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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雨腥风话旧事 波云诡异孕煞星

    江湖自古流传:潇湘剑、修罗刀、六指琴魔、夺魂萧。

    但五十年来,江湖中却流传着“穿心指、书生扇、烈阳神掌搜魂手”这句传言。传言中,凡是遇见烈阳搜魂手之人俱已魂归地府。因此,这句传言便成了死亡及恐怖的代名词。

    不过,近三十年,江湖中再也无人见过搜魂书生,亦未听闻任何有关搜魂书生的消息,江湖才得以平静了三十年。

    五十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一个手摇羽扇、风度翩翩的俊美书生:沈寒冰。沈寒冰非但俊美绝伦,风神如玉,武功极是高强。凭借烈阳乾坤罡气、烈阳掌、穿心指、搜魂手、书生扇以及清虚幻渺轻功,凌绝天下,功盖宇内。

    沈寒冰出道后,风流倜傥,行侠仗义,深得江湖女子青睐。翩翩佳侣,英雄美人,双宿双飞,游历江湖,羡煞多少江湖豪杰。

    后因心爱女友遭“天山淫魔”冷凡*凌辱致死,气愤难当,几经追踪无果,心智大变。稍有不敬之言,不论黑白两道,便大开杀戒。残忍狠辣,凄惨绝伦,江湖中人死伤不计其数,一时掀起无边血腥,江湖人称:“搜魂书生”。

    几大门派欲规劝沈寒冰罢手,由于言语相激,终致大打出手。随后,武林各大门派同气连枝,参与围剿搜魂书生沈寒冰的门派和武林人物愈来愈多。

    但因沈寒冰武功冠绝天下,残忍狠辣,数次死里逃生。而再次复出江湖,报复更加惨厉。参与围攻之人或者门派多数遭受灭门之灾,无论老幼,一概斩尽杀绝。

    各大门派联手围剿沈寒冰近二十年,派中高手几乎伤亡殆尽,日见势微,整个江湖是一片血雨腥风。

    二十年间,死在沈寒冰手下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血流成河。避之不及则殃及池鱼,枉死无辜之人亦是数不胜数。江湖中谈起“搜魂书生”四字,无不闻之色变,心胆俱裂。

    三十年前,群雄终于将沈寒冰围困在紫薇山颠,血战五天五夜,死伤累累。此役后,紫薇山顶已被鲜血染红,“搜魂书生”沈寒冰终于伤重不敌,被群雄打下万丈深渊。

    其后,天下第一神算“无相神卜”卜无奇,将参与围剿“搜魂书生”的门派按其贡献多寡以及威望,排定座次,依次为:一宫;五庄;九寨。

    一宫为天幻宫;五庄为:淡云壮、柳家庄、逍遥庄、范家庄和郑家庄。九寨之说乃是江湖中人为凑数而传,并非实有九寨,名气稍大的是黑风寨和沂水寨。

    此后,一宫五庄九寨在江湖中威名显赫,称雄一方。各自堂口遍布大江南北,提起一宫五庄九寨,莫不礼让三分,无人敢轻捋虎须,稍有不敬,江湖同道便群起而攻之。因此,在“搜魂书生”被打下悬崖后的三十多年间,江湖上虽有小规模冲突,但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

    四年前,京城东厂阉党魏忠贤手下一个千户被满门灭绝。魏忠贤藉此大做文章,陷害栽赃,排除异己。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等六名当朝大臣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京城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五庄之一的郑家庄少庄主郑锦豪携巨财古玩上京城走动,在离京城五十余里的黑风林被杀,财宝尽失。

    现武当掌门清虚上人弟子、武当年轻一辈第一高手、江湖人称“飞花圣手”管继云亦在前往少林拜请少林方丈的路上被杀。

    各派一时惊恐,纷纷寻找线索,但终是无一所获。江湖中渐渐明争暗斗,相互蚕食,尔虞我诈,小规模冲突愈来愈频繁。

    整个江湖急流暗涌,波云诡异,预示着一场江湖浩劫即将来临......

    ****

    紫薇山谷。

    晚秋薄暮,清溪水冷。

    枯枝落叶,寒鸦噪林。残阳坠落,林中寂寥……

    林深处,不时传来声声呼喝。

    远处。

    凄婉的萧声时有时无,低回婉转,断断续续中尽藏无尽的愁怨。清冷的黄昏,凄婉的萧音,散播在林中,如泣如诉,柔肠百转。

    呼喝声时远时近,时快时慢。一个时辰后,箫音停止,呼喝声亦停止了,一切归于了无,寂静中只有寒风吹过树梢发出咝咝的声响。

    在山崖下凹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头枕双手茫然地看着愈来愈暗的树梢和天空。

    秋风瑟瑟,少年身上衣衫褴褛。枯叶随风飘起,洒落在身上,而少年好似静止,茫然地盯着天空,直至夜幕降临。

    忽地,箫音急促,少年将头轻轻抬起,冷清的月光里,少年清秀俊逸的面庞散发出慑人的光芒,看之令人心悸。

    双眸黑白分明,眼角微微上翘,双眉斜飞入鬓,眉宇间英秀冷峻。嘴唇棱角分明,鼻子挺直,目如朗星。

    经年风霜,皮肤黝黑,脸上自左眉骨到右脸颊一道清晰的伤痕,俊美中更显奇幻诡异。有些幼稚的双眸之中,深藏一股冷冰的光芒,远超出年龄的世故之态挂在嘴角……

    少年站起身,好似又陷入深深地思索。

    良久。

    箫音再次传来,少年仰望夜空,无奈地起步而去,脚踏枯叶,沙沙作响,更增添了寂寞。慢慢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天更黑了,阵阵寒风,分外凄凉。

    在半山腰一块凹处前的巨石上,摆放着早已冰冷的碗筷。旁边,老人,骨瘦形削,目露精芒,威凌四溢。长发飘飘,纹丝不动,似雕塑在风里,盘膝而坐,生息皆无。

    须臾,老人缓缓移动挺括的身躯,轻叹一声:“唉!十二年了,爱妻遭辱致死,老夫死里逃生,万般凄苦,一身功力几近全失,此等血海深仇何时得报!”

    “唉!”老人再次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老夫冒死出山,隐姓埋名,历尽千般苦难,寻得根骨绝佳之人,想来已十二余载!何年何月才能得尝心愿?风烛残年,老天怜我否!”说罢,老人垂下头,无限感伤。

    少年走到巨石前,拿起食物,默默地吃将起来。

    十二年来,少年每日都在同一处林中挥臂腾跃,晚间便在山崖下一块寒冷如冰的巨石上盘膝打坐。

    不论春夏秋冬,少年已极难记清过去多少时日,寒来暑往,日复一日。熟悉了一门武功,老人便又开始传授另一种功夫,每日苦练不止。少年只感觉功夫无尽无休,已从开始的厌恶,变得愈来愈麻木,在麻木中浑然忘我。

    偶尔心神荡漾,便觉四周已了然于胸。凝神之下,远处的流水声,鸟儿振翅的轻微颤动,以致身体四周百足之虫的蠕动皆清晰地传入耳际。

    此种感觉已有两年余,从迷茫、疑惑到忘我地苦修。在这幽静的山谷、祥和清冷的自然里,正在悄然孕育一代煞星。

    鸟儿、山林皆已闻到了血腥,以至肃杀的空气俱都充斥着惨厉,江湖等待的将是惨绝人寰的杀戮……

第二章 风餐露宿在深山 身世迷乱苦做人

    一老一少,在无人的山林中,相依为命。

    花,开了谢,谢了又开,转眼便是三年。

    三年中,老少没一句言语,相互召唤只用箫音。少年冷峻孤傲,亦不多言。只在八九岁时问过老人自己的身世,老人告知:到时便知,老夫自会相告。

    近几年,少年练功范围不断扩大,周遭空地已有里许方圆。空地内,异常平坦,无数大小不等的深坑遍布林间空地。聚集功力发出的掌劲,掌风所及,一切焦黑如焚。

    少年耳目更加聪敏,里许内一草一叶飘动皆悉数在耳,灵异非常。

    纵身一跃,远达三五丈,高兴时,在林间腾飞跳跃,愈加轻灵飘逸。

    仰首长啸,气脉悠长,久久不绝。

    忽一日,老人将少年唤到身前,双目凌厉,威棱四射,一瞬不眨地盯着少年。少年亦以淡和的目光望着老人,眼中无一丝一毫的不安。

    老人目光渐趋转暖,语重心长地道:“孩子,你而今已有十六岁,十二年来勤学武功,不辍不休,根基已成,论内在功力,放眼江湖已少有敌手。”

    “唉!”老人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十六年,你与老夫隐匿深山,小心万分,风餐露宿,确是难为了你。”

    老人稍顿,又道:“古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今日看来,十六年并未令我遗憾而辱没老夫的眼力,比之老夫同龄时,不论悟性及资质皆强过百倍,得徒如你,当不枉老夫一片苦心!”

    说罢,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少年忙起身给老人捶背。少顷,老人停止咳嗽,又道:“孩子,老夫近日感觉内府震颤不已,气脉不畅,时有凝滞之感,恐大限将至,不久于人世!”

    顿了顿,神色黯然,无限悲凉,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孩子,老夫恐是不能陪你太久,亦恐看不到你大功告成之日。为此,老夫已将一生所学及武功秘籍藏于山洞之中,并据多年参悟做些注释。假若老夫去后,你便可依据秘籍,勤加练习,直至融会贯通方可离开此地。在此之前万不可懈怠,更不可轻离此山!”

    少年轻轻点头,心中仍有疑惑。但未做声,等待老人继续说下去。

    老人接着道:“我本不欲告之老夫名讳,唯恐你武功未成便惨遭杀身之祸。但以你心性,即使不予相告,亦是万万不能隐瞒长久,想来,还是告之为佳。老人眼望天际,处于久远的回忆之中。

    良久。

    老人又道:“三十年前,老夫在此山绝顶,被江湖各派高手围攻,力战不敌,被打下万丈深渊。万幸的是,老夫命不该绝,在生死一线之际,提聚仅存真气,抓住崖边灌木,减缓下降趋势,落在此处。昏迷三天三夜,才悠悠醒转,忍受巨大痛楚,两年后方才自由行走。依据本门心法,经过七年方才恢复两层功力。”

    说到此,老人感怀往日仇天恨海,百感交集,眼中含泪,英雄气短,恍如隔世。

    少年亦不禁被感染,也是低声抽泣。

    老人见此,沉声阻止道:“孩子,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大丈夫志在四海,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少年渐渐收泪,神情渐趋平静。

    老人又道:“第八年,无论老夫如何行气,皆不能再有丝毫进境。运气暗查奇经八脉,两经已断,三脉阻滞,欲恢复往昔功力实是痴心妄想,万不能成。老夫恨海盈胸,不顾被江湖人认出,冒死出山,隐迹遁形,行遍大江南北,寻访可继我衣钵之人。皇天不负苦命人,终在一次江湖人纷争后之草丛中,发现被遗弃的你,见你根骨绝佳,举世难寻,千百年才会出现如你这样根骨上佳之人。”

    老人喘口气又道:“老夫欣喜若狂,强自按耐喜悦,晓行夜宿,历尽艰辛,方把你带回此处,一住便是十六年!”说罢,老人感慨万千,不由长叹一声。

    少年听罢,不禁开口问道:“那即是说,你亦不知我姓甚名谁了?”

    “小子,你终于开口了!这些年你缄默不语,心智聪慧,毅力非凡,你虽不语,老夫更是喜欢。凡成大事者,忍人之不能忍,做人之不能做,方能出人头地!”

    老人又接着道:“当日,老夫躲在远处观战,只听到峨嵋、点苍等言语,并隐约听见什么“宫”等,由于老夫功力未复,未敢靠前倾听,因此,听得并不仔细。”

    老人说罢,慢慢走入山洞。

    片刻,老人拿出一个包裹,在少年面前徐徐打开。掏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佩,对少年道:“孩子,这块玉佩刻着两个字,很可能便是你的名字,这些年老夫一直忍隐不发,非是不欲让你知晓,实是当年那场纷争,在场之人全都毙命,再无其他线索可证实你的身世。唉!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少年满眼含泪,接过玉佩,双手颤动不已,一行清泪,潸然而下。

    稍顷。少年止住眼泪,射出狠辣目光,惨厉威凌,冷如寒霜,直瞪瞪地看着老人。

    老人满面温和,抚摸少年头顶,慈爱地道:“孩子,不用伤心,双亲活得再久,亦有死去的一日。只恨江湖尔虞我诈,貌合神离,相互倾轧,你死我活,百变机诈,活着亦是心神疲惫,死则往往埋骨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少年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玉佩。口中自言自语道:“楚天……楚天……难道我叫做‘楚天’不成?”

    老人看着少年神情,内心凄然。叹气道:“此玉佩当时挂在你颈项之上,如老夫估计不错,当是你名姓无疑。”

    少年沉默良久。眼中渐渐泛起坚毅之色,朗声道:“我便是楚天!楚天……楚天!待得他日有成,我定当将天荡清,还上天以清明!不然便会风云变色,与天为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少年眼中立时杀气盈盈,令人寒战。四周皆已被杀气带动,冰冷异常,寒气阵阵。

    老人心里一阵惊悸。此少年比之自己当年,杀意更浓,尤胜不知凡几。这多年来,心中恨意虽稍减不少,但仍被少年身上凛凛暴戾之气所引,感到心颤。

    见少年神情,老人沉思良久,开口对少年说道:“孩子,老夫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如能得混元先天清气导引阻滞经脉,尚可苟延残喘些时日,怎奈你功力有限,老夫大限将至,便将一切告知于你!”

    老人喘了口气又道:“孩子,老夫名字唤做‘沈寒冰’。五十年前初出江湖,凭烈阳神掌、书生扇,穿心指及清虚幻渺轻功打遍天下无敌手,死伤在老夫掌下的江湖武林人物不计其数,江湖称老夫为:搜魂书生。”

    稍顿,老人又道:“也是老夫年轻气盛,好勇斗狠,手下毫不留情,引起武林公愤,遂群起而攻之。老夫心性大变,大开杀戒,无数江湖豪杰死于老夫烈阳神掌下。若说围攻老夫之江湖豪杰实是谬赞这些鼠辈,这些人毫不顾及江湖道义,群起而攻。后因老夫不慎,终被围困于此山之颠。幸落于半山之处,隐匿洞中。群雄遍寻无着,才慢慢散去!”

    “寻得你之后,老夫观此山高耸险峻,灵禽飞渡,常常没于山颠之下。老夫遍寻此山,终在山顶之下,找到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千年朱叶草。此朱草常人食之,可长命百岁;习武之人服之,可日进千里,功可伐髓,脱胎换骨。但于老夫已无半分用处!”

    稍顿,看看远方,又接口道:“今见你华盖充盈,气满盈虚,烈阳乾坤罡气已达五层。实已到冲破极限、贯通天地之桥之境。稍后,你可服食此朱叶,坐于山底寒石之上,潜心运功,万不可分神他顾,否则阳火焚身,当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

    沈寒冰转头挥手,命楚天依言而行。

    待楚天走出寻丈,又道:“如你冲破生死玄关,贯通天地之桥,再到此处,我当再行传你其他武功!”说罢,看看楚天,慢慢踱入洞中,身影不见。

第三章 奇遇不期福缘至 神功初成暂别师

    楚天缓步来到每日打坐的寒石上,想起自己身世,无限悲伤凄苦,心中的悲愤无以言表。待心绪平复一些,方静静地思索起来。

    暗忖:沈老前辈纵横江湖时,烈阳乾坤罡气已练至七层有余,一身功力何等强健,尚不能自保。唉!楚天叹息一声,想到自己功力才不过五层而已,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其实也是楚天心中急切之故。

    放眼当今武林,能达到他现今之功力者也是寥寥无几。等心情完全平静下来后,才小心拿出朱叶慢慢放入口中。

    千年朱叶不膪人间罕有,珍稀仙品。入口即化,顺喉而下,清凉之气瞬间通达四肢百骸。

    楚天赶忙运起烈阳乾坤罡气,按照所学心法导引清凉之气,走奇经过八脉,真气所到之处,清凉温润,舒泰无比。

    忽地,就在楚天沉浸在舒泰之喜悦之际,自丹田深处猛然涌出一股炽热之气。这股炽热之气起初尚能凭借心法导引,到得后来,炽热之气愈来愈烈,如焚心肺。四肢百骸像被烙铁烙熟一般,涨闷痛苦难当,鼓荡的身体似要爆裂。

    楚天无论如何导引这股炽热之气也无法稍减疼痛,炙热难当,目眦尽裂。炽热之气愈来愈烈,如火如焚,楚天神智渐渐陷于昏迷之中……

    就在楚天神智昏迷,灵台混沌的当口,忽地,感到自丹田深处生发一股清凉之气,痛楚稍减。楚天赶忙凝神内敛,运起烈阳乾坤无上心法,接引这股清凉之气运行周身。真气流转大小三十六周天后,身心又感到无比舒泰,比之炽热之气鼓荡之前更加舒适。

    而在舒泰之感达到顶峰之时,炽热之气便再次从丹田深处升腾起来,慢慢地弥漫全身。接着又是炽热鼓荡,痛苦难当。

    由于有前一次的经历,楚天强忍着焚身的爆热,凭着意志顽强地坚持。在将要昏迷之际,便又从丹田深处生发出一丝清凉之气,接着便是逐渐舒泰………

    如此循环往复,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楚天睁开眼时,已是午后。斜阳西垂,远处的天际飘起红晕,将天染得殷红,如同身体里鼓荡的炽热之火。

    眼前,各种事物纤毫毕现。几里外的飞鸟掠过林梢,带起枝叶的飘动,远处的虫鸣,半山腰上老人的喘息之声莫不犹然在耳。双目似已看清微风流过的划痕,一切在眼中皆是缓急有序,神妙异常。

    身体轻盈无比,飘飘欲仙,好似融化在空气之中。思得兴起,便欲长身而起。

    意念刚起,便吓了一跳。

    这一起身,不由腾起五丈多高,如非赶忙运起烈阳乾坤真气稳定身形,怕是早已摔落地面。楚天这一惊非同小可,旋即又无比喜悦。心里明了,自己功力又已到达崭新的阶段。

    欣喜之下,不由仰天长啸。山谷之中,立时充满啸音,起伏回荡,久久不绝,身旁,枯枝落叶激荡而起,纷纷飘散。

    半山腰,沈寒冰闻听楚天啸声,中气充沛,历久不绝,嘴角不由露出舒心的笑意,心里赞道:此子果然天赋异秉,根骨奇佳,人间罕有,福缘深厚。功力进境如此神速,连自己当年也自叹弗如,差之何止千里。唉!老人重重地叹息一声,内心异常复杂,思忖:“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楚天现身江湖,当是江湖的福音还是一场浩劫,老夫如此这般是否仁慈?”

    及至楚天到得身前,沈寒冰才从沉思中猛醒过来。

    楚天神态熠熠生辉,双目神光湛湛。

    沈寒冰微笑,掩饰不住赞许和欣喜,示意楚天坐下,缓缓地道:“小子,恭喜你,功力又有极大长进,听你啸音便可判断,此际你烈阳乾坤罡气已六层有余,即将突破七层,而迈向生死玄关!”

    稍停,又道:“按你现在功力,江湖中已难遇敌手,只是你临敌经验尚缺,江湖宵小,手段鄙劣,计谋诡诈,恐怕非你应付得来。况且你现在只习得内功,尚无武功招式,此时行走江湖也是枉然。”

    沈寒冰沉思一番,突然对楚天正容道:“小子,你我于此山谷朝夕相处十数年,今日老夫问你一句,你可否愿意拜我为师?”

    楚天听得老人相问,不假思索地道:“愿意,只要能习得绝世武功,报得父母之仇,即是上刀山下火海,楚天亦在所不辞!”

    沈寒冰道:“老夫近些时日,心中时常涌起一丝感念,反复思量老夫二十余年所作所为,亦感到杀戮过多,行事但凭心性,时有偏激之举,毫不顾及轻重,思来想去亦未想出一个清晰结果。今见你杀气比之老夫当年还重,如放你到江湖之中,却不知会带来何种境况,真是难以预料啊!”

    “也罢!”沈寒冰说罢,从身上拿出一个包裹,打开包袱,楚天一看,包袱中是一把羽扇;一柄短剑和几本小册子。

    老人道:“老夫虽是自幼读书习武,但却不喜繁文缛节,你便磕几个头,权当拜师吧!”

    楚天与沈寒冰在此人迹罕至的山谷中十几年,尽管看过许多老人所藏的各种若干闲书,但亦无法全知什么繁文缛节。听罢,表情凝重,依言面向老人口中说道:“师傅在上,受弟子楚天一拜!”说罢,接连磕了九个响头。

    沈寒冰慈爱地拉起楚天坐下。指着羽扇对楚天道:“这把羽扇,乃是用极寒之地之天蚕丝所制,扇骨用地心玄铁炼制九九八十一天,并于极地寒冰之中反复淬炼而成,天下任何利器皆不能损其分毫。”

    随后掉转羽扇,指着稍微凸起的顶端道:“此乃暗器出口,机簧在底端手柄处,按下此处机簧,暗器便即刻而出。”说罢,从藏有暗器的顶端拿出一枚针形暗器,细如牛毛,不仔细看,当真难以辨识。

    楚天看得哑言,暗赞此扇做工之精巧,当非凡人所做。

    老人又道:“此针形暗器,名曰‘飞魂夺命针’,中者无知无觉,此针循血脉而上,直达心房。待到发作,无可救治。他日,如非万不得已,千万不可乱用此针!”说罢,将羽扇递与楚天。

    沈寒冰又指短剑道:“此剑名曰‘落英剑’,轻灵飘逸,剑身略短,不适近战。而是以气驭剑,取人于无形。因使用此剑,烈阳乾坤罡气须达七层才可驭使,因而这许多年来并未将此剑示于你看,盖因你功力不足,见了亦是枉然,徒费心神,影响练功。”

    随手又拿起几本小册子,边翻边指给楚天道:“这是为师昔年所用武功秘籍,这本是烈阳乾坤罡气秘籍,此门功法共分十层,据传乃上古炎帝所著,刚烈威猛,炽热难耐,挡者莫不焦黑如焚,化为石粉。”接着又拿起穿心指、搜魂手等秘籍,一一指给楚天并逐一解释。

    老人说罢,凝神看着楚天,表情庄重地对楚天道:“所有这些功法都可依册子习练,唯独烈阳乾坤罡气心法要慎之又慎。盖因此功将至八层,便如火焚身,炽热难当,极易走火入魔,轻则功力尽废;重则命丧黄泉。若不得九阴之体女子阴阳*,以阴和阳,相互冲和,必会焚身而亡。如若机缘巧合,得阴补之,虽能助其冲破生死玄关,却或有*旺火之忧,此全凭自身造化。为师当年亦只练到七层有余,便已时常感到炽热之气侵蚀奇经八脉,你定要万分小心。”

    “当年,为师习练秘籍小有所成耗费五年有余。你如习练,便看你之造化。明日你便静心习练去吧,饿了,便回此处,为师定当准备妥当!”说罢,满怀期望地看看楚天,转身没入洞中。

    楚天内心感激万分。

    这多年,师傅自始自终都未有过多言语,今日所言这多,怎不叫楚天感激,内心豁然释怀,心胸开阔无比,自觉畅快万分。

    翌日,晨曦微露,楚天即已起身,赴谷底空旷处,凝神而坐,盘膝吐纳,忘我地置身武学之心境之中。

    自此,楚天依据秘籍,日夜勤练。

    时光,如空中白云,永远无声无息,飘在天际,浑然不觉中又轻轻地逝去。

    紫薇山谷,寂静幽深,安详激荡,不知不觉已两易寒暑。

    又是秋风乍起,树叶枯黄。楚天运气行功时,全身肌肉已可伸缩自如,且每次运行真气,奇经八脉中真气激荡澎湃,如滔滔江河奔流不息。意念所致,神识即起,吐纳之际,但见口内每次嘘气,皆有红白两色淡蒙蒙的气体喷出,体内两股不同的泠热真气循环流转,呼之欲出。

    师傅告诉他,这是烈阳乾坤罡气和朱叶所化之气,表明体内真气已快到达极致之境。如冲破八层生死玄关,两色真气将会渐趋无色无形,守则水火不侵,攻则无坚不摧。据说,烈阳乾坤罡气练到极至,将与天地融为一体,百毒不侵,成金刚不坏之躯,身随意动,意达神至。

    三年来,楚天已将“烈阳掌”、“搜魂手”、“穿心指”、“落英剑”、“清虚幻渺轻功”功法练至出神入化之境地,只是临敌经验欠缺。因师傅年老体虚,亦未同他过招,偶尔指点一二,便也受用无穷,只是火候而已。

    使出清虚幻渺身法,半山腰几里之遥,亦只是轻点草茎枝头,须臾即到。迅捷飘渺,眨眼即逝,闪转腾挪,飘忽不定,反五行,倒八卦,颠倒乾坤。配合烈阳乾坤罡气,飘飞于空,轻如柳絮。

    此时,楚天正在林中空地习功,只觉内力充沛,不禁微一用力,双臂一振,呼的一声,腾空十丈高下。右臂微曲,飘逸而巧妙地在空中转了一个弧形,跟着一声长啸,只听呼呼连响,身体在空中快速地连旋九回!竟拔身到三十余丈高下,几近云端。双臂一张,宛如苍鹰般飘然而下,气定神闲,飘然自若。

    但见他双目微闭,轻抬右手,立掌如刀,左手微曲,自腋下提至前胸,运足真气,厉啸一声,双掌以十成功力呼的击出!刹时,方圆十丈之内,天昏地暗,巨石碎裂,参天大树,齐根而断,枯枝残叶,焦灼成灰,炙热之气,弥漫四周。

    稍停,楚天徐徐自背上取出落英剑,手捏剑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神凝聚,随着口中一声轻喝,落英剑瞬间便成赤红,剑顶端,红色光芒吞吐伸缩,跳动不已。楚天催动真气,剑芒暴长,长达三尺有余。

    楚天吐气开声,右臂轻动,落英剑带着刺目的剑芒离手疾驰而去,远达十丈。楚天暗捏剑诀,落英剑随即上下飘飞,绕身穿梭,在十丈方圆空间纵横跳跃,楚天提聚全部功力,落英剑飞行愈来愈迅疾。渐渐的,十丈方圆已被剑芒笼罩,远处观看,已然不见楚天身形,但见一团巨大赤红的光团在滚动,光团周遭风雷乍起,枝叶飘飞,沙飞石走。

    风雷嘎然而止。场中,楚天卓然而立,破旧的衣衫随风而动,残枝枯叶缓缓坠落。颀长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里延伸着,印在树身,掠过树梢,最后延伸在无尽的天际……

    山中日月悄然而逝。

    半年后,满山葱翠,碧绿如洗。

    沈寒冰召楚天来至身前。看着黝黑健壮而又诡异英俊的楚天,眼中满含期许。

    良久。才开口道:“天儿,这多时日来,你功力一日千里,烈阳乾坤罡气已修至七层有余,即使为师当年全盛之际亦与你在伯仲之间,寻常之人即使穷其一生也无法达到。到此境界,于山中再如何苦练,亦无法达至极致之境。”

    说罢,隐隐伤感,老泪纵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老来,更加凄苦悲伤。

    遂哽咽地道:“你过几日就下山去吧!到江湖历练一番,方能达到武学的最高境界,即是寿与天齐,化人力为自然之中,才能窥得堂奥,超凡入圣。”

    楚天鼻子一酸,扑通跪在师傅面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想起若干年来同师傅相依为命,虽无几多言语,但要分别,却是悲从中来。

    抽泣道:“师父!你对……天儿如此……恩重……,天儿……怎生报答……你老人家?”

    沈寒冰微微合上双目,轻叹一声,慈祥地道:“乖徒,为师何须你报答,只望你以后不负为师一番心愿便好……”楚天默默点头。

    沈寒冰摸着楚天的头,爱惜地道:“天儿,不哭!好男儿志在千里,男儿膝下有黄金,丈夫有泪不轻弹。为师亦舍不得你走!但人生在世,难免分离,为师也不久于人世,却尚能苟延残喘几载,你不必替为师担心,想念为师之际,回来便可,何必如此伤心,如妇人一般,真是枉做男儿!”

    听罢师傅劝阻,楚天擦擦眼泪,立身而起。

    神态坚毅地对沈寒冰道:“徒儿谨尊师傅教诲,定当不负你老人家之所嘱,仗剑江湖,弘扬正义,闯出一番事业来,以报答师傅养育、授艺之大恩大德,他年若得道而归,天儿必日日奉师左右,直至百年!”

    沈寒冰老泪滚滚,看着乖徒风郎挺俊的身姿,越发爱怜。

    随后又再次嘱咐楚天诸多江湖规矩,耐心讲解江湖轶事以及江湖机变巧诈等事宜。楚天听得仔细,暗暗记在心中。

第三章 奇遇不期福缘至 神功初成暂别师

    楚天缓步来到每日打坐的寒石上,想起自己身世,无限悲伤凄苦,心中的悲愤无以言表。待心绪平复一些,方静静地思索起来。暗忖:沈老前辈纵横江湖时,烈阳乾坤罡气已练至七层有余,一身功力何等强健,尚不能自保。唉!楚天叹息一声,想到自己功力才不过五层而已,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其实也是楚天心中急切之故。放眼当今武林,能达到他现今之功力者也是寥寥无几。等心情完全平静下来后,才小心拿出朱叶慢慢放入口中。千年朱叶不膪人间罕有,珍稀仙品。入口即化,顺喉而下,清凉之气瞬间通达四肢百骸。楚天赶忙运起烈阳乾坤罡气,按照所学心法导引清凉之气,走奇经过八脉,真气所到之处,清凉温润,舒泰无比。忽地,就在楚天沉浸在舒泰之喜悦之际,自丹田深处猛然涌出一股炽热之气。这股炽热之气起初尚能凭借心法导引,到得后来,炽热之气愈来愈烈,如焚心肺。四肢百骸像被烙铁烙熟一般,涨闷痛苦难当,鼓荡的身体似要爆裂。楚天无论如何导引这股炽热之气也无法稍减疼痛,炙热难当,目眦尽裂。炽热之气愈来愈烈,如火如焚,楚天神智渐渐陷于昏迷之中……就在楚天神智昏迷,灵台混沌的当口,忽地,感到自丹田深处生发一股清凉之气,痛楚稍减。楚天赶忙凝神内敛,运起烈阳乾坤无上心法,接引这股清凉之气运行周身。真气流转大小三十六周天后,身心又感到无比舒泰,比之炽热之气鼓荡之前更加舒适。而在舒泰之感达到顶峰之时,炽热之气便再次从丹田深处升腾起来,慢慢地弥漫全身。接着又是炽热鼓荡,痛苦难当。由于有前一次的经历,楚天强忍着焚身的爆热,凭着意志顽强地坚持。在将要昏迷之际,便又从丹田深处生发出一丝清凉之气,接着便是逐渐舒泰………如此循环往复,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楚天睁开眼时,已是午后。斜阳西垂,远处的天际飘起红晕,将天染得殷红,如同身体里鼓荡的炽热之火。眼前,各种事物纤毫毕现。几里外的飞鸟掠过林梢,带起枝叶的飘动,远处的虫鸣,半山腰上老人的喘息之声莫不犹然在耳。双目似已看清微风流过的划痕,一切在眼中皆是缓急有序,神妙异常。身体轻盈无比,飘飘欲仙,好似融化在空气之中。思得兴起,便欲长身而起。意念刚起,便吓了一跳。这一起身,不由腾起五丈多高,如非赶忙运起烈阳乾坤真气稳定身形,怕是早已摔落地面。楚天这一惊非同小可,旋即又无比喜悦。心里明了,自己功力又已到达崭新的阶段。欣喜之下,不由仰天长啸。山谷之中,立时充满啸音,起伏回荡,久久不绝,身旁,枯枝落叶激荡而起,纷纷飘散。半山腰,沈寒冰闻听楚天啸声,中气充沛,历久不绝,嘴角不由露出舒心的笑意,心里赞道:此子果然天赋异秉,根骨奇佳,人间罕有,福缘深厚。功力进境如此神速,连自己当年也自叹弗如,差之何止千里。唉!老人重重地叹息一声,内心异常复杂,思忖:“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楚天现身江湖,当是江湖的福音还是一场浩劫,老夫如此这般是否仁慈?”及至楚天到得身前,沈寒冰才从沉思中猛醒过来。楚天神态熠熠生辉,双目神光湛湛。沈寒冰微笑,掩饰不住赞许和欣喜,示意楚天坐下,缓缓地道:“小子,恭喜你,功力又有极大长进,听你啸音便可判断,此际你烈阳乾坤罡气已六层有余,即将突破七层,而迈向生死玄关!”稍停,又道:“按你现在功力,江湖中已难遇敌手,只是你临敌经验尚缺,江湖宵小,手段鄙劣,计谋诡诈,恐怕非你应付得来。况且你现在只习得内功,尚无武功招式,此时行走江湖也是枉然。”沈寒冰沉思一番,突然对楚天正容道:“小子,你我于此山谷朝夕相处十数年,今日老夫问你一句,你可否愿意拜我为师?”楚天听得老人相问,不假思索地道:“愿意,只要能习得绝世武功,报得父母之仇,即是上刀山下火海,楚天亦在所不辞!”沈寒冰道:“老夫近些时日,心中时常涌起一丝感念,反复思量老夫二十余年所作所为,亦感到杀戮过多,行事但凭心性,时有偏激之举,毫不顾及轻重,思来想去亦未想出一个清晰结果。今见你杀气比之老夫当年还重,如放你到江湖之中,却不知会带来何种境况,真是难以预料啊!”“也罢!”沈寒冰说罢,从身上拿出一个包裹,打开包袱,楚天一看,包袱中是一把羽扇;一柄短剑和几本小册子。老人道:“老夫虽是自幼读书习武,但却不喜繁文缛节,你便磕几个头,权当拜师吧!”楚天与沈寒冰在此人迹罕至的山谷中十几年,尽管看过许多老人所藏的各种若干闲书,但亦无法全知什么繁文缛节。听罢,表情凝重,依言面向老人口中说道:“师傅在上,受弟子楚天一拜!”说罢,接连磕了九个响头。沈寒冰慈爱地拉起楚天坐下。指着羽扇对楚天道:“这把羽扇,乃是用极寒之地之天蚕丝所制,扇骨用地心玄铁炼制九九八十一天,并于极地寒冰之中反复淬炼而成,天下任何利器皆不能损其分毫。”随后掉转羽扇,指着稍微凸起的顶端道:“此乃暗器出口,机簧在底端手柄处,按下此处机簧,暗器便即刻而出。”说罢,从藏有暗器的顶端拿出一枚针形暗器,细如牛毛,不仔细看,当真难以辨识。楚天看得哑言,暗赞此扇做工之精巧,当非凡人所做。老人又道:“此针形暗器,名曰‘飞魂夺命针’,中者无知无觉,此针循血脉而上,直达心房。待到发作,无可救治。他日,如非万不得已,千万不可乱用此针!”说罢,将羽扇递与楚天。沈寒冰又指短剑道:“此剑名曰‘落英剑’,轻灵飘逸,剑身略短,不适近战。而是以气驭剑,取人于无形。因使用此剑,烈阳乾坤罡气须达七层才可驭使,因而这许多年来并未将此剑示于你看,盖因你功力不足,见了亦是枉然,徒费心神,影响练功。”随手又拿起几本小册子,边翻边指给楚天道:“这是为师昔年所用武功秘籍,这本是烈阳乾坤罡气秘籍,此门功法共分十层,据传乃上古炎帝所著,刚烈威猛,炽热难耐,挡者莫不焦黑如焚,化为石粉。”接着又拿起穿心指、搜魂手等秘籍,一一指给楚天并逐一解释。老人说罢,凝神看着楚天,表情庄重地对楚天道:“所有这些功法都可依册子习练,唯独烈阳乾坤罡气心法要慎之又慎。盖因此功将至八层,便如火焚身,炽热难当,极易走火入魔,轻则功力尽废;重则命丧黄泉。若不得九阴之体女子阴阳*,以阴和阳,相互冲和,必会焚身而亡。如若机缘巧合,得阴补之,虽能助其冲破生死玄关,却或有*旺火之忧,此全凭自身造化。为师当年亦只练到七层有余,便已时常感到炽热之气侵蚀奇经八脉,你定要万分小心。”“当年,为师习练秘籍小有所成耗费五年有余。你如习练,便看你之造化。明日你便静心习练去吧,饿了,便回此处,为师定当准备妥当!”说罢,满怀期望地看看楚天,转身没入洞中。楚天内心感激万分。这多年,师傅自始自终都未有过多言语,今日所言这多,怎不叫楚天感激,内心豁然释怀,心胸开阔无比,自觉畅快万分。翌日,晨曦微露,楚天即已起身,赴谷底空旷处,凝神而坐,盘膝吐纳,忘我地置身武学之心境之中。自此,楚天依据秘籍,日夜勤练。时光,如空中白云,永远无声无息,飘在天际,浑然不觉中又轻轻地逝去。紫薇山谷,寂静幽深,安详激荡,不知不觉已两易寒暑。又是秋风乍起,树叶枯黄。楚天运气行功时,全身肌肉已可伸缩自如,且每次运行真气,奇经八脉中真气激荡澎湃,如滔滔江河奔流不息。意念所致,神识即起,吐纳之际,但见口内每次嘘气,皆有红白两色淡蒙蒙的气体喷出,体内两股不同的泠热真气循环流转,呼之欲出。师傅告诉他,这是烈阳乾坤罡气和朱叶所化之气,表明体内真气已快到达极致之境。如冲破八层生死玄关,两色真气将会渐趋无色无形,守则水火不侵,攻则无坚不摧。据说,烈阳乾坤罡气练到极至,将与天地融为一体,百毒不侵,成金刚不坏之躯,身随意动,意达神至。三年来,楚天已将“烈阳掌”、“搜魂手”、“穿心指”、“落英剑”、“清虚幻渺轻功”功法练至出神入化之境地,只是临敌经验欠缺。因师傅年老体虚,亦未同他过招,偶尔指点一二,便也受用无穷,只是火候而已。使出清虚幻渺身法,半山腰几里之遥,亦只是轻点草茎枝头,须臾即到。迅捷飘渺,眨眼即逝,闪转腾挪,飘忽不定,反五行,倒八卦,颠倒乾坤。配合烈阳乾坤罡气,飘飞于空,轻如柳絮。此时,楚天正在林中空地习功,只觉内力充沛,不禁微一用力,双臂一振,呼的一声,腾空十丈高下。右臂微曲,飘逸而巧妙地在空中转了一个弧形,跟着一声长啸,只听呼呼连响,身体在空中快速地连旋九回!竟拔身到三十余丈高下,几近云端。双臂一张,宛如苍鹰般飘然而下,气定神闲,飘然自若。但见他双目微闭,轻抬右手,立掌如刀,左手微曲,自腋下提至前胸,运足真气,厉啸一声,双掌以十成功力呼的击出!刹时,方圆十丈之内,天昏地暗,巨石碎裂,参天大树,齐根而断,枯枝残叶,焦灼成灰,炙热之气,弥漫四周。稍停,楚天徐徐自背上取出落英剑,手捏剑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神凝聚,随着口中一声轻喝,落英剑瞬间便成赤红,剑顶端,红色光芒吞吐伸缩,跳动不已。楚天催动真气,剑芒暴长,长达三尺有余。楚天吐气开声,右臂轻动,落英剑带着刺目的剑芒离手疾驰而去,远达十丈。楚天暗捏剑诀,落英剑随即上下飘飞,绕身穿梭,在十丈方圆空间纵横跳跃,楚天提聚全部功力,落英剑飞行愈来愈迅疾。渐渐的,十丈方圆已被剑芒笼罩,远处观看,已然不见楚天身形,但见一团巨大赤红的光团在滚动,光团周遭风雷乍起,枝叶飘飞,沙飞石走。风雷嘎然而止。场中,楚天卓然而立,破旧的衣衫随风而动,残枝枯叶缓缓坠落。颀长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里延伸着,印在树身,掠过树梢,最后延伸在无尽的天际……山中日月悄然而逝。半年后,满山葱翠,碧绿如洗。沈寒冰召楚天来至身前。看着黝黑健壮而又诡异英俊的楚天,眼中满含期许。良久。才开口道:“天儿,这多时日来,你功力一日千里,烈阳乾坤罡气已修至七层有余,即使为师当年全盛之际亦与你在伯仲之间,寻常之人即使穷其一生也无法达到。到此境界,于山中再如何苦练,亦无法达至极致之境。”说罢,隐隐伤感,老泪纵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老来,更加凄苦悲伤。遂哽咽地道:“你过几日就下山去吧!到江湖历练一番,方能达到武学的最高境界,即是寿与天齐,化人力为自然之中,才能窥得堂奥,超凡入圣。”楚天鼻子一酸,扑通跪在师傅面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想起若干年来同师傅相依为命,虽无几多言语,但要分别,却是悲从中来。抽泣道:“师父!你对……天儿如此……恩重……,天儿……怎生报答……你老人家?”沈寒冰微微合上双目,轻叹一声,慈祥地道:“乖徒,为师何须你报答,只望你以后不负为师一番心愿便好……”楚天默默点头。沈寒冰摸着楚天的头,爱惜地道:“天儿,不哭!好男儿志在千里,男儿膝下有黄金,丈夫有泪不轻弹。为师亦舍不得你走!但人生在世,难免分离,为师也不久于人世,却尚能苟延残喘几载,你不必替为师担心,想念为师之际,回来便可,何必如此伤心,如妇人一般,真是枉做男儿!”听罢师傅劝阻,楚天擦擦眼泪,立身而起。神态坚毅地对沈寒冰道:“徒儿谨尊师傅教诲,定当不负你老人家之所嘱,仗剑江湖,弘扬正义,闯出一番事业来,以报答师傅养育、授艺之大恩大德,他年若得道而归,天儿必日日奉师左右,直至百年!”沈寒冰老泪滚滚,看着乖徒风郎挺俊的身姿,越发爱怜。随后又再次嘱咐楚天诸多江湖规矩,耐心讲解江湖轶事以及江湖机变巧诈等事宜。楚天听得仔细,暗暗记在心中。

第四章 暮春三月风光美 无意争锋起血腥

    暮春三月,春意阑珊。

    八百里秦川,璀璨如锦。

    芍药斗艳,益增繁华。

    碧天如洗,万里无云,烈阳高照,铄石流金。

    护城河,杨柳飞絮,飘飘洒洒,漫天遮地,雪白如云。

    浓郁的春光,将三秦古都点缀得粉妆玉琢,万紫千红。

    芳春佳日,城郊名胜古迹,游人不绝。花明柳暗,大地平添了满眼生机,万物充满着喜气。

    十三朝古都——长安。壮观的古城垣、大雁塔、小雁塔、钟楼、鼓楼、大清真寺、汉阳陵等古迹陈陈,气派万千。老子写经、李白赋诗、周幽王宠妃、唐明皇并结连理枝俱皆在此。长安西北斗城——汉初长安的故城,“阿房宫”建在此处。

    阿房宫废墟上,踏青的人群熙熙攘攘,吊古怀往。天空蔚蓝,纸鸢随风飘舞,形形色色,蔚为壮观。

    街区闹市,人群如织,商贾云集,热闹繁华。

    太乙山。位于长安南五十余里的秦岭北脉,素以“终南独秀”著称。传说太乙真人曾在此修炼,所以得名。自秦王朝起,便已是皇家“上林苑”、“御花园”之地。秦王赢政曾在此狩猎休闲,汉武帝曾在此设立祭天道场,秦圣宫乃唐太宗李世民避暑消夏行宫,乃三秦游览胜地。

    一抹残阳,斜照在黄尘满目的官道上,显得那么殷红、妙蔓。碧绿的野草连接着远林,远林连接着天边。在绿草与远林之间,透过太乙山,隐约露出一个庄堡的轮廓——郑家庄。

    郑家庄座落在太乙山东麓太乙镇,占地广阔,达五百余亩,房舍鳞次栉比,雕梁画栋,屋宇广阔,画栋飞云。

    此庄是上辈老庄主“万里开天神掌”郑洪的开庄立派之地,现庄主“霸王开天掌”—郑天刚是老庄主的独生子。自接任庄主以来,励精图治,殚精竭虑,庄中日见鼎盛,庄丁仆役,丫鬟侍女数不胜数。

    庄院玉石门楼高达三丈余,门楼两侧端放两只一丈多高的石狮,黑漆漆、油光光的两扇大门顶端刻着颜体红金大字:“郑家庄”,大门两侧各站四名庄丁护卫。

    进得大门,便是一巨大花池,花池周围怪石林立,形成庄院屏风。从大门外看,神秘幽深。过此花池,是一道宽达十丈余的通道,通道过后,豁然开阔,是一方圆百丈广场。

    东西两侧高墙下面,摆放各式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鎲棍槊棒、拐子流星锤等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由此观之,当是庄丁习武操练的广场。

    正对通道和广场,是两幢两层檐脊式长形房屋,似两道闸门锁住庄园进深,两侧高墙各有角门。两幢房屋中间后撤二十余丈距离是一幢横贯东西的巨大屋宇,高约两层。此乃庄中杂役及管家主事议事之所。

    三十余丈宽参天古树掩映成的通路后,是三进深的大片屋宇,通过第一道房屋拱形门,便是幢三层高的房屋,巨大高耸,是整个庄院最高建筑,此处是庄中议事之所。过此房屋,东侧房屋是庄主寝居之所,西面乃儿女寝房。两侧分别各建有偏房,乃是下人居处。整个庄院,大小房屋三十多幢,气派非凡。

    郑天刚年近花甲,武功高绝,一生仗义疏财,结交遍天下,被武林尊为泰山北斗。江湖中提起霸王开天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近几年,渐把庄务交由长子“开天小霸王”郑锦豪,自己则深居简出,贻养天年。

    却不料郑锦豪被杀。庄中愁云密布,郑天刚更是心急如焚,怒火冲天。

    郑天刚有三子一女。四个子女中,只有郑锦豪稳重谨慎,处事周到。二子郑锦杰,性格多疑,乖张暴戾,*不羁;三子郑锦雄,懦弱寡断;女儿郑香香,一个女儿家,也不能将若大家业托付给一介女子,且郑香香娇生惯养,任性而为,难当大任。

    郑天刚四方大脸,鼻直口阔,红脸膛,高高突起的太阳穴,内功深湛。此际,正紧缩浓眉,躺在太师椅上,目光看着拱形门楼,长吁短叹。

    “爹,半个月前发出的请帖,怕是各庄各派早已收到,按说近日便会有人到达,为何一个人影不见?”郑锦杰焦虑地问道。

    “快了,大概一两日便可到达。也怪这么多年风平浪静,人越发精神懒惰。近几年江湖已死了数十位高手,表面看风平浪静,据为父估计,江湖风云再起之日已为期不远,可叹平静了三十多年的江湖,又要掀起滔天巨浪,万事真是难以预料。”

    郑锦杰道:“爹爹,想我郑家庄屹立江湖数十年,谁不敬仰,哪个敢不给我家面子,大哥意外身故,是否乃江湖鼠辈所为,尚不至有何大阴谋吧!”

    郑天刚看一眼郑锦杰:“唉!为父何尝不希望只是一次偶然,可近闻连五庄之首的范家庄二公子亦差点命丧黄泉,便说明近期所发生之命案绝非偶然!”

    话落,正了一下略显发福的身体道:“对了,郑七打探消息回来没有?”

    “还没有,我已派出庄丁四处寻找,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七叔计深多谋,当能应付不测,请爹爹宽心,孩儿现在再去打探打探!”说罢,不待郑天刚言语,便急匆匆而去。

    看着儿子,郑天刚心内思量:郑锦杰啊,当真是打探去了吗?

    正在思虑当口,便见师爷“燎天槊”韩当大步走进大堂。未到跟前便大声问道:“大哥,有何消息?”

    郑天刚苦笑:“没有,派出一拨又一拨,一个也未回来,按说早该回来了!”

    “小弟再去看看,真是闹鬼了不成,大哥慢慢等候,我去去就来!”韩当说罢,抬步便行。

    “慢!”郑天刚喊道:“再等等,郑家庄虽非什么大庄,但亦不是寻常所在,庄丁护卫五六百人,高手众多,这点风浪不必惊慌!老弟且慢等候。”

    韩当听罢,也只好依言止步,默不作声。

    正在两人默然思索之际,便见自拱形门外踉跄跑进一人。来人跌跌撞撞撞进大堂,乃是庄中管家郑七的跟班胡兴。

    胡兴见到庄主在内,脸上惶恐惊惧,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庄……主,大……事……不好,二组……管……事……杨乐…天……死了!”

    郑天刚神色一凛大声说道:“慢点说,杨乐天如何死的?”

    “庄……主,我等……是在……通往汾州……打探消息的路边……草丛里发现的,见到时已死去多时,一共死了十二人。我等前日受管家分派共出去四组,每组十二人。估计无一生还!”胡兴说完,面色更加恐惧,身体仍是颤抖不已。

    郑天刚听罢,心神巨震,惊惧不已。韩当也是呆立当场,事出突然,两人深感震撼。

    未等二人回复过来,又有一名庄丁慌张跑进来,气喘吁吁地报告:“庄主……去打探……消息的四组……全部人马,在途中……全部毙命,俱都是一剑封喉,全身再无伤痕!”……

    不到一个时辰,死讯先后传来。郑天刚心内惊惧、恍然、震怒,身心似要爆裂,三十多年安详度日,庄中生意四海通达,不料,今日噩耗接踵而至,带给他的震撼无以言表。

    直至太阳西落,管家郑七才回到庄内。见到郑天刚便急不可耐地问:“庄中是否有大事发生?”

    “大事!今日午后至此,庄中出去探查之人,先后有四十八人毙命于荒郊野外,死状皆是一剑封喉,老夫看过死者伤痕,却无法从伤痕上判断是何人所为,唉!”

    “郑七,你出去这两日,可有消息?”

    “庄主,我是前往潞安方向而去,沿途未听说有何消息,只闻听又有两位武林人物死于客栈之中,俱是九寨中人!”

    “什么?九寨中人!”

    “是的,我细打听方知,死去的两位高手乃是‘江风寨’的两个坛主,均死于商州城内的悦来客栈。”

    “商州悦来客栈!长安境内,离此不远,这与我庄有何关系呢?”郑天刚苦苦沉思。

    …………

    黑龙口。

    秦岭南麓东段,距商州四十余里。

    离长安二百里许,乃长安通往河南湖北古道的关口要隘。流屿河、七盘河交汇之地。

    黑龙口群山环绕,沟岔纵横,山川兼具,风光旖旎。历代过蓝关,越秦岭,途径商贾或贬谪升迁官吏经此甚多。

    王时叙诗曰:山口从来号黑龙,途通西北当此冲。

    分兵刘季人知否,酒卖街头醉老翁。

    杜牧诗曰:早入商山百里云,蓝溪桥下水声分。

    流水旧声人旧耳,此回呜咽不堪闻。

    夕阳落日,余晖嫣红。

    通往商州的官道上,一年轻人踽踽独行,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随余晖散尽,慢慢消失在空旷的原野中。

    年轻人步履虽缓,却无半点声息,好似深谷空灵飘飞在寂静的云空之中。偶有错肩而过的行人,仍不能打断节奏,步履依旧,徐徐而行。

    年轻人身高八尺有余,皮肤黝黑,剑眉朗目,斜贯俊面的伤痕与初夜的晚霞相映,更显诡谲,但仍然掩饰不住内在的风神和冷峻。残破的装束与气势形成巨大反差,显得不伦不类。

    楚天。

    自与师傅告别,日日行来,已一月有余。

    沿途时有闻听死亡之事,想来与己无多大干系,便也不去理会。酒楼茶肆,渐渐听闻不少江湖动静。谨遵师傅教诲,少言多闻,这些时日却也相安无事。

    楚天进得商州城,顺着街道慢慢而行,街上行人渐多。闹市中叫卖声,吆喝声,孩子嬉戏的喧闹声以及买卖不公的争执叫骂声连成一片。

    到了闹市中心,找一家叫做“天缘”的客栈,选个偏房便住下来。

    小二见他衣衫褴褛,断不是富商显贵,倒了壶水,便出去了。楚天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脑中思索着出山后的所见所闻。

    几日来,楚天见得各色人等,有的绫罗绸缎,出手豪阔;有的衣衫褴褛,穷困潦倒;有的锦车骏马,有的沿街乞讨。世态炎凉与贫贱尊卑充斥着楚天的眼球和神经。

    想不到江湖之中人间百态比之师傅所言更加残酷。

    心中不免抑郁惆怅。偶有回转深山之念,却想着与师傅临别时的豪言壮语,犹豫起来。初来闯荡江湖,未曾觅得父母仇踪何以为人!临别师傅指给围剿自己的众多仇家,只是提及当年名号,旬月来却是一个也未见过。大丈夫何以满心伤感,岂不辱没师傅一番苦心和教诲。

    “唉!”楚天不由叹息一声。

    叹息声未落。突然,大街上人喊马嘶,重物倒塌,物体撞击,孩子哭叫以及谩骂声传遍大街小巷。

    楚天听得奇怪,起身推窗向街上看去。高头大马,风驰电掣,穿街而过。问过小二何以喧闹,才知是郑家庄的守卫不知何事穿城而去。

    稍得平静,顿感腹中饥饿。放置好包袱,收拾起随身携带之物,下楼而去。

    “临江楼”。

    依江畔而建,气势非凡,出入酒楼之人各个绸络锦缎,雍容华贵。

    楚天举步待要上楼,却被小二拦住:“客官,你如只是用饭,可到对面小酒家去吃得痛快!”

    “你家酒楼还有限制不成,你如何知晓我不吃酒?”楚天笑着问道。

    “对不起客官,不是不让你吃酒,而是本酒楼价格稍贵,担心你破费”小二一幅不屑神情。

    “你如何知晓我不够破费?”楚天渐有些愠怒。

    小二却是不依不饶:“见你官不官、商不商、农不农、书生不书生的,一幅穷酸样,怎吃得起我家酒楼!”

    楚天火气渐大。双目威芒一闪,看得小二已是一震,但仍然拦阻去路。

    楚天火起,轻喝一声:“闪开!”拂袖一带,小二便立刻滚落阶下,撞翻右侧花盆,哗啦声响,满楼宾客皆都往这边观瞧。

    忽地,十数个伙计手持刀斧棍棒迅速将楚天围了起来。

    楚天并未想将事情闹开,看罢四周,缓缓地道:“楚某前来吃酒,店家却以貌取人,难道只看衣冠不成!”

    “少废话,你是何方小贼,胆敢到此捣乱,你不打听打听,在长安地面,谁不给我郑家庄面子,你可真是嫌自己命长。”

    楚天一凛,开口道:“难道你等还要取在下性命不成?”

    “取你性命不难,但明日乃我家小姐诞辰大喜之日,今日便饶了你,不过……”伙计话音拉长,看看周围,神态轻蔑地道:“如你今日在地上爬上三圈,让大爷们高兴一番,并向大爷讨声求饶,或可放过你!”

    说罢,十数人轰然大笑。周围宾客俱都表情严肃,默默地看着,做声不得。

    楚天内心怒火中烧,世人的嘴脸何苦都是如此。强自压下怒火,尽力平缓道:“楚某本欲吃些酒菜,却不料规矩甚多,唉,不吃也罢!”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一个伙计拦在身前。

    “现今想走已是晚了,如不给大爷们赔个不是,爬上三圈,今日你休想离开此地!”

    “对,爬!三圈不行,爬五圈!”众伙计幸灾乐祸。

    听罢,楚天眼中已没了一丝人间气息,浑身散发出冷森森的杀气,迅速弥漫四周。

    伙计们刚刚还在轻蔑狂笑,猛然感到楚天散发的无边杀气,立时鸦雀无声,只静静地站着,再不言语。

    楚天举步便走。

    伙计们相顾无语,面面相觑。在长安地面,几十年来从未窝囊过,在郑家买地盘上更是无人敢惹,何曾见过如此狂妄之人。平日便是半句不满,轻者痛打一顿,重者死于非命。庄中不论庄内本家,还是仆役家丁,各个飞扬跋扈,横行一方。

    今日遭此蔑视,焉能忍耐。“弟兄们上,不能让这贼子走了,今后我等还如何混!”不知哪位伙计喊了一声,十几个伙计举起棍棒刀斧便向楚天招呼过来。

    楚天刚刚走出两丈,本以为此事已了,杀气渐消。正待快步离去,不料伙计们却迅疾扑将上来。顿时,怒火盈胸,杀气再度泛起。

    身后,一个伙计挥动板斧照着楚天颈项砍将过来。

    可未见楚天有何动作,待到楚天横移丈外时,那个伙计却仍举着板斧,只是自颈项咽喉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不消片刻,颓然倒地。

    刹时,酒楼宾客一片惊呼,纷纷起立,顿时凳倒桌翻,乱作一团,并响起若干声女人的尖叫。伙计们亦被这残酷的场面吓呆了,举着棍棒刀斧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似着了魔法钉住身形。

    楚天冷眼看一眼地上死尸,阴森森地道:“此等小人,恶语相向,死有余辜,此乃薄惩,尔等好自为之!”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狗贼子,站住!”随着一声呼喝,从酒楼三层临窗雅座飘然而下一位黑脸大汉。待黑脸大汉落地站定后,四周一片呼声:“哇,郑家庄蓝管事蓝占山也在此!”

    蓝管事手持龙泉钢剑,大步走到楚天身前丈余,厉声问道:“小子,杀了人便想走吗,今日你是来得去不得,若不留下狗命,我这‘终南双雄’的名号岂不是白白叫了这么多年!”

    楚天冷眼看着蓝管事,冷言道:“事起有因,难道我还待他人砍了头颅不成!”

    “你这狗命看着也不值几文钱,贱命一个!我蓝某人不杀无名之辈,小贼,快快报个名号,大爷亦好替你到阎王殿报个到!”

    “哈哈!”楚天气得大笑两声。转而凌厉地道:“看今日情形,你等定是不会放过我,报个名号也是枉然,谁死谁活,只有手下见真张了!”

    “小子,死到临头尚不知晓,大爷成全你便是!”话落,抬手挥剑,一招举火燎天疾刺而来。龙泉钢剑舞起森森剑花,寒星点点,在剑道上颇具功力,算不上一流高手,却也不是等闲之辈。

    四周伙计见来了硬点子,亦是群情激奋,一声呼喝,同时围攻上来。

    楚天暗忖:师傅所言甚是,江湖中尽是浪得虚名之辈,毫不顾江湖道义,一言不合便举刀相向,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当真无任何道理可讲。看样子如不立下杀手,麻烦甚多。边思虑边运起清虚幻渺轻功躲闪,身法飘渺,轻盈已极。

    蓝管事连削带刺丝毫也未沾到楚天衣角,更不知对方使的是何种武功,心中不由暗暗惊凛。看这小贼好似两分功力亦未使出,心内越打越惶恐。

    楚天见天色不早,无心恋战。冷言道:“今日你等若肯放手,我当不计前嫌,饶尔等一命,如若再攻,休怪我手下无情!”

    事已至此,焉能罢手。蓝管事上不得下不得,如若罢手,“终南双怪”的名头如何混得下去,还有何面目立足于江湖。思虑甫毕,手上加劲,攻势愈加猛烈,必欲除了楚天而后快。

    “小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何必多言,拿命来!”口中说着,攻势愈发凌厉。

    楚天仰天长啸一声,震得周遭及酒楼上的宾客耳鼓酸疼。脸上的伤疤微微抽动,冷酷而惨历:“非是我不念上苍好生之德,这便成全尔等!”话音虽缓,却犹如来自九幽地狱,杀气骤然弥漫全场,在场之人无不心冷如冰。

    说罢,楚天运起三成功力,顿时,双掌赤红,脚踏七星,左掌平胸,右掌急速划个半弧,烈阳掌第二式“风雷即动”猛然推出。

    刹时,一股股排山倒海的劲气,如滚滚惊雷,由远及近,舞起狂飙,将五丈方圆俱都笼罩在内。

    蓝管事看出不妙,想抽身而退已然不及。随着一声天崩地裂般地巨响,顿时,飞沙走石,酒楼右侧稍近的巨大木梁轰然倒塌,掀起数十丈烟尘,使人不辨南北东西。

    一切寂静。

    烟尘缓缓散去,场中已不见楚天身形。

    四周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烧焦的尸体,脑浆崩裂,残肢断臂,飘落一地。殷红的血伴着烧焦的黑灰,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气味,充斥酒楼四周,凄惨而恐怖。

    真正的煞星。江湖,已不再宁静。

    三十年风平浪静,“临江楼”便是血雨腥风的起点……

第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身不由己江湖行

    楚天不曾想,刚进商州城,便出此命案,官府必会寻迹而至。回到客栈,收拾包袱,未及结账,给了小二一锭银子,便匆匆而去。

    小二望着楚天背影,心中窃喜,偷偷叹道:“娘的,怪事年年有,惟有今日多!刚刚住下,何需如此多的银子,嘿嘿,晚上找翠花又有花红给了……”

    尚未待小二从窃喜中平静下来,大街上已喧闹起来。

    就听得咣当一声巨响,店门被踢开。呼啦啦闯进七八名捕快,劈头便问:“你家客栈可是住进一名衣衫破烂,大约双十岁年纪的人否?”

    小二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忙回答道:“衣衫破烂之人甚多,叫花子日日来此,不知大爷问得谁来?”

    “少废话,就你多嘴,面上有一道长长伤疤的年轻人,可曾见到?”

    小二一惊,连忙道:“有、有!此人刚刚结账离去半盏茶功夫。”领头的捕快狠狠地瞪了一眼小二:“为何不早说,如抓不到杀人者,唯你是问!”

    说罢,便招呼众捕快急匆匆而去。待小二回过神来,犹自喃喃自语:“杀人,谁杀人!嘿嘿,如杀了人,便不会回返,这多出的银子……嘻嘻!”

    小二人神情,自然落在楚天的眼中。楚天并未远去,而是刚出店门便急速绕过转角,运起清虚幻渺身法,轻轻落于屋顶。故意结账乃是转移视线,掩人耳目。

    楚天匍匐在客栈屋脊,揭起一片灰瓦,透过缝隙将刚才之事看得一清二楚。

    无意惹此大事,却又无法推拒。楚天心里黯然:当真是江湖,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命如草芥。忽地想起未曾谋面便已死去的双亲,内心更加凄然,眼前浮现出师尊力战群雄的血腥场面,心中渐趋惨厉、冷然,伤疤抽搐,眼中威棱一闪,泛起一丝残忍和冷酷。

    暗忖:郑家庄!“万里开天掌”郑洪则乃是昔年围攻师尊的仇家。今日薄惩,如不再纠缠,我亦放过一二,如其不然……

    一直等到子时,凝神细听,神识外放,确信再无响动,楚天方毫无声息地飘然而下,在空中猿臂轻探,一个回身便投进屋中……

    郑天刚一夜未曾安歇。天光未亮,便得到商州自家“临江楼”蓝管事及一干伙计被杀凶信,急忙召管家郑七来见。

    “庄主,有何急事急召在下?”

    “刚有护卫来报,商州临江楼蓝管事及十数伙计被杀,遍查无果。”

    “庄主,蓝管事武功不弱,伙计亦非常人,何人有此功力,且在本庄地面公然杀人?”郑七急问。

    “据传信护卫说,杀人者乃是一个面色黝黑的青年,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身材颀伟,狠辣异常,一招之间,尽屠十数人,可见功力高深莫测,谅我倾十成功力也万万难以连毙十数人,当真是匪夷所思!”郑天刚颓然地道。

    “可曾发现此人踪迹?”

    郑天刚更是沮丧:“据报,自该人发掌后,场中便已不见身影。本庄家丁护卫及州衙捕快四处搜寻,亦是毫无半点线索,好似凭空消失一般!”

    郑七内心凛然,任他足智多谋也是一筹莫展。

    “庄主,半月前已发出请帖,按说各路英豪昨日便可来此,为何至今人影不见,亦恐遭不测矣!”郑七焦虑道。

    郑天刚未予理会郑七之言,自顾自喃喃自语:“一招毙敌,身躯焦黑,手掌赤红,隐隐雷鸣之声……”

    “烈阳掌!”蓦地,郑天刚眼中惊恐不已,脱口而出。

    “什么?烈阳掌!”郑七亦是惊惧,颤抖道:“听老庄主言说,烈阳掌主人‘搜魂书生’沈寒冰早于三十年前毙于群雄之手,葬身万丈深渊,今日又何来烈阳掌?”

    “老夫思虑,江湖之上使得阳刚威猛掌力之人,固然威力无边,或有炽热之天火掌,九阳掌,死者却是无一呈焦黑之色。老父生前偶有言起烈阳神掌之情形,无不与此相像,且当年我亦参与围剿搜魂书生,但只担任搜寻之责,并未亲眼所见,如老父所言不错,此人所使确是烈阳神掌无疑!”

    稍顿,郑天刚冷汗津津而下。

    “左掌平胸,右掌半弧……”心中想着,瞳孔愈张愈大,恐惧已至极点。

    “庄主,庄主!”郑七连叫几声。

    郑天刚回复神志,戚然道:“前日,我当锦杰言道,江湖又要掀起滔天巨浪,实乃预感,不料今日却不期而至,罢罢罢!三十年平静怕是昨日黄花,实难再有,唉!”说罢,神情愈加颓然。

    “庄主何以如此英雄气短,想那搜魂书生,昔年亦被群雄打下万丈深渊,魂消形灭。今日再来,我等广聚豪杰,再次围剿亦非难事!”郑七道。

    郑天刚动动身体,乜斜一眼郑七,方幽幽道:“你有所不知,当年围剿搜魂书生,各大门派几乎伤亡殆尽,紫薇山颠血流成河,一片焦土,死伤无数。十余中小门派被满门灭绝,从此绝迹于江湖,连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和武当亦是伤亡惨重,直到近十年才渐渐恢复元气。”

    稍停,接着道:“搜魂书生沈寒冰学富五车、计谋机变无出其右,轻灵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武功高绝,无人敢正面挫其锋锐。天下武林围剿二十年,才将其围困在紫薇山颠,何其艰难。唉,如今‘烈阳掌’再出江湖,恐非其本人,却不知与他有何瓜葛。”

    “以其所使手段观之,几可断定乃‘烈阳神掌’无疑,天下武林不知又要有多少门派和英雄豪杰毁帮灭派、命丧黄泉,当年围攻之人和门派只怕再无宁日,如何是好?”

    至午时,亦未想出万全之策,两人长叹不已。

    忽听得步履嚓嚓,便见韩当来至大堂。

    “大哥,小弟到商州临江楼查看,相讯现场之人,与庄丁所言毫无二致。此事已传遍商州,几位与本庄相好之人亦前往探查,却未看出任何端睨!”

    郑天刚叹口气道:“唉,贤弟走后,老夫细细想来,此人定是搜魂书生后人。想那搜魂书生沈寒冰早已命丧黄泉,此际,江湖再现烈阳神掌,却是怪事一桩!”

    “大哥,当年天下群豪围剿沈寒冰,惨厉之战不知凡几,死伤无数,恐怖异常。饶是群雄舍生忘死,怎奈沈寒冰奸狡诡诈,数次死里逃生。再次复出更加狠辣,出手无情。看昨日临江楼之手段,却是与搜魂书生酷似。”

    “贤弟所言不错,老夫料定必是沈寒冰后人!”

    “大哥,此人手段狠辣残忍,一掌之内尽屠十余人,乃是怀有深仇报复之举,本庄当如何应对?”

    郑天刚惶惶然,凄然道:“老夫亦是一筹莫展,苦无良策!”

    几人正在商议,却听得家丁来报:“庄主,韩师爷,柳家庄庄少庄主莅临本庄,正在前堂等候!”

    郑天刚神情一震,立马说道:“贤弟,烦你招呼柳家庄少庄主。”

    “大哥不必客气,小弟去去就来。”韩当说罢,急速而去。

    不过盏茶功夫,由几个家丁搀扶柳家庄少庄主柳虹飞来到大堂。

    郑天刚不由大吃一惊!见柳家少庄主柳虹飞全身血迹,右肋下被血水浸湿一大片,殷殷血水尚在向外渗出。遂赶忙起身上前,忙道:“柳贤侄,何故如此?”

    柳虹飞有气无力地道:“郑老伯,小侄来此,实是万幸,如不是小侄手下拼死替小侄闯出一个缺口,恐小侄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郑老伯了!”说罢,一口气喘不上来,面色暗如死灰,神情愈加萎靡。

    郑天刚连忙吩咐郑七取金创药,不一会儿,郑七带着药箱进来,几个人忙着给柳虹飞包扎伤口。

    待柳虹飞稍缓,欲言又止,说不出话来。郑天刚急道:“贤侄,切勿急躁,稍息片刻再言不迟!”嘴里说着,面上却是焦急异常。

    柳虹飞喝口水,尽力压抑心胸翻腾的血气,慢悠悠地道:“郑老伯,家父自接到贵庄请帖,便命小侄星夜兼程,急速赶来,却不料行至潞安地界一山林静谧处,遭到十数黑衣蒙面人袭击。小侄随行家丁尽数毙命,只小侄孤身逃出生天。”

    “小侄自缺口逃出,又恐黑衣人追踪,潜藏隐匿,翻山越岭,历尽千般艰辛方才到达。”柳虹飞言罢,已是口不能言。

    “黑衣蒙面人?使用何种兵器、武功?”韩当顾不得柳虹飞伤势急切问道。

    过了许久,柳虹飞才气息平复,吃力地说道:“小侄只看到黑衣人胸前镂刻骷髅,俱都手持弯月刀,背厚刃长,于我中原武林甚是少见。”

    喘口气,又道:“此十数黑衣人,武功高强,招式怪异,狠辣异常,各个悍不畏死,刀刀致命,俱是同归于尽打法,全然不顾自身安危!”言罢,又牵引脑中当时境况,面上犹自惊惧万分。

    郑天刚心中狐疑,问道:“以贤侄身手,放眼当今武林,已是一流高手,恐非十数人所能匹敌,然何伤重不敌,满身血痕?”

    “郑老伯所言,小侄甚是惭愧。自小侄出道至今,未逢敌手,几年来亦是自视甚高,怎奈今日技不如人,落得如此下场,小侄惭愧之至。”言罢,无限伤感。

    “贤侄,你可看清黑衣人武功是何路数?”郑天刚又道。

    “当时林深灰暗,目力所限,小侄亦是拼命抵挡,尚未看清黑衣人武功路数,现时想来,仍是一头雾水。”

    “黑衣人、弯刀、骷髅!”郑天刚自顾念叨,眉头紧缩,却未有任何头绪,神情愈加黯然。

    韩当见此,紧张道:“大哥,庄里共发出数封请帖,现只有柳家庄柳少庄主前来,且已在途中险遭不测。”稍停,注视郑天刚慢慢道:“大哥,柳家庄离此距离最远,按说其他庄派之人早应到达!现今,却是踪影皆无,怕是已凶多吉少!”

    郑天刚微微颚首,幽幽地道:“贤弟所言亦是老夫内心所虑之事。如今观之,江湖风云再起,腥风血雨,却比老夫预料来得更是迅猛。”

    接着又道:“日下江湖波云诡异,暗流潮涌,我等应早做准备才是!”言罢,吩咐郑七:“你将柳少庄主好生安排,悉心照料,务请个好郎中,让柳少庄主将养生息。”

    转头对柳虹飞道:“贤侄且放宽心,在此精心调养,老夫即刻草就家书,急速送与令尊。”

    郑七和几个家丁搀扶柳虹飞,进了内宅。待郑七等人走后,郑天刚与韩当对视,默不作声,失神般地望着拱形门外。

    良久。

    郑天刚方才开口道:“贤弟,老夫心神恍惚,似有预感,郑家庄行将不保。”稍顿,又道:“唉!可叹老父创此偌大家业,屹立江湖数十年,天下群豪莫不敬仰,生意四海通达。而今,风雨飘摇,即将在老夫手中凋零破败,老夫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凄然地看一眼韩当,又道:“如今之计,只好收缩生意,聚集力量,撤回江浙、京津之地生意或可自保,不然实难保全庄中老小和偌大家业!”言罢,愈加沮丧。

    韩当道:“大哥,想我山庄家丁护卫近千人,外庄人手亦有近两千余众,而今一旦收缩聚集,力量何其巨大!放眼江湖,又有几人能敌,何惧一个烈阳门徒!”

    看了看神情萎靡的郑天刚,又道:“大哥,为保万全,为今之计,当即刻派人广发英雄贴,联络江湖同道,以众击寡当为上策!”

    “老夫何曾未做如此之想,几大庄及各大门派虽同尊于天下,生意上互有往来,然私下自顾利益,貌合神离,想聚集一起亦非易事!”

    “大哥,私心自古皆有。为今之计,大哥可晓以利害,合则存,分则亡,纵横之策古时既有,动荡之际当同仇敌忾方能消弭祸端,不然使敌各个击破,则悔之晚矣。”韩当文武兼具,颇有韬略。

    郑天刚眼中一闪,面容稍喜道:“贤弟所言甚是,亦只有此计可行,却不知其他山庄及各大门派作何感想。唉!三十年前,各大门派亦是自顾门前雪,及至将被各个击破方才醒悟,如今,生意庞大,根基深厚,当能汲取昔年教训否?老夫实不敢妄想!”

    想到此处,郑天刚由喜转忧。江湖上永恒的乃是利益,各庄各派面上虽恭敬有加,私下里无不自打算盘,当能一呼百应,齐思共举否?

    正思忖间,见郑七回返,忙吩咐道:“着你即刻草拟英雄贴,择选得力家丁护卫送往各大山庄及其他各大门派。此事,速速办理,且不可延误,不然,本庄危矣!”

    郑七喏了一声,躬身而退。

    郑天刚与韩当二人萎坐悲戚,心神不属,静待命运降临。

    楚天于房内打坐一夜,直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徐徐睁开双目,目光如电,气满盈虚。月余来,楚天每日寻机打坐,红白两股气息已渐趋淡化,目力不佳之人已很难看清气息色泽。烈阳神功与日俱进,这多时日来,楚天心中亦时时惶然。师尊言说烈阳神功练至七层余,便有炽热之感,为何自己却无丝毫异状。每日打坐后,真气运行更加迅捷,毫无阻滞之象。

    他却不知,烈阳神功本如沈寒冰所言,练至七层以上确会燥热时起,到得八层更是炽热难当,如不阴阳*,将会炙火焚身,形消神灭。只因楚天曾食用朱叶之故,朱叶乃清凉之圣品,与烈阳神功融合,才一时压制炽热之火。

    随两股真气渐趋融合,烈阳神功愈加充盈,即使闭目打坐,身外之事亦是尽数知悉。

    到得正午时分,潜身后房,偷得些许食物,便从后窗逸出,看看路径直奔长安而去。一路上潜踪匿迹,直至离开商州七十余里,才行至官道之上。

    烈阳高照,闷热异常,官道上少有人影。

    正行间,忽闻远处似滚滚惊雷,由远及近。定睛看时,远远地见一队人马如飞而来。三十多匹骏马带起漫天烟尘,随风飘向山林,气势恢宏,雄壮威武。

    大队人马风驰电掣,转瞬便到楚天五十六丈远近。队伍当中一红衣女子,发咎高挽,白色丝带随风飘舞,面白唇红,紧身束衣,脚上穿得是及膝黑色蛮靴,风姿绰约,红妆英武,只是眉宇间略带娇蛮之气。

    大队人马行至楚天身边,红衣女子目注前方,疾驰而过,扬起的沙尘扑满楚天的破衣烂衫。楚天不由捏住鼻端,轻咳一声。无巧不成书,大队最末一匹马,乍闻轻喝,后蹄踏空,向旁急闪,马上之人不及抚鞍勒紧缰绳,大叫一声便飞也似地从马上滚跌出去。

    前队人马听得后队喊声,紧急勒住缰绳,掉转马头,疾奔而来。为首之人开口便问:“朱四,你他娘的何故叫喊!骇得我等以为又遇伏击,你娘的,快快起来!”

    叫做朱四的从地上爬起,连连被骂,口不敢言,偏头看见楚天,一时气闷,开口骂道:“哪里来的小贼,惊我坐骑!”

    大队人马听得朱四叫骂,便一齐将头转向楚天。

    楚天两手一摊,示意与己无关。朱四见楚天神情,未将自己放在眼中,不由得高声叫骂:“你个直娘贼,惊我坐骑,却还装作无事,你朱爷不教训你,你当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便狠狠地举鞭兜头打来。楚天心中不愿招惹,本以为朱四骂两声就该无事,不想,朱四被骂,将怨怒撒到自己身上。见马鞭及身,便轻身回退,堪堪躲过。

    朱四见鞭子落空,不禁讶然,随即恼羞成怒,挥鞭急舞,往楚天身上招呼过来。其他人见此,俱是漠然视之。俱都以为是这个破衣烂衫的后生惊吓马匹,才致朱四滚落马下,乐得瞧热闹。红衣女子也回转过来,骑在马上,饶有兴致地往场中观看。

    此际,早有他人讨好献媚:“小姐,这小贼惊吓马匹,致朱四滚落马下,朱四正教训这贼子!”

    “此等小事,何故喧哗,赶路要紧,让朱四快快摆平这狗贼!”红衣女子一脸不屑,全然未把楚天放在眼中,在她眼中,楚天就如蝼蚁一般。

    此际,朱四已攻了数十招,却连对方衣角亦未沾到分毫,不由气急败坏,口中大骂不休:“直娘贼,小狗,今日大爷若抓住你,定叫你粉身碎骨,皮开肉绽,砍下脑袋当夜壶!”

    又攻了几招,仍是徒劳无功,羞愤难当,恶狠狠地骂道:“大爷**你十八代祖宗,日你贼娘,快快受缚,免得多遭折磨!”

    楚天本想溜之大吉,并非愿意招惹是非,边听边退。朱四骂几句小狗,小贼倒并未太过生气。直至听闻朱四骂到祖宗和娘亲,不由得火气上涌,气闷难当。思起从未谋面的娘亲,悲从中来。见朱四辱及娘亲,暗中更添对江湖的厌恶。

    遂边闪边冷言道:“楚某行路,未曾招惹尔等,你却口口声声辱及在下娘亲,鞭鞭致命,似尔等无耻之徒,天下少有,楚某言罢,你若再不知进退,休怪楚某无情!”

    四周之人顿觉警惕,却仍未将楚天之语放在心上,料想一个年轻后生,虽步法轻盈,武功量不会高到哪里。

    朱四仍是狂攻不止。

    楚天渐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正在众人不以为然之际,却见楚天右手慢慢探出,径直往朱四马鞭送来,四周之人无不心中窃笑,俱都心道:这后生真不知死活。

    就在众人皆以为楚天必伤在朱四马鞭之下时,便见朱四的马鞭堪堪触及楚天衣袖,却无法再进分毫,而楚天看似缓慢的大手毫不费力地握在朱四的颈项之上,整个过程清晰在目。

    “不知死活的东西,小爷体念上苍,尔等却得寸进尺,饶你不得!”未见楚天嘴唇翕动,但声音却清晰入耳,震荡耳鼓,隐隐生疼,阴森森令人心颤。

    话音犹然在耳,便见朱四的头颅慢慢与颈腔分离。猛地,一股热血自颈腔狂喷而出,高达两丈,随风飘洒在空中,真正的血雨。

    众人刚才尚在袖手旁观,悠然自在。过程缓慢,看得仔细,直至血雨冲天,无不惊骇莫名,如此狠辣几曾得见,顿时便有五六人吓得心胆俱裂,滚落马下,不住地抽搐。

    红衣女子更是花容失色,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却是口不能言。

    有胆大的护卫,抽出钢刀,向楚天渐渐围拢过去,其他人见到亦壮起胆子,将楚天围在当中。三十多匹骏马,威武高大,刀剑冷芒闪闪。

    红衣女子渐渐被本方气势牵引,胆气逐渐壮了起来。策马出众,厉声问道:“小贼,你是何方神圣,竟敢拦阻本小姐去路,今日你若答得好便罢,本小姐或可让你留个全尸,不然定让你尸骨无存!”

    楚天闻言细看红衣女子,美丽万方,娇嫩的皮肤由于气愤而略带微红,更显妩媚,怒容中冷艳而柔美。

    深山之中楚天并未看过美女。出得深山,行走江湖月余,也未见到如此美女,只感觉美丽异常,吸引眼球。心中暗想:听师傅言说女子之种种特性,不禁又细细打量几眼,如此美丽女子何以也似虎狼一般。

    红衣女子被楚天看得火起,怒道:“小贼,瞎了你的狗眼,瞧你一下,都会污了本小姐双眼。小贼快说姓甚明谁,本小姐亦好送你到西天!”

    楚天刚才还有些许好感,见女子恶语相向,不禁有气。脸上的伤疤抽搐一下,冷言道:“在下名讳只说与正人君子知晓,似尔等这般蛇蝎虎狼之辈何需知晓在下名讳!”言罢,脸上尽是不屑。

    红衣女子气愤已极。自出生至今,哪会有人奚落自己,平日里莫不是呼三喝四,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听楚天言罢,俏脸顿时勃然变色,气得玉面绯红,杏眼圆睁,厉声招呼手下:“快!快!杀了这无耻小贼,定将他剁成肉泥,方解我恨!”由于气愤,丧失灵智,便只当楚天还是侥幸杀了朱四。娇声呼喝,声色俱厉。

    一时,四面护卫刀剑齐施,狠命地向楚天涌来。但见刀光霍霍,剑影漫天,必欲置楚天死地而甘心。

    场中,楚天悠然躲避,不疾不徐,刀剑堪堪及体,便顺滑而过。运起清虚幻渺身法,穿梭在刀光剑影之中。楚天背负双手,飘忽无踪,内心平静无比,见今日若干人等围攻,好奇心大起,便当这些人等喂招之用。身法愈来愈纯熟,内心兴奋异常,渐渐融合在武学的境界之中。

    过了半个时辰,三十余人久攻不下,人困马乏。骏马扑鼻,昂首嘶鸣,马上之人各个已是汗流浃背,疲累已极。

    红衣女子不依不饶,不断催促手下死命进攻。并撤出少部分人马,在旁休息,之后再补进战圈,一时人马喧嚣,战得天昏地暗。

    就在人喊马嘶,拼力攻杀的当口,却听得左面林中传来一声叹息。叹息声在偌大的喧嚣中,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际。

    红衣女子冷声喝问:“何方鼠辈在此偷看,我郑家庄于此办事,无关之人速速离去,不然累及自身,当有性命之忧!”

    “哈哈哈!”林中传出爽朗的大笑,震得在场之人耳鼓发麻。“郑家小姐,老夫劝你急速罢手,速返庄园,尚可保得性命,如再执迷不悟,悔之晚矣!”

    楚天听得林中之人话语,方才明了这队人马原是郑家庄的虎狼之师。怪不得蛮不讲理,飞扬跋扈。心中火起渐大。

    却听红衣女子—郑家小姐喝道:“少废话,本小姐劝你速离此地,不然待收拾小贼后,老匹夫!便当心你的狗命!”

    “唉!江湖当真奇诡,好言相劝屡遭谩骂,几大山庄,凭借昔年围攻”搜魂书生“之功,得天下英雄爱戴推崇,竟不想依此存活于江湖,飞扬跋扈,难以理喻。天作孽犹可活,老夫亦是无能为力!”

    “唉!天可怜见,几大庄灭庄之际已不远矣!”言罢,声音渐渐不闻。

    “老匹夫,你竟敢诅咒我堂堂郑家庄,待本小姐擒住你,定叫你生不如死!”说罢,急速挥手,命护卫加紧围攻。

    楚天听得林中之人发话,亦是吃惊不小。自己在场中游走,他人到得百丈之内,却未发觉,自烈阳神功练至六层后就未有逃过耳力之人。神色不禁暗下来,心道:“看来江湖上高人众多,自己这点微末之技不足道哉!”

    临江楼便是郑家狗贼拦阻于我,今日又在此遭受无妄之灾,如非练得上乘武功,寻常之人怕是早已做了刀下亡魂,不知有多少无辜丧命在郑家庄这般恶人手下。

    楚天内心愈想愈惊震,“弘扬正义,仗剑江湖”师尊的教诲犹然在耳。思量到此,目光渐渐冷酷,一丝杀意浮上心头。

    随即,冷冷地道:“尔等听着,小爷良言相劝,即刻散去,回返庄中,弃恶从善,还可苟活些时日,如若不然,此地就是尔等葬身之地!”

    “住嘴,你这小贼,我堂堂郑家庄,纵横江湖数十年,哪个敢惹,哪个敢碰!今日,算你瞎了狗眼,还妄言弃恶从善,真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脸上捋须,不叫你死在此地,郑家庄还有何面目存此世上!”郑小姐愈加疾言厉色,其狠毒之心彰显无疑。

    “也罢,送佛送西天!前番已经杀了人,亦不差再多今次!”楚天话落掌出,立时便有两名护卫头身分离,鲜血飞溅,暴洒空中。

    护卫们杀得时辰已久,俱都杀红了眼,早已不顾生死,见到飞扬的鲜血,愈加激起内心的暴戾之气,死命抢攻,至死不休。

    楚天杀出真火,手下更加狠辣,掌掌见血,转影换形,影至血出,头颅飞抛。

    血在喷洒,此起彼落,人马一个个倒下,地面已成红色,殷红的鲜血汇聚一起,变成小溪在草丛中流淌。战马头碎骨裂,五花内脏流满一地。

    不消片刻,三十几个活生生的生命,三十多匹雄壮的战马,皆支离破碎地躺在大地。

    三十几个无头的尸体,横七竖八,颈腔里,鲜血仍自汩汩地向外流淌。场面,惨绝人寰,恐怖已极。生命如草芥,就这样轻易地飘然而逝,缘由无非是一声轻喝。

    郑小姐一动不动,如死尸般地呆立当场,眼中已没了恐惧。有的只是迷茫而空洞的目光,傻傻地目视前方。

    太阳慢慢西斜。

    郑小姐——郑香香耳际犹自回响一个声音:我不杀女子,并非女子有多好,而是感念娘亲之故。感念只有一次,亦算是你的幸运!如有下次,楚某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俱都走向极乐,香消玉殒……

第六章 世事无常遇双怪 密林深处救佳人

    楚天离开血污之地,看准方向,旋身快速隐入林中。淡淡的如一缕青烟,形如鬼魅,倏然不见。寻个藏身处,运起真气,神识外放,周围数里内只有鸟飞虫鸣,毫无人迹。凝神细细搜寻,确信再无人的生息后,长身而起,轻点枝叶,望一眼远处山峦,微聚真气,身形微微晃动间,即成黑点,瞬间不见。

    半个时辰后,距草地六七十丈的矮树丛内,响起人声,两个黑衣人窃窃私语。

    “二十三号,你我二人循着马蹄印记追踪到此,犹自慢了一些,怪不得甲组之人未及时传讯过来!如所料不错,他们还在苦苦等候,想不到郑家庄这帮人马在此皆被屠杀殆尽!”

    另一黑衣人道:“这是何人所为,战马各个开膛破肚,尸身俱都头身分家,颈项平如刀削,均是自咽喉而断,看情形乃是一人所为。如此功力,真是匪夷所思!”

    “你站住了,别哆嗦。”

    “我……没……哆……嗦!”

    “你这胆量,还干杀手行当,似你这样,如让档主知晓,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是我哆嗦,即使我等行事,也绝无如此惨烈境况,此人当真心狠手辣,好似修罗再世!”

    “你怎地又在哆嗦!”

    “我看别在此磨蹭,还是尽速禀告挡主吧!”

    “也好,如再不走,怕是你早已尿了裤子。”

    说话声渐渐不闻,再无任何声响,只有血腥气弥漫在整个草地和林木之中。

    楚天提聚真气,辨识方向,奔行半个时辰,已远离杀伐之地七十余里。看看天色,觅得一处隐秘所在,坐下安歇。

    心里暗暗思忖:自出道江湖月余来,尚算顺当。不料却在短短两日内,杀了如此多人。这些人虽属该杀,但自己手段也太过狠辣。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确是至理名言。也罢,杀便杀了,大丈夫何须内心惶惑,优柔寡断。江湖险恶,仇家慢慢寻找,再次行走,掩藏行迹便是。

    楚天定下心后,清澈无比,慢慢闭上双目,坐起功来。

    当郑天刚见到女儿郑香香痴呆的样子,心如刀绞,他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宝贝女儿。再闻听家丁报告,三十余名家丁护卫皆已毙命,横尸就地,心中更是悲愤已极。

    何人与我有如此深仇大恨!两三日内,便已损失近百人,内心的愁苦和惶恐无以言表。英雄帖已经发出,如等各路英雄来此,尚需时日。

    当闻听三十余人的死因后,郑天刚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颓然已极。口中直念:“完了,该来的终于来临,世间因果循环,大势去矣!”

    韩当听得哑然,迷惑地道:“大哥,今日何故如此颓败!”

    郑天刚毫无生气地道:“三十余人死状毫无二致,皆是自喉部齐整而断。”

    “那又如何?”韩当忙问,连大哥也不叫了。

    “你有所不知,当年你远居塞外,无法知晓中原武林之事。虽后来老夫说与你听,但亦是只言片语,老夫并未向你说得仔细。”

    郑天刚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当年,搜魂书生何以得名,皆是这杀人的手段。杀人后死状常常便是头身分离,身首异处。颈如刀切,狠辣凶残,天下无出其右,不消言看,即使听之亦是骇人听闻!”

    见韩当神情凛然,继续道:“当年老父万里开天神掌武功何其了得,亦是死里逃生,侥幸生还!搜魂书生,唉,自他死后若干年内,偶尔提起这四字,无论老少便都颤抖不已,当真是魔王再世,修罗重生啊!”

    现下,郑天刚才真正感到孤苦无依,好似漂浮在海面上,任由风浪摇摆。自从几组出外探查的庄丁毙命后,郑天刚便未再派出探查之人。小股人马遇强敌必是羊入虎口。大队人马又兴师动众,动静太大,更加不利。现下,庄里已为长子少庄主郑锦豪折损近百人。

    全庄上下,为恐怖所笼罩,凄苦愁云,再无往日的趾高气扬及飞扬跋扈。各个如霜打的茄子,龟缩在庄院之中。

    鬼街,原名汉王路,长安城西北部。山石铺就的石板路,绵长幽深。

    石路两旁,秦汉屋宇庄重深邃。此处原是繁华街道和官宦巨贾居住之地。

    大约于二十年前,时常发生死人事件,并逐渐增多。死状均是七孔流血,眼睛暴睁,红舌灰面。后流言四起,相传为始皇嬴政焚书坑儒之地,众多冤魂深夜而出,找寻生人,吸血食骨,逢残月后五日,更是嗜血成性,传言恐怖已极。

    居住此地人家几日之间悉数离去,此处便成了空巷。不但夜晚,即使白日,亦无人敢过此鬼街,鬼街附近街道也大都人去楼空。

    鬼街最北端一处低矮宽阔的房内,隐隐闪烁淡淡的烛光。暗影时有时无,如鬼魂一般阴森诡谲。

    在此恐怖之所,却传出对话声:“甲挡主,此次设伏不费吹灰之力,坐享其成,真是老天助我!”

    “尔等所言不错,前次丙挡主阻杀十余人,尚在堂主面前邀功请赏。今日,我等不费吹灰之力便大功告成,全身而退,实是一件快事,虽是他人做嫁衣,我等亦尽可领功受用!”

    “甲挡主,属下一直不解,何人有如此功力,转瞬之间便屠尽三十余人,实是骇人听闻!”

    “你言甚是,本挡主亦是一直狐疑不定,当今武林能在片刻屠尽三十余人,有此功力者只寥寥数人而已,且都已归隐,实是想不出何人所为!”

    “死尸各个齐喉而断,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

    “尔等不必多言,等堂主大驾来此,再相问不迟,速去弄些酒菜,以备堂主光临!”

    “喏!”声落,便见一条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临江楼掌毙郑家庄蓝管事十余人”。

    “长安道上片刻连杀郑家庄三十余虎狼护卫”。

    不消旬日,此消息便传遍江湖。

    传说昔日杀人魔王搜魂书生转世重生。天下武林及江湖道上无不震惊,更震惊和惊慌的是当年参与围攻搜魂书生的门派及各路豪杰。

    天下一时愁云密布,恐怖笼罩大地,一片凄苦哀愁。

    更有好事者送给楚天一个慑人的名号:“搜魂修罗”。

    楚天在山中一呆便是半月。不知江湖中已巨浪翻腾,在短短时日内名扬江湖。只因楚天寻到的地方林深树密,上部温润,底部清凉,在低处打坐,每每行气收功,浑身舒泰无比,竟然浑然忘我,全然忘记身外世界。

    半月余行功下来,红白之气已然难辨。真气提足后,双手已不再赤红。身心已无重量之感,凝神行气,似长江大河,奔流不息,旧力即竭,新力又生,已至三花聚顶,贯通天地,直上十二重楼之境界。意念方动,身体便欲飘然而起,轻如柳絮。睁眼再观四周,目力更胜往昔。

    楚天忍不住内心喜悦,不由仰天长啸,啸声甫出,如晴天霹雳,又似惊涛骇浪,在山林间回荡,久久不绝,惊得群峰宿鸟惊飞,百兽遁逃。

    翌日,楚天看着相守半月的隐藏之所,留恋万分。便在远处立掌如刀,折了几棵参天巨树,在此处搭建了只能遮风避雨的简易木棚。随后,运指如飞,刻下“林仙居”三个如斧琢刀刻般的遒劲大字。

    仰望天际,回顾群峰,辨清方向,径自向山外飘去。

    直至远远看到官道,方才慢下身形,怕的是惊世骇俗。正自缓行间,忽听得断断续续的语声传来,并伴有刀剑相交的金石碰撞之声。

    楚天悄然潜藏接近,刀剑搏击声愈来愈大,到一*,撩开枝叶观瞧,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林中空地,已然躺着六七个褐衣劲装大汉,身体上血迹呈黑红之色,怕是死去有些时辰。

    场中一白衣劲装年轻女子发钗凌乱,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再看围攻之人,却是两个面目狰狞的怪人,灰白相间的乱发,面上淫笑连连。一个手持人形叉;一个手握回形钩。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但面目却是极为相像。

    高瘦的怪人淫邪地盯着女子剧烈起伏颤动的稣胸,口中不住地调笑道:“小丫头,你就从了我们兄弟吧,只要跟了我们凉山双怪,保你天天吃香喝辣,天天像贡王母娘娘地待你!”说罢,露出一口黄牙,紫黑松弛反卷的脏嘴中流出丝丝口水。

    “住口,你两个无耻*,本姑娘便是死,也不会让你等得逞!”说罢,舞起柳叶刀拼命抵挡双怪的围攻。

    “小丫头好厉害,好、好、好。哈哈,老夫就喜欢你这样泼辣的小娘子,愈泼辣才愈有味道,不然哪会有乐趣!”双怪边说边佯攻不止。

    “妄想,不知羞耻的老东西,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说话间,女子右臂被人形叉扫过,白色衣衫顿时迸现殷殷血水。

    “老二,小心些,娇嫩的小娘子,弄坏便不好用了,我俩享受起来便少了兴致。这多年也未遇到如此美艳娇嫩的小娘子,万务当心,别弄坏了!”高瘦怪人眼露诡异,更加淫邪。

    白衣女子气喘吁吁,胸腹剧烈起伏,脚步踉跄,怕是支撑不了半个时辰。

    两怪人也不急于擒住那女子,二人你一叉,我一钩,配合巧妙,珠联璧合。任女子如何拼命,亦无法突破两怪的夹击和戏弄。

    女子香汗津津,*吁吁,粉嫩的俏脸气得发白,目眦尽裂。

    双怪淫笑连连,不时探出禄山之爪,这摸一把,那抓一下。

    “呦,*圆圆的。”大怪道。

    “皮肤嫩嫩的”二怪说。

    “*鼓鼓的!脸蛋能掐出水来,哈哈哈”

    双怪尽情调笑,*至极。眼见女子不支,双怪更是淫笑不止:“小丫头,勿再苦苦挣扎,若随了我兄弟心愿,保你舒适万端,销魂蚀骨,*连连,哈哈!”

    许是两怪不耐,不待女子回答,淫邪的双目互相使个眼色,骤然间迅疾无比地同时从两侧抓向白衣女子。

    但,就在双怪将将抓到女子衣襟的瞬间,双怪同时啊地一声惨叫,立时感觉手上多了一样东西,惊慌之下急忙跳出圈外,定睛向手掌看去,不看则已,看罢,已是惊骇万分,忍着剧痛,急忙四顾。

    但见双怪手掌上各多出一截树枝,那截多出的树枝并非握在手中,而是已洞穿手掌,带血的树枝犹自在手掌上颤抖。带起的皮肉,嘀嗒嘀嗒地滴着鲜血。双怪痛彻心肺,冷汗直流。

    大怪忍住疼痛,怪眼怒睁,大声喝道:“何方鼠辈,竟敢叨扰你家大爷的好事!”

    “人不人鬼不鬼的狗东西,光天化日之下,便公然做此卑劣之事,楚某瞧不惯,便管上一管!”话落,楚天从密林后缓缓转出,面上长长的伤疤轻轻抽搐。

    提起双怪,江湖中鲜有不知者。凉山双怪乃是凉山老怪之徒。

    凉山老怪七十年前出道江湖,武功冠绝天下,凭借幽冥神功和八式幽冥神掌打遍天下无敌手。死伤其手下的江湖武林高手不计其数,江湖中人闻风丧胆,望风披靡。老怪生性*,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遭其虐杀。终至天怒人怨,激起公愤,江湖愤而群起剿杀。但终因凉山老怪奸猾诡诈,手段毒辣,数次逃出生天。

    约在六十年前,凉山老怪在九华山深谷,遇到江湖上已成名的年轻一代绝顶高手“九阳真君”漱石子。二人俱是年轻气盛,一个是正道翘楚,一个嗜杀成性,最后以性命相约,如九阳真君失败则自绝,老怪失利则永生退出中原武林,不得再出凉山半步。

    俩人在九华山谷大战五天五夜,最后双双精疲力竭,耗损甚巨,不得不以内力相拼,九阳真君胜得极其勉强和侥幸,但凉山老怪却一言九鼎,从此退出江湖。因此,天下才安宁数年。直至十年后“搜魂书生”沈寒冰出道,再次将天下搅得腥风血雨。

    九阳真君漱石子亦因同凉山老怪一战,更是如日中天,江湖中人无不敬仰。三十年前,搜魂书生被被毙并葬身深渊后,天下武林天平。漱石子被天下第一神算“无相神卜”卜无奇排入武林谱,列为天下“一圣三奇”中人。

    “一圣三奇”在江湖中声名显赫。被当今天下共尊为武林泰山北斗,能得见“一圣三奇”之面,是江湖中人莫大的荣幸。只是“一圣三奇”飘忽不定,寻常之人已很难见到。

    一圣:“达摩圣手”木真子。木真子少年时遁入空门,在少林为僧,后不知何故还俗返出少林。木真子达摩金刚真气已至化境,一生飘忽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上也只有寥寥数人见过木真子庐山真面目。因此,木真子在江湖传言之中更加神秘,几被奉为天人。

    三奇中第一奇人为“空空上人”段云。五十年前成名于江湖,一身迷踪幻影轻功独步天下。善喜弄人,嗜酒如命,有时善恶不分,行踪不定,酒楼茶肆,官宦富家后院,甚或青楼闹市俱是空空上人屡屡光顾之所在。随身兵器乃是一双银箸,吃酒吃菜,摸东摸西,甚是灵便。

    第二奇人为“九阳真君”漱石子。漱石子一身九阳神功,刚猛无俦。性格直爽,嫉恶如仇,无拘无束。

    第三奇人为“剑仙”华无双。三十六路飘渺剑法,独步武林,天下无双,一生未遇敌手。卜无奇本想将其列为剑圣,但与“达摩圣手”木真子相冲,便只好称作“剑仙”。

    “一圣三奇”早已不履江湖,江湖中人但凡论起“一圣三奇”之际,已渐趋作为传说,可见敬仰的程度。

    凉山双怪四十年前违背师训,偷偷下山出道江湖,亦是承其师尊衣钵,*十足。被双怪奸*杀的良家女子亦是不知凡几。二十年前,江湖武林同气联手,欲擒杀二人。却几次被二人逃脱。近二十年来,江湖上已少有二怪讯息,不料,却于此地被楚天撞到。

    楚天面目阴贽,寒冷如霜,英俊而诡异。周身散发出森森杀气,令人不寒而栗。双怪俱都感到杀气及体,不由得后退两步。

    双怪武功亦是不弱,方才被楚天以树枝贯穿手掌,也是*熏心,不及提防。大怪面目阴晴不定,思考着如何进退。口中问道:“你这小贼,何方鼠辈,胆敢管我凉山双怪的好事!”

    “‘凉山双怪’之名楚某从未听闻,想必也是猪狗不如、恃强凌弱的无名鼠辈!”楚天眼望天空,悠然抱手而立,全然是一幅不屑神情。

    此际,白衣女子心神稍微安定,见有人出头,不禁喜从天降,精神一泄,便颓然坐在地上,酥胸剧烈起伏,不住地*。

    待看到楚天面容之际,那女子不由看得一阵惊颤。这人好生奇怪!鼻直口方,剑眉斜飞入鬓,目如朗星,皮肤黝黑,健硕挺拔,一道贯穿面目的伤疤,诡谲异常,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正气、邪气、温情、暴戾混杂在一起。

    女子心神不定,忐忑不安,不知楚天是否只为解救自己而来。但与方才被双怪戏弄相比,又略感宽慰:如不是这神秘诡异的年轻人现身,说不得现在早成了双怪手中的玩物,女子既感激又心悸不已。

    楚天慢慢踱至女子身边,冷冷地道:“相烦到林边歇息等候,此地非你逗留之处!”森冷的语气既无关爱又无怜悯,冷冰冰地不带一丝生气。

    女子内心刚刚泛起的感激之情,亦被楚天冷冷的话语泼个透心凉。顿时,委屈有之,尴尬有之,一时错杂酸楚!尽管内心凄苦万分,面临尚未知晓的结局,亦是极其无奈地强忍着疼痛和创伤踉跄地躲在一旁,满含凄愁,静静地观看楚天三人。

    双怪眼见到口的美*凉在一旁,却无法享受,加之手掌被树枝洞穿,气闷异常,羞愤难当,渐渐泛起暴戾残忍的本性。

    双怪桀桀怪笑,面目狰狞,冷森森地道:“何方小辈,敢打扰我兄弟二人的好事,快快报上名来,免得做那枉死鬼!”

    “哈哈哈!”楚天大笑几声,面上逐渐转暖,须臾,满面春风地道:“你二位欲问在下为何人,对否?”

    双怪乍见楚天如此神情,亦倍感惊奇,不由一怔。方才还是杀气盈天,令人不寒而栗,转瞬间却又如沐春风。双怪心中狐疑,猜不透楚天真实用意,则更加小心。大怪冷森森地道:“是,小辈,快些报上名来,不然……”

    “不然如何!”楚天背负双手,依然是悠然随意。

    “不然便让你身首异处,曝尸荒野!”大怪狠辣道。

    “此时此地,我便是非说不可了?”

    “说不说凭你,想活便赶快说!”

    “如我说完,你等会放过我否!”楚天很有耐心。

    双怪又是一阵桀桀怪笑,好似忘了犹自流血的手掌,全然未把手掌上的血洞看作一回事。并随着鲜血的流淌,双怪眼中暴戾之气愈来愈浓。

    二怪阴狠道:“老大,休要同小狗耽搁功夫,收拾了小狗,我兄弟还要好生尝尝小娘子的美味!”

    大怪色心又起,淫笑着:“老二言之有理!”说罢,双怪迅捷移形换位,成夹击之势。目光阴贽,死死地盯着楚天,恨不得立时便吃了楚天。

    看到楚天仍是悠闲之态,转动横移之间,莫不暗合防守进击之道,几次欲施突袭,却是无从下手,毫无破绽。

    楚天又是几声大笑,开口道:“你二人真欲取在下性命?”

    大怪阴冷异常,狠狠地道:“凉山双怪做事从不留活口,今日你说是死,不说亦是亡,我劝你还是自行了断,省得我双怪劳心费力!”

    “哈哈!”楚天大笑:“双怪的名头,在下闻所未闻,待此间之事一了,我当好生打听打听!而此际,在下却不知你二人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否,唉!”说罢,面上的伤疤轻轻抽搐,目寒如冰,冷芒似九幽磷火,残忍冷酷,直透心脉。楚天杀气充盈,四周皆已被杀气笼罩,迫得双怪心冷如冰,不住地移动身形。

    良久。周遭杀气愈来愈烈,令人窒息,双怪已知,对方移形换位之间,已将二人笼罩在攻击范围之内,攻不能,退亦不可。

    渐渐地,双怪只感到杀气迫得体内气血翻腾,手中的人形叉和回形钩已在轻微颤抖。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已各自将幽冥真气提至十成。

    楚天暗自运行烈阳乾坤罡气,真气布满周身,漠然而冷酷地望着凉山双怪。

    就在双怪眼光对视的一瞬,场中已涌起无边劲气。双怪同时发难,强烈的劲气,已将四周空气凝结在窄窄的空间,三股罡气猛然接触爆发,一声巨响,山摇地动……

    场中,楚天鼓荡的破衣烂衫飘舞飞扬,卓立当场,如天神矗立。三丈外,双怪嘴角慢慢溢出紫黑的鲜血,显然,受伤不轻。握着人形叉和回形钩、如干柴死尸般的枯手,不住地抖动。

    双怪内心的震惊无以言表,惊骇莫名。纵横江湖四十年,合二人之力尚不能取胜,且同时遭受重创,焉能不惊,当今天下,何人有如此功力。

    双怪既惊且疑,眼中凶光连闪。双怪早已嗜杀成性,凶残暴戾,受此重创,焉能甘心。挥手抹去嘴角的血水,再度提起十成功力,揉身而上。顿时,真气相交的哧哧声响,衣袂飘舞,人形叉寒光点点、急速舞动的回形钩所带起的刺耳的尖厉之声,充斥着山林四周。

    场外,那女子目光惊异不已,眼前凌厉的杀伐见所未见,场中三人每一次间不容发的闪动,皆紧紧地钩着女子的心魂。双怪现在所使的武功,比之戏耍自己之时何异于天壤之别,任何一招都可随时置自己于死地!想到此处,浑身颤抖不已,若非楚天出现,自己的境况当真不敢想象。

    场中,楚天仍然没有出手。身体在钩叉幻起的寒芒中飘飞着,每每在钩叉将要及体的瞬间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双怪面目狰狞,愈打愈急迫,愈来愈凌厉,灰白稀疏的乱发根根竖起,眼中布满血丝,拼力死攻。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开始,女子还可看清楚天的身影。到得后来,楚天的身形已如一股青烟,好似随着真气的高峰低谷上下飘动,渐渐变得黯淡。最后,楚天身形好似已变成晴空中的丝丝云朵,融化于蓝天,随天地而行。女子已看得呆了,这人使的究竟是何种武功,怎地如此玄奥、奇幻,而再看楚天之时,那身形似乎已成了幻影,渐渐不见。

    “凉山双怪,楚天得你二人助我融汇清虚幻渺身法,不胜感激!今日楚某杀念已无,识趣的速离此地!”

    就在楚天身影将要在女子眼中将行将灭之时,打斗场中传来了楚天的言语声。凉山双怪哪里听得进去!不听则已,听罢,更是双目血红,愈加暴戾狠辣,幽冥真气已运到极致,双掌白森森,满天钩叉掌影,空气骤然寒冷如冰,丝丝白气,布满空中。

    “唉!”楚天再次叹息一声,冷冷道:“舍死杀伐,所为何来!你二人成名不易,如此拼死,可叹、可叹!”

    双怪死命抢攻,既不出声,亦不后退,攻势依然不减。双怪非是不想出声,实是楚天烈阳乾坤罡气迫得二人无法出声。

    “也罢!”这“罢”字语音未落,楚天已倏然晃动身形,突地抢入钩叉掌影之中,双掌闪动的幻影尚在眼中停留的瞬间,楚天已飘然立在女子身侧。

    旋即,满天的钩叉掌影倏然而逝,快得如同原本就静止一般。

    双怪木然地呆立当场。然而,大怪非是两条腿呆立,二怪亦非两手呆立,各自一条腿及一只手犹自在地面枯枝上晃动。当双怪眨了七八次眼睛后,乌黑的血水才汩汩地自断脚断臂处如泉般地涌出。

    一切都快得不可思议,直到双怪各自流出血水之际,仍未感到疼痛。

    “你二人去吧,楚某感念你们喂招之情,方只断去尔等手足,如若他年欲寻在下生死相搏,楚某随时恭候!”

    双怪经脉离位,血气翻腾,强自压下几欲喷口而出的血水,眼中茫然而又冷酷,凄厉而平静:“小辈,老夫兄弟二人认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失足之仇、断手之恨,容后图报!”言罢,双怪颓然无语,相互搀扶,蹒跚而去。

    良久,方才不见踪影。

第七章 柔情化作相思雨 佳人本是九阴人

    女子一直向后退着。楚天面上无一丝表情,漠然地伫立在晚霞之中。悠长的身影,迎着落日余晖,宽阔的巨影投进无边的森林之中。

    女子瑟瑟发抖,长发遮面,眼神中惊惧得好似已失去魂魂。

    楚天不知女子为何如此,而从女子的惊恐中感到自己犹如魔鬼一般,令人恐惧到极点。

    良久。

    女子再无可退,依在两棵巨树间,手捂稣胸,恐惧地看着楚天。楚天疑惑万分,面容稍霁,平缓地问道:“姑娘,双怪已去,缘何如此惊恐!”

    女子抬眼看着楚天,乱发遮面,娇躯颤抖,惊恐依旧。见楚天神态平和,好半天才啜啜地道:“你是楚天?”

    “正是!”

    “你便是现今江湖所传的‘搜魂修罗’楚天?”

    楚天不禁茫然,眉头一皱,疑惑地问道:“搜魂修罗?谁是搜魂修罗?”

    “楚天,长疤、黝黑、破衣烂衫,已经传遍江湖!今日,除赤红血掌尚未得见,其他皆已见到!”

    “姑娘,楚某实在不知江湖所谓流传之事,不知如何说来?”楚天依然伫立风中。

    “临江楼以及密林山道草地两起血案是否你所为?”女子惶恐地问道。

    楚天听罢,顿时了然,肃然道:“不错,两起血案确是楚天所为!不过这同搜魂修罗有何相干?”

    见楚天承认两起血案之事,姑娘原本尚存的一丝幻想也荡然无存,心中更加惊惧惶恐。

    楚天见此,茫然问道:“姑娘何故如此惊恐,难道楚天乃魔鬼不成?”

    女子一直盯着楚天,好一阵也未见到楚天有何突施辣手的举动。心中稍微放宽,再次凝神看看楚天,惶惑地道:“你不杀我?”

    闻听女子如此话语,楚天亦惶惑起来,更加茫然:“我为何要杀你?”

    “你真的不杀我?”女子仍然不相信。

    “楚某想不出有何理由杀你,难道你一直以为我要杀你不成?”

    “江湖传闻,搜魂修罗楚天,杀人如麻,从不留活口,难道是谣传不成?”女子神情稍微放松。

    “江湖真如你所言吗?”

    “如今,江湖因你已是风起云涌,传说昔年搜魂书生转世重生,更加残忍暴戾,乱杀无辜,天下武林现已广发英雄帖,商议剿杀搜魂修罗,你难道不知?”

    “不过旬日,却有如此传闻。唉!师尊当年何其孤独,些许小事便引得江湖一片血雨腥风,缘何如此?”稍顿,又接着道:“姑娘,两起血案皆事出有因,其中曲直,非几句言语能辩白清楚,不过,楚天绝非乱杀无辜之人!”

    “江湖传言难道是讹传不成?”女子惶恐渐去,语气亦平稳许多。

    “江湖传言,未必讹传,亦非真情。所谓传言,其中有楚天之语否?几大山庄消息何来,因何如此,未辩是非曲直便认定楚天乱杀无辜!看来,江湖上亦尽是趋炎附势,颠倒黑白之徒。”

    “杀人是否真实,难道这也算是颠倒黑白?”女子胆气壮了起来。

    楚天表情依旧,看着女子,慨然道:“据楚某所闻,郑家庄乃一介武夫所立,依剿杀搜魂书生而得江湖同道拥戴,生意通达四海,家丁护卫数以千计。金钱所致,畅通无阻,已隐然凌驾州县官府之上,颐指气使,稍有微词,便祸及生死,视性命如草芥,不知多少良善惨遭欺凌,难道这也是英雄豪杰所为?”

    稍顿,楚天又道:“江湖道义何在,天下公理何存!一言不合便断人生死,这难道不是乱杀无辜,残忍暴戾吗!”楚天说罢,眼中已现出森冷的怒意。

    女子顿感紧张,但却察觉到楚天已没有杀己之意。随即幽幽地叹道:“你所言亦不无道理,然江湖平静三十年,非几大山庄鼎力相扶,偌大江湖怎会如此平静?”

    “哈哈!”楚天听罢不由狂笑:“风平浪静?平谁家之风,静哪家之浪?天下百姓风平浪静吗!楚天出道江湖不过月余,却屡屡听闻惨祸不断,百姓妻离子散,流离失所,奸佞当道,惑乱朝纲,宵小败类,欺压良善,横行乡里,难道这亦属风平浪静?”说罢,举目四顾,仰天长叹。

    女子听罢楚天所言,亦不由垂头不语。料不到楚天如此悲天悯人,这与江湖传闻差异何其巨大,不禁双目直直地看着楚天。剑眉如飞,鼻梁挺直,寒星一般的双眸,长疤斜贯,英俊凄冷,健硕诡异,深邃如潭。一时绝难望到深处,讳莫如深,好奇之感*心胸。

    楚天未再言语,平静地沉思,静静地伫立原野之中。

    天,完全暗了下来。

    夜,已经来临。

    楚天沉思良久,才忽然意识到身边尚有个女子。望了一眼女子,平静地问道:“在下沉思冥想,慢待了姑娘,不知姑娘仙府何处?”

    女子见楚天怒意渐去,神情稍定,欲言又止。稍后,幽幽地道:“小女子不知大侠与郑家庄有何冤仇,不然何至有此狠辣手段,既然大侠行事如此,想来亦有不得已的缘故!承蒙大侠援手,救小女子贱命,我便如实相告!”

    女子顿了顿,又道:“小女子贱名‘柳如烟’,家父乃是扬州柳家庄庄主柳邙,江湖人称‘千叶圣手’。”

    “柳家庄,柳邙,千叶圣手!”楚天自言自语。脑际中回想师尊所言,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柳如烟看着楚天神情,见楚天沉思自语,似是回想什么,亦微感奇怪。楚天思虑良久,方开口问道:“柳姑娘何以到此,如何遇上凉山双怪?”

    柳如烟神情凄然,叹了口气,幽幽道:“不瞒大侠,约在一月前,家父接到郑家庄庄主郑天刚书信,其大意是邀请五大山庄派人到郑家庄共商大事,因几年来江湖中接连出现武林高手被杀,亦包括郑家庄少庄主郑锦豪被杀等事件,欲共商并准备确定五大山庄连横之事。”

    稍停,又道:“近几年江湖武林高手时有失踪被杀,俱都感到江湖虽是表面平静,内中却是急流暗涌,将会孕育一场空前浩劫。郑庄主提议五大山庄及早商讨对策,而家父亦早有此想,但终因五大山庄各自为政,独尊一方,表面上因生意和江湖事务时有走动,暗中却互不相让,因此连横之事迟迟未决。”

    说到此,柳如烟因伤势咳嗽起来。

    待血气平复,又道:“此次接到郑家庄书信,家父重视非常,愈发感到江湖危机迫在眉睫,由于京湘盐路不畅,时有劫匪出没,致使我柳家庄生意每况愈下,家父心急如焚,实是无暇他顾。家兄柳虹飞奉爹爹之命,赶赴郑家庄,却不料途中遇伏,险些丧命,爹爹接到郑天刚老庄主的书信,便派小女子急速赶来!”

    说到此,眼泪盈盈,气闷当胸,不禁呜咽起来。

    柳如烟抽泣了好一阵子,情绪才渐渐平复,凄然道:“小女子自离扬州,晓行夜宿,却不想在汾州与凉山双怪相遇。这两个淫贼百般侮辱小女子,手下气不过,遂围攻双怪,怎奈双怪武功奇高,先后伤亡三十几人。但双怪却不立下杀手,一路跟踪,对小女子百般调戏。终于在此地,将小女子一行拦住,痛下杀手,小女子所带四十余名护卫只两人逃出生天,回返山庄报信,其余则无一活命。”

    说罢,又已泣不成声。

    楚天听罢,心中亦是伤感。心道:柳家庄庄主“飞叶圣手”柳邙亦是当年参与剿杀师尊之人,自己将如何对待柳姑娘?看柳姑娘性情比之郑家庄郑香香差异如此之大,各大山庄也并非都是蛮横之人。临行,师尊曾嘱咐:人在江湖,但凭性情使然。趋炎附势、苟且偷生、欺凌弱小,当非大丈夫所为!

    楚天心中反复思虑,抬头看着柳如烟乱发遮避的面容,欲言又止。

    良久,才缓缓地道:“柳姑娘还能行路否?”

    柳如烟闻言,将要起身,立时便感到浑身像散了架子。左臂和大腿右侧的伤口隐隐作痛,气血一阵翻腾。挣扎着站起,已是摇摇欲坠。

    楚天见此,平静地说道:“柳姑娘,此番打斗受伤,恐伤口已污浊,应及早包扎为宜!”

    “大侠说得不错,但小女子自带金创药亦因打斗不知失落何处!”说罢,微感凄然。

    “柳姑娘,听你所言,楚天形貌怕已是传遍江湖,入得集镇恐有不便。如你不弃,请随我至一隐蔽之所如何。”楚天温和说道。

    直至现在,柳如烟才听到楚天有了近似常人应有的语调和神情。从恐惧、惶恐、忐忑以致平静,直至现在微感暖意,短短时刻内,内心经历了如此多的感受。听罢楚天言语,自身不便走动,心内又开始惶惶然。

    看到楚天相询的目光,面上浮现一丝愧色,口中细如蚊蝇:“小……女子……身体不适,实难行走,这如何是好?”说罢,垂头不语。

    楚天久居深山,对男女之事并无过多顾忌,不禁开口道:“这个倒不劳柳姑娘担心,你且随在下走动便是!”

    柳如烟满眼疑惑:“小女子如何走动!”

    楚天阔步行来,未顾忌其他,伸出如山巨掌,右手轻带柳如烟右臂,微一挫身,左手托扶,便将柳如烟背负在身。

    柳如烟未曾想到楚天如此,想推拒已然不及。略微挣扎一下,却是徒劳无功,只得任由楚天背负。嫩脸微红,楚天却无法见到。

    “柳姑娘,请抓紧楚某!”楚天一声轻喝,微提真气,身子立时便如鲲鹏展翅,腾空而起,柳如烟身心一沉,不由抱紧楚天颈项,身子紧紧贴在楚天后背。但只见楚天脚踏虚空,右臂凌空下按,挥手间,二人已如苍鹰下击,急速而去。

    柳如烟紧闭双眼,但觉双耳生风,一颗心已提到嗓子眼,死命抓紧楚天,生怕落下。待疾行一阵,柳如烟方才慢慢睁开双眼,这一惊非同小可。

    转头下望,脚下,漆黑的夜晚,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到树木河流簌簌向后倒去,随着楚天身形起伏,恰似腾云驾雾一般,一颗心紧张得突突乱跳。

    楚天虽是背负柳如烟,并未影响前行的速度,只感觉有两团软软的东西紧靠脊背,随身体上下起伏,摩娑颤动着,倍感舒适。楚天从小到大从未有此奇妙的感觉,身体立时有些异样,胯下巨杵慢慢腾起。

    然身悬空中,并未多想其他,仍是御风而行。楚天目光如炬,双目已无昼夜之分,群山远景,尽在眼中,边行边辨别方向,将近行了一个多时辰,已疾行百十余里。

    柳如烟趴在楚天背上,感到安全无比。宽厚的脊背温暖厚实,托着*的大手,掌心热力不断传遍全身,因惊惧而冰凉的身心渐渐回复。此时,柳如烟心中泛起一丝隐约的期望,连自己都感到惊诧莫名,盼着能永久地趴伏在这厚实的脊背上。

    当月光洒遍山川,楚天已远远地望见曾歇息半月的深谷。催动真力,如剑如矢,转瞬间便停身在“林仙居”前。

    望着刚刚离开几个时辰的“林仙居”,楚天内心感慨万千。原想再次回到此处,不知何年何月,却不料在一日之内又回返旧地。

    进入“林仙居”,楚天轻轻放下柳如烟,返身出外找些甘草枯叶铺在地上,折些树枝遍插四周缝隙,这才感到山风小了许多。虽说“林仙居”仍是异常简陋,但遮风避雨却无问题。

    楚天小心翼翼地搀扶柳如烟坐于“软榻”之上。

    柳如烟身上的伤口,血水犹自向外渗出。楚天急忙从怀里拿出包袱,将落英剑、书生扇放在一旁,取出金创药便要给柳如烟敷上。柳如烟忙摆手推拒,脸上已泛起红晕。

    楚天不明就里,疑惑地问道:“柳姑娘此是何意,伤口再不敷药,将有溃烂之虞,耽搁不得。”

    柳如烟只是低头不语,红晕更加浓重。楚天凝望柳如烟,怔怔出神。

    柳如烟看了一眼楚天,楚天的眼神清澈无邪,寒星般的双眸清亮如潭,面上虽仍是清冷,但疑惑中却透出一丝丝隐约的关爱。这种眼神,柳如烟长这么大,亦是第一次见到,眼神中无一点尘俗之气,清澈得让人哪怕是稍存一丝一毫的俗气都感到无地自容。

    看着看着,柳如烟内心渐渐温暖起来。抬起双手慢慢地开始解着腰间的束带,神情痛苦,引动伤势,血水又津津而出。

    楚天将手伸出又慢慢抽回,他倒不懂男女如何授受不亲,而是感到方才柳如烟的举止,似不愿自己帮忙。

    待柳如烟把束带解开一半,双手已剧烈地颤抖不止,终于,双手下垂,无力地按在软草上,气息粗重,萎靡异常。

    楚天没来由的心酸,静静地说道:“柳姑娘如不嫌弃,楚天帮你清理伤口如何?”

    柳如烟仍然心存顾忌,嫩唇翕动,却又闭口不言。良久,才默默地点头,乱发遮闭的面容透出隐约的红晕。

    楚天缓慢小心地解开束带,之后是最外层劲装,血水已把劲装与中衣沾粘在一起,楚天一时手忙脚乱,神情讶然。

    柳如烟看到楚天神情,不由说道:“你取些清水来,待浸湿片刻,便于脱下。”

    楚天左看右看,没有盛水器具,便将包袱中物件尽数倒出,飞身而去。只盏茶功夫,楚天便已回返,面呈得意之色。只见楚天拧了下湿淋淋的包袱,挤出清水,给柳如烟擦拭起来。

    不消片刻,两层外衣便已脱去,露出粉色亵衣。柳如烟小鹿乱撞,不由捂住稣胸。犹豫片刻方才将手拿开,楚天撕开伤处衣袖,小心擦拭,很快便敷上金创药,柳如烟只觉清凉舒适万分,疼痛立减。

    另一处伤口柳如烟始终未再让楚天敷上,盖因伤口处于大腿外侧股骨之上。柳如烟思虑良久才低低嘤语,细如蚕丝,满面羞红,方才抬起揉夷指给楚天。

    楚天会意,微闭双眼,一件件地揭开亵裤,直至露出粉白的*。只见伤口皮肉翻卷,已呈乌黑色,伤口外部已结痂。楚天极为细致地轻轻擦拭,即便如此,柳如烟亦是疼得眉头紧蹙。

    待全部弄得妥当,已是子夜时分。柳如烟疲累已极,在楚天的注视下沉沉睡去。

    翌日,山中艳阳高照,温润如春。

    柳如烟从梦中醒来,睁眼四顾,却不见楚天身影,挣扎坐起,眼望四周山峦,不禁百感交集。

    内心不由暗暗思忖:此番兄长赴约遇险,自己前来更是凶险万分,几近受辱及生死边缘,唉!若不得楚天相救,实是不堪设想,今日已是再世为人。

    楚天为何与传说不尽相同,细细看来,确不像狠毒残暴之人!看来江湖上亦是以讹传讹,不尽完全。

    正自出神思忖,楚天不知何时已飘落眼前,恰似原本就在眼前一般。柳如烟呆得一呆,才见楚天手中提一木桶及一个油布包裹,对柳如烟欣然道:“楚天弄些清水,柳姑娘好好洗漱,之后再用些美食。”

    柳如烟见此,不由问道:“这些从何而来!”

    “从山外借来。”楚天面色诡秘。

    柳如烟更加疑惑:“山外借来?此地山峦无际,幽深无边,哪里借得来这多东西?”

    楚天微微一笑,诚挚而温情。只是伤疤亦一同抽动,诡异万分,笑道:“我见柳姑娘入睡,便赶往山外,到得一大户人家顺手拿来,来去已用去一个半时辰,恰好于你醒来时赶回。”

    “一个半时辰便去而复返?”柳如烟震惊莫名,实难相信楚天之语,果真如此,确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柳姑娘别再胡思乱想,好生洗漱,我去去就来!”话音未落,已不见楚天身影,快得连眼中的残影都未留下。

    等到楚天手提一个大木敦回到“林仙居”,柳如烟已梳妆完毕。当楚天一只脚踏进“林仙居”的瞬间,立时便怔立当场。

    但见柳如烟风鬟雾鬓,顾盼生辉,昨日乱发披散、萎靡疲惫之态一扫而空。白衣上血迹依然醒目,却丝毫不影响婀娜的身姿,神清骨秀;脸上皓肤如雪,香娇玉嫩;全身玉骨冰肌,手如柔荑,暗香袭人。

    美丽万端的柳如烟,将楚天看得目瞪口呆,内心激荡无比,简直不敢相信一双星目,痴痴地望着柳如烟,神钝语塞。柳如烟与郑家小姐相比,何异于天壤之别,确如皓月比之顽石,不可同日而语。

    柳如烟被看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红晕覆面,娇羞万千。过了半晌,楚天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柳姑娘?”

    柳如烟见楚天痴钝的表情,不由嫣然一笑:“不是小女子,那是谁来!”说罢,笑靥如花,妩媚异常。

    楚天未敢再看,低头把木敦放置地上,取出油布包裹中的鱼肉一一摆放在木墩上。顿时,肉香扑鼻,引得口水直流。二人默默地用饭,直到食物点滴不剩,才互望一眼。

    楚天激荡的内心已渐渐平复,平静地望着柳如烟绝美的面容,心中愉悦万分。然而转念之间,又有些忧虑。

    柳如烟的爹爹乃是师尊仇人,自己出道江湖,虽然师尊未曾言说雪耻之语,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仇亦乃父仇,焉能不报,自己当如何处之!

    想到后来,自己亦无法权衡,思虑再三,仍然无果,便索性放弃。心思一旦清纯,心胸亦随之畅快。

    因柳如烟伤势不便行走,楚天亦只得陪同柳如烟将养生息。

    几日来,楚天除了帮柳如烟换药,便是凝聚真气替柳如烟打通阻滞的经脉。费时半月有余,柳如烟受损的经脉也未悉数畅通。其中几处经脉并非受伤所致,无论如何导引,只是凝滞不通,想来想去也未探出根由,楚天无法,只得罢手。

    柳如烟心细如发,早早便托楚天将讯息传给山庄。只言称受伤,在化外高人处将养,不用挂念。一切妥当,伤势亦慢慢好转,只是经脉受阻,还需将养些时日。

    楚天闲来无事,便打造生活用具,支起两张木榻。几次潜行出山,陆续带回不少食用衣物及女子用品。

    柳如烟略施粉黛,更加妩媚,楚天亦在柳如烟熏陶下,换上一袭青藏儒衫,丝带束发,更加英武儒雅,说不出的诡异。

    半月来,二人渐渐熟悉,无话不谈。

    想不到柳如烟非但貌美如花,更是天性聪颖,多才多艺。恰似女中诸葛,诗意飘香,钟灵毓秀。江湖轶事,尘世风情,天道佛理,琴棋书画,说古论今,无不通晓。听得楚天神驰心往,感佩不已,对柳如烟更添好感。

    在“林仙居”呆得闷了,楚天便背负柳如烟飘飞于山谷之中。柳如烟亦乐得如此,附在楚天背上,异常舒适,到得后来,即便回到“林仙居”亦不愿下来,佯装睡熟,任由楚天抱着放到木榻之上。

    二人在山中浑然忘记时光,渐渐生出情愫,只是恪守礼法,均未敢越雷池一步。心中自是将对方视为知己,感情亦是与日俱增。到得后来,更是难舍难离。

    二人论及庚辰,柳如烟尚长楚天六月,遂互相便“楚公子”、“柳姐姐”、“弟弟”、“姐姐”这般不伦不类杂七杂八地称呼起来。

    “柳姐姐,你的眼睛真好看。”

    “是吗,我自己怎会不觉得。”

    “你的嘴唇更好看,粉白嫩柔。”

    “公子你天资聪颖,学得真快,刚刚说与你的事情,你便即刻融会贯通,真是人中之龙!”

    “柳姐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美绝天下,更是人中之凤!”

    “公子就别再夸奖小女子了,姐姐面上发热,该找个缝隙钻进去!”

    “柳姐姐面上一热,如何便有红晕呢?”

    “去,坏弟弟,再这样说,姐姐不理你了!”

    “本来吗,你看看,姐姐你娇嗔的样子更好看!”

    柳如烟挥起嫩白的柔荑拍了楚天几下,楚天并未闪躲,任由柳如烟粉拳打来。躲闪间,柳如烟一个重心不稳,便欲栽倒,楚天顺势扶住柳如烟,将柳如烟揽在怀中。

    柳如烟面色红里透粉,娇嫩异常,看得楚天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地将脸贴在柳如烟粉嫩的俏脸上。两人静静地依偎,倾听着彼此怦怦的心跳。

    柳如烟软绵绵地贴在楚天的虎躯上。男人特有的雄性气息一股股地钻入鼻端,融入身心。柳如烟身子柔若无骨,如水如棉,萎在楚天胸膛。

    楚天亦是英雄气短,美人在抱,稣胸坚挺而柔软,不禁热血奔涌。

    楚天的大手抚摸柳如烟的娇躯。热力传来,柳如烟浑身舒泰,樱桃嫩口轻轻翕动,齿如含贝,气若幽兰,腮晕潮红,呼吸渐渐急促。

    终于,四片嘴唇贴在一起。

    初始,四片嘴唇还在上下交错,片刻后,便紧紧封在一处,二人忘情地激吻起来。如烟香舌嫩滑,楚天灵舌漫卷,搅动翻飞,津津玉液,渐渐升腾的*布满心胸。

    神迷中,就在楚天大手即将探入森林水源*时。蓦地,柳如烟一声痛苦的惊叫,娇躯不住地痉挛,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

    楚天神志急速醒转,疑惑而茫然地看着柳如烟,温柔道:“姐姐怎么了,因何痛苦?”

    柳如烟好似心事重重,神情黯然。见楚天茫然的神情,思虑很久,方才羞凄地道:“弟弟,不知如何,适才疼痛难忍,如椎刺骨。按说女孩儿家及笄之年必有‘月事’。可姐姐我早过了碧玉、*之年,而今已至桃李年华,却仍无‘月事’,不知何故,而每月必会经历一次钻心刺骨的阵痛。”

    稍停,又接着道:“为此,娘亲遍请郎中,亦未看出究竟。后来,亏得范家庄庄主、江湖人称‘无风神掌’的范不凡请来大内御医方才知晓根由,言说姐姐乃是九阴之体。”说罢,神色更加黯然。

    九阴之体,又称石女体。楚天听罢,忽然记起师尊亦曾说过此事,不由暗暗一震。

    师尊曾言自己是九阳之体,世间男子中极其少有。如不得润化,便常会短命早亡。而女子中九阴之体更是独特,生来便有先天极寒之气,如不得纯阳男子炼化阴寒之气,或男子不晓炼化之法,则极易因阴寒至极而亡。

    若寻得纯阳炼化之人,却更是难上加难。且*炼化后,九阴之体之女便会*突发,须经常*方能化尽周身之阴寒之气,一生离不得男子,并为男子之命侍从。

    楚天亦是似懂非懂,至于如何炼化,确是一筹莫展。且二人亦非已媒妁定身,心内茫然无措。

    思虑甫毕,楚天平和道:“世间之事难以预料,姐姐既有如此沉疴,亦不用徒费心神,福缘所致,必能化开一切!”

    柳如烟依然愁眉不展,戚戚地道:“话虽如此,可姐姐内心愁闷有加。唉!想来,姐姐此生恐怕是难以服侍弟弟了!”

    “姐姐何必如此忧伤,如姐姐不弃,弟弟当随时侍奉姐姐身边,每日看着姐姐,弟弟便心满意足了!”

    柳如烟听闻楚天之语,内心愁闷减轻不少,一丝喜悦渐渐填满心胸。展颜一笑,百媚丛生,揉夷轻轻摸弄楚天嘴唇,道:“弟弟这些言语,姐姐高兴万分,即使天下无一处安身之地,只要有你这好弟弟,姐姐亦会含笑九泉,不虚此生了!”

    说罢,柳如烟柔弱地贴在楚天宽厚的胸膛上,软软的稣胸由于激动起伏不定,轻柔地摩挲,楚天又是一阵热血奔涌。

烈焰邪神第八章 群豪共商天下计 英雄美女秦川行

    近日来,前往长安各处的官道上,武林人物络绎不绝。沿途闻听“修罗搜魂”之种种传言,莫不忧心忡忡。更有楚天重创“凉山双怪”的消息不胫而走,正道武林人欣喜异常,为祸江湖的淫邪巨孽终于消失,官宦巨贾及平常百姓有女之家,放心了不少。江湖各庄各派及寻常百姓内心一边感念楚天的功德,一边忧虑“搜魂修罗”的暴戾残忍,不知如何判定。

    郑家庄。

    由于近期武林同道陆续莅临山庄,张灯结彩,忙碌非常。随着同道及各派掌门等众高手不断增多,庄中亦日显兴旺,高大的山庄门楼更显雄伟,两侧护卫更是精神抖擞,威武异常。

    郑天刚一扫往日愁云,满面春风,招呼着各路豪杰,妥善安置莅临的一干人等,好不忙碌。

    两个儿子郑锦杰和郑锦雄忙里忙外,尤其是郑锦杰对女眷异常热心,照顾得无微不至,只是未见郑香香。郑香香因惊吓而失魂,回庄后,郑天刚遍请名医,良药用尽,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郑香香的病情已基本好转,但已没了往日的颐指气使、骄横跋扈。整日闭门不出,锁在深闺内宅幽幽慨叹。

    几日来,庄内灯火辉煌,大摆宴筵。人马越聚越多,管家郑七急忙从外埠临时调回不少人手,才勉强应付。若大的郑家庄几乎已难以安排进庄之人。最后不得不在庄院前部的大广场搭起帐篷,安排所到之人,但进庄之人仍是络绎不绝,这可愁坏了郑天刚,只好把陆续到来的江湖好汉安排在太乙镇相熟的大户人家。

    农历五月初五,端阳节,亦称“端午节“、“重五节”、“重午节”,民间俗称“五月节”。是中原、江浙地区夏季时最重要的节日。

    适逢节日,又是群豪毕至,庄中更加热闹。

    临近酉时,庄中议事大厅,灯火明亮。

    巨大的条形桌案摆放在大厅中央,群豪神采奕奕,英姿勃发,纷纷端坐两旁。正对大门的正位太师椅上,郑天刚笑容可掬,不住地同各位摆手点头,亲切无比。整个大厅坐满了四十余位掌门及主事。只是缺少了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此次少林未派出任何一人参与这次英雄聚会,不知是何原因。

    紧挨着郑天刚下手处是天下公认的武林大派—武当。掌门清虚上人并未前来,但却派出其师弟清智上人参加武林大会,与其同行的是两个二代弟子中的年轻高手,一个是“清虚剑”韩固;一个是“乾坤神掌”吴道生,以及三代弟子等五十余人。阵容庞大,只因二代大弟子“飞花圣手”管继云被杀,方才出动大批人马,显得异常重视。

    与清智上人对面而坐的是青城派现任掌门“无邪追魂”余天成,此人内功精湛,一套无邪剑法飘忽不定,鲜有敌手。与其同来的是徒弟“青城怪杰”阴化。形削骨瘦,阴沉冷傲。已得其师八成功力,亦是后起之秀,在江湖上小有威名。但青城派门规怪异,传男不传女,已是数代单传,所谓称派,也是江湖人的尊称,整个青城派也只有余天成和阴化两人而已。

    再下手是崆峒派掌门“血手化魂”崆峒老怪。赤发灰面,阔口大耳,鹰枭一般的三角眼,诡诈而狠辣。崆峒派本不属于什么名门大派,但在三十年前围剿搜魂书生之时,却也恰逢其会,尽管没有多大功绩,然江湖亦给个薄面,方添为大派中人。

    其后是华山派掌门“满天花雨”花无飞的大弟子,“无影剑”南宫瑾。掌门人花无飞因故未到。

    再后是峨嵋派的大弟子,女侠“飘云仙子”沈秋水,二弟子“兰花女”江若兰。

    点苍、唐门、梅岭、祁连等均未派人前来。连离此最近的只一山之隔的终南派也未出席。

    五大山庄中,柳家庄少庄主因养伤早已在此。其他三大庄中来的是:范家庄二公子范如花,随行四十余人;淡云庄少庄主“银枪无敌”赵启明及护卫六十余人。

    五大山庄只有逍遥山庄庄主“八绝书生”慕容尘前来。“八绝书生”慕容尘,面貌清癯,目沉似水,肤白如纸,白须及胸。一袭长衫,儒雅万分,手摇羽扇,轻盈飘逸,逸俗绝尘。带小女慕容艳及家丁护卫百余人,阵容庞大,最为重视。

    加上其他无门无派的武林人物,一流高手前来五六十位。二、三流人物三四百位,其余众人近达两千余。主要人物虽大部未到场,但有如此规模亦是盛况空前,显示五大山庄的号召力和威望。郑天刚欣喜不已,江湖豪杰聚此,胆气亦愈加雄壮。

    待到群豪坐定,郑天刚清清喉咙,朗声说道:“各位同道,老朽添为郑家庄庄主,承蒙众位英雄爱戴,老朽感激不已,今日,群豪毕至,聚集鄙庄,实是老朽和本庄的荣幸,老朽代本庄家人属众,向前来鄙庄的各位英雄深表感谢!”说罢,双手抱拳,揖敬三圈,虔诚有加。

    众人亦是颚首作揖,谦恭回敬。

    郑天刚看看四周,面色渐渐凝重,正容道:“老朽广发英雄贴,聚集江湖同道前来,实是为江湖武林和天下苍生着想。”再次看看群豪,接着道:“众位豪杰大概已经知晓,近几年江湖上时有武林高手失踪被杀之事,尤以近期为烈,犬子郑锦豪亦被害于距顺天府五十余里的黑风林中,至今毫无线索。月余前临江楼本庄所属酒楼蓝管事及十余名伙计被杀,浑身焦黑,惨不忍睹;半月前密林官道本庄三十余人毙命当场,身首异处,凄惨已极;本庄四组探查护卫五十余人尽皆被杀。尚有柳家庄少庄主柳虹飞途中遇袭,险些丧命。此桩桩血案,想必诸位英雄都已明了,老朽为念天下苍生,发贴相招,实是担忧江湖武林之故!”

    说到此处,早有人不耐,开声问道:“依庄主所言,这些命案,当真是‘搜魂修罗’所为吗?”

    郑天刚阴沉一笑,不无激愤地道:“据老朽探查,此搜魂修罗所用手段,确与昔年搜魂书生手段极其酷似,据目击者证实,行凶者未及弱冠,姓楚名天,面上斜贯一道伤疤,极为清晰醒目,甚是容易辨认。由此判断楚天当非搜魂书生本人,却同搜魂书生有莫大关系。几可断定当是搜魂书生传人!”

    “依庄主所言,这‘搜魂修罗’亦是诸多命案的元凶否?”慕容尘面无表情地发问道。

    “慕容庄主,老朽只是凭借杀人手段推测,然临江楼和官道密林处两起血案均有目击者,断然不会看错,其他命案,倒不能断定是否都是楚天所为,但以手段推测,极有可能亦是搜魂修罗!”

    慕容尘沉思片刻,又道:“老夫亦感到事态严重,遂不得不亲往贵庄,于今看来,江湖三十年风平浪静,四方各安其道,虽小有冲突,亦是无赖宵小争利争风,如此血案接二连三却颇为费解,然只是搜魂修罗所为,亦有些牵强,据传楚天不过弱冠,四年前,方不过十五六的孩童少年,如何杀得东厂千户,颇费思虑啊!”

    郑天刚接口道:“达者为先,想那搜魂书生出道之际亦不过十七八年纪,就已武功绝顶,狠毒无比,如此推算,搜魂修罗亦无不可!”

    此际,清智上人捻须开口道:“如庄主所言,贫道师侄被杀亦是楚天所为否?”

    “不无可能。”

    “但据勘察伤口,贫道师侄‘飞花圣手’管继云乃是被刀所伤,深及内府,心脉尽断,实与搜魂修罗手段大相径庭!”

    郑天刚立即接口道:“搜魂修罗武功高强,所用手段亦当变换掩人耳目也未可知,不然何以解释诸多命案!”

    清智上人沉默不语,暗暗思虑其中缘由,一时也难以透彻。

    看到再无人发问,郑天刚高声说道:“今日,老朽相招各路英雄,实是想共襄义举,连横击寡,吸取三十年前之教训,同心同德,以应不测,不知各位掌门及在座英雄以为然否?”

    说罢,目光扫过众人。

    群豪均未开言,有的默默点头,有的埋首沉思。

    良久。

    八绝书生慕容尘同郑天刚互递一个眼色,开口对群雄道:“郑庄主所言极是,三十年前教训甚是深刻,天下武林几乎折损殆尽,如不是最终连横一致,齐心剿杀,不知今日还能否坐在这里共襄义举,老夫颇为赞赏郑庄主之倡议,但不知郑庄主有何良策!如何连横?”

    八绝书生慕容尘在江湖中威望甚隆,经他一说,群雄立即纷纷附和。

    其余三大山庄之人并未反对,只是默默观看事态。所来各门派之人只有青城掌门“无邪追魂”余天成极力附和。武当清智上人沉默不语,但未反对。崆峒老怪只是桀桀怪笑,未说一言。不知哪个喊道:

    “郑庄主,我们都唯五大山庄马首是瞻!”

    有一个带头,不论愿与不愿,立时呼喝起来:

    “慕庄主,你说如何,我等甘效犬马之力!”

    “郑庄主尽管发号施令,天下武林共尊五大山庄!”

    一时群雄激情澎湃,呼声震天。

    郑天刚清清喉咙,高声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不能群龙无首。我们必须选出一位德高望重,众英雄信服的领袖才行”群雄听罢,大厅立时鸦雀无声,只静待下文。

    稍停,郑天刚又道:“老朽思来想去,担当此任者定要威望极高,深谋机智,群豪信服,财力雄厚,一呼百应之人方可!”

    看看群豪急迫的神情,郑天刚方缓缓地道:“老朽思量再三,只有逍遥山庄庄主八绝书生慕容庄主可担此重任,不知各位英雄以为然否?”

    群雄一阵沉默。突地便听一人喊道:“对,慕容庄主才高八斗,武功高强,德高望重,我们同意!”喊声刚落,四周附和之声渐成一片。

    待呼声静下来后,郑天刚看向慕容尘,面带笑意,诚挚言道:“慕容庄主,众英雄一致推举你担当此任,为了武林及天下苍生,万望不要推辞!”

    慕容尘连忙摆手,微提真气,朗朗言道:“得众豪杰推举,老夫感佩莫名,实是老夫的荣幸,但老夫年岁渐高,恐难以担当如此重任!”言语中虽谦让,但中气十足,只震得屋脊连响,众人耳鼓微麻。皆震惊于慕容尘惊世骇俗的超凡功力。

    郑天刚笑容可掬,诚挚地劝道:“我等不需慕容庄主劳动筋骨,只是把握大局,运筹帷幄而已,何以有年岁之说,慕容庄主,你万勿再推辞,不然,有伤群豪期盼之心!众位英雄,老朽说得对否?”

    群豪又是高声附和,慕容尘见此,便正容言道:“让老夫担当亦无不可,但老夫却有个提议,可否让老夫同郑庄主共同主持连横大事,也好共同承当天下英雄所托?”

    话音刚落,四周立刻便响起呼喊,赞同之声比之郑天刚推举慕容尘之时更加高亢。

    郑天刚眼见连横之事将要大功告成,便命郑七其拿出事先拟定好的连横方案。

    郑天刚激昂陈词,首先对群雄信赖深表感激,接着,历数江湖杀戮之残酷,言明平静之必要,详尽叙述近期江湖之风浪,陈明祸端之起源,预计处置不善之后果,连横目的与目标,协同行动之办法以及相互联络等特殊状况处置事宜。

    洋洋洒洒,足足念了一个时辰,详尽无比,群豪莫不感叹郑家庄安排之周密,思虑之详尽,计谋之奥妙,预判之深远,办法之稳妥。郑家庄隐隐然已成江湖领袖之感。

    认可不认可的,已无法改变现状,群情激愤,大势所趋。只好听之任之,内心却是自有打算。

    大势已定,群豪忐忑而来,满意而去。又商议了一阵具体细节,直到亥时,群豪才各自回房安歇。

    郑天刚回转内室,喜形于色,随即,又招呼郑七商议一阵,向郑七低声耳语几句。郑七转身出去,片刻功夫,便从内室角门处领进两人:“八绝书生”慕容尘和“无邪追魂”余天成。

    几人见面不禁一阵大笑。

    郑天刚道:“慕容庄主不愧号称八绝,哈哈!书绝、剑绝、扇绝、画绝、诗绝、琴绝、棋绝、酒绝。此次,老朽才真正知晓慕容庄主另外绝顶的确是‘谋绝’!老朽佩服得无以复加。”

    慕容尘连忙道:“哪里哪里,郑庄主过誉了,老夫如此也是考虑自身,郑庄主不必过谦,你我两庄,当同心合力,外加余掌门从旁辅佐,大事可成啊。”

    “慕容庄主计谋之深,思虑之周全,却是老朽不及啊,在此江湖动荡之际,和则存,分则亡。”郑天刚依然夸赞。

    余天成接口道:“两位庄主毋须客套了!如今群豪已奉二位庄主为领袖,此后若大江湖当为两大山庄所左右,生意通达四海,声名威震三江,即使一统江湖亦无不可。这驱狼赶虎之计甚是高妙,两庄做些样子,便可作壁上观,静待其成,余某佩服!”

    “哈哈哈。”三人同时大笑。

    鬼街,低矮的秘室里。

    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在低低窃语。

    “特使,堂主命我等静待,不知何意。”

    被指的特使低沉道:“丁档主,不得放肆,堂主之命岂是你等随意相问的吗,小心性命!”

    “是,属下遵命!”一个黑衣蒙面人唯唯诺诺地道。

    “尔等只尊堂主之命行事即可,不得多问!”特使严厉道。

    “是是是,属下谨记,不敢再犯!”

    “眼下各庄各派齐聚郑家庄,人多势众,如不能一举成歼,恐泄露堂中机密,一旦外泄,我等将难以立足江湖,必有完全之策方可行动。当今搜魂修罗搅得天下大乱,手段残忍之极。”

    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江湖武林各方聚集于郑家庄,据信鸽传来讯息,各路群豪正商讨剿杀搜魂修罗之事。据堂主言说:三十年前,江湖各大门派围剿搜魂书生,几乎折损殆尽,现今,烈阳门人再出江湖,江湖血雨腥风将更加惨烈。我等现只作壁上观,待时机成熟,一举成擒!”

    “尔等只做嫁祸之事,明白否?”

    “属下明白,请特使放心。属下必尽忠竭力为堂主效命,请特使转告堂主,我等必忠心无二!”

    “哈哈,这就好,也不枉堂主栽培一场。各位档主,现在尔等便立即吃下这解毒丹吧!”

    “谢谢特使!”说罢,七八人急忙张口仰头,特使转瞬间把杏仁大小的丸药塞入几位口中。

    “本特使尚有他事,尔等自便,好自为之!”话落,人已不见。

    七八个人亦是漠然无语。

    过得片刻,幽深恐怖的鬼街,一条条黑影相继遁去,隐没在无边的黑暗里。

    六月,八百里秦川,骄阳似火。

    空气闷热,人心烦躁,通往长安的官道上,少有行人。

    偶尔路过的行人,也都是头颅低垂,曝晒得只剩下躯壳。

    干燥的土路,人过烟起,尘土随风飘荡,落在人身上,和着汗水,更加粘稠瘙痒,难受已极。

    就在毒辣的日光下,两个年轻人缓缓地走着。一个藏蓝绸衫,身形挺拔,若大的斗篷,将脸遮住,只露出棱角分明的唇廓和黝黑的肤色。另一个是一袭白色纺绸短衫,腰间系着青蓝丝带,青蓝色的高腰蛮靴,神清骨秀,粉纱遮面。

    二人边走边小声低语,不时传出娇笑声。丝毫也未感到阳光的毒辣,天空的闷热已经和身心的燥热融合一起,变得热烈激荡。

    尽管看似不惧阳光,但男子却不时地望向两侧,忽然,男子紧紧地盯着前方路旁的大树,枝叶遮天蔽日,树荫盖地。

    男子拉着女子的手,急速走到大树低下,刚要坐下,却听得一声叹息:“这是什么世道,小爷刚刚安歇,就来了小鬼,小爷我这是什么烂命啊!”说罢,一阵微风,飘来浓郁的酒气。二人忙低头向树后观瞧,却是一个小叫花。

    小叫花身材小巧,裤管及膝,衣裤已看不出底色。满身耷拉着残破的布片,好似风一吹就能掉下似的。黑黢黢的手脚,污秽不堪,一顶草帽,不知有多少个洞,草帽边檐,枝条杂乱,污浊的脸面看不出年纪。

    男子闻听小叫花言语,并为生气,戏言道:“呵呵,这小叫花真会享受,整条路也只有这里还能乘凉,却是早有人霸占!我二人的命真苦!”

    小叫花并未抬头,迷迷糊糊地说:“都是命苦,也是我先命苦,先命苦,则先脱苦,你们后命苦,就再等等吧!”

    “算了,小哥,你自管歇息,我二人不打扰你就是,好好歇息,别一睡不起,还得劳烦阎王爷到此,这大热天,老阎定然是不喜欢来的!”

    “什么,你说什么,你这人太也歹毒,诅咒我归天啊,小爷我才要了几天的饭,尚未挨够打,遭够骂,你念叨老阎做甚!”

    男子笑笑,言道:“我担心老阎无所事事,好心给他找个差事而已!”

    小叫花腾地一下坐起,面向楚天,一双机灵咕噜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男子斗笠遮面,小叫花实难看清面目。

    转而叹息一声,“唉,真是流年不利,遇人不爽啊,身穿绫罗也与我小叫花子争地盘,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言毕,倒头而卧,少顷,已鼾声四起。

    此二人就是楚天和柳如烟。柳如烟伤势基本痊愈,只是经脉阻滞之疾未除,山中待得久了,二人便商议出山改装而行。

    一路上交谈甚欢,日见交好。谈得兴奋处,四周望望,没人时,便亲吻拥抱一番,自是乐趣无穷,只是柳如烟九阴之体,石女之身,真要越雷池,也是枉然,除此,柳如烟身上已被楚天摸索个八九不离十。

    柳如烟虽也激动万分,每到兴奋时分,便无端紧张,疼痛亦随之而来。不过,柳如烟并未因疼痛而拒绝亲热,反倒期望楚天能时时亲吻自己。

    二人听闻小叫花子的鼾声,便不再言语,静静地坐在树荫下歇息起来。

    当二人歇息一刻,感觉清凉舒适一些,起身欲走时,小叫花犹自酣睡不醒。二人相顾一笑,举步向城内走去。

    长安城内,商铺一间挨着一间,连绵不绝。行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二人随意找了一间不打眼的客栈,进得门去,楚天喊过小二,小二机灵万分,笑眯眯地道:“客官,用饭还是打尖?”,“打尖。”

    “不知客官要上房还是普通房?”,“上房”

    “小的再问客官,不知要一间还是两间?”

    楚天瞧瞧小二,店家的规矩真是麻烦,看了一眼柳如烟,对小二道:“一间!”“好勒,三楼……上房一间……”小二拉长声吆喝着。

    进得房间,虽不奢华,却也干净,一张木床,纱绸帷幔,藤椅、角桌倒是很齐全。二人正想卸下包袱,小二推门而进,面上带笑:“二位客官,小的把水打来了,清客官洗漱,本客栈用饭打尖样样俱全,如有需要,尽管招呼小的就是。”

    “好的,有劳小二哥,我二人便在此房间用饭可好?”

    “好的,不劳二位客官费心,小的一会就给您送过来!”

    “用饭不及,我尚有些事待商议,一个时辰后送来不迟!”

    “小的明白,这便去给客官准备去,您二位歇息。”说罢,看了一眼柳如烟,躬身退出房间,合门而去。

    楚天看着柳如烟,笑道:“做哪个行当也不容易,看这小二机灵劲,却不是任何人都做得来的!”

    “你倒感想起这个来了,好了,快洗漱吧,粘粘的,真难受!”

    二人卸下包袱及随身携带之物,一番洗漱后,楚天把柳如烟拉到身前,轻挽着杨柳细腰,堪堪盈握。柳如烟兰香袭人,沁如鼻端,楚天一阵迷茫。少顷,吻了一下如烟额头,柔声道:“你我二人潜踪匿迹,小心行来,一路上多有武林人物,看他们行色匆匆,仔细四顾,不知有何事件又要发生?”

    “正是,这些时日均在山内养伤,外界变化实是不知,弟弟现在是天下瞩目,危险四伏,还是小心为上!”

    “姐姐说得是,楚天不是惧怕江湖宵小,怕得是再起无妄之事,累及姐姐!”

    “喔,弟弟是愈来愈会说话,嘴甜得不得了,姐姐我好肉麻”

    “哪里肉麻啊,让弟弟观瞧观瞧!”说罢,大手上下摸索起来。

    “哦,弟弟放手,饶了姐姐吧,小心小二进来,一旦撞破,当真是羞煞姐姐了!”

    楚天这才停下,微微正容道:“方才进入城内之时,弟弟神识波动,恐有危险将至,不知是何原因,今夜用过饭,我便出去探查一番!”

    柳如烟抱紧楚天,道:“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多少时日来,亦未好好歇息,今夜好好安歇,明日再做不迟!”

    “姐姐说得也是,今夜暂且歇息!”

    一个时辰后,小二如时送来酒饭,二人临窗对酌,惬意无比。用过酒饭,已是戌亥之交时分,黑夜降临。大街上静悄悄的,家家掌灯闭户,一片肃静,同白日相比,如同两个世界。

    二人除去劲装,正准备安歇。忽地,楚天神情一凛,耳中传来破空之声。柳如烟亦是感到楚天异样,轻轻拉着楚天衣襟,小声道:“弟弟,有何动静?”

    楚天单指按口:“嘘,别做声!”随即闪身到得窗前,凝神静听。好一阵才回转身形,低低地对柳如烟道:“适才弟弟隐隐听闻三里之外的破空之声,当是武林人物掠空而去!不知是哪路人马?”

    柳如烟半信半疑,睁大美目问道:“三里外的破空之声?弟弟当真是神仙不成!”

    楚天拉过柳如烟,顺势抱起娇躯,放到床榻之上,脱去靴子,便一下压住了柳如烟,色迷迷道:“弟弟自烈阳乾坤罡气到达六层,不知何故耳力便聪敏异常,而今,凝神之下,耳力能听闻十余里左右。这几日在山中静坐,神识外放,好似群山空谷都在脑中一般。”

    柳如烟不由双目大睁,吃惊地看着楚天,好像看着怪物,如楚天所说为真,当真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楚天的包袱中,一支玉萧、一把羽扇、一支短剑,始终放在包袱中,从未见楚天使用过,显然是趁手的兵器无疑,还有多少秘密不曾发现?楚天不曾言说,柳如烟亦未敢多问,只在内心思量,愈加感觉楚天神秘异常。

    看到柳如烟疑惑吃惊的神色,楚天暗笑,又道:“弟弟不但耳力聪敏,眼力更是异常敏锐,目光所及之物,无不像是近在咫尺,五里之内的事物,俱是纤毫毕现。”

    说罢,看到柳如烟更加吃惊的眼神,便淫笑着把目光从如烟的俏脸上移开,渐向下转去,慢慢地落在小腹以下。柳如烟回过神来,本能地赶忙捂住下体,感觉楚天真的能看清那里一样,浑身好似赤裸裸地被瞧个干干净净。

    “姐姐,用手捂着亦不管用的,我早看个清清楚楚了。这些时日,还有哪里不在弟弟的眼中!”说罢,隐含坏笑,盯着柳如烟。

    看得柳如烟左不是,右不是,猛然抬起手臂,紧紧地抱着楚天,将身体贴在楚天身上,不留一丝空隙,口中道:“让你再看!”

    楚天神情一振,亦将柳如烟抱紧,口中道:“姐姐,弟弟看不到,摸得到!”说罢,大手便捏着丰润的*,上下*起来。

    二人亲吻在一起,忘情嬉戏,翻滚在一处……

    翌日,天光未亮。大街上便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客栈里的人纷纷打开窗子向外探看,议论纷纷,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只一会儿,就听得铜锣大作,满街皆是手持“腰刀”的捕快,各个如狼似虎,威风八面,腰刀的刀体狭长,刀身弯曲,刃部延长,吸收了倭刀的长处,看着寒光闪闪。捕快们动作敏捷,正在逐门逐户的搜查。

    明朝的州县衙门是最低一级组织。捕快实际上是快班衙役。衙门分三班,即:即皂、壮、快三班衙役,皂班值堂役,快班司缉捕,壮班做力差,其实也没有截然分开,皂、壮二班共同担负内勤、站堂、行刑、警卫、呵道等责任;快班又分步快和马快,专管缉捕。所谓“三班衙役”亦只是统称,实际亦不只三班,除了皂、壮、快三班外,尚有民壮、弓兵、粮差、门子、禁子、仵作:即今之法

    医,女的称稳婆,即近代之接生婆。

    朝廷的武装分为两部分:一为军队,兵部管:一为捕快,刑部管。至明朝后期,地方及私人武装发展迅速,专司护庄护院之责,规模愈来愈大,成为除朝廷武装以外的最大力量,直至明朝将亡之际,朝廷用兵,也临时征调地方及私人武装,可见私人武装之强大。郑家庄家丁护卫两三千余众,确能说明私人武装之庞大,为历代少见。

    楚天二人赶忙坐起,未等穿戴停当,便听楼下呼喝声大作。客栈老板和小二俱被叫至大堂。领头的捕快高声问道:“快快打开各屋房门,待本捕头看着清楚!”

    客栈老板赶忙道:“”张捕头,客人大都在歇息,能否稍息片刻,待小老儿招呼如何!”

    “罗嗦什么,快快把人叫起,不然跑了贼人,本捕头可不念旧情,将二等一并拿下!”张捕头厉声呼道。

    “张捕头切勿着急,小采矿儿这就去办妥!”客栈老版说罢,神情紧张地吩咐小二挨屋敲起门来。

    楚天轻启门插,隔门缝瞧看,回头对柳如烟道:“不知发生什么事端,如此搜查亦是少见,你我如何应付?”脸上的伤疤微微抽动。

    柳如烟抿嘴一笑,快步拿起包袱,倒出胭脂等化妆物品,只见双手挥动间,在各脂粉物品中调弄,拉过楚天,便迅速在楚天面上涂抹起来。一切停当后,急忙收拾好脂粉,看着楚天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朴朔迷离江湖路 妄起事端诛五虎

    楚天不明所以,柳如烟拿过瓷碗,倒上清水,道:“来,你仔细观瞧!”

    楚天低头往碗中一看,不由愣住,这哪里还是自己,面色更加黝黑,右脸颊多出几颗黑痣,伤疤已全然不见,任是看不出自己。

    柳如烟亦将自己涂抹一番,立时便又是另一幅模样。

    楚天内中暗自佩服如烟的易容绝技,心中明了,笑眯眯地捏了一下如烟的*,伸出拇指,二人意会,互望一眼,便静待变化。

    刚刚坐定,小二便敲门:“二位客官,本州府衙张捕头有要事验查,烦劳二位至门口等候!”

    楚天应了一声,小二便离身招呼其他房间去了。

    少顷,只听得楼道响起蹬蹬的脚步声,五六个膀大腰圆的捕快上得楼来,挨间盘查。见楚天等男女二人,并未过多盘问,挨间验查后,便悻悻地下楼而去。

    楚天关上房门,拉过柳如烟,正容道:“适才街上捕快满街,搜查如此仔细,弟弟猜想,定是有大事发生,今日,当好好留神,瞧个明白!”

    柳如烟心中并未看重搜查与否,任何大事都已不挂心上。心里只想着和楚天能安静地呆在一起,实在不敢想象离开了楚天,自己还能不能摆脱内心的苦闷。楚天如此说,她亦未再反对,只要楚天能在身旁就好。

    “弟弟,外面的事情,与我二人有何关系,你执意探查姐姐我亦不阻拦于你,但应万分小心,虽是你武功高强,小心总是好的!”说罢,眼神满含期许和爱怜。

    楚天听罢,心中亦感动不已。从小到大,与山林为伴,极少有人如此关心自己,这多时日来,二人情愫愈加弥厚,带给楚天无比的温暖,更加珍视二人的感情。

    楚天轻抚着如烟的秀发,柔柔地说到:“姐姐放心,弟弟会小心应对的,小弟在山中闻虫鸣,捉飞鸟,与野兽为伍,这多时日又得你教诲,自感增进不少,请姐姐放心!这尚未摸得够,不会有意外之事发生的!”边说边摸着如烟*。

    柳如烟一阵娇羞,连说几句坏坏坏,二人便又躺下亲密起来。

    用过午饭,二人出得客栈,往街内行来。

    早晨的喧闹过去,此时大街上又恢复往昔的热闹场面。不时有身着劲装之人走过,或者行色匆匆,看步履和身材,多数为武林人物。只是人人脸上都挂着紧张的神情,偶有窃窃私语。

    楚天边走边凝神静听,支离破碎的听得好一阵子,才大概明了事情原委,原来却是:昨夜在北街韩王路附近发生了命案,死伤二十余人,尸身俱是焦黑,身首异处。

    官府正在严查,但未有任何线索。整个长安城被恐怖笼罩,人们虽依然上街,各店铺亦正常开门迎客,却是小心万分。

    楚天听罢,隐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冥冥中似乎与自己有关。直等到二人选了一家叫做“迎宾楼”的酒家坐定,才陆续的证实了自己的预感。

    “胡二哥,昨夜的命案死了二十余人,据说,皆是搜魂修罗所杀!”一个貌似商人模样的人说道。

    “不错,据州府仵作验查尸体,俱是被刚猛掌力所伤,同商州临江楼一案极为相似,当是搜魂修罗所为不虚!”另一个随声附和,声音略高。

    “嘘,小点声响,勿让搜魂修罗听了去,不然……”四顾扫了一圈后,才接着道:“据说,搜魂修罗杀人从未留下活口,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是小声言语,近处之人亦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二人正在嘀咕当口,只听得楼道咔咔作响,紧接着噔噔噔便上来五位紫色劲装、手提厚背弯刀的大汉。选定厅内当中的桌椅,大马金刀地坐下,口中大声叫喊道:“店家,店家,快快拿酒菜来!”

    喊叫声如洪钟,直震得屋梁颤动,显然是练家子,脚蹬褐色黑底毡靴,各个是腰宽背阔,黑面短须,威风凛凛。

    小二急忙上前点头道:“几位大爷,不知要些什么酒菜!”

    其中一个大汉不耐地道:“别罗嗦,尽管拿上好的酒菜上来,大爷我有的是银子!”说罢,啪地一声,一锭银子砸在桌子上,桌面上现出一个深坑。小二见此哪敢怠慢,忙不迭地快步张罗酒菜去了。

    正等酒菜的当口,其中一个大汉道:“此次兄弟几个出来,真是窝囊,武林大会没赶上,却又要我等回返北方,老子甚是憋闷!”说罢,又是猛拍桌子,发出巨响,厅内之人俱都转头看来。

    整个大厅内,只有楚天二人、南面桌子坐着的一红一绿衣裙的两个俏丽女子、西窗角落里坐着的戴着斗笠的一老一少对此未予理睬,仍是自顾自地用着酒菜。

    大汉们一看厅内客人疑虑地看着自己一伙,不由火起,怒声喝道:“有什么可看的,老子面上长花了不成,瞎了你们的狗眼!”

    鹰枭般的目光扫过,众人噤若寒蝉,俱都将头低下,不敢再看。

    大汉仍不解气,环顾四周,恶狠狠地道:“哪个再看,当心挖出你的狗眼!”

    大厅寂静得鸦雀无声,好似掉下一跟针都能听到。

    就在此时,却听得扑哧一声娇笑:“姐姐,吃过这多家的酒菜,惟有今日吃得香甜,但妹妹却感觉难以下咽!”

    另个言道:“妹妹说得是,酒菜虽好,苍蝇也多了!”

    “就是,大冷天的,哪来的苍蝇呢,嗡嗡乱叫,心烦死了!”

    两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渐大,满大厅的人都听得丝丝入耳。

    有个大汉听出不对,转头对两女子怒道:“你这两个贱货,说什么苍蝇,让老子不得用饭用酒!”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道:“我姐妹自顾说我们的,于您何干,有苍蝇我们吃,没苍蝇吃得岂不更好!”

    大汉闻听,腾地站起,怒而转喜:“哈哈,两个小娘子,伶牙俐齿,当心大爷生起气来,你等消受不起!”言罢,眼中充满淫邪。

    绿衣女子笑道:“瞧你人模狗样的,生起气来,还能有多大道行,粗人一个,你姑奶奶一点兴趣也没有!”

    “对呀,妹妹说的好,看他那黑脑袋,怕是当夜壶都令人作呕!嘻嘻。”

    大汉听罢,怒容满面,再没有笑意。“苍啷”一声,拔出厚背弯刀,目注两个女子,厉声道:“贱货,大爷给你脸不要脸,再有不逊,小心你二人的贱命!”

    红衣女子依然笑道:“妹妹,这位好汉说我们是贱货,而且命也贱,你说是不是?”

    “反正是贱命,他要取,拿去好了!”说罢,绿衣女子一副不屑的神情。

    大汉气愤已极,“那就让你这贱货尝尝我祁山五虎的手段吧!”声落刀到,一招力劈华山,带起劲风,直取二女。

    二女眼见刀风临体,便迅速闪身躲多,身姿轻盈无比。大汗力猛刀沉,不及收势,咔嚓声响,木桌已成两半,酒菜顿时洒了一地。四周人见此,早已跑了大半,只怕祸及自身。

    只一会,大厅内便只剩下楚天二人、西窗角落的一老一少未动。仍是自顾自吃着酒菜,全然未把打斗放在心上,柳如烟有些紧张,看到楚天示意,亦装作无事。

    厅中。大汉挥舞弯刀,力沉刀猛,刀光霍霍,却是半点衣角也未沾上。

    大汉恨极,骂道:“两个贱货,待到大爷擒住你们两个,定要万人齐上,撮死你这臭婊子!”

    “妹妹,这人太过霸道,出口不逊,该当如何?”

    “既然出口不逊,当然是永远闭上口为好了!”

    两女子一对眼色,一声轻响中,各自手中便多了一把短小的精钢宝剑,也不待大汉刀势缓下,便双双抢入刀光之中。一时晶芒刺目,剑起风随,两女四方游走,悠闲万分,直把大汉围于中心,其余大汉看出不对,立时纷纷抽出弯刀,待寻机而上。

    就在其余大汉寻机犹豫的当口,惨叫声却自打斗的大汉口中传出,出声的同时,空中飞起一物,飘于斗场外,啪地一声掉在大汉们吃酒的桌面上。

    大汉们一看,乃是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未等回过神来,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定睛观瞧,另一只耳朵而亦凌空飘来。

    大汉们这才如梦初醒,晃动身形,弯刀幻起阴森的刀芒,急速加入战团。

    两个女子顿时压力骤增,哪曾想祁连五虎单独武功稀松平常,可是一旦联手,威力不知增加十倍有余。

    两女子这才感到事情不妥,死命抵挡,依靠灵巧身法,游走于五虎的围攻之下。

    楚天二人此时,已抬头看着打斗场面。由于紧张和遭遇凉山双怪的百般调戏,见此场面,柳如烟触景生情,一颗心扑扑乱跳。

    楚天原本对女子没什么好感。只是与柳如烟相处的这多时日,才慢慢了解了一些女子的特性和诸般好处。见到两女子身处险境,便留神起来。

    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滑动,不知思虑些什么。柳如烟此时已由对面坐着转到楚天的一侧,紧紧地挽着楚天的臂膀,生怕自己再丢失。

    西窗角落的一老一少,亦停下吃酒,有心无心地注视着打斗场面。

    祁连五虎攻守兼具,相互递补,进退有致。显然是经过长期演练,纯熟无比。

    此际,就听得柳如烟细声说道:“弟弟,祁连五虎所使的是五行刀阵,五人一阵。这是祁连老怪的独门阵法,江湖中不知有多少成名的豪杰葬身于此阵法之下,祁连老怪属下号称五行十二刀阵,十二刀阵合起又变成五行八卦北斗阵,不但集合众人之力,强悍无比,且攻取进退,绵绵不绝,任是武功再高,亦将会被车轮大战拖垮,精疲力竭而死。”

    楚天颚首。小声言道:“弟弟知道,师尊早有教诲!”

    柳如烟吃了一惊,言道:“师尊?你从未说过你的师承!难道……”

    楚天手指向前,示意柳如烟噤声,口中低语:“此事以后再说,还是先看罢打斗!”

    此际,打斗中的二女渐渐不支,*吁吁,香汗连连,胸脯剧烈起伏,绿衣女子左臂已挂彩,红衣女子仍是苦苦支撑。俏脸涨的通红,拼尽全力左抵右挡。

    楚天敲击桌面的手,仍是来回滑动,只是眼中不时地望着事态发展。

    场中又传来一声轻喝和一声叫喊,红衣女子下身大腿外侧衣裤亦已出现尺长的裂口,殷殷血迹浸湿了裤管,顺势流下。

    情势更加险恶,两女油尽灯枯,到了生死关头。

    西窗的一老一少,已完全停下吃酒。目光斜视,静心地注视着打斗。

    又过了盏茶光景,两女各自又多了几处伤口。场中居于五行阵“地位”的大汉张口喊道:“五行乾坤,地老天荒!”声落,阵势急旋,立时,阵中四周涌起如涛般的劲气,冷森森的漫天刀光,似要毁天灭地,猛然压向两女。

    “完了!”柳如烟闭紧双眼,紧张地抱紧楚天的身子,不忍再看。

    过了片刻,始终也未再听到任何响动,才慢慢睁开一双被惊恐吓得失魂的美目,不由得怔怔发呆。

    场中。两女子颓坐在地,双眼惊魂未定,疑惑地看着四周。

    祁连五虎则仍是手举弯刀,站在当地,一老一少已不知去向。

    再看祁连五虎,眼睛暴突,身形凝立不动,像是静止一般。

    然而,每个人的颈项之上,却都在汩汩地向往冒着鲜血,有的顺颈项向下而流,有的自血洞向外喷洒,如同血雾,尚未喘出的气息带起血泡,咕咕地响着。

    惨。凄惨,惨厉非常。

    柳如烟难以承受内心的恐惧,将头深深地埋在楚天的怀中。

    楚天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抚摸着柳如烟的秀发和嫩脸,起身,扶着柳如烟缓步而去。

    身后传来两女子的叫声:“小女子谢谢高人援手,迷幻宫红蝶、绿蝶铭记恩德,他日定当厚报!”说罢,相互搀扶艰难而去。

    当大街上再次响起紧急的铜锣声时,楚天二人已回到客栈房间。

    轻轻地把柳如烟放到床上、搂在怀里的时候,柳如烟仍是浑身瑟瑟发抖,眼中带着惊恐。

    楚天亲吻着如烟的额头,大手抚摸着后背,热力传来,恐惧感才慢慢退去。

    “弟……弟,方才……的场面……太凄惨了!”如烟断断续续地道。

    “是,是凄惨。不过凄惨的事情每天都有,不光是今日,江湖上凄惨的场面时常会上演,这只是一处,但凄惨之中却有着美好,否则,凄惨的就是两个女子!”楚天像是自言自语。

    “姐姐亦知晓这个道理,可无论如何都难以承受这血腥的场面,尽管祁连五虎凶霸恶道!”

    “好姐姐,忘了这些吧,世上少了祁连五虎,便会多了良善,虽然我们无法看到究竟多了几多良善!”

    柳如烟此时睁大眼睛,戚戚哎哎地问道:“弟弟,杀死祁连五虎是不是你的手段?”

    楚天温和地摸着柳如烟的俏脸,道:“唉,此等恶人,不论谁杀亦是一样,弟弟我不过是助了一臂之力而已!”楚天并未正面回答。

    柳如烟睁大眼睛:“还有其他人吗?”

    楚天吻了一下香唇,拍拍*,戏谑地道:“你何时看到西窗的一老一少走的?”

    柳如烟恍然:“却是奇怪,五虎同时毙命,身形静止,当非一人所为,不然,弟弟的功力则太可怕了!”

    楚天笑笑。

    “弟弟,你用的是何种手法,姐姐从未感觉你身形有任何晃动和起伏?”柳如烟问道。

    “姐姐别再相问,到时弟弟会说与你听,只怕姐姐届时又要恐惧,不喜欢弟弟了!”楚天半是解释、半是推托。

    “胡说,怕是你有朝一日再不理会姐姐!”柳如烟有些凄然。仔细看着楚天如寒星一般深邃晶亮的双眸,神情更加黯然。

    良久,方才幽幽道:“今日酒楼之中,都在谈论昨日夜间凶杀之事,口口声声俱是指向弟弟,姐姐知道并非弟弟所为,可天下人口径惊人地一致,不知何故,姐姐真替你担心!”

    楚天沉声道:“弟弟亦感觉蹊跷,你我二人刚到此处,便发生命案,听闻手法似与弟弟在临江楼所做相同,弟弟真不知其中究竟有何缘故!”

    “现今江湖乃多事之秋,危机四伏,就好像有一双无形之手操纵一般。你我现今像是随风漂流,说不上前路会遇到何种暗礁险滩,万望弟弟小心才是!”

    “知道,我的好姐姐。今夜,我便探查一番,无端背上这恶名,弟弟不严查清楚,心中实有不甘!”

    “也好,姐姐亦不拦阻于你,一切小心为上,勿让姐姐担惊受怕!”

    楚天赶忙道:“弟弟小心便是,姐姐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柳如烟深情地望着楚天刚毅、英俊而诡异的面容,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无限担心挂在心头,只好点头默许。

    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嘱咐道:“弟弟千万小心,姐姐很担心再也看不到你了!”说罢,眼睛湿润,几欲流下泪来。

    楚天心中感动而酸楚,暗忖:姐姐关心我,胜于关心自己,楚天真是福大,会遇见姐姐这样的好女子。

    一时感怀,激动地道:“不会的,弟弟当始终陪在姐姐身边!”说罢,一下便将如烟的嫩唇含在口中……

    夜灯初上,街上行人渐渐稀少。

    楚天换上夜行衣,束紧腰带,拿起羽扇和落英剑。思虑一下,摇摇头,又放回包袱中,只拿起一只袋囊揣如怀中。将其他物什塞入床底,看看妥当,方才说道:“姐姐,弟弟半个时辰便回,我去后,姐姐千万当心!”

    柳如烟应了一声,未再言语。楚天亲一下如烟嫩腮,揭开后窗,稍一打量,瞬间便消失了身影。

    柳如烟内心忐忑不安,这还是半月来第一次孤身独处,内心空落落的。转身走到后窗前,望着楚天离去的方向,出神地望着、等着。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亦未见楚天回返,内心不由焦虑。突然,吱的一声,听见前窗窗棂响动,回身看时,一条黑影急速离去。

    柳如烟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来到前窗近前。仔细向外看去,微弱的月光下,过道空空如也。

    低头看时,便见床前斜插一柳叶形铁制暗器。柳如烟心中一动,取过暗器,带起一块折叠纸张,急忙打开看时,纸条上写道:“小姐:请到城外东南护城河密林。落款:翠。”

    柳如烟看毕,暗想:莫非爹爹来此不成。不及多想,换上紧身夜行衣,便穿窗而去。

    楚天离开客栈后,纵起身形,提聚真气,辨明方位,如飞而去。

    淡淡的身影,快逾闪电。借着暗影和房屋树木的掩护,真如鬼魅一般,偶尔经过人头上方,亦只感觉一阵清风滑过,毫无所觉。

    到得北街附近,灯火愈来愈少。街道幽暗,静谧得可闻蚊蝇之声。

    楚天潜藏行迹,慢慢前行,到得韩王路附近时,楚天飘然而上,隐匿在一株参天巨树上。透过枝叶,近处几条街道尽数收入眼底。

    或许是命案所致,几条街道只有点点灯火,巷子里空无一人。阵风吹过,枯枝残叶沙沙作响,凄冷、凋零,好似生命即将枯竭一般。

    楚天宁神静气,外放神识,除了偶尔的狗吠和树叶哗哗的声响外,再无其他响动。

    楚天星目如枭,一瞬不眨地盯着所能望见的任何一个角落。就如在山中追踪猎物一般,耐心,速度,狠辣,最后是致命一击。

    楚天已将气息压制到极低的程度,脉搏似要静止,如幽灵般地随树枝摆来摆去,好像已同树木成为一体。静静地等待……

    许久,也未见任何异动。就在楚天怀疑自己的本能,将要掠起身形的霎那,蓦然,视野中的街道远处,几个黑点快速移动,到了韩王路附近,便失去身影。

    楚天依然未动,就像根本没发现几个黑影一般。

    良久。

    从墙角暗影里轻轻走出一人。远远望去,额头束黑色丝带,黑色蒙面巾,腋下是五尺细长弯刀,寒光闪闪,黑色长筒快靴,一身紧靠装束,轻灵似鬼魅。

    黑影在韩王路小心搜索一刻钟左右,方才回到暗影里,过了好一阵,才如鬼魅般向来处遁去。

    楚天一直盯着黑衣人行动,眼见黑影相继离去,便拔起身形,凌空蹑踪,远远地跟随黑影。

    过了几条街道,房屋渐渐稀疏,黑影潜藏匿迹飘忽不定,快速如飞。楚天的目力下,皆差点失去黑影的踪迹,心中暗暗赞道:哪路人物,有如此的身手,中原各大庄派,听师尊言说,并未说到有如此帮派。边思虑,边跟踪。

    翻过城墙,几个黑影便朝东北方向而走,走到一片密林处,黑影减缓速度,并迅速趴伏在草丛中,大约一刻钟后,才又站起身形,迅速钻入密林,踪影不见。

    楚天远远蹑踪而至。绕过黑影消失处,真气运行一周,运起清虚飘渺身法,直如青烟,与夜色浑然溶为一体,小心地搜索着。过了好久,也未发现任何动静,黑衣人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楚天思虑一番,毅然又回到黑影消失处,运足功力,身形如柳絮漂浮在空中,无声无息。大约走过不足五里许,耳中隐隐约约地传来说话声,时断时续。楚天循声飘去,在声音最近处停下身形,视野中却未看到一个人影。不由神识外放,鹰目静止。

    良久,才听见二十丈左右距离一山坡处,两株巨大的树根下,有两颗心跳动的声音,寻丈左右,枯枝覆盖。凝神仔细再看,树根下略微突起的枯叶中感觉出由于呼吸而出现的微微起伏。楚天内心震惊莫名,何人有如此遁形之术,如非自己久居深山,熟悉山中的一草一木,他人万万不会发现世上还有这等神秘之事。

    说话声来自枯枝覆盖处,显然是*无疑。楚天运足功力凝神静听,说话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坤主,卑职带领四个下忍去事发之地探查,毫无结果,现场已经清理,且用石灰水毁去痕迹,潜入尸体盛殓处,已不见任何尸体,卑职无能,请坤主责罚!”

    “好了,副坤主,处置尸体和清理现场如此迅速,其中必有蹊跷,今日外界风传,做此凶案的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搜魂修罗楚天。据报,楚天已失踪旬月有余,是否与此命案有关尚不能确定。据‘离’组探查,清理现场时,有浓厚的灯油气味。江湖传言,烈阳掌下几乎俱是尸身焦黑,是否烈阳神掌所致,或是嫁祸,实难判定!”

    “副坤主,此事暂时停止,等我回禀主人后再定行止。目下,要时刻注意各路武林人物,如有任何举动,立刻报告,不得延误!”

    “属下遵命!”一会功夫。只见草丛中枯枝缓缓轻动,不是直视,绝难辨认。

    良久,枯枝中才露出黑巾蒙面,一身紧靠,手握弯刀的黑衣人,伏在草丛中静静地四顾良久才暴起身形如飞遁去,迅捷消失在密林之中。

    紧接着,四五条黑影亦陆续消失。

    楚天环顾四周,记清山坡方位,拔起虚幻般的身形,倏然而逝。

    楚天回到客栈,已是亥时。穿窗而进,房间内空空如也,柳如烟踪影皆无,内心不由一紧。房内,柳如烟的包袱依然放在床榻上。伸手到床底,自己的包袱亦在,独独不见柳如烟。

    坐等片刻,仍不见如烟回转,内心焦急万分。正待穿窗出去之时,却见柳如烟急速而回,楚天旋身而出,未等如烟提气纵起,便被楚天一把抱起,迅疾投入房中。

    放下柳如烟,楚天焦急问道:“姐姐何时出去,到现在方回,急煞弟弟了!”

    柳如烟气息不继,喘息片刻道:“弟弟……走后,姐姐……便接到庄中之人送来消息,要姐姐到城外东南护城河密林会面。”

    稍停,略微平复后,又道:“会面之人是姐姐的丫鬟翠红,言说家父派人寻找姐姐很久,命姐姐速回山庄。”

    “姐姐真要回山庄?”楚天急道。

    “姐姐哪里想回去,有你这好弟弟姐姐我怎能舍得离去。”

    “那山庄之人是如何找到姐姐的?”楚天问道。

    “傻弟弟,你我二人出山后,我怕庄中担心,便沿路留下暗记。这暗记只有本庄之人方可认出。”说罢,柳如烟神秘地媚笑着。楚天似有所悟,未再询问。

    看着楚天怅然若失的神情,柳如烟道:“弟弟,家中老父十分惦念姐姐,我虽本不想回去,但亦不能在外耽搁太久,姐姐我费尽口舌,才打发翠红复命而去。只说是顺便到郑家庄探望家兄,以便共同回返,这样才骗得翠红,亦可与弟弟多处几日!”

    “唉!”叹口气,又道:“自与弟弟相识至现在,姐姐好像已一刻也离不开弟弟。但人世间万事皆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终究会有分别的一天,姐姐我真不知如何是好!”说罢,脸色凄然,愁闷不已。

    楚天楼过柳如烟,轻抚俏脸,亦是无语。转瞬,由愁转喜,道:“姐姐,我可与你同去郑家庄,接得柳少庄主,一同回返柳家庄如何?”

    柳如烟眼中一闪,随即又黯然,道:“爹爹管教极严,弟弟一同前往,不知爹爹作何感想,姐姐如何说法才好!”

    “姐姐不用烦忧,凡事不可先定,临机应变,或可柳暗花明,实在不成,再另做打算如何?”

    “好,现下,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无法,也是姐姐命苦!”

    楚天担心地问道:“弟弟会不会连累姐姐,不知翠红是否已经知晓弟弟的本来面目?”

    “尚不曾知晓,假使爹爹知道,姐姐会多加申明。爹爹虽严厉,但却明大理,晓大义!”

    楚天内心却颇犯思虑,边听边搂着柳如烟,思虑着下一步如何办。想到密林山坡*的黑衣人,楚天又有些疑虑,江湖近期所发生的事件均同自己有关,亦隐隐预感到即将发生的某些事情也必定与自己有关。闻听到嫁祸二字,脑中不禁思虑起个中原委。江湖险恶,欺诈诡谲,令人防不胜防。

    想到此处,便对柳如烟说到:“姐姐,我今夜探查城内北街,潜伏好长时间才发现几个黑影到昨夜命案现场。弟弟好奇,便一直跟随至城外东北处的密林之中。如不是弟弟自小在深山中长大,确不易发现几个黑影的潜藏处。师尊亦从未言说中原武林有如此奇怪之事,不禁一时好奇,一直潜伏细听。闻听黑衣人所说乃与弟弟有莫大关系,几次言道北街杀人似与弟弟有关,这同你我上街及在酒楼所见所闻大体相似,不知何故?”

    柳如烟沉默不语,已暗暗感到一丝不祥之兆。这种预感首先来至楚天的命运,但更深层次的却有种不可探测的惶然,似乎连自己、柳家庄甚至整个江湖都即将陷入无底的深渊。

    楚天亦明显地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整个江湖,自己是否是这个漩涡的中心或者只是形成漩涡的必要力量。

    冥思苦想,却不得而知,万千个头绪,剪不断理还乱。我欲与天下,天下不与我。如何?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内心猛然升腾起无边的豪气,几欲冲天。

    “姐姐,未来之事该想则想,不该想的亦是徒劳心神。天有定数,事在人为,我当借势而行,方不至逆天道、违常伦,心中无我,则天下有我!”

    柳如烟看着楚天坚毅的神情,隐隐感到楚天满身的豪气与斗志,胸怀盈天,气壮山河,心中更为钦佩和折服。不禁异常感慨道:“弟弟,男子汉大丈夫理当如此,生于天地,心当如天心。为苍生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

    稍顿,接着又道:“弟弟,姐姐知晓你的心思,亦为有你这样的伟岸男儿感到自豪和满足,无论将来如何,亦不论你将来如何做,只要弟弟上体天心,下承妾意,姐姐虽死无憾!”说罢,爱怜地抚摸楚天宽厚的胸膛,无限深情尽在不言中。

    楚天听罢,亦不禁被柳如烟深广的心怀打动,娇弱女子尚有如此胸襟,堂堂男儿还有何忧何虑,生死当为人杰与鬼雄。心中对柳如烟感佩万分。便替柳如烟脱去劲装紧靠和蛮靴,一同钻入被中。

    轻吻香唇,一点点地吻遍柳如烟的嫩脸,吻过稣胸,吻过嫩柔的双峰,吻到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及至把情感吻入无边无际的苍穹之中。

    二人渐渐心心相印,身体相连,在如烟轻轻的*声中,释放着无尽的快感……

第十章 一路倾心一路情 不期而遇戏花子

    翌日,二人收拾好行装,又让柳如烟涂抹一番,戴上斗笠,早早出城,细问方向,折返向终南太乙山而去。

    楚天担心惊世骇俗,又未有急切之事,便沿官道缓缓而行。

    艳阳高照,比之前日愈加毒辣,焦灼闷热,呼吸皆感觉困难。

    二人边走边歇,说着情话,不时传来柳如烟的娇声细语,丝毫也未在意炽热的阳光和闷热的天气。

    擦肩而过的行人莫不回头张望,露出艳羡的神情,暗道:好一对金童玉女,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男的修长奇伟,英武非凡;女的貌美神清,艳若桃李,神仙眷属!

    这尚是柳如烟涂抹之后的结果,不然,如以真实面貌出现,不知凝固多少眼球,羡煞多少登徒子。

    二人正走时,楚天神识忽然一动,不由四顾张望。身后不远处,趿拉趿拉地跟着一人,柳如烟随着楚天眼光看去,不由一笑,道:“弟弟,又是那个小叫花子,你我来时,他在树下迎候,走了,却仍是跟着远送,我俩的命啊,下辈子恐怕便极可能做讨饭的了!”

    二人边说边走,小叫花子亦始终不离不弃,快慢节奏掌握得恰到好处,一直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小叫花子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灰黑,实难看出肉色。怀里揣着大大的木碗,手里拎着黑乎乎的打狗木棍,拖在地上,不时发出塔塔声。一双草鞋,鞋面却用脏兮兮的破布包裹着,一边裤腿长,一边裤腿短。上衣是肮脏的黑灰色长褂子,腰间系一条蓝色的破布条。颈项裹得严严的,在闷热难当的天气下,更显得不伦不类。

    二人不时回头看看小叫花子,但走得时间长了,亦渐渐失去兴趣。

    就在二人低声细语之时,就听得趿拉声急促起来,等到侧身观瞧是,小叫花子已经快步越过了二人,急速而去,肮脏残破的草鞋,带起一阵尘土。

    二人不由好笑,空荡荡的大地,黄尘飞舞的土路,小叫花子为何行色匆匆?当笑容还在二人脸上绽放,眼中却现出惊讶。

    还是那棵树,依旧是烈阳高照,依旧是闷热难当,依旧是这个小叫花子。等二人醒过神时,小叫花子已经背着阳光坐在树荫下,提起衣襟下摆当起扇子纳起凉来。

    见楚天二人走近,小叫花子一双大眼乜斜着,眼神中含着不知名的笑意,意味深长看着楚天二人。

    楚天与如烟走向大树,放慢了脚步,似停欲走,眼望前方,一马平川。燥热、疲乏之意跟着袭来。楚天犹犹豫豫,柳如烟欲走还停。看了一眼小叫花子,相视无语。

    正当此时,小叫花子开口一笑,眼如深潭,面上的黑灰快要掉下来,但牙齿雪白,齿如含贝,同肮脏的面目形成强烈的反差。嬉笑道:“这位大哥,难道不歇息歇息?”

    楚天无奈地看了看小叫花子,存心逗弄道:“歇歇亦可,不过上风处让小哥霸占了,我等便不好歇息了!”

    “呦,大哥说得好生奇怪,歇息还分上风与下风不成?本叫花子却是从未听说!”

    楚天眉头紧蹙,言道:“小哥未听说亦是理所当然,惟有我等有此区分,于你却是半分也不相干!”

    小叫花子不禁好奇心起,急切地问道:“大哥言语好生奇怪,缘何与小花子无干?”

    楚天笑了,捉狎心更浓,道:“说起缘故吗,一是与你有关,这二吗……”吗字言罢,拉长了声音,未再言语。

    此时柳如烟亦感到楚天顽皮心起,抿嘴窃笑,不发一言。

    小叫花子正等楚天说下去,见楚天不言,内心越发急切,道:“大哥,你这人真是,说话吞吞吐吐,岂是男子汉所为,有何言语快快说与小花子听!”

    “小哥真要听?”楚天神秘道。

    “当然要听!”小花子一脸认真。

    “确实要听?”楚天更加神秘。

    “确实要听!”小花子大眼睛眨闪着。

    “当真要听?”楚天表情有些诡谲。

    “当真要听!”小花子有些不悦。

    “听了不后悔?”楚天已面带嬉笑。

    小叫花子再也不耐烦,面现怒色,恨恨地道:“你这人真是少见!小叫花子走南闯北,遇人无数,却从未见你这等婆婆妈妈、犹犹豫豫的!哪像个男人,尚不如女流!”

    楚天神色未变,依旧道:“哪里是我不想快说,实是担心你生气或者恼羞成怒而已!”

    小叫花子更加不耐,急道:“有话快快道来,本花子决不生气!”

    楚天神秘地笑了笑,方才言道:“这一是前日我二人与你同在此处纳凉。当日我便言道,阎王或许来此。果不其然,我等刚要离开,老阎便到了,抖起拘魂索便要绑缚你。”

    小花子一怔,看楚天愣神。楚天又笑,认真道:“我当时突发善心,心道:小花子年岁不大,要饭亦不过几载,一旦去了阎王处,便要不得饭,托不得钵,这如何使得!随苦苦替你向老阎求情,言说你已经在阎王大殿签到,不日即去。只因俗事未了,才耽搁几日,过些时日自当前去。老阎听罢,亦颇觉有理,遂打道回府,打理殿中琐事去了!而今,小哥还能在此歇息,当是我为你求情之故,小哥本该谢我在老阎面前美言啊!”

    说罢,楚天故意托腮,一副正经模样。柳如烟内心强自忍住,没有发出声来。

    小叫花子眼睛叽哩咕噜的转动,静静地看着楚天,一语不发。

    好半天才挪挪身子,眼中有了笑意,道:“这位大哥,小花子猜想,你定是茶楼酒肆说书的,故事编排得天衣无缝,你哪天开讲,小花子定当捧个人场!”

    楚天道:“那倒不必,说起捧场,便想起尚有第二个缘由未讲呢!”

    “第二个缘由如何讲?”

    “第二个缘由便是上风与下风区别之事!”楚天沉吟道。

    小叫花子神情一振,又来了兴趣,立刻道:“那不妨说来听听!”

    楚天笑笑,反问小叫花子:“小哥听未听说‘顶风臭十里’这句俗语?”

    “哈哈,这位大哥,让小花子如何说你呢,这句俗语连童龀小儿皆耳熟能详,小花子怎会没听说过!”

    楚天笑得更加灿烂,小叫花子却愈加迷惑。楚天言道:“小哥既如此聪慧,我便直说了,敢问小哥多少时日未曾沐浴了?”

    小叫花子瞪大眼睛,似乎已明楚天话中之意,眼中顿时泛起怒色,手一拍地,便要起身。

    旋即,又缓缓地坐下,转怒为喜道:“呵呵,这位大哥心机太过深沉,明里暗里耍弄小叫花子。直说小花子污秽肮脏便是,何用如此言语暗中讥讽!”

    紧接着又道:“小花子多少时日沐浴倒不劳大哥挂心!你却猜想不透,烈日炎炎之下,小花子占了上风口,既能纳凉,又惬意非常,哈哈哈!”

    说罢,大笑不止:“顶风臭十里,哈,顺风又如何呢,当是无‘孔’不入了!妙极,哈,妙极!”

    小花子倍感得意,举起打狗棍,不停地敲打地面,发出扑扑声响,溅起许多尘土,顺风刮向楚天二人。

    楚天笑容渐收,无奈地道:“唉!流年不利,遇人不爽啊!”言罢,拉起柳如烟举步便行。

    “喂,这位大哥,你自己劳累无妨,倒还连累这位美娘子,于心何忍!”小叫花子伶牙俐齿,反客为主,趁机讥讽。

    楚天回头看看,摇摇头,轻轻一笑,同柳如烟慢步行去。待走出六七里路,身后又响起趿拉趿拉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二人便知又是小叫花子跟在后面。二人不由苦笑,未再多言,继续向前走去。大约走了三十余里,远远地望见一处茶亭,楚天二人快步行去。

    茶亭已坐着几位农人,锄镐放在一旁,边用茶边说着话,想必是附近村寨的农夫。卖茶的是一位老者,见到楚天二人走来,忙赶道:“李四,赵五!起来起来,给客人让个座。”

    几个农人无精打采,显然是疲累异常。听到老者呼喝,极不情愿站起身来,勉强给楚天二人让出个木凳。

    老者拿出两只瓷碗,倒着茶水。正要递给如烟时,却闻趿拉声急速响起,身形煞是迅疾,未等老者将茶水递到如烟手上,便被小花子抢了过去。

    小花子甚是得意,蹲在二人身旁自顾自喝了起来。口中咝咝地吹着气,咽下后,咂咂嘴,看着香甜无比。

    如烟倒未生气,只是莞尔一笑,对老者道:“老伯,再与我等两碗!”老者又倒了两碗茶水,递与楚天二人。

    未等楚天喝完,小叫花子又要了一碗。随即,蹲在一旁,哧溜哧溜地喝着。直到楚天二人喝完,小叫花子已喝了三碗。懒洋洋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直瞪瞪看着二人。

    楚天笑笑,道:“喝够没有?如不解渴,再多用几碗无妨!”

    小叫花子望着天空,言道:“花子喝得够多,太阳快要下山了,喝多恐怕承受不住。”

    “既然够了,怎么还不离去?”

    “离去?去何处?你二人不是尚未离开吗?”小叫花子反问。

    楚天道:“我二人自有去处,就不劳小哥挂念了。再则,你跟随我二人,哪会要到残羹剩饭,岂不耽误小哥大事!”

    “无妨,讨饭这行当,四海为家。残羹冷炙也好,美味佳肴也罢,吃则吃矣!况且,小花子见你二人心地善良,跟着你等定不会再吃那残羹剩饭!”小叫花子说罢,神色颇为得意。

    “你倒是跟定我二人了?”

    小花子笑笑:“那倒未定!瞧心情,随心意。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随走随安!”

    楚天无奈,近日脾气相当好,并未发怒。心道:跟便跟着吧!只是不得与柳如烟太过亲密。随口叹道:“唉!遇人不爽,遇人不爽啊!”

    此后,一路上均不再言语。小叫花子自始自终趿拉趿拉地跟在二人身后,直至到达商州城内。

    再次回到商州,楚天既熟悉又感慨。

    多日前,临江楼一事犹在眼前。引着柳如烟径自又来到“天缘客栈”。待到小二迎上前来招呼楚天二人时,小叫花子早已没了踪影。

    柳如烟四顾看看,又出去看了一周,仍不见小花子踪影。

    楚天要了间上房,尚未等楚天将随身物品放下,柳如烟道:“弟弟,小叫花子一直跟在我二人身后,现在却不知所踪。何时走的,一丝感觉没有,这小叫花子一路跟随,好生奇怪!”

    楚天笑笑,道:“姐姐勿要多虑,天下丐帮自有生存之道。说不得一旦出门,便又会遇到。姐姐先行洗漱,稍后,便出去用点酒饭!”

    戌时初,夜已完全降临。柳如烟照旧在二人脸上涂抹了一番。楚天换上一袭宝石蓝长绸衫,藏青腰带,束发挽髻,头扎白丝绸四方平定巾;柳如烟身着素色宽袖长裙,紫色霞披,风鬟雾鬓。

    二人一个英武俊朗、颀长修伟;一个如九天仙女,绝尘脱俗,恰是金童玉女,行走在大街上,引得行人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天缘客栈处于街区繁华处,周围热闹喧嚣,各个店铺仍是开门迎客,人来人往,生意兴隆。茶楼酒肆灯火明亮,如同白昼,富商巨贾,达官显贵进进出出。

    楚天二人沿着大街满步而行,欣赏着夜景,偶尔进入商铺挑看各种物什。二人边看边走,渐渐地又来到“临江楼”。

    被毁的前门木柱整修一新,楼上楼下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看不出一丝一毫曾经有过的血腥。到得临江楼门前,早有小二跑上前来,笑脸相问:“二位客官可是用饭?”

    “哦。”楚天鼻息一哼。

    “要包间还是雅座?”小二仍是笑容可掬。

    “临窗雅座。”

    “客官,小的提前知会一声,临窗雅座要多些银子的!”小二依然诚挚地笑着。

    “无妨,带路!”楚天毫无表情。

    “好勒,楼上临窗雅座……客官请上楼,慢点,客官!”小二躬身领路前行待上得楼去坐定后,侧身向窗外望去,波澜壮阔的流屿河尽收眼底。

    湍急处波浪滚滚,奔涌不息;宽阔处,又似一泓深潭,晶莹碧透。灯火阑珊,柳丝婆娑。灯火映衬河水,斑驳闪闪。

    柳如烟不由叹道:“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看一眼楚天,又道:“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楚天赞叹道:“姐姐文采确是少有,当世谁堪与姐姐相比,二杜的《春夜喜雨》及《江南春》,暗合临江酒楼与流屿河美景,姐姐真是奇女子!”

    柳如烟脸色微红,玉雕粉琢,更加可人。看得周遭客人不时斜眼观瞧,直瞪瞪的忘却了桌上美食。

    二人低声细语,美食佳肴,临窗凭眺,确如神仙眷属。正当柔情蜜意之中,却听楼下一阵嘈杂。

    “本酒楼谢绝衣冠不整之人,还是快快走开,免得麻烦!”

    “本公子如何进不得酒楼吃酒,怕不给银子?”

    “你这叫花子,怕是银子认识你,你不认识银子!”

    “你便是说有银子就可进去吃酒了?”

    “哪里话,你这叫花子即使有银子也是不能吃酒的,快快走开!”

    “我不吃酒。找人不成吗!”

    “你这叫花子,酒楼内的客人哪个会识得你,快滚开!”

    “喔,你敢打本白食公子!吃酒不成,还这般霸道!”

    “臭叫花子,再敢捣乱,小心狗命,滚!”

    “哎呦,你这小二狗眼看人低,花子不走你待怎地!”

    “来人!”一声呼喝,顿时便响起咚咚的跑动声。

不翼而飞失宝物 铁面无情摧花子

    此际,满楼客人纷纷起身都向楼下看去。楚天二人亦站起身来,看向窗外。不看则已,原来是跟了半日的小叫花子正与伙计们争吵。

    此时,便见五六个伙计脚踢拳打,小叫花哭爹喊娘的嚷嚷个没完。看着这一幕,楚天猛然回想起自己初到“临江楼”用饭的情形,不禁触景生情,心中愤恨不已。

    看着小花子哭爹喊娘的凄惨景象,再也忍不住火气,一声断喝:“小二!”声震全场,吃酒的客人俱被喝声所慑,一齐将目光瞧向楚天,伙计们亦随着喝声停下拳脚。

    楚天阴冷地道:“这花子小哥,乃是我的兄弟,让他上来!”语气不容质疑,令人不寒而栗。

    小叫花子一轱辘身子,急速爬起,拍拍身子的尘土,其实拍与不拍毫无二致。张开满是泥土的小口道:“本公子早就说过找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有人请花爷吃酒,如何进不得!”边说边快速上楼,未等伙计反映过来,便已进得楼去。

    伙计们恶狠狠地看着小叫花子上楼,本想追赶,但看到楚天锐利的目光,便打消了再追小叫花子的念头,悻悻地撤回房间。

    其他客人见事态平息,亦都各自回座吃酒,只是奇怪两位金童玉女如何会是小叫花子的朋友。

    小叫花子走到楚天二人桌旁,眼看桌子上美味,不由两眼放光。举起脏兮兮的黑手,笑嘻嘻地抱拳致谢:“谢谢大哥,小弟来迟,让大哥久等,抱歉抱歉!”尚未等楚天招呼,便一屁股坐在桌前,抓起一个鸡腿,狼吞虎咽地吃将起来。

    小叫花子吃相实在难以恭维,黑脸黑手,黑衣黑裤,夜晚光暗,鞋亦是黑的。从头到脚黑乎乎、脏兮兮,看得邻近之人连连作呕。

    小二见此,担心影响其他食客用饭,几欲上前驱逐小花子,但看到楚天神情,只得打消念头。

    看着小叫花子吃相,楚天竟想起自己在山中十几年茹毛饮血的日子。思念往昔,小叫花子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自己一生的演绎,不由饶有兴致地看着小花子那如狼似虎的吃相。

    楚天愈看愈高兴,到后来也是用手抓起一块鸡肉吃起来。众人见楚天如此这般,刚刚感到惊诧。但随之更令人惊诧的是,那犹如仙女般绝尘脱俗的女子亦跟着双手乱抓,胡乱地吃将起来,就显得异常吃惊了。长这么大,自出娘胎起,也未看过如此场景。

    三人越吃越香,楚天边吃边又要了三只“叫花鸡”,三人吃得是杯盘狼藉。

    “香,真香!”,“嫩,真嫩!”“好,真好!”边吃边说,看得其他客人目瞪口呆。

    三壶酒下肚,五只鸡吃完,六盘菜杯底朝天后,小叫花子打个饱嗝,方才拍拍肚子道:“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酒菜了,吃……吃……完……这一……顿,八……八……天不……用再……吃饭……咯……了!”

    “谢……谢……大哥,小……花……子……走了!”说罢,晃晃悠悠,好似站立不稳,靠了楚天一下,便腆着鼓起的小肚子走下楼去。

    楚天二人亦酒足饭饱,耳语几句便下楼朝客栈走去。

    回到客栈后,二人洗漱一番,楚天脱下外衣,正准备楼过柳如烟亲热,忽然感觉身上少了些什么,探手如怀,顿时怔立当场,落英剑、羽扇不翼而飞!

    楚天这一惊非同小可,大脑一阵嗡嗡作响,落英剑及羽扇乃是师尊视为至关重要的宝物,随身几十年,一刻也未曾离开过。

    楚天又翻开包袱查看,仍是踪影皆无。柳如烟问明因由,也是一头雾水。忽地,楚天似有所悟:小叫花子!

    转身对柳如烟道:“弟弟随身落英剑及羽扇极可能是被小叫花子顺手拿去,许是靠在弟弟身上一瞬之时做的手脚。呵呵,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高明已极!”

    柳如烟愁眉不展,心急如焚,言道:“商州城内地广人多,小叫花子如要隐藏行迹,真如大海捞针,这如何是好?”

    楚天呵呵一笑,泰然道:“姐姐放心,弟弟自有办法!”说罢,神色悠然。

    柳如烟不明所以,眼中满是询问。

    “不用着急,弟弟自会寻回宝剑羽扇!”楚天说罢,神秘地笑笑。随即,取出夜行衣,急速换上,悄悄道:“姐姐耐心等候,弟弟去去就来,千万小心!”

    柳如烟点点头,并努努嘴。楚天会意,拉过如烟亲吻一下嫩唇,便掠窗而逝。

    夜已深,街上少有行人。

    楚天潜回临江楼,临窗嗅闻一下气息,便倏然消失在黑夜之中。

    只见楚天形如鬼魅,左飘西飞,往返曲折,急速变换身形,淡淡的如一缕轻烟,随风快速游荡。从城内至城边,从城边又到城内,往复多次,最后,飘出城外,迅捷地向山林而去。

    大约行出十里左右距离,速度愈来愈慢,楚天提起五成真气,身形随风而飘,鬼魅般地毫无生息,深色夜行衣已同夜色浑成一体。

    山林坡处的一个凹地,凹地上方,树木掩映,凹地边缘是七八丈高的峭壁,如不是高处细查,绝难发现,隐蔽非常。幽深空谷,人迹罕至,但却自凹处不时传来嘘嘘的吹气之声。

    一个黑影坐在隐*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死男人,看着华丽,一肚子草包,破剑如此之短有何用!”

    “噫,这把扇子更是奇怪,这样沉重,这死男人倒底是什么路数?”

    “阎………王……殿……座……下……拘………魂……无常……”黑影正自言自语时,蓦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惨厉异常的声音不断钻入耳际。

    “你……你……是谁!”黑影身形一震,声音颤抖地问。

    “吾……乃……拘……魂……无常,特……尊……阎……王……之命,前……来……拘拿……你……速速……到……阎王……大殿……”

    黑影声音发抖,几不成人声:“我……不……相信,你……不……是……无常……”

    “师……傅,师……。傅!快……来……救……我啊……”黑影口中喊着不相信,却大声疾呼救命。

    “啊”字声音尚未落地,便忽觉方圆四周刮起一阵怪风,阴森森、冷飕飕,颈项之上传来冰冷的凉气,短剑已不翼而飞。随后,身前五丈远的密林处,三四尺长的红光忽闪忽灭,前后左右跳动翻飞。

    黑影再也忍不住恐惧,慌不择路,串起身形,向深山奔去,速度异常惊人。越行越快,几乎是御风飞行。待跑出三十余里时才敢回头看望。

    这一看,更是魂飞魄散,身后人影皆无,只有红光依然在五丈距离内跳动,毫无生息,忽长忽短,如灵蛇吐信,恐怖已极。

    “啊……”黑影惨叫一声,奔行更加迅速,快如流星。然而,不论黑影如何快速,如何左右腾挪,如灵蛇一般的红光始终跳动在五丈左右,并偶尔穿越黑影身形之前,忽明忽暗。

    黑影骇得是心胆俱裂,尽管呼吸急促,疲累不堪,仍是奔行不休。大约两个时辰后,黑影已落在林中,再也不能提气穿行空中,一步一个踉跄地艰难而行。

    红光已逝,只有不时旋起的冷风,吹在颈后,阴冷惨历。黑影再也挪动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愣愣地茫然望着空荡荡的密林,人影皆无,黑影已恐惧到极点,再也没有力气奔行,颓然地喘着粗气。

    “你违抗阎王命令,拒不及时前往报到,已违犯地狱殿条,必将打入十八层地狱,快随本拘魂使向阎王复命!”阴森恐怖的声音又在周围响起。

    “我不要去,求求你拘魂大哥,我不想去啊,你放过我吧!呜呜……”黑影许是惊吓过度,哭泣声尖声尖气。

    “我无权放你,看你小小年纪,实不至于过早到阎王殿报到,但天数难违啊,前番阎王已欲拘拿一次,却被一公子拦阻,方才宽放你几日,今日大限已到,速速随我同去!”

    “我不想去,我不……我……我……。你……你”几个你字尚未说完,黑影便抬起头来,睁眼四顾。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鬼,我……是……无……。常……。”

    “那你现身与我看看!”

    “鬼已无形,我就在你身边!”说罢。一阵冷风又刮在黑影颈项上。

    “妈呀,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到地狱啊!”黑影又凄切地哭了起来。

    “看你悲伤的样子,暂时不去也可,但要把你偷窃的羽扇先交出来吧!”

    “好、好、好,我交……我……交……”黑影从怀中取出羽扇,在即将伸手递出的瞬间,黑影意识到什么。

    愤然道:“你不说替小花子求情及要这羽扇,我还真当你是无常!好你个臭男人,原来是为了这个,吓得我好苦啊,这羽扇,我定是不会交的!”

    楚天倏然从树枝阴影中走出,脸色平静,缓缓地道:“本公子念你一时贪玩,不与你计较,快快交与我!”

    小花子心里明了楚天功力,拖得一时是一时,便道:“我就是不交,快磕头赔罪,我或许能再考虑考虑!”

    “你这花子确是顽皮,念你无意,不怪罪与你!”楚天笑道。

    “你要便要,说交便交,便当我任人宰割不成。再说,如何证明这件东西是你所有?”小花子故意耍赖。

    楚天脸色一沉,道:“叫花子确是顽皮无赖,白白吃酒也就罢了,顺手牵羊的功夫亦很精通!如不是我,你早已溜之大吉,快些拿来!”

    小叫花子瞪大眼睛,道:“如不交出,你待怎地?”

    楚天顿感有些气恼,道:“杀你不值,不杀又难以解恨,那么……”正思虑时,小叫花子已腾身而起,迅速串入林中。

    楚天笑笑,轻声道:“如此刁钻顽皮,如不让你知晓楚某手段,你便当世间无人,嘿嘿!”说罢,纵起身形,恍若流星,去势如电。

    小花子奔行间,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只顾慌不择路。回头张望时,却不料咚地一声,撞在一堵岩壁之上,直撞得眼冒金星。

    稍待镇定,不由妈呀一声转身便跑,吓得是心胆俱裂。原来是撞到楚天身上。

    但只跑出寻丈远近,便再也无法动弹。回头一看,但见楚天五指曲张,凌空摄物,任有小花子如何挣扎,再难挪动半分。

    楚天手臂微曲,小花子便急速飘向楚天,只感觉肩井穴一麻,浑身已动弹不得。

    “让你跑,再如何奔逃,亦逃不出本公子的手心!今日我便好好整治整治你这叫花子,让你知道做贼人的好处!”

    说罢,解下腰带,把小叫花子捆了个结实。找寻一棵大树,大头朝下,把小花子吊在树上。

    小叫花不依不饶,死命挣扎:“你这死男人,快快放下小爷,不然有你好看!”

    楚天笑笑,言道:“你如今任我宰割,却仍在耍些泼皮,并危言耸听,威胁于我,如不让你知晓手段,上天早晚被你戳穿!”

    楚天是纯心整治小花子,抬手便打了一下叫花子屁股。口里说道:“掉在树上,仍不老实,屁股晃来晃去,定是痒痒!嘿嘿”楚天邪笑,“啪”地一声,一巴掌又拍向小花子屁股。

    “哎呀!”一声惨叫。

    “啪!”……“我让你偷!”

    “啊!……”

    “啪!”……“我让你白吃!”

    “啊!……”

    “啪!”……“我让你骂!”

    “啊!……”

    “啪!”……“我让你威胁!”

    “啊!……”

    啪啪……噼啪声一次次响起,惨叫一声比一声高。

欲念突起孽缘生 长安官道遇上人

    又打了片刻,小叫花子仍然是大骂不止。

    楚天火气渐大,心道:世间之人如何都是如此耍泼骂街,无赖顽皮!正要使出分筋错脉手法,给小叫花子一点厉害尝尝,转念之下,便觉尚不如捉弄有趣。随即,不由转怒为喜,笑眯眯地说道:“我打也打得累了,不知方才你逃跑时吓破胆没有?”

    小花子瞪眼道:“这与你有相何干,你这狗贼,敢打小爷!啊………”未等花子骂完,又是一巴掌打在屁股上,更加狠辣。

    “你这贼花子,本公子问你话,便要老实回禀!嘿嘿!说是不说!”楚天笑着问。

    小花子怒视楚天,一声不吭。

    “啊……”又是一声惨叫。

    “本公子不问你吓破胆之事了,该问你是否屁滚尿流没有!”楚天邪笑。

    听罢,叫花子眼中惊惧万分,挣扎着叫骂:“你这混蛋,狗贼,我早晚要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

    “哈哈,可惜,我手下不知轻重。或许胆破心碎,或许开膛破肚。一不小心便会弄出人命!阎王爷处已人满为患,还不想马上收留于你!这怎生是好?”

    随后,楚天狡黠地看着叫花子,慢慢道:“适才问你屁滚未滚、尿流没流倒无性命之忧!而今,我倒想验证一下!”说罢,左手假装捂着鼻子,右手伸向叫花子的腰带。

    叫花子一阵猛烈挣扎,一声大骂,一声哀求:“该死的东西,我要杀了你!别、别、别碰我腰带……”小花子声嘶力竭地喊叫。

    楚天笑得更加淫邪,道:“原来还有花子怕的东西!我更要整治整治了!”说罢,一把扯下小花子脏兮兮的腰带。

    拿近鼻端,假装抽抽鼻子,道:“未闻到尿臊味!许是不对,还得继续验看!”说着,手指轻轻一弹,小花子破烂的外裤便应声而落。

    哇地一声,小花子喊声已近尖厉。倒悬着身体,眼睛已经哀怨惊恐到极点。

    楚天看着小叫花子,口中不停地道:“方才不说,此时再说却已晚了!”说罢,亦不管小花子叫骂和哀求,手指连连轻弹,小花子下身即刻便露出了洁白的亵裤。

    小花子挣扎得更加强烈,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死命地摇动。

    楚天又笑了,道:“臭花子穷得叮当响,还穿这么好的亵裤,怪不得没有尿臊味,待我看看!”说罢,亦不管小花子如何挣扎喊叫,指尖轻弹,白色碎片纷飞。

    待碎片落尽,楚天已呆若木鸡。鼻端哪里闻有尿臊味,眼中见到的是两条倒悬的莲藕。除了黑灰色的双脚和被打得紫红欲裂的屁股,其余各处洁白如雪,双腿匀称,如脂如粉。

    股骨处哪里有什么男人的枪炮。只见芳草萋萋,柔顺晶亮,*粉嫩。小叫花子已经停止喊叫,浑身抽搐,不住地颤抖。

    “哦,是个母的!”楚天愣愣地看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把未碎的亵裤胡乱地给小叫花子穿上。也是一时手忙脚乱,遮挡缠绕之下,不时地触碰到*,直把小叫花子弄得一阵阵痉挛,悲鸣呜咽。

    楚天一不做二不休,放下小叫花子,亦未解开捆绑的腰带,伸手夹起叫花子。身形腾空而起,看准方位,疾如流星般地向城内方向飘去。

    楚天边行边道:“这位花子小哥,今日真地对不起你!实不知你是母的,多有得罪,望请宽宥!”转而又道:“你亦不能摆脱干系,窃我私物,辱骂狡辩,尚……”话未说完,见到小叫花子愤怒的眼神,便把话咽了回去。

    略微思虑,又道:“大丈夫敢作敢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如有得罪,宽宥不宽宥我亦无法,你若心怀愤恨,改日找我理论便是!”说罢,楚天催动真气,身形更加迅捷。

    小叫花子愤恨难当,咬牙切齿。但被束缚手脚,只好听之任之,心内却在盘算如何泄愤及遭羞辱之仇。

    将到城外,楚天放慢身形,飘身落在一偏僻角落。楚天放下小叫花子,随手解开花子被制穴道和束缚,略一抱拳:“花子小哥,对不住了。他日若找在下理论,楚天随时恭候,此处夜深无人,小心为上,告辞!”说罢,楚天身形略动,瞬时便失去了踪影,恍如轻烟。

    小叫花子伸动腿脚,血气迅速恢复正常。忽地,急速看看下体,衣裤虽破,但遮挡无虞。想到纤毫毕现及楚天触碰之窘境,羞愤交加。

    正自咬牙切齿,蓦地,心神巨震:楚天!搜魂修罗?此念一起,比之春光俱泄还要惊异。不由掐了一下大腿,才感觉尚在阳间,只是冷汗津津,浑身发冷,恐惧惊骇,颤抖不已。

    惊骇之中犹自琢磨楚天如何会找到自己,如此隐蔽之所在,师父尚且无法找到,他是如何寻到的。

    听闻搜魂修罗残忍无比,荼毒生灵,几日来,大是不像。今夜之事,更加蹊跷。好奇心起,不由暗自思虑起计谋来。

    楚天回到天缘客栈时,柳如烟仍在等候。见楚天进来,异常高兴:“弟弟怎去了这么久,让姐姐等得好苦,真担心你出了意外!”

    “姐姐,弟弟怎会有意外!我只担心姐姐一人在房中,甚不放心,急着赶回。只是遇到些许麻烦,便回来晚了!”

    “不知弟弟寻回失物否?”柳如烟关切地问道。

    “已寻回来。”接着,楚天便把如何寻找跟踪过程说个详尽,只是隐藏起查验屁滚尿流、看见芳草之事。

    柳如烟好奇地问道:“弟弟如何这般容易找到小叫花子?”

    楚天笑道:“姐姐忘记弟弟是在深山中长大之事吗!山中追寻猎物,一靠耐性;二靠眼力听力;三要行动稳狠准;四是善于跟踪。这第四看似容易,实则异常困难。林深树密,稍不小心便没了踪影;眼力听力不及,则要凭借嗅觉。只要猎物留下气味,便可依据气味跟踪,屡试不爽。弟弟在山中无事时,经常与猎物游戏,因而才找到这小叫花子。”

    稍顿又道:“这小花子看着趿拉趿拉、脏兮兮的,身手却敏锐异常,轻功身法甚是迅疾。除了有数顶尖高手,实难追上。如不是弟弟在山中练就跟踪绝技,怕是很难找到!”

    柳如烟感觉很神奇,不禁笑道:“弟弟的鼻子是否比野狗的鼻子还要敏锐呢?”

    楚天呵呵一笑,道:“姐姐太会说笑,弟弟未曾与野狗相较比试,实是不好判断!”

    柳如烟咯咯笑个不停,正色道:“弟弟有如此绝技,能否传授与姐姐!”

    楚天摇摇头。如烟以为楚天不愿传授,便恳求道:“姐姐亦想习得这门绝技,想弟弟的时候便依这鼻子寻找!”

    楚天道:“不是每个人的都可以练成,嗅觉练是练不成的,而是与生俱来。不过呢,既然姐姐要习练,弟弟也不妨传授一二,就要看姐姐的鼻子好不好用了!”说罢,捏了下柳如烟的鼻子。二人低声说说笑笑,柔情蜜意,不知不觉便相拥睡去。

    隔日,二人起身往长安而去。天仍是炽热如火,将人烤得心焦气燥。

    二人走到一遮荫处,刚要坐下,便听得一阵马蹄声响。回头一望,并不是什么骏马,只见官道上,有一带着斗笠的老翁骑着一头毛驴,急速而来。

    老翁来到遮荫处,取下斗笠,直瞪瞪地看着楚天二人。楚天也是一惊,这老翁甚是奇异,五短身材,背上却背着个硕大的酒葫芦。额骨红红的,眼睛鼻子紧凑小巧,眼光却像鹰枭一般锐利,使人不敢逼视。

    老翁看了楚天好久,才慢悠悠地说道:“小子,老夫问你,你师傅姓甚名谁?”

    楚天笑笑,道:“晚辈师尊名讳从不示人,恐怕要有违前辈意愿了!”

    老翁表情并未有任何变化,依然问道:“你可曾见过一个小叫花子,眼睛大大的,身材矮小,拖个打狗棍?”

    “小叫花子倒是见过,不知是否就是你言说的那一个。晚辈行走江湖虽时日不多,叫花子却是见过不知凡几,此恐又难以令前辈满意了”楚天不慌不忙地道。

    老翁依然道:“按说叫花子你见过不少,老夫相信便是。但拿过别人羽扇的叫花子可是不多,应当不会忘记吧!”

    楚天哑然。

    心中暗想老翁的来意,道:“见过是见过,不过曾拿过羽扇的叫花子亦并非稀奇,晚辈还是无法给前辈以满意的结果。”

    老翁仍问道:“如只拿羽扇,或许仍不稀奇。但同时拿着羽扇和短剑,恐怕不会忘记吧!”

    老翁说罢,楚天心里已然明了,老翁定是与小叫花子有莫大关系。昨夜之事老翁恐怕早已知晓?心中想着,面上却神色依旧。平静地轻笑道:“前辈愈说愈明晰,同时手持短剑和羽扇的叫花子,确实不多,晚辈吗……”楚天故意拉长语音,含住未吐。

    “说!”老翁有些不快。

    楚天仍是笑意连连,道:“前辈,晚辈心中不知为何有个疑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翁道:“无妨,尽快说来!”

    楚天道:“前辈问晚辈叫花子之事,晚辈既可说知道,又可说不知道!”

    “此话怎讲?”

    “晚辈只是觉得知与不知都不好回禀,因此有此一问。”

    老翁更加不耐,道:“小辈真是油嘴滑舌,快速讲来!”

    楚天笑了,慢慢地道:“现在是前辈相寻晚辈,当然是有求于我,我为何非要回答不可!”

    柳如烟亦笑了。

    老翁哼了一声:“是老夫先问于你,尽速讲来,否则……”

    “否则如何?”未等老翁说完,楚天接话道。

    “哈哈。”老翁一阵桀桀怪笑:“天下尚未有人敢对老夫如此讲话,你还是讲来的好!”

    “哦,前辈,其实晚辈刚才是想讲来着,却被你如此一说,便又打消了讲话的兴趣。”

    老翁面色渐渐青白,冷冷道:“老夫最后奉劝你一句,还是讲来的好,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气。老夫虽已二十多年未尝与人过招,尚不至老化到毫无用处!”

    “哈哈。”楚天大笑起来:“适才前辈好言相问,此际却又以转而威胁,不知何故?”楚天仍是一副悠然的神情。

    “你这小辈刁蛮奸猾,如再不言,就怪不得老夫施以手段了!”老翁威胁道,眼中已现出怒火。

    “哈哈,前辈,非是晚辈不言,实是前辈以大欺大,恃强凌弱。晚辈不才,尚不至屈从淫威之下!”说罢,楚天面寒似水,煞气盈盈。

    老翁没来由的一震,心道:这小辈当真难缠,是否徒弟所言有虚?但已势成骑虎,怒气不由渐渐升起,双目冷芒闪闪。

    “前辈,现下烈阳当头,心绪烦乱,当顺其以时。前辈偌大年纪,尚有如此火气,实不应当!唉,天地之大,人力何如,可叹,可叹!”

第十三章 豪情万丈战三奇 意外被困时运低

    楚天一阵抢白,明里暗里一番贬损,老翁的怒气无以言表,口中喝道:“小徒遭你羞辱,老夫原本尚自克制,见你如此,当不是什么善类,也怪不得老夫了!”说罢,佝偻的身子倏然而至,一掌拍出,快逾闪电,罩向楚天周身大穴。

    楚天只感觉老翁的掌法朴实无奇,但却将所有的退路封死。

    心中暗惊,心念既起,身形已动,清虚幻渺身法轻盈之极,堪堪脱出老翁的抓拍之下。

    老翁一击不中,亦不由讶然,暴起身形,口中大喝一声:“妙手乾坤!”霎时,满天掌影密布,虚实难辨。

    楚天又是一惊,老翁功力非凡,实是已达化境,即使武林一流高手亦难以在此掌法下全身而退。

    想到此,不由豪兴大发,这是自出道以来见过的真正高手,楚天渐提真气,身影如烟,并未出掌,而是运起清虚幻渺身法游走在漫天掌影之中。

    柳如烟看的心惊胆战,开始时尚能看清两人身影,到后来只见到一团掌影在不停地滚动。

    此等武功她从未见过,内心震惊无比:即使家父,功深造化,亦未有如此高绝,不由看得呆了。

    “前辈,这是第八招,晚辈敬佩!”楚天边打边吐气开声,身形愈加快速。

    老翁此时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自出道而来,成名江湖数十年,从未有今日之无力之感。看对方年纪不过弱冠,却已身具如此功力,怎不震惊莫名。

    “前辈,你这千手如来神掌当真是冠绝宇内,轻灵如神,晚辈眼界大开!”

    老翁内心不但震惊,更是心神巨震。对方一语道破自己已二十多年未用的千手如来神掌,此种震惊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这是何人,会看出老夫的掌法!

    顿时激起豪情,提足真力,掌法突变,一时如满天飘雪,一时如珠落玉盘,掌影如山,劲气边缘飞沙走石,已然难辨身影。

    楚天此际亦感到劲风压体,压力愈来愈强烈,身形转换之间已略感吃力。

    不由大喝一声,身形暴起,烈阳神掌第三招“风雷乍起”随手而出。

    刹时,天昏地暗,劲气如狂飙,真气相接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响声过后,各自退出三丈有余,待烟尘稍去,老翁揉身而上,两人又战在一处。

    “前辈,如此这般,不知要打到何年,还是把你押箱底的功夫拿出来吧!”

    “好,既然小辈有如此雅兴,老夫就成全与你!”老翁说罢,身形电转,一飞冲天,身子在到达空际之时,却是如飞而下,刹时满天掌影织成的巨网,似已罩住天地,如泰山压顶。

    楚天亦是神威凛凛,身形急旋,右掌反卷,左掌穿胸而起,说是迟,实是电光石火之间。

    顿时身体周围泛起黄色之光,刺目耀眼,好似已经划开宇宙,烈阳掌第五招“佛光初现”猛然而出!淡黄色的劲气挟着万钧雷霆,向满天掌影迎去。

    震天动地的巨响……

    丈外,楚天衣袂飘飘,面色微红,微微晃动后,卓然屹立。

    三丈外,老翁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双手下垂,眼中凄然落魄。显然已是受伤不轻。

    正暗自调息。

    “哈哈哈。”

    蓦然,场外忽然响起一阵惊天般的狂笑。

    打斗场中,老翁气喘吁吁,强自压制将要喷出的血水。

    楚天侧目看着笑声来处。

    场外,已围着一百余人,各个是紧身劲装,手持刀枪,耀眼惊目。

    为首之人面貌清癯,目沉似水,肤白如纸,白须及胸。一袭长衫,儒雅万分,手摇羽扇,轻盈飘逸,逸俗绝尘。

    正是五大山庄中逍遥山庄庄主“八绝书生”慕容尘,紧随其后的是俏丽万方的慕容艳,以及青城“无邪剑”余天成,“青城怪杰”阴化,“血手化魂掌”崆峒老怪等。

    慕容尘轻摇羽扇,手捻长髯,脸上阴贽而充满笑意,口中念道:“段云老兄,你我一别二十年,别来无恙啊,想不到几十年的声誉竟然败在一个无名小辈手中,实是阴沟帆船,老来不保啊!”

    老翁强自压住翻腾的气血,冷冷道:“慕容庄主,昔年相较,你还未忘一掌之仇吗,如不是老夫一时妇人之仁,你焉有今日荣华富贵!”

    听罢老翁话语,楚天明了眼前的老翁就是三十年前纵横江湖的“空空上人”段云,亦是“一圣三奇”之一,不禁内心歉然。

    这手摇羽扇,面貌清癯之人就是逍遥庄庄主慕容尘。楚天眼中立时现出说不出的光芒。

    就听慕容尘道:“空空老哥,二十年前,承蒙老哥一掌之赐,老夫方能休息半年之久,亦少了尘世的烦恼,老夫铭感五内,无时无刻不在念着老哥的一片恩情!”

    “哈哈”大笑一声,又道:“今日老哥如此模样,尚能再赐老夫一掌乎?”

    慕容尘说罢,又是一阵狂笑。

    侧目看着楚天,脸上阴晴不定,阴森森地道:“这位小哥,如不是你那招‘佛光初现’,老夫真难相信天下有哪种武功能挡得了千手如来神掌。烈阳神掌端的强横无比,不知搜魂书生沈寒冰这老东西是否健在,哈哈哈!”

    楚天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你就是三十年前追剿师尊的慕容尘?”

    “正是老夫,哈,三十年后,老夫又要替天行道,铲除你这刚刚出土的祸根。”

    楚天面色越来越低沉,道:“你就那么自信?”

    慕容尘嘿嘿阴笑,道:“今日量你再难逃出生天,江湖武林已成同体,凭你小小年纪岂能与天下为敌?”

    “哈哈,慕容老儿,当年师尊言道,天下群雄,慕容老儿诡计多端,犹胜其父,因而才得以侥幸逃脱,丢弃老父,自顾逃命!”

    言罢,不等慕容尘开口,又接着道:“师尊言道,似这等无父无亲,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理该杀尽,方能还天地之清静!”

    说罢,眼中杀气愈来愈浓,周身已冷如寒冰,杀气立时弥漫全场。

    空空上人已被楚天的杀气带动,念起方才打斗,不由心神巨震,暗忖:此子功力及杀气犹胜其师当年,唉,江湖安有宁日,如何是好,寄望苍天吧!

    慕容尘见此,身上亦是惊惧不已,

    回首一使眼色。

    蓦然,四周炮响连连,黄色烟雾直上苍穹,响彻云霄。

    “哈哈哈。”

    慕容尘一阵狂笑:“昔年搜魂书生杀人无数,作恶多端,终被群豪打下万丈深渊。今日,烈阳传人又现江湖,惨案连连,天下英豪无不同仇敌忾,合该老夫流芳千古,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

    楚天悠然而立,背负双手,冷然看着四周,不带一丝生气道:“慕容庄主,你想凭此百人就想流芳百世吗?”

    “小辈,你尚不知晓,天下英豪群聚于此,即使上天入地,亦要把你碎尸万段!”慕容尘阴阴笑道。

    “慕容老儿,楚某倒未看出能将在下碎尸万段之人!你的人是否少了些!”言罢,目光更加寒冷,透人心肺,寒入骨髓。

    忽然,远处似惊雷般地的蹄声滚滚而来,好似千军万马,奔腾不息。

    慕容尘脸上泛起阴狠的笑意,道:“小辈,今日你是插翅难逃,明年的今日,老夫替你超度亡魂!”

    楚天哈哈大笑,道:“慕容老儿,楚某不愿多造杀孽,天下尚有似你等阴损奸猾之徒,江湖则永无宁日,老匹夫,杀了你等助纣为虐、丧尽天良之人,楚天方是替天行道”

    望着楚天神威凛凛的身姿,柳如烟内心既欢喜又伤感。

    愈来愈近的隆隆马蹄声,就像是催命咒语,时刻击打着柔弱的心。柳如烟心潮翻腾,颤抖不已,弟弟还能有奇迹吗?

    正思虑间,就听得慕容尘得意地笑道;“昔年天下群豪追踪二十年,想不到此次天下豪杰方才定下联横剿杀之策,你就送上门来,这真是上天的造化!”

    “哈哈哈。”楚天仰天长笑,震得在场之人耳鼓欲聋,不由捂住双耳才稍微减轻刺耳的痛楚。

    楚天见此,暗忖:今日绝难善了,如烟将会怎样,跟随我将难以照料,恢复本来面目又恐天下群豪群因自己而群起攻之,内心忧虑万分。

    忽地,将身体横移至空空上人段云左近,乃对段云传音入密道:“前辈,楚天今日稍有得罪之处,观今日之势,慕容老儿恐难善了,亦将会对前辈不利,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尚望前辈不计前嫌,一旦杀伐起时,请代为照顾此女,晚辈将感激不尽!”

    段云面无任何表情,三十年盛名尽毁,内心愁闷无比,如今又伤重在身,看慕容尘,阴险狡诈,亦难放过自己,唉,都是雪儿这丫头,不然,何至于有今日之事!思虑良久,方微微点头。

    楚天内心宽慰无比,神情亦渐渐放松。开口言道:“慕容老儿,今日你等是绝不会善罢甘休了?”

    “哈哈哈,我亦想善罢甘休,怎奈群雄不会如老夫这般好心肠,老夫亦是无法,唉,只怪你命运不济,怪老夫不得啊!”慕容尘内心甚是得意,嘴上假送人情,暗自却高兴万分。

    “既然如此,老匹夫你尚等什么?”楚天道。

    “不急,不急。你想送命亦不在一时半刻,稍安勿躁!”慕容尘阴恻恻地笑道。

    这逍遥庄庄主慕容尘老奸巨猾,笑里藏刀,他虽知对方武功浩如瀚海,深不可测,却想凭着自己人多势众,要来一次群打群殴,以众凌寡的混战。

    他虽有此打算,却丝毫不动声色,端的深沉奸诈,不愧为一方枭雄。

    楚天哈哈一笑,端立不动,说道:“慕容庄主确是快人快语,在下却也不容你们久候呢?”

    他一言甫毕,人群中走出一矮胖之人,沙哑的阴阴笑一声,缓步向前,冷然道:“逍遥庄‘铜锤撼天’李霸天不自量力,欲先与小贼较上一场。”

    说罢,手掌一翻,巨大的铜锤泛起一阵耀眼的光芒。

    楚天细一瞧兵器,虽为铜锤,但铜锤顶端却有无数小孔,铜锤把手末端尖利无比。

    楚天心中忖道:“这“铜锤撼天”武功如何?素未闻及,不过从其兵器看来,这厮武功必不会太弱,太阳穴高高隆起,内功精湛,横练功夫必定到家,而铜锤顶端却有无数小孔,内中定是藏有毒汁、毒针之类的暗器……”

    想着,已气定神闲地一拱双手,道:“李霸天,便请动手赐招!”

    “铜锤撼天”李把天一见楚天两手空空。

    不由怒声说道:“楚天,如此小觑于我,莫怪我李霸天掌中‘铜锤’不长眼睛!”

    楚天淡淡一笑,道:“岂敢!楚天实是未到用上兵器的时候。”

    李霸天闻言,黑脸涨得紫红,有如猪肝一般。

    蓦地,一声鬼嚎,铜锤已幻成数十道金光,眨眼间,已将楚天卷入金光之中。

    楚天冷然一笑,身形飘忽,如水中游鱼,在“铜锤撼天”李霸天挥舞如山的金光隙缝中,飘飞穿行。

    “铜锤撼天”李霸天狂吼如雷,铜锤已渐渐挥舞成一道雄厚而紧密的金色光团,呼啸之声如远天惊雷。

    此乃是“铜锤撼天”李霸天称雄江湖的绝技“铜锤惊雷”。

    楚天身形悠然自得,身法看似缓慢但又快得眩人眼目。

    “铜锤撼天”李霸天攻了二十多招,但仍未取得丝毫便宜。

    “空空上人”段云暗中忙着调息。

    “铜锤撼天”李霸天,早年与慕容尘同为江湖巨枭,独来独往,武功亦相彷佛。

    一次偶然中,二人同方向赶路,遇到一伙山贼强人掠夺行人财物,二人便相互照应,杀上山顶,夺得了山寨。

    慕容尘就此收手,十年后耐不住寂寞再次行走江湖,正遇上天下群豪围剿搜魂书生沈寒冰,遂摇旗呐喊,趁火打劫。

    也是机遇,有一次在一官宦人家的书房中发现一本武功秘籍,即是“八绝神功”。慕容尘回来后,偷偷苦练,几年后,当年与他武功在伯仲之间的“铜锤撼天”李霸天,也是望尘莫及了。

    楚天与“铜锤撼天”李霸天二人打斗正酣。

    此际,场外已经又围上五六百人之多。

    青城“无邪剑”余天成,“青城怪杰”阴化,“血手化魂掌”崆峒老怪等均占住外围。形成包围阵势,并且武林人物仍在不断地涌来。

    楚天愈来愈感到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原来还存有一念之仁,现今被四周的江湖人物围困,形势异常严峻。

    眼前逐渐浮现出当年师尊被围困的凄惨景象来。自己与这些素不相识的武林人物有何冤仇,看样子都欲置自己于死地,究竟是为了什么?

    此际,慕容尘同余天成耳语几句,随后余天成迅疾走出场外,随着他走动,场子四周众人亦迅速散开,扩大了包围圈。

    楚天边打边注意场中形势变化,心中已渐渐明了今日已绝难轻易离开。心中沉重无比。江湖虽大,却已难有自己的安身之地。

    想罢,微提烈阳乾坤罡气,楚天双手急出,将那“铜锤撼天”李霸天逼得手忙脚乱。

    突然,一声阴冷狞笑起处,两股寒森阴柔的掌劲,已袭向楚天背后。

    楚天毫不理睬。那两股阴柔的劲力,触及楚天身后一尺之处时,好似遇到一层无形铜墙铁壁,忽然迟滞不前,一声轻响,已被那股潜力化解消散。

    楚天挡过这一记暗袭后,一个急转,已向那暗中出手之人扑去。原来,这暗中偷袭者,正是那“青城怪杰”阴化。

    阴化一见偷袭无功,不由得心中一震,身影电闪中,楚天那奔雷似的身形,已疾扑而至。

    阴化惊怒之下,仓促出手迎上。剎时,急忙运足十成功力。

    要知阴化功力之高,已为其师余天成八成。这双掌之力刚柔互济,力能开山裂碑,非同小可。

    余天成看出不对,欲待弛援已然不及。

    “轰”然巨响中,沙土飞扬,楚天身形,猝然弹升两丈。

    阴化却是满面赤红,全身自膝盖以下,俱已深陷土中。嘴角慢慢流出殷殷血水,目光惊惧,伤势不轻,不将养一年半载怕是再难恢复。

    楚天长笑一声,落在地下。

    在场众人,上千道眼光,齐齐注视着他。

    只见楚天面色不变,双目精芒电射,冷冷的环视周围之人。

    慕容尘脸色微变,面色凝重,双目微合,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之慨。

    余天成急急向前,扶着“青城怪杰”阴化,低声道:“乖徒,五脏可有损伤?”

    阴化适才已运足了十成功力,倾出全力,与楚天硬对了一掌。

    此时,他却已五脏离位,血气翻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所受的内伤甚重。

    楚天外表气定神闲,若无其事。

    忽然“八绝书生”慕容尘冷笑一声,道:“楚天小辈好大的威风!只是……嘿嘿!今天你是来得去不得了!”

    楚天淡漠一笑,道:“慕容老儿过于抬举在下了。不过你等之人亦不过是这等脓包,确非在下所料……”

    “铜锤撼天”李霸天陡然狂吼一声,大喝道:“庄主,今日不将这小子碎尸万段,咱们还有何面目四海称雄?”

    说话中,铜锤骤起一声急啸,猛刺楚天中盘八大要穴。

第十四章 风云顿作满天血 命悬一线回故居

    楚天飘退,眼中已放出无尽的杀机。待重新站定后,气贯丹田,冷然道:“慕容老儿,楚某本无意与江湖同道为敌,亦不愿多造杀孽,若然楚天束手就擒亦不能保得性命,如此,三十年前的一幕将会重新上演!”

    声落,楚天仰首发出一阵长啸,震得群山回荡。群雄双耳生疼,功力不足之人,急忙捂住双耳,甫地坐于地上,行功抵抗。

    “哈哈,你深陷重围,还妄言杀孽,昔年搜魂书生荼毒生灵,天下莫不同心剿杀之,今日你休想再逃出生天!”慕容尘阴恻恻地道。

    楚天眼中已没有一丝生息,代之而起的是极端的残忍和冷酷,杀气立时弥漫全场,附近之人无不浑身发凉。浑身愈来愈冷,心中惊颤,功力较轻之人已是双腿颤抖。

    慕容尘直觉再耗下去,群豪许会渐生胆怯。陡地,一声断喝:“众位好汉,楚天小贼丧尽天良,乱杀无辜,灭绝人性,人人可得而诛之。今日断不能让此贼逃脱生天!”

    楚天又是一声长啸,朗声道:“楚某体念上苍,有好生之德,与众位英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楚某奉劝各位,不要受他人蛊惑,尽数离去,楚天当铭感五内。”

    横扫群雄一眼,接着道:“如心存恶念,趁火打劫,楚天但有生日,必当追蹑终生,杀尽无耻之徒!有庄灭庄,有山平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片甲不留!”

    楚天冷冷的语音和无尽的杀气,人群中已有些骚动,当年搜魂书生的手段闻之莫不令人心惊胆战。

    “众位好汉,休听小贼蛊惑,今日小贼已万难逃出,不杀此人更待何时!”慕容尘急忙呼喝。

    “对,慕容庄主说得对!”

    “杀了他!”

    “杀了小贼!”

    群雄渐渐情绪激奋,喊杀声震耳欲聋。

    楚天心内凄惨无比,冷然垂下眼帘。

    “杀!”就在楚天神情稍泄,慕容尘伸手高举过头,下了攻击命令。刹时,

    四周之人暴起发难,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拳到掌至,满天掌影兵刃急攻而到。

    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楚天揉身飘走,未曾挥动一掌。人愈来愈多,刀光剑影层层叠叠,周遭的压力愈来愈强,压迫得人快要窒息。剑剑是命门要害,刀刀是致命杀招。

    楚天原来心中仍存的幻想渐渐随着众人凌厉的攻势和狰狞的杀意而消亡。内心从惶然到悲戚,从不忍到清澈,从清澈到狠毒,直到双眼呈现出丝丝血红。“师傅……徒儿代你替天行道,杀……”一声暴吼,响彻云霄,震荡环宇。

    段云和柳如烟被十数人围在当中,犹自警惕的当口,楚天如雷裂空的喝声传来,“空空上人”段云内心不由一声长叹:完了,江湖杀孽至此而无休矣!

    楚天喝声犹然在耳,群雄尚未从铮铮耳鸣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之时,便自攻击中心突然腾起满天血雾,血雾中再难看清楚天的身影。

    就只见血雾滚过之处,头颅不断飞起,无头颈腔血柱冲天,狂喷飘洒,残肢断臂四下纷飞,凄惨得亘古未有,令人心胆俱裂,魂飞天外。胆小之人已呆若木鸡,双眼瞳孔放大,已无声息,被骇得当场毙命。但四面八方不断向内涌动的人流,一波多似一波。

    半个时辰后,群豪渐被血腥唤起残忍本性,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杀死他!”

    “杀死恶贼!”

    “决不能放过他!”喊杀声此起彼伏。

    楚天已变得没有了怒气和任何悲戚伤感及残忍,生命在他手中就像是已经风化的尘土,归于本来就应该去的地方。

    楚天的心神慢慢融化于当年师尊杀伐的心境,已深切感到师尊当时的心态,变得自然而没有一丝怜悯和惋惜。

    快速翻飞的双手,如利刃,如魔手,搜取生命的魂魄。闪电般地在近身之人的颈项间快速伸缩,身形在血雾里如鬼魅游走穿梭,宝石兰长衫已被鲜血染红。在奋力攻杀缝隙,四顾观察着柳如烟二人的情形。

    身影急速转换间,围在段云和柳如烟附近之人便少了若干。时间一点点过去,鲜血汩汩流淌,罡气渐渐消耗。楚天微微感到内力不济,充盈如滚滚江河,奔流不息的真气时强时弱。

    内心震惊无比,多少年未有的情形,却在此危难关头出现,直等于生命随时都可能失去。楚天两眼血红,不断地提聚罡气,但情况是越来越糟,身形渐渐慢了下来。

    慕容尘挥动羽扇不时地偷袭进攻,崆峒老怪“血手化魂掌”殷红炽热,掌气刚猛,带给楚天无比的压力。

    楚天每一次挥动,真气就像是从身体里剥茧抽丝,一丝丝的越抽越少。内心狂震不已,已完全是在用毅力苦苦支撑。腿上、背部、手臂已经布满伤痕,随着身体的起动,血水四散飞溅。慢慢的,双眼已经朦胧,神志渐渐模糊,身形手臂只是下意识地挥动。

    望着已成血人的楚天,柳如烟已经绝望,心在滴血,她已不忍再看落在楚天身上的刀剑,只感觉精神已经空了,身体已经空了,大脑一片空白。段云亦是被如此惨绝人寰的杀戮惊得心神不属,仿佛是在梦境,置身人间炼狱。

    李霸天已经把十八招“铜锤”舞动成一片黄色光芒,滚动在楚天迟缓的身影周围。

    楚天已无力应对来自周围四面八方的进攻,背上两道深达及骨的伤口向外翻卷。在挡过一招力大势沉的铜锤后,真气被抽拨得点滴不剩。喘息未定,眼前又飘起满天耀眼的黄色光芒。

    生命真的到了终结,死神即将来临。忽然,就在楚天闭目迎接死神光顾的霎那,猛然自丹田深处涌起一丝丝炽热的气息,愈来愈强,愈来愈烈,炽热瞬间充盈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一丝清明猛然袭上脑际,在满天铜锤的光影即将印上身体的刹那,本能地脱出光网,肩部却又被撕下一大片血肉。

    楚天强忍剧痛,躲过几人的攻势,尽力游走在人之处,以躲避功力强悍的慕容尘、李霸天和崆峒老怪。

    体内炽热的真气愈来愈难以抗拒,身体快要爆裂。血红的双眼怒睁凸起,目眦尽裂,已似魔鬼出世。

    楚天神志已经疯狂,满眼的血红刺激着原始残忍的神经,炽热鼓荡的真气如江河决堤,喷涌而出。烈阳神掌近似疯狂的罡风,犹如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山摇地动。

    楚天如血魔战神,狂吼着,杀戮着。

    “佛问伽罗……”声落,巨响,一排排,一堆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震出场外。随后便是又一波攻击。

    “佛光普照……”同样焦黑的尸身砸向仍然蜂拥而至的群雄。

    杀戮场已然逐渐扩大,满地的残肢,滚动的头颅,喷洒的热血,已积聚成溪,缓缓地流淌,惨绝人寰。

    楚天仍然挥舞着,道路上,矮草丛,直到森林边缘,战场滚动,尸体躺下。但群雄依然舍生忘死,不死不休。

    三百多具残碎的尸体和流淌的鲜血仍不能撼动杀戮的心神。慕容尘已远远地躲到圈外,拿着羽扇的手已经无力,眼中满是无边的惊恐。

    当年围剿搜魂书生沈寒冰也未有如此惨景。但口中却似乎本能地呼喝着进攻和杀戮,已然不知杀戮的是生命还是精神。

    余天成跟随在楚天身后五丈远近,无邪剑找准时机偷袭,穿梭在死命进攻的人群之中。

    楚天体内的炽热真气,每一次发出罡气,便感觉减少一分痛楚,随即又鼓荡炽热难当。炽热已把衣服上、伤口上的鲜血凝结成痂,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把楚天从近似疯狂的神志中警醒过来,急速朝发声处望去,慕容尘正在与段云交手,柳如烟被十数人围攻,上衣已经殷红,身体摇摇欲坠。

    楚天目眦尽裂,烈阳神掌第七招“神愁鬼泣”猛然发出,飘洒的血雾已似凝结成巨石,一声冬天动地的巨响,巨石般的血雾自中心炸开,顿时残肢四散,头骨翻飞。

    连围攻段云及如烟的慕容尘及其他围攻之人都为之瞠目,而延缓了攻击速度。

    楚天迅疾纵起身形,闪电般地探手入怀。落英剑甫一出怀,猛然间,一道刺目的红光,快逾流星,倏然而逝。

    随即在红色的身影里,一缕红光逐渐充斥在柳如烟和段云周围,红光到处,洒起的血雨,点点滴滴,血雾飘飘,氤氲迷朦。

    “以气驭剑!”余天成惊呼一声,如飞而遁。

    一声惨叫,“铜锤撼天”李霸天的右臂凌空抛起,又是一声低喝,慕容尘的左臂鲜血涌出。束束红光慢慢变成红色的光团,周遭带起狂飙,残肢四起,枯叶飘飞,血光满天……

    群雄再也不是一波波的蜂拥而起,面对惨绝人寰的场景,俱是亡魂皆冒,渐渐地四散奔逃。

    等到楚天收起落英剑,夹起段云和柳如烟时,光团似乎仍在滚动,在耀眼刺目的光芒中,已然失去了三人的身影,倏然消失在无边的森林之中,一个黑影亦自圈外投身林中,紧随而去。

    夕阳,落日,余晖。

    晚霞的一抹红晕,洒向大地。中午时分还是静谧的大地,已被夕阳染得一片殷红。已经干涸的鲜血,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黝黑。

    场中已没了一丝气息,四百多具尸体没有一具完整的人形。

    慕容尘走了,余天成走了,崆峒老怪走了。慕容艳带着惊惧后痴傻般的表情走了。留下的是被正义呼唤而来,却为“正义”献出生命的尸体。

    江湖血腥,血腥到哪怕是一层薄薄的正义面纱,都要付出永远也唤不回的生命和魂灵。

    枯叶飘动,滚过冰凉的尸体。

    冷风吹拂,吹散茫然的灵魂。

    一切惨景逐渐化为永恒,回归到本来就应该回归的起点,生命不过是偶然飘起的浮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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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邪神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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