声高喊。

    文武群臣一片静默。

    “既然诸位卿家无事可奏,那就退朝吧!”身着龙袍、面色威严的汉武帝当即吩咐道。

    “退——朝!”

    随着宦者令韩襄一声高喊,文武群臣依旧鱼贯而退。

    当汉武帝在宦者令韩襄的搀扶下,起身准备离开御座的时候,廷尉张汤快步向前,低声地对汉武帝说:“陛下,臣有事密奏!”

    汉武帝听见后,立即对廷尉张汤说:“好,随朕到偏殿来!”

    “诺,陛下!”

    张汤一边答应着,一边随汉武帝来到偏殿。

    “张汤,今天有何密奏?”

    汉武帝刚刚坐好,就急匆匆地问道。

    “陛下,臣已经按照您的口谕,暗中将惊马罪人敖东壮策动为大汉细作。”廷尉张汤故作神秘地说。

    “如何策动?”汉武帝不解地问。

    “陛下,臣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最终说服敖东壮。为了确保他能够死心塌地地为大汉出力,臣还秘密派人给他服下七日断魂散。”廷尉张汤沉静地说。

    “七日断魂散?”汉武帝一脸惊讶。

    “正是,陛下!像敖东壮这种硬汉,臣虽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向他阐明现在的匈奴单于伊稚斜乃是篡位所得,真正的继承人於单太子正在长安,深受陛下宠信,不日将会秘密返回匈奴,夺回单于之位,但恐他表面上虚与委蛇,以换取释回匈奴,此后便无法掌控。”

    “故而,臣秘密派人给他服下七日断魂散,先让他尝尝七日断魂散的厉害,到时百爪挠心,浑身奇痒,痛不欲生,臣再给他服下解药。”

    “这种解药既是七日断魂散的解药,又是掺杂了百日断魂散的毒药。百日之后,若是他反叛大汉,则自会毒发身亡。若是百日之内飞鸽传回有用密报,则臣再秘密派人给他送去解药。循环往复,不愁敖东壮不为我大汉所用。”

    廷尉张汤充满心机地说。

    “张汤,你这一招真是思虑周全啊!不愧是朕的模范廷尉!”汉武帝赞赏道。

    “你的办法倒是提醒了朕!朕可以利用於单太子做一点小文章!”汉武帝若有所思地说。

    “陛下英明!”廷尉张汤恭维道。

    “朕再斟酌一下。你可传朕口谕,宣於单太子明日早朝晋见。届时,朕自有办法。”汉武帝似乎成竹在胸。

    “诺,陛下!臣先告退!”廷尉张汤当即施礼退下。

    翌日早朝,身着龙袍、头戴冠冕的汉武帝威严地坐在前殿的御座上,文武群臣静穆地站立在两旁。匈奴於单太子亦站立在入口处,静静地等待着汉武帝的召见。

    “於单太子可在?”汉武帝问道。

    “外臣於单拜见大汉皇帝陛下!恭祝陛下千秋万岁!寿比南山!福禄长绵!”匈奴於单太子一边快步走到中间,一边伏地叩拜。

    “快快平身,於单太子!赐座!”汉武帝欣悦地说。

    “谢陛下!”匈奴於单太子连忙叩谢,随后坐在侍从宦者搬来的座墩上。

    “於单太子,来长安这几个月,生活还习惯吗?”汉武帝关切地问道。

    “谢陛下挂怀!外臣虽然衣食无忧,但是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啊!”於单太子满含凄怆地说。

    “太子何出此言?”汉武帝疑惑地问。

    “陛下,外臣原本应该在今年年初老单于薨逝之后,继承单于之位。都怪外臣一时粗忽大意,忽视了外臣之叔左谷蠡王的不臣之举,最终竟遭到突然袭击,被迫流亡大汉,而外臣之叔却自立为伊稚斜单于。外臣尽管人在大汉,但是心却在匈奴,无日不在谋划复位大战。”於单太子气愤地说。

    “太子可有具体计划?”汉武帝问道。

    “外臣恳愿陛下借骑兵两万,由外臣亲自率领,再加上死忠部众五百人,与左谷蠡王决一死战!等我复位成功,再与陛下订立汉匈永好之约!汉匈从此再无干戈!”於单太子豪迈地说。

    “太子,卿之愿望十分美好,令人向往,复位计划气贯长虹,豪气干云。但是,朕耽心大军长途奔袭,无一后援,劳师远征,事与愿违啊!”汉武帝不无忧虑地说。

    “恳望陛下详细指点!”於单太子谦逊地说。

    “太子,朕认为左谷蠡王为人奸诈,诡计多端,复位计划只可智取,不可强攻!”汉武帝建议道。

    “愿闻陛下详情!”於单太子答道。

    “太子,朕可封你为侯,赐你府第奴仆,假意制造你久居长安之象。与此同时,你可暗地派遣死忠部众,秘密潜回匈奴,刺探伊稚斜单于军情,同时暗中联络支持你的部落。一旦伊稚斜单于离开王庭,率军南下袭扰大汉,你即可率部疾返匈奴,振臂一呼,实现复位。”汉武详述道。

    “多谢陛下指点!陛下谋划周全,思虑长远,外臣愿听陛下安排!”於单太子心悦诚服地说。

    “宣诏!”汉武帝转脸对宦者令韩襄命令道。

    “诺,陛下!”宦者令韩襄应声回答。

    “大汉皇帝诏曰:匈奴於单太子,天生贵胄,北国世家,为人忠厚,爽朗豪迈,千里来汉,愿与大汉永结同好,特封为陟安侯,赐府第一座,奴仆百人,车马若干。钦此!”

    宦者令韩襄朗声宣读道。

    “谢陛下圣恩!恭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於单太子伏地叩谢。

    “快快免礼!太子暂且安心住在长安,一切行动秘密进行,只要时机成熟,朕自会助太子一臂之力。”汉武帝恳切地说道。

    “诺,陛下!”於单太子应声而答。

    “陛下英明!”文武群臣齐声高声颂扬。

    “太子,今天先随朕去上林苑游猎一番,一起来庆祝封侯!”汉武帝建议道。

    “谨遵陛下圣令!这几个月可把我憋坏了,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於单谦谦地说。

    “善!各位大臣,退朝之后回家准备一下,今日随朕一起游猎上林苑,庆祝於单太子新封大汉侯爷!”汉武帝兴奋地说。

    “诺,陛下!”文武群臣齐声答道。

    “恭喜侯爷!”

    “贺喜侯爷!”

    文武群臣亦齐声恭贺於单太子道。

    “同喜!同喜!”於单太子起身施礼道。

    “退——朝!”

    随着宦者令韩襄一声高喊,文武群臣和於单太子依次退出前殿,回去准备游猎用具了。

第三章 求天马(8)太后病情骤加重,“牛皇”内心五味陈

    “陛下,大事不好了!”

    “陛下,大事不好了!”

    “陛下……”

    就在汉武帝和於单太子一行游猎上林苑的时候,宦者令韩襄突然追上汉武帝大喊道。

    “何事如此慌张?”汉武帝听到叫喊声,急忙问道。

    “陛下——陛下——皇太后快要不行了!您快回去看看吧!”韩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昨天朕去问安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一下子就不行了?太医如何诊断?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汉武帝急得连问了几个问题。

    “陛下,小臣刚刚接到消息就赶来了!陛下,先回长乐宫再说吧!”宦者令韩襄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回长乐宫!”汉武帝命令道。

    “於单太子,对不住了!事出突然,朕今天不能陪你了!”汉武帝转身过去,满脸歉意地说。

    “陛下言重了!皇太后安康要紧,快回宫吧,陛下!”於单太子施礼道。

    “驾!”汉武帝一边双手抖了抖牛皮马缰,一边大声地喊道。

    “侍卫,快跟上!”宦者令韩襄当即催促道。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快马加鞭的汉武帝就赶到了长乐宫长信殿。

    “母后!母后!母后——”

    心急如焚的汉武帝一边跃身下马,疾步跑到皇太后身边,一边大声地呼喊道。

    “母后,母后,您怎么样?”汉武帝握住皇太后的左手,急切地问道。

    “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皇太后的侍女们和太医们以及卫皇后等人伏地叩拜。

    “平身吧!”汉武帝吩咐道。

    “谢陛下!”

    “谢陛下!”

    皇太后的侍女们和太医们以及卫皇后等人叩谢之后,纷纷站立起来。

    面容憔悴的皇太后微微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对汉武帝说:“皇儿,哀家——哀家——恐怕——要不行了!”

    “母后,您没事的!您一定会没事的!朕一定会让太医们想办法的。朕还想每天听到您的教诲呢!”汉武帝强忍着眼角的泪水说道。

    “皇儿,生死有命——你不必——过于悲伤!哀家此生——已经非常——幸运!扶我——扶我——起来!”皇太后轻轻地吩咐道。

    “母后,慢一些!慢一些!朕扶你起来!”汉武帝连忙站起身来,扶住皇太后慢慢地坐起来。

    “皇儿,哀家的身体——哀家知道,哀家的大限——快到了!”皇太后悠悠地说道。

    “哀家——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哀家——唯一担心的是——大汉的国运。”

    “大汉——自高祖皇帝起——即困扰于匈奴——你父皇——在位十六年——虽有汉匈和亲——但我大汉——亦时常——遭到匈奴的——袭扰!”

    “外患不除——哀家——死不瞑目啊!你要记住——大汉的——国耻!随时准备——蓄积力量——哀家——还等着你——雪耻的——那一天呢!”皇太后继续断断续续的叮嘱汉武帝。

    “请母后放心,朕一定会铭记在心!不翦灭匈奴,朕誓不为人!”汉武帝语气坚决地说。

    “哀家——有些累了——想歇息一下——你们——你们——先回吧!”皇太后吩咐道。

    “诺!母后!您先歇息!朕再和太医们商量一下!”汉武帝轻轻地把皇太后放下来,盖好了绣有凤凰和鸣图案的丝被,走出了长信殿。卫皇后等人则留着长信殿,守候着皇太后。

    “彭太医,母后的病何故如此突然?”坐在偏殿里的汉武帝一脸严肃地问太医令彭明川。

    “陛下,臣等知罪!太后自知凤体违和,来日无多,故再三谕令臣等禁言陛下,以让陛下专心国事,同时谕令臣等选用合适药石,进行保守治疗。”太医令彭明川赶紧伏地谢罪,道出实情。

    “朕知道了!母后宅心仁厚,总以江山社稷为重,先皇在世时是这样,现今还是这样。天不假年,不期竟患如此重症,实在令朕痛心!”汉武帝悲痛地说。

    “陛下,请保重龙体!”

    “陛下,请保重龙体!”

    太医令彭明川和太医们宽慰汉武帝道。

    “彭太医,太医院可有药石让母后的病情好转?”汉武帝问道。

    “回禀陛下,臣和太医们为太后诊断数次,发现太后脉象愈来愈弱,内理失调愈来愈重,脾胃干燥,心火旺盛,饮食无常,以致造成今日之情状!臣等无能,请陛下治罪!”太医令彭明川回答道。

    “人命由天不由我,一切皆有定数,卿等已经尽力,朕不会怪罪你们!平身吧!”汉武帝沉静地说道。

    “谢陛下!”

    “谢陛下!”

    太医令彭明川和太医们随即站起身来,侍立在一旁。

    “启禀陛下,太后之症延宕至今,臣等深恐药石已然无效,故臣等一致商讨,并经太后同意,采用保守治疗,以期延续太后阳限。惟有一事,臣必须预先禀告陛下。还请陛下恕臣直言之罪。”太医令彭明川小心地说。

    “卿直言无妨!朕恕卿无罪!”汉武帝爽利地说。

    “臣等耽心太后来日无多,阳限将至,恳请陛下早做准备!”太医令彭明川忧戚地说。

    “朕知晓了!卿等先商讨药方吧!”汉武帝心有忧虑地说。

    “朕还想再去看看母后!”说完,汉武帝起身走向长信殿。宦者令韩襄亦紧紧地跟随在汉武帝身后。

    “陛下——”

    “陛下——”

    卫皇后等人发现汉武帝走进长信殿以后,立即准备施礼迎接,但是汉武帝立即伸出右手食指,做出停止的示意,轻轻地走向皇太后的床边,坐了下来。

    只见面色苍白的皇太后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绣有凤凰和鸣图案的丝被严严实实地盖在身上。精致透明的丝纱床幔环绕在床榻周围,隐隐地透露出一种悲伤的气氛。

    汉武帝发现皇太后双眼紧闭,呼吸时长时短,两鬓斑白的头发自然地垂在头底下。

    “母后啊母后!你这是何苦呢?为什么要瞒朕这么久?朕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呀?”汉武帝忧心地看着皇太后,内心五味杂陈,禁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母后,当年您怀着朕梦日入怀的时候,可否想到朕有朝一日能够登上九五之尊,君临天下?”

    “母后,当年您听从外祖母的安排,离开金家进入太子府,可否想到此生可以入主椒房殿,母仪天下?”

    “母后,您掌理后宫,德高贤能,赏罚分明,上下归心,辅助先帝,继续开创了大汉太平盛世。”

    “母后,您虽在后宫,但常忧心大汉国运。时常督促朕,鞭策朕,警诫朕,谨记大汉白登之仇,时刻积蓄粮草战马,积极备战匈奴………”

    想着想着,汉武帝不知不觉地打起盹来了。

第三章 求天马(9)太后薨逝议丧礼,遵从文帝短丧诏

    “陛下,快醒醒!”

    “陛下,快醒醒!”

    “陛下,太后她——”宦者令韩襄一边轻轻地叫喊着汉武帝,一边指着皇太后说道。

    “怎么了?”汉武帝猛地一惊。

    “陛下,太后她——”宦者令韩襄怯怯地指了指皇太后。

    “母后!母后!……”汉武帝见状,立即推了推躺在床榻上的皇太后,着急地大喊起来。

    然而,皇太后紧闭双眼,面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母后!”

    “母后!”

    “……”

    卫皇后和各位夫人也凄楚地轻声呼喊。

    “太医,太医!”汉武帝沉郁地喊道。

    “臣在,陛下!”太医令彭明川应声而答。

    “快给太后把脉!”汉武帝命令道。

    “诺,陛下!”太医令彭明川一边答应着,一边走上前去,把了把皇太后的脉搏。

    “陛下,太后她——太后她———”太医令彭明川似乎结巴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母后她怎么了?”汉武帝焦急地问道。

    “太后她——驾崩了!”太医令彭明川带着哭腔,终于说出了诊脉结果。

    “母后——母后——”汉武帝失声痛哭。

    “母后——”

    “母后——”

    “太后——”

    “太后——”

    ……

    长乐宫长信殿里一片哀恸之声。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宦者令韩襄轻声地提醒汉武帝说:“陛下,请节哀保重!现在是否需要商议太后的后事?”

    深为哀恸的汉武帝顿时止住了哭声。

    “传朕旨意,宣丞相薛泽进宫主持丧礼!宣太常孔臧进宫议定丧仪!其他人等随朕一起为太后祈福!”汉武帝吩咐道。

    “诺,陛下!”宦者令韩襄答道。

    “诺,陛下!”卫皇后等人亦答道。

    不大一会儿,丞相薛泽和太常孔臧先后来到长乐宫长乐殿。

    “太后——”

    “太后——”

    丞相薛泽和太常孔臧一边哭喊着,一边伏地而拜。

    “快平身,二位大人!”汉武帝强抑着悲痛,一边施礼,一边地吩咐道。

    “陛下,请节哀顺变!”

    “陛下,请节哀保重!”

    丞相薛泽和太常孔臧面色戚戚地婉劝汉武帝道。

    “谢谢二位大人!随朕到偏殿来!”汉武帝当即称谢。

    “诺,陛下!”

    “诺,陛下!”

    丞相薛泽和太常孔臧一边回答,一边跟随汉武帝来到了偏殿。

    “丞相大人,母后骤然薨逝,朕心甚悲。朕决定,母后的丧礼就由您来主持,一切丧仪均由太常大人依照孝文皇帝短丧诏办理。”汉武帝谕令道。

    “诺,谨遵陛下圣谕!”

    “诺,谨遵陛下圣谕!”

    丞相薛泽和太常孔臧连声答应。

    “太常大人,另外还有一事要麻烦您费心操办一下!”汉武帝接着说。

    “陛下请吩咐!”太常孔臧随即回答道。

    “母后临终前,曾谕令朕要谨记大汉国耻,谆谆告诫朕要随时蓄积力量,不灭匈奴誓不罢休。待到他日雪耻之时,祈福太庙,以告慰列祖列宗!朕决定,由太常大人在现有礼制基础上,调配能工巧匠镌刻石天马,陈列于先皇阳陵神道两旁,以告慰母后在天之灵。”汉武帝特意嘱咐道。

    “诺,谨遵陛下圣谕!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快督促完成!”太常孔臧立即答应道。

    “陛下,请稍事休息。臣与太常大人再商议一下太后丧礼仪式。”丞相薛泽低声地对汉武帝说。

    “善!辛苦二位大人!”汉武帝感激地说。

    “陛下,请至座榻休息。”宦者令韩襄说道。

    “善!”汉武帝略带倦色地说。

    “孔大人,我们来商议一下!”丞相薛泽对太常孔臧说道。

    “丞相请讲!”太常孔臧答道。

    “皇太后母仪天下,德冠后宫,梦日入怀,孕育陛下,及至辅佐先帝,功盖今世。奈何天不假年,骤然薨逝,一切丧事仪式自当按照孝文皇帝短丧诏遗训,从简办理。”丞相薛泽说道。

    “丞相所言极是!”太常孔臧称赞道。

    “不过,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要恳请丞相大人赐教?”太常孔臧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何事?但说无妨?”丞相薛泽不解地问。

    “据臣所知,孝文皇帝的短丧诏只是安排孝文皇帝自己的丧礼,并非针对后世子孙和天下臣民。遵照短丧诏,天下官吏和黎民百姓,只需哭悼三天,三天之后,即可除去丧服。”

    “三天之内,哭悼之人在早晚行礼之时,各哭十五声即可,其他时间禁止擅自哭泣。”

    “哭悼之人所用绖带不超过三寸,车驾和兵器之上禁止披上孝布,禁止招徕男女百姓进入宫殿哭悼。”

    “及至七天下葬以后,服斩衰、齐衰丧者只需三十六天,大功丧者只需十五天,服小功丧者只需十四天,服缌麻丧者只需七天即可除去丧服。”

    “其他短丧诏里没有提到的事情,均遵从诏令参照办理。如果太后丧礼也是遵从此诏,那么整个丧礼就会大显简朴,与我大汉蒸蒸日上的国力颇不相符。”

    太常孔臧若有深思地说。

    “孔大人,你的想法看似有理,实则非也。”

    “先不说你孔大人身为太常,职掌国家祭祀大典,自应遵从祖宗成法,就说你孔大人违背孝文皇帝遗诏,请问孔大人何以自处?”

    “我们大汉以孝立国,难道孔大人想要陛下背上不孝的罪名吗?若是皇太后魂魄有知,能够允准你的想法吗?”

    丞相薛泽略显激动地说。

    “丞相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一想,岂敢陷陛下于不孝之地?下官身为太常,自当遵从祖宗成法。但是,法无常法,祖宗之法亦可因时而变。”

    “太后乃陛下嫡母,骤然薨逝,举国哀恸。此时正值我大汉国力日隆,财源广辟,府库充盈。整个丧礼只需稍多靡费一些,即可彰显我大汉隆重之意。”

    “不过,一切请丞相大人定夺!”

    太常孔臧立即解释道。

    “孔大人的好意,本相已经知晓了。虽然陛下谕令本相主持丧礼,但是本相也不能随意僭越祖制,陷陛下于不孝之地。一切丧礼最好还是遵从孝文皇帝的短丧诏从简办理为好。如此,即可彰显陛下仁孝之名,又可让天下官吏和黎民百姓安心。”丞相薛泽坚定地说。

    “丞相所言甚是!下官自当遵从孝文皇帝短丧诏,制订太后丧礼各项丧仪,调拨相关用品!”太常孔臧回答道。

    “善!那就辛苦孔大人,我现在就去禀告陛下!”丞相薛泽恳切地说。

第三章 求天马(17)匈奴太子忽暴亡

    “陛下,廷尉张汤大人求见!”宦者令韩襄轻轻地走进未央宫的偏殿,低声地对汉武帝说。

    正在秉烛批阅竹简奏章的汉武帝微微抬起头来,爽朗地说:“快宣!”

    “诺!陛下!”宦者令韩襄一边答道,一边转过身来高喊道:“宣廷尉张大人晋见!”

    “臣张汤拜见陛下!”廷尉张汤快步地走进偏殿,边施礼边说道。

    “不必多礼!张汤,这么晚进宫所为何事?”汉武帝不解地问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臣刚刚接到禀报,匈奴太子於单突然暴亡了!”张汤言简意赅地禀报道。

    “什么?匈奴太子於单突然暴亡了?朕不是听错了吧?”汉武帝一脸错愕。

    “陛下,此事千真万确!臣万万不敢欺瞒陛下!”张汤当即解释道。

    “原因查到了吗?究竟是自己突然暴亡还是有人故意谋害?若是后者,那么到底是谁敢在长安谋害朕的贵宾?”汉武帝若有所思地问道。

    “陛下,臣已采取紧急措施,派人封锁了於单太子的陟安侯府,连夜审讯侯府的每一个人,目前还没有任何结果!臣想恳请陛下口谕,可否派遣期门武士封锁长安九大城门,进行全城大搜查?”廷尉张汤委婉地请示道。

    “全城大搜查?皇太后新丧不久,似乎不大合适。不过,卿的建议封锁长安九大城门,严密搜查过往行人,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朕来安排一下。卿即刻回转廷尉府,继续审讯陟安侯府的每一个人,决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务必找出原因。”汉武帝略有深思地谕示道。

    “诺!陛下圣明!臣即刻遵办。臣告退!”廷尉张汤一边称诺,一边准备告退。

    “善!卿即刻遵办吧!”汉武帝挥了挥手,坚定地说。

    廷尉张汤边施礼,边疾速退出。

    “韩襄,即刻传朕口谕:令卫青和霍去病分别率领两千期门武士封锁九大城门,严密搜查过往行人,决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送往廷尉府,交由张汤大人审讯。”汉武帝谕令宦者令韩襄道。

    “诺!陛下!小人即刻出宫,传达陛下口谕!”宦者令韩襄一边称诺答应,一边迅速出宫传达口谕。

    汉武帝则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朝之前,宦者令韩襄匆匆跑进未央宫的偏殿,轻轻地对汉武帝说:“陛下,廷尉张汤大人求见!”

    “快宣!”心急如焚的汉武帝立即谕令道。

    “诺!陛下!”宦者令韩襄一边答道,一边转过身来高声喊道:“宣廷尉张大人晋见!”

    “臣张汤拜见陛下!”张汤快步走进偏殿,边施礼边说道。

    “不必多礼!快说说情况如何?”汉武帝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陛下!臣已经有所收获了。经过臣的连夜审讯,终于从侯府的一个匈奴厨师的口中探出了真相。陟安侯匈奴太子於单是被毒死的。”廷尉张汤立即禀报道。

    “毒死的?一个匈奴厨师竟敢如此大胆,是吃了熊心,还是喝了豹胆?”汉武帝气愤地说道。

    “陛下莫急!容臣细禀!”廷尉张汤迅速回应道。

第三章 求天马(10)招魂沐浴小敛礼,“牛皇”内心深哀恸

    “太常大人,朕知晓了!一切遵照孝文皇帝的短丧诏从简办理!”汉武帝沉郁地说。

    “诺,陛下!”太常孔臧弯腰施礼道。

    “爱卿平身!”汉武帝吩咐道。

    “谢陛下!”太常孔臧随即站立起来。

    “韩襄,准备拟诏!交由太常大人转给丞相驰檄全国。诏曰:皇太后母仪天下,德冠后宫。骤然薨逝,朕心深恸。今遵照孝文皇帝短丧诏遗命,一切丧礼从简办理!各地军民举国哀恸三天,三天之后一切如常!诸侯王就地致祭,无须来京!此令!”

    “诺,陛下!”

    “诺,陛下!”

    宦者令韩襄和太常孔臧连声称诺。

    “待丞相安排妥当后,即开始太后丧仪!”汉武帝吩咐道。

    “诺,陛下!”

    “诺,陛下!”

    宦者令韩襄和太常孔臧再次连声称诺。

    第二天上午,皇太后的丧礼正式开始。

    “招魂礼始!”

    身着白色丧服的丞相薛泽高声喊道。

    只见一位身着黑色祭服的中年女招魂使者,轻轻地通过云梯登上了长信殿的东面屋檐。

    她站立在屋檐上,面向北方,表情肃穆,手里挥舞着皇太后生前最爱穿的绣有凤求凰的丝衣,嘴中开始念念有词。

    “魂兮——魄兮——归来兮!

    何为四方兮?

    舍君之乐处,

    而离彼不祥兮!

    魂兮——魄兮——归来兮!

    东方不可以讬些!

    十日代出,魂往必释!

    魂兮归来兮!不可以讬些!

    魂兮——魄兮——归来兮!

    南方不可以止些!

    雄虺醢祀,以益其心!

    魂兮归来兮!不可以止些!

    魂兮——魄兮——归来兮!

    西方不可以逸些!

    五谷丰飨,广大无极!

    魂兮归来兮!不可以逸些!

    魂兮——魄兮——归来兮!

    北方不可以久些!

    高堂邃宇,千乘卫护!

    魂兮归来兮!不可以久兮!

    魂兮——魄兮——归来兮!

    君无上天些!

    鹰隼翔天,鹏翱九霄!

    魂兮归来兮!往恐危身些!

    魂兮——魄兮——归来兮!

    君无入地些!

    虎豹九关,豺狼从目!

    魂兮归来兮!往来侁侁些!

    魂兮——魄兮——归来兮!

    春有幽都些!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魂兮归来兮!永啸呼些!

    魂兮——魄兮——归来兮!

    夏有寒室些!

    层台累榭,流潺湲些!

    魂兮归来兮!汜崇兰些!

    魂兮——魄兮——归来兮!

    秋有芝房些!

    香膏明烛,华容备些!

    魂兮归来兮!华灯错些!

    魂兮——魄兮——归来兮!

    冬有穾厦些!

    瑶浆蜜勺,实羽觞些!

    魂兮归来兮!挂曲琼些!

    魂兮——魄兮——归来兮!

    目极千里兮!

    魂兮——魄兮——归来兮!

    哀恸子孙兮!

    当招魂词刚刚低诵完的时候,中年女招魂使者便拖着长音大声地呼喊三声皇太后的姓名:

    “王——娡——!”

    “王——娡——!”

    “王——娡——!”

    待到叫喊声止住之时,中年女招魂使者便将皇太后的这件丝衣从宫殿屋檐上抛下来。早就等候在地面上的四位年轻女招魂使者,疾速地用金丝楠木箱子接住皇太后的丝衣。

    随后,中年女招魂使者从屋檐上下来后,即指挥四位年轻女招魂使者轻轻地将金丝楠木箱子抬入长信殿,然后用双手捧起丝衣,慢慢地覆盖在皇太后的身上。

    汉武帝和卫皇后等人则跟随在女招魂使者后面。

    “招魂礼毕!请招魂使者退至殿外!请陛下和皇后娘娘等行跪拜礼!”丞相薛泽高声喊道。

    “母后!”

    “母后!”

    “太后!”

    ……

    汉武帝和卫皇后等人泪眼涟涟,当即跪拜高呼。

    “恭请陛下和皇后娘娘等礼毕退下!”丞相薛泽接着喊道。

    “沐浴礼始!”丞相薛泽继续高声喊道。

    “上大冰盘!”

    只见八个年轻女招魂使者抬着一个三尺宽、六尺长的装满冰块的银盘走进长信殿,轻轻地放在太后的床榻底下。顿时,一股冷气从床榻底下冒出来,大殿里似乎一下子凉爽了许多。

    “再上大冰盘!上沐浴榻床!”

    此时,另外八个年轻女招魂使者抬着和前面同样规制的大冰盘,八个年轻的女招魂使者抬着与太后床榻长宽一致的沐浴榻床,先后走进了长信殿。沐浴榻床被置放在南窗底下,大冰盘也随即摆放在床榻下面。

    “关闭殿门!恭请招魂女使者为太后沐浴、更衣、修容!”丞相薛泽高声喊道。

    “诺,丞相大人!”招魂女使者们齐声答道。

    一个时辰之后,中年女招魂使者轻轻地打开殿门,脸色庄重地走了出来,恭敬地说道:

    “报告丞相,太后沐浴、更衣、修容完毕!太后凤体已安放在含床!”

    “善!辛苦使者!”丞相薛泽施礼称赞道。

    “丞相大人言重了!此乃小人万幸之福!”中年女招魂使者谦恭地答道。

    “善!下面我们开始小敛礼!”丞相薛泽吩咐道。

    “诺,丞相大人!”中年女招魂使者当即答道。

    “小敛礼始!”

    “恭请招魂女使者为太后小敛!”丞相薛泽高声喊道。

    “诺,丞相大人!”中年招魂使者当即应道。

    “进锦冒!”中年女招魂使者大声地命令年轻的女招魂使者。

    只见四位年轻女招魂使者手执黑底黄纹的囊形锦冒走到太后的含床之前,轻轻地把它套在太后的身上,严严实实地把太后覆盖在里面。

    “一进敛衣!”中年女招魂使者再次命令道。

    只见四位年轻女招魂使者手执白色锦衣走到太后的含床之前,轻轻地裹在太后的身上。

    “二进敛衣!”中年女招魂者又一次命令道。

    ……

    “十九进敛衣!”

    ……

    “报告丞相,太后小敛完毕!”中年女招魂使者向丞相薛泽汇报道。

    “善!下面恭请陛下和皇后娘娘等行祭奠礼!”丞相薛泽吩咐道。

    “诺,丞相大人!”中年女招魂使者答应道。

    “祭奠礼始!奏哀乐!”丞相薛泽高声喊道。

    “上祭品!奏哀乐!”中年女招魂使者命令道。

    只见四位年轻女招魂使者神情肃穆,手捧香烛、米、菽、麦、黍、苹果、寿桃、脆梨、糕点、松柏等祭品,依次摆放在太后的含床之前的祭桌上。

    “恭请陛下和皇后娘娘等行祭奠礼!”丞相薛泽继续高声喊道。

    “母后……”

    “母后……”

    ……

    “太后……”

    “太后……”

    ……

    深为哀恸的汉武帝和卫皇后等人一边大声地呼唤太后,一边走到太后的含床之前,跪拜施礼。令人悲伤的哀乐随着汉武帝和卫皇后等人的祭奠,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时而婉转,时而忧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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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之歌介绍:
卦曰:神马当从西北来。
“牛皇”汉武帝
梦天马。卜天马。求天马。天马之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马之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马之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