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建议看看)
首先这是新人作者的第一本书,也是一本最开始打算写给自己看的书。所以无论是书中的逻辑还是剧情进展并不迎合大部分读者口味。
或许有人觉得开篇毒啊什么的,我也不过多解释。
这本书成绩并不好,但我有本职工作,也不靠写书赚钱,只是想写而已。
所以觉得毒的觉得这本书垃圾的看不看我都无所谓。已经有很多读者看下去了,我只对我的读者负责。这本书的结局是早就想好的,无论成绩如何我都会写完这本。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书有这么多人看,最近也没给啥推荐也没人加书单,你们是在哪儿找到的?
我甚至怀疑是喷来的热度……
越喷看到的人越多?
其实第一本书不太想让太多人看到,因为肯定不成熟,肯定不够商业化。作者也需要慢慢成长,至少我对自己的文笔有自信,欠缺的只不过是商业感而已,从最开始就是抱着一本一本地写这样的心态。
本来最初写书的时候目标就是5000个收藏就满足了,结果现在远远超过预期,所以说我扑街也好什么也好都行,这是事实,但是我本来就打算当一个扑街。
太过离谱的留言会删掉,一般意见也会尝试采纳,但前面的文暂时不打算修改。
如果你喜欢这本书,愿意留下一张月票或者推荐票就非常感谢了。
下一本书或许会商业一点,不写自己爱看的写一点读者爱看的。
目前有想过武侠向的太吾绘卷同人半无敌文和一个异世界魔幻向真无敌文,两本大纲都有,还在纠结哪一个比较有意思。
有感兴趣的可以留个言。
第一章 穿越是每个穿越者都会碰到的事(废话)
少年从冰冷的地面爬起,周身是地狱般的火焰,手持双刃的忍者背对着他,侧脸所能见的眼里只剩无尽的杀欲。他知道那是谁,也知道这是哪儿,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需要直面他,直面自己钟爱的游戏里的主角。
十七连战的末尾,斩下心中の一心头颅后,他便来到了这里。
“原野尸骸如山堆,龙泉河水似血红,鬼化狼型赤身神。”
这是后人传唱的苇名の修罗。
强大,无情,但悲哀。
看着那双赤红若火的眼睛,他好似明悟似的,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也明白对方渴求什么。
他拿起倒下老人手中的剑,略沉,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和对方那两柄斩断不死的神兵相比什么也不是,更罔论他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去做,只有他能成就。
他上了,被一刀秒了。
真实的死亡刺痛他的神经,一切又回到原点,青年再一次拿起刀。
烈火如歌,赞颂着死亡的新生。
……
即使是繁华如东京,也有科技之光照不到的角落。
杂乱的声音在涉谷区无人的街道上响起,人首蛛身怪物慌张地奔跑着,螯足飞快地挥动,恨不得把它们变成轮子。绿色的血液从断面喷涌而出,她已经失去了一只螯足,但还是勉强维持着平衡。
死亡之风轻拂她的脖颈,仿佛在提醒她要再加快一点速度般,她哭丧着脸回过头,男孩的身影在漆黑的风中若隐若现。
他依旧保持着那种不紧不慢的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风环绕在他身边,化为蓑衣遮住他的身形,又在面部形成天狗的鬼面。
依稀能看到他扛着一把刀,刀身漆黑如墨,刀镡灿放若莲。
就是那把黑色的太刀一刀斩断了她的蛛丝,切下她的螯足,斩碎了她的反抗之心,墨绿色带着强腐蚀性的血液无法在刀上留下丝毫痕迹,他嘴角挂着笑,如同从江户时代走出来的浪人。
她是络新妇,是擅长诱惑男人,风流之后取走男子首级食用的怪物,是真正食人的妖魔——但那是以前。像她这种临近现代才变成妖怪的人,只敢做吸收男人精气的事,而不敢取人性命,否则肯定会引来和尚和巫女。
信息时代,人类的消息也更加灵通了。
妖怪也是要命的。
络新妇玩命地跑着,升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她不可能有机会战胜那男孩。她知道,环绕在他身旁的可不是风,而是地狱般浓厚的业力。
只是看上一眼,就令她每根毫毛都在颤抖。
即使将她变为络新妇的“母亲”,那只从远古活到如今杀了不知多少人的大妖,真正的络新妇,背负的业力也不及那男孩的万分之一。
怪物!
比起人首蛛身的自己,那个令风臣服的男孩才是真正的怪物!
日本的和尚巫女都是吃干饭的吗?
怎么能放任这样的大妖怪在现世走动!
如果把她自己的战斗力设为5,那么她“母亲”则大概有50的程度,这其中可不只是简单的倍乘关系,而是从生命层次上的不同。
大妖怪是不死的。
它们活在传说之中,即使被杀掉,他们也会以一种人想不到的方式在里世的某处复活。
而眼前的男孩呢?
100?1000?或者说,更高?
她不知道,弱小的蚂蚁分不清杀死自己的究竟是玩闹的人类幼儿还是无意路过的大象。
她只知道那是自己绝对无法战胜的东西。
鬼面山伏,长鼻黑翼,还有那可怕的、登峰造极的剑技……
传说,天狗居于山间,蓑衣赤面长鼻,腰际悬著武士刀,具有令人难以想像的怪力和神通。
在岛国,天狗是相当恐怖的怪物。
身为妖怪的络新妇十分清楚,天狗都是十分傲慢且自我的家伙,亦正亦邪,有护国的天狗,也有的天狗是祸乱根源。天狗之间的等级森严,低等级的鸦天狗、白狼天狗、木叶天狗等妖怪会完全听令于天狗和大天狗。
真正的大天狗全日本从古至今都只有八只,皆是有名有姓的存在。
[白峰山相模坊大天狗]、
[爱宕山太郎坊大天狗]、
[比良山次郎坊大天狗]、
[饭纲山饭纲三郎大天狗]、
[鞍马山僧正坊大天狗]、
[英彦山豊前坊大天狗]、
[相模大山伯耆坊大天狗]、
[大峰山前鬼大天狗]。
他们或是早已死亡,或是隐居在里世深处不问世事,无论如何,大天狗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什么时候,东京也有大天狗了?
那种可怕的业力不可能是普通的天狗拥有的,只有可能是真正的大天狗。
只有大天狗才能把她拉入里世,这是传说中的神隐。
她不敢多想,只是一味逃命。
黑暗中,鸦天狗们如影随形。盘旋在她头上,每一只都散发着令她绝望的业力,鸦羽飘落,如乌云压顶。它们并没有动手,只是严格遵守主人命令,将她的位置情报传回去而已。
这里是里世,是另一个东京,是无人踏足的禁地,是妖怪之都。
络新妇现在非常后悔。
如果没有因为看见像木村拓哉一样帅得一塌糊涂的男孩就见色起意就好了。本来还说今晚能试试大车碾小孩,谁知道那个男孩竟然不是除了帅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城里太可怕了。
似乎是觉得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没意思了,男孩轻轻斩出一刀。
空间被无形的刀气切开,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裂口,强大气压将周围的空气向真空压缩,引发剧烈的爆炸。
长满毫毛的螯足飞到空中,她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到地上。
前方是一盏路灯,微弱的灯光照亮道路的一小片,安静得和这里宛若两个世界。
也确实是两个世界。
那边是现世,而现在她身处的是里世,又称人间之里。
络新妇的面容扭曲,墨绿色的血液从螯肢的断面喷涌而出,隔了一瞬之后爆发的剧烈的疼痛让她发不出声来。她挣扎着往灯光照亮的地方蠕动,那是她唯一逃生的机会,是两个世界的联通点。
她打不过,逃不掉,只能寄希望于那地狱般深重的罪业会被光所拒绝,越是强大的黑暗,越无法接近光明。
光与暗将人类与妖邪分开,将现世与里世分开。
光是人类的家园,影是妖魔的乐土。
不要踩影子可不只是孩童玩乐用的游戏,设计这个游戏的人想借此传达给孩子们一些更深刻的东西。
当然,不是每个影子里都藏有怪物的。
只有每日凌晨与黄昏逢魔之时,现世与里世的壁障变得薄弱,里世的妖魔鬼怪才有机会影响现世,即使如此,他们一般也几乎无法现身,只能借助一些媒介引诱人类。
比如她母亲,便会在无月的夜晚变化成失足妇女,将男子拐入里世吃掉首级。
那才是真正的食人妖,可比她这个只敢吸〇的懦夫强多了。
只有一部分实力弱小的妖怪并不会被光拒绝,能够生活在现世之中。
她算是这些实力弱小的妖,无论如何,现世之妖都是无法和里世之妖相提并论的。她的“母亲”便是里世的大妖,她深知这些大妖的可怖。
她将男孩看作里世的大妖。
否则她无法解释那恐怖的业力是如何来的,人类绝无可能驾驭那种程度的业,就算驾驭了,也早就被业力改变心智变成了非人的某种东西。
所以只要利用这种差距,越过光与暗的界点,逃回现世之中就好了。
络新妇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自己的逃跑路线是可行的。
强大的求生本能驱使着她,用仅剩的螯足拖着蛛尾前行,身体扭动得愈发快了。
路灯照亮她的身体。
仿佛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墙,身上传来阵阵灼痛,这平时及其令她厌恶的痛感此刻竟是那么美妙,她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的弱小,因为弱小,所以能够活下来。
她这种弱小的妖怪,从里世进入现世不会受到阻拦,反而是那种强大的妖魔,只能呆在不可测的黑暗里。
就像深海的怪物很难来到浅海一样。
她瘫软在地上,全身力气已经用尽,连一只螯足都动不了了。
逃出来了……
络新妇回过头,所有逃出生天的人似乎都会下意识地回头,看自己曾经差点葬送性命的地方。
黑暗中的事物看不清晰,一切都仿佛被一股浓浓的雾遮住。
他应该不会追出来吧……
络新妇忽然想到。
不知为何,在路灯的微光下,她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安心。
啪。
脚步落地的声音踩在地上,也踩在她的心上。
那张女性妖艳的面容从庆幸到扭曲,最后变成痴傻与呆滞。她大大地张着嘴,涎液从嘴角不可控制地流出,眼珠凸起,死死盯着那只运动鞋,特步的标志性X清晰入目,鞋面在灯下泛着白色的光。
不超过5000日元。
她不知为何忽然想到,真蠢,临死前竟然还会想这些东西。
络新妇木然地抬起头,入眼的是那张熟悉的脸,那是她先前选定的猎物,是在黑暗中追杀她的猎人,是即将送她入黄泉的送行者。
他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是那么年轻,肩上背着包,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看起来像一个打工结束准备回家的普通高中生。
什么时候日本的普通高中生也这么厉害了?
她看见他举起刀,认命似地闭上眼。
即便到最后的时刻,她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之心。对方是是打破常理的存在,是在光与暗中自由行走的鬼神。
他想杀你,反抗有什么用呢?
“laxidoxidomixi~”
优雅的钢琴旋律突兀地响起,天空之城的调子轻易地打破肃杀的氛围。
刀尖在她眉心止住了。
似乎那通电话是比杀掉一只妖怪更加重要的事。
男孩从兜里取出手机,看着来电界面显示的备注愣了一下,然后将手竖在唇前,示意眼前的怪物噤声。
络新妇死死捂住嘴,使劲点点头,然后深深匍匐下去,紧紧压住地面。
他把刀随意搭在她首级上,摁下了接听键。
“怎么了,惠(megumi)?”
“哥哥,请问今晚大概几点回来呢?”
第二章 剑是有极限的
少女十分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即使最喜欢的哥哥大人并没有在她身前,也依旧不敢有丝毫怠慢。
她理了理裙子,眼看接通了电话,连忙用两只手捧起手机放在耳旁,白丝包裹的小脚斜并在一起,在洁白的灯光下透着诱人的嫩粉,像一对牛奶雪糕。
她是苇名惠,苇名真一异父异母的妹妹。
之所以是异父异母,因为两人实际上都是在榛名山山脚的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孤儿,那家名为起点的孤儿院在十年前毁于一场山火,她本来该死在那场山火里的,像其他孩子一样变成焦炭,成为院里那颗常樱的花肥。
但哥哥把她救了出来。
两人不想寄人篱下过看人脸色的生活,就拜托好心的门卫爷爷做了他们的监护人,相互扶持一起过日子。
虽说是扶持,其实她是单方面被养的那个。
身为哥哥的苇名真一实在是太优秀了,明明和她岁数相差无几,不仅学习优异,家务全能,还勤工俭学每个月往家里拿不少钱。
“全部花光吧,惠。有什么看上的直接买下来就好~”
虽然哥哥这么说,但是苇名惠还是十分节俭。
她并不像同龄女孩那样买化妆品和精致的小挂饰,也不会费尽心思打扮自己。即使是衣柜里好看的裙子,也都是哥哥实在看不下去带她去成衣店买的。
除了两人生活的必要开支,她把剩余的钱都存了下来。
这间屋子是门卫爷爷送给他们兄妹的,在东京的中野区,这里多是这样二层矮房,生活和交通都很便利。
老人名叫远野正雄,家境不错,只是年轻的时候做生意怠慢了家庭,女人跟别人跑了,膝下无子,虽然后面赚了很多钱,但也没心情力再找个老伴了。他做门卫只是生活的调剂而已,按照老人的说法,看着孤儿院的孩子们玩闹,有种儿孙满堂的感觉。
而在那场灾难发生之后,幸存的兄妹俩就是他最后的挂念。
这里离学校近,但是临近闹市,老人不常来住,所以就只有苇名真一和苇名惠在这里生活,兄妹俩每个月都会抽一个周末去乡下看望老人。
但老人不负责抚养两个孩子,苇名真一倔强地表示自己可以养活兄妹俩,他已经麻烦老人够多了,不能再麻烦了。他也没有食言,每月的生活费全是独自打工赚的。
要是放在其他同龄人身上,想要在不依赖父母的情况下独自生活都很困难。更别提照顾一个妹妹。
苇名惠感觉哥哥是上天赐给她的宝物,是她的超人。
而不仅是内在,就连外貌都称得上完美,在学校里很受女孩子欢迎。像哥哥这种高冷学霸型的男生大部分女孩子根本拒绝不了,就连初中部的女生都知道他,经常回有女生来找苇名惠问她哥哥的事。
但即使如此,哥哥却一直洁身自好,除了学习和她就再也不关心别的事。
苇名惠十分敬佩兄长大人。
她知道哥哥的目标十分远大,绝不会在高中被男女之事拖累,她一直认为哥哥有考东大的实力,他曾对她说过,他的梦想是去海那边度过余生。
按哥哥的说法,要先在拿到足够被人重视的成就,然后申请永居或者改变国籍。
他丝毫不在苇名惠身前掩饰对天朝的喜爱和向往,连带着她耳濡目染也喜欢上了那里。她没什么身为岛国人的自觉,哥哥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在这期间,自己能帮上哥哥的忙就好了。
但就是因为这事让苇名惠非常苦恼。
自己这个妹妹看起来像蛀在哥哥家里的米虫一样,除了吃和睡觉就什么都不会,哥哥不允许她出去工作,理由是她还未成年,对此苇名惠颇有怨言,明明哥哥自己也是未成年来着。
她觉得自己总得有一些作用,否则长此以往,就算哥哥再疼爱自己也会被嫌弃。
于是苇名惠从苇名真一手中抢过了所有家务,并且开始学习做饭。
学校里有厨艺教学,但那远远不够。学校里只教一些非常简单的菜,特别是哥哥十分爱吃的正宗的中华料理完全不教,这全靠她自学,幸好现在网络发达。
今日的晚餐已经做好了,按照以往的时间,兼职结束的哥哥应该已经到家了才对。
为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哥哥献上热腾腾的饭菜和温度适中的洗澡水可是妹妹的份内之事!
倘若饭菜凉了或者水温不对就糟糕了。
评价会降低的!
要是被抛弃了,就只能去路边捡垃圾吃了……
“发生什么了吗,惠?”
“没……没什么!”
见苇名真一没有刨根问底,苇名惠松了口气,如果被哥哥知道了她没事想这些有的没的,肯定要挨一个脑瓜崩。
青春期的女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思维太跳脱。
苇名惠一边点头一边和电话那头的哥哥聊天,收到了哥哥还有一小时钟左右就到家之后,她放下手机重新跑到厨房把饭菜热上,又去浴室试了试水温。
完美。
……
夜深了。
路灯将道路分成一条一条明暗相间的线。
可爱的妹妹在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因为这只老鼠的事他已经耽搁太长时间。
苇名真一有些犹豫,血沾到衣服上的话,回去之前的清洗就太麻烦了,他不想让惠等太久,但也不想轻易放过这只主动招惹他的妖怪。刀尖在络新妇的脖颈上一点一点,仿佛碰到难题时习惯性地用食指敲击桌面。
络新妇死死克制住自己的本能,一动不动,生死予夺尽归他意。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苇名真一问道。
他一直觉得这句话很帅,像大佬才会说的话,今天终于有机会说出口。
当然他知道自己不是大佬,在这个神鬼莫测的世界里,他只是个会几手剑术和一点秘法的废物而已,最多算上驾驭两种业力,那些也不如方便的法术来得实在。
以前玩游戏就是十分坚定的法师拥护者,用千奇百怪的法术玩弄对手,优雅地战斗。
比只会莽的战士帅多了。
谁知道造化弄人。
在他心中,真正的强者应该都是六边形战士,像海军大将一样,无论是体术剑术霸气还是果实能力都是当世顶尖,浑身上下毫无破绽,无论何种困难都能自如应对。或者像苇名一心那样不管是雷、火还是手枪都能从裤裆里逃出来。
但他现在显然不行,剑术倒是有自信,法术什么的是完全不会,枪这种东西在现代社会更是无从说起。如果敌人不主动袭击,他甚至没办法分辨出混在人群里的是人还是妖魔鬼怪。
简单说就是他其实连灵视都还没开,道具和技能也不够多。
[天狗之神业]更多的像从苇名一心那继承过来的被动,能够驾驭风,使用不死斩·开门的力量,能够使用神隐把对方脱到奇怪的空间去,并且号令寄鹰众之灵化身的鸦天狗。
还有一份从狼那里继承的[修罗之神业],但用起来动静太大了,也不如天狗方便,穿越之后他几乎没用过。
偏科太严重。
每次都只能被偷袭,幸好现在偷袭他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妖怪,还能应付,碰上那种真正诡异的才是麻烦。
苇名真一知道,岛国这破地方魑魅魍魉的传说可是多的离谱,实力也是天差地别。弱的只能吓吓人,强的能占据一国把人肝当糖豆吃。
他没有丝毫看不起这个国家的妖怪的心思,反而非常重视,毕竟事关性命怎么重视都不为过。这个世界神秘侧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未知,只能把那些妖怪有多厉害想多厉害。
什么八岐大蛇,酒吞童子,玉藻前,大岳丸……凡是叫得上名字的妖怪他都默认自己打不过,也就只能欺负欺负现在这种垃圾蛛妖了。
剑是有极限的,越是穷于剑技,越会栽倒在难以预料的妖术之上。
所以,他想学术法!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六年,不管是和尚还是阴阳师的都行,他也去寺庙和神社寻找过,或者问过一些好友,却一直没有缘法,还被人当成过中二病。
自己生活的世界并不安全。
有一位著名病友说过一句非常著名的话:“世界上一切悲剧,都是由当事人能力不足所致。”
当然,另一位病友的回答也十分值得品味:“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所以,变强是必须的。
不仅是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苇名惠。
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卷入奇怪的事件是之中了。算上这次,他已经碰到了六次灵异事件了,虽然都是幽灵,地缚灵之类的小东西,没什么危害也可以随便解决,碰上妖怪这还是第一次。
妖怪是不同的。
至少眼前这只蛛妖,给他的感觉和地缚灵什么的是不同的。
她是真正“活着”的生物。
络新妇思绪飞快转动,这个问题简直是拷问她的灵魂,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她能有什么用?
暖床?
她敢保证说出这个词的下一秒自己就会人头落地。
然后呢?
可以给他当打手?
比鸦天狗好使唤吗?
除此之外,她就只会制作蛛丝了,这是络新妇都会的技能。
她第一次开始思考一个哲学问题,自己的价值是什么。带着怨念被变成妖魔之后,她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复仇,但是最初背叛她的那个男人已经被她杀掉了,之后收集精气的行为完全是为了活下去。
但是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呢?
早该死了的人,为什么要活着?
她找到不到答案,但对方架在她脖颈上的刀仿佛不耐烦了。
“我能够生产特殊的蛛丝……是打造和施法用的上好灵媒,卖给神社的话,一根的市值有三十万円以上,能为您赚不少钱。我只有这些不入您法眼的俗物,恳请您原谅贱仆的冒犯,有眼无珠冲撞了尊驾。”
络新妇五体投地,声音颤抖地说完,这确实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价值了,想活下去是没有缘由的,她就是想活着。
黑刀迟迟没有落下。
俗,确实俗,太俗了!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刚刚随手砍断的蛛丝那么贵,感觉除了比较黏也没什么特别的属性啊,风一搅就碎了,连随手砍出的[龙闪]都接不下来,更别提他还有一些自创的超越[苇名无心流]的剑技了。
早知道就留一手了。
苇名真一为自己损失了一大笔钱而懊恼。
他现在主要是在居酒屋兼职服务生,一个月工资八万円,对学生而言算很不错了。除此之外还会做一些中文翻译的工作,这种来钱快,但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单子。
钱这东西永远不会嫌多,除了他和妹妹的生活开支,学费和妹妹的零花钱,还需要存下不少以应付突发状况,比如生病或者其他什么事。
他还没成年,日本对于成年的要求很严格,未成年人是绝对不能喝酒的,很多工作他也做不了。比如仗着男色去牛郎店当牛郎——他真考虑过这事儿,也不觉得有什么羞耻,张得帅也是资本嘛,这叫资产变现。
赚钱的压力还是蛮大的。
“一个月可以赚多少?”
络新妇抬起头。
对方问出这句话显然已经有放过她性命的心思,现在只等一个令他满意的回答。
为什么会放过我呢?
络新妇有些疑惑,但忽然看见他脚上的鞋。对啊,这位大人在人类世界的身份似乎是普通高中生,想来生活上有些困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怎么之前没想到呢?
她习惯性地以为别的妖怪和她一样都不缺钱。
但不是所有妖怪都有商业头脑的,比如像她这样把一部分产出卖给和尚或者巫女,这种资敌行为简直是妖怪界的耻辱。
络新妇还是不把苇名真一当人看,只觉得是混在人类社会里的大妖怪。
她不觉得为这样的大妖效力是什么可耻的事,要是放在古代,对方显露身份振臂一呼,不知道有多少妖会不远万里而来愿效死力,形成妖国,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现代人类强势,妖怪们都不敢如以前那样嚣张了。
“如果努力的话,一个月可以生产三根价值五十万円的蛛丝。”
三根五十万,就是一百五十万,无本万利,这每个月赚得比社畜还要高了……
发财了。
至于这只妖怪害不害人?
那和他赚钱有什么关系,就算害人,既没有害他认识的人,又没当着他面害人。若不是今晚想对他下手,可能他都不知道这女人是个妖怪。
释迦摩尼他舅舅把人当糖豆吃,不也不见他大义灭亲?
而且他也并没有护着这妖怪的打算,这钱算是她的买命钱,就好像强盗抢劫一样,谁管你是杀人犯还是朝廷钦差,就算你打算明天来个鱼腹藏书也和当天抢劫的强盗没关系。
苇名真一现在就是强盗,抢这个打他主意的妖怪可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他一直觉得比起刚正和仁善,自己更像一个唯我之人,这辈子想必是没办法和少林寺的女侠义结金兰了。
他用刀尖挑起络新妇的头,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割出鲜红的血印,丝丝黑气顺着刀身游入她的身体。
整个过程中,冷冽的目光始终直视着她的眼睛。
和只狼死斗的轮回里,他学到的可不仅仅是剑技。
刀斩肉身,心斩灵魂。
以心剑辅以傀儡之术在她灵魂上写下刻印,必要的时候直接夺取她的姓名控制她的身体。
他之前就想过这种方法,但还是第一次把理论用于实践。
“你,叫什么名字?”
第三章 咱家有钱啦
池田朋美回到自己的卧室,港区的高级独身公寓,能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住得起房子的,十有八九都是人上人。
她脱光衣服,用被子把自己裹着,本体的疼痛让她差点昏死过去。被砍的时候只想着逃命,直到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安静下来之后,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又追上了她。
终日钓鱼,没想到自己变成了鱼。
刀伤带着刮骨般的痛,她嚎叫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
住在她隔壁的男人听见她的叫声,身体有些难受,虽然和以往的感觉不太对,但是想着可能是别人玩得花,也就没多在意。他也不是没和那位身材颇为惹火的池田小姐玩过,那敲骨吸髓的滋味令他流连忘返。
不过她不是给钱就行的那种,而是要看心情与眼缘,是像海王钓女人一样钓男人。
他有些遗憾,想着自己当初怎么没玩那么花,过了一遍普普通通的电影就结束了,虽然住在池田小姐旁边,但一直也没遇上第二次这种好事。
又或许现在可以过去敲敲门加入她们一起?
像他这样经常混迹“上流”社会的人,莫说三个,就是不带她玩的十分“上流”的玩法也不是没玩过,这玩法可是历史悠久,只是皇族带头玩,寺庙,古代战场,航海船,寄宿宿舍,那姿势一点儿也不比隔壁少。
或许他现在敲门的话还真能如愿以偿,只不过失控的池田朋美会把他怎么样就难说了。
不过他明天还有工作,今晚不敢休息太晚,也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实在可惜,东京湾里的鱼又错失了一顿饱餐。
嚎叫持续了足足有十分钟,仿佛刚蒸完桑拿,汗水湿透了床单,池田朋美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里传来的空虚的感觉令她十分难受。
并非伤口好了,而是依旧习惯了那种疼痛,麻木了。
她应该去猎食,补充一点能量,尽快恢复身体。
但今晚的遭遇犹如心魔,挥之不去的恐怖之物缠绕着她。令她胆寒的黑刀只是一刀就切断了她和母亲源自灵魂的连系,还未等她狂喜,少年就在她的灵魂上刻下了属于他的痕迹。
只不过是换了个主人罢了,奴隶依旧是奴隶。
不过他似乎不打算管自己之后的事了,只要钱,比那个把她们当工具压榨的黑心资本家一样的母亲要好得多。
每个月一百五十万,对她而言相当轻松。
有的是傻〇愿意给她送钱,那些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上脑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算不按照她之前说的制作蛛丝去换钱也能随便赚够,之前那话只是情急之下想要证明自己可以产出价值罢了。
既然那位大人只要钱就好办,不是违法收入就都没问题。
毕竟蛛丝制作还是很麻烦的……
而且是她保命用的东西,若不是碰上那个像切萝卜一样斩断比钛合金更坚韧的蛛丝的怪物,普通的妖怪都奈何不得这进可攻退可守的丝线。
怪物……
她又想起那个从黑暗踏入光明的少年,忽然抱住脑袋,疯了一样抓着头发,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这心理创伤大概是好不了了,以后碰到帅气的高中生都要怕三分。
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出去“狩猎”了。就好像出了车祸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开车一样。
食物来源的话,就找隔壁的远野先生吧,他窥视这具身体已经很久,虽然这种生活混乱的男人质量比较差,但现在也不是挑食的时候。
远野陆生还不知道自己撞了大运,或许是撞大运吧。
刚发电完的他觉得不太过瘾,但是明天的工作让他不敢过量运动,还是老老实实去洗澡准备睡觉去了。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
相比繁华的港区,中野区要安静得多。
兄妹俩的晚餐依旧和往常一样。
电视里播放着天气预报,明天是一个艳阳天,冬日已过,春寒未消,这样的天气可以说是相当舒服了。
苇名真一放下筷子,把碗收拾好放在洗碗槽里,然后坐到沙发上休息。
不是他懒得洗碗,而是苇名惠坚持不让哥哥做任何家务。苇名真一虽然很想说交给他就行了,毕竟收拾东西只是顺手而为,就体力而言,从天守阁出来过后他就再也没感觉到疲惫过。
但考虑到惠希望为家里做一些事的心情,他还是选择答应下来。
“水已经烧好了,哥哥,还是喝热牛奶吗?”
苇名惠走向厨房,接下来的清洁工作可是很辛苦的。
“不,今晚要可乐,谢谢,惠。”
苇名真一起身走进浴室,今天发生的事令他心情愉悦,本来以为倒霉碰上妖怪了,没想到因祸得福每月都能有一大笔钱入账。
他还在想该怎么和惠解释这件事。
两人就读的私立樱兰高等学校学费可不便宜,他是特优生免费进去的,但惠的成绩算不上优秀,需要交全额学费,赚来的钱大部分都用在这上面了。
让妹妹去读便宜的公立高中,他又不放心。
岛国的教育不一样,优秀的学校几乎都是私立的,有钱人也更愿意把孩子送到私立学校,反而是公立学校管理更加松散,学生质量也更差,经常会有校园暴力。
虽然还有女子学校可以选择,但是女子学校的校园暴力可一点也不比男子学校少。
女人打架那才叫一个好看。
不管怎么样,还是让惠在自己眼皮底下比较好,出了事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有了这笔收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为钱发愁了。
他不怕那只蛛妖食言。
翻译的工作还得继续,毕竟又轻松又来钱,他是学生,要价比市场低一些,然而翻译的市价本身就不低,即使他收费便宜,折下来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
居酒屋的工作可以考虑辞掉,虽然有些对不起一直照顾他的老板,但是学习在他心中更加重要一点,这关系到他的未来。他没什么特别的法门让自己变得更聪明,如果有能加点的系统就好了,但是没有,只能利用先发优势好好努力。
能多出一些时间用来学习自然是不错的。
苇名真一走进浴缸,先用水淋湿身体让身体适应水温,然后慢慢滑了下去。
不得不说日本人喜欢泡澡不是没道理的。那种全身被湿润温柔的水包裹住的愉悦,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的怀抱般,体会过的人都会沉醉其中。
他泡澡的时间一般在三十分钟左右,如果是单纯的冲洗身体,则十分钟就能搞定。
他轻轻按着额头,今天发生的事情令他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只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会接踵而来。
是麻烦的味道。
门外,惠习惯性地收拾苇名真一的衣服,忽然少女皱了皱眉,拿起衬衫贴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有女人的臭味!
她又把头埋了进去,嗅了嗅,确信是不认识的女人的味道。
虽说哥哥在居酒屋工作难免会沾染上一些气味,但这味道并不像以往一样淡淡的,反而非常浓厚,一定是在相当近的距离里呆不短的时间才会有。
哥哥晚饭时的话重新浮现在脑海。
“惠,咱家有钱啦!”
她清晰地记得哥哥当时的表情,越想越觉得哥哥的表情里有种不劳而获的心虚。
她一瞬间想到很多事情,想到哥哥工作的居酒屋经常会有很多富有的职场女性出入,又想起哥哥晚饭时说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以后每个月都会有拿很多钱回来。
一个不好的想法在心头酝酿,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哥哥……哥哥被坏女人包养了!
苇名惠有如五雷轰顶,呆滞地望着洁白的吊灯。
为什么?
家里的明明还有很多存款来着。难道是最近有什么大笔支出吗?
前段时间哥哥给惠买了新衣服,马上又要开学了,自己的学费也是很大一笔。想着想着,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拖油瓶。只是什么都不会的米虫,什么也做不到,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是单方面享受他的温柔罢了。
没有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的话,哥哥会过更好吧,他那么优秀。她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也没有照顾自己的义务,只是把她从那场大火中救了出来而已,哥哥就就单方面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明明该报恩的是她才对。
如果没有自己的话,如果她干脆死在那场火中的话……
她想着想着,晶莹的水珠拍在地面,发出啪嗒的轻响。
浴室的门忽然被拉开。
苇名真一裹着浴巾,连忙单膝跪着,轻轻安抚着女孩。
他身上还沾着水,头发都没有擦干,现在是早春,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了惠,谁欺负你了?”
他脸黑得可怕,惠还从来没在他面前哭得这么伤心过,梨花带雨。
苇名真一上辈子是独生子,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妹妹,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惠是他是唯一的家人。
有个死太监说过,就连龙也会畏惧孤独。
惠是他的枷锁,是他在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里的锚,是他的人之心。就像神子之于狼,抛弃了九郎的忍者堕入修罗道,遭受无名业火焚身之苦。
驾驭力量从来都不容易。
苇名真一想起在天守阁连战的终末,狼最后,也是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有り難う(谢谢)。”
就和狼杀掉佛雕师时一样。
他解脱了吗?
或许是吧。
那么自己呢?背负修罗与天狗之神业的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解脱呢?
如果她没出现在自己的人生里的话,他或许早就尝试用自己的力量挑战社会秩序了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
无论是对这个国家,还是这个世界,他都没有一点归宿感。
明明现在站在这里,他却感觉自己像个外星人。
那种情况下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
苇名真一不敢想。
修罗从未离去。
他摸了摸惠的头,少女的头发有股茉莉花的清香,令他想起那首家乡的小曲。
可惜现在才三月,离家乡的茉莉花盛开还有不少时间。
“为什么哥哥会……”
苇名惠把头埋在他胸前,放声哭了出来。
“如果连妹妹哭了都不知道的话,那还当什么哥哥啊!”
他轻轻拍打着惠的背,也不在意自己现在裸露的上半身,他有好好给关键地方裹上浴巾,和妹妹一起生活这么久,男女之防这些事早就非常熟悉了,绝对不会发生动漫里的经典浴室剧情。
等女孩哭声渐弱,怀中柔软的躯体也渐渐没了力气了,他才俯下身。
“惠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他温柔地在她耳边说,眼神明灭不定,在考虑要不要彻底干掉把妹妹惹哭的混蛋。
“因为……因为哥哥……哥哥竟然为家里出卖自己的身体,惠好没用,呜呜呜——”
“???”
第四章 没有比老师更懂青春期的男生
“早上好真一,没想到竟然分到了一个班。”
一张欠揍的脸凑到他面前,黄毛垂眼,看起来就像动漫里常见的渣男。但苇名真一知道这家伙不是渣男,虽然不知道为啥要去染一头黄毛,但是这家伙确确实实是个有社交障碍的死宅。
藤原拓也,差一个字就可以去送豆腐了,只是看起来是个坏人,其实是个相当亚萨西的家伙,和苇名真一一样是回家社的精英部员。
之所以两人认识,是因为每次考试他都是年级第二,被苇名真一稳压一头,刚好又是一个班的前后座,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
“早上好,拓也。”
苇名真一顶着黑眼圈打招呼。
昨晚上有些兴奋,第一次碰到妖怪,还收入了一大笔钱。
只是应付惠很麻烦,用“找到了稳定的翻译工作,惠也知道哥哥的中文很好,被大公司看中啦,每个月可以拿很多钱。”的理由蒙混过去了。
真正的理由自然是不可能对妹妹说的,他不想惠去接触这些事情。
“你昨晚上做了什么,看起来这么累。”
虽然这么说,藤原拓也却露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有些兴奋睡不着。”
苇名真一也没想到,就算上了高二,坐在自己前面的还是这倒霉家伙。
他刻意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他喜欢这种角落,两面都是墙,安全感直接拉满,靠窗也有助于随时看风景转换心情。
学校位于目黑区,下了的大力气搞绿化,环境优美,甚至校区都变成了附近都小有名气的赏樱胜地。据说学校背后是大名鼎鼎的铃木财团,不差钱。
“苇名同学和拓也的关系还是那么好呢。”
穿着女生校服的少女微笑着走到两人身边,在藤原拓也旁边的座位上坐下,递给他一份便当。
“二之宫同学,也是在A班吗?”
“真一还是那样啊,一点也不关心班里的情况。”
藤原拓也接过青梅竹马的便当盒,道了声谢,转过头又开始问起苇名真一寒假怎么过了,有没有完最新出的游戏,追了哪些番什么什么的。
看得苇名真一直撇嘴。
这时候就该去和你青梅竹马聊天啊!
没看到人家女生都眼巴巴地看着这边插不上话吗?
他很容易就看出二之宫朝香对藤原拓也有相当高的好感度,只是后者仿佛浑然不觉,简直像无良作者的轻小说主人公一样迟钝。
虽然心里这么想,他还是和藤原拓也聊起即将上线的EVA终篇,苇名真一是明日香党,而藤原拓也是凌波丽党,两人聊着聊着就明日香和凌波丽两种性格的女孩子谁更可爱吵了起来。
第一天的是没课的,外面有社团招新,一会儿还要去体育馆听傻〇校长的讲废话。
他不想去吵吵嚷嚷的地方,才提前来教室看看。
本来苇名真一也会作为学生代表的演讲,毕竟是年级第一,但他推掉了。身为年纪第二的藤原拓也同样十分讨厌这种事,想让一个死宅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表演说简直是要他老命。
于是在年级前两位都拒绝的情况下,落到了一个他们不认识的女生头上。
“对了真一,你听说‘河童’了吗?”
“那是什么东西?”
在一旁听两个男生聊动漫昏昏欲睡的二之宫朝香忽然来了精神,终于有她能插上话的话题了。
“最近在推上很火的都市传说,有人走夜路在河边碰到了可怕的怪物,还拍了照片下来。”
她说着打开手机指着屏幕给两人看。
屏幕中的照片里,鸟喙蛙爪猴身鬼壳的奇怪生物正对着这边,抓拍的照片非常生动,绿色披着藻类的怪物从河里爬出来,向照相之人伸出带蹼的手,水从皮肤上滑下,嘴中的尖牙令人头皮发麻,眼里泛着青光。
相当好的角度相当好的构图,比岛国特色小电影的封面真实多了。
不拿去竞争今年的普利策奖真的可惜。
“这可不是特效噢,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存在的!”
似乎是看穿了苇名真一的想法,二之宫朝香十分严肃地说。
她是超自然现象研究社的资深社员,从小就对这些神秘事件非常感兴趣。
她这句话非常认真,是真的相信世界上存在妖怪。
当然,苇名真一把这句话当成了岛国特色小电影封面上写的“萝莉”,说真不真说假不假,但是他不想和她争论有没有妖怪或者这张照片是不是真的这种问题,所以很配合地点点头,但是兴致已经去了大半。
“真一,这次的事件可能不是单纯的‘传说’。算上这张照片,已经有十一张同一地点的照片在网上传播了,而且所有拍下照片的人事后都离奇失踪,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虽然他们很想把热度压下去,但是完全做不到。”
“会不会是伪装成河童的变态杀人狂?你看,就像北美那边的‘小丑’作案一样。”
在没了解事情内幕的情况下,苇名真一也没法判断是不是灵异事件。
“不知道,在警方给出结果之前,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所以我们应该去案发地点亲眼看一看啊!”
二之宫朝香怂恿道。
她早就有这种想法了,但是一个人不太敢。超自然现象研究社除了她和被她强行拖进来的藤原拓也,就只有同年级的另一个女生和一个学姐,全社只有藤原拓也一个男生。
她和藤原拓也说过这事儿过后,后者提议把体能优秀的苇名真一拉上。
毕竟他也只是个成绩好的死宅,运动能力完全不行,跑800m都要气喘吁吁,和苇名真一这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变态完全没法比。
他一直觉得如果是苇名真一的话,应付成年人也不在话下吧。
“要一起来吗,真一?”
藤原拓也邀请道。
“抱歉,那里可是死了十一个人……”
苇名真一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还劝两人打消这种念头。
不管是真的妖怪还是变态杀人狂,都不是这几个普通高中生能够搞定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些人怎么就是不懂,多少电影都是这些家伙作死作出来的?
“诶,真是遗憾啊。事发地点就在中野区那边,还想着真一会比较熟悉……”
藤原拓也颇为惋惜。
???
你怎么不早说?
“没有计划,没有方针,真的遇到危险怎么办。要按照最坏的情况预想,如果真的是杀人的怪物你们要怎么办?已经死了十一个人了,还是说你觉得你是特殊的那个?”
苇名真一一本正经地说,还好刚刚没拒绝得那么死。
“先规划好路线,带好设备什么的再去吧。”
中野区不算大,他不爱出门还好,兼职也是在新宿那边,但是经常需要出去买菜的苇名惠就另说了,尽管碰上这种事的概率非常小,但为了妹妹的安全,他还是决定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该处理处理该避开避开。
他不觉得自己拒绝了并说明利害关系二之宫朝香就会打消主意,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怖电影里也没那么多受害者了。而藤原拓也那个亚萨西的家伙到时候肯定会放心不下跟着去。
藤原拓也是他少有的朋友,在岛国死宅是真正被社会歧视的人群,苇名真一穿越前就是个喜欢ACG的宅男,来这边之后很好地隐藏了自己,他要给妹妹作表率,在家里反而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了。
有一个能和他聊动漫游戏的同好还是很开心的。
而且,喜欢EVA的没有坏人!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成为这种作死团队的一员。
“真一有什么想法吗?”
“拓也或者二之宫同学有没有认识‘专业人士’的?比如和尚或者巫女什么的。”
二之宫朝香见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连忙举起手。
“社里的学姐家里经营神社,我们可以邀请她一起!”
“是石原学姐吗?诶,我都不知道这事。”
“还不是因为拓也都没怎么来过社团活动……”
对此,二之宫朝香颇有怨言。
明明把他拉进社团就是为了能关系更近一步的,没想到这个觉得动漫和游戏比较重要的榆木脑袋一放学直接就回去了。除了报道,就只有聚会的时候能见到他,社团活动是完全见不到的。
藤原拓也挠着后脑勺打哈哈。
三人一边讨论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一边把大致方针定了下来,时间约到了下周日,这天苇名真一不用去居酒屋打工——他还没和老板大叔说准备辞掉工作的事。
闲暇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底下所有学校都有同一套开学典礼。
苇名真一很讨厌这种人像垃圾一样挤在一个屋子里的场面,他四处张望试图找到苇名惠,她在高一B班,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B班在哪儿。
或许是和他们班隔得有些远吧。
校长的讲话无非就是那些东西,苇名真一甚至怀疑他干脆把去年的演讲稿拿出来用了,因为他听到很多去年听过的句子。
倒是后面因为他和藤原拓也拒绝所以得到机会的学生代表引起了他的兴趣。
毕竟长的比广末凉子还可爱的女生实在少见,另外就是她的名字,铃木奈央。
铃木……
看那种雍容知性的气质,应该是他想的那个铃木家吧。
她似乎认识苇名真一,演讲的时候若有若无地看向这边,眼里带着淡淡的敌意。
身为剑士,苇名真一对敌意很敏感。
他有些疑惑,自己好像之前没见过她,他贫穷的人生完全不会和这位大小姐有任何交集。为什么会有对他敌意呢?
她演讲很快就结束了,总结过往,展望未来,为新生送去祝福,相当公式化的演讲,但台下还是掌声雷动。
人气很高啊……
也对,毕竟是9.9分的美少女。
为什么不是10分?
10分是独属于全世界最可爱的妹妹的。
“不愧是铃木家的大小姐,身为学生会副会长这种场面应该司空见惯了吧,是我肯定早就吓晕了。”
藤原拓也低声说,成绩优异的学生总归是有那么一点小特权的,就算在老师眼皮底下交头接耳也不会被说什么。
“她好像挺讨厌你。”
苇名真一恬不知耻,他能准确地感觉到铃木奈央的敌意是在自己身上。
“可能因为一直是年纪第三吧。”
他恍然大悟,其实是因为成绩吗?万年老三?所以讨厌他这个总是拿第一的人?
旁边还有个第二啊!
他也很“可恶”啊为什么不讨厌他?
是因为第一比第二显眼?还是说……
这就是青春恋爱轻小说男主角的光环吗?
藤原拓也还在走神,全然不知苇名真一已经开始考虑周末跟他们去冒险是不是正确的了。如果这家伙真的有主角光环的话,那么自己这个主角の挚友处境就相当危险啊。
苇名真一看着铃木奈央走进自己班的队列,越过两人走到他身后站定。
惊了!同班同学?
想想也是,学校好像是按成绩分班的。
因为一开始直接在后面的准备室所以没见到么?
他能感觉到少女一直像猎食中的猛兽一样盯着他后脖颈,盯得他脊背发凉,好似他一有异动就会暴起扑杀。
他看了看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藤原拓也,侧过头瞟了一眼身后的铃木奈央,两人视线对上了一秒,但后者似乎并不想掩饰自己的行为,依旧是那种防范、敌视的眼神。
苇名真一无奈地举起手。
“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想去保健室。”
病遁·溜了溜了之术!
疯女人。
苇名真一决定了以后尽量离这女人远一点。
一听苇名真一身体有恙,守在一边的班主任恨不得把校医室搬来,这种全科满分的天才少年要是有哪怕一点闪失他都该切腹谢罪。
“铃木同学,能拜托你照顾苇名同学一下吗?”
他甚至不忘徇私让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去陪他,希望他能看到美少女心情愉悦身体也能快点好起来。
只可惜自己不是大胸长腿的女儿身!
身为男人,大木老师自认为很懂青春期的男生,毕竟他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
“???”
第五章
苇名真一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大木老师放着全班那么多身强力壮的男生不点,让一个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的女生来照顾他是什么意思。他走的时候甚至看到大木老师偷偷给他竖大拇指,牙齿闪光差点亮瞎他的眼。
果然体育老师来当班主任不靠谱啊……
万一他昏过去了或者出了什么事,铃木奈央连把他搬到医务室的力气都没有吧?
所以她有什么用啊!
最令他想不到的是,那个明明很讨厌自己的铃木奈央竟然一口答应了。
“苇名同学,医务室在这边噢?”
铃木奈央冷不丁在他背后提了句,吓了苇名真一一跳。
这女人散发的气息太可怕,就好像马上要拿出一把刀把他头砍下来一样,虽然她真要这么做他反而不会担心,但是正是因为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敌视自己,他才会心里毛毛的。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怖。
他当然知道医务室在那边,但是他又没病,本来只是想找个借口溜了而已。
“我要回教室去。”
直截了当。
“但是苇名同学身体不舒服吧?”
她“温柔”地说。
“现在已经好了。”
态度十分嚣张,就差把“我装的”写到脸上了,同时还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赶紧回去吧,你这样的好学生是不能缺席开学典礼的。
苇名真一心想。
他现在只想把这个女人甩开。一般人这种情况下就会很识趣地自己走开了,特别是像这种大小姐,多少都是有点傲气的吧?
但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这女人。
铃木奈央不说话,依旧把手自然地叠身前,落后半个身位跟在苇名真一后面。苇名真一犹豫要不要把话直说——“拜托请不要跟着我。”,但他更想弄明白为什么她会对自己抱有敌意。
毕竟是同学,不能像对付妖怪那样直接砍了完事。而且如果对方真的是铃木财团的那个铃木家里的大小姐的话,能给自己造成的麻烦还挺大的。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一前一后从礼堂走回教学楼。
这会儿学生们都在礼堂,樱花点缀的道路上冷冷清清,只有一些还未搭好的招新用门面。
两人都没注意到,一队尾巴悄悄坠在了他们身后。
从来没有传出绯闻的全学校最帅的学霸忽然和铃木副会长走在一起,不管是为什么,对于新闻部的部员而言,这都是值得让他们逃掉开学典礼的大新闻了。
“喂,别过去!”
千岛纪香将一个读不懂空气的一个学妹拉了过来,这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女孩差点就闯进那两个人的“世界”里去了。
“但是……”
少女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千岛纪香捂住了嘴,摆出嘘的手势。
是一年级的新生,看上去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去教学楼。或许是老师拜托的,但是无论怎么样,千岛纪香都绝不会让她破坏自己的计划。
“稍微等一会儿,拜托了!”
“好的,学姐……”
少女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答应了下来,和两个奇怪的学姐一起藏在树后面,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师让她去帮忙拿一下落在办公室的学生名单,恰巧路上遇见了哥哥,只是想去打个招呼而已。
突然就卷入奇怪的事件里了。
“那个妹控和女生一起走过的最远距离是多少来着?”
千岛纪香向另外一个女生问道。
相机镜头中的两人站在原地,似乎在说些什么话,她们不敢过于接近,苇名真一的五感像鹰一样敏锐,是新闻部评估跟踪难度为S级的目标,如果他进入警戒状态,那想尾行简直是天方夜谭。
现在这个距离已经是新闻部的前辈们用血与汗换来的最极限的接近距离了。
“妹妹妹妹妹妹……妹控?!!”
低年级的学妹惊叫出声,千岛纪香赶紧捂住她的嘴。
“是新生吧,我是新闻部的千岛纪香,那边那个学长别看他很帅,其实是个除了妹妹对谁都不感兴趣的变态噢~”
千岛纪香开玩笑地说。
“噫!”
“别欺负学妹了,纪香。另外苇名同学也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在千岛纪香身后的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推了推眼镜,转移了话题。
“如果不算他妹妹的话,最远记录的保持者是升上三年级的早间乙女学姐,900m,从教室到校长室。”
“那天校长找苇名同学有事,传唤的任务刚好落到早间学姐头上。这一数字打破了同年级的松本同学的700m的记录,后者用非常经典的转角偶遇假装撞掉老师让她搬运的资料的策略,成功让刚入学没多久的苇名同学陪她走了大半个教学楼,事实证明王道还是很管用的。”
“只可惜后来再也没有人成功过。”
千岛纪香一边按下快门一边吐槽:“就像圣斗士一样,不会被同样的招式打败两次。杏酱,他们现在走多远了?”
“从礼堂到教学楼的距离绝对超过1000m,已经刷新纪录了。”
“不愧是铃木副会长,轻易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
千岛纪香欢呼起来,把这新闻发行新闻部运营的学校网站上点击量绝对能爆炸!
甚至冲击前辈留下的《震惊,校长演讲时竟穿粉红色女士内衣!》这条新闻的点击量记录也不是不可能。
她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新闻部传奇记者的样子了。
“那个……千岛学姐,他们要走了噢。”
“!”
……
天台的风儿依旧喧嚣,苇名真一撑着栏杆,无聊地望天。
“如果受不了的话就回去吧,要是感冒了就不妙了。”
他听见身后的铃木奈央打了个喷嚏,“好心”提醒道。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真的跟着他上来了,这种时候的天台的风,如果不“作弊”就连他都有些受不了,更别提铃木奈央还和其他女高中生一样要风度不要温度地穿着夏季校服。
不过确实很养眼。
反正冷的不是他,她就算再穿少点他也不介意。
当然,如果换成自家妹妹,他肯定要生气了。还好惠没有这种坏习惯,从小就给她灌输了健康至上的观念,就算冬天被他裹成球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苇名同学不冷吗?”
铃木奈央反问道。
“不冷。”
“是吗?”
她忽然笑了起来,孤男寡女,四下无人,正是绝佳的时机。
少女轻轻跺脚,双手松开一直压着的短裙,在胸前快速结印,数不清的符箓从短裙里飞出,悬在半空,在金色的灵力中布下玄奥的法阵,将阵里阵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明明依旧是同样的地方,却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天阴了下来,有着一丝不知从何处照来的光,和方才的光鲜亮丽相比,处处透着压抑。
苇名真一双眼微眯,面色阴沉不少。他在这片世界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这里和他使用神隐后进入的奇异空间一模一样,但并不是一片无光的黑暗,或许是因为他进去的时候都是晚上的原因?
这是什么术法?
但他更好奇她是怎么把这么多符箓藏在短裙里的。而且……
粉白棉质,猫咪印花,相当可爱的款式。
苇名真一轻轻鼓起了掌。
“苇名同学一点也不惊讶呢。”
白狼从暗影中走出,巨大的身躯占满整个天台,雪白中混杂的湛蓝色毛发宛如流火,明月似的眼盯着苇名真一,光那张巨口中的獠牙就已经有他整个人那么大了。
铃木奈央轻轻抚摸着白狼的头,仿佛那不是恐怖的鬼神,而是家犬。
“说实话很吃惊,是特效吗?”
苇名真一耸耸肩,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见铃木奈央只是笑,他想了想,问:“这里是哪儿?铃木同学是谁?”
“你还要装傻吗?不知名的妖怪。”
“妖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苇名真一皱眉,站直了身体,不再依靠栏杆。
妖怪?
扯犊子呢?
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正统的人类,还没打算不做人。
“犬生。”
少女轻身唤出巨狼的名字。
“没有错大小姐。”空气振动,厚厚的男低音从那张血盆大口里发出,“蛛妖,没杀过人,但是混杂了很多男人精气的臭味。”
铃木奈央闻言往后缩了缩,没想到传言中不近女色的原因竟然真的是那样……脑子里闪过了一些奇怪的画面,想想就浑身鸡皮疙瘩。
喂,那种看垃圾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苇名真一感觉这眼神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结合刚刚那头狼说的话,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被当成击剑运动员了。
蛛妖……
他想起昨晚的那只络新妇,狼鼻子闻到的妖气应该是她的。那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
不应该啊,昨晚上有好好洗澡换衣服,自己也没和她距离太近,还是说妖气残留有什么特殊机制?
苇名真一觉得如果有,狼鼻子也应该能嗅出来才对。看对面那一人一狼的样子就知道她们很信任那只狼的嗅觉,接触过妖怪的人不可能只有他一个,真闻不出来的话应该都滥杀不知道多少无辜了。
想来想去,就只有留在她身上的傀儡印这一点联系。
他是第一次用这玩意儿,没想到还有这种副作用……
苇名真一有苦说不出。
亏他还觉得昨天碰到妖怪还赚了不少钱,运气变好了。
这就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吗?
“能听我解释吗?”
他苦笑道。
虽然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他自己身上的有些东西是不可能直接说出来的。
铃木奈央单手环胸,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还是留到地狱去说吧,臭虫。”
已经从妖怪变成臭虫了吗?这位格掉得真快。
“喂,讲点道理好不好。我是人类,如假包换的人类!”
“多说无用!”
少女娇叱道,按住狼的手松开,巨狼跃起,如流星般飞扑而下。
“草泥马,神经病啊!(中文)”
第六章
暗红色的太阳高悬天际,光透过昏黄的云雾,冷冷地照在灰暗的世界中。
苇名真一这还是第一次在白天光临这片世界。
这里是另一个东京。
街道的黑暗中仿佛藏着十分可怕的东西。
他并不好奇那是什么,至少现在,身后那站在巨狼头顶的少女更加令他烦心。
苇名真一矮身闪过白狼会挥来的利爪,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不得不说四条腿就是比两条腿来得快,还有狗鼻子是真的灵。
在天台上白狼扑过来的瞬间他就跳楼溜了,等铃木奈央从那飞散的烟尘里反应过来时,他早就跑到了校门口,然而那头狼只是两个起落便追了上来,用事实证明了个头大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其实他可以不用跑的,只要自己稍微认真一点,不管是料理那头狼还是铃木奈央都不在话下。但是他没办法直接拔刀砍死少女,只要她死了,最后和她一起走上天台的自己绝对有洗不清的嫌疑,倘若他孤身一人还好,如今的他不得不考虑妹妹。
但是……
苇名真一闪开拍击,抓住三道挥爪带起的风刃缝隙穿行而过,一个滑铲从狼腹下逃开。
但事情显然没这么容易,这只白狼的智慧不是老虎可比的,它一尾扫在来不及起身的苇名真一身上,把他如同炮弹般打得飞出去,撞碎路边无人的商店的玻璃,烟尘散开,人却失了踪影。
想不到吧,这才是我的逃跑路线!
苇名真一从后门跑到另一条街上,他不想进楼,楼里面的黑暗里有一些麻烦的气息。
但这样是甩不开那神经病的,得给她找点麻烦。
嘹亮的哨声直冲云霄,铃木奈央抬起头,黑云遮蔽了天空。
“天狗?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惊道,这种常见于山岭中的妖怪不应该出现在东京,但现在由不得她思考,黑云压下,狂风在城市中穿行。不知数目的鸦天狗在高楼上空飞舞,不时射出苦无似的黑羽。
狼毫上的流火仿佛活了过来,湛蓝的火焰向上燃烧,形成隔绝一切的坚壁。
铃木奈央面色严肃,直觉告诉她这些鸦天狗和苇名真一脱不了关系。但天狗向来高傲,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蛛妖能够随意指使的。
直到开学一年之后才发现学校里的妖怪已经是她的失职,他不知道用了什么隐匿之法,竟然骗过了犬生的鼻子,直到今天才不知为何又暴露出来。
他似乎藏着不小的秘密……
绝不能放过他!
“翱翔吧,朱雀!”
神鸟从少女珍藏的符箓中拔地而起,带着赤红的焰尾直天际。
这是四象之力,虽然以她如今的水平还没办法召唤完整的朱雀神兽,天上飞舞的只不过是一道影子,但对付这些鸦天狗已经足够了。
“还能追上他吗?犬生。”
“他逃不掉的,大小姐。”
白狼低吼,尽管四下已经没了那他的影子,但气味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消除的。
它低头嗅了嗅,找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少年抬头看向天空中搅动黑云的火鸟,不得不承认,他低估了铃木奈央,鸦天狗可挡不住那东西。
乘着她被拖住这段时间,他又绕回学校来了。
他想找到这片诡异的世界的出口,
以前都是自己神隐别人,只要解除神隐就能出去。但现在苇名真一并没有使用神隐,而是被别人拖进来的,他反而不知道怎么出去了。
他决定去天台碰碰运气,他是从那里被拉进来的,说不定也能从那里出去。
只要回到那边,铃木奈央那疯女人就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了。到时候寻个理由好好找她解释一下,实在不行把那只叫池田朋美的蛛妖推出去挡枪也行,大不了不要那每个月的一百五十万。
不到最后的时刻,他都不想和那女人正面冲突。
教学楼没有人,阳光照不进的角落有什么东XZ在阴影里,他能感觉到它们的恶意,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黑暗蠕动着,封住所有退路,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他是人类?”、“他是人类。”、“好想吃!”、“饿……”、“美味。”、“和天台上的女人一样……”、“吃不到……”、“%@!…#”
吵死了!
手掌从脸上抹过,业力绘出狰狞的鬼面。赤刀在烈焰中燃烧,余烬化作古朴的山伏。
其身有星火飘散,宛如无火的残渣。
修罗降临世间,地狱在此重现。
炽热的火浪在楼道中奔涌,吞噬黑暗,噼啪的燃烧声中混杂着惨叫与哀嚎,他却恍若未闻。
苇名真一踏着火,一步一步向上走。
火海在他身前分开,仿佛代行神旨的摩西。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没兴趣和这些东西浪费时间。修罗之神业在清杂兵这方面就和霸王色霸气一样好用,当然,它的力量不止于此,只是当下他这样用罢了。
见世界安静下来,他收了神通,仿佛被人剪掉的电影带,突兀地缺少了一段剧情,只有漆黑的灼痕无声地述说着在此燃烧过的大火。梁柱中钢筋的哀鸣着,再多持续几秒的话,这栋能对抗台风地震的教学楼会直接塌掉吧。
无边炎狱并不是他能精细控制的东西,它就像一个强行开启的被动领域,随着修罗一同降临。
就这点而言,一点也不方便。
路上再也没有阻挡他的东西,黑暗只是普通的黑暗,再无恶意。苇名真一推开天台的大门,暗红的阳光照进黑暗,微冷。
“就知道……”
他看着翘着腿坐在白狼头顶的少女苦笑,对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方才升起的灼意令她心惊,那股来自地狱的气息令她灵魂都为之战栗,就连她的式神,白狼犬生都罕见的露出如临大敌的姿态。那气息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像是幻觉。
教学楼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但她不知道,她在苇名真一推开门的前一秒才赶到这里。
“我不是蛛妖。”
苇名真一说。
他随时注意着对方的动向。
若不是顾虑到对方的背景和家里的妹妹,自己对这些人也不熟悉,不清楚她背后还有怎样的家伙。日本毕竟是人家的地界,就算拿自己没办法,拿惠也有办法。
在日本惹上财阀是真的麻烦,黑白通吃,真的是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活不下去。
倘若孑然一身,他此刻怕是已经杀妹证道了,可惜不是。
能好好说话最好,本来事情就是一个误会,一再退让也是因为如此。
他不是蛛妖,碍于对方弄错了事,忍一忍退一步能和平解决最好,倘若不能,他也不是好捏的柿子。
是佛都有三分火。
“嗯,知道了。”
铃木奈央答。
他不可能是蛛妖,没有能从地狱里走出来的蛛妖。她不得不承认,犬生的鼻子或许出错了,但这并不代表着苇名真一是无辜的,他身上有太多疑点。有些事情她必须弄清楚。
苇名真一松了口气。
“也不喜欢男人。”
“那可未必,你要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
他愣了一下。
恕在下愚钝,在下的证明办法都要姑娘配合才行。
当然他不能这么说,他揣起手,不想和这家伙在这问题上多扯,只要她别一见面就想“斩妖除魔”就行了。
“我是人。”
他最后说。
“说完了?”
“完了。”
“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学校里。”
铃木奈央从狼头上滑下,走到他身前,注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如刀。
苇名真一也不避开,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她。
墨似的长发轻轻拢在脑后,白皙的皮肤像瓷一样,乌黑的眼睛十分认真地等着他的回答,有一点点可爱。
只有一点点。
在苇名真一心中她早就被打上了“无理取闹的女人”的标签,就算可爱也救不了。
不过,之前没注意看,原来这么大的吗……
他的目光自然地被高质量物体吸引了过去,他仿佛看到牛顿爷爷竖起了大拇指。
铃木奈央注意到了这家伙的目光落在她的高耸之处,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想到学生们对他的评价,原本高冷学霸的印象完全破灭了。
流氓!
苇名真一理直气壮,她刚刚绝对是想杀了他,如果不是他技高一筹就真的让她得逞了。
这是精神损失费。
“所以铃木同学是什么人呢?”
苇名真一觉得自己这时候该点一根烟,电影里都这么演,看起来特别有味道。但他不会抽烟,只能从兜里摸了根棒棒糖。
她皱着眉,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传说,饶速日命的子孙移居到熊野,在那里建立了熊野神社,神官在里面举行仪式。仪式中,把稻穗高高堆起,在正中间插上一根木头。仪式上的领头人把堆稻穗称为‘穗积’,在正中间立起的木头就叫做‘ススキ’(susuki)。”
她没有正面回答苇名真一的话,而是讲起了千年前的传说。
“‘スス’是‘神圣’的意思。‘ススキ’就是‘神圣的木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负责这个仪式的人就被叫做‘ススキ’,慢慢又变化成‘スズキ’(suzuki)。”
“铃木,是最早的神官。”
千年历史的厚重化作唇间一缕清风,少女转过头,走向趴在身后的白狼。
“我是铃木家的后人,是守护现世的巫nv,犬生从你身上闻到了非常危险的味道,我不能放任你随意在现世活动。”
白狼冲苇名真一呲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嚯嚯声。
“现世?”
“你不知道?”
柳眉微蹙,他的表情不似作假。
“好吧我承认我不是第一次来这边,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你把我拉进来,我还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能来。”
此乃真话。
“这里是里世,被遗忘之所,妖鬼的乐土。连我都不敢在这边随意活动,你四处乱跑竟然还没死?”
刚刚你追我不是追得那么欢吗?都把目黑区跑了个遍,怎么那时候没见你说不敢随意活动了?
当然他不会说这话刺激少女,好不容易把这神经病安抚下来。
“我小时候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一些特别的法术,靠它们保命才活了下来。”
不丢点饵洒个窝,今天是别想钓到鱼了。
苇名真一心想。
“古流秘术?和你身上的妖气有关吗?”
在那个生存都成问题的年代,对于古代的神官们而言,只要能除妖,没什么是不能放弃的。因此也诞生了许许多多威力巨大但反噬也巨大的法术,它们一些被时代改造变得无害,更多地则是随着人类的生存不再时刻受到威胁,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无论如何,每一道重新现世的古法都是十分有意义的。
倘若他真的是从古书中学会了失传的秘法,那么他的话可信度就十分高了。
“和那个没关系,那个是另一件事。”
“我们一件一件地说,请问可以演示一下你口中的古流秘术吗?”
铃木奈央为他让出一片空地,也不等他同意,伸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现在她是警察,而他是嫌疑人,言语上客气是教养,行动不客气是本分。
苇名真一也不介意她的态度。
本来就是想好了的,就算她不问,他也会找个机会主动演示一下以搏取信任。
神业的来源根本没法找到合理的解释,天狗和修罗的力量直接牵扯到穿越,是他最大的秘密,连妹妹也不会说。
但是有些两个世界都共通的东西还是能拿到台前去的。
“可以。”
第七章
他回想起和狼战斗的时候对方有时会在身上加持的秘法。
他当然也学会了,但是这些只是锦上添花之物,不是雪中送碳的东西,在那种程度的生死对决之中,剑与心的比拼才是最关键的。
苇名真一抬起左脚猛地一跺,左手虚握,右手悬在腰间,掌心向前。
“阿攻!”
他喝道。
朱红正大的光亮起,护法天王的虚影落在他身上,虚影逐渐暗淡,留下淡淡的光晕。
似乎是觉得一种不足以说明,他又抬起左手,右手虚按。
“哞护!”
另一尊护法落在他身上,蓝紫色的光晕和朱红揉在一起。
这是御灵降身之法。
仙峰寺的秃驴虽然很屑,但东西还是很好用的。
苇名真一感觉自己力气变大了许多,不使用那不科学的剑技,光凭肉身力量就能和公牛角力,同时皮肉更加“坚硬”了,足以抵御普通刀剑的斩击。
阿攻的在游戏里的效果是增加攻击力,而哞护则是减少伤害,本来无法同时使用的降灵现在可以一起加持己身。
还有刚幹、月隐和夜叉戮三种,在现实中使用分别是增加耐力,消除存在和用理智和气血换取夜叉鬼神的力量。
他很早的时候就测试过了。
铃木奈央瞳孔缩了缩,她认得那尊虚像,那罗延天,佛教中的护法神,仁王殿里立于右侧,另一位是密迹金刚,立于左侧。
他摆出阿形和哞形的动作,便引来了仁王的力量吗?
她确实没听过这等秘法。
如今的佛教和神道教交流密切,双方算是统一战线的合作伙伴,世界和平,曾经的许多秘密如今也不再是秘密,尽管不会对外传授,但一些秘法的名字和功能总归是知道的。
据她所知如今佛教里没有这种秘术,倘若有,不至于她连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她已经信了九分,这确实是古法。
而修习佛教秘法的人不可能是妖怪,就像水和火,阴与阳,本源上便不能相容。
她准备回去再查查资料,问一问家中的老人。也希望能说服他把这份秘法记录下来,她并不是贪图佛教的秘法,她掌握的术中有相似的东西。只是觉得作为前人的遗产,这些术式就这样消失难免可惜。
单纯是为了保护文物而已。
“非常抱歉,之前误会了你。”
她立正鞠躬,态度十分诚恳,黑发顺着耳根落下,为雪白的山丘勾上几笔墨丝。
什么嘛,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吗?
苇名真一被她大大的诚意打动了,对方都按照一般流程把最大的诚意给你看了,有什么理由不被打动呢?
而且不愧是传承了几千年的道歉功夫,就和他们的小电影文化一样举世闻名。虽然苇名真一很想不依不饶快意恩仇,但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了。
特别奇妙。
“没关系,铃木同学也是按规矩办事。”
他长吁一口。
“蛛妖的事其实我也很苦恼。昨晚兼职回家的时候碰到妖怪见色起意,那女妖自持法力高强,想让我助她修行,我自然是不从的,但无奈打不过她,只能仗着秘术勉强脱身,最后还是不慎被她咬到一口。”
此乃谎言,实属恶人先告状。
不过池田朋美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对他说什么,她的命还攥在他手里。
他举起手,蛛牙般的紫色印记像令咒一样刻在他手背上。苇名真一悄悄激活它,属于络新妇的妖气从傀儡印上散开。
白狼的鼻子动了动,张口道。
“确实是这味道。”
铃木奈央点点头,走上前去。
“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
这是池田朋美的一魂一魄,当然有她的气息。
少女的双手发出淡淡的白光,她柔柔地捧过他的手掌,仔细端详起来。
苇名真一感觉手掌被温暖的气息包裹着。明明白光中空无一物,却好似陷入了某种柔软的物体,那种极致的舒适令他头皮发麻。
铃木奈央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刻印上,没有在意他微微颤抖的手。
她没见过这种刻印,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见到没见过的东西了。
“这是什么术法?”
苇名真一十分好奇,她手背上繁杂的法阵炫目无比,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是近代才被开发出来的[通用术式·洞察],用来解析物体的构造。”
她一边解析那蛛牙刻印,一边解答他的疑问。
“术只是辅助的工具,洞察力的强弱和使用者本身的天赋有关,强大的洞察术能够解析繁杂的术法,而弱小的使用者只能洞察一些简单机械。”
铃木奈央没有告诉他,她是岛国如今最强大的洞察术使用者。她掌握的术的数量,即使是那位平安时代的传奇阴阳师,安倍晴明,也远不可及。
当然,这也有时代因素。
毕竟时代在进步,术式也在逐渐变多。
但身为天才的她,会的术的数量是常人的十倍、甚至百倍!
“我能学吗?”
苇名真一不忘初心,他早就想学法术了。
能够掌握法术成为六边形战士,他觉得自己才算是半个强者。否则像刚才那样完全不能抵抗就被她拉进这里,就算她杀不死自己,也足够恶心。
身为战士的他的魔抗太低了。
虽然可以转刺客,但是也一开始明确敌我才行,他现在这状态完全没有应对法师偷袭的能力。
幸好铃木奈央最开始用的不是攻击性术式,要是不讲武德上来炎爆糊脸,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正面对决他不怕法师,修罗之神业的状态能让他像开了直死魔眼一样斩断法术,修罗之业火甚至能像过滤网一样滤掉不够强大的术法,但是那个自带大范围AOE的状态不能在现世随便用,他还不想变成恐怖分子被通缉。
所以必须找到一些“日常”一些的办法。
真实的战斗可不是男人决斗,对面也不会站在你面前和你正大光明地打。
只有会得多,会得全,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通用术式不是什么秘密,但苇名同学若想修习更强的术,就要去拜师了。”
她嘴角微微翘起,松开他的手,他手上的刻印已经解析完毕。
弄明白一些事情的她心情很不错。
“妖怪留在你身上的东西不用担心,只是一道链接灵魂的印记而已,正因为是有灵魂层面的纠葛犬生才会弄错。她本意应该是想将你收做傀儡或者占据你的身体,但术式还没完成就被打断了,如今只是印记,不会对你照成什么伤害。”
“不过,她近期可能还会来找你。”
苇名真一闻言愣了一瞬,没想到还真被她看出了傀儡印的端倪,还好她犯了一点小错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连想好的后续说辞都用不上了。
他把这归咎为年轻,水平不够。
他还不知道,解析这种未知术式就像看一串不知道是谁写的没有注释的程序代码一样。铃木奈央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懂了工作原理和目的已经是很牛逼了,只是搞错了使用对象而已。
苇名真一不觉得池田朋美还敢来找他。
在他的设想中,一人一妖只用维持着最基本的金钱关系就够了,不进入对方的生活。这件事由蛛妖惹出来的事应该算是结束了,误会被解开,钱也能拿得到,简直是皆大欢喜。
还好自己演技不差。
苇名真一感谢了铃木奈央,后者表示最近尽量早些回家,不要在逢魔之时后还在街上逗留,另外给了他一张符,遇到妖怪就撕开它,她会及时赶过去救他的。
这令苇名真一大为“感动”,对她的感观也变了一些。
除了无理取闹,长得有一点点可爱,多了一条还算有点责任心。
她看起来对自己很有自信,等以后碰到打不过的一定会叫她的。
回到现世和去往里世的过程没什么区别,仿佛穿过了某种透明的壁障,世界宛如掉帧一样改变了风景。
蓝天上的太阳散发着暖意,白云悠悠。
感觉还蛮奇妙的,和他自己主动使用神隐的体验完全不一样。神隐的时候一般是看到黑风呼啸,风起风落,便换了天地。
结果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过场动画而已。
他还蛮喜欢这过场动画的,不至于让他有种奇妙的错位感。
“铃木同学!”
苇名真一叫住准备离去的铃木奈央,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没问清楚。
“还有什么事吗?苇名同学。”
“请问我该去哪儿学习术法?”
他可不想再被神社或者寺庙里的人当成中二病了。
“想学啊,我教你啊~”
铃木奈央眯起眼,半转过头,微微笑着。
让人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现在轮到她来钓鱼了。
风轻拂她的长发,吹动少年的心。
那年的决战,是忍者对阵剑圣,最终后者败于层出不穷的道具和花里胡哨的忍术。当时我看见一心跪在芦苇荡里让忍者介错,这个画面我永生难忘。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能成为一名剑士,我一定要成为最强。
如今能我教法术的人就在眼前,我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我相信苇名流剑技能有过去的地位,火枪功不可没。
重铸苇名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第八章 社团是高中的特色,不得不尝
校园里像集市一样热闹,热心的“摊主”不知疲倦地大声“叫卖”,只为让匆匆的顾客们多看一眼。
社团招新是比伟大航路更加惨烈的战场。
财富、名声,学生会的铁公鸡把一切都放在这里了!
平日里打招呼都需要用敬语的学长学姐们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和蔼可亲,耐心得像辅导孩子功课的爹妈,无论需要重复一件事多少次他们都乐此不疲,只为了学弟学妹们的那张入社申请。
或许只有华盛顿的选票动物才能和他们一较高下了吧。
苇名惠捂着头,偷偷瞥了眼身旁古井无波的哥哥。
她们在天台的大门后偷听的行为被发现了,虽然因为风太大实际上什么都没听到,但处罚是逃不了的。
被苇名真一领走的她还好,被铃木副会长拿过相机拖走的千岛学姐那叫声比杀猪时的猪叫也不遑多让。
不过看铃木副会长认识她的样子,应该不会被杀掉吧……
少女揉了揉被哥哥敲了的地方,他是真的生气了,都舍得打疼她了。上次打疼她还是好小的时候。她虽然很好奇天台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敢在这时候触苇名真一的眉头。
等晚上回到家到时候装作不经意间问起,哥哥会告诉她的。
“惠有什么想去的社团吗?”
苇名真一随口问道,他其实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先前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刚刚如果铃木奈央技术差一点,法阵笼罩范围大一点,惠可能就被拉到那边去了。当天他也明白自己这是迁怒,毕竟妹妹根本不知道这事儿,但是就是忍不住生气。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这种男妈妈心理是不是有点问题。
她长大了,也许不应该像以前那样管得那么严了。
应该放手,不要把自己的生活方式强加给她。
从父亲的角色里脱离出来,单纯当一个哥哥也不错。
自由和独立思考是非常重要的。
“没有哦,不过纱织参加了剑道部,她说那里帅哥很多。”
“不准早恋!”
“……”
怎么突然……突然说这种事!
她偷偷看了眼十分认真的哥哥,眼中的关心与爱护浓厚[]得都溢出来了,她忽然羞红了脸,举起小拳头锤了过去。
“在想什么啊哥哥!”
苇名真一挨了一顿粉拳,连忙举手投降。
苇名惠见有些路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连收起小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脸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
“哥哥有什么推荐的社团吗?”
“没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
她知道苇名真一还没有加入任何社团,他每天放学就要去打工,闲暇的时候还要复习功课,就连周末也很少休息。她没见过哥哥玩游戏或者去KTV。了,学校、家和工作已经把他的生活占得满满的了。
虽然很心疼,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然而如今家里的钱如哥哥所说已经不是问题,苇名惠便希望哥哥能放松一些,不要再过那种苦行僧似的生活了。
少女的小脑瓜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坏主意。
“哥哥觉得漫研社怎么样?”
“漫研社?你对ACG感兴趣吗?”
“纱织的哥哥是个死宅,她平时有和我聊过很多相关的东西。”
“如果惠感兴趣的话就去好了,我没记错的话漫研社是在那边。”
苇名真一并不反对妹妹加入漫画研究社这种同好性的协会,藤原拓也在那里面,平日里还能拜托他多照顾一下妹妹。
“但是我有点害怕,也没有认识的人……”
“没事的惠,学长学姐们都不会为难你的,同好会的上下级关系没那么严重,大家一般都很随和。而且会有和你一样的新生加入,多交一些朋友吧。”
“哥哥也没有加入社团吧?能不能……”
苇名真一盯着惠,看得她心理发酥。他忽然笑了起来,宠溺地揉了揉少女的头。
“好啊,我陪惠一起。”
被妹妹担心了。
确实有了那150w円的月入之后,赚钱压力瞬间减少很多,抽出一点时间陪陪妹妹似乎也不错。
要知道日本的工薪族每月也才30w円左右,苇名真一这波妥妥的阶级跃升了。
池田朋美真是他的福星。
他不管这女人怎么搞到这笔钱,他只需要去负责收租就好,她必须花钱来租她的命。当然他不是没考虑池田朋美被逼急了宁死不从的情况,反正这是白赚的事情,赚不到也不会亏。
就像逍遥派灵鹫宫一样,用生死符来控制人心,让他们每月进贡。不过对人还得讲点伦理道德,而对妖怪不用讲人权。
针不错。
苇名真一现在巴不得多来几只小妖怪找他麻烦。最好是像池田朋美这样,不强、怕死还有钱。
也是他没有分辨妖怪的手段,否则怕是已经主动出击了。
他牵着惠的手向漫研社走去。
樱花绽放的道路上人来人往,像祭典一样热闹,多是学长学姐们在带着新来的小可爱们参观校园——这是樱兰的传统,顺便安利安利自家的社团,然后不小心拐到自家社团招新的地方。
隔了老远就看到藤原拓也愁眉苦脸地在路边发传单,如此大的人流对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伙而言简直是地狱。
也是他年少轻狂不懂事,还十分天真地相信动漫类社团是死宅抱团取暖的天堂。
苇名真一并不同情他,谁让他背叛了回家社呢?
虽然相对而言漫研社种的现充浓度没那么高,但对藤原拓也而言也远超致死量了。他不止一次和苇名真一吐槽过社里的男女关系,不过这都很正常。
不只是漫研社,除了编程爱好者协会,其他社团也有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事。
“哟,拓也。”
“真一,你一定是来陪我的,对吧?”
藤原拓也一把抱住苇名真一,在被后者嫌弃地推开之后,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己的好友。
“不,其实我……”
“啊啊啊,不要说出来啊!不要打碎我美好的幻想!”
“其实我是陪妹妹来的。”
“妹妹?”
“舍妹,苇名惠。”苇名真一介绍到,又对着惠说,“藤原拓也,虽然染了很难看的黄毛但其实是个实打实的社恐死宅。”
“你懂什么,这是保护色。”
藤原拓也小声嘀咕,他也是有苦衷的。他抱怨了一下苇名真一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却从来都没给他说过,然后转过头和站在好友身旁的少女打招呼。
“你好,我是藤原拓也。”
“藤原学长好,我是真一哥的妹妹,苇名惠。”
苇名惠十分有礼貌地躬身,动作一丝不苟,十分有教养。对方是前辈,还是兄长的朋友。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落了哥哥的面子。
她很在意这件事,为此努力在国中的礼仪课上全拿到了满分。
“惠希望能加入漫研社,能拿一张申请吗?”
“还有哥哥的。”
少女小小地举起手,提醒道。
“是是,还有我的。”
苇名真一无奈地说。
“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同伴,真一!”
……
里世,私立樱兰高校,教学楼。
穿着黑西装的老人蹲下身,戴上白手套轻轻拿起地上的妖气结晶,这是极多数量的妖怪死后妖气逸散纠缠下形成的特殊物质,是相当稀有的材料。但他现在没心情在意它的价值,眉头紧皱,头顶的狼耳像雷达一样转动。
这里仿佛被汽油弹袭击过,墙壁,柱子,视线所能见的一切都充满黑色的灼痕,尽管火已经熄灭,但那股焚尽一切的火意依旧被老人捕捉到,竖瞳中映出滔天火海。
他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在被灰铺满的地面踩出一道清晰的脚印。
如果苇名真一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他踩下的地方和他落脚的地方分毫不差。老人沿着楼梯又往前踏了几步,那火意让他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地狱般的景色却更加清晰了。
再一步,再一步他就能看清那个模糊的背影。
但是他不敢走了,那飘散着星火的背影令他恐惧,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犬生退了回去,大小姐似乎并不打算来调查这里的事。在里世,不要在没调查清楚、准备充分之前进入陌生的建筑物,这是无数前人用血换来的经验。
建筑物的黑暗里容易滋生怪物,狭窄的空间也不利于战斗。
但他始终不放心。
那个名为苇名真一的少年一定隐瞒了一些事情,一些很关键,也很危险的事情。他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大小姐,仅仅是那片火海给他的危险感就已经超过曾经直面过的大妖了。
直觉告诉他,那火中的修罗和少年有莫大的关系。
他决定单独调查清楚这件事,必须要保证大小姐的安全。
犬生走出教学楼,重新化作巨狼,几个跃起便消失在了这里。
良久,一只枯手破土而出,血管蠕动,蜈蚣破开皮肉,沐浴着鲜血。
世界昏黄依旧,连风也没有。
……
“惠还有别的社团想去看看吗?”
“剑道部吧。”
“剑道啊……”
苇名真一叹了口气,那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妹妹想去,他也不介意陪着。
“小时候有教过惠一些剑法,还记得吗?”
“当然,一文字、登鲤、下鲤还有流水。”
“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怎么会忘,那可是哥哥……”
苇名惠嘀咕道,声若细蚊,童年的回忆像电影一样在眼前浮现。
少年握住木枝,专注的脸上沾满汗水。他一遍又一遍地挥剑,只为了让笨拙的她看得更明白一点。他希望她能学会用于防身,他不可能时刻保护她,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挽回,即使再残忍的报复也不可挽回。
但其实她并不笨。
他演示的剑技,看一遍就明白了。
“我没听清,惠,能再说一遍吗?”
她转过身,嘴角缓慢上扬,笑容聚集直到眉梢,像极了电影里面的慢动作。像一朵骤然升起的烟花,刹那间绽放出灿烂而又柔和的笑容。
“没什么!”
第九章 天才剑道少女
世界上是存在天才的,别人用几年学会的东西,他们看一眼试一试便能熟练掌握,别人穷尽心血的研究,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应该人尽皆知的常识。
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有些时候人与人的差别,比人和狗都大。
苇名真一深知这一点。
真是因为自己是没有才能之人,只能用作弊的方法在一次又一次的死斗轮回中一窥天才们的境界,他才更明白,道场中央击面得胜的少女身负着多么珍贵的宝物。
上一个他见到的天才是只狼。
从见到天狗,参透《苇名流》,再到学会一心毕生经历所化的绝学《苇名无心流》,于芦苇荡的月下用剑对战被孙子从黄泉拉回来的剑鬼·全盛一心并得胜,其实只过去了一天而已。
狼是真正的天才!
而现在,另一个天才出现在他面前。
苇名惠,自己的妹妹。
虽然没有狼那么离谱,但在自己当初心血来潮为她演示过苇名流之后便再也没教过她。他已经记不清当初为什么会想到教她苇名流剑技了,或许七分是为了让妹妹能有自己的防身手段,还有三分是自己的私心吧。
想要在这个世界留下点以前的什么。
这样的想法。
“哥哥,看到了吗?”
少女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人群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弯月似的眼里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和方才擂台上那冷冽的判若两人。
在剑道部为了吸引新生开办的剑道体验上当着许多新生的面干净利落地弹刀击面干掉了三年级的学姐,说实话挺过分的。
苇名真一甚至看到那位三年级战败之后眼睛都失去了高光,希望她以后还能握得住剑。
其实这种行为和踢馆没什么两样了,但是苇名惠应该不清楚其中关窍,他也不会说什么。
上了擂台就要有落败的心里准备,惠没有违反什么规则,只不过是个在家长面前挥舞满分试卷的孩子。
就算行为不合情,但是合理。
如果对方想借此找麻烦话,他也不是吃素的。
他可不想让妹妹受委屈。
苇名真一回想着少女方才的结束战斗用的苇名一文字。
刀落柔顺如水,垫步震猛如雷。
就方才十分短暂的交锋里那一进一退,一撩一劈,一守一攻的水平,已经超越研习剑道半生的苇名武士了。
虽然面对实战时的心态,应对突击时的变化之类的能力仍需要锻炼,但纯正面对攻而言,方才的弹刀接一文字一气呵成,就连苇名真一也挑不出毛病。
“很棒,一直有练习吗?”
“在国中的剑道课上一直在偷偷练习。”
惠吐了吐舌头。
“这样啊……”
苇名真一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头,他很想多夸两句,但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他不知道惠拥有这样的天赋是好是坏,仅仅是利用上课的时间练习剑道,就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她才15岁。
屑一郎要是有这种可怕的天赋,还需要追求什么不死之力,直接继承一心的剑圣之名就好了,甚至站在一心肩膀上的他超越苇名也不是不可能。
世界还真是残酷。
为什么之前一直没发现妹妹剑道的天赋呢?
他忽然想到。
甚至那段时间还以为她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之后也放弃了。
他不知道是少女故意装作没学会,还以为是自己遗漏了什么事情。如果那段时间就发现妹妹的天赋的话,可能连苇名无心流的秘籍也会一起传给她吧,当然,他战胜修罗自创的超越苇名无心流的剑技是不会教的。
倒不是敝帚自珍,而是那种剑技说实话就连他也不知道怎么教。因为太过离谱,以至于到平时战斗根本用不上的地步。
他把那剑技命名为——风灵月影流。
“请问,是苇名惠同学吗?”
女声在苇名真一身旁响起,他警觉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了。
他还蛮期待发生小说里那种打了小的来老的,然后越打越老的剧情的。虽然自己是个不会法术的废物,但是就剑道而言,对付这里的人不说小意思,那太嚣张了……
中等意思吧。
反正他已经拿过全科满分,靠着变态的身体素质在田径、游泳、篮球等运动全校制霸,在所有学生眼中都是怪物一样的存在,他不介意自己的事迹里多加一条剑道。
当一个“怪物”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比如他当初还在一年级的时候,就算面对三年级也可以挺直腰板,不用在意学校里腐旧的前后辈关系。甚至占着理把人家骂一顿没人敢说他什么,也没人敢找他麻烦。
他以前试过低调,但是总会有一些麻烦会找上你。
久而久之他也明白了在这片土地上想要像在海那边那样安静生活是行不通的。
虽然都是东亚文化圈,但是以前那些遣唐使好的仁义礼智信不学把儒家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玩意儿学了个透,化作思想钢印打在了整个民族上。
全世界只有天皇是真正的万世一系,就算战国最乱的时候也没有变过。
这种思想即使现在也依旧如诅咒一样拖累整个岛国。
政客的儿子还是政客,商人的儿子还是商人。
但是在这阶级森严的社会里有一条法则是相对独立的。
弱是原罪,强者总是能得到宽容。
织田信长把他爹骨灰扬了,还一把火烧了比睿山成了佛敌,布武天下挟天皇以令诸侯,照样追随者不知凡几。
只要弄懂了这个野蛮民族的行事逻辑,抓住这条独立法则,就可以活得很滋润。
也算入乡随俗了。
“冒昧打扰,我是现任剑道部部长,源步美。”
“学姐好,我是苇名惠。”
惠十分乖巧地鞠躬,她不像苇名真一那么乖张,面对前辈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不知道苇名同学有没有兴趣参观剑道部呢?”
相当委婉的邀请。
日本有很多为高中生举办的全国性赛事,能够在这样的赛事里取得好名次是每个高中生的梦想。
就像野球部的年轻人拼了命都想去甲子园一样,哪个学校的剑道部不想摘一面玉龙旗回来呢?
苇名惠方才在擂台上的动作恰巧被她看到,十分心动。就像好不容易抽卡出了SSR,要是这时候把她放跑了,会后悔一辈子。
苇名真一打量着这位剑道部部长,很难相信剑道这样幕强的运动,领导者竟然会是一位女性。
洁白的练功服搭上干练的短发,一双凤目直直地盯着苇名惠,像看到美人的色狼,又不失剑客的锐利。
那双缠绕着绷带的手一看便知道是身经百战,那股只有在生死之间走过的剑客才会有的感觉错不了。
即便还未交手,苇名真一就已经知道她是相当厉害的强者了。
她随意站着,身体却时刻紧绷,无论从何处攻去都能在第一时间摆好架势应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保持这种很累的姿态,现代社会基本不会出现突然跳出来要取你命的神经病。
又是一个有秘密的女人啊……
才送走了铃木奈央,那个自称是巫女却喜欢无脑莽的家伙,见面就干,干完再说,一点也不像他心中运筹帷幄之中的法爷。
这儿又来一个。
不过看样子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不是上来就问要不要加入剑道部的莽夫,还知道循序渐进先邀请参观打好关系,就算被拒绝了以后也还有机会。
这让苇名真一好感+1。
苇名惠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他。
[哥哥愿意陪我加入剑道部吗?]——少女的眼中蕴含着这样的意思,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很容易就能读懂。
“惠自己决定就好。”
苇名真一答道。
少女闻言鞠躬答应了下来,她确实对剑道很有兴趣,哥哥刚刚那副被她的剑技吓到的表情令她十分受用。
哥哥太优秀了,她只能在一些自己擅长的领域追赶哥哥的脚步。
光靠学校里的体育课练习时间太少了,外面的剑道场有很贵,能够加入剑道部白嫖场馆和训练器材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需要师范,哥哥教给她的苇名流还没完全参透呢。
源步美领着苇名惠在剑道部内随意走动,苇名真一自然也是跟在后面。不过他这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在源步美眼中还不如苇名惠这个新生,全程和少女说个不停,从学业聊到生活。
她十分擅长聊天,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还言辞得当不会引起苇名惠一丝不快。
这点到不像一个传统的剑客。
真是有趣……
苇名真一揣着手,跟在后面观察着两人和剑道部。
樱兰虽然很有钱,但建校时间并不长。樱兰的剑道部历史上没什么能人,最好的荣誉也只是在玉龙旗女子组二轮游而已。
还是在源步美来到剑道部之后才拿到的。
玉龙旗是五人一队的擂台制,只要一人不败就可以连斩下去,理论上只要队里有那么一两个强者就能带领队伍取得不错的名次,相较之下已经十分不考虑排兵布阵了。
但是人的体力总归是有极限的,只要战术合理,鬣狗也可以搏杀狮子。苇名真一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源步美只拿到了二轮游了。
所以才会想要惠加入剑道部吗?
不过剑道的训练可一点也不轻松,特别是想要取得好成绩更是如此。
但他尊重妹妹的决定。
能够在高中生活留下美好回忆的话也很不错吧。
他听着两人的话题又从老师的脾气变到社团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源步美在说,苇名惠一直听着。
源步美就像一头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
没有人敢上来打扰她们。
剑道部很大,听源步美说还有一个专用的大道场,不过没在城里。
不知何时,三人走到剑道馆最里端,源步美抬头,巨大的“风林火山”悬在墙上,她转过身,向着苇名惠伸出手。
发出了久违的邀请。
“有兴趣加入剑道部吗?苇名同学。”
第十章 世界的真实,人与妖
“你来了。”
“我来了。”
苇名真一走到少女对面坐下。
她依旧是低马尾的发型,穿着夏季才会穿的水手服,黑色的丝袜包裹着的双腿叠在一起,透出诱人的肉色。看着倒是一副温柔的大姐姐的样子,然而苇名真一不会被她巨大的表象所迷惑,他知道这女人并不是外表那样无害。
临近黄昏,这家灯火通明的西餐厅除了他和铃木奈央别无二人。
他来这里是为了和她谈论关于法术学习的事的。
之前在天台不方便长时间交谈,便约了放学的时间,为此苇名真一还专门给兼职那边请了个假。
苇名惠这会儿在剑道部参加第一天的活动,她已经算剑道部的正式部员了。苇名真一也提交了入部申请,但男生那边源步美拍板不了。就像他想的那样,剑道部的男生们不会接受被一个女人领导,或者说,源步美还没强到足以压服他们。
对女性的歧视融入到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即使步入现代社会也依旧如此。
不过这事儿和他没什么关系。
只要不影响到惠,他们内部就是把脑子打出花来他也只是吃瓜群众。
“今天我请客。”
铃木奈央打了个响指,穿着侍者服的老人恭敬地来到她身后,微微欠身。白色的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动作精准而优雅,干练得仿佛中世纪贵族们的管家。
苇名真一眯起眼睛,这位“侍者”给他的感觉非常熟悉。
但他确定自己最近没见过他。
“这位是?”
他拿起菜单,十分干脆地问。
“犬生。”
“那头白狼?”
“Bingo~”
“它是妖怪吗?”
“不,它应该算是神灵。”
铃木奈央轻声说,然后对着犬生报了几个菜名,苇名真一也跟着报了几个。他全照着最贵的挑,点的都是主菜和荤食,绝对管饱,反正今天富婆包场,没必要和这女人客气。
他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土包子。
他本来就不喜欢吃这种高档西餐,一道菜的量和日料半斤八两,对于一顿饭而言是完全不够吃的。
等菜的时间蛮久,犬生退下之后,苇名真一拿过桌上的甜点吃了起来。
铃木奈央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苇名真一是十分难得的天然帅哥,而且并不是现代多数女性喜欢的小白脸,剑眉星目,神莹内敛,即使他还什么都没做,单坐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他属于那种天生“存在感”就很强的人。
又或者说,他在这个世界上所占的“权重”非常大。
“苇名君相当有趣呢。”
铃木奈央狐狸似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对男人感兴趣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觉得我会喜欢上你?”
“饶了我吧。”
她噗呲一下笑出来,端起身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苇名君好像很讨厌我。”
“谁会不讨厌一见面就差点干掉自己的人呢?”
“最后不是放过你了嘛。”
苇名真一闻言,停下了手上的活,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她给的那张符还揣在兜里,直觉告诉他,这张符可不是她说的那样仅仅只是用来在危险的时候叫帮手而已。
但是具体的效用是什么,他不知道。
如果不是为了不让这麻烦的女人起疑心,他早就丢了。
苇名真一又一次感受到了知识的力量,并坚定了要学法术的决心。
“苇名君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吗?”
“没有。”
“我相信你。”
你信个鬼!
他不知道她在第几层,反正不会是第一层。
不过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现在先顺从她,等把东西学到了手,到时候再翻脸不认人。
“铃木同学说能教我法术,是认真的吗?”
“叫我奈央吧,苇名君。”
她忽然转移了话题。
“但是……”
只有相当亲昵的关系才能直呼其名,而他和这女人才刚认识没多久。尽管对方是在学生里也是相当有名的人物,但他沉迷学习几乎不会在意这些,高一的时候甚至连班上的同学都认不全。
铃木奈央也不回话,依旧是那副意义不明的微笑。
这女人!
“奈央同学。”
相当奇怪的叫法,不过她好像并不介意。
“苇名君觉得,术是什么?”
“空手搓火球?”
苇名真一不确定地说,这问题就像面试时老师问你对这个专业了解多少一样,不过区别在人能够看书提前了解,而他想了解都不知道怎么了解。
如果不是对方表情很正常,他甚至觉得这女人是在刁难他。
“‘术’是通往‘法’的阶梯,又或者说‘道’、‘根源’,什么都好,意思都一样。”她叹了口气,“但苇名君似乎并不是为了追求真知与终极才想学习术。我能问下苇名君是为什么吗?”
来了,请问为什么要选择本专业?
虽然正确答案应该是和她吹一番专业前景,顺便表示自己对专业的看法和热爱,但是他并不想这么说。
“因为想变强。”
“真是现实的回答,不过还不错。有很多向你这样的人,单纯为了追求强大而学习术法,毕竟我们这些术的使用者掌握着超乎人类想象的力量,在不了解的人看来,很多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确实,毕竟这些东西并不科学。”
苇名真一调侃道。
“科学只能解释它能解释的东西。”铃木奈央笑道,“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就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她不介意和他分享世界的秘密,其实这算不上秘密。
他是半只脚踏入这个世界的人,即使她不说,他迟早也会知道。
她明白苇名真一隐瞒了一些事情,先前在天台上他说的也许是真话,但绝对不完整。不过她不愿意和他继续无意义的纠缠,便顺着他说了下去。
地狱的业火、鸦天狗,他身上隐藏着很多秘密,他在演戏,她又何尝不是呢?
铃木奈央也没想到,原本以为只是小虾米而已,却钓出了这条大鱼。
对付大鱼可不能像小鱼一样硬来,要和它比力气与耐心。
她心态一向很好。
诚如苇名真一所想,那张符的用处可不只是她之前说的那样。
虽然是普通的用来通讯传音的灵符,但她做了一点手脚,让它一直保持着开启的状态。也就是说苇名真一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监视之中。她不怕这点手脚被他识破,尽管只是一点小手段,但其中使用的技巧能够认出来人的全岛国不超过一手之数。
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
她不觉得苇名真一是那种被撞破秘密会慌乱之下暴露更大秘密的蠢货,但碰碰运气总是没错的。
残留在灵符上的灵力是无根之木,最多再持续三天便会变成普通的通讯符,在那之后的就需要别的办法了。
和他拉近关系是必要的。
铃木奈央撑着下巴,将两枚硕果放在桌面上。
“1910年,德国气象学家魏格纳偶然发现大西洋两岸的轮廓极为相似,板块学说建立。”她忽然说,“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和这个有关,或者说,现代术式都是建立在这个学说之上的。”
苇名真一有些疑惑,怎么忽然就扯到板块学说了,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听了下去。
“地脉,相信苇名君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不管是东亚还是欧洲,文明存在的地方总是依山傍河,山势与水势就如同大地的脉搏一样,庞大的灵气在地脉中奔涌,在地脉所经之处,生机无限。”
少女顿了顿。
“然而那只是狭义上的小地脉,无法解释另一些现象,比如‘地脉郁结’,最为明显的就是日本列岛,山势与水势明明和神州大陆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但产生的魑魅魍魉山精野怪的数量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直是困扰全世界的术士的难题,直到板块学说诞生,大地脉的说法出现……”
老人悄然将正餐放在桌上,又不知何时离去。比起狼,他这会儿更像一只不会发出声音的猫。
两人都没在意这点小插曲,依旧专注在聊天上。
“在此之前,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理论。”铃木奈央竖起一根手指,“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会留下记录。”
“大到天象地势的变化,物种的生灭轮回,小到每个人的所作所为,所见所感。地脉见证一切,记录一切。从世界诞生的伊始,到人类繁盛的如今。”
“人类是特殊的,作为第一种诞生‘智慧’的物种,人类在世界上所占的‘权重’是不一样的。比起普通的生物,人类的祈愿更容易从地脉中获得回馈,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
“所谓心想事成?”
“Bingo~”
铃木奈央打了个响指。
“但是……”
似乎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还没等苇名真一把话说完,铃木奈央就打断了他。
“人与人是不同的,人与人在世界上的‘权重’也是不同的。”
“所以有人能够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拳打穿50m厚的钢板?”
苇名真一毫不客气地拿过桌上的食物,独自吃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举的例子是怎么回事,但是理论上是能够办到的,只要那人权重足够大,愿望足够强烈到引起地脉的回应。你看,不是有母亲接住从高楼摔下来的孩子,或着抬起绝对不可能抬起来的重物这样的事吗?”
“科学给出的解释是人体的安全阀门被冲破……”
“即便如此,不锻炼的人肌肉本身也不足以产生那种力量,这是客观因素。只有奇迹的力量才能产生这样的结果。”
“没想到我也能从你嘴中听到客观这个词。”
“我直到地脉或者灵力之类的东西听上去非常不真实,但奇迹的力量是真实存在的。”
苇名真一倒不是不相信这些,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只要把证据真真实实的拍在他面前,就算是神也不是不能承认。
世界的真实就是世界的真实,不会因为他不相信而改变。
他抬了抬手中的插着牛排的叉子,示意她继续。
“我刚刚说过,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祈愿,地脉都会予以回馈。”
铃木奈央竖起第二根手指。
“从人类产生智慧的第一刻起,对未知的恐惧便被地脉记录,从无数人心中的黑暗里诞生出了一种东西,它为回应人类负面祈愿而存在,陪着人类跨过万万年的历史,一同去往不见终点的未来。”
“这就是妖怪。”
少女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苇名真一,也不动手,仿佛看他吃就够了。
“鬼、魔物,称呼只是表象,它们本质上是一种东西。”
“听起来有点可怕。”
虽然嘴上这么说,苇名真一手上可没停过。西餐的分量比他想得还要少,虽然已经吃了大半,但是一点饱腹感都没有。
“确实很可怕,妖怪是大部分人类抵抗不了的存在,毕竟是诞生于奇迹的力量。不过过于强大的家伙并不能从黑暗中逃出来,你不是见过吗?那个世界。”
“里世?”
苇名真一答道。
“那是从人心中诞生的镜像世界,说是世界,通常只不过是一小块地方罢了,或许用西方的‘诡境’来称呼更合理。其实一般的里世不会有东京这么大的范围,多是废弃的医院、游乐园什么的,像这样包含囊括一整个城市的,全世界就除了这里就只有纽约了。”
苇名真一点点头,该说不愧是最多灾多难的城市最有力的两位竞争者吗?
这两地方到现在还没毁灭简直是奇迹。
“其实,日本列岛并不适合人类生存。”
铃木奈央叹了声,举起第三根手指。
“回到最开始说的大地脉理论。日本处在板块交界的点,也是地脉郁结之处,不只是地震频发,这里的妖魔鬼怪活跃程度也远超常态。神州大陆在人类的不懈努力之下已经基本根除了一切牛鬼蛇神,欧洲也因文明之光的诞生洗去了许多黑暗,只有日本……”
“全世界最高的自杀率,最扭曲的思想,最多也最恐怖的妖魔鬼怪……”
她忽然安静下来,望着窗外的昏黄的夕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苇名真一擦了擦嘴,原本还打算在东京做出一番事业,看样子现在要带着惠早点溜了。
第十一章 想变强就干好事吧
“术的使用是需要‘资质’的。天生权重大的人,祈愿也更容易得到反馈,而另一些则不然。”
还没到夏天,太阳早早落了山,只余天际的一点微光了。
少女端起手边的果汁,让水沾湿了唇。
她还未成年,不能饮酒。
“我有资质吗?”
苇名真一问道。
“你闭上眼睛。”
铃木奈央从怀中取出一张灵符,淡淡的荧光在指尖浮现,她将符点在半空,松开手,它竟然就那样飘在了那里。
“想一件事或者一个东西吧,随便什么都好。”
苇名真一照做,闭上了眼睛。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铃木奈央笑得像只狐狸。
测试资质有很多办法,但她选择了这种通过观想引起地脉反馈的方法,自然是有一些小心思。
她故意没有告诉他去想什么。
随便,就是最大的陷阱!
一瞬的思绪无穷无尽,好的、坏的,有意识的、无意识的,情与欲、悲与喜……即使是经过专门的修行,也几乎没有人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思绪,那是道与佛追求的终极境界——清净,或者说空。
当人静下来的时候,多会想一些近期发生的事,或者在意的东西。这种繁杂的思绪会像苍蝇一样在脑中乱飞。倘若那苍蝇稍微大了一点,灵符就会如捕蝇草一样将它抓住。
苇名真一还不知道这坏女人现在都还在套路自己,尽管按照理论上而言他在那个无限轮回的地方活了不知多少岁月,但实际上在红尘里打滚的日子两辈子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年而已。
倘如刨去幼儿不懂事的时候更是所剩无几,和那些越老越妖的老妖怪肯定是没法比的。
灵符化作光点,又缓缓汇聚,在空中凝成五个正楷书写的汉字。
[斗之气,三段!]
铃木奈央疑惑了,观想一句话也不是不能,观想的话会以最以观想者本人潜意识里想的语言呈现出来,但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不懂中文,事实上,她本人中文还不错。
这每个字都看懂,但是加在一起怎么就不明白了呢?
她等了一会儿,见空中的光点毫无变化,他的念头很正,要么是这句话在他心中非常重要,要么是他根本没有任何杂念。
事实上,想要办到心无旁骛对苇名真一而言是相当轻松的事情。
参透苇名流之后学到的第一个技巧就是“无心”。
剑随心动,剑未至而心先行。
就入静这一点,十个铃木奈央也比不上他。
但铃木奈央不可能知道这些,只以为是这句话对他十分重要,悄悄记下,准备回去查一查。
“可以了。”
苇名真一真开眼,看见眼前悬浮的汉字,忽然乐呵起来。
“怎么样,我有资质吗?”
“很抱歉,没有。”
铃木奈央伸出手,空中的组成字的光点飞快消散,又倒射而出,汇聚成一只栩栩如生的火鸟。
苇名真一在之前见过。
朱雀。
汹涌的火意扑面而来,还不等他下意识地起身,一切便消散于无形。
“这就是资质。”铃木奈央挥手撤去灵力供给,“有资质的人就算是观想一句话,也会引发足够的共鸣,比如……”
“噤声。”
世界安静了下来,被光芒笼罩的空间内没有一丝声音。苇名真一张了张嘴,发现不动用修罗业火的话,自己也无法发声。
他眼睛亮了起来。
如果学会以后对别人说一句“nmsl”会发生什么……
他很好奇!
“这种借用地脉力量的被称之为法术,理论上使用只需要观想就够了,无论是符箓、手印还是咒语,本质上都是辅助观想。”
还好我没资质……
苇名真亦不知何故忽然想道,以那句话背负的因果,倘若招来相关的力量的话,还有妖怪啥事儿啊,怕不是地球都给轰爆。
不过他有些沮丧,学不了术法,还挺令人伤心的。
铃木奈央切下一小块牛排送入口中,樱唇一张一合,泛着油光,让人忍不住想吃一口。
“没有资质只不过是没办法使用法术罢了,又不是完全没办法修行,通用术式就是为你们这样的人开发出来的。”
她似乎是故意吊胃口,细嚼慢咽,待用餐巾仔细地擦干净嘴后,才慢悠悠地说出后面的话。
“‘灵力’的使用需要天分,但‘愿力’不用。一部分资质不够的神官无法引动地脉灵力,便转而寻求人心祈愿本身带来的力量,这就是愿力,而依托于愿力形成的术,被称之为神术。现代的通用术式就是在神术的基础上开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用游戏里的职业来解释的话,灵力的使用者是更考验资质的法师,而愿力则是大家都可以成为的牧师这样的吗?
苇名真一轻易理解了她的说法。
“想使用神术有什么条件?”
“你觉得为什么成功延续到近代的大宗教都有‘助人’、‘行善’或者相关的训诫?”
铃木奈央指尖轻点桌面,双腿换了个方位重新交叠。
“人类的祈愿分有意识和无意识。有意识的祈愿便是‘荣华富贵’、‘早生贵子’之类为自身谋求利益,这类愿力多是杂乱无用的。人心总是向善,当你帮助过一个人,他在无意识里也会祝福你,这才是神官们收集并利用的力量。一个人的愿力并不强大,但倘若十人、百人、千人,乃至万万人,那种人心所向之力,即使是天地也会为之色变。”
“你觉得,神州能扫净一切牛鬼蛇神靠的是什么?”
苇名真一没有回答,但心里已经明白了。
“所以……?”
“其实你使用的‘御灵降身’也是一种神术,和妖怪一样,生命正向的祈愿创造了神灵,这种神术相当于是从集体无意识中借用力量。能否得到回应其实很看运气,远不如另一种稳定。”
“不过,在学习术法之前,积累愿力是必须的。我找朋友要了一份她以前修行用的完整的好人好事计划。”
铃木奈央忽然笑起来,从书包里取出一张时间表。
“干好事吧,苇名君!”
……
放课后的樱兰没什么人,除了一些做值日的学生,很少有人会留到太阳落山才离开学校。
苇名惠收拾好竹刀,这是源步美部长送给她的,下午的社团活动让她认识了很多前辈,似乎是因为本身实力高强,大家都很乐意和她交朋友。
非常现实。
少女取出手机,回复了好友发来的消息。
夜色已经降临,她对着独自蹲踞在风林火山之前的部长微微鞠躬,源步美是剑道部每天都留到最后才会走的人。下午的社团活动之后部长和她聊了很多,也坚定了少女想要在剑道上有所成就的决心。
想要追上哥哥的背影,想要和他并肩前行。
她在学习上没什么天赋,也做不到哥哥那么优秀,所以只能在自己擅长的地方努力。
身为部长的源步美很强,甚至苇名惠认为男子组那边也不可能有人能战胜她。
但她坚信苇名真一可以,尽管从来没见过兄长大人认真挥剑,但少女对自己无敌的兄长大人有莫大的信心。
源步美的剑技据她所说本应是“天然理心流”的传承,就是著名的剑豪冲田总司使用的流派,但她并未完全遵照前人的传授,而是加入了自己的理解。仅仅十六岁就取得了免许皆传的她在剑道上有远超常人的天赋。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她的剑技完美融入了风林火山之意,倘若她能够打出名声,便能够为自己的剑技取名,传于后人了。
单凭惠那并不完美的苇名流难以招架,下午的对练以源步美的完胜告终,但是少女并不气馁。
知道何为强大,才能变得更强。
今晚哥哥有说过不会回来吃饭,她并不急着回去,剑道部的社团活动也结束了,便多在学校里走了走。
不认识的男生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挑战着不可能跳过的高度,纵然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也用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尝试来应对。
樱花不会因为月亮升起而停止飘落。
她放缓了步伐。
学校的广播自动报出晚间六点,逢魔之时已至。
一股烧焦的味道混杂在风中。
令人作呕的、肉烧焦的气味刺激着少女的神经,操场跳高的男孩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她忽然捂住嘴,胃里翻涌的感觉让她差点吐出来。
那场毁掉一切的大火从记忆深处窜入脑海,回过神,入目却已是冲天烈焰。
浑身燃着火焰的人形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面色狰狞而痛苦,它狂暴地挥舞干枯的双臂,火焰灼烧着它的身体,仿佛在地狱中受刑的罪人。那股令她难以忍受的烤肉的味道就是从那里来的。
这什么啊,这是什么啊!
前一秒还享受着拂面微风和花香,下一秒便身陷地狱直面恐怖的火鬼。
刺激的味道和突兀的视觉转换令她大脑直接宕机,苇名惠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片黑暗笼罩的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这个世界怎么了。
强忍着让自己镇定,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但她还是勇敢地取下背后的竹刀,刀尖前指,她知道自己不能逃,也逃不掉,远处的黑暗中有更加恐怖的感觉。
她摆出自己最熟悉的起手式。
火鬼扭曲地走来,在地上踩出一串燃烧的脚印。
它伸出手,抓向持剑的少女。
惠紧咬牙关,将竹剑举过头顶。这是哥哥交给她的,苇名流里的唯一的剑招,从上到下的竖斩,最基础也最深奥的剑技。
苇名一文字。
哥哥曾经告诉她,只要参透这一招,便参透了苇名流。
但她还没有参透,不仅如此,这种心神不稳的状态下斩出的剑,根本连竹子都砍不断吧。她毕竟没有经过真正的战斗,尽管天赋异禀,在生死相搏的时候却十分无力。
想象中的剑与鬼爪的碰撞并未发生。
一道流光从远处电射而来,带起暴响将火鬼打飞了出去。
强烈的风压吹散了惠的头发,
“部长……”
源步美回过头,短发被未息的风扬起,帅气的凤眼温柔地望着惠,她伸出缠满绷带的手,轻轻拂去少女眼角的泪痕。
少女难以置信地张着嘴,唾液在小巧的嘴间拉出一根银线。没想到在竟然是这位第一天认识的学姐救下了她。
好帅……
火将她脸颊灼得发烫,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她的脑瓜已经跟不上了。
直到温柔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已经没事了噢,小惠。”
第十二章 无首者无首可斩
火焰依旧在燃烧,源步美安抚好苇名惠,面色沉重地盯着熏黑的烟尘。
尽管用的是未开刃的木刀,刚刚那一招飞竜斩也足以斩断筋骨了,但刀回馈的手感就像砍到了钢板上,即使看不清烟雾之中的状况,她也明白刚刚那一击并没有奏效。
“铃木家的在搞什么,怎么学校里有怨鬼都没发现?!”
这些事本不该她来管的。
身为武家的源氏不能插手神官们的事情,除非是特殊情况,这是流传千年的传统,军权与神权分割,保障皇权的至上。
但是现在就是特殊情况!
夜晚的里世和白日里不可同日而语,就好比白天的人间比夜晚更加热闹一样,以傍晚6点与凌晨0点为分界线,妖怪的活动强度依次递增。直到旭日东升,阳光重新普照大地。
黑暗缓缓蠕动,杂乱而疯狂的低语在四周想起,看不清的触手伸向两人,源步美咬破手指,鲜血在周身燃出一道火圈。暗中伸手的妖魔被灼疼,发出刺耳的惨叫。
这不是长久之计,她必须马上带着苇名惠从这里出去。
但是自由开启两世之门的[水月镜花之术],身为武士的她并不会,那是阴阳师的专属。术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是什么大路货色,全日本能够使用这个术的阴阳师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巴掌。
这是出去比进来难的世界。
要不是冥想时察觉到了奇怪的气息,她才不会来这里。
但现在没办法,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贯彻自己的道路。
想要从这出去,除了术式以外还有别的办法,比如找到里世中的“光”——那里是链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又或者……
斩鬼,这也是武家之人遇到神隐常用的办法。
只要杀掉神隐的主使,解除掉神隐之术,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她们便能回到原本的地方。
但是这必须要快,否则她需要面对的可不只是那只怨鬼了。
“小惠,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解决它。”
源步美用刀割开自己的手,任由血液流到地面,画出一个圈。就像孙悟空给唐僧画圈一样,区别是苇名惠很听话,她知道弱小的自己在这种时候帮不上任何忙,绝对不会说“请让我也出一份力”这种作死女角色的经典台词。
哥哥老早就教育过她,帮不上忙的时候,就不要去给别人添乱。
“部长,がんばって(加油)!”
少女喊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源步美侧过头,笑容温柔得像早春的阳光,一边和后辈轻轻挥手,一边立下了苇名真一听了绝对会直呼在行的flag。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速战速决!
“斩落鬼首的神刀啊,绽放汝之锋芒吧!”
拇指抹过木刀,留下赤红的血痕。
“童子切,安纲!”
黑龙如瀑而下,神业降临世间。
恐怖的业力将大地压出骇人的裂痕。鬼影落在少女身上,短发如火焰般向后生长,两支鬼角从少女额头长出,她双手持剑,原本的木刀不知何时换了模样,长二尺六寸五分,纹如流火。
这是天下五剑之一——童子切安纲。
力量,令人迷醉的力量冲刷着她的灵魂,若不是源氏血脉的尊贵,此刻的她早已沦为刀中之鬼的食粮了。
那是传说中的大妖怪,大江山之主,酒吞童子。
使用鬼神之力者,必受鬼神之业。
世界在颤抖,黑暗中的妖怪匍匐在地,迎接王的降生。
远处的天台上,站在黑暗中的人将一切收入眼底。当他看到鬼影降临的瞬间,终于也按耐不住发出了惊呼。
“酒吞童子之神业,这惊人的力量……”
他忽然笑了起来,对着少女的方向说。
“虽然实验品受到了不明刺激提前发动了,但是……不够,还不远远够啊。不完整的鬼神之力可杀不了它。”
源步美是听不到这话的。
这种状态她无法长时间维持,酒吞的业力固然无敌,但那种对灵魂的侵蚀也无比强烈。长此以往,她身为人的意识将无比淡薄,只留下不只是鬼还是别的什么的她。
鬼神之业岂是那么容易背负的?
业力和愿力相同,都是从人心中诞生的产物,不同的是,业力是相当负面的东西,就像圣杯中的黑泥一样,是世界一切的恶汇聚而成的怪物。
每一任安纲的使用者下场都不好,但即便如此,追求它的力量的人依旧趋之若鹜。
紫色的妖火沿着刀身灼烧着她的手臂,她大喝一声,向前踏步。
这种情报不明又时间紧迫的战斗,比起一点一点消磨试探,不若一开始就丢大招,拼那一瞬的胜负。
紫焰蛛网般炸开,撕裂大地。
一道紫痕在怨鬼脖颈处浮现,扭曲的动作忽然停止,少女的身形恍惚一下,缓缓收刀。
[神妙剑·鬼闪]
紫色的火焰喷涌而出,鬼首已再无踪影。
无论是什么东西,“头”都是十分重要之物,鬼闪所斩下的不仅仅是现实意义上的首级,也是神秘层面上的类似“死线”一样的东西。
这是必杀之剑。
恐怖的压力消失,源步美收了神业,再坚持下去她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了。
但是神隐并未解除,她们依旧是在妖鬼的世界,原本消失的低语重新出现,更加低沉刺耳。
她死死盯着那无头之鬼的残躯。
使用神隐的另有其人?
还是说……
少女的瞳孔猛地缩小,她清晰地看到了,原本必该死去的怨鬼忽然颤动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下游走。
那干枯的仿佛骷髅似的身体忽然膨胀起来,从原本的成年人大小长到足有三层楼的高度,被火焰烫得翻转的皮肤化为紫青,整个身体已经不能用胖了一圈来形容,前前后后简直是两种怪物。
苇名惠控制不住地蹲在地上,那种如山岳一般的压迫感让她没办法再站着。
“素晴らしい(斯巴拉西,太棒了)!”
远处的天台上,黑暗中的人兴奋地鼓掌。
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无首之鬼的出现并不是他计划中的事,他的术在神业的攻击下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但没关系。
正是因为拥有意外,世界才如此有趣。
“庆贺吧,集怨恨与祝福的力量于一身,不死不灭的无首之鬼,这是它诞生的瞬间!”他高举双手,在无人观赏的舞台独自咏唱,“在主角登场之前,我们的女骑士要如何从强大的魔物手下保护公主呢?”
无首之鬼又抽动了一下,源步美面色煞白,失血过多让她眼睛发黑。
鬼抽动得更频繁了,好像某种正在启动的机器。
它奔跑起来,不协调的怪异动作令人作呕,好似被一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孩子拙劣地操控的机器人。
AllIn的后遗症来了,想要再次召唤童子切,令酒吞童子之神业降临己身根本不现实。但她没办法后悔,现实不是网游,在打之前谁又会知道Boss能够二段变身呢?
这样的妖怪一百只里也碰不上一只,但今天就是被她碰到了。
该说是巧合呢?还是必然呢?
苇名惠看出了前辈的乏力,她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这时候出声分神。
又是这样,这种无力感……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指甲已经陷进肉里,但她仿若未觉,只是瞪大眼睛,要将这一切刻印在心底。
源步美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用鲜血抹过木刀。
“菊一文字则宗!”
二尺三寸五分,刻有代表十六瓣菊和横一文字的太刀被百年后的尊贵血脉所召唤,落在少女手里。
童子切的力量太过强大,她再次召唤的唯一结果就是被鬼神吞噬。
所以她选择了这把和自己相性最好的刀。
传说中,剑豪冲田总司的佩刀。
沉肩垫步,刀尖前指,摆出最正统的中段构型。
她长长地呼出吸入肺中的空气,身体还有挥剑的余力。
要拼命了。
……
犬生收拾好苇名真一桌前的一片狼藉,原本的少年已经离去,似乎是接到了好友的line,需要回学校取一样东西。
这家铃木家开的店里便只剩下少女和老人了。
“犬生,你怎么看?”
“那个少年?”
“嗯。”铃木奈央轻轻晃着杯中的果汁,“他是哪一边的呢?”
老人并未给出答案,虽然他心中有一些猜想,但此刻并不方便说出来。
“大小姐应该自己去寻找答案。”
他把皮球踢了回去,退到后方不再多言。
铃木奈央笑了笑,犬生依旧是这样,与其直接告诉答案,更喜欢让她自己去查明真相。它们这些活了千年的神灵都有这种毛病,比起结果更加享受事情的经过,毕竟对于几乎不死的它们而言,结果是无意义的。
它并非真是铃木家的管家或者下仆,而是铃木家供奉千年的神灵之一——山主·犬生の白狼。
因与铃木家现任巫女,铃木奈央签订契约而重现世间。
它既是长辈,也是她最信赖的伙伴。
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少女的倒影,倒影里的白狼伏在她身旁,安静得像一尊精美的雕塑。
华灯初上,美丽无比。
“人之世正重新走向混乱,里世的大妖们还能忍多久呢?”
少女忽然自言自语地说。
她已经不止一次向协会提议,要重视愈发剧烈的地脉活动了,但人微言轻。
掩耳盗铃是没用的,时代的大势不会因此改变。
不止她一人注意到了近年来的妖怪活动加剧,频率更高,仅仅是去年一年就已经超过了前三年的总和,而一些原本不可能影响现世的强大妖怪也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东京的里世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日本列岛上空,只等化作灭世的天火落在这座城市的头上。当初那两轮太阳没能抹去这沉积千年的黑暗,真是可惜。
但那些掌权的老头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这件事,为它穿上皇帝的新衣,把它裱糊起来,好像这样就会如他们想的那样歌舞升平。
她叹了声。
夜幕再临东京,月色通明。
第十三章 斩断不死的天狗
倘若在里世中造成的破坏会映射到现实的话,樱兰的操场或许要花大价钱重新翻修了。
地好似被蛮牛来来回回犁了无数遍,找不到哪怕一片完好的草皮。
源步美小口呼吸,尽管菊一文字则宗无法破开无首之鬼的防御,然而它的动作就像胡乱挥舞拳头的小孩,不过是仗着一身蛮力和铜皮铁骨肆意妄为罢了。如果连这种程度都应付不了的话,她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但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仅仅“应付”就能够解决的程度。
时间不会停止流动。
倘若是凌晨还好,能够等到黎明,但偏偏现在是黄昏……
越是接近午时,黑暗愈发浓郁,到时候不仅仅是视野受限,深藏再黑暗深处的大妖怪也会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
环绕在苇名惠周身的血液还能维持半个钟头,在它蒸发殆尽之前,必须要赶紧解决这边。
理论上她的时间还相当充裕,只要等到能够再次使用童子切的时候……
俗称等大招CD。
尽管那燃烧着紫色妖火的脖颈上已没有头颅,但童子切的攻击是特殊的,只要是身染业力之鬼,无论它有多强,即使是统御万鬼的鬼王,这把神刀也能毫不留情地直接斩杀。
也就是说,对“业力”缠身目标攻击时附加“直死”效果。
源氏,自千年前的源赖光始,就一直是守护人世的斩鬼世家。
源步美轻盈地躲开狂暴轰下的拳头,她甚至懒得挥刀斩击,反正不会有任何效果,不若节省一点体力。之所以依旧维持着菊一文字则宗的存在,仅仅是担心有什么突发情况来不及再次召唤罢了。
但是,为什么心里总是不踏实呢?
少女将无首之鬼又带得远离苇名惠了一点,将距离把控在一个不远不近相当微妙的程度。既保证了这只无首不会攻击那边,又能够在那边有情况的时候立即回防,就好像游戏中操作顶尖的高玩,戏耍无能的Ai。
天台上的人撑在栏杆上,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了,打了个哈欠。
现在才六点多一些,只要拖时间,源步美怎么都是打不赢的。不过到那时候也不会是由试验品来结束这场战斗了,深藏在里世的大妖会把她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即使在那之前她能够拔出童子切也无济于事,那把斩断业力的神刀也许能杀死鬼本身,但杀不掉他放在那只鬼体内的小可爱。
人类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从来都不是诅咒……
长寿和不死可是最存粹的祝福。
她赢不了的,除非她能像她那无敌的大哥一样召来传说中的天丛云剑。但是那是不可能事件,与其相信她能召唤天丛云剑,还不如相信从天而降一只能够斩断不死的天狗。
源氏后人的斤两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傍晚6点25分,距离“主角”赶来这里还有十分钟左右。本来这场戏剧是要留到周末上映,但实验品被刺激导致了他不得不将计划提前。
足够战胜无首之鬼的力量已经准备好,只等剧本中的主角得到它,用它从魔物手中拯救公主大人。
老套的RPG剧情,十几年前的游戏用烂了的套路,但十分有趣。
他喜欢那些上个年代的作品,比现在这些精美但毫无营养的饲料强多了。
不过现在的演出有点无聊,在戏剧的高潮到来之前,还是找点儿乐子比较好。
他从怀中取出尺八,庞大的愿力注入其中。
婉转哀伤的乐声在天空中飘荡,源步美循着声看去,极佳的视力将天台上的场景倒影眼底。站在黑暗中的人轻轻挥了挥手,像打招呼。
被算计了!对方是谁?他想做什么?
脑中闪过无数猜测,但都被一一推翻。
一只巨大的蜈蚣从无首之鬼的脖颈处钻出,发出尖锐的,像指甲使劲划过玻璃发出的震颤大脑的声音,又像婴孩的哭泣。紫色的火灼烧着它长有百足的身体,它沐浴着血与火,扭动的身体妖娆而怪异,像浮世绘中的画作。
即使灵感不如术士那么强大,源步美依旧能感觉到,那随着声音舞蹈的并非妖魔,而是人类祈愿化身的,最为正统的神!
源步美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被某种事物冲击,好似克苏鲁小说中直面不可名状的弱小生命,唯一的区别是那操纵着无首之鬼的扭曲怪物并非自然法则的显现,而是从千万人的美好祈愿中诞生……
正是如此,则更加令人作呕。
不管它是什么,不管是自然还是人为,必须要在这里杀掉!
“须佐!”
少女的娇躯蒸腾出红色的雾气,笹龙胆纹在眉心显现,源氏尊贵的血脉之力在这一刻被催动到极致。
增强自己的六感,全方位倍增各项身体能力。
十分简单的效果,十分霸道的加成。
源氏作为第一武家千年未变,传说盛出不穷,其原因不过能打而已,即便是同为武家,有着千年宿怨的平氏之人也不敢直面源氏发疯的时候开启的小超人状态。虽然只要拖过这段时间,燃血效果结束后的他们自然就萎了。
但是,在被戏称为红色三倍速的、超越人类极限的状态下挥出的剑可不是那么好接的。
“秘剑·三千世界!”
速度就是最大的力量,每一刀都是精气神完美合一的居合。
人类的眼睛已经跟不上了,所见的只剩无尽的残影。传说中最极限的居合——三刀合一的燕返的速度也不及此时的少女十分之一。
究竟有没有三千刀没人知道,但如同暴风般的斩击足足持续了三分钟。
当一切尘埃落定,源步美杵着木刀,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连菊一文字则宗都维持不了了。
天台上的人轻笑一声。
接不下,不接不就好了。
就算被杀死也能复活,就算被斩成碎渣也能重新凝聚,人类对死亡的恐惧,对不死的执念可没那么简单啊。
要是千年夙愿的结晶这么容易就被干掉,那他算什么?
小丑吗?
所以说这些只知道蛮干的武士从来都无法掌握大权,以前也是,现在也是,只不过是供真正的强者取乐的万物罢了。武家换了一茬又一茬,而摄政却依旧是同样的人,隐藏在历史帷幕下的他们才是真正的赢家。
算算时间,主角也快到了。
他重新吹起尺八,在源步美惶恐的目光下,化作飞灰的蜈蚣重新凝聚,依旧是那副半身插在无首之鬼脖颈中的模样,狂乱地舞蹈,好像那暴风般的斩击从未发生过。
对,就是这样,一直想看你这副表情,这幅不甘心的表情~
就算你确实很强又如何?是不是想快点结束战斗?
三段变身见过吗?
Boos第一管血就交宝具,NP不够了啊バカ(笨蛋)!
多玩点Game吧年轻人,就是因为太容易上头送死,所以你们源氏才人丁不旺。
是不是很不甘心啊~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全部情报的话,绝对不会败在这种程度的鬼怪身上吧。
在错误的时间面对错误的敌人,甚至连幕后主使是谁都不知道,只要设计好副本,就算是强大如源氏也能够轻易干掉。
他真的想趴在她前面来一发颜艺,可惜剧本不允许。
无用的骑士就该在合适的时候退场,把舞台让给真正的主角。
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到剑道部,见到留在那里的东西了吧。他不怕他不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毕竟“公主”在自己手上。而只要主角接受了“不死”的祝福,就可以开始第二幕的剧本了。
他感觉自己简直是最好的作家,没有去写轻小说简直是业界的损失。
但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起风了。
雷霆从空中扫落,将无首之鬼原本青黑色的皮肤烧成焦炭般的纯黑,蜈蚣在雷光中痛苦地舞动,像喝了雄黄酒的蛇。
黑色的业力如海啸般压下。
带落鸦羽如雪。
苇名真一站在鲜血洒成的圈外,在那里面,熟悉的妹妹用陌生的眼神不安地看着他。宝石般美丽的眸子里倒印着鬼面长鼻的天狗,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
他现在很生气,因为愤怒已经超过了某个零界点,所以反而冷静得无以复加。
是谁把惠拉到里世的?
他从来不愿意她接触这些恐怖的东西,严防死守了十多年,没想到……
感觉自从升上高中二年级之后,就好似跨过了某个临界点,不只是妖怪愈发频繁地在生活里出现,连妹妹也被卷入了这种事件之中了。他愈发惶恐起来,他不可能随身保护她,又害怕有一天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妹妹忽然被妖怪杀死。
患得患失的心情转换为对始作俑者的暴怒,他转过身,从雷霆的麻痹中脱离出来的蜈蚣仰天长啸。那种令源步美恶心的刮玻璃似的叫声再一次出现,但苇名真一只是冷冷地看着。
少年将刀竖持在身侧,轻轻拂过刀身。
黑色的风向着刀身汇聚,刀在他手中欢呼,宛如龙吟。
没有人看清他是何时斩下的,当所有人意识到这一斩已经落下之后,一条肉眼可见的线从一点延伸到天际,世界被分开,月悄悄探出头,洁白的辉光照亮囚笼,洒向千年无光的人间之里。
如同巨龙挥舞神剑,撕碎苍穹。刹那之后,雷鸣电闪,业火焚天。
风灵月影流绝技——[秘传·真·龙闪]
巨大的蜈蚣连带着无首之鬼一起消失不见,并不是被分成两半,而是完完全全地在空间的撕扯中化作齑粉。
源步美感受着身侧残留的湮灭的气息,那一瞬的绚烂剑光令她神往,这已经超脱了“技”的范畴,达到了“法”的境界。
这是她,或者源氏一直追求的境界。
剑之极!
天台上的人早用随身携带的镜片离开,他不会自由同行两世的镜花水月之术,但有些神器也可以办到同样的效果。
在场所有人中,除了他没有人,包括天狗自己,知道那一剑究竟做了什么……
不死之物被杀死了!
他最大的依仗,家族千年的研究,不死的神灵所赐福之鬼,被那把黑刀真真正正地杀死了!
意外?
确实是意外。
大天狗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但它就是出现了,比抽卡十抽十振的概率还要低。但最为意外的,还是那把刀镡如莲花般绽放的黑刀。
斩断不死的力量……
世界上不应该存在这样的东西,这样的神物不可能不被典籍记载!
这次的故事如此简单就落下帷幕,甚至自己内定的主角还没现身,就有人在演出到一半的时候把电停了。他实在没办法生气,力量的差距太过巨大,那是即使在里世也能够独霸一方的大妖怪,他甚至连一点失败的实感都没有。
写好剧本,开心地期待发展的自己算是什么?
呵。
他轻笑一声,用镜的力量抹平一切痕迹。故事的主角似乎慢了一步,他留下的字条还完好如初。
不过没关系,不差这一次。
演出要缓一缓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查明天狗的身份,重新写一份剧本。
需要考虑进去这个变数,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碰运气的人。身为非洲人的他在运气这方面有相当的自信,不过是负面的。
东京的现世中生活着不少弱小的妖怪,之前有刻意留下一些,这次要让它们派上用场了。
之前和源步美打招呼是一步坏棋,接下来铃木家那个麻烦的家伙必定会调查这件事。
他叹了声,这段时间还是老老实实当个透明人吧。
神隐被解除,回到现世的少女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的明月。
漫天的鸦羽早已消失不见,一切犹如一场梦。鬼、蜈蚣、天狗,还有不一样的部长……
部长……
苇名惠向源步美的方向看去,她依旧沉浸在方才那一剑中,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呆呆地没有动作。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黑色的鸦羽安静地停在那里。
在那上面,她感觉到了十分熟悉的气息。
“天狗大人……”
少女喃喃道。
第十四章 谁是真主角不用我多说了吧
“哥哥,我想学剑道!”
男生的床头总是会有一盒抽纸,放在随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苇名真一回想起妹妹今天回来后十分认真地和他说的话,抽出纸巾擦干眼泪。
长大了啊!
这是妹妹第二次和他说“我想”,惠这孩子性格有些逆来顺受,就算之前从他手中拿走家务活的时候,更多的也是“我必须做点什么显得我在家里也有用”这样的心态。而不是现在这种想要有所成就,想要变强……
惠真的长大了!
孩子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想要做到什么的,比如小时候说我要考某某某大学,我要成为什么什么,更多的是因为身边人的期望,或者完全是道听途说觉得那很酷罢了。既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才能办到,也不知道自己说出这番话之后会经历什么样的困难。
完全没有做好面对人生的“觉悟”。
和年龄无关,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不需要觉悟这种东西,有些人即便到了20岁甚至30岁也依旧是孩子脾气。只有当某一天发现自己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的时候,才会在磨难中觉悟出一些东西,成就一些事情。
可以的话苇名真一宁愿惠一辈子不要有这种觉悟,不过当妹妹真的向他传达她的觉悟之后,那种老父亲看着女儿成才的欣慰感油然而生。
连今晚的抑郁都抛之脑后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今晚在不经意间让不死斩干了一回老本行,对他而言砍那只无首之鬼的时候和之前砍那只蜘蛛精的时候手感没什么不同,都很轻易地就能切开,区别在砍无首之鬼的时候他真的很生气,连说好要封印的剑技都用了出来。
[秘传·真·龙闪]
果然风灵月影流里的上位剑技用起来不是那么轻松的,又不是真的开了修改器,可以把大招当平A。
大招就是大招。
他揉了揉肩膀,胳膊有点酸。
最近有点缺乏锻炼了,以前至少要用真龙闪十连才会胳膊酸。
这可是很严重的后遗症!
苇名真一记忆十分深刻的一次战斗里,练成这项绝技的他信心满满地去挑战修罗,被对方用BUG一样无敌的龟壳挡住,然后趁着自己胳膊酸的时候一套连招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地被带走。
竟然用忍义手,真是卑鄙!
对于顶尖的剑客而言,战局之中从来都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也是那之后,苇名真一搞懂了花里胡哨的技能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其实没啥用,也就欺负欺负弱者。
真龙闪看着电闪雷鸣烈焰焚天相当炫酷,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还不如平平无奇的打铁更有效。于是明悟这点的他就参透并练就了风灵月影流的另一个上位剑技——[秘传·极·一心]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苇名真一现在很苦恼。
要如何才能回应妹妹想要变强的心情呢?
惠并不是基本功不够扎实,不如说,能够用出那么漂亮的苇名一文字,惠的基本功已经相当不错了。
她缺的实战的磨练。
光挥剑是没办法变强的,就算每天素振一万次,上了擂台也不能虎躯一震对手直接投降。
更别提生死相搏了。
真正的战斗中,天时地利的影响可比人和要大得多,是真正考验心态和应变能力的时候。
擂台好办,诺大个剑道部不会连一两个好手都找不到,而且以惠的实力,作为剑道部的大将出战夏季举办的全国性剑道赛事完全不是问题。
问题就出在实战上……
自己亲自扮演坏人肯定是行不通的,面对惠的话根本下不去手。但是那种能够给她足够大压力,她又确实能够战胜的对手哪儿有那么好找,最好还是要足够吓人,让她明白这是生死之战。
愁死了。
苇名真一用手背遮住额头,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手背上的蛛牙印记。
对啊!
怎么把池田朋美这蛛妖给忘了!
足够吓人(女孩子大多都害怕蜘蛛),安全可靠(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用傀儡印杀掉她控制尸体),强度合适(他没感觉这蛛妖有多强)。
完美!
看来有必要接触一下这女人,必须确保绝对安全。毕竟要是让她知道惠的存在,指不定生什么坏心思。顺便也可以问问她还有没有别的同伙,像她们这种弱小的妖怪抱团应该是比较正常的事,如果能抓一窝就好了。
得换着花样来,不然惠会怀疑的。
不过也不急,给她点时间缓上几天。现在两人的关系相当于强盗和肉票,想要利用她的话这层关系得换一换。
到时候来个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这个月的150w円已经到账,抢劫来钱就是快,不愧是写在法典里的赚钱办法。他把钱转到妹妹保管的账户上,又给好友发了条消息。
拓也那家伙让他去学校帮忙找东西,走了一半又说东西找到了没事了,差点害他白跑一趟。
不对,也不算白跑,如果是这趟的话,惠说不定就……
尽管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但他误打误撞确实帮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有了钱,周末也刚好有一个聚会,到时候请他吃烤肉吧。
夜深了。
枕边放着鸦羽的少女已经熟睡,回想着剑光的学姐还在挥洒汗水。
港区,妖艳的女人吃完了今天的“晚餐”,嫌弃地看着瘫软在床上骷髅似的双眼无神的男人,撇了撇嘴。
真是废物,才一天就不行了。
她还饿着呢。
不过她并没有取他性命,只是估计这位远野先生要终身不举了。
她打开手机,又在line上点了个“宵夜”。
人类的发明真是方便,所以为什么那些不懂得与时俱进的蠢蛋还要像以前那样出去捕食呢?
又危险又麻烦。
这次的宵夜好年轻啊,看起来像是附近的高中生。
高中生……
她忽然颤抖起来,灵魂上的印记蕴藏的恐怖令她窒息,情不自禁地夹紧了腿。她忽然大口喘气,痛苦地按住心脏。
又饿了。
泛着青光的眼再次看向床上被反剪双手绑住的男人,当然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她可没强迫。
“不,不要啊……真的一滴也没有了,池田小姐。”
池田朋美没有说话,站起来,单脚踩在他胸口,舔了舔嘴。
“やめろ!!!(呀咩咯,住手)”
……
“现在网络上的肉食女好多啊……”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拓也。”
“你认真的?”
“当然,你完全有成为现充的资质,不得不感谢二次元让世界上少了一个人渣。”
“可是学校里的肉食女都想吃了你,我顶多算是配菜,你才是主食。”
苇名真一没有接话,微笑着弯起手臂,校服被撑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沙包大的拳头放在笑容旁边,意义不明。
藤原拓也愣了下,然后看了看自己竹竿似的胳膊,也试着做了个同样的动作。
什么也没发生……
一切竟在不言中。
藤原拓也忽然胯下脸:“真羡慕你这家伙。”
“那你去锻炼啊。”
“要是能像轻小说男主一样什么都不都能得到强大的力量就好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真一,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份相当强大的力量放在你面前,唾手可得,你会怎么选?”
“那么拓也,代价是什么呢?”
他看着苇名真一的眼睛,后者似乎只是随口之言,撑着脸看着窗外。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藤原拓也笑了起来:“对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啊。”
他取出书本,要上课了。
“放学去漫研社吗?那边有活动。”
“我已经和惠约好去剑道部了。”
“ちくしょう!(岂可休,畜生)我家那个连句话都不会和我说。”
“有这种死宅老哥的话,在学校里的风评也会变差,这么想被嫌弃也是理所当然的。试着改变一下如何?”
“不要,我已经受够这个没有梦想的世界了!”
“那就保持原状吧。”
“不再劝一劝吗?”
藤原拓也愣了下,劝他放弃二次元这种话,从小到大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大人、同学,大家都很讨厌整天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他。
像苇名真一这样无所谓的家伙还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能成为朋友吗……
但也仅限于“朋友”的程度了。
他不会理解的,“藤原”所背负的东西。
上课铃响了。
“活在这个世上,努力做到不被别人讨厌,这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苇名真一轻声说,“因为你只需要去伪装自己,去妥协去放弃就可以了。”
“但是,明知会被讨厌却还要坚持自己的人生道路,这是很难做到的。直面自己的内心,不在乎他们的眼光,绝不去编造谎言,这样的活法估计很多人连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真的很像,都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所以才能成为朋友。
“必须要有实践这种人生的勇气,这也是让人获得幸福的勇气。”
风声和铃声混在一起,温柔得像窗外的阳光。
和包容的大陆文化不同,狭隘的岛屿文化是不容许“异类”存在的。“社会性死亡”在这里真实存在,每个人都活得特别压抑,别人的看法就像一根根丝线,将一个个人包裹成茧固定下来。
在死宅当中藤原拓也算很和他胃口的,他至少还愿意去社交,性格也开朗,没有一副苦大仇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的样子。
很难得。
所以他愿意把这段和惠说过的话对他再说一遍。
“喂,别哭啊!”
好像药效有点过了……
“你这混蛋……突然煽情什么啊,像以前那样多好……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好不容易……気持ちが悪い!(恶心死了)”
教室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弄得苇名真一不知所措。回想起刚刚说的话,明明说的时候没什么想法,现在却觉得尴尬死了。朋友之间说这种话很奇怪吗?绝对不是我的问题吧……
明明当初和惠说的时候都不是这种反应啊,只是“我知道了,哥哥。”这样简简单单的回答。
为什么你一副被攻略了的样子啊!
恶心的是你吧!
这就破防了?
振作点,你可是我心中的轻小说男主,你都被攻略了的话那我算什么啊!
雅蠛蝶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