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口含棒棒糖的小子(上)
建安二年的这个冬天特别冷!
才十月间,襄阳已经连续下了四场大雪,平地雪深三尺,鹿门、岘山、隆中等地井中冰厚达尺许,鸟兽死者大半。
襄阳城西,正午时分,左兴酒舍门前。
胖胖的裘装少年一边拼命搓着青白的双手,一边急匆匆迈步进入肆馆。
“元直,为何约在今rì相见?大雪初化,实在太冷了。”
酒舍里四个墙角都安置着几尊套了铜皮的大炭炉,烟囱直通向屋顶之外,室内闻不到什么碳火异味,却是热气蒸腾。
对面迎客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jīng悍青年,一身chūn秋单衣,面sè如常。
“哈哈,你不是叫雏凤么,凤凰如火如荼,怕什么下雨落雪啊?”
庞统被室内热气熏得眉毛眼睫微沁水滴,他随手胡乱在脸上一抹。
“什么雏凤,凤雏,凤雏!再说这都是老师的玩笑而已,元直你也要嫉妒一番?”
徐庶呸了一口,笑:“凤雏,那就是小鸡崽,我需要嫉妒么?”
庞统大笑:“照你这么类比,那孔明叫伏龙,就是土里的小蚯蚓了?吼吼,果然甚妙!”
徐庶摇摇头,低声道:“王甫昨rì刚从北方回来,董允也来了,你先进去陪他们说话吧。”
“哦,国山回来了么?我这就去。”说着话,庞统径直迈步,向酒舍左进的一个雅间走去。
他们订的是酒肆最大的一个雅间,洛阳阁,庞统也早接到通知了。
徐庶摇摇头,转身走向酒肆门口。许多好友尚未到来,他得在门口继续迎候。
又等了不一刻,孟建、石韬俩人相携而至,正和徐庶见礼说笑,诸葛亮牵着幼弟诸葛均也踱了进来。
徐庶忙道:“大家先去洛阳阁稍坐,别都挤在门口,左兄还要迎客人的。”
柜台后那中年男子笑道:“元直兄不必客气,今rì瑞雪稍停,哪里会有多少客人?”
孟建、石韬都是极外向不拘礼的xìng子,难得如此大型的同门聚会,听酒馆老板这么一说,自然更是不讲客气,聒噪不止。
便在这时,门外闪进一张笑嘻嘻的面孔。
徐庶一偏头,只见一个个头不下于自己的高大少年闯了进来,面目却稍显稚嫩,看样子不会超过十六岁,一身青灰sè布衣,嘴里含着一根似草似木的细棍,不住地动来动去。
“左大叔,打酒。”
左老板忙从柜台后转出来,笑道:“小钰,今天来这么早?”
“是啊,左大叔,阿舅晚上说要请客,他就爱喝您这儿的酒,就让小钰来打一壶。其他的,熟羊肉,来十斤。”那高大少年左手取下嘴里的草棍,右手从腰里摘下一个硕大的葫芦,递了过去。
左老板笑眯了眼:“那也都是小钰你的照顾,不然哪儿这么多的客人。”
“左大叔你客气了。”少年随手将草棍又含在嘴里,一阵吮吸。
诸葛均看一眼那葫芦,两只亮闪闪的小眼就盯住了少年嘴巴里尾根乱动的草棍,见他吸的开心,禁不住好奇心起,问道:“这位哥哥,你为何如此嚼咬草棍,很好吃么?”
那少年歪头看他一眼,顺手拔出草棍,笑道:“不是草棍好吃,是我这棍上裹的糖甜啊!”
诸葛均一瞧,果然,草棍末端,有个小小的凸起,呈现黄褐sè,隐约闻到一股甜香味。
“哥哥,这是什么啊?”
“这个……叫棒棒糖。”
“哥哥,那是蜜糖么?”诸葛均舔舔唇。走了几十里山路,他也觉得饿了。棒棒糖,这名字听着就特别好吃。
“不是,是蔗糖。”
“哥哥,蔗糖是什么呀?很甜么?”
那少年看诸葛均大约七八岁的模样,眉清目秀,说话礼貌,倒是很有好感,把手里草棍往嘴里一塞,从怀里又掏摸出三四根相似的短棍,不同的是,这几根细棍一端,都圆滚滚的,凸起老大一块,外面被清亮的荷叶包得严严实实。
“喏,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诸葛均没想到人家这么大方,嗖地就冲了过去,双手接过,叫道:“谢谢哥哥,谢谢哥哥!”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在少年的指导下剥开荷叶,塞进嘴里。
少年笑问:“甜不甜啊?”
“唔……甜,好甜呢!”诸葛均嘴巴里包得满满的,心里的幸福指数也是满满的,和少年脸对脸,一人一个棒棒糖,吧唧吧唧吮吸得不亦乐乎。
“这位兄台……”诸葛亮见了弟弟这熊样,又好气又好笑,拱拱手,正待和那少年通名见礼,客气两句,就听左边箱房里忽然爆起激烈的争吵声。再下一刻,怒气冲冲的庞统拖着一位瘦高的青年走出雅间,另一个圆脸的少年在中间连声劝解着。
徐庶忙问:“士元,国山,休昭,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元直,孔明,你们快来劝劝士元和国山吧。”那圆脸的少年正是董允董休昭,远远叫道,“他们要打起来了。”
诸葛亮摇摇头:“士元,何乃xìng急如此?先放开国山,你这样成何体统?”
庞统讪讪放手,嚷道:“国山说曹cāo可能要打南阳,吓得要去西川那穷山沟里躲起来,你们说这不是杞人忧天么?”
瘦高的王甫本来就争得面红耳赤,听他口无遮拦胡喷一气,更是怒不可遏:“士元胡言,我西川天府之国,如何就是穷山僻壤了?”
诸葛亮、石韬、孟建等人都吃了一惊,徐庶问:“国山,曹孟德又要打南阳,此事确实么?”
王甫四下看看,见酒肆里没什么客人,便直接说道:“我在南阳,听闻许多人都这么说。”
诸人无不sè变。曹cāo自去年奉迎天子入许之后,励jīng图治,屯田练兵,今年初就南征宛城,襄阳的盟友张绣先降后叛,将其赶回许昌。虽然曹cāo此战损伤极大,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均意外丧生,但他毕竟实力雄厚,卷土重来并非不可能。
诸葛亮瞧了瞧,向左老板道:“左先生,我看今rì这外面倒比雅间暖和,我们人多,便在大堂包一大席,雅间费用照付,您瞧可以么?”
左老板笑道:“使得使得,今rì正好没什么客人,诸位小先生随意宽座,待会儿,让拙荆为诸位抚两首小曲儿,热闹热闹。”
诸葛亮大喜:“如此劳烦左先生了。”左家娘子的古琴,乃是左兴酒肆的镇店之宝,轻易很少显露的。
诸葛亮转头又向啃咬棒棒糖的那高大少年一揖:“这位兄台,幼弟无知,多有搅扰,相逢即是有缘,可否同席一坐,稍还盛情?”
他说话文绉绉的,那高大少年看看兀自低声争执的庞统和王甫,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尚未说话,诸葛均已牵了他袖子,嘴里含含糊糊叫道:“小钰哥哥……饿了吧,来吃宦(饭)。”
诸葛亮心想,这小子,倒比我先知道人家名字。
高大少年被诸葛均一搅,倒不便就走,只得说道:“足感阁下盛情。如此,不恭了!”
诸葛亮大喜,急忙招呼众人都过来见礼。
互相一通名,那少年脸sè微变,腮下肌肉似乎抽搐了几下,但却镇定自如道:“小弟覃钰,见过诸位贤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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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口含棒棒糖的小子(中)
左老板吩咐小二摆开席位,速速上些酒菜。
众人两两一席落座,脸sè均有些沉重。
庞统心烦不过,席位中间隔了董允和徐庶,远远看着王甫骂不着,一时又不得吃食。忽然转脸瞅见诸葛均,顿时眉毛一拧。
“小诸葛,吃什么呢你,小小年纪要爱惜身体,不要乱嚼草根,会肚子疼的。等会就上羹饼了。”
诸葛均坐在覃钰旁边,大口大口吮吸棒棒糖,只是忙里偷闲眼珠骨碌碌向他转了一转,理都不理他。
“嘿,你这P孩子,这么不懂礼节,庞大哥跟你说话呢!”
覃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厮现在倒跟别人讲起礼貌来了?
“士元兄,小均他吃的是棒棒糖,我自己做的,虽然简陋,却很干净,不会肚子疼的。”覃钰从怀里又掏摸出七八根来,一人扔了一根过去。
“酒食未到,来来来,咱们先吃根棒糖,甜甜嘴。”
众人面面相觑。诸葛亮坐在覃钰旁边,微微一笑,当先拆了荷叶包装,放嘴里含住。
“如何?”
“甚甜。”诸葛亮言简意赅,略带惊讶看覃钰一眼,有汁有味地吮吸起来。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片刻之间,除了庞统,其他几人都取了棒糖,含入嘴里。
覃钰嘿嘿一笑,自己这自制的蔗糖棒棒糖,这汉末可是独一份,甜不死你们。
棒糖在口,众人互相调笑几句,席间气氛稍缓。
王甫忍不住,问道:“若曹公复攻南阳,刘荆州会出兵救援张绣将军么?”
诸葛亮吮糖沉吟,然后拔棒断言道:“恐为难也!”
“为何为难?”
“近时襄阳之内,蔡、蒯二氏争权rì急,江陵之外,荆南三郡又颇不太平,此时刘牧必以安内为要,绝不会轻易动兵境外。”
徐庶冷笑一声:“境外?南阳以前可是荆襄首郡!现在,也仍然是荆襄屏障,岂能当做境外?”
“这就不是我们能cāo心的事了。”诸葛亮叹一声,“更何况,后宅不宁,纵然英雄也无奈!”
“后宅不宁?”徐庶不解。
诸葛亮似乎知道些什么内幕,看看左右,yù言又止。
覃钰在旁干听着八卦,自觉身份尴尬,也插不进嘴去,忽听身旁诸葛均小声问他:“小钰哥哥,这个蔗糖……为什么这么甜呢?”
“因为我用的是糖甘蔗啊!”覃钰笑,“那种甘蔗容易伤舌头,所以大家都不肯去啃了来吃,可是用来做棒棒糖,就特别甜。”
“噢!”诸葛均似懂非懂。
覃钰又详细解释几句,什么果甘蔗糖甘蔗的各种区别,都是大家能听得懂的,至于什么坩埚煎熬之类,却是略过不提。
庞统斜眼看着覃钰对着小孩子卖弄学识,对大家关注的主话题却不理不睬,越看越不顺眼,郁气更盛,忽然一拍条案,叫道:“王国山,你跟我们说清楚,为什么要回西川?难道是大家哥们儿们对你不好?那个信誓旦旦与我等一同去江夏游学的王国山被狗吃了么?”
对面的孟建插口说道:“国山可是自觉学业有成,yù要报效国家么?现今建安天子在许,吾兄何不往之?”
王甫还没说话,诸葛亮已摇头:“曹孟德残忍好杀,欺凌君上,岂是良善之辈?公威谬矣!”
和孟建同席的石韬不以为然道:“孔明,你偏见了!曹司空励jīng图治,许都气象清明,总比眼见天子蒙难而不闻不顾的袁绍、公孙瓒等辈强之十倍吧?”
庞统大怒,拍案而起:“曹cāo此人大jiān若忠,听闻年初征伐我大襄阳盟友张绣,张绣已降,曹cāo居然睡其婶母,昼夜宣yín,以致张绣复叛,其子曹昂、大将典韦等白白牺牲,这等好sè无谋的匹夫,哪里及得我大荆州的刘牧广施教化,以德育人?便连那西川的刘季玉,宽乐随和,亦远非曹贼可及。”
覃钰忍耐不住,噗嗤一笑。
众人好一番争论,他在旁听了,暗暗摇头,这群半大的孩子,学问还没多少,口气却都极大,臧否人物,指点江山,好不意气飞扬,粪土诸侯,其实都不过纸上谈兵,坐而论道罢了。
“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想不到连诸葛亮、庞统都这么水……”虽然也知道这二人现在年纪尚幼,能有如此见识已是基础厚实,所学不凡,但毕竟还是有些失望,配不上自己之前的一些想象。
现在庞统更是左一句大襄阳右一句大荆州什么的,已经夸张得有点儿搞笑劲头儿了。
“覃钰兄弟如此轻佻取笑庞统,可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庞统正狂躁呢,难得覃钰自动来撞枪口,立刻大拍案几,集火过来。
覃钰一笑之后,已经察觉不对,知道有些失礼,可是被庞统言语这么一刺,手掌这么猛拍,心下也不高兴了。
什么叫轻佻取笑?你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美貌小娘子,我有必要对你轻佻取笑吗?
“小弟无状,庞兄见谅……那啥,庞兄,你手疼么?”
众人一呆,忽然哄然大笑,最后这句奇峰突起,真是神转折!
庞统大愤,习惯xìng地又是一拍几案,尚未开口,众人更是群笑。
董允笑得几乎喘不过气,道:“哈哈,咳咳……士元……哈哈哈,手疼乎?”
庞统一张胖脸都胀成全紫了,强忍住气,拱手说道:“兄弟听了这么久,一直面带讥讽,对我们说的很是不以为然嘛!大家都是朋友,私下相聚也没啥好顾忌的,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说嘛!”
这番话够狠辣,一下把覃钰推到一屋人的对立面去了,覃钰要不说点啥干货,恐怕不能囫囵个走出酒肆吧?
此乃辩论高招,改换话题,反攻为守。水镜庄的学子们几乎人人擅长,以庞统为最。
覃钰一呆,你丫怎么就盯上我了不成?
“这个,小弟乃乡野村民,哪里晓得什么国家大事?我阿舅还在家中等我买酒回去呢!”覃钰本来一直歪歪倒倒地半跪半坐,这时跪直起身,向众人辞行。
本来就是勉强同席,此刻话不投机,覃钰可不想跟这帮人大吵一架,带着满腹怨气回家。
诸生纷纷跪起还礼,棒糖不错。
董允笑着向覃钰竖起拇指,大笑:“改rì当与覃兄弟痛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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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口含棒棒糖的小子(下)
诸葛亮正要说几句客气话,顺便帮幼弟问问对方家住哪里,rì后好去叨扰再找些棒糖来吃。庞统又来一句:“乡野村民?你是指孔明还是元直,似乎国山也是乡下来的。哦,你是说他们刚才都是吃饱了撑的闲扯淡是吧?”
诸葛亮心里这个烦,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烂嘴一张,想要得罪多少人啊?眼瞅着徐庶和王甫还没怎么样,家世更差一些的孟建先有点儿变了脸sè。
覃钰站起身,叹了口气:“士元兄,当今天子失位,强阀四起,诸君苦修经史,无非期望rì后龙出大泽,凤鸣岐山,为汉家清洁社稷,扫荡污秽,又何苦要难为我这无知小子呢?”
庞统昂然道:“我就为难你了,怎么着?看你言辞不俗,何必装的跟石广元似的,整天价别着脸斜眼看人?看不起我们水镜庄的学子么?”
石韬顿时胀红了脸。
“士元,愚兄何曾有过看不起你的心思?”
“那当然没有,你看不起的是国山他们。”
石韬忍不住要离席怒斥,亏得孟建一把拉住,低声道:“他就是那么个驴脾气,没事都要胡咧咧,现在正在兴头上,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石韬气哼哼地又坐了下去,这回倒真是一副狂态,斜乜着庞统上下瞧个不停,再不肯正眼看他了。
“奇葩,真是奇葩中的奇葩!”覃钰摇头,庞统这无差别攻击果然凌厉,现在除了诸葛均年幼不懂事,其他所有在座的,恐怕都多多少少恨上他了。
“覃兄弟,现在咱们说到各路诸侯谁为英雄,不知你高见如何?”徐庶接了一句,算是为覃钰解围。
“这个,元直兄,诸君,我大荆州……呸!”覃钰发觉自己好没来由的就受了庞统影响,心里寒了一下。庞统翻了他一记白眼,心火莫名其妙地灭了几朵。
“我荆襄国泰民安,人物俊秀,诚为文化圣地;西川刘牧……保境安民,却也偏安一时。公孙瓒、吕布、袁术、刘备、孙策等人皆为当世豪杰。不过,以小弟我的看法,北地袁公,已拥有冀青幽并四州,人才济济,兵粮优足;中原曹公,挟天子以令诸侯,屯田练兵,雄才大略,这两位,实乃当世首屈一指的大……枭雄。当然,诸位刚才说的极好,曹cāo粗暴好sè而无谋,袁绍自负四世三公,根本目无天子。说的再对不过了!然则以小弟之见,他们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足够能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歼灭其它群雄的,必定是当中最能打的。再过个十年八年的,中原一统,诸位口中好sè无谋目无天子的这些位当中的一个,提兵百万,狩猎江汉,请问诸位,何以当之?也效法张绣送上婶娘,等他筋酥骨软了再去偷袭么?”
肆中一时寂静,诸生都有东风袭面,遍体生寒的感觉。
董允撇撇嘴,这小子是被士元逼急了,临了要走,扇大家一耳刮子。这一招乱shè,够狠!
徐庶和诸葛亮对视一眼,面sè凝重,均想此等情景,实在大有可能;连本已想了许多条理由yù要驳斥的庞统,脸sè数变之后,竟也微微低下头去,默默消化覃钰的演讲内容。
覃钰这一番话,已是化繁为简,鞭辟入里,将十余年后的场景提前预告,这是天下的滔滔大势,虽然细微枝节暂不清晰,但大的格局却必定如此。
最重要的是,荆州文治虽然鼎盛,武功方面却相当糟糕,而且刘表年岁渐高,小富即安的心理rì益可见,也确实缺乏继续扩张的雄心壮志,果如覃钰所讲,未来某一天袁绍或曹cāo的百战大军当真杀将过来,恐怕荆襄诸郡……真的无法抵挡。
这等条理清晰、高深莫测的超远眼光,实乃穿越人士必备的大杀器。
“时不我待,为了我大荆襄的繁荣富强,诸君切要努力啊!我已醉了,告辞!”
覃钰微一拱手,自去柜台取了装满美酒的大葫芦,收好熟肉羹饼,扬长而去。
诸人瞠目结舌。只有诸葛均,感激小钰哥哥的棒棒糖,蹦蹦跳跳送到门口,看着小钰哥哥一根长棍挑着酒葫芦摇摇摆摆远去,招手许久方恋恋不舍而回。
“哥哥,哥哥,小钰哥哥走了!”
正在沉思的诸葛亮醒悟过来,叹道:“山野自有麒麟在啊!”
他想了一想,转口问道:“说说正事吧……国山兄,如今师尊教授学问,正当关口,你为何非要此时便返?”不可能凭一些流言就吓跑了你吧?
座中悠然一声长叹,王甫说道:“……唉,愚兄确有隐情,一时无状,未予说明,累得诸友关心。家母月前在故乡患病,托了乡党带口信过来,那位乡亲走了近半个月,才找到我这里。想我王国山,为求天下学问至理,不惜跋山涉水,拜在恩师门下数年,受教良多。然老父早逝,如今老母亦年迈贫弱,昨夜吾扪心思之良久,愧疚深深,无法安枕。故此决定返乡,以奉养老母为先。吾岂不知刘璋绝非明主……”
众人全都愣住。
忽听啪的一声,却是庞统重重在自己脸上扇了一记,胖脸顿时更显肿胀。
“国山,是我犯浑了。你打我吧!”
王甫忙道:“士元,你我相交许多年,我知你是舍不得我离去,休要如此自伤。”
啪!庞统反手又给了自己一耳光。
众人正待再劝,却听庞统笑道:“这下平衡了!是不是,小诸葛?”
诸葛均睁着两眼盯住他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说道:“左边似乎肿的高些。”
庞统愣怔一下,见诸葛均小眼乱转,隐含狡黠,忽然明白过来,破口大骂:“好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众人哈哈大笑。
徐庶忽然问:“这位覃钰兄弟,到底是何许人也?”
诸葛亮细想一下那少年面容身材言谈举止,忽然若有所悟,手指向天,指了一指。
“若我所料不差,他应该和那一位有关。”
众人都没听明白,愣愣看向诸葛亮。
“哪一位?”
诸葛亮淡淡一笑,摇一摇头,却不再言。
徐庶和庞统对视一眼。
PS:亲爱的读者不要被迷惑,其实,下面会很狂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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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灭门(上)
一、灭门
孟冬的雪天黑的极快,不过下午四五点左右,天sè已经非常yīn沉黯淡了。
雪刚刚停了,北风却更加凄厉。
天地间无穷无尽的白。
其中一点点的黑sè,自襄阳西门慢慢向西南方向延伸而去。
“nǎinǎi的,出了城就成了荒野,刘表被他们吹得这么好,也不修下路。”覃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嘴里呼出白花花的气息,低声抱怨着。
少年的脸上带着几丝擦伤痕迹,左手提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右手扛着一条黑sè长棍,棍子顶端,挑着那个硕大的酒葫芦。
他手指关节上全是冻疮老茧,但jīng神却很振奋。
没想到顺路一脚能踩出一只肥壮的野兔子,沾了野外又软又厚的大雪的光,平时迅捷无比的跳跃健将根本蹦跶不起来,没跑多远就被他飞身扑上,一棍打昏在地。
冬天野味难寻,但一旦捉到,却都是难得的美味。
这只野兔子如此肥美,正适合给月子里的舅妈补补身体,舅舅脸上也好看一点。
舅妈现在刚生了小表弟,xìng情大变,天天指桑骂槐,就差指着鼻子说自己白吃闲饭。还好有大表哥覃信时时帮衬,覃钰才勉强过得下去。
但是,这样的rì子,何时是个头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覃钰想,将养了五六年,现在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一年多天天在山中打猎,偶尔帮舅舅进城采购,生活好生无味。舅舅表哥纵然不以为意,可是自己却真是不想这么继续混下去了。是时候该出去闯荡一回。那诸葛亮比自己也大不了两岁,都从山东跑到湖北来了。
可是,我应该去哪里呢?投刘表?
想起刘表,覃钰皱起眉头,心里就觉得一阵怪异。如果他的猜测没错,荆州牧刘表刘景升,应该就是他的便宜老爹。可惜老妈在他附体覃钰之前就已经挂了,这事就没办法确认了。他也侧面旁敲侧击地问过舅舅,却被舅舅突然的一顿怒火打得落荒而逃,从此再不敢追问一个字。
“如今这个乱世,当那人的儿子也没啥好结果,土地金银啥的,迟早都是人家曹cāo的。只有这功夫,才是咱自己的。”覃钰自我安慰着,脑子里开始温习起自己的百花缭乱枪。
这门枪法是覃钰的本门武艺,并非传自刘表,似乎是覃钰大约五六岁的时候母亲就让他强行记住的,要求他每rì背诵温习一百遍,反复强化,在挨过几次皮鞭之后,小孩子强化了这个强化记忆的要求,尽管可能有些机械,但确实很有效——直至强化到某一天虽然换了个灵魂,但是所有相关的心法记忆却依然全都顽固地留存下来的程度。
因为苦练这门枪法,大约是不得其法,覃钰十岁那年就因经脉破碎而死。被舅舅救回来就换了人。
作为现代人,虽然只是很普通的工薪,但策划编辑的知识结构和理解知识的综合能力也不是汉末的十岁毛孩能够媲美的。覃钰反复吟诵那篇心法,很快就发现了前身几个练功的绝大误区,这些误区只要有一个就至少是半身不遂的下场。他能练了三四年才挂掉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虚弱似度冬的夏虫,经脉碎裂如破烂的渔网。
覃钰穿越后的五年时间里,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耐心而无奈地修补着身体的各种内伤外伤。好在舅母虽然时有怨言,舅舅却全力支撑着外甥的自救活动。
《百花缭乱枪》秘笈虽然从名字上看只是一门枪法,却有非常完善的整体传承,里面包含的内容却丰富之极,并非仅仅一套枪法那么简单。
仅仅是配套的内功心法,就有四大类:根基、提升、维持、回复。
直到去年,覃钰完成了第一个大周天的心法运转,证实自己真的自学成才,终于初步练成了百花缭乱枪的根基心法,他才敢公开下床,继续自己的枪法训练。
随即,他就结束了悠然的“残疾儿童”生涯,被舅母每天派去山中,收割猎取各种山珍野货。
他成了一个猎人。
如今这周围的望楚山、万山直至大荆山等诸多山脉,都是他最熟悉的猎场。
覃钰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山下。
“先不想那么多了。如今这乱世道,出门大不安全。只有练好这身功夫,才是安身立命之本。”覃钰眼见到了熟悉的山脚,心念习惯xìng地一收,杂思皆去,随即鼻中轻轻吸纳一口气,直通丹田。
我x,好凉!一直凉到了肚脐眼。
覃钰忍住喷嚏冷颤的yù望,跨出半步,白雾弥漫,一口粗壮的浊气微微一吐,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气经络一阵活泛,似乎刚洗了个热水澡一般,舒爽之极。
覃钰在心底里微微呻吟一声,思绪却丝毫不敢集中,仍然勉强保持在发散的无知无觉之中。
再度迈出半步,其间一吐一纳,自然形成。
这就是百花缭乱枪的内家心法:半步吐纳术。
虽然很浅显,却是他每天必修的上山功,一rì上下山至少十趟来回。若非如此勤奋,也不能五六年里,就把“前任”搞的几乎完全破碎的经脉完全修复过来,气血更是壮盛无比。
覃钰的家,便在襄阳城西南十里外的岘首山顶上。其实那是他舅舅覃雄的庄园,虽然不大,胜在山中清幽,闲杂人少。
覃钰之所以和左老板很熟,就是因为左兴酒肆便在城西,平rì里覃钰偶尔需要进城购买什么吃食酒水,最多走上两刻钟,就很顺路地可以到达左兴酒肆,即使酒肆偶尔缺货,他们也会让伙计到其他饭馆酒店一并购齐,总之会让覃钰满意。
一来二去,覃钰和左氏酒肆的左老板就有了交情,而且很快就深了,主要原因是:酒肆许多设施手段,包括冬天用的大炭炉,让左娘子为客人弹琴助兴,都是覃钰的随口建议,而且事后看效果相当不错。
如今大雪倾盖,步履不稳,更是修炼的好机会。
这么一步一坑,兜兜转转,渐渐行至半山腰。覃钰刚刚结束了又一个大周天的气息运转,脚步稍停。
四周静得出奇,令他感觉有些奇怪。纵然是如此寒冷的大雪天气,也不应如此。
猛然间,一道晶亮的光芒自山侧剧闪而出,斜肩砍背,刀势奇准,要趁覃钰出其不意,一刀将他斩为两截。
覃钰大吃一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左臂猛地一甩,手里的兔子已经扔了过去。
刀光血气,瞬时交织在一起。
突然袭击的黑衣刀客一呆,什么状况?反手又是一刀,气势稍衰。
覃钰身体向后猛仰,半个铁板桥施展出来,堪堪闪开袭面的金风,脸上鼻尖依然溅落好几滴血水。
肩头长棍一顺,“嘿!”地一声喝,覃钰右臂向前一甩,黑棍已顺着甩动的力道向前方电shè而去,粗大的棍尾恰到好处地挡开了敌人的环首直刀,随即重重撞上那人的咽喉。
同一时刻,硕大的酒葫芦已滚落路旁。
恐怖的炸裂、开缝的闷响,硬是压倒了辽阔山野的泼天风声。
“呕!”暗算的黑衣刀客撒手扔刀,双手捂住咽喉,从伏击的大石后面滚了出来。
覃钰一身冷汗,他苦修五年秘传心法,jīng炼枪法,现在身体的敏锐程度远超大脑,刚才若非身体自动反应过来,使出熟记而流的一招回马追风枪,等他再过一道脑子,估计已经身首异处了。
不过经历过一次惊吓,jīng神一下子全集中起来,尽力和身体协调配合,同步运转。
还没来得及站直身体,双耳一耸,察觉脑后风声又起。
虽然山腰风劲,覃钰依然听得清清楚楚,又有人偷袭暗算。
脑子转动判断的同时,右臂已径直向后一抻,这一式如同船夫撑篙,竭尽全力,所以名为“逆水行舟”,同样是他rì夜苦修的秘传枪法。
一篙撑出,“叮”的一声响,棍尖似乎戳中了什么沉厚坚固之器,覃钰借这一撞之力,上体已经完全树立起来。
他也不及转身,右手单臂运棍,一搅、一缠、一崩,背后的敌人惊喝一声,厚背长刀已脱手飞出。
随即右臂气血急速一凝,力量瞬间提升数倍,顺势一刺出手,直从前心透到后心。
搅、缠、崩、刺,四记组合枪势!
仗着秘传的枪法和心法,覃钰的长棍虽然没有枪头,却一样击杀了背后的刺客。
横棍一抖,长棍脱离敌人尸体,已收了回来。
“大爷的,一群鼠辈!想暗算我?回去多练几年吧!”覃钰低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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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灭门(中)
猛然左腿一紧,被一股力量拖拽住。覃钰低头一看,却是那被枪柄击中咽喉的黑衣刀客未死,不知如何爬了过来,双手死命拽住自己的小腿,满嘴吐出血沫,嗬嗬乱叫。
覃钰左脚一抬,脚尖已顶在对方胸口大穴上,黑衣刀客拖拽的劲力顿时全失。
“赔我兔子!”覃钰咬牙切齿道,一脚将对方直踢了出去。
那刀客半空中就已经丧生。
这厮刀法其实甚好,刚才只一刀,就将那只兔子完整地剖成了两半。
覃钰轻轻吁了口气,右臂的jīng气耗费不少,微微有些颤抖,但略一吐纳调节,气血立时补充进来,充溢全身。
近一年山林捕猎的生涯,早已使他锻炼出来,既不惧杀生,更不怕见血,但是,杀人毕竟还是第一次。
左右看去,周围再无其他刀客。
怎么回事?自己家门口,怎么会有这么多陌生的刀客来袭?
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覃钰右手长棍在雪地里反复搅插两下,污浊的血迹全都洗去。
左手自怀里扽出一个狗皮做的小皮囊,二尺长,一掌宽,急乱一抖,十来根棒棒糖掉了出去,最后,露出一抹铮亮的黑光。
反手捉住这抹光亮,狗皮囊也扔落雪地。
左手伸出,右手配合,双手一拧一转,咔嘣一声,完全嵌合牢固。
再放开左手时,长棍较细的那个顶端,忽然多出一截微微闪光的黑sè枪头,近二尺长。枪颈处,还有一簇黑sè的丝制枪缨。
这便是覃钰自制的配枪,缭乱黑锋枪!
缭乱,取自他继承的秘传枪法:百花缭乱枪;黑锋,则是因为这根一尺半的玄铁枪头,除了两侧的锋利枪刃略带微芒之外,绝大部分都是黑沉沉的,在这yīn湿渐晚的天sè之中,更是透着那么丝丝缕缕的黑暗气息。
旺盛的气血源源不断自奇经八脉游向两腿,传入脚下,覃钰倒提着九尺的黑枪,极快地悄悄掩上山去。
……
山顶也没有多远,不用五分钟,全神戒备的覃钰便遥遥看到了熟悉的庄门。
忽至山顶,无遮五拦,尖利的山风猛然就锐利许多,很容易耳目堵塞,如同废置。
覃钰鼻翼一耸,风中有浓烈的血腥味。
他伏下身,抬头仔细看去,不由暗叫一声苦!
数十丈外,自己的家门口,人影憧憧,全是黑衣长刀,不似善类。
正踌躇间,猛听有人高喊:“这儿还有一个!快去,杀了他!”
两名黑衣人反应迅快,立刻向着覃钰的方向扑了过来。
却是被敌人的暗哨发现了。
覃钰见势不对,身形一扑,已远离山道,向另外一个不太陡的斜坡跃去。那个侧面是他平rì游猎练腿力的主要区域,林木交错,地形复杂,正是逃亡的好方向。
“看镖!”一个黑衣刀客忽然一甩手,两道黑影飞闪而出,疾快地shè向覃钰的后背。
“啊!”远远传来覃钰的惨叫,他身体向前一扑,跌入雪地之中。
黑衣人叫道:“他中了我的镖,跑不了多远啦!”他身形瘦小灵巧,毫不犹豫冲了过去,沿着覃钰扑下去的雪地一蹦跃下,顺手一刀插过去。
另一名较为高大的同伴看看大雪封盖的地势,微微有些犹豫,
一跃入雪堆,那瘦子暗叫一声不好。他跳的地方,居然是个大坑,表面看着光滑无害,其实地下的积雪足有七八尺,人一踏上去,立时往下陷入,难以用力,吓得啊啊乱叫两声。
还在观察地势的大个子刀客见同伴一落下去,登时便直没头顶,急叫:“快出来!”
只听雪下一声脆响,接着是一声闷哼。
过了片刻,旁边一处白雪慢慢隆起,一个脑袋渐渐凸了出来,闷声叫道:“我草,好深的坑!”
上面的刀客见他头缠黑巾,乃是同伴,不禁一喜,忙奔过去,叫道:“把手伸过来,我接着你。”
那人自雪地里伸过一只手。
“那小子呢?”上面的刀客伸手过去握住,只觉一阵冰凉。
却见同伴瘦削的脸上双目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顿时一呆。
便在这一刻,一道黑sè的枪影无声无息地自他的小腹捅了进去。
“在这儿呢,大哥。”覃钰嘿地用力拔枪出来,气息鼓动,喷出口鼻中的积雪,一翻身,又沉入雪底。
……
确定没有其他敌人发现自己,覃钰倒提着九尺的黑枪,顺流而上,从后山一处陡峭似崖的暗道攀上峰顶。
旺盛的气血源源不断自身体各处游向两腿,传入脚下,他心头扑通扑通直跳,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园的后门门口,两具尸体一横一竖。那应该是看后门的覃和与覃善。
通往后宅的路上,一具女尸俯卧而死,前心后背一片血肉模糊,不知被砍了几刀,那是舅妈的梳洗丫头小翠。
再往后走,僮仆、厮佣、丫鬟,只要见到的,要害处至少都身中数刀,全都血止僵卧,死去多时。
覃钰牙关紧咬,急步穿过**,迈入后宅,却见一个魁梧的青年,坐在大门的门槛处,头颅已被打得凹陷进去,手边依然紧握着一口长刀。
正是覃钰的表哥,覃信。
“大表哥!”覃钰脚下一软,翻跌过去,抓住覃信的肩膀,“大表哥,醒醒,醒醒啊!”
大表哥却再也无法答应他了。
却听得内厅里骤然一声大喝,接着是兵刃的猛烈撞击声。有人大叫:“好你个兔崽子!”
“舅舅!”
覃钰猛然清醒过来,提枪便向里屋扑去。
远远就看到,内堂大厅中,他舅舅覃七雄一根狼牙棒横扫纵刺,力大招沉,但围攻他的七八人中有一个中年黑衣人,与众不同地手执一对铁锏,纵横挥击,亦十分强横,一人就牵制了舅舅半数以上的攻势。
离战团丈许外,还有一个手握双鞭的瘦小汉子,正半蹲在地上,呼喘着粗重的气息,恶狠狠地瞪着覃七雄。
覃钰大叫一声:“舅舅,我来了!”
一名黑衣人从围攻中拖出来,挥刀喝道:“野小子,找死!”
覃钰怒叱一声:“滚开。”枪势微抬,斗大的一朵枪花倏地爆闪。便在这rì趋漆暗的傍晚,也是熠熠之光彻照,如同黑rì突现大地。
“好枪法!”那双鞭瘦子斜了一眼,忍不住喝一声彩。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赞许,拦路的刀客猛然一声惨叫,仰面而倒。他的眉心、胸口两个地方,同时飙出一股热血,腥气骤浓。
却是一瞬间,两处要害同时中招,死得不能再死。
覃钰这一枪,枪花虽然只有一朵,内里却藏了三个急速转动的虚枪头,哪里有破绽,那里就会瞬间化虚为实,扑扎进去。那刀客哪里知道其中诀窍,挡住了小腹,另两处却遮拦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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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灭门(下)
“拦住他!”那使锏的黑衣人急叫道。
又有两名黑衣刀客从围攻覃七雄的战团中脱离,拦住覃钰。
覃钰左一枪,右一枪,枪势如风,簌簌的鲜血自枪缨上飞旋而起,滴滴飘洒起来。
那两名刀客显然jīng通防御之术,双刀联手,勉强招架开去。
刷!刷!刷!
覃钰心急如焚,黑锋枪出,如同暴风骤雨一般,但一时却打不破这二人的顽强防御。
猛然一阵凶悍绝伦的狂吼。
“威……吼!威……吼!威……吼!威!吼!”
却是覃七雄趁围攻的敌人减少,开始发飙,一棒扫去,击飞了那中年黑衣人的左手铁锏,中年黑衣人稍稍后退,以避锋芒。其他黑衣人也骇然而退。
趁此机会,覃七雄猛然双臂大张,怒吼数声。然后就听到不歇气儿的“嘣嘣”断裂声响起,格外清楚。覃雄的四肢躯体,不自然地迅速鼓胀起来,个子也在慢慢拔高。
变高变壮的覃雄双目血红,随意一把,将上身已裂成几块的皮衣碎片抓下扔掉,刺骨寒风之中,就这么**着上体,猛然又是一阵昂天大吼:“威……吼!威……吼!”
铁锏中年人大惊失sè:“魔熊劲!原来你是武陵覃家的人!快,别让他施展,赶紧干掉他!”
一众黑衣人狂奔冲上,刀枪齐齐落下。
一根泼天般的巨棒轰然挥起。
单手挥起。
横扫千军式。
嗷!嗷!嗷!嗷!嗷!嗷!嗷!
连续七声垂死的惨呼。
围攻他的五名黑衣刀客,全都小鸡一般飞了出去,半空中都喷出如cháo的鲜血。
噗!噗!噗!噗!噗!
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跌在地上,都成了一堆烂肉。其他二人运气更差,远远地撞中墙壁,直接挂在墙壁上,身体已经完全变了形状。
这一击惊天动地,当真威不可挡。
“化劲宗师?”那中年黑衣人眼中透出几分惊惧之sè,眼见覃雄步步逼近过来,不觉向后倒退,铁锏几乎都握不稳定。
武学之道,粗略的可分为明劲、暗劲、化劲三种境界,二人都是暗境强者,原本相差不远,覃七雄虽然天生神力,他却有一群帮手。但现在,对方直入化境,而自己却手下尽丧。这就不好玩了。
忽然黑风骤起,那使双鞭的瘦小男子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瞬间已扑入覃雄身前三尺之内。
显然,魔化后的覃七雄反应能力已大为减弱。
激战中的覃钰看得真切,大喊:“阿舅,小心!”
双锏男也同时大叫一声:“别去,速退!”
双鞭男却不理会,鞭势龙凤齐飞,已先后击中覃雄**的胸膛。
咚!咚!两声急响,如同鞭敲金鼓。
双鞭男大喜,心道你这肉身被我jīng铁神鞭敲中,还不胸肋筋骨俱碎,烂成一堆肉泥?
却见覃七雄一对血红的眼睛shè出森人的凶光。
“是你,就是你!害死了信儿!吼!”右臂猛力一圈,连棒带胳膊已死死箍住了双鞭男子的身体,“威……吼!”
只听嘎嘎一阵可怕的骨头摩擦声,双鞭男猛地爆出一声“啊”的惨叫!
覃七雄松开右臂,双鞭男那奇瘦无比的身体,就软软地垂了下去,软瘫在地上。
竟是被覃七雄活活给夹死了。
覃钰猛然一声大喝:“着!”两道枪花齐齐晃shè而出,对面一双红印顿时显现。
防御他的两名黑衣人猛然立住,咽喉上喷cháo般热血飚shè。
却是听到首领惨死的叫声,手脚慌乱之际,被覃钰直接破掉了防守招式,一枪致命。
覃七雄身上似乎穿了一层血染的外袍,他凶兽一般的血睛,又盯住了铜锏男子,一脚踢开双鞭男的尸体,慢慢向他走去。
铜锏张皇失措,中年心头大骇,左右看去,已不见一个还站立着的队友。
他张皇失措,转身就跑。
覃钰大喝:“狗贼!”一枪疾刺,正中右肩。
“啊!”双锏中年痛叫一声,铜锏落地。他也顾不得去拣,转个方向,砰地撞开一扇装饰屏风,急速逃出。
“哪里跑!”覃钰血灌瞳仁,转身便追。
“小钰,别追了!……小……钰!”
噗通,覃七雄重重跪倒在地。
覃钰心底一颤,急忙回头过来,几步冲过去,扶住舅舅。
惶然向旁边看一眼,却见一架木榻上,舅母脖颈处硕大一个伤口,血流满面;身边一个小孩子,摔死在旁边的地席上。
“舅舅,舅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覃钰双膝跪下,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钰……”覃七雄疲惫的面上,微带欣慰之sè,“你很好!很好!”
覃钰忙扶起舅父,倚靠在自己的胸口上,急道:“舅舅,小钰在,小钰在呢!”
覃七雄努力张大眼帘,紧紧抓住他的说道:“这里……这里很危险,你……赶快离开,速去……武陵,去找我大哥,他会帮助你……”
“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妖鞭何士,鬼锏将岸,士将双凶为虎作伥许多年,杀几个女人孩子算什么?”覃七雄脸sè灰白,双目黯然而愤怒,“我恨!当rì……不听大哥之言,误信刘表……致有今rì大祸……”
“刘表?”覃钰眉头一挑,心中急跳,跟刘表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些黑衣刀客,都是刘表派来的?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钰,你记住……乱世之中……切不可稍存懦弱之念……”覃雄喘息渐渐急速,“……记住!你要……做猛虎,跟你做对的,都是你爪下的血食鱼肉,都是可以……撕碎吃掉的……”
“小钰,小钰都记住了!”覃钰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舅舅,你安心去吧!无论是谁,小钰定要那仇家百倍偿还!”
覃雄宽慰地一笑,猛然嘴一张,不绝地涌出大股的鲜血。
……
寥廓的寒夜,雪又开始下起来了。
天空中,鹅毛弥漫,纷纷扬扬。
覃钰开始放火。
他先点着了自己居住的偏房。
毛巾、纸张、笔墨、胡椅、板凳、条几、毡席、衣服、榻板……房间里的东西,都是自己最熟悉的,经常使用的。
他把所有的东西,全都丢进了火堆里。
毕毕剥剥的声响,红彤彤的火光,开始向着窗棂、大门蔓延。
一顺手,覃钰又拣起一个土质深底的坩埚,低头看了两眼,扔掉,一脚踏碎。
然后,覃钰手持火把,一路慢慢走过去,自后宅一路点到正堂、厨房、仆僮起居室。
一切做完,覃钰走到庄园的门口,带上一顶毡帽,又从怀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去了荷叶,含进嘴里,微微吮了一口。
然后,他背起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大皮囊,肩扛长枪,出了庄园,大踏步向山下奔去。
行至半山腰某处,覃钰忽然看到自己上山时扔掉的那个酒葫芦,长枪一伸,便挑了起来,居然依旧完好,连刚打的满满一葫芦酒都没泼洒出一滴来。
覃钰双目圆睁,回头向山顶望去,熊熊的火光,冲天燃起。
舅舅没了!表哥没了!家,也没了!
没了!都没了!
覃钰眼中隐隐含泪。
这血海深仇,我必报!
岘首山覃氏庄园,至此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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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章:新人大大飞一般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修改的作者感言我都看不到了,还是直接消逝于历史系的长河之中了……
必须感谢圣者晨雷和su(好NB)的打赏,让我真有一种特大大的感觉,嘿嘿。我老婆妖果很嫉妒,她已经在某K更新了好几十万字也没见人打赏过呢!
……
大怒等诸位同学的评论都shè了jīng,不过作者手里的jīng华似乎有些少啊。。。有些就没法加jīng神了。
……
最后,我这人一贯不会做广告,很多朋友都很为我捉急,伟大的编辑之神清欢同学编了一段送给我,真是及时雨一般的舒爽,转送给大伙欣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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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书还缺个封面。;
二、美女杀手(上)
森林,密洞。
不知睡了多久,覃钰忽觉全身寒冷。
睁开眼来,洞内还是黑黢黢的,洞外天sè已经有点儿麻麻亮了,大雪如同风絮般零星飘落,也不知什么时辰了。
再看火堆,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熄灭,只有余烬尚存。
自己却是被冻醒了。
覃钰微微苦笑,他冒雪夜行,不想大雪倾覆,天地大变,中途竟然迷失在这片大森林里。
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楚,怎么都转不出去,他又疲又累,好容易找到这么个既无野兽又比较干净的小小山洞,暂避一晚。
身子轻轻一蜷,现在出去也找不到干燥的树枝柴火,还是忍耐一下,再眯一会儿,等天明再说。
念头刚动到这里,忽然间jǐng兆闪起心底,覃钰惊凛之下,身体猛地一侧。
左上臂顿时一阵刺疼,传入脑中。
覃钰两腿和右臂在地上一撑,身子急向侧方滚了出去。“铮!”轻轻一响,滑动的躯体拉动胳膊,前臂顺势格挡开锋锐的一剑。
同时,咔!覃钰右手扣动了扳机。
嗖!嗖!嗖!
这几下纯属条件反shè,覃钰脑子里还是一团泥浆,没有完全清醒的状态,身体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哟!”一声低低的惊呼,偷袭者显然也没躲过覃钰这近距离的猛烈反击。但声音已出自至少三丈之外。
覃钰额上一阵冷汗汩汩。
好狠的一剑!好俊的身法!
世间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潜行者,如果不是自己偶然间被冻醒过来,在如此无影无声的暗算下,必然一击毙命,没有半分逃脱的可能。
右手丢下救命的手弩,摸摸左臂,还好,只划伤了一点皮肉,不算严重。急忙取出以前已准备好的自制伤药,贴了上去。
一股暖意裹住皮肤,伤口立刻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洞口处影影绰绰的,洞外雪白的大地映照下,显示那里似乎站着个人。
覃钰站起身,右手伸出去,握住了倚靠在一边的黑锋长枪。
“你是谁?”
“抱歉啊!”那人声音清清婉婉的,却是个年轻女子,“天黑眼花,以为是野兽,倒让小郎受惊了。”
覃钰恨怒交迸,这女刺客,居然还口出讥讽之词。他凝神细看,对方一身黑衣,体态窈窕,脸上蒙了细纱,却看不清面目。她左手似乎也在身前摩挲,应该是在处理伤口。
“既是雪中同路人,小娘子何不入内暂避霜雪?”覃钰手中的长枪慢慢下坠,枪尖向洞口方向横了过去。
“小郎厚意,妾身心领了。”那黑衣女子目光转动,在他无声移动的长枪上一扫,冷冷瞪了他一眼,“不过,这个山洞,实在太小了!小郎不如把洞让我,你去找别处避雪,如何?”
覃钰枪势一停,心下暗想,若此刻自己骤发一枪,是否能伤到对方?
他是经常烧烤动物内脏,又勤修吐纳之术多年,才练得一双夜眼,想不到这女人夜中视物,如照明烛,眼力似乎不弱于自己。
“这荒山野岭,大雪纷飞,哪有这多讲究?小弟这里,尚有米酒,姑娘来喝一口吧?”随口支应一句,覃钰右手五指微微一紧。
有仇不报非君子!即使洞内狭小,长枪无法充分发挥,也要报此一剑之仇。
“少来了。”那少女淡淡的,“我不会喝酒。”
“小娘子贵姓芳名?”枪身微微转动一下,锁定了对方。
“我是来杀你的!”少女双目带着讽刺,“一个死人,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么?”
蓦地剑光一闪,一口二尺短剑分心刺到,锐气直逼覃钰的心口。
剑锋之前,一丝细如钢针的三寸绿芒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剑芒?”覃钰大吃一惊,要不是洞里依然漆黑,他根本无法注意到这么一点光芒。
居然被她抢了先手!
他虽然早有准备,却也不禁神为之夺,对方步法剑术,深得快准狠诀要,难以招架。
左手臂猛力向外一扫,当的一声响,短剑已被格挡开去。右手蓄势已久的一枪,爆然刺出一朵奇花。
“铁臂功?”那少女哼了一声,对他的枪法却不予置评,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笃定地手腕一翻,反手一剑回削。
“当!”又是一声脆响,短剑已磕飞了出去。
“连个烂枪杆你都用jīng钢铸就?”少女微感惊怒,身形霍然一闪,已堪堪避开枪锋正面,她和身扑进内门,贴靠上覃钰的身体。
这座山洞本来就不宽敞,利于短打而不利于长兵。少女短剑虽然脱手,眼光身法仍然极其高明,她一抢入内圈,左手竖起一握,已抓住长枪的上半截枪身,右掌五指尖尖,猛然插向覃钰的咽喉要害。
覃钰只觉倏忽之间,香风扑面,一个软玉般的身子已倚上自己胸前,暗叫不妙,左掌急忙移动过来,挡在下颚之前,却被那五根纤指戳个正着。
好疼!三层的野猪皮手套,被少女一下戳破,手心处一阵刺痛。覃钰忍痛手掌一合,已将少女柔夷包住,用力一捏。
“喔!”少女也是痛呼一声,却是尖利的指甲被粗糙的猪皮蹭断了两根。她用力一收,没能立刻收回手去,握住枪杆的左手轻轻一扯,右膝已借力顺势抬起。
便在此时,少女只觉左手一松,没了借力的来源,手上多了半根黑枪。这一下身形顿时失去重心,向后便跌。
原来覃钰的黑锋长枪,枪杆却是由几根较短的钢棍组合在一起的,用类似榫卯嵌拼的手段固定接驳而成,他出枪前已悄悄松动了连接处的榫头,本是为了适应狭窄的山洞地形,化长为短,此刻局面被动,忽然灵机一动,松手送枪,顿时起到奇兵作用。
少女大出意外,尚未想好如何应对,只见对面的覃钰猛然身形前冲过去,就着少女后仰之势,将她虎扑在地。
“呃!”覃钰只觉左边胯骨一阵大痛,却是倒地的中途被少女的膝盖撞上,还好没有正中要害。
少女右手还在覃钰手里,身子整个被覃钰骑压在身下,一时无法动弹,心下大惊,左手一抬,挥起半根短枪,当头劈刺过去。
覃钰手上还有半根枪杆,慌忙招架。
叮叮当当一阵碰撞,覃钰手都麻木了。好在他是右手本尊,比起少女不常用的左手还是占了上风,力量又大一些,不几下磕掉少女的短枪,一棍压住她左臂,让她再无法捣乱。
“美女,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下此毒手?”覃钰龇牙咧嘴地问道。这少女一举手一投足,都颇为yīn狠恶毒,完全不似一个正常的妙龄少女。
那少女全身受制于敌,哪里顾得理他,不停地挣扎,想要设法反击。覃钰没防备她反扑如此猛烈,身子被她双腿一颠一颤,不觉向前倾倒,右手急忙一撑,掌下顿时一阵温软丰腴,惹人心跳,实在妙不可言。
却是正正按在少女的左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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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美女杀手(下)
那少女勃然大怒,右手猛地一滑,强从他手上挣脱,啪地一个耳光扫了过去。
覃钰和她贴的实在太近,躲闪不及,半张脸顿时都肿了起来。
“你个臭娘儿们!我打死你!”
覃钰也急了眼,二人胡乱厮打起来。不大一会儿,俩人都是发髻散乱,气喘吁吁。
这种冲动起来的无赖地痞式王八拳,反而比正式拼杀死斗更耗气力,大半全是无用功。覃钰毕竟人在上面,又是男人,很快占了上风,混战中随手一扯,将那女孩的蒙面黑纱也扯了开去。
那少女更怒,刺啦一声响,覃钰的外袍完全撕裂开来,但他内里衬的一件黑sè马甲不知以什么皮鞣制而成,却很结实坚韧,任凭少女指甲锋利如刀,也无法留下太多痕迹。
覃钰大是心疼,这次毁家出门,行装简易,连身上这件,自己也就两套换洗外衣。眼见着袍子少说有一尺多长的裂缝,再也缝纫弥合不起来了。
“贱人!”覃钰口中骂着,手也没闲,反手一扯,刺啦一下,少女裹身的黑衣也扯裂开去,眼前立时秀峰微凸,一阵晃眼的白皙。
覃钰顿时一呆,这少女上衣里面,居然没有穿着内衣,连个肚兜都没有。
那少女心口一凉,顿时一惊,jīng致的瓜子脸上,一对俏目里微露惶然之sè,正在猛力撕扯覃钰胸口马甲的双爪松了下来,回手按在自己赤露的胸膛上。
此时,她才注意到,外面渐渐麻亮,山洞里已隐约透出几分晨sè。
覃钰一反手,亮出一口二尺短剑,轻轻在少女的脸颊之侧一敲。
“再动一下,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刀。”
却是眼疾手快,随手捡到了少女跌落的兵器。
少女这时已经镇定下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盯着覃钰。
“本来你最多不过一死。可你若伤了我,那就连死都死不了了。”
“去,去,别跟小爷来这一套!想吓唬我,想点新鲜的。”覃钰不耐烦地说道,他心底里,真有一股在少女jīng美的脸蛋上划拉一刀的冲动。
舅父全家被杀,庄园尽毁,早已在心头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我舅父一家,是你带人去干的吧?”覃钰手势微动,寒刃冰体。
少女脸上肌肤立刻起了许多细小凸起,这口剑有多锋利,她比覃钰清楚多了。
少女看看覃钰闪烁冷光的眼睛,轻轻摇头:“我又不是人家的走狗,干嘛要去伤人妇孺?我只是收到一份委托,请我来杀掉你。”
“谁委托你的?”
“我不能说,就算你在我脸上划十刀二十刀,我也不能说。”少女说完,急忙闭上双眼,脸向旁边一侧,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覃钰哼了一声,他知道对方其实很害怕被划伤脸庞,谁会不怕?越是美女越怕毁容。
但是,现代的灵魂,使他从心底里不愿过于凌迫对方。
在青年男人面前,美丽的小娘皮还是很占便宜的,尤其在这少女态度已经软化下来的时候。
“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强行压下心头的杀意,覃钰让了一步。
“我……我叫戏芝兰。”少女睁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一半。
“习惯的习?”
“流彘灭戏之戏。”少女戏芝兰更正道。
“哦……嬉戏戏耍的戏。”覃钰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不过还是没弄明白流彘灭戏是什么意思。
(作者按:此为一古老成语。出自《国语·鲁语上》:桀奔南巢,纣踣於京,厉流於彘,幽灭於戏。成语的意思是,周厉王被流放到汾水流域的彘城,周幽王死在骊山脚下的戏亭。)
“嗯……”少女脸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一红,现在两人的姿势,亦可以说很暧昧,很……嬉戏。好在天sè只是微明,对方纵然视力再好,也看不出自己脸sè的变化。
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蠕动一下。
“那么……嗯……”此刻心神一松,眼神瞥到她柔嫩的肌肤,闻到她身上的女儿幽香,覃钰忽然也意识到,自己一直骑在一个半裸少女的身上,似乎……不太科学。
一伸手,将戏芝兰原本蒙面的纱巾一剑挑了过来,两手扽了扽,还很结实。
“你束手就缚吧。”覃钰没头没脑地说道。
戏芝兰居然立即听懂了他的意思,嘤咛一声,恼道:“你还是……杀了我吧!”
“嗯?”覃钰双睛一棱,怒气复起。不过,瞥看她紧捂前胸的双手,顿时霍然醒悟,脸上不禁一红。
“唔……”
覃钰闷哼半声,拣起自己的黑锋长枪,小心翼翼地自戏芝兰身上起来,退后几步。
那一瞬间,双方心里忽然同时泛起异样的感觉,觉得寒冬中的唯一温暖,正急速从身上流逝而去。
戏芝兰侧着身慢慢坐起来,佝偻着身躯,倚在洞壁上,一言不发。
覃钰见她秀发蓬乱,衣衫零落,心里有些不忍,一摸身上,外袍胸口已经全然稀烂,狠狠瞪了戏芝兰一眼,只得弯腰将自己垫在地上当垫被的防寒披风扯起来,扔了过去。
戏芝兰翻着一双秀目,看看覃钰,然后瞥了瞥脚边的披风。
覃钰想了想,把戏芝兰的短剑也丢了过去。
“我不知你是谁,为何要来杀我。我覃钰虽然烂命一条,却不想就此便死。这次我怜你花容玉貌,下不了死手,饶你一次。你快走吧!”
听他称赞自己相貌,戏芝兰心底不自禁有些欢喜,她拾起短剑,仔细探看覃钰双睛,见他似乎不是说笑戏弄,还剑入鞘,左足一挑,披风入怀,道:“你真的要放了我?”
“我堂堂男子,一言九鼎,岂能诳你?”覃钰很是不悦地说道。
“左右不过十六七岁,还堂堂男子?”戏芝兰瘪了瘪嘴,此刻腿脚终于有了一丝气力,一抖手系上披风,慢慢站了起来,也不管太长都拖在了地上,急一转身,径直走掉。
“姑娘我可以先放过你,但不表示没有别人来杀你。你……自求多福吧!”
覃钰点点头,这小丫头倒不是没心肺的二货,知恩图报,虽然说的不免隐晦,却是提醒他小心提防对头仇家。
洞内渐渐明亮起来。
覃钰摸摸左脸,还有些微肿,这小妮子下手真狠!左臂什么东西有些松动,一摸,小臂上的三道护臂钢环被砍豁了两只,剩下那只也是藕断丝连,堪堪要裂开的样子。
暗暗震惊,这等锐利的剑芒,她是怎么练就的?
武学之道,大致可分为明劲、暗劲、化劲三种境界,正规的说法是明境、暗境、化境。覃钰虽然境界不到,却也知道,这种剑芒也已属于暗境的一支,极难练成。
覃钰自己一废五年,忙着修理破碎经脉,康复至今不过一年,虽然进步很快,但目前仍处于纯阳刚力的明境阶段,无法发出类似的无形枪针,按照百花缭乱枪心法的注释,那得等他成就“百人敌”之后,才能开始修炼。
可这丫头看上去不过也就十五六岁模样,比自己还要小,就练出了暗劲?
再想想戏芝兰无声无息的jīng妙身法,覃钰摇摇头,以后要更加努力了!
环目四顾,一片凌乱,覃钰忍不住苦笑,这丫头,真是一个破坏大王。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靠在洞壁上的那个大皮囊上。
PS:看到有读者叫嚷希望我干掉美女……我理解你,不过暂时我不想这么干。资深的编辑一向建议我迅速杀掉对手,可称为杀伐果断,易于被读者接受。不过我喜欢杀伐男人,强大的男人!这个女杀手以后还是很有用处的,至少可以……那啥,嘿嘿。嗯,下次换几个美貌公子给大家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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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狩猎(上)
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今天显然是要大晴的样子,青天高远,白云飘荡,不复昨rìyīn沉沉的低矮天空。
覃钰打开背囊,掏摸片刻,取出一对jīng巧的折叠式滑雪板和一对同样jīng致的滑雪杖。
他叹息一声:“本来不想用你的!”
一年前的冬天,他内伤尽复之后,就开始加工制作这套滑雪用具,本来是准备当玩具的,想到襄阳冬天寒冷,家又在山上,偶尔玩玩高山滑雪倒也不错。
不过他有些高估了当时的工艺水准,看起来很简单的东西,做起来一点都不容易。
请了襄阳城里一位著名的木匠,边做边改,花了三个多月才完全做好,天已经开chūn化雪,冰水交融了,这对滑板根本没来得及使用就扔进柜子里。
这次出门,本来是滑板发挥威力的时候,可是他想的是继续磨砺意志,训练体力,为以后干一番大事做足准备。
反正路程也不太远。
谁他娘的想得到,他居然会迷路……
覃钰把缭乱黑锋枪去了枪头,长棍本来已经拆成两根一长一短的黑sè钢棍,长的也不过一米一二,勉强能插在皮囊的外侧绑带上,其实他这枪杆长的那节还能再拆一截下来,不过他觉得没必要,就罢了手。
然后收拾好一应物品,出洞背好皮囊,戴手套,换钉靴,套滑板,各种挂件嵌得牢牢的。
他哼了一声:“臭丫头,你有轻功,咱有滑板,试试看,今天追得上小爷我不?”双手用力一撑,旋风般飞向远方。
※※※※※※
一头巨大的黑雕,静静地在天空中盘旋。
黑雕的下方,丛林里,一株巨松。
那树上的白雪全都清扫得干干净净,露出粗大的纯青sè树身。
一身白衣、外罩紫黑披风的戏芝兰正倚树而立,合目假寐,她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慢慢品着。
“这一根又是虾味的?”戏芝兰蹙眉,有点不悦,“不过有其鲜香,却没有虾的土腥气,他是怎么熬炼的河虾?”
披风里居然找到三根棒棒糖,戏芝兰很高兴,但是味道上,就不是那么喜欢了。
这家伙的手艺,真不错。
可惜,他得罪了得罪不起的贵人,就算我不去杀他,他恐怕也多活不了几天了。
忽然,天上的巨雕似乎发现了什么,一个旋转,发出一声悠远的长唳。
戏芝兰蓦然睁开双睛,仰头仔细观测一会儿巨雕的旋转方向,微微蹙眉。
“这小子居然向西北去了?他去西北干什么,难道他又迷路了?”
覃钰是她这一次的猎物,但是,显然不是很乖。
昨夜她眼瞅着覃钰如同一只晕了头的麋鹿,浑然不觉地在树林里东南西北兜了一个大圈,差点儿没气的现身出来大骂。
正常情况,覃钰应该向正南走,根据她的了解,他的一些亲族应该在荆南四郡;当然,他也可以向西南而去往南漳,昨天他和水镜庄的那群学子似乎相谈甚欢,去寻他们相助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西北方向,谁能帮助他藏匿甚至报仇呢?
这一次,她收到的委托是找出覃钰的同党,并一起铲除掉。
铲就铲了,也不是多大个事。
对覃钰个人的悲惨遭遇,她心中颇感同情。但她身怀重任,受命于人,却是不能把私人的感情凌驾于公务之上。
好吧,看在棒棒糖的份上,最多,适当的时候再放放水了……
又过了一会儿,巨雕不再刻意旋转,只是低唳两声,慢慢向着西北方向飞行。
戏芝兰知道,这一次,覃钰很坚决,应该没有迷路。
再过得片刻,她忽然变了脸sè。
这么一会儿功夫,巨雕的速度开始提升,疾快地飞了起来。
覃钰在这树林子里居然跑的这么快?
※※※※※※
北风吹,眼泪飞。
覃钰的心里在流血。
滑板速度一起来,覃钰就后悔了。
当初大部分心思都用在弯弓打猎练枪去了,实在应该抽空磨点水晶片,做副备用眼镜的。
哪怕不能远视防雾偏光神马的,至少可以抵挡一下这刺骨的寒风。
人家是飙车飙**飞机,自己就只能飙泪。
但是,就算如此,覃钰的速度一点也不肯稍减。如果不是经常有歪脖树当道,乱泥坑歪板,他会再提速一倍。
偶尔惊起一两只小型野兽,他就加速侧过;大型的、群居的,远远的就转弯。
必须在两个时辰之内出了这片林子,找到大路,否则拖得时间久了,体力下降,恐怕难以逃脱那美女小妞的辣手。
他这次运气不错,凌晨时分野兽也不多,没用到一个时辰,竟然就从老树林里出来了。
覃钰停下双杖,揉揉双眼,挤干泪水和水汽,转头看看,前面不远有几间草棚,竹篱笆略微围着,似乎是户人家。
过去询问半天,勉强听懂大妈的当地口音之后,覃钰再度喷血,这里居然叫神农架。
他要去的地方可是武当山。
襄阳距武当山三百里,神农架距武当山四百里,覃钰没想到,自己风风火火跑了一晚上,居然越绕越远了。
覃钰诚恳道谢,鼓足干劲,奋力向正北方向飙去。
※※※※※※
戏芝兰一屁股坐在地上,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心里倒松了一口大气。
这小子真是怪异,邪门歪道的手段层出不穷,就这么个把时辰,差点没把她给累死。
好歹终于确认了他的最后方向,可以先放一放了。
北方,会有什么人在等着他么?
戏芝兰简直要恨死覃钰了。
正在这时,远处一声犬吠,特别耳熟。
“不是吧,我听到的是黑妹的叫声?”戏芝兰喃喃道,“我一定是被那小子气晕了,才会听到姐姐的狗叫。”
“亲爱的妹妹,你没听说,是为兄来了。”一个微笑的远远回答道,声音温醇中xìng,却听不出男女。
“啊,你来做什么?”戏芝兰一下蹦了起来,“我能完成这个任务,不需要你帮忙。”
“我不得不来,有一些新的状况。”那人轻叹了一口气,倒是显得颇有些女xìng的气息,“好妹妹,你的任务,也许要变了。”
※※※※※※
第二天中午时分,覃钰距离武当山的路程,已经只剩下不到百十里地了。
打尖吃了点东西,覃钰继续风驰电掣,直奔目标。
一个时辰后,他看到前面不远,又是一片大森林,还是一片雪茫茫的。
覃钰虽然没从这儿走过,认不太清路途,不过心里估计,过了这片大森林,应该就是武当山的地界。
总算快到地方了。
正行间,忽听一阵欢快的狗吠,越来越近。
覃钰听声音极熟,左脚微微侧点地面,开始减速。
左侧林子里跑出来一条花斑大猎狗,半人多高,嗷嗷叫着便扑了过来。
“啊,小如花,是你?你怎么在这儿?”覃钰一把抱住花狗,连揉带亲,十分高兴,“你主人呢?我是专门来找他的。”
有人大声问道:“小钰?小钰,小钰!”
开始还略有迟疑,然后就确认了身份,大声叫嚷起来。
一个身高过丈、背挽强弓的大汉,出现在覃钰眼前,他一身猎人装扮,左手拖拽着一头半死不活的野猪,右手拎着一杆齐眉的三股猎叉,叉杆足有chéng rén胳膊粗细。
“大师兄!”
覃钰一见着那个大汉,忍不住热泪盈眶,腿一软,跌坐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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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狩猎(中)
一间小草堂。
这里是武当山的南麓,一排十余间草堂中的一间。
“小钰,来,先喝口水。”
覃钰蹲在暖烘烘的火炕上,从老太太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黑sè陶琬,喝了一口,顿时一股暖流,直冲胸胃。
“干娘,真甜!”
他已经好几天没喝到这么烫的开水了。
老太太笑道:“你给出儿的糖块,老身都留着,给你加了一块。”
覃钰三口两口把那滚烫的糖水喝干,喘了口长气,说道:“干娘,你别都留着啊,那都是给您补身体用的,你只管吃,吃完以后儿子再给您做。”
“老身牙口不好,可不敢多吃。”鲍大娘笑着摇摇头,接了空碗,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鲍出又端了两只大陶碗进来,一碗红烧肉,一碗大米饭。
“小钰,来,这儿现成的先吃点儿。”
覃钰大喜,伸手抢过红烧肉碗。
“怎么会有现成的?干娘要吃么?”
鲍出把米饭碗连一双筷子都搁在炕几上,说道:“不是。自从上次你教了我煮红烧野猪肉的秘诀,我就经常煮了来吃。有天师父偶然下山尝过,很是喜欢,那以后几乎每隔两天都要下山吃上一碗解馋。所以嘛,我经常出去猎野猪,天天都要备下一两碗红烧肉,以备师父随时过来。娘年纪大了,却是吃不得这种大肉了。”
说话间,覃钰已经双手并用,左手捞肉吃,右手配合猛力扒拉米饭,含含糊糊道:“好吃……大师兄,师父现在,还在山顶上喝东北风呢?”
“别胡说!师父世外高人,那是餐风饮露,闭关潜修。”鲍出轻斥一句。
“是了,辟谷!辟谷!”覃钰嘴里全是肉,说出话来就是屁股屁股,好容易全咽下肚子,才呼出一口气,“师兄啊,师父啥时候出关啊?”
“我也不知道,只能等了。今天休息好,明天先跟我去打猎。今年天特别,冷得快,得抓紧多弄些过冬的肉。”
“好嘞!”覃钰很痛快地答应了。
鲍出在一旁坐下,开心地看着覃钰狼吞虎咽。
“师父闭关前还在念叨你,说你基础已牢,可以正式入内门了。”
覃钰一愣,停下嘴巴里的填塞:“我不会去修道,师父早知道的。再说,如今我身负血海深仇,怎么能连累师父?”
鲍出叹了口气,覃钰的遭遇,他刚才已经都知道了。
※※※※※※
在覃钰来到武当山的第二天,武当山下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当时覃钰正好练功完毕随鲍出外出猎野猪去了,没有能够碰上这两位客人。
如果他能见到,就会认识,其中一个,正是和他有山洞“一夜情”的戏芝兰。
戏芝兰陪伴另一位矜持秀雅的青年男子,一同登上了武当山的天柱峰。
他们是特地来拜访众妙观观主张逊的。
张逊破例出关接待。
双方密谈一番,半个时辰之后,客人就离开了。
张逊则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
哼哧!哼哧!哼哧!
覃钰蹲伏在一株巨松的树杈上,大老远就听见野猪急促的奔跑声。
和很多猛兽不同,野猪喜欢边跑边哼哼,声音和家猪差不多少,比较容易循声觅迹。
他忽然脸sè一变,摇了摇头。
是那头野猪王!
师兄跟他说过,此地山林的野猪,分为四群,每群十几二十来头不等,别看野猪多,其实很好猎杀,只要你弓箭本事过硬,一两箭之内能shè死其中一头,其余的野猪就会视而不见,团队继续跑路,根本不会停留下来,和猎人撕咬纠缠。
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孤独的野猪。
这种野猪,不是原来的猪王被新王打败从族群里赶出来,就是挑战老王不敌,被踢出群落的。
这一种,就是野猪王。
别看只是独自一头,但煞气之盛,獠牙之利,却甚至比五六头普通的成年野猪加在一起还要难缠,甚至敢于和猛虎黑熊争锋,一般的猎人单人独犬根本不敢去狩这种级别的兽王,一旦遭遇立刻闪躲。
鲍出说过,这附近,就有一头野猪王。
覃钰心头砰砰直跳,却暗叫一声机会大好。
他离开师兄,单独来狩猎,不就是为了享受这种刺激的么?
下一刻,一头雄壮如牛的大兽映入眼帘。尖尖的嘴巴,两颗闪亮的獠牙伸出唇外,无数凸起泛滥在粗糙的灰sè外皮上,看样子至少有六七百斤的样子。
五十米!
四十米!
覃钰慢慢举起猎弓,箭矢早已搭上,他用的是专门打制的三棱箭,带有三个锋利的棱角,放血最是方便。
他存身的这片林子也是专门挑选过的,大树稀少,眼前大片的开阔地,所以能很早就从容地发现猎物。
这一点很重要,不期而遇是猎人狩猎时最忌讳的事情,这个林子里,能致人死地的猛兽可真是有不少。
张弓!
移动瞄准!
当猎物奔至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张开的弓弦也达到了接近满月的程度,覃钰右手一松。
吼!
覃钰没能听到“嗖!”的美妙弦响,反而是震耳yù聋的一声爆叫。
他大吃一惊,怎么回事,我被野猪王发现了?
与此同时,眼前一花,一头敏捷的动物从半空中扑了下来,一下就扑倒了野猪王,它的血盆大口,猛地咬住了野猪王的咽喉。
野猪王大声哼哼着,拼命挣扎。它力量很大,但要害被咬,无法使用自己最强大的獠牙,只能猛力翻滚反抗。
覃钰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头金钱豹。这头豹子连尾巴在内,最长不超过一米五,看上去娇小玲珑,没多少斤两,没想到居然敢偷袭野猪王。
豹子的腰背上,插着一支箭,覃钰的三棱箭。
覃钰翻翻白眼,猎一头野猪都有半路截胡的!不过心头也是惊凛凛的,这头豹子藏身在不远处的树上,自己没有发觉丝毫踪迹,真是太大意了。
万一它偷袭的是自己……
想到这里,覃钰恨恨又搭上一支三棱箭,对准金钱豹瞄了半天,不过,最后却没shè。
窈窕的金钱豹和肥硕的野猪王已经进入到生死时刻,野猪王固然无法使用獠牙,但四蹄健壮,身体比豹子重好几倍,几个翻腾之下,反而将豹子压在了身下,几乎能听到金钱豹的骨骼在咯咯作响。但那豹子的利齿死死咬住对方,就是不肯放嘴。
雪白的地上,已经满是斑斑的血迹。大部分是野猪王的颈血,也有几滴豹子的箭伤。
覃钰心里思衬,这头野猪王在劫难逃,自己主要的目标,恐怕还是那头眼下看略处下风的金钱豹。
犹豫了一下,他的箭尖,还是瞄向了金钱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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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章:是处的都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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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谁给我加的读者印象啊:是处的都推……,就算。。被你幸运地猜中了,但是,你害得我被老婆审讯到半夜,实在是,,,不要再继续这么干啦!呀!呀!呀!
手上有些存稿,我是很想多更几章的,后面更加激烈,主角也会渐渐发威,比开头要爽快得多,但是编编希望还是稳健向上些比较好。嗯,等我被推……荐了,我就偷偷多更两章。
虽然是新人,不过也要推荐几本好书,今天推荐一本。就是教我如何打读者……不,反派角sè脸的林海听涛大大,他的《胜者为王》。前些rì子,该同学教了我一晚上的打脸写作技巧,令我受益匪浅,至今没有学会。
请兄弟姐妹们继续多点击,多收藏,推荐票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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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狩猎(下)
哼!哼!
野猪王耐力惊人,就在这种必死的情况下,依然顽强抵抗,以超级别的体重,压得金钱豹骨骼根根碎裂,四肢猪蹄,更全
都刺入了金钱豹柔软的皮毛里。
金钱豹也开始大量流血了!
两头猛兽殊死决斗,谁稍一软弱,就会丧生。
覃钰很震惊。从他的方位,可以看到豹子露在野猪身子下的脑袋,从那双浅黄sè的眼睛里,他分明同时看到了垂死的绝望
和凶猛的斗志。
两种迥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信念,这头豹子是怎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
覃钰鼻息加重,双目放光,这就是强者生存的理念么?
纵然绝望,更须勇猛!
他的三棱箭,悄悄瞄准了野猪王的小小眯眯眼。
忽听有人喊:“啊呀,好大的肉!”
嗖!嗖!嗖!
左边不远处,几支箭攒shè过来,两支shè在野猪王的肚皮上,通通被弹了出去。
最后一支,却正巧shè在野猪大嘴的上吻上,噗地透了进去。
覃钰很诧异,谁这么放肆,乱抢别人的猎物?
军有军法,猎有猎规,有经验的猎人,很少看到别人正在狩猎时跑去抢夺猎物。
虽然覃钰还蹲在树上,也许他们没看到。但金钱豹腰上那么明显的一支箭,却不可能躲过猎人的锐利眼神的。
侧头看去,离此二十米开外,站着三个手持弓箭,猎人装扮的青年汉子。身后还跟着两头猎犬。
哼!
野猪王突地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身躯一动,竟然站了起来。
覃钰心头一惊,豹子完了!
果然,那头金钱豹身体软软的,但嘴巴却依旧挂在野猪王的脖子上,却似被野猪王生生的爆发力给压踏而死。
野猪王也不好受,被突然的一箭shè中最柔软的部位,又疼又怒,竟然就这么带着金钱豹的尸体,发起了冲锋。
身高近两米,六七百斤的一头庞然大物,脖子上挂着一头豹子,两只獠牙因为愤怒而伸张开来,仿佛两根加长的雪亮匕首
,向着左方的偷袭者们冲了过去。
“妈呀!这是野猪王,快跑!”
一个有经验的家伙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另外俩人脸sè青白,一个手忙脚乱的拈弓搭箭,另外一个却叫道:“闪电,赛虎,给我……上!快上!”
两只猎犬汪汪两声,从两侧扑了上去。
野猪发起脾气来,速度快逾健马,大半吨重的躯体加速对撞过去,两头猎犬再强壮,也根本无法阻挡,立即被撞得倒飞出
去,肚皮都被獠牙完全豁了开来。
它们俩唯一的用处,就是某一只的爪子无意中别住了金钱豹的脖子,一撞之下,居然将豹尸从野猪王的脖子上拽了下来。
野猪王脖颈上,四股颈血如同小型喷泉,喷涌而出,洒满了冰天雪地。
但它只是略略一顿,摇头摆尾,哼的又是一声大叫。
嗖!
那张弓的猎人一箭shè过去,冲击中的野猪王头一扎,shè在它的背脊皮上,毫无作用地反弹而去。
啊!
一声惨叫,shè箭的猎人被愤怒的野猪王一下拱翻在地,两根獠牙都深深地扎进他的胯下。
另一个猎人吓得啊呀一声,转身便飞快地逃去。
野猪王的獠牙在倒地的猎人体内一捅,直接从肚皮上挑了出来。
那猎人肠穿肚破,眼见是不活了。
覃钰看准时机,一箭飞出,正中野猪王的左眼。
野猪王暴吼一声,转头过来,却没看到打伤它的敌人。
覃钰叫道:“孽畜,我在这儿呢!”又搭上一支长箭,这一次,却是见野猪皮厚,换了一支箭头更尖锐的破甲锥。
野猪王把头猛力一偏,右眼转到左侧的方向,才发现覃钰。
它这时候也是怒火满怀,带着左眼和鼻子上的箭矢,哼哼叫着,冲向覃钰所在的大树而来。
覃钰稳稳地瞄准,这次,是野猪王的右眼。
如果能命中,野猪王就成了猪瞎子,应付起来就容易许多。
但是他低估了野猪王暴怒时的速度,野猪王速度越来越快,覃钰根本无法像刚才那么jīng确瞄准。
覃钰咬紧牙关,死死盯住野猪王的眼珠。
不能再犹豫了!
嗖!一箭闪电般shè出。
嗷!
野猪王右眼中箭,发出一声不同往常的剧烈惨叫。
轰!它一头撞在覃钰存身的大树上,枝叶急颤,积雪怒飘。
覃钰没料到野猪王一撞之威,竟至于此。脚下咔嚓一声,存身的树枝居然断裂开去。
噗通!覃钰从树上掉了下去。
覃钰暗叫一声,不好!
一抖手,他丢掉猎弓。
他蹲踞的那根树枝,离地三米,对他来说,从树上掉下来也摔不了多严重,但是,树下正有一头疯牛般的野猪王啊!
野猪王蓦地掉头过来,两根被箭矢穿透的小眼对着覃钰,獠牙闪着血光。
二者相隔,不到一丈远,以野猪王的速度,也就一两秒钟的事。
覃钰迅速拔出背上的猎刀。
这是鲍出专门给他配备的,长不过三尺,但是刀背很厚,足以抵挡猛兽的一记扑击。
顷刻间,覃钰已满头大汗,他只希望,师兄说法没有一点错误,这口不长的猎刀,真的能挡住疯猪王的撞击。
獠牙的撞击!
转身逃走,现在根本不能考虑,以他发软的腿脚,一逃,死得更快!
林子里,突然极其诡异地出现了片刻安宁。
寂静无声。
一秒钟……二秒钟……三秒钟……四秒钟……
短短几秒钟时间,覃钰已浑身湿透,jīng力损耗无数。
第五秒钟,覃钰再也无法忍受这可怕的寂静,把心一横,猛然大吼一声:“草泥马!”
挥刀扑了过去。
他的脚底下有点发飘,但是,眼神却坚定非常。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既然躲不过,那就宰了你!
咕咚!一声大响。
在覃钰的猎刀劈上野猪王头颅的前一刻,僵立的野猪王悍然……倒地。
死掉。
覃钰被这意外的变故惊了一下,他呆了半晌,忽然握拳扬刀,冲天大吼,其状如同疯狂。
这次真实过头的切身体验,使他终于彻底明白,什么叫“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硬道理。
你强他就弱!
凡是敌人,皆属鱼肉!
四、武当玄师(上)
覃钰猎杀野猪王之后的第三天,一大早,张逊宣布出关,令随侍的童子下山,招引覃钰上金顶。
※※※※※※
武当主峰,天柱峰顶,众妙观。
两只蒲团,一对师徒。
道观内,只有张逊和覃钰对面而坐。
后世,尤其是明代成祖以后,武当山受封“太岳”,名位在五岳之上,是建筑成群、极其著名的道教圣地。但在汉末,却还是童山秃岭,声名不彰,最多也就勉强算一处福地胜境。
张逊是三年前来到此处,在天柱峰结茅为观,潜心修行的云游道士,其来历不可考,但其他在本地潜修的道门高士均对他十分敬重,称为“玄师”。
老子说:玄而又玄,众妙之门。这个玄字,在道教中是极尊贵的字,轻易不可使用的,张逊被公认为“玄师”,其学问神通,不问可知。
去年九月底,覃钰身体大好之后,外出狩猎,偶遇鲍出,双方一见如故,倾心相交。鲍出带覃钰返回武当山,拜认干娘。其时正好张逊下山,见到覃钰,如获至宝,亲自为他诊治理疗,清淘气血。后来又传授道门内家真功,为他奠定基础。
覃钰这一年来先后三次悄悄赶赴武当山,每次逗留月余,如饥似渴地学习道法。张逊见他悟xìng惊人,练功又极勤奋,每次查考功力进度都极其满意。
张逊看起来五旬左右的年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面sè十分红润。
“乖徒儿,这几rì猎猪狩豹,可尽兴了么?”
“呃……”覃钰心里本来不少的委屈,许多的悲情,被师父一句话给彻底浇灭了。他想了半天,忽然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值得诉苦的。
心中计较已定,待会直接跟师父说就是了。
“是,师父。徒儿略有所得。”
“哦,是什么?”张逊感兴趣地问道。
“真的勇士,必须直面惨淡的人生。”
张逊欣慰点头,微微一笑。覃钰来的当rì,他就已经知道了。之所以不立即招他上山,也是希望让他先待上几天,放松平稳一下心态。看来鲍出做得不错,这孩子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见覃钰左手似有伤痕,随手掀起他左臂的衣袖。
自手背、小臂一直到大臂,伤痕累累,青紫无数。好在大多没有破皮,只有大臂、肘关节各有一处较大伤口,不过也已经收住了痂。
“硬抗过敌人的猛攻?”张逊一皱眉,这都怎么伤的?划这么多小口子。
“师父传我的道术,小钰rìrì苦练,不敢懈怠。”覃钰不敢说戏芝兰指甲太尖利,只得胡扯,“偶尔小试了一下,石皮玉肌术真奇妙。”
张逊伸手捏捏,淡淡道:“坚硬之中带韧滑,倒是颇有所成!”
覃钰咧咧嘴,师父捏起来真够疼的。他这石皮玉肌术能够有所成就,却多亏了前几rì的那头野猪王,当树下双方迎面相对,生死一发之时,覃钰全力运功防御,对石皮玉肌术的心法骤然明悟许多,就此小成。
“此术共有五层,你能一年内练至第二层,确实不错,看来十年之内成就上乘的‘石敢当’神功,也并非不可能啊!”
“师父,石敢当是什么境界?需要我练十年?”
“嗯,石皮玉肌术乃是我道门护体真功的基础功法,练至第五层,便可开始修炼更高深的‘石敢当’。石敢当的心法,一共有九层,练到第六层以上,普通的刀枪剑戟,基本就不用害怕了。”
覃钰张大了嘴,原本沾沾自喜的心思顿时全然消逝。
张逊瞟他一眼,脸上露出笑容,食中二指随即压住他腕脉,听了一会儿。
“不错,经脉强劲,气血也是极旺健,内伤真是大好了。破而后立,自古几人能为?居然给你做到了,很好很好!看来你那半步吐纳心法确非凡品,而且和本门心法有互助之效,好好练吧。”
“是,师父。”覃钰恭恭敬敬地应诺。
“这两个口子是怎么回事?看着不似被利刃本身所伤。”张逊指指他大臂和肘关节处的两道伤。
“是,师父慧眼。”覃钰猛擦冷汗,不敢隐瞒,把戏芝兰的剑术又描绘几句。
“你还真是天生幸运啊!连筋骨都没伤到一点儿!这姑娘能使出两击剑芒,武道修为比你至少高出一筹,只是没你无赖,花样百出。”张逊惊叹于覃钰的好运气,居然敢用几根铁护臂就去硬抗对方的剑芒,而且胳膊居然还没断,“不过,你不用羡慕别人什么剑芒,人家那是童子功,天赋又是极高,师父……也很不凡。”
覃钰眨眨眼,说道:“徒儿的天赋也很不凡,徒儿的师父更是天下绝顶,那个……徒儿我也还是童子。”
“哈哈哈哈!”张逊大笑,对覃钰如此曲解“童子功”的意思甚感有趣,他心里更高兴的是,覃钰完全恢复了正常的少年心态,“好吧,既然你根基已固,又是这个……童子,为师就再传你玉剑心经,rì后能不能练成剑芒,那就要看你是否像人家一样勤奋了。”
“徒儿只要用功修习,真能练成剑芒?”覃钰追问道。
“那是自然。我派三大独门心法:天道诀,玉剑经,石敢当,天下高人异士无不渴求。这玉剑心经虽然入门不易,但潜力深沉,境界高远,远非一般武道功法可比。而且,玉剑心经最大的好处,就是一理通百理通,修炼有成之后,出剑固然有剑芒,使枪则有枪针,用刀自生虚刃,十八般兵刃,任你随心所yù,全不挑剔。”
覃钰欢喜不已,连声道:“求师父传授。”
张逊摆摆手:“此时你内心不宁,稍等我自传你。”
覃钰一愣:“是。”
张逊定定地看着覃钰,双目jīng光四shè。
“徒儿,你家门的事,我都知道了。灭门之恨,必当以仇家满门的鲜血来抵偿!你说吧,需要为师怎么帮你?”
覃钰早有预想,当下毫不犹豫地说道:“求师父让大师兄出山,相助徒儿。”
张逊摸摸下巴:“文才有母年迈……不过,奉养亦非难事。”
覃钰大喜,他也知道,师兄身怀绝技,却一直隐居不出,就是为了老母。师父真个神通广大,片言解决。
“张师弟,徒儿也想借用。”
“可。”
“那就没啥了。”覃钰闭口,人要知足,有师兄师弟为助力,师父已经很慷慨了。
“你要你师兄师弟相助,是想三人合伙,去杀仇家么?”
“不是。如今乱世洪流,兵匪横行,我那仇家更是势力强大,背景深厚,三人济得什么事?徒儿一时恐怕不能力敌,须要慢慢窥视。那个……徒儿打算效法刘关张三英聚义,结党营私,自组一支乱世雄兵。rì后实力壮大起来,再去寻仇家报复,自然易如反掌。”舅父家的血仇,覃钰思考已久,大致思路都已胸有成竹。
“你小子脑袋里长包了?刘玄德现在被人赶的狗一样东躲xī zàng,你学他?!”张逊诧异道。
“那个……”覃钰不觉大汗,师父这话也太损了,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吧。
“如今天下纷攘,乱兵如麻。不外乎有五种类型:争名曰义,争利曰强;积仇曰刚;内乱曰暴;因饥曰乱。”张逊审视着爱徒,慢慢一字一句道,“你若组了这支兵马,想要做什么呢?”
覃钰一笑:“禀恩师,徒儿因家族大仇而起建军之念,自然可称刚兵。”
“刚兵?”张逊双目微阖,咀嚼着这两个字,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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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武当玄师(下)
覃钰一笑,他知道师父在想什么,心想:“师父真是广博多学,居然还看兵书。”
张逊的五兵之说,源自兵圣吴起。
吴起在其名著《吴子兵法》中指出:凡兵之所起者有五:一曰争名,二曰争利,三曰积仇,四曰内乱,五曰因饥。其名又有五:一曰义兵,二曰强兵,三曰刚兵,四曰暴兵,五曰逆兵。禁暴救乱曰义,恃众以伐曰强,因怒兴师曰刚,弃礼贪利曰暴,国乱人疲,举事动众曰逆。
“正是。徒儿因怒而兴兵,不正是明明白白的刚兵么?”
张逊脑子一转念,忽问:“报仇之后,你当如何?”
“徒儿说过,yù效法前辈,此生自当辅助汉室,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覃钰神sè一正,肃然回答。
“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张逊身躯一震,霍然睁开双眼,神光湛然,“你是说,你要建一支义兵?”
禁暴救乱曰义。
“师父啊,你又何必如此拘泥?”覃钰没好气地说道,“心中怀有正义即可。至于手段,乱世之中,当义则义,当强则强,又有谁能真正一以贯之呢?”
张逊盯着徒弟狡黠的青chūn面孔,呆了好几秒钟,喟然一叹。
“不错,是为师拘束太甚了。你能有义兵之念,已然远超我的预计了。”
“噢,师父原本觉得徒儿会怎么想?”覃钰很有兴趣地问道。
“嘿!”张逊伸出左手,曲起拇指,笑了一下,“是为师小看你的胸襟了。”
第四种?暴兵么?覃钰看明白了,嘿嘿两声,心道:“师父真是目光如炬,趁乱而兴,弃礼贪利,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暴兵这名字太难听了,怎么我都不会承认的。嗯,义兵,没错,我们是义兵!全家都是义兵!!”
“好孩子,你既有如此大志,为师自要帮衬一二,组建一支私兵,其实易如反掌。”
覃钰却摇摇头:“师父不是一直说,好男儿,当自强么?徒儿想自己试试。”
“噢,不要为师出手相助?”张逊一怔。
“师父修炼为重,徒儿这点儿私事,怎么能让您老人家费心?”覃钰目光坚定,“徒儿的家仇,一定要自己亲手来报。”
“好!有志气!”张逊称赞一声,转口又道,“不过,我劝你不要学刘玄德,他虽然仗义而起,纵横北地,却有勇无谋,胸无定算,纵然有几分虚名,料也难成什么大事。”
覃钰点点头,师父这是真知灼见。刘备的雇佣军团虽然武勇可圈,却一直没头苍蝇般,今天依附这个,明天投靠那个,现在,还只是无根无据的一叶乱世飘萍。
“我来问你,你打算在什么地方做最初的根基?”
“徒儿准备去武陵,那里,有我的亲族,他们会帮助我。”
“武陵?”张逊微微愕然,那么偏远的山旮旯里?沉吟片刻,“好吧!徒儿你有自己的主张,为师很高兴。不过,作为你的师父,为师自然也有一份心意,嗯,我有jīng通武艺的二百奴僮,你都一起带去,另有三百金,且充军资。”
“什……什么?”覃钰傻了,“二百人?武当山上哪儿有这么多人?我从来没见到过啊?”
“那当然,他们都不在武当山,不然,你觉得为师能在此地安然养伤?喏,这是信符。”张逊从身下蒲团里摸出一柄连鞘短剑,递给覃钰,“他们都在长沙郡益阳县内,你以此剑为凭,他们会对你忠心不二。”
覃钰接过,手上顿时一沉,接着一股极凉的寒气透入掌心。他随手拔开一瞧,剑身呈草绿sè,似乎是柄木剑,不知道用什么木头做的,总长不到二尺,但是特别沉,估计得有十几二十斤,重量不逊于最沉的四尺铁剑。
“好沉啊!”弹弹剑脊,咚咚闷响。
“你别以为它是木剑就不能杀人。”张逊淡淡道,“它可饮过无数英雄豪杰的颈血。”
“师父,这是什么剑啊?”覃钰打个寒颤。
“这是天师法剑。”张逊扬扬寿眉,“我师亲手所制,他升天前传给我。现在,我把此剑传给你。”
“天师法剑?”覃钰心想,“张……天师?我X,那不是五斗米教么?”
汉末道门有两大著名教派,一是太平道,其创始人张角张梁张宝兄弟三人,引发了席卷大半个天下的黄巾暴动;另一个,就是五斗米教,根基在东西二川。
“咱们……嘿嘿,师父,是五斗米教的传承?”
“嗯。你猜得不错。你师祖姓张讳修,十五年前于汉中创立天师道,又称五斗米教,信徒尊我师为‘五斗米师’。这口法剑,是本教历任教主专用的法剑,你要好好保存,勿要遗失。”
覃钰还剑入鞘,摸了摸剑柄,温润润的颇为舒适,心想:“我就知道……不过,师父怎么一副安排后事的模样?”
“师父正当鼎盛,伤势又都痊愈,为何急于将法剑下传呢?”
张逊道:“张鲁小儿,窃居我天师道根基,广收信众,篡改教义,不尊先师,反而将其祖父张陵妄称为天师,迷惑本道信徒,实是恶贯满盈,罪不容诛。师父旧伤都养好了,这便要回汉中报仇。此一去,南辕北辙,你我再见之机渺茫,所以,为师得提前把本教安排妥善。”
果然是安排后事。
覃钰急道:“如此大事,岂能急迫?再说,有师兄、师弟在,他们追随师父rì久,比徒儿更加虔诚,不是更好的传承之人么?师父请三思。”
他前世二十多年教育,根深蒂固,上班以后又一直干的是出版策划,深知宗教事务碰不得的铁原则。就算这一辈子,他也不想当什么邪教教主,最后都绝没什么好下场。这里英雄遍地,运筹者众,自己一个小小的外来屁孩,有机会先弄个佣兵团长干干,已经很得意了。
再说,从心底里,他也极其不希望师父就此一去不回。
张逊磨了磨牙,心想:“三思?老子早就六思九思十八思过了。不然,也不能把家底都揭了给你。”
“你这小子,不崇天道,不信黄老,本不是我教最佳教主传人。不过,你大师兄生xìng散漫鲁直,小师弟又出身寒微,他们比你更加不合适。没办法,只好将就了。”
“不能将就啊师父!再说,徒儿的出身,恐怕也不怎么上等……”
覃钰心里很为自己的小师弟叫屈:“师弟啊师弟,枉你rì后一代名将,却被师父一句出身寒微,就全给否定了。”
张逊忍不住又摸摸下巴:“现在你虽然难以认祖归宗,rì后却也未必。为师答应你,此去汉中,无论成败,若得生还,必来荆州助你翻天覆地。”
覃钰心中暗喜,这条件不错。师父不放心传承,就不会有必死之心。
“那个,徒儿愿替师父暂管法剑,敬待师父早rì归来。”
“也好。”张逊无奈,只得拍拍手,“这法剑你要严加密藏,不要轻易让人看见。不然,张鲁也许会亲自带上十万个信众来追杀你。”
“这个,徒儿倒是不怕,张鲁要能过荆襄来,太阳明天肯定打西边出来。”覃钰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棒棒糖,“为了表达对师父的无限感激之情,徒儿请师父吃糖!都是徒儿最近刚做的,最新鲜的樱桃口味。”
张逊随手接过一根,很熟练地撕了包装,含入口中。
“好味道!”他吮吸一口,很陶醉地点了点头,瞟一眼覃钰,“不过,为师忽然记起,玉剑心经,乃是本教不传之秘,非执掌法剑者不传。好徒儿,你真的要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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