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争气的黄小仙
黄小仙最近一段时间，睡眠质量直线下降。床上的翻身仗打起来是没完没了，不是睡不着吗？头脚换个位置，枕头再加高，数羊、数狗数星星……
最后都查到八千多个数了，还是精神抖擞。具体表现是晚睡早起。中间跟走马灯一样往卫生间跑，当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不过以往从来没有过。吓得她在晚上六点钟左右就不敢喝水，拼命运动，还是不行。
实在睡不着了，她只好偷偷拿母亲的安眠药才能入睡。
这是为什么呀？黄小仙觉得多半是与父母的打压和胡思乱想有关。
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可以瞬息万变的，好与坏、行与不行转换得如同过山车，刚刚还在顶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谷底。反正有些事在她身上体现的特别明显，比如她的睡眠，比如她曾经的辉煌如今的落魄。
黄小仙觉得从她大学实习开始，她的噩梦也慢慢开始了，拉开序幕的时候还不太明显，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开来，大有星火燎原之势。
母亲是个锋芒毕露的女人，是家里绝对的强势女主角，对不顺心的事会喋喋不休。
黄父也不是一个绵里藏针的人，他们虽然达不到鸡飞狗跳，但家里很少有安静的时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不吵他们就觉得生活里缺少了什么，反正黄小仙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反正他们的吵架，丝毫也没影响黄小仙的学习成绩。在这点上，黄小仙觉得自己绝对是一个有点仙气的人，她可以屏蔽掉自己不喜欢的事。
黄小仙上学的时候风光无限，无论从小学到初中还是高中，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没让父母操一点心。
考上重点大学的时候，是母亲眼里嘴里的宠儿。母亲虽然是工人，文化也不高，但却是工厂里的文艺骨干，是厂里有名的厂花级别的风云人物，长得也比黄小仙漂亮十分。
她只要与同龄人谈起孩子的时候，总是云淡风轻地说：“我家小仙，天生就是一个学习的料，你让她干什么她都不会，但学习，我们可没操过心，如果不是就这么一个，早就把她送北京念清华北大了。”
这里面虽有吹牛的成分，但也确有夫妻二人的考量。黄小仙的性格太内向了，她喜欢一个人默默在家读书，与书以外的世界格格不入。父母怕她离开身边会受气，就在填自愿的时候，填了本省的最著名的学校，黄小仙听话地顺从了。
学习好，在学校里优势十分明显，但到了社会上，靠得不光是实力了，比如能力之类的。
黄小仙实习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父母当时还不太着急，因为在班级里成绩是数一数二的，留校应该不成问题，到了真正毕业的时候，学校负责人说：我们是考虑了她留校的意愿，但她根本不敢开口讲话，更别说讲课了。
回到家，母亲的埋怨好像是夏天的冰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从毕业开始，如今半年都过去了，夫妻俩团结一心，把黄小仙批得体无完肤，原来的好，如风中的烟，一吹就散了。
夫妻俩出奇的一致，他们现在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总能七拐八拐拐到她找不到工作上面来，这也是黄小仙睡不着的主要原因。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一个叫“工作”的词？黄小仙愿意猫在家里，永远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这是一九九零年三月的某一天。
这天傍晚，母亲正把黄瓜片从脸上摘了下来，接着就要抹各种液了，她忽然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好像特别吃惊地说：“这怎么又增加了一条皱纹？”
接着回头剜了一眼正在看神话电视剧的黄小仙老生常谈地说：“都是为你操心操的，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而且学习那么好，拿了那么多的奖学金……”
黄小仙知道，原来的台词又要重新上演，母亲一般从她上大学的时候说起，接着……她还不能还嘴。前天，母亲发现了一根白头发，埋怨她的时候，她实在是忍无可忍地回了一句：“衰老是自然的产物，你不给我操心也得长，而且越长越多。”
母亲立刻炸了，她把七百年的谷子，八百年的糠全部抖落出来。而且是从她上小学的时候说起。在她的叙述中，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最后竟然感动得泪水涟涟。黄小仙只能干听着，她学乖了，再也不敢插嘴了。
母亲果真从上大学开始了，黄小仙忽然恶作剧一般抢在了她的前面，而且还一字不差，因为一开始母亲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等发现了，才知道俩人基本上好像是异口同声在背书……
母亲有些挂不住脸，但还是停止了唠叨，觉得自己再说下去也没趣了，就专心地伺候起自己的那张脸。
黄小仙忽然发现进了卫生间的父亲好半天都没出来了，她赶紧跑进自己的小房间里，最爱看的剧也得让步，要不然呢？
她知道，虽然父母谈不上有多恩爱，但在对待她的问题上，俩个人高度一致。如果黄小仙不跑，父亲的便秘，一定以及肯定都会赖在她的头上。现在他们家不能有一点事，只要有鸡毛蒜皮大的小事，都与她没工作有关。
黄小仙觉得自己真的有仙气，她能动察到父母的心思。所有不了解她的人，都觉得她太内向了，话也说不全，见了人就脸红，除了课本是她的命根子外，她好像对别的也没有一点兴趣。
大学四年，如果不是同宿舍的武娜全力保护她，可能她在大学期间日子真的不太好过。但黄小仙离开了这些人，每到夜晚的时候，她就是自己的老大。
她喜欢与自己对话，而且总能把这些对话演绎得完美无缺。她尤其喜欢《聊斋》，她甚至觉得那些鬼狐妖怪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喜欢与它们交流。
觉得万无一失的黄小仙，以为自己成功逃离了父亲的报怨，没想到，百密一疏呀，父亲竟然站在她的门口，好像不经意一样对母亲说：“这可怎么办呢？再这么下去，我浑身的毛病都得犯。”
黄小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俩当中有一个有什么好歹的话，自己是绝对的脱不了干系的。
第二章 化装跟踪
黄小仙的父亲高高大大英俊潇洒，但心眼却比针眼还小。
他与母亲两人是在一次文艺晚会上一见钟情的，接下来俊男美女的故事总是不会一帆风顺的。
如果不是黄小仙早早来到母亲的肚子里，姥姥一家说什么也不会让也是工人的父亲登堂入室的。
虽然母亲是工人，但姥姥觉得自己的美丽千金嫁给厂长儿子级别的应该是配得上的。
这么说吧，怎么着也得嫁个干部，工人连想都没想过。可女儿不争气呀，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就是嫁不出去的代名词，无论你有什么好办法，名声坏了，人也就臭了。
这事也真是怪了，也不知道是谁把黄小仙母亲有身孕的事抖落出去的。按说还没显怀呀？可班组里的人人尽皆知。
黄小仙的母亲连班都不敢上了。后来有人好奇地查找“谣言”的出处，矛头直指黄小仙的父亲。很多人认为他是自导自演，不然，根本就没有显怀的母亲，怎么会被这么多人知道了怀孕这件事呢？
母亲当时不止一次责问父亲，但父亲发挥了钢铁一般顽强意志，打死也不承认。黄母曾经对长大了的黄小仙说过，就你爸这货？除非老虎凳、辣椒水伺候兴许能招。
就算结婚这么多年，黄小仙这么大了，他还是不认账。
但当时情况可不妙，虽说母亲漂亮追求者甚多。但此时的母亲一下变成了抢手货，那些四、五十多岁找不到女人的，死了老婆的，离婚想再娶的都围了上来……
吓得黄小仙的姥姥赶紧答应这门婚事，再不答应她就该跪着求黄家了……对了，忘记交待了，黄小仙的母亲叫夏之华，今年四十九岁。黄父今年五十二，叫黄向东。
黄小仙终于上班了，虽然工作并不十分理想，但总算进到一个国有企业的大公司里，端上了铁饭碗。让焦躁的父母的情绪憬悟缓和了下来。
黄小仙到底是怎么样才柳暗花明的呢？就在家人愁云惨雾时，一个救命的救星竟然出现了，她就是黄小仙的表姐，也就是黄父拐了七八个弯的表妹家的孩子，反正黄小仙叫她表姐。
他们很少来往，人家是老总的夫人，黄小仙的母亲也曾想过求她，但苦于平时没有多少交情。母亲真的是豁出去了，拿着老辈人给的戒指和项链还是求到了表姐家，好不容易人家收下了，却不见任何的动静。惹得母亲即心疼那些老货，又骂有钱人无情无义。
就在他们陷入绝望的时候，那个高高在上的表姐竟然出现了，而且还把夏之华送的金品完璧归赵。人家一样没留，虽然没有承诺给黄小仙找到工作，但她竟然有求于黄小仙，这让黄小仙的父亲欣喜若狂，好像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不偏不倚掉在了黄小仙的脑袋上。
黄母说：无论她让你做什么，你都要答应，有了她，你就有了工作的希望。
黄父说：她肯定知道咱们家的意思，工作的事有眉目了，你有多少本事呢？她求你办事，肯定就是给你一个机会。
黄小仙不明白，一向在背后没少骂表姐一家人的父母，竟然如此感恩戴德一般夸赞成这个表姐。全都是为了自己呀，黄小仙觉得自己真的是不争气。
黄小仙望着镜中陌生的面孔不仅哑然失笑了。金色卷毛短发，粉色嘴唇，宽大的无镜片眼镜还有只有芭比娃娃身上才有的淡粉色花边服装。
整个打扮颠覆了以往黄小仙的风格。接到表姐略带严肃的电话，开始还在嘻嘻哈哈地笑闹着，表姐在电话里大声呵斥她，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拿出表姐前几天给买的各色武装。
黄父黄母看她如此，好像看怪物一样，但他们又不敢问，黄小仙一句，是表姐让的，两人就哑口无言了。
“难道，难道他们公司还要兼职吗？”黄母猜测着说。两人本来高兴的心情灰暗下来。
黄小仙对这位表姐还好，她们年龄相差十多岁，反正在表姐的心里，她就是一个娃娃，小的时候表姐也把她带上玩过，虽然现在差距有些大，但表姐对她的学习还是认可和羡慕的。
在楼下好不容易才把表姐认出来。表姐的一身装束，让黄小仙又笑了，她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开心时刻之一，这个连头上都不能有一丝灰的女人，如今……
她刚要开口调侃表姐绝对是易容界的大亨，看表姐寒气逼人的表情，把笑容和要说的话赶紧吞了回去。
她紧紧跟在表姐冯文程的身后。表姐的打扮堪称完美，她把自己从脚底武装到了牙齿。
男人的装束，齐耳短发，遮住前额的帽子还有露出鼻孔的口罩和六百度的近视眼镜……在黄小仙心里，表姐已经化身成安全机关的专业人士。再看看自己，十处露着九处业余，难怪表姐总是不满意地盯着她。
黄小仙又想笑，表姐严肃又认真的目光如机关枪一般扫射在她的脸上，黄小仙笑意刚刚流露，微微弯起的嘴角还没彻底上扬立刻被拉直恢复常态。两人出发前，相互观望了半天，直到彼此确认无法看出对方这才心安理得地出发。
黄小仙在表姐打电话那一时刻起，就知道是要跟踪，跟踪谁？那还用问？肯定是表姐夫呀。
表姐夫姓关，叫什么黄小仙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家里早早就有了车和电话。黄小仙只去过她家一次。
他们家六个房间，黄小仙出门的时候，整整拉了三次才开对门，第一次是打开了厕所的门，第二次是卧室的，如果不是表姐上前一步，估计她得把人家的门全部打开一遍才能出去。
她们埋伏在表姐夫单位对面的商店里。商店里的人看她们奇怪而又怪异的举止，有些警惕。表姐多聪明呀，她胡乱买了几样东西，老板才放松了戒备的心理。
黄小仙本来害怕卷进他们夫妻之间的是是非非的旋涡里，可最终还是屈服于表姐的高压态势下。尤其一想到自己的工作，她连大气都不敢舒服地喘了。
正在冥想心事，只听表姐说了一声：“出来了。”俩人急忙跑出商店，挥舞手臂，叫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习惯性地问：“去哪？”
“跟上前面那辆黑色奥迪。”表姐故意坐在后面，指着前面的车说。
女人的嗓音，男人的装扮，让司机更加兴奋起来。他说：“得咧。”他一踩油门，紧紧盯上了黑色奥迪车。
他车技不错，不一会儿就超越了一辆夹在他前面的出租车，紧紧贴在奥迪的后面，这才放心地扭头冲着黄小仙说：“这下他跑不掉了。我的车技在出租车司机里不是自己夸，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两个人全神贯注盯着前面的车，懒得搭理他，尤其是黄小仙。
第三章 逮个正着
有点兴奋的小司机不乐意了，用手敲打着方向盘说：“你俩不用这么紧张，放松，一定要放松，放心吧，让我盯上它没个跑。
你说我总是看到电影、电视剧里有这种场景，什么跟上前面的车，我一直以为是瞎编的，哪有这么好的桥段？我身边的哥们也没碰到过，唉，今天我可是信了，感情还真有这么一回事，电视剧也不都是胡编乱造的，人家编剧说不定也是有生活的，我今儿是头一遭碰到，哥们开出租车都三年多了，今天露脸还真让我给碰上了，真是……”
男人还想说什么，坐在后座的表姐一声怒吼让他立刻闭嘴，他有些不满瞪了一眼后座，还想说什么表姐塞给他一张红色的票子，他立刻听话地住了口。
车子先是在繁华的主干道跑了十多分钟，然后七拐八转地停在一家高档的酒楼前，随后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从车里钻了出来。
黄小仙还沉浸在紧张中，而表姐脸色发青，紧握拳头。司机恰到好处地把车稳稳地停靠在奥迪车子旁边，然后得意洋洋观望着两个人。他暗暗为自己的技术叫好，以为这两个奇怪的女人至少会夸他一句呢。
表姐威严地说：“不用找了，等。”
司机有那么一点小失望，他用手弹了弹一百元，耐不住寂寞地说：“又是老公和小三的故事，这事怎么总演不绝呢。”
表姐这次没有反驳，而是对黄小仙说：“你盯紧了，再像上次一样，我绝饶不了你。”表姐一脸威严地说，还看了看她嘴边被灯光映射出的一层不成气候的绒毛。
黄小仙这才稳了稳心神，从衣服里取出一架望远镜，对着饭店观察起来。一无所获地回头对表姐说：“什么也看不到，也许是到了二楼的包间里。”
本来想讨好表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底气不足。黄小仙从小就有点怕这位表姐，到了现在只能是在怕字前面再加上一个‘更’字。
表姐什么也没说，抢过望远镜紧张地看了起来。
她们跟踪的对象是黄小仙的表姐夫也是黄小仙的顶头上司，她的老板关鹏宇。
黄小仙对他一点都不熟悉，就算上班没几天，她连面也见不上几次，而且人家根本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现在竟然来捉他的……黄小仙觉得自己离死都不远了。
表姐是含着银匙出生先天就优越于她的人。她爱护黄小仙却也瞧不起她，总觉得她单纯到了幼稚。黄小仙心里不服气，本来就是起点不一样，却偏偏觉得是自己奋斗的结果，总是以成功人士的身份标榜自己。
她现在是叔叔也就是表姐的父亲，黄小仙八杆子打不着的五叔。表姐是父亲所在局里的副处长，黄小仙嘴上不说，心里想，她就根本没碰到过难事，就算碰到了，一群围在叔叔身边的亲近‘小人’早就帮她解决了。
黄小仙怕表姐，不代表她服表姐。表姐良好的自我感觉总是让她不舒服，而且总是居高临下指挥她。她表面尚能听进一、二句，更多的时候就只能装傻充愣。
关于工作的事，倒是表姐替她解决了。
黄小仙觉得自己既然没有能力解决工作上的事，听天由命地活下去确实有点憋屈，但她又没有办法，想让她主动去求表姐？那就不是她黄小仙了。表姐通过父母知道了她的事，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让小萌直接进入老公所在的北方集团服务有限公司，做了一名科室人员。
黄小仙的父母原来把宝压在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五叔身上，人家毕竟是局级干部，但局长大人根本就不认他们这个解释半天都解释不明白的亲戚关系。反倒是黄小仙，她第一个想到了表姐，父母才开了窍，把火力集中在表姐身上。
工作很快就落实了，表姐还真是能力非凡，黄小仙开始千恩万谢就差感恩戴德，后来发现远不是那么回事。
先是自己的工作竟然是所有科室人员唯一的一名挂员的工人，全称为：收发室管理员。而其他人不是科长就是科员，这倒也算了，后来她感觉更不妙了。表姐原来是拿她当间谍使用。
原来她们之间一年也打不了一个电话，现在她必须天天汇报姐夫的行踪。
黄小仙叫苦不迭，她想，你们夫妻之间的事，让我参与其中？无论我怎么做都会有一个人不满意。表姐满意了，表姐夫也就是总经理大人能高兴吗？要是瞒着表姐，表姐还不把自己开了？
黄小仙天天处在左右为难的境地。有工作的欣喜，只有一天的时间，因为第二天她就上岗了，表姐的电话好像催命符一样，把单位的事打听得事无巨细。
“你到底是让我跟踪姐夫，还是了解我们单位的具体事物？”黄小仙万分不解，觉得表姐的手伸得有点长。
“细微之处才能抓到他的致命点，虽然他跟王玉娟的事是板上钉钉了，但也不排除还有后补人员，万一是他发出的烟雾弹呢？”
黄小仙整个人是懵的，她完全不了解表姐到底在干什么，要干什么。
黄小仙比表姐整整小了十五岁，今年刚刚二十二。她只要一接电话，就不止一次哭丧着脸说:我一个小小收发室的小立本，连人都没认清，你就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怎么可能完成？
我怎么可能知道大老板的行踪？他天天也不着家呀，我敢问他去了哪里吗？谁又会告诉我这些？如果我天天问的话，我还呆得下去吗？表姐，你放过我吧，别在为难我了，我上学的时候学的不是跟踪这类专业……
表姐根本无心听她的解释说，你收集一下他的消息总是可以吧？比如他跟那个女人走得近，尤其是那个叫王玉娟的。兔子急了也咬人，黄小仙也动气了，说，你是给我找工作呢，还是派在老公身边的奸细？
表姐倒也没客气，理直气壮地说，两者兼而有之。
第四章 猫鼠游戏
黄小仙到今天为止，上班不到三个月，跟踪姐夫是第二次，第一次她觉得好玩还没得要领，就被具有反侦察能力的表姐夫一瞬间给甩了。
表姐当时在街道的另一端，两个人已经分工明确并做了周密的安排，结果还是被表姐夫几个假动作晃晕了，而且问题还出在黄小仙这方，表姐当时就气得埋怨了她一路。
黄小仙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她哪里知道，他们之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猫鼠游戏。看样表姐夫也是潜伏界的高手，具有非凡的反侦查能力。
原来表姐喜欢单打独斗，自己执行这类绝密任务。一来不容易暴露，二来也适用于保密。
可她六百多度的近视眼，常常在跟踪过程中稍不留神就被老公瓦解，这真不夸张，有一次她刚摘下上了霜的眼镜，用眼镜布也就擦了几秒钟，眼前的世界刚刚清晰，可人却不见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老公就是利用这难得的几秒钟在她眼皮子底下跑了。整整三天的策划与准备全部付之东流，为此，表姐果断改变战略部署，必须增派人马。
一，这人必须嘴严，目标小而且信得过。二，与丈夫陌生，如果是熟人，暴露的可能性就增加了。本来，表姐务色这个人的时候基本上是无头的苍蝇。因为这样的人真是太难找了，黄小仙这时却自己撞到枪口上了，她正在为找工作急得焦头烂额。
表姐一看她，心花怒放，这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她在一瞬间就决定了录用她，尤其是她正在为找工作而心焦的时候，她心里却万分得意，觉得是老天把最合适的人选送了过来。
表姐一开始对黄小仙是不满意的，主要是她没把这件事重视起来，还想蒙混过关，表姐给她上了无数堂教育课，她才有所醒悟。在关键时刻，表姐不得不把她的工作与跟踪行为挂上钩，这样，黄小仙才清醒地认识到跟踪工作的重要性。
黄小仙曾好奇地问表姐，说你跟踪他有意思吗？你是不想过了吗？谁不羡慕你们的生活呀，郎才女……那个貌。
黄小仙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亏，所以打了结巴。郎才名副其实。表姐夫英俊又潇洒，很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他最大的优点还是个真人秀的高级模仿者，尤其是在家庭聚会的时候，把表姐伺候得那叫一个舒服。
几乎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们婚姻不幸。虽然表演痕迹突出，但总归有人愿意在大庭广众下上演夫妻恩爱的戏码，也算是给足了表姐面子。
可偏偏表姐是个执著的人，一方面沉浸在虚假的繁荣里，一方面委屈在说不出的痛苦里。
因为黄小仙知道了她的**，俩人的关系迅速热络起来，甚至还能偶尔回忆一下小时候的过往。这天，小姐俩喝了点小酒。黄小仙说，姐姐就这样吧，挺好的，别太认真了，不是说结婚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表姐这个刚强的女人在酒精的浸泡下，终于流泪了说，你真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的衣袋里不是多出一张毫无来由的发货票，就是香水和口红印。
他整天没一句真话，我宁愿他用真话伤害我，也不愿意沉浸在虚假的繁荣里。他每天都过着见不得人的生活，只要你不抓住事实，他就这么天真地认为这就是真实的生活。每天一想到他背着我干得那些肮脏的事，我死的心都有。
黄小仙说，我看他是真的喜欢你，男人，就算演戏也得他喜欢演，如果不爱你，他连戏也演不下去的。
表姐倒是清醒的很，说，如果我爸下台了，他一分钟都不想演了。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趁我爸还没离职，我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黄小仙恐惧地望着她，知道她是一个谁也劝说不了的人。
表姐恶狠狠地说，我早就发现他的蛛丝马迹，可他就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我要是不抓他现行，他说什么也不承认，他早就忘了，当初他是怎么求我的，没有我爸，他算个什么东西。
“出来了。”表姐一直拿着望远镜，喊了一声，打断了黄小仙喜欢冥想的臭毛病，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还来不及细想，就从半迷糊状态恢复过来。
车子继续前行，司机有些耐不住了，说：“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见了面吐她两口，再打她两巴掌就算了，别真闹出人命来。我告诉你们呀，要是有警察找到我头上，我是一问三不知呀。”表姐立刻又拿出一百元，说：“你能不能闭上嘴？”
司机接过钱，很显然极为不满，嘟囔了一句：“死了就闭上了。”
车子七拐八绕，进到一家高档宾馆前停了下来。司机都有些烦了，说：“那么多的酒店就在附近，非得费这事？绕了这么长时间，碰上我也算他倒霉，想甩哥们？作梦吧。有能耐把市里绕个遍！”
关鹏宇下来了，女人也被他请了出来。他们走到前台办理入住时，黄小仙和表姐也下了车。
司机有点不放心地看着她俩，嘴里嘟囔着：可别真出什么人命呀，到时候找到我头上就麻烦了，给一巴掌教训教训就得了。表姐看出苗头说：“你少管闲事呀。”司机一听，倒转车头轰地一下开走了。
黄小仙看两人拐入电梯间，这才和表姐来到前台。表姐很显然特别有经验了，她甩掉头上的假发，拿出身份证也开了一间，并问服务员刚才两人的房间是多少号？
服务员愣了一下，表姐赶紧说，我们是一起的，他们走的急。服务员还是不说话，表姐急了说，他们是不是用关鹏宇的名字开的房间？服务员摇了摇头，表姐又说，那就是用我嫂子名字开的，我嫂子叫王玉娟。
王玉娟这个名字黄小仙也不陌生，是单位的副总，是表姐这几天都挂在嘴上的风**人，也是黄小仙单位的红人。
服务员释然了，笑着说：“他们是8026房间。表姐笑了笑说，那给我们开一个对面的吧，这样我们出去玩也方便。”
第五章 捉jian在床
拿着房间门卡的她们磨磨蹭蹭走上了电梯。黄小仙小心翼翼观察表姐的神情，心里直打鼓，有一种如临大敌之势。
她手心出汗心脏狂跳。不仅有一种捉贼见赃的忐忑也有要丢了饭碗的绝望，而表姐却是泰山压顶一般，看不出任何风吹草动。
“姐，你放我走吧，表姐夫真的看到我，我……这工作我还能干得下去吗？你不拿这工作当回事，可我们……我们全家……再说了也没我什么事了。”
表姐眼睛一横压低声音说：“少费话，听我的，工作没了我再给你找！”黄小仙闭嘴，立刻乖乖地跟了上去，心里说，有能耐现在就找一个呀？这个我根本就不满意。
姐俩的房间正好是他们的对面，黄小仙正要走向8047，却见表姐走到8026门口摆弄起门锁来，黄小仙又吓出一身冷汗，她不知表姐要弄哪样。
表姐看有一服务员，摆了摆手。服务员很有礼貌地慢慢走过来，问：“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表姐轻轻地对服务员说：“对不起，我的房卡是不是有问题了？怎么打不开呢？”
黄小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她想，里面的人最好听到门口的动静，赶紧撤才好。
服务员问她是多少号，她说8026，又问她叫什么名字，表姐说是王玉娟。服务员用对讲机与前台沟通了一下，就点头说好。她对表姐说，可能是卡出了点问题，我先给你开门，一会儿你再下楼看一下是什么问题。表姐赶紧道谢。
整个过程表姐不急不躁，而且轻声细语。
服务员把门打开转身就走了。表姐再一次道谢后，先把黄小仙让了进来。
室内灯光柔和，没有一丝声响。黄小仙心都收紧了，她本能地往里走，房间很大，需要拐过一个类似客厅的过道，才见到卧室。她本该退出这场角逐，却鬼使神差一样一步步走了进来。
拐过门廊，宽大的大床上正上演少儿不宜的戏码。两个人太投入了，连门口发生的小小失误他们一点也没觉察。黄小仙这才明白，为什么表姐一点也不着急，敢情是给他们洗澡和酝酿情绪的时间，而她们进去的时间，也体现了表姐能掐会算一样的恰到好处，让你无处可逃。
屋子里到处散发着淡淡的洗涤用品的清香，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真人版的激情戏。
王玉娟王副总丢掉了典雅的淑女风范，如一匹烈马驰骋在草原上，她占据着制高点双目微闭，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关大经理则显示出男性本能的活力，他如饥似渴地……，忘记了整个世界……（此处省略一万字）
黄小仙完全傻了，迟钝渗透进骨子里，犹如怒放的花朵，被狂风暴雨淋湿，花瓣帖着根茎身子也变得呆滞了，除了一双灵活的眼睛死死盯在眼前的画面上。
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这么直观地观看现实版的少儿不宜，立时愣在那里口干舌燥。还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战争以然打响。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王玉娟被表姐扑倒在地。刚才还是人上人的王玉娟，被表姐压在身下。
表姐挥舞拳头不管不顾地左右开弓，王玉娟脑子早就是空白的，刚刚如入仙境一般妙不可言，如今落入地狱还是十八层。
此时的她娇弱无力，头发被揪着，耳光被扇的啪啪响。嘴角也渗出了血……
问题是此时的她毫无还手之力。好在关鹏宇反应的时间比较快，先是拉开妻子，接着狠命地想把王玉娟推出去……
表姐被老公控制住了，她拼命地喊黄小仙，而她从头到尾都傻瓜一样站着，好像吃了定心丸。表姐让她把门关上，她机械地想要转身，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原来她被王玉娟死死拉住。
表姐感觉黄小仙不仅帮不上忙还是个累赘。趁表姐夫穿衣服的空当，想也没想大声喊叫起来。
黄小仙跟傻子一样，她谁也没帮，就一直呆呆地看着。关鹏宇一览无余，这是黄小仙有生以来见到的最真实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表姐夫也就是她的顶头上司……
大战持续了多久？对黄小仙来说没有一点概念，那一场博战的刺激场面反复叠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而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也反复放映着……
最后宾馆的保安和110都赶来了，他们三人狼狈不堪衣衫不整被请到派出所的时候，除了黄小仙毫发无损之外，那三个人都挂了重彩。王玉娟最惨，到最后时分才明白人家正妻打扮得风尘仆仆打上门来。
第一个放出来的就是黄小仙，她简单地做了一些笔录就回家了，但她回家的脚步却沉得有点重。明明半个小时的路，她整整走了一个小时，脑子乱到爆。
回家之后也跟傻子一样，连饭都不想吃，父母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敢凑上前问，只是把饭给她端进了房间。黄小仙抱着腿，一直沉侵在混乱的画面里。
黄小仙到躲在自己的床上，她的精神才为之放松，刚才的一幕如放电影一般反复播放着，那件事成了并不重要的辅助剧情，而眼见的精彩戏码倒成了中心，尤其是……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身体的什么地方涌出来，很快浸透了全身，并把她推入梦里。梦里乱七八糟，好像都是男欢女爱的场面，像逻辑混乱的连续剧，醒来的时候忘了所有剧情。
唯一清晰的是这件事影响了她的经期。当天晚上黄小仙本该下周才光临的‘大姨妈’竟然不期而至。淡黄色的床单上印出一朵玫瑰红。
第二天的黄小仙，没有了上班的勇气。她怕碰见表姐夫，更怕碰见王玉娟。她没有任何理由不上班，如果那样，母亲还不得问出花来？
她只好硬着头皮往单位的方向走，一路之上她真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但她不敢，这工作对于她来说，就是父母为数不多的救命稻草，一根她都不敢扔呀。
“他们能不能没脸上班？”黄小仙忽然欣喜起来，至少他们俩人脸上都挂了彩，肯定不敢露面。黄小仙拐过一条街，单位的大楼赫然展现在自己的眼前，而关总经理的座驾完好无损地停在那里，黄小仙的心又不正常地跳起来。
第六章 离婚战打打停停
表姐没有任何悬念地开始拉开了离婚大战的序幕。她曾经的美满婚姻如一阵风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过去的一切于她来说，似乎没有半点影响，而黄小仙却知道她内心的孤寂，只不过要强的表姐，把忧伤潜隐心底相当沉没罢了。
黄小仙的工作岌岌可危。
“你就这么非要离婚了？”黄小仙干巴巴地问
“不然还会怎样？如果不离我跟踪他干吗？我早就知道他有事，但我就是不能栽在王玉娟这样的女人手里。你放心吧，离了他们也不能在一起，说不定王玉娟比我还惨。”表姐还是那样自负地说。
“那我怎么办？工作的事？”
黄小仙征求表姐意见。表姐说主意你自己拿，反正他就是一个多少女人都没够的主，别到时候你工作干不长，倒把自己搭上了。
黄小仙看表姐冷嘲热讽的语气，儿时的默契卷土重来，她马上明白了表姐内心的真正意思。想问问她，不是说要再给她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吗？怎么连提都不提了？而且还让自己拿主意？
她有些气愤但说出话的语气却自动短了三分，她说：“你还是我的小姐姐呢，小时候还给我当过妈，现在说的是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吗？”
表姐被她一句当妈的话，说得笑了起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让特别小的她叫她妈，她说如果你叫，我就保护你……
表姐的表情很显然温和下来说：“我现在是不怀疑你，可这禽兽不如的家伙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色狼，他是什么事都有可能，我算看透了，只要是个母的，连苍蝇他都不放过，到时候我怕咱们亲戚都不好做。别到时候怪我没提醒你呀。”
黄小仙的脑子里又开了小差，她一想到威严的总经理与苍蝇？她一想到这个画面，就想笑，忍都忍不住。
表姐狠狠瞪了她一眼，说：“没心没肺的东西，一点也不替姐难过，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黄小仙心里乐，表面却继续生气地说：“得了，我还是辞职吧，省得你把矛头指向我。”
表姐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内容太丰富了，至少黄小仙读出了“就你？”那种不屑的神情。这一眼下来，黄小仙自己也气短了，虽然工作并不满意，连父母也不称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本姑娘就是如此之怂呢？
黄小仙小声说：“你能不能再给我找一个远离他的工作？”
表姐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先干着吧，不是没辞你吗？放心，你是带着指标进去的，有可能让你去基层，干苦力也说不准。”
黄小仙这回可乐不起来了，心里这个气哟，本来这破工作都不符合她的文凭，谁让自己没本事了？真要是干苦力，她宁可一辈子待在家里，实在不行……死总行了吧？黄小仙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念头，当然也只是一闪之念。
她有些看不惯表姐身上趾高气扬的做派，她是被人宠惯了，走到哪都有人悉心照顾，到处都是局长大人的部下。
就算她有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一群马屁精眼里也是大事。而表姐总是自我感觉良好，以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功劳，连小她十五岁的黄小仙都得护着她，捧着她。
关鹏宇在单位是个出了名的护花使者，黄小仙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接近他，表姐好好的一个家，就毁在那些有家和没家的女人身上。第三者的行为，无论如何在她心里都通不过。
在单位她看见围在表姐夫身边的献媚的女人，她打心眼里恨，虽然大多数时候都错在关鹏宇身上。
表姐眼里充满了忧伤，脸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她好像蛮不在乎地说，我才懒得管他的事呢，离婚了他爱谁谁，我是怕把你的名声搞臭。
黄小仙明白，表姐还是放不下他，不狠狠地教训他一下，也不是表姐的风格。
黄小仙与父母商量，父母坚决不同意她辞职。在父母眼里，私人企业再好也是朝不保夕。国有企业就算名称差点也还是稳妥的。
黄小仙没敢把表姐的警告告诉父母，在她眼里，父母太拿表姐一家当回事了，两家虽然是七拐八拐的亲戚，但在她眼里，总能看到父母低眉顺眼巴结的眼光。
黄小仙按部就班地上班了，在她心里盼望关总经理大人不计小人过，最好看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刻把当天发生的事忘了，别的都可以不忘，但别记得当时有她这个人在场就好。
当天，关鹏宇不止一次出出进进办公室，路过她的收发室。有一次还往里看了看她，每一次看到关鹏宇，她的心都如烧开的水一样翻腾起来，人家早就走远了。黄小仙这才放下心。
黄小仙怕关鹏宇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连关鹏宇都觉察出来了，具体表现为他们很少说话，叫她找人接电话的时候，口气很生硬。
而黄小仙的表现则是哆嗦。她一见关鹏宇止不住地哆嗦。尽管这哆嗦别人是看不出来的，但黄小仙的手基本上在此时是拿不住笔的。
她骂过自己一万次，可当她再见关鹏宇的时候，哆嗦照旧，骂自己的次数只能再增加无数次。
她现在见到关经理时，不光哆嗦了，又增加了一个脸红的毛病，那宾馆一幕总是漂浮在脑海里，只要他人一出现，那画面就顽固地盘踞在她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散。
黄小仙气急了想管住自己却徒劳地发现无能为力。那画面如针一般，刺进了她的心里，而且还拨不出来了，这不要命吗！
有一天，她打电话给武娜，告诉她自己找到工作的事，她们俩人一直保持着联系。武娜先是表示祝贺，接着说去看片去呀，有一个特别火爆的美国大片，里面有你最喜欢的尼森.连姆。
黄小仙没答应，可奇怪的是，她脑子里再一次映出关总经理与王副总在一起的画面。她现在真是怕了，不能有一丁点的联想，不然，脑子里好像装上了自动遥控器，那画面邪了门一样，出现在自动的频道上。
第七章 名牌大学生的简易工种
单位与家好像隶属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很多人在这两个不同的属地里，完全是别样的风景。
在单位的表姐夫，多多少少有点道貌岸然的不怒自威。无论是他高高在上的讲话还是雷厉风行的布置工作，黄小仙总有点出戏，她的脑子总在开小差。
只要看到他曾经不堪的一面，他的正面形象再树立起来就有点难。黄小仙现在有点同情表姐夫，婚虽然还没离成，但他也在一个小的范围内臭名昭著。
表姐当仁不让地把他的丑事公布于众在家人的范围内。人是不是在遭遇了某种经历后，才能体会到别人的不容易？至少黄小仙觉得，关总经理看她的眼神比过去柔和了不少。
黄小仙当然不会天真地把自己看到的与任何人说，更何况在单位她也没有可以倾述的对象。
就算有，以她的个性也不会透露出去一个字。这样的事，历来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最大的丑闻，而且主要涉及两大要人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主儿。
黄小仙不说，单位真没人知道。这件事好像还没传播到单位，好在表姐也算手下留情，没找王玉娟的麻烦。表姐这次是真的死心了，如果她不死心，她早就打到单位上来了。让王玉娟遗臭万年是不可能的，但怎么着也得让她臭不可闻一到两年。
令黄小仙痛心疾首的对工作不满意的地方，主要来自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她的工作简单到被人称为简易工种。
那意思就是叫个人都能胜任。堂堂一个省级名牌大学毕业生，竟然做起了小学生都能做的事，而且还吓得不要不要的，很怕这个位置丢了，黄小仙的悲哀如潮水一样，每天都得涌上来个七、八次。
她每天最大的工作就是登记进入公司的陌生人员，兼管各科室外面的卫生，还有就是收发报纸。
公司豪华气派，无论是里面还是外围都呈现一处繁荣景象。高大的三层楼矗立在正面道路上的西侧。道路上的车辆行人除了节假日，天天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正门有一个大的铁栅栏的门，非节假日的时候，那门天天敞开着，到了休息的时候人们只能从小门进来。
楼内是地砖铺就而成的，整个走廊里暖气也是白色的环保产品。每个屋子里都有大型长长的棕色沙发，前来办事的人员坐在上面谈工作，很是惬意。
总经理、书记和副总的屋子里的规格就更高了，黄小仙也没认真看过，越看越觉得自己太寒酸了。
武娜知道她上班后，不止一次要来看她，她打死也不同意。她只说自己在这么一个大的集团公司里，让在小公司里的武娜很是羡慕。
武娜公司虽然不大，但她却是公司里一个重要科室的科员，相比之下，黄小仙就有点上不了台面，她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她原来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跑腿的。
与其它屋子里的豪华相比，黄小仙的收发室寒酸到了令人不忍直视的地步。
一架八十年代初期的铁床，供晚班打更人员休息，一个长廊形的桌子上面早已是斑斑驳驳好像古董一般述说着久远的历史。一个垫了桌脚的椅子是黄小仙休息之地。
她一旦忘了，而把椅子换了个地方，那椅子就左右摇摆起来，黄小仙不得不再找东西垫在下面。
还有就是她总感觉床上散发出一种只有老人身上才会有的奇怪的味道，黄小仙一次床都不敢坐，很怕把那奇怪的味道带到自己的身上来，所以不得不身在其中，却从不触碰。
黄小仙来得第二天，就把收发室里的被子洗了，而且把下面的铺盖也拿了出去晒在阳光下。她又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免强感觉舒服了一些。至少铺盖里有了阳光的味道。
隔了几天，晚上打更的胡大爷见到她问：“你是新来的吧？”黄小仙点头，老人家眼角眉梢都是笑，说：“我就知道换人了，原来的人，比我还埋汰。”
黄小仙听他这么说，没心没肺格格格地笑了起来，她对老人家第一印象就特别好。老人家说：“我不是懒惰，是干不动了。”
胡大爷快七十了，他是第一个成为黄小仙朋友的人。因为黄小仙觉得他特别可亲。在黄小仙的骨子里，她比较喜欢年龄大的人，她觉得他们可靠。
这是九十年代初期，手机还没普及，大家都怀揣bb机。整个办公大楼除了总经理办公室，就只有收发室一部电话，而且是连通的。
其实黄小仙最忙的工作就是接听电话，或者关经理接了电话，却不是找他的，他就用内部电话通知黄小仙，喊一声某某某。
黄小仙接电话的时候总是高度紧张，不管在做什么，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冲到某个房间，叫上接听电话的人。
关经理在的时候，很少有人付机，不管bb机如何鸣叫，他们都若无其事地闲聊着，内心巴不得关经理快走。
等关经理一走，黄小仙的收发室就热闹起来，有的假装问报纸，有的假装路过，其实都是看看电话有没有空闲，只要关经理不在，电话一般都没有休息时间。
怕关经理的人不止黄小仙一个人，但怕的程度达到她这么高级别的，也不多。
黄小仙真正的顶头上司其实是王玉娟。因为考勤归她管，琐碎的事务也由她发布。令黄小仙步步惊心的当然也是她的态度。
王玉娟没事人一般，对她还是爱理不理的，像过去一样。
黄小仙对王玉娟没有一点好感，这个女人仗着姐夫，不对，是可能要变成前姐夫的宠爱，总是高高在上，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
单位女士居多，很少有人看得惯她，但谁见了她都低眉顺眼，因为她背后有个掌管他们生杀大权的关鹏宇。
关鹏宇对她是尊敬有加，但也没达到俯首帖耳听命的程度，只不过她喜欢表现出关鹏宇对她的厚爱而高人一等的张扬模式。
第八章 会飞的扇子
五一节快到了，单位搞了一个以‘劳动最光荣’的大比拼。
工会与团委首当其冲，他们在此前已经忙碌起来。
此活动，不仅与评选先进，增加效益挂勾，而且与工资级别也有关联。尤其是十月的进京赛，更是令很多年轻人跃跃欲试。
工会组织的是各种技能竞赛，而团委则是先进人物选拔赛。选拨出来的人选，在十月后去北京观光十天。
本来无论什么活动都与黄小仙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办公室的人员加班，就与她有关系了。
首先，工会组织的宣传资料，需要打印和装订。
记住了，这可是九十年代的初期，根本就没有电脑打印机这类的高档办公设备。是用人工打字的方式，油印成册。
黄小仙被留下来负责装订，就是把页面的数字排好，然后用订书器订在一起。
黄小仙不喜欢在办公室里做，也不想听他们没完没了的埋怨，就拿着厚厚的一摞跑回收发室，而胡大爷此时也来了，他眼神还不错，给黄小仙一张一张的摆好，按照数码摆齐。
黄小仙喜欢胡大爷，觉得他特别和蔼可亲，这是单位里她唯一一个喜欢多说几句的人。
加班整整进行了五天，黄小仙与胡大爷共处五天。黄小仙觉得胡大爷就像自己的亲爷爷一样，不仅风趣而且特别的见多识广。
他们不知不觉中成了忘年之交，黄小仙甚至跟他述说了自己的苦恼。
胡大爷好像是一个能掐会算的人，他说：丫头，你别犯愁，我觉得你比他们都强。
他们是谁？黄小仙心知肚明，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真的比他们强，但她也喜欢听这样的话。
胡大爷告诉她，人就是这么一回事，攀到多高的位置也得调头往回走，你呢？在山的最底端，只要迈开步子，肯定就是向上的台阶。
最难的时候，不要患得患失。最风光的时候也该云淡风轻。
胡大爷的话有点像鸡汤，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哲理。
劳动节到了，单位放了三天假，胡大爷小心翼翼地问：“丫头，你能不能来我的小窝里来？我给你讲更多的故事，而且还有神秘的礼物送给你。”黄小仙一想到待在死气沉沉的家里，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憋屈。
父母自从她工作后，再也不抱怨了，但没完没了的叹气，尤其是母亲，连夕阳红歌舞队的排练都不想去了。
原因是她刚高兴自己的女儿上了大的集团公司，没想到，歌舞队里面有一个小姐妹，他的儿子也在这家集团公司里，当她说黄小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收发员的时候，黄小仙的母亲再也挂不住脸了，以生病为由，说什么也不去排练了，这让黄小仙更是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黄小仙知道他们是不甘心，也知道凭表姐的能力，她是可以往上升的，但人家就是这么安排的，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想让她自己往上爬？她连想都没想过。
最要命的是，现在有风声传出来，李凤丽的老公生命进入倒计时。人一死，她肯定会回来上班的，到时候自己怎么办？黄小仙不敢告诉父母，也没有知心人可以述说，每天惶惶不可终日，很怕这个任何人都瞧不起的工作也岌岌可危了。
五一黄小仙老老实实呆在了家里，二号她就跑到离自己家不算太近的胡大爷家里去了。
没想到，在单位不算太讲究的胡大爷家里竟然是一尘不染，还有个特别可爱的保姆照顾他的生活。胡大爷很显然看穿了她的心事说：“年轻的时候，我是有洁癖的人，现在年龄大了，啥毛病都得改喽，干不动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工作呀？”黄小仙看他的房子和家中的摆设，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家庭条件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至少比自己家要强太多了。
“呆在家里太无聊了，能找点事做，心情就好。我不喜欢舞刀弄枪的练习武术，也不会跳舞唱歌扭秧歌，所以只能找点事做了，等干不动那天就是不行的一天了。”
保姆其实就是钟点工，一周来三天，打扫一下卫生也做做饭。今天她特意做了好几个菜，笑吟吟地请假说：“姑娘，要不是老爷子说你要来，我今天就不过来了，家里一大家子事呢。”
黄小仙感激地道了谢，并把她送了出去。
胡大爷拿起一瓶酒说：“可不可以喝两口？要是怕我会见阎王，我就不喝。”
黄小仙也是一个豪爽的人，虽然外人看不到，她说：“怕什么？喝！命是上天给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结，天天想着这个事，现在也活不痛快。”
爷俩你一杯我一杯的，越喝越有情绪。胡大爷很快就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三样东西。黄小仙当然没喝高，她看是一件破破烂烂的扇子，上面的纸全部没有了，只有扇的骨架。
另一个是一个更破旧的帽子，还有一个小盒子，只有这个小盒子还算精致一些，上面有一些看不清的山水画。
“我要是给你讲的故事就与这三件东西有关，他们都是宝贝，你肯定不会相信。”胡大爷得意地满脸放着红光。
“我信！大爷您说什么我都信，我觉得你是一个具有仙风道骨的人。”
胡大爷被黄小仙恭维的高兴，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的来历说明了，你肯定会大吃一惊的，而且……而且你要是信的话，我觉得你也是一个有仙缘的人。”
黄小仙永远也想不到，胡大爷的故事竟然是如此的离奇，以致她从此之后像长在了胡大爷家里一样，俩人成了亲密无间的忘年之交。
“这柄你看不上的扇子，他能让人飞起来！”胡大爷的话，让黄小仙吃惊不小，如坠云雾之中。
“就它？”黄小仙拿起扇子，这把几乎马上就要散架的扇子，没有一点特别之处。
“现在它没有任何魔力了，这三样东西，都是仙物，个个都有神通。你别急，从我十七岁那年讲起吧，好像所有的事都是从这年发生的。”
第九章 胡大爷与狐仙
胡大爷沉浸在他的故事里：我家里有六个孩子，我是男孩中的老二，大排行老四。也是父母最不喜欢的一个孩子。
你真不知道我们那个时候有多穷。连炕都睡不下，地下搭个板子当床，有时候为了惩罚我们犯了错，直接扔床底下。
夏天的时候还好，冬天那叫一个冷。我不骗你，连老鼠都不高兴，死活不愿意挪窝。
黄小仙笑得好像风中的银玲，清脆而好听，她很少这么开怀大笑。
老人说：“你是不是不信了？以为我吹牛？”
黄小仙疑惑地问：“它不愿意挪窝，你就打死它呗，老鼠又不是什么受保护的动物。”
“可真不行！”胡大爷一本正经地说：“老鼠会报仇的，它们的孙男弟女会排着队来找你的。”
黄小仙又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老人看她开心的样子，也乐出了声。
喝了一口酒，老人接着说：我大哥因为是老大，奶奶把他疼得有些溺爱，而我的弟弟，也就是大排行的老末，也是一个受宠的人。
我的姐姐和妹妹他们很早就出嫁了，尤其是我的两个姐姐，妹妹也在我之前。
这么跟你说吧，我是我家结婚最晚的孩子。
家里孩子多的时候，你要么排在头前，要么就排在最后，倒霉的才排在中间。尤其是像我这样的，性格不讨喜的，我爹娘最看不上的就是我。
小时候，我喜欢村里的教书先生，缠着他到底收了我做弟子。这在我们家算是破天荒的事。
父母整天骂我好吃懒做，想也许读了书会有出息些，也一心指望我能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要是能做上村里的会计、治安员或记账的账房。
但我偏偏不是这块料，不仅不能下地，学问也一般，反正村子里的人一见我就摇头，后来他们还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四懒子。
从此，我的生活再也不见阳光了，村子里最看得起的人是庄稼地里的好手，要么就是那么有学问的教书先生，我是整夹生了。
地里的活一样不会干，连草和苗都分不清。后来因为太不喜欢地里的活计了，明明认识的，也故意把苗清干净了，气得爹和娘没少打我骂我。
我大哥十七岁的时候就成家了，弟弟十五岁就订婚了，只有我，像天津的包子狗都不理。爹娘甚至想让我娶一房寡妇，被我坚决地制止了。
我们家住在一个叫黄土岗的地方，很是偏僻。有一天，父亲回来的时候，竟然带回家一只奄奄一息又有点奇怪的狗。虽然毛都褪色了，但眼神却异常犀利。
它好像受了很重的伤，父亲一辈子喜欢小动物，经常检回来一些小猫小狗的，常常让母亲骂得狗血喷头，家里粮食都不够吃，哪有东西给狗呢？但他就是不改。
后来我知道了，父亲捡到的所谓的狗，其实是一条狐狸。
虽然狗和狐狸区别是很大的，但那时候谁也没见过狐狸呀，而且特别有意思的是这只狐狸好像特意往狗上靠，让人家人都以为是一只年迈的老狗。
不到一周的时间，母亲的火已经发了不下七天，这天，爹没办法，把养得差不多的狗送走了。
送走后的第三天的一个傍晚，一个年老的汉子敲响我家的房门，那天我们都睡了。爹还以为人家走错了门，结果汉子莫名其妙把这三样东西给了父亲。
他说：“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三样东西，给你家三位公子吧，也许能有用处。”说完人就走了。
我娘出来的时候，看是三样没用的东西，气得直骂，说：“深更半夜折腾什么？”父亲也不明白，这三样东西到底是谁送的，送这东西干嘛，而门外的老者父亲根本也不认识，他稀里糊涂地道了谢。
特意点了灯，把三样东西看了一个遍，也没觉出这是什么好东西，给他要做什么。
三样东西在过节的时候分别到了我们的手上。我只能挑他们不要剩下的。如果不是母亲觉得这三样东西没一样有用，我连一样也到不了手。
哥哥家已经有了孩子，就要了那个小盒子。弟弟觉得帽子还是有点用的，那时正好是九月份，帽子马上就能戴了，我只获得了没有用处的扇子。
怎么说我也是喝了几天墨水的人，我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你想，人家大晚上的送来三件没用的废物，这不是找骂吗？但到底有什么用处，我也不知道，而且怎么看都是特别普通的东西。
我手里的破扇子，根本没有别的用处，我轻轻扇了两下，也没什么反应。我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没过多长时间，我就把这事忘到脑袋后头去了。
一天，娘喊我到地里检豆子，这是一桩特别苦的活，我老大的不愿意，但又没办法。老娘不光喜欢骂人，尤其喜欢上手，我从小到大被她打了多少次，根本没办法数得过来。就算我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她照打不误。
刚干了一个多小时，我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瘫坐在地上，娘是勤快人，早就干到前面去了。
我趁她一时半时回不来之即，一溜烟地跑回家休息去了。又渴又热，尤其是太热了，我躺在炕上，热得我好像烙饼，母亲的大锅里还煮着苞米。
躺了一小会儿，我热得受不了，顺手拿起扇子使劲地扇了起来。谁也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我竟然飞了起来。第一次没经验，我竟然摔得鼻青脸肿的，但我一点也没觉得疼，我知道，我是得到了一件宝物。
我不死心地爬了起来，这次头竟然撞到房顶上，我本能地抓住房梁一脸的懵逼。
我来来回回实验了五、六次，摔得身上都挂了彩，终于掌握了使用它的技巧。
我一飞起来，我的手就停了下来，那人肯定就掉下来，无论我做什么，我的一只手都不能停下来，用五分力扇风，我就能保持在一定的高度上。
我竟然能飞了？我就是摔得那么疼，我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第十章 三件宝物
“胡大爷，你说得是真的吗？”黄小仙无论如何也不信，她拿起那个只有扇架的扇子扇了起来，可根本就无法扇动。黄小仙不死心地说：“用纸糊上，看好使不？”
胡大爷接过扇子说：“不好使了，全都不好使了，你要听我的故事，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小仙赶紧住了口，心里有点小失望。
她想，如果这扇子真的能飞起来就好了，可真的能飞又能怎样呢？自己能用它去偷去抢吗？很显然不能。胡大爷的故事，把她拉回到过去的时光中，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胡大爷沉浸在故事里：我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要是有了这个本领，那我……我直接上天算了。
我不敢在家里演示，但我演示的**越来越强烈。我赶紧跑到后山一个没人的地方，我把扇子扇得呼呼响，而我越飘越高，我甚至在一颗百年老树上欣赏起周围的景致。
我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它飞行的轨迹摸得一清二楚。什么时候走直线，什么时候旋转飞行，怎么样才能平衡落地。
这里面的学问都在于扇的劲道还有倾斜的角度。我真的乐坏了，拿着扇子在后山玩得不亦乐乎，我追赶小鸟，和蜻蜓追逐，蝴蝶甚至都没我飞得高。
虽然中间有两次我太得意了，光顾着追赶小蝴蝶了，差点没摔着，但我后来聪明了，知道一只手无论如何也不能停……
我并没有只满足这只扇子带给我的惊喜，我想，我的大哥小弟的东西也一定大有来头，于是，我飞到野果子树上，把在顶端无人能摘的地方盘旋了半个小时，果子摘了三十多个，用衣服包起来，并把扇藏匿起来，然后拼了命的往大哥家跑。
到大哥家的时候，他们夫妻和孩子正吃饭，见我也没好脸色。有时我不喜欢在家吃的时候，也去哥家蹭一顿。哥还勉强，但嫂子就铁青着脸。
她一见我，没好气地说：“今天的饭菜都不多，没带出你的份，以后想吃早吱声。”我没搭理他，只对哥说：“哥，我和几个人今天摘了一些野果子，都是熟透的甜梨。”小侄子立时就奔了过来。
嫂子的脸色也转了暖说：“要不拿上一个碗吧，我给你盛去。”光说她也不动地方。
大哥有些过意不去地说：“留下来，就在这吃。”我艰难地说：“哥，我想把咱爹给你的小盒子要来，我想装点值钱的东西。”
嫂子的嘴撇得都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她为了快点把我打发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那个小盒子说：“给，孩子也不愿意玩了，就给你了。”
我拿着小盒子，一下就跑了出去。身后听嫂子装腔作势地说：他有值钱的东西？他要是真有，我天天请他吃大餐。
我才不理会这些呢，我知道自己肯定是得了宝贝，有了宝贝的我，怎么可能与她一般见识呢？我如风一般来又来到后山，因为有飞行的经历，真觉得跑步实在是太慢了……
“这些都是真的吗？那个小盒子又有什么功能？”黄小仙实在忍不住了，她早就被故事吸引住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要是信，它就是真的。”
“我信。”
“这是我的亲身经历。”
“好，那你接着说吧，我想知道那个小盒子能做什么，对了，还有那个帽子。”
打开小盒子，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我看了看上面竟然有个小机关，就是有一个小按钮，我按了一下，发现凹下去了，再按的时候，里面竟然出现了一枚小银元。
虽然它不是现行的货币，但银子的价值比当时膨胀的货币值钱多了，我当时真的是心花怒放呀，关键是它们取之不竭呀，拿走一个又来一个，永远只有一个。
我疯了，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心想，只要有钱了，我还怕爹娘的骂吗？而且我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我把东西放在一个我认为特别保密的地方，这才回家。
到家的时候，家里早就吃完饭了，爹没好脸色，娘更别提了。娘还在生我捡豆子时跑了的气，我也顾不得了，直奔正在玩树叶的弟弟去。
我把他哄出门外，说：“老弟呀，你想不想要草药了？”弟弟是采药能手，他很早就认识诸多我叫不上名来的野草药，它们当中很多都是珍贵的中草药。
父母把它们晾干，送到指定的地方，能换回不少的钱，所以弟弟在家的地位比我强多了。这些珍贵的草药，一般喜欢长在高高的山顶上，山下的药材早就采光了，我现在能飞了，我当然不怕这些了。
弟弟根本不相信我的话说：“我才不信呢，你要是能采到，为什么不自己要？”我也急了，说：“就算我给爹娘了，他们信我吗？”弟弟说：“那你拿给我看看。”
我说：“拿是拿，你得把爹送你的帽子给我。”弟弟立刻反悔地说：“我才不干呢，天马上就冷了，我也没有帽子。”
我赶紧说：“我拿给你五枝粉莲怎么样？”这是一种中草药的名字，很少有人能采到，但每一个人都能看到。山涯上，那些粉莲特别好看，但没人敢往前凑，因为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弟弟见我这么说，有些信了问：“那你把粉莲给我我再给你帽子。”我心里急得好像猫抓一样，那里肯听？就说：“你怎么就不信我？算了，我把粉莲给铁柱子去，他好像也有一顶帽子。”
弟弟到底是个小孩子，终于妥协了，但他再三再四地说：“我告诉你，如果明天晚上不把粉莲给我，我让爹打惨你。”
我怕父母再怀疑我，连饭也没敢吃，就躺下了，心里一直想着，这个帽子到底会有什么用呢？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跑了出去，先吃了几个野果子，接着拿着扇子就上了山涯。
胡大爷一指已经黑下来的天说：“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明天你再来。”黄小仙不想明天再来，但她也知道不能再呆了，家里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呢，黄小仙告别胡大爷，一脑门子的故事回了家。
第十一章 公司里的勾心斗角
远离麻烦，这是黄小仙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单位给自己订的规矩。她实在无心参与任何人的任何事。但你不招惹事了，事就不找你吗？尤其是她现在所处的位置。
黄小仙在单位里的地位虽然是最次的，但消息却是最灵通的。就像楼房的小区，那些大大小小超市里的街坊，如数家珍一般知道你的前世今生。而她这里相当于超市的地位。
科室里的人员，都是有文化有教养的人组成的，表面上看各科室森严壁垒，天下太平。但真太平了又太单调，谁都希望平淡的生活里，激起几朵美丽的浪花，但这浪花千万别与自己有关，最好是别人的，我们只负责看戏。
单位也真是一个奇怪的场所，它就如人们所期望的那样，在不长的时间里，不断有点令人震惊或波澜不惊的大大小小的事，让人们在紧张又有压力的工作的同时，放松自己。
技术科的王科长进派出所了。这是最近阶段爆炸性的新闻。
王科长叫王军，今年四十多了，人嘛，还行。不太喜欢说话，有时候有些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进去的原因，令大家所不齿……竟然是扒单位的澡塘看女人洗澡。
谁信呢？这类事听说过，但具体到某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是难以自信。据说他被保安抓到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一个望远镜，到了派出所，他还辩解说：根本也看不清呀，都是雾汽……他忘了一点，就算看不清也是不许看的。
关于这件事的所有细节，人们喜欢在收发室的门口说，好像这里即远离了自己的科室，又满足了好奇的心理。人们不断细化了所有的细节。以书记为首的一帮爷们，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人人脸上放着光。
“听说没？当天洗澡的几个女人抱团要上告呢，而且让赔偿损失，你说她们损失什么了？”这是党高官钱亮的声音。团聚在一起的几个男人一起笑了起来。黄小仙正在分报纸，把各科室的一张一张卷起来，他们说得话，她好像一句都没听进去。
“你说他怎么有脸上班呢？他老婆……”副总周勇也参合进来说。
还有会计、出纳都站在收发室的门口，议论纷纷。关总经理从站外走了进来，他一进屋就黑着脸说：“在干什么？没事做了？要是没事就打个报告，该精简精简，要不就放假好不好？”边说边走，人一会就到了二楼。
“人是他从派出所接回来了，肯定是一肚子的气。”又是钱亮，说完大家一哄而散。
王军一周之后才来上班的，人们看到他像看到了动物一样，表面还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每个人的眼睛都变成了x光，好像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看个透。原来有些高冷的王大科长，从此低眉顺眼，再也牛不起来了。
黄小仙来到单位没几天，临近夏季了，单位想把办公室的玻璃全部换掉，换成什么几个厚的玻璃。
办公室各科室人员到库房去领，这时候你是什么科长科员的就显现不出来了，尤其是库管任英敏，那是一块很难啃动的硬骨头。
任英敏今年三十三岁，长得很是秀气，她最大的特别就是从来不与办公室其它人套近乎。好像她这辈子也求不到他们一样，而办公室的人呢？
人都是贱皮子，越讨好他们的，他们越不待见，越是高冷的，他们越是没辙。黄小仙总觉得他们对任英敏反而特别的客气。
大家正乖乖地排队呢，只有她王玉娟挤到最前面说：把我那份先给我，工人正在我屋子里呢，我有急事。
任英敏跟没听见一样，理都不理。而后面排队的人，心里这个气哟，但却敢怒不敢言。
王玉娟加大声音又说了一遍，任英敏说：我不聋，但想要玻璃吗？排队，谁不急？谁没事？说完理也不理又去分玻璃去了。王玉娟怎么可能受这份气呢？她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任英敏呸了一口说：装！我让她装！
本来排队的人叫苦连天，看她这样，都赞叹不已。尤其是党高官钱亮也在队伍当中。钱亮今年五十多了，人看着特别面善，对人也好，但很多人背后管他叫“笑面虎。”
黄小仙对他的印象尤其差，觉得他就是一个搅屎棍，本来没事的事，只要他一出手，就有可能引起纷争，而且还不露生色。
当别人争论起来或者是吵起来的时候，劝架的一定还是他，好像这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时间长了，谁也不是大傻子。
钱亮来的时候，虽然没加塞，但他前面的人一直让他到前面来，他说排个队能怎么样？办公室的秘书出外办事去了，所以副经理和书记工会主席之类的都得亲自出马了。
钱亮说：“小任呀，你得罪我行，得罪她？你是不是不想好好干了？”
任英敏手不停歇地说：“爱咋咋地，我看她能把我吃了不成？”
钱亮笑了，说：“那倒是不能，但……何必呢？我们大家都会让着她的，就你倔！”钱亮的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闭了嘴。
原来关鹏宇来了，他挤到前面说：“把王经理的玻璃……”他用眼睛往人群里看，终于看到了黄小仙说：“你，你把王经理的份拿过去，快，就现在。”
黄小仙出列，拿着那份不算轻的玻璃往王玉娟办公室的方向走，关经理问了一下还剩多少之类的，然后也走了。
“制度最好的破坏者就是制定制度的人。”这是钱亮总结的，因为任英敏气得话都不想说了。
黄小仙把玻璃拿到副经理办公室的时候，王玉娟正对着镜子化妆呢，三个工人正把旧的玻璃拆下来，等待安装呢。
黄小仙总是无法把眼前高贵典雅的王玉娟与宾馆那天放荡疯狂的她对比成一个人，她喜欢走典雅路线。
每天正装上班，头发一丝不苟高高盘起。无论是在办公室还是出席任何场合，九厘米的高跟鞋变换过无数颜色，却没有变换过高度。黄小仙总是替她担着心，很怕什么时候一脚踩空。
其实，她真的踩空过。
第十二章 表姐一家人
黄小仙总喜欢猜测她那天到底知不知道黄小仙亲眼目睹了他们的好戏？
如果看她的表情，很显然她是不记得了，虽然第二天上班她的脸有些浮肿。但如果细一想，黄小仙感觉不记得她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在派出所他们至少待了一个多小时。
黄小仙不愿意回忆当天在派出所的事，因为就算来到了这里，表姐依然把王玉娟打得不清。派出所的民警知道了原委，表面上一直喝斥表姐，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干预。
还是表姐夫，关键时刻显出男人本色，他……他一直劝表姐，说都到了这里就别再打了吧？而王玉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黄小仙忽然想起来了，那天他们几个人进派出所的时候，王玉娟确实是拎着高跟鞋走的，好像有一只跟掉了。
王玉娟呀王副总经理，怎么可以这么淡定地出现在黄小仙的视线里，而且高傲依旧？黄小仙总是想不明白。
没等她想明白，表姐的电话又追命一样跟了过来，她只好乖乖地跑了去。
表姐的离婚大战如火如荼地展开后，黄小仙只去过她家一次，听说关鹏宇已经搬离了他们原来的家。他们居住的二百多平的大屋子，只剩下表姐和她的儿子贝儿和保姆。
一个大男孩儿，竟然叫贝儿，可见受宠的程度。
贝儿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学习差劲得要命。虽然进入了重点初中，但学习成绩一直在最末端。他叫关键，但关键时刻总掉链子，不仅学习不好，人品……至少在黄小仙眼里也是一个有问题的孩子。
他从小被娇惯坏了，曾有一段时间，竟然当女孩儿养，原来是关鹏宇实在太喜欢女孩子了。表姐说，他没女儿，就把身边的女人当孩子一样宠，她说她偷看过他的手机，那里的话，肉麻的不忍直视……
黄小仙上班不长时间，表姐曾让学习优异的她来帮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当家教。表姐说她如果干好了，钱是工作的两倍，但黄小仙说什么也不干。她宁愿晚上过来补习。
关键压根就不想学习，而黄小仙教学又没有体系。黄小仙还没等像表姐诉苦，关键的诉状却早就递了上去。
他说黄小仙就是黄小仙，讲得是什么他根本不得要领。让黄小仙认为他人品有问题的地方，就是他吃独食的习惯。
黄小仙去他家的时候，母亲常常叮嘱她带些水果之类的，这样显得大方又自然。黄小仙通过观察，发现关键特别爱吃青芒果，就买了三个大的，在学习中间拿给他吃。
那天他好像是没吃饭，吃了一个后又吃了一个，黄小仙看他吃得香，忍不住就把最后一个也用刀切了，而且自己也只吃了三、四块。就是因为这三、四块，关键就不干了，把黄小仙拿来的书和本全部撕碎了，而且还往外撵他。
当表姐知道事情的原委后，不仅没说自己的儿子，反而怪黄小仙说：“你明知道他爱吃，也是诚心给他拿的，你动它干嘛？要是自己真想吃，再买两个回家吃，不也一样吗？”
黄小仙再也不想在表姐家上课了，而表姐也没打算长用她，好像第二天就找了一个更优秀的研究生教她的儿子。
黄小仙想起表姐结婚时，她第一次去她家的情形。他们家一共六个房间，黄小仙从她家往外走，竟然打开了厕所的门，让当时准姐夫关鹏宇笑得流出了眼泪。
那时候的关鹏宇是表姐家最贴心的人。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而且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透着洁净的光。黄小仙很早就很喜欢他，他也把小萌仙当成孩子一样地宠。
他们结婚至少快十年的光景了，但他们不来往大约有七、八年了。黄小仙上班的第一天，关鹏宇竟然没认出她来。
表姐容貌一般，据说关鹏宇就是看中了表姐父亲的身份才对表姐殷勤备至的。结婚头两年，关鹏宇就是他们家全能保姆，无论谁的事他都如110一样，即准时又准确地到场，解决所有他能解决和不能解决的问题。
表姐无数次对身边的人说，关鹏宇就是一个定时机器，随叫随到。关鹏宇听了，不仅没有恼怒，而且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黄小仙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小，关鹏宇可谓是小鲜肉一枚，据说当年的他追求表姐的时候，用尽了三十六计，即殷勤备至又风流倜傥还能侃侃而谈。养尊处优的表姐怦然心动。
为了贴和表姐的爱好，他还特意学了诗弄了词，两人把酒言欢吟诗作赋，你侬我侬。万水千山他陪她走过，花前月下诗情画意。
阳春白雪的日子，经不起柴米油盐的考验，爱情总归要落地，落了地的爱情再也没有那么多的诗意人生。
那几年表姐真牛呀，她把关鹏宇指挥得团团转，稍有一点不趁心，就无端指责他，而关鹏宇总是好脾气地承受。
后来表姐的父母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而表姐依然我行我素。
情况变化就从关鹏宇当了集团公司老总开始的。
阅人无数的表姐父亲，他看出关鹏宇根本不是一个从政的料，而且为人胆子特别大，不按常理出牌。
他本是局里的一名小科员，跟了表姐后，调到后勤当了一个副科长，为了当上一把手，他甚至不惜行贿，好在关键时刻又是表姐的父亲，出面及时阻止了事态向前发展。
第一他怕关鹏宇冒进害了他自己，又怕连累自己，就在下属的一家北方某集团公司下属服务有限公司招聘新人时，把他派了过去。
关鹏宇果然是具有商业头脑的人，刚进公司时，他是四把手，不到两年的功夫就成了名符其实的一把手。
与他职务上的上升，与其同步的还有脾气。他再也不是那个受表姐颐指气使的受气包，而是耀武扬威的大爷。
他对岳父母虽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对表姐的命令充耳不闻。表姐原来最大的杀手锏就是离婚。每当表姐提离婚，关鹏宇都跟三孙子似的俯首帖耳。
而近两年的时间，关鹏宇总是抬腿就走，大有谁不离谁特么才是孙子一般。
第十三章 不合格的间谍
如果不是两个人都把孩子当眼球子一样疼爱，他们的婚姻早就分崩离析了。关鹏宇对孩子的疼爱超出表姐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小时候，贝儿更是爱爸爸多一些。
表姐一早就判定关鹏宇出轨在先。而关鹏宇是打死也不承认。关鹏宇离开局里的时候，带走了同在局里的王玉娟，这也是表姐最不能容忍和两个人吵架的根源。
为了这个王玉娟，表姐他们不知道打了多少仗，但一直惟命是从的表姐夫，别的都可以听，只有这个，门都没有。
王玉娟在局里与表姐坐的是对面桌。虽然她们俩不是闺蜜，却是天天都得碰面的同事，这一变故，让心高气傲的表姐，每天都生活在胸闷气短的憋屈中。
关鹏锦到底是通过表姐才认识的王玉娟还是他们本来就是老相识？黄小仙不敢问，表姐也从来没说过。
表姐怎么可能容忍王玉娟这样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晃？她找到父亲，以死相逼，如果不把王玉娟弄走，她就自杀，连自杀的方式都选好了，跳楼！就在公司的大楼跳下去，连楼层都选好了，一定是十八层。
父亲苦口婆心，第一认为她有可能是小肚鸡肠，二可能是小题大做，最后他说，如果出了事总是往别人身上推，这事还有个完？表姐可不管这些，她甚至说，他跟谁她都眼不见心不烦，而王玉娟？这不是让她活受罪吗？而王玉娟这人也是有后台的，父亲做起来的时候是有顾虑的，但表姐疯了，最后王玉娟被调到后勤，再接下来竟然跟着关鹏宇成了副总经理……
黄小仙在公司虽然没有知心朋友，但几乎全体职员都对她不错，原因是她什么都不喜欢说。有人打电话的时候，她能躲就躲，不是去卫生间就是拿起拖布干活。
黄小仙是整个公司里最不起眼的人，每个人所谓的对她好，源于她是树洞。就是《花样年华》里任何人都可以述说心事的树洞。黄小仙有良好的屏蔽功能，表面上认真地听人说着什么，实际她脑子里早就开了小差……人们反而更喜欢她这样的，她听不听有什么重要？一个黄毛小丫头，人们只顾着自己倾述的快感。如果她问来问去的，那人家还说个毛呀？
第二天，黄小仙本打算再去胡大爷家，但母亲非拉着她去了表姐家，而且带了很多他们精心挑选的礼物。母亲说：“就算是亲戚关系也不能失了礼数，如果你礼物送得好，兴许她能说上话，给你换个工作，总不能让你一辈子干收发哈吧？”母亲根本就不满足于她现在的岗位，但苦于没有别的办法。她知道说黄小仙就等于对牛弹琴。
黄小仙没把自己盯梢的事告诉母亲，如果母亲知道了，这消息就有传出去的可能。黄小仙可不想冒这个险，那样，她的工作就真的丢了。
表姐只有自己和孩子在家，看到母亲讨好的样子，进屋就开始往外拿礼物。黄小仙的脸都红了，表姐说：“黄阿姨，你就别这么客气了，怎么说咱们也带着亲戚关系，小仙这人没什么大的毛病，人也乖，你如果喜欢串门，就来，再带礼物，我说什么也不会收的。”
表姐应该管母亲叫什么？好像是大娘之类的，黄小仙是不会论的，但表姐压根不想对这门亲戚上心，只叫阿姨。
母亲脸红了，她停住往外拿东西的手，有些尴尬地说：“也没什么，不是怕你们替我们操心吗？小仙……唉，就是太老实了。”
表姐的孩子去了哪里，她们也没敢问，表姐对母亲又说：“黄阿姨，我想和小仙说两句话，你能不能先回去？”这样的话也就表姐能说出来，说明她也真的不把她们太放在眼里。黄小仙也不高兴，可她又能怎么样呢？母亲赶紧站了起来，脸上的笑一点都不自然，她说：“好呀，我正好还有点事，你们姐俩慢慢聊。”
母亲往外走的时候，表姐很自然地把东西递给她说：“黄阿姨，我家真的什么都不缺，但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放心吧，只要有好的机会，我是不会忘了小仙的。”母亲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一个劲地道放谢，最后真把东西带回去了。
黄小仙不知道表姐又要做什么，也不敢问，就静静地等着她发号施令。
“我不想离婚了。”表姐削了一个苹果，切开两半，递给她一半说。
“哦，”黄小仙并不太吃惊，觉得女人真离婚的也没几个。
“我要升处长了。”
“哦。”黄小仙不明白她升官与她不离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我根本不满足于处长，我要当局长，我要当比我爸爸还大的官。”
黄小仙一脸的无辜，心想当呗，反正你们一家子都是官迷。
“我要是想当官，就根本不能离婚。”表姐杀气腾腾地说。
“哦，”黄小仙好像明白了，其实她心里一点也没明白。
“你怎么稀里糊涂的？就知道哦，不能多说点什么？”
“哦？我说什么？不离婚是好事呀。”
“离婚对我的影响太大了，我问你，我和你捉……”那个奸字她到底也没说出口，“你跟别人说了吗？”黄小仙立刻摇头说：“没有，连我爸妈都不知道。”
表姐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说：“我就说你行，是一个让我放心的人”
黄小仙一听她这么说，觉得原来就是这事呀，她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没曾想表姐接下来的话，让她又出了一身冷汗。
“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把他给我盯牢了，我不离婚，他也不能有太大的事，要不我的脸面上也说不过去。”
黄小仙遭遇了五雷轰顶一样的炸雷，又让她做特务和间谍？她根本也不是这块料呀，就算是也不能做。
“我要是办公室的秘书或者科长之类的，有可能接触到他，你说我天天围在收发室里，我……我说过多少遍了，我够不着他。”
表姐也生气了说：“难道还用我教你吗？你不是秘书，你们公司里不是有秘书吗？你不会曲线救国吗？我告诉你，我想知道的，你都必须一一汇报给我，你的也不例外！”
这也太霸道了吧？黄小仙欲哭无泪，接着表姐抛给她一个具体又有高难度的任务，等待她的完成。
第十四章节 胡大爷发了横财
黄小仙在心里骂了无数个‘呸’，还曲线？还救国？她可真会形容。黄小仙嘴上却说：“我是喜欢交朋友的人吗？我到现在为止，能算得上是朋友的，都不超过五个，你让我现在变成交际花，可能吗？”
表姐歪着脑袋看着她说：“我第一次发现你挺能说的？而且反驳得有理有据呀。”黄小仙的脸红了，说：“你这是不合理的条款，我办不到。”
表姐想了又想说：“行了，我也不难为你了，你就先潜伏着吧，等什么时候用你的时候，我再把你启动了。”
黄小仙真想问问表姐，是不是谍战剧看多了，把这样的套路都用上了。
“不过，关于王玉娟，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如实地汇报给我，我过两天给你家装个电话，也给你配个bb机方便联系。要是你完成的出色，我可以考虑给你换一个工作单位。”表姐下了最后通牒，黄小仙有眼色地离开了，心里把表姐骂了一个痛快！
五一之后的第一个周末，黄小仙像丢了魂一样跑到了胡大爷的家里。
他俩简单地做了两个菜，好像保姆请假回家了。
在黄小仙死皮赖脸的死缠烂打之下，胡大爷很快接着上次讲了下去。
我轻轻地扇动着扇子，往原来羡慕不已的山涯上飞去，心里也有些害怕，但答应了他，如果做不到，一顿打是少不了的。我不再往山下看，直接奔那些粉色的，快要枯萎了的粉莲摸去。
别看山下是那么稀缺的品种，我在接近它们的时候，转过山的拐角，后面一簇簇粉莲开得正艳，因为是背荫，它们还在丰盛地生长着。我激动的就差把扇子扔下去了，我赶紧调整自己，整整采了足足有一百多枝了，如果不是实在不方便，还要扇扇子，我想我要把山背后的全部收了。
我把粉莲也拿到秘密地点，这时我才有时间琢磨帽子。这帽子肯定是让人戴的，我扣在头上，没有什么稀奇。我翻过帽子再一看，发现了机关。帽子里面有一个夹层，把它打开，用它包住头发，我发现奇迹发生了，我竟然看不见自己了，连手和脚还有鞋子，全都不见了，但我把帽子拿下来的时候，一切恢复了原样。
黄小仙无论如何也没忍住，她再一次拿起那个不起眼的帽子，一下就扣到了自己的头上，可是，什么也没发生。
胡大爷摇了摇头说：“现在这些东西都是平常物件了，因为它们失去了应有的功能，我要给你讲的就是它们是怎么带着我走了一段传奇之路，后又回归平常的故事。”
黄小仙点头，继续听他的故事。
帽子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你想，如果我平白无故地飞行，那还不被人当成妖怪呀？有了帽子，一切都解决了。
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个人获得如此宝贵又稀缺东西时的紧张和兴奋的心情。后山，基本上就是我的领地。我十七了，跟着一群十三、四的孩子玩在一起，和我同龄的人，不是成了种地好手，也是准备着成家立业了，只有我，像个散仙似的就知道玩。
后山有一个大的树洞，里面有一个小的夹层，小伙伴们在我不去的时候，很少光顾这里，因为离家有些远，有些偏僻。
我把三样宝贝都放在了夹层里面，心里如打鼓一般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才好。虽然我的心已经开始膨胀了，但要紧的事还是没忘记。
我回家与父亲聊天的时候，慢慢问他那天晚上，那个神秘的老人家给这三样东西的时候，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我是想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找到秘密。
父亲先是不愿意理我，后来，被我吵烦了，就说：那是一个古怪的人，说什么这三样东西一定要好好保留，而且别做坏事，别贪婪……对了，还说了一句什么到了危险的时刻，冲着溪凹喊三声：胡大爷快来救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能做什么坏事？我现在这么穷，天天冲着溪凹喊有什么用？
我还想再问，爹已经没耐心了，说，整天就整些没用的，能不能好好帮家里干点活？今夏养猪的活就交给你了，再干不好，就滚蛋。
养猪？我的心不仅吓得跳了起来，这活又脏又累还不讨好，我才不干呢，但我不敢反驳。
晚上再也睡不着了，什么也没有的时候，躺下就着，连爹娘都说我是没心没肺的主，可现在不同了，一会儿我想把小盒子里的钱变成现钱，给家改善生活，一会儿又否定了，谁让他们对我这么差？不想管他们……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睡醒，我娘就把我堤喽起来，让我去检柴，说不捡上一天的柴不让我吃饭。爹抽着烟袋，而一个妹妹早就出去干活去了。
我背起柴篓，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刚一出门，弟弟就冲上来说：“今天晚上如果不把药材拿来，有你好瞧的。”人要是走背字，很难翻过身来。
我来到后山，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在小盒子里拿出了四十多块银子。以往打柴的活也不是没干过，但现在手里有银子了，我当然不想再做了。
我戴上帽子，拿起扇子，只不大的功夫就来到了镇上。以后我来镇上的时候，都是跟随父母，自己一毛钱也没有，只觉得镇上的人太多，这次可就是不同了，我感觉扇子一扇，比坐马车都快，而且没有一个人能看见我，这种感觉……太爽了，只是手长时间有些受不了，不得不中途停下来。
我来到一家银匠铺，早早把帽子摘下来。这虽然是个镇子，但也是个小镇。我拿出四十个银元，老板睁大了眼睛。他吃惊地问我这些东西那来的？很怕我是惯犯。我一点也不慌张，有些鄙视他说：“换还是不换？如果不换，我去别家。”
“换，换，换。”老板一叠声地说。我换了当时的钱币好几百，又换了两个银首饰，家里的孩子中，妹妹跟我最亲，我想给她一个。我镇上逛了大半天，吃了最好的馆子，又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我不敢直接给父母钱，他们肯定会暴打我一顿的，我只好在山上，跟那些捡柴的人买柴。这些人中，我有一大部分是认识的。他们看我新衣服，出手也阔绰，还以为我发了什么财，我怎么可能说？拿上他们给我的柴，好不容易才扛到肩上。等到了下坡的地方，用上了扇子。
父母瞪着大眼睛，看着早上出去还是他们不听话的儿子，回来时，怎么变成了一个阔少模样的公子？他们懵了。
第十五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到家的时候，如果是往常，一顿打是避免不了的。
但他们吃惊地看着我焕然一新的样子，又看见满满的，比任何时候都多的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弟弟又把我拉到门外，我从衣服里，把十个粉莲送给了他，他吃惊的样子，我现在还能想起来。
总之，一家人看我的眼光都变了，尤其是父母。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本来我就想离家出去，忽然之间，我对父母说：“我要去镇上上工了。”我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他们一下愣住了，母亲先反应过来问：“到镇上做什么？你这一身衣服是哪里来的？”
我想起自己在饭店时的豪气，就说：“有个同学的叔叔在镇上开个饭店，要我当店小二，我明天就去，人家先给支了点钱。”我从口袋里掏了一把钱，也没数就扔过去。
爹娘全都傻眼了，他们对我的同学是了如指掌，我的瞎话他们一秒钟就能拆穿。
但他们太讨厌我了，或者说他们也太希望我能有点出息了，他们什么都不问，拿过钱高高兴兴给我准备去了，所谓准备，也就是拿了一床还算像样的被子。
当我拿出家人只有在大户人家才能见到的银戒指的时候，人人眼里露出惊异无比的目光。尤其是当我把这枚小戒指给到妹妹手里的时候，他们全都傻了。那时候根本没有假货，这银子我娘说还是她小的时候，见过大户人家的小姐手上戴过……
妹妹一下就哭了，她的哭勾起了家人的伤感。母亲擦了擦眼睛说：“好好干，家里人也不指望你能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能有一技之长好养活自己，我们不能跟你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成个家。”父亲插了一句话。
我一下就哭了，原来父母是爱我的，只是恨我没出息……
黄小仙哭了，胡大爷赶紧停下来问：“小仙，你怎么了？”黄小仙抽泣地说：“我的父母也是如此，我辜负了他们的希望，念了一个不算差的大学，却连工作都找不到。大爷，你不知道我们班全班同学有一个算一个，不是找到了称心的工作，就是接管了家族产业，只有我，只有我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我只是恨我自己……”
黄小仙哭得有些肆意妄为。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胡大爷这里，她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释放自己。
胡大爷没有打断她，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个够，才说：“父母没有不爱子女的，只不过方式不同。我们同病相怜呢，也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能想起这些好，我当时走的心是坚决的，你还有希望。”
“我还有什么希望？”黄小仙抬起头，一双泪目柔情绻绵地说：“一旦李凤丽回公司，我又不知道被安排到什么地方，连这样的工作都是朝不保夕的，我一想就恨自己，但又无能为力。”
“你放心吧，她要是回来了，你也许有了更好的安排。既然你认为这个工作不好，如果调换一下我想肯定比现在强。”
黄小仙没敢把监视关总经理的事告诉胡大爷，她想，如果真说了，可能胡大爷也会为她捏把汗吧。
“大爷，你接着说，我还想听。”黄小仙破涕为笑，有些难为情地说：“哭完了好痛快。”
胡大爷摸了一下她的头说了起来：我在镇上的第一天，就过得特别舒适，是我十七年来最美的一天。
我找了一家小店住了下来，我没用银子，而是戴帽进去的。那一宿，只要我醒着，我就不停地在小盒子里拿钱，我知道镇上的花销比乡下贵多了。
第二天，我在银匠铺子里，又换了好多的钱，我一下就成了有钱的人。我开始花钱大手大脚起来，普通的小店也不想住了，进到最好的店里，也不用再戴帽子了，我可以大大方方用金钱付账。所有人对我的眼光都是恭维的，他们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怀疑我是上面的大官来地方审查……
总之，我不到一个月的光景里，就买了一处宅子。过上了原来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我甚至还有了佣人。可镇上也不大，很快消息就传到家里，屯里进镇上买东西换东西的人都过来看我，在他们羡慕的眼光里，我看到了妒忌和忌恨。尤其是那群和我一起玩的小伙伴。
每天晚上，再从小盒子里拿钱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太少、太慢了……
父母见了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发达的，他们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当时很是享受的，以前他们对我总是横眉冷对。我不太愿意搭理他们，而他们开始给我张罗起成亲的事。我一概不答应，我的心气高了，村子里的庸脂俗粉我再也看不到眼里去，而镇上的女孩儿，很少有人家信任我。
村子里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不胜其烦，也没心事为他们做事。我再一次决定离开这个地方，往大的城市发展，我有了这三样宝贝我还怕什么吗？我要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去生存，我要娶妻生子，要过最上等的生活。我那个时候膨胀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都说故土难离，其它我还有一个不好言说的理由。我……偷盗了。原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小盒子里的银元出现的频率越来越慢了。
刚开始的时候，几乎你拿出去一个就有一个，但现在不行了。我拿出来一个，需要五分钟的光景才能再出现一个，而且时间拉的越来越长。
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小盒子里的钱没有了，我怎么活？我从来没想过用这些钱做些什么，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天天吃喝玩乐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去做操心的事呢？
可这银元越来越慢，让我很不爽。一天，我戴着帽子来到银店，我的本意是想看看他到底给我的数量是不是对。这一年不要紧，他们在后屋的对话让我听个一清二楚，而且就在我的眼前。
那个掌柜的说：“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元，咱们靠着他可发了大财了。”他老婆说：“甭管他从哪来的，只要咱们能赚钱就成，你赶紧把这些银子都兑换成金子，这傻小子有一天反应过来，咱们克扣他这么多，还不得找咱们的麻烦呀？”
掌柜的说：“找咱们的麻烦？到时候咱们俩脚底下抹油，早就跑路了，他找得着咱们？等着吧，他再换三次咱们就走。”
我听到了我被他们欺骗的苦，心里拱起一股火，我这是第一次动了报复的心，也是因为银元越来越少的缘故，我决定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