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点书祭天
最近心神不宁，翻来覆去睡不着，大概是没有拿书祭天的缘故。
现在开始祭天仪式。
求生欲很强——下列排名按字数顺序排列。
1.《武侠：开局奖励满级神功》160W字。
剧情安排舒服，武侠味对头。
祭天理由：纯洁大佬太卷，天天日万，让我等扑街活不下去。
——
2.《我将埋葬众神》153W字。
之前我一直在追的书，后来因为码字没时间继续看。
剑剑的名头，懂的都懂。
祭天理由：想不出理由啊，剑剑是我心中大腿。
——
3.《双城：英雄见证系统》120W字。
双城同人文里，成绩最好的那一本（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总之前三。）
祭天理由：爆爆巨跟我们开黑的时候，直接带飞，不给我们游戏体验，气炸了，必须祭天。
——
4.《文娱从少年中国说开始》95W字。
异世界塑造历史人物很带感。
祭天理由：我们几个写手每天开码字房，写最少的发红包，这人没发过，生气。
PS：大佬在文娱文上给了我很多指点。
——
5、《女徒弟们个个都想杀我》89万字。
多女主，反套路，迪化，玩梗，开车。
祭天理由：和他关系太好了，经常讨论怎么写书，看到他卖版权，我羡慕嫉妒恨。
6、《玄武门开局，原来是西游》27万字。
西游暴爽文。
想不出祭天理由了，干脆摆烂。
——
以下是未上架的新书幼苗：
1、《我在大明观天象》16W字。
天文生穿越大明的故事。
起点吧吧主，我给他个面子。
祭天理由：天天毒奶我，曾经常常以水群太多为理由，把我关到小黑屋，如今大仇得报。
——
2、《朱元璋的人生模拟器》9w字。
他自带的推荐语：获得模拟器的朱元璋，第一个世界是回到明末，代替崇祯重振大明，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祭天理由：码字给钱这个方案，就是他提出来的，让我血亏。
——
3、《我命令你考上清华》8W字。
这书...不对劲，很不对劲。
写手应该没有好果汁吃。
祭天理由：在我困惑感情线发展的时候，这家伙深更半夜用“黄毛与良家”的剧情来给我上课，记忆犹新。
——
4、《网王之刺头军团》
小众文，网球王子同人。
祭天理由：找不到，词穷了，拿他充数。
——
5、《儒道读书人》
贴吧老混子了，儒道流。
祭天理由：穿女装辣我眼睛。
——
祭天完毕。
磕头。
第一章 应付相亲，我误把女明星拉入群聊！
“我真是手贱。”
路扬点开家族微信群，扫了一眼后选择将手机黑屏。
家族群里的最新消息，来自他的亲爹。
【在大城市996，不结婚不生孩子，和以前的太监没什么区别。】
其实还有几条新的消息，可路扬不需要看。
他知道大概都是些什么内容。
无非就是各种离谱至极且阴阳怪气的催婚信息，而信息的发布者不只是他的爹妈，还有各种亲戚长辈。
年纪比他稍大些的堂哥堂姐已然结婚，年纪比他稍小一些的堂弟堂妹还在学校，不上不下的他就成了家里人消遣的对象。
消遣的方式显而易见——催婚。
路扬甚至能通过谁发送催婚信息来判断今天的谁谁谁心情不好，谁谁谁又无聊了，谁谁谁又输了一天的麻将。
他已经习惯，反正不在家乡工作，两老再怎样催婚也只能打打电话，信息什么的，假装没看见就好。
可说曹操曹操真的会到，电话响起，是自家老妈。
“崽啊，最近天气转凉，你那里有没有厚的被子，如果被子薄的话就找个女朋友算了，两个人睡觉暖和一些。”老妈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携着哗啦啦的麻将声。
“妈......”路扬顿了一下，“现在是夏天。”
“夏天就耽误你找女朋友了？杜鹃花漂亮吧，不也是夏天才开的？”女人转移话题的思路永远奇奇怪怪。
路扬：“......”
“清一色，胡了！”说话那人的声音很大，路阳听得很清楚，是自家亲戚。
“又能发财。”老妈的声音带着怒气，声调突然高了起来：“路扬，听到了吗，就因为你，我又点炮了！”
“不是。”路扬有点冤枉，“这也能怪我？”
“你懂什么？”老妈的甩锅技术十分熟练，“你不找对象，我就不能抱孙子，我不能抱孙子，就只能去搓麻将，可搓麻将的时候总会想起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单身儿子，一想到你手气就衰。”
“您说得对。”路扬在手机前疯狂点头。
“路扬啊，你真应该找个女朋友了，就因为你，你妈妈天天输牌，我们都不好意思叫她来打麻将了。”赢牌亲戚说的得意洋洋。
可这一说不要紧，话音落下的时候，直接就激起了母亲大人的愤怒。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也变成了咆哮：“路扬！我警告你啊，你再不找女朋友，我回去折磨你爹！”
“别别别，我有女朋友。”
其实路扬没有女朋友，只是老妈的怒气值看来已经到了顶峰，回去折磨他爹，他爹再折磨自己，那场面想想就能让人瑟瑟发抖。
与其那样，还不如编造个谎言，到时候再找个借口说分手了就好。
“你就是不听......什么？你有女朋友？”老妈的注意力明显放在麻将上面，催婚果然只是消遣，“果然是你的原因，我牌运都变好了，行了不说了，等下把你女朋友拉到家族群，我先打麻将。”
“她.....”
路扬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响起“嘟嘟嘟”的挂断声。
路扬只觉得头疼，他大可以不理会爹妈的信息，但他没有。
他喜欢这个家。
月色撕破云层，城市上空繁星点点，这是路扬的第二人生。
他还记得上辈子无父无母的孤独感，哪怕看着别人的家庭纠纷都会心生羡慕。
作为一个从孤儿变成父母双全的重生者，为了感受家的温度，路扬从出生之后就没有展现出任何天赋。
尽管这个世界的文化与之前不同，一句话概括——文娱小说中的平行世界模板。
可就算他活到了二十四岁，唯一抄袭的东西只有那首《生日快乐歌》，还是为了庆祝父母的生日。
倒不是记不住以前地球的东西，他的脑海里，前世的各种歌曲书籍等东西还异常清晰。
只是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特殊，而破坏了这个普通又温馨的家庭。
他珍惜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如今的路扬，是个女明星的形体管理师，负责安排女明星的锻炼和饮食，就连烹饪这种事情都需要他负责。
都说要掌控一个女人，就要先掌控住她的胃。
但路扬对这位女明星没有想法。
不是她不好。
相反的，这位女明星年轻漂亮，肤白貌美，一出道就被冠与美人的称呼，一年的相处下，路扬也肯定了她的性格和人品。
只是路扬的心中，更倾向于去过普通人生活。
而他选择这个工作的原因，也是为了能顺其自然地将前世的东西文抄过来，不说赚个盆满钵满，起码要给两老一个舒适的晚年。
赚钱嘛，不寒碜。
“路扬啊，快把你女朋友拉进群啊。”
“我们可是连麻将都没有继续打了。”
过了一会，手机屏幕亮起，是老妈发来的信息。
路扬没有拿起手机回复的气力，这个话题让他比较抗拒。
本以为父母需要的是舒适的晚年生活，但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路家能再迎来一位新成员，新成员再生出一个小小路，好像才是头等大事。
这等大事的重担就落到了他的头上，母上大人的信息还在不断轰炸。
其实这都算好的，说明老妈没有生气到极点，老爸还没有被折磨。
路扬正想着呢，信息果然中断了，手机黑掉，没有再次亮起，也没有来电提醒。
“要遭。”
路扬自语一句，似乎听到了亲爹的惨叫。
他赶忙拿起平时工作用的手机，给微信小号换上萌萌哒的猫咪头像，再把性别和资料都改了一下，就连朋友圈都限制了三天可见。
计划很简单，也不用麻烦别人——用小号假装自己的女朋友。
“我把她拉进群吧。”路扬在微信群里发送消息。
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的回复，好像所有人都没有把手机放在身边，安静得反常，路扬总觉得他们在憋着什么大招。
“路扬，明天要晨跑吗？”布偶猫的头像右上方挂起红点，是女明星。
路扬没有马上回复，当务之急还是将相亲搪塞过去。
他点开微信群的邀请界面，滑动好友列表寻找自己小号，选择，邀请，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完全没有半点偷奸耍滑的罪孽感。
群消息滚动，来自路家所有亲戚，各种大红大绿底图配上欢迎两字的表情包层出不穷，年代感十足，夹杂着一场密密麻麻的红包雨。
收尾的一条消息，是老妈等几个亲戚拍摄的视频，桔黄色的灯光搭配上广场舞，还有朗朗上口的俗套音乐，视频的最后，是一条大红横幅。
——欢迎路扬女朋友加入大家庭。
横幅的折痕，还有角落处没来得及擦干净的灰尘，诸如此类的种种都说明亲戚们为这一天的到来筹划已久。
但场面越是隆重，路扬就越觉得害怕，他甚至已经开始联想到小号被发现的时候，自己会死得多惨。
然而就在他打开工作手机，想要回复消息的时候，愣住了。
怎么回事？
他明明把小号拉进了家族群的，为什么在消息列表里找不到群聊的踪影？
他打开大号，把聊天记录翻了个底朝天，终于看到了新成员进群的系统消息。
【路扬邀请顾清寒加入了群聊。】
路扬只想当场学习一下立本的武士精神，当场给所有亲戚表演一个切腹自尽。
误拉进群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女明星。
第二章 我顾清寒，不按套路出牌
夜晚十点的魔都，黑暗将城市包裹，道路上流光溢彩，车来车往宛若游鱼，灯光汇成的洪流下，是一颗颗疲惫的心。
顾清寒披着睡袍，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下方的芸芸众生，她轻轻地抿着嘴，只发出嗯哦之类的敷衍声音，耳边电话里是母亲的不断唠叨，像是唐三藏的紧箍咒。
“你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真是让人讨厌。”母亲的声音带着怒气，“要么退出娱乐圈，要么早点让我们抱上孙子。”
“好。”顾清寒搪塞。
母亲还有继续教导的意思，可顾清寒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的答应只是为了应付，不可能恋爱和结婚，更不可能退出娱乐圈。
至于让父母抱上大胖小子？
她的建议是两老再努把力。
没有事业的女人才会那么多事，大好年纪就应该去拼搏，而不是跳入爱情的深渊。
这是顾清寒一直以来的想法，可她所谓的事业在家人眼中却是歧途。
两老为了让她退出娱乐圈而绞尽脑汁，更是在这些年给她安排了无数场相亲，寄希望于婚后的她能够相夫教子，成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金丝雀。
尽管其中有年少多金的创一代，还有才华横溢的艺术家，这种在相亲角香饽饽的存在，面对顾清寒也只有失败。
“我很欣赏顾清寒，叔叔阿姨放心，不会放弃的。”
所有的相亲对象都这么说，可隔天还是在各种娱乐媒体上看到顾清寒进入了哪个剧组进行拍摄，又要准备什么专辑，一副大忙人的模样。
忙到他们的信息一直石沉大海。
也许是不看微信，相亲对象这样安慰自己。
其实顾清寒看微信，但她每天联系的更多都是些周边的工作人员，询问明天的工作安排，能不能健身，下一餐能不能多吃两块肉。
于是路扬就成为了和她联系得最多的男人。
想到这里，顾清寒打开了微信，母亲打来电话之前，还问了路扬要不要晨练。
消息列表里，最上方的群聊挂起红点，群名朴实无华且常见——相亲相爱一家人。
点进去，首先看见的是密密麻麻的红包雨，封面上面的文字大致都是些百年好合之类的话语。
顾清寒不以为然，只觉得是哪个远方亲戚喜结良缘，出于礼貌她也发了个红包，并备注文字：【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生。
早点生。
生完让自己母亲去抱，让她感受到带孩子的痛苦，忙到她忘记催促自己结婚。
顾清寒正庆幸讨得半点清净呢，可群聊里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摸不着头脑。
甜甜要好好学习：【谢谢嫂子！】
“嫂......子？”顾清寒愣了一会。
她打开群聊信息，发现群成员自己大部分都不认识，唯一认识的一个还需要扩展才能看到，是自己的形体教练路扬。
点开私聊，路扬的信息还在不断发送。
“顾总，我拉错人了。”
“父母催婚催得紧，我想着开个小号假装女友拉进群，用来应付催婚。”
“但刚才手滑......拉到你了。”
“真的，不信你看。”
“/截图/截图/截图......”
七七八八的截图，路扬的小号信息，群聊里亲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般的花式催婚等等，让顾清寒一时笑了出来。
过得惨其实也蛮悲痛的，可一但看到相同境遇的人比自己过得更惨。
那只会开心。
文字编辑再编辑，删除再删除，到最后顾清寒什么都没有回复，更没有退出群聊。
相亲相爱一家人里的欢迎词还在不断冒出，更有甚者开始想象以后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家里人要帮路扬购买哪里的房子，哪的学区更好。
路家人还在不停的讨论，照这个趋势下去，可能连死后的墓地在哪都要选好了。
顾清寒只觉得有趣，她乐在其中地看着，甚至有加入讨论的想法，好似自己不是当事人一般。
毕竟她和路扬只是工作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顾清寒看得爽了，可另一头的路扬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等了十几分钟，看到微信聊天界面里，顾清寒的名字变成正在输入中，又变成本名，可最后什么消息都没有回复。
他意识到不能给这位明星老板看笑话了，打了电话过去。
“喂？”
顾清寒的声音一向清冷，今天却有了些变化。
但急急忙忙的路扬明显没心情去认真倾听，“顾总，你也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吧。”
“嗯，看到了。”
“那我刚才私聊的解释呢？”
“也看到了。”顾清寒不屑于掩饰。
“看到了就好，看到了就好。”路扬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开口说道：“顾总，反正都是误会，要不你就把群退了吧，我到时候再跟他们解释。”
“知道了。”顾清寒回答得果断，电话也挂得果断。
路扬低着头，把黑屏的手机看得出神，他还在编造借口，想着如何跟家里人解释，势必要想出一个完美的借口。
露馅就要再次面临催婚。
最终路扬还是点开了群聊，编辑起文字，还不忘查看着亲戚们尽力编织的未来，直到他看到了顾清寒的信息。
顾清寒：【名字不用那么纠结的，生他个七八个孩子，大家想的名字都能够用上。】
顾清寒：【房子一定要大，同时还要兼顾学区，魔都的教育质量稍微好一些，就是房价太贵了，可能要跑到远郊。】
顾清寒：【各位的好意，我收到了，房车这种事情是需要自己打拼的，我和路扬努力就好，就不用麻烦各位了。】
路扬人麻了。
他只能将编辑好的文字全部删除，顾清寒的不按套路出牌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还在思索下一步的时候，又有一大堆的信息冒出。
都是亲戚的拍手叫好。
“顾总，我求求你别说了，以后我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啊。”
“顾总，错了，真错了，我不该手滑拉你进群，你收了神通吧，明天的午餐多加两块肉，行不行。”
“顾总，你回个话啊，我现在都不敢点开群聊，我害怕。”
和顾清寒的私聊界面，满屏幕都是顾阳的求饶，他实在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说到底，他们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
“困了，有事明天聊，晚安。”顾清寒终于回复。
晚安？
发生这种事情，今晚还想安宁？
路扬下意识地打了个电话过去，可电话里温柔的女声提示他对方已关机。
他点开家族群，明明已经困了的顾清寒，还在跟亲戚们聊得火热，现在已经进入到互相吹捧的环节了。
过了很久，路扬老妈终于问出关键性问题。
花开富贵：【我家那个臭小子怎么一直不出来说话？】
顾清寒：【他睡了，阿姨，我给他洗完袜子后也要睡了。】
啪。
手机掉落。
路扬手有点抖。
第三章 我说是为了帮忙，你信吗？
顾清寒在路家群聊里兴风作浪，直让路扬的小心脏变成汪洋大海上的一叶孤舟，整夜动荡，看不清前行的方向。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她怎么敢的啊？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路扬单身两辈子的脑中盘旋，就像永不落地的岩燕鸟，飞着飞着，在他的眼边飞出两个黑色的圆圈。
魔都清晨，路扬站在顾清寒的小区门口，满目血丝，神情憔悴。
他来早了，早了一整个小时，就在他快把小区大门望穿的时候，顾清寒终于走了出来。
路扬看着她，张张嘴，又阖上。
明明是困扰了他一整晚的问题，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愣在原地。
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女孩向他表达过爱意，家里一抽屉的粉红信封就是最好的证明，最后路扬统统拒绝掉了，无一例外。
能达成这一成就，自然要归功于路爸路妈的优秀基因，路扬这辈子没去过粤省，却能把靓仔两个字给听到麻木。
他知道她不是那种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的花痴少女，鱼龙混杂的娱乐圈也从不缺俊男靓女。
就连自己......
也没帅到那种惊天动地的程度。
正因如此，顾清寒的操作才会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反观顾清寒走来时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应有’的羞涩，一如往日的冷漠，简直是初冬的第一场雪。
不，说是极地的坚冰也不为过。
路扬完全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能在路家群聊中说出“生七八个大胖小子”的话来。
“没睡好？”顾清寒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递上一瓶水，“喝水。”
“我......”路扬如梦中初醒。
“跑步时间到了。”顾清寒转身晨跑，没给路扬说话的机会。
这是两人共事以来的相处方式，只是催促跑步的人从路扬变成了顾清寒，但奔跑的路径始终是那么一条。
他们肩并肩，在夏天的晨雾中奔跑，脚步声整齐划一，来往的行人都会投来羡慕的目光，只觉得这是对羡煞旁人的情侣，而不是女明星跟她的怨种教练。
路扬没有跑步的心思，这一路都心不在焉，他在等待顾清寒的开口，就像等待法槌落下时的审判。
“你家里人挺幽默的。”终于，顾清寒开口了。
“催婚催得紧，迫不得已想到这个法子。”路扬说得如释重负，“我真的是拉错人。”
“所以你打算瞒多久？”顾清寒试探性地询问，“一年？两年？还是瞒到不能再瞒？”
“能瞒多久瞒多久啊，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路扬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抬头望向天空。
“之前被催婚的时候，你怎么挡过去的？”
“还能怎么挡？装没看见，装不明白，装死皮赖脸。”路扬回答得越来越敷衍。
他摸不清头脑，甚至不能理解顾清寒问这些问题的意义，难道他们谈话的重点不应该是她在路家群里胡作非为原因吗？
解释呢？
“你......”
“顾总，话题应该是昨晚你在群里聊的那些东西吧。”顾清寒还想问，但路扬不想答。
“老板说话的时候，不能插嘴。”顾清寒的语气冰冷且带刺。
“跑步的时候，同样不能说话。”路扬终于想起自己的教练身份。
他同样以身份来阻拦对方的开口，对于他来说，比起现在的工作，整个路家的和谐更为重要。
而在家族群里假冒自己女友的顾清寒，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双方对视，久久无言。
路扬沉默地看着她，共事这一年两人也说过话，但除了日常琐碎的敷衍就只剩工作相关。
这是两人第一次聊到与工作无关的话题，有关家庭，有关催婚，可只谈了寥寥几句，就陷入互相煎熬的局面。
“去那边坐坐。”
最终还是路扬败下阵来，他指向路边的长木椅，不等对方回话，走过去坐下。
路妈让他明白了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能胡搅蛮缠也能乖巧懂事，无论如何都猜不到对方心思的，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出了名的冰山。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表，一直是她最好的伪装。
顾清寒没说话，还是今天相见时的神情，不由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有其他的情绪表达。
“你是我老板，是女明星，追求者如过江之鲫，而我和你在此之前只有疏离的上下级关系。”路扬说，“那是一场误会，也是错误，可你将错就错，为什么？”
路扬侧过头，冷冷地看向顾清寒，两人坐在同一张长椅上，但距离拉到了最长，像是吵架的情侣，又或者本就是两个陌生人。
视线从顾清寒耳边的发间穿过，路扬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睡眠也不好，娇媚桃花眼的下面，也挂起了黑框。
“看见了么？”顾清寒并未理会路扬的质疑，而是示意前方。
“相亲角......”路扬说得很幽怨。
退休了的大爷大妈在公园里张贴自家孩子的征婚信息，一吆一喝像是菜市场的商贩，每个人都身上都有路爸路妈的影子。
他路扬昨天还是被催婚的人啊，只是现在那道旨意已经消失不见了，它变成了一个叫作顾清寒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爆炸。
“成功的老板都会帮助员工。”
顾清寒继续开口，“你遇到了困难，来自自己的父母，他们要你恋爱，望你成家，机缘巧合下我被他们误认为你的女朋友，退群只会让你的计划落空。”
她又说：“还不如一帮到底，顶着这个名头与他们周旋。”
“这理由......”路扬回了个白眼，“你自己信吗？”
“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根本没那个心思。”路扬眯起眼睛。
“你也没那个心思。”顾清寒笑了，她笑的时候还是那么冷。
“但你没必要。”路扬说。
她没必要假装，没必要留在群里，更没必要在路家群聊中为非作歹，编织两人同居的谎言，甚至计划生出七八个调皮小孩。
“这些都不重要。”顾清寒打开了手机，路家群聊的界面在路扬面前点亮，“这才重要一些。”
自她“洗袜子”之后，路家男女老少开始义愤填膺地痛斥路扬，大有一种想把他拉出来大卸八块的感觉。
而被迫“睡着”的路扬敢怒不敢言，只能对着叔伯弟兄的犀利言辞不断挠头。
一夜之间，顾清寒这个冒牌女友成为了香饽饽，流淌着路家血液的路扬依旧弟位稳固。
“很和睦的大家庭啊，当他们发现自己被欺骗的时候，下手一定会很重吧。”顾清寒又说。
“这是你的恶趣味？”
“不。”顾清寒说得慢条斯理，“我只是学习一下如何跟夫家人相处，以后接到类似角色的时候总会有些经验，而你也不用遭受家里人的催婚，双方共赢两全其美。”
这回答听起来天衣无缝，可路扬只觉得还有其他的原因，但这女人绝对不会说出实话，他也没有继续逼问。
从小路爸就以身作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和女人交谈别想得到她们不想说出的答案，争论到最后服输的也只会是男人。
顾清寒站了起来，“今天的晨练就到此为止吧，戏份已经拍完，最近档期空闲，你记得安排这一个月的健身计划，今晚晚餐加一份樱桃肉。”
“樱桃肉不行，你还要身材管理。”路扬直接拒绝。
“我觉得可以。”顾清寒晃了晃手机，上面是路家的群聊界面，转身离开。
她的意思很明显，没有就告状。
第四章 路家两老的应对
路扬愣住了，呆呆地坐在长椅上。
他想过很多顾清寒冒充自己女朋友的理由，但都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为了吃到想吃的食物。
真是荒谬却合理。
星途正好的女明星会为了喜欢的菜肴而成为冒牌女友？
这样的情节如果出现在网络小说里，那个扑街写手想必会被读者骂个狗血淋头吧？
但事情偏偏就这样发生了，就连他老妈打电话过来的第一句就是：
“你捡了多少年的狗屎，能找到这样的女朋友？”
“妈，不是，她......”
“不是什么不是。”路妈说话的时候永远风风火火，“我们想着出钱给你买房，人家直接拒绝，你个狗崽子倒好，躺床就睡，让人小姑娘大晚上的给你洗袜子。”
路扬头疼，他还想解释，但路妈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你们谈了多久，对方是哪里的人啊，父母怎么样，性格怎么样，有没有照片啊......”乱七八糟的问题把路扬的耳朵轰炸成战场。
路扬不说话，他很想告诉自己的老妈，都是假的，顾清寒只是冒牌女友，还是没经过自己同意的那种。
按理说漂亮得如天仙一般的女明星成为自己的冒牌女友，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男人身上都会觉得高兴，可路扬只觉得手忙脚乱。
他是个有计划的人，一出生就制定了什么年纪该做什么样的事儿，比如十个月大的时候要开口说话，一岁的时候知道爬和走，十来岁的时候需要适当顶嘴，因为那是叛逆期。
规矩，是所有亲戚对路扬的印象。
“说话！”老妈在那头切菜，菜刀砍在砧板上发出咚咚的巨响。
“最近才开始谈的，魔都人，父母还不清楚......”路扬顿了一下，“性格还行。”
最后那句话他回答得够呛，总之半真半假的谎言才能骗得到人。
“那还可以。”路妈也顿一下，“干什么的？”
她不喜欢路扬的工作，却也没说过反对，燕子都还有南飞的一天呢，儿子在外面吃到苦头了总会回家。
但她不想路扬也找个类似工作的人，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说着说着，一直听不到那头的回应，路妈声调高了起来，“什么工作，说话！”
“明星。”路扬直接把话说开。
他当然知道老妈的那点小心思，况且顾清寒的微信昵称就是她自己名字，想藏也藏不住，还不如让他们劝分。
“明星。”路妈愣了一下，紧接着想起了微信群里的那个昵称，试探性地问：“给你发工资那个？”
“嗯。”
没有回音，电话里静悄悄的，就连砍砧板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有细微的吸气声。
“你爸这老家伙又为了省钱买不新鲜的排骨，我这就去教训他，不聊了。”过了很久，老妈终于说话了。
电话挂断得突如其来，路扬望着黑掉的屏幕发呆，在他心中老妈一直都是女侠般的人物，女侠的行事不必多问，因为问了也问不出。
湖州。
银行大院里的某个单位房。
路妈打开水龙头冲洗手指，血液跟着流水钻进下水道。
“老路头，拿张创口贴。”路妈对着外面喊，只是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力量。
“多大个人了，切菜都能切到手。”路爸把创口贴拿了过来，“诶哟，这伤口有点大。”
“你儿子谈恋爱了。”路妈没接话头。
“谁不知道这事？”路爸一脸不屑。
“那女娃叫顾清寒。”路妈一字一句地说，可声音很轻，“他老板。”
这个名字让两人有些沉默。
他们只有路扬那么一个孩子，尽管平时看起来对他的工作并不关心，可私底下却是把顾清寒的信息翻了个底朝天。
那是了解路扬生活状况的途径之一。
娱乐圈很大，混出头的明星却不多，顾清寒算是其中的一个，营销号自然会照顾这种当红小生。
其实路爸路妈也明白，网上的信息最多信个三分，亦或者只能信上一层，但铺天盖地的通告下，他们对顾清寒也有了个较为模糊的印象。
漂亮，努力，最为人知的还是那无人知晓的背景，有人说是富商之女，家族企业富可敌国，也有人说是根正苗红，在哪哪哪能看到她父辈的名字。
说什么的都有，一直没个定数，但能够确定的是，至顾清寒出道以来，还没人敢去招惹她。
其实这样的儿媳妇，绝对是夫家眼中的福气。
可路爸路妈终究是实在人，他们知道自己小家小户，也害怕自己成为了路扬的累赘。
“女娃挺好的。”过了很久，路爸感慨一句。
他点上了烟，出乎意料地，反对抽烟的路妈并没有阻止，而是询问：“怎么办？”
这真是一个要命的问题，一直以来他们都盼望着路扬能够成家，时至今日他真的找了个女朋友，却被吓得不轻。
劝分？
他们不是棒打鸳鸯的主。
祝福？
双方的家庭背景实在是天壤之别，他们不忠于门当户对，如今却绕不开这个问题。
“怪不得说不要我们帮助，买房子也要往魔都上靠。”路爸苦笑着说，“人家的千金，给那狗崽子洗袜子，还说个啥子？生七八个大胖小子？”
他深吸了一口烟，眼睛藏在烟雾里看不清楚。
路妈也叹了一口气，想起昨晚的聊天记录，“是啊，好像两个孩子的感情还挺好的。”
“感情好就行，感情好就行。”路爸点点头，看着砧板上的排骨，也跟着叹气，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抉择，“这排骨分两餐吃吧，我出趟门，把路扬的老婆本给他打过去。”
路妈点头答应，“好。”
他们算不上省吃俭用，但这些年还是将钱存了下来，本想着给路扬买套房子，但现在看，那么多年的心血根本入不了别人的眼。
但这又能怎么办？
终究是孩子们的选择。
“对了。”路爸走到门口，边穿皮鞋边问，“还记不记得你四十岁生日的那天晚上。”
路妈想了一会，迟疑道：“生日快乐......歌？”
记忆似乎回到十几年前，那时候的路扬还未成年，被几个亲戚骗着灌了一杯酒后，兴冲冲地跑到所有人面前说着要表演节目。
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是孩子过家家式的表演，可后来唱出的歌曲倒是朗朗上口，无数长辈都向路爸路妈投去羡慕的眼光，以至于后来路家不管是谁的生日晚会，都有这首歌的出现。
“那女娃不是搞这一块的嘛，电脑里还有视频，等下给她发过去。”路爸说，“我们两个老家伙帮不了什么，但至少要给路扬来些帮助。”
“不说了，我去打钱了，这狗崽子，也不知道心疼他爹妈。”
路爸骂骂咧咧地出门，但身形肉眼可见地变得佝偻。
第五章 要不就敷衍过去吧
“今天还做了樱桃肉？”
红木的餐桌上摆放着今晚的菜肴，大多数都是些清汤寡水，中间摆放的那一盘色泽樱红的肉菜格外显眼，简直是万草丛中一点红。
身为经纪人的蓝芩对路扬发出了疑问，她同样负责监督顾清寒的身材管理。
“清寒需要保持身材。”蓝芩说。
坐在主位的顾清寒依旧冷着脸，好像这场争执与她毫无关系。
路扬直接把一盘樱桃肉放在自己面前，不留痕迹地扫了顾清寒一眼，“我想吃。”
他们三人在顾清寒的家里，一般情况下，路扬只负责顾清寒外出时间的饮食，但前段时间保姆回家带娃，于是他多了份工作，也加了份工资。
也因为晚上要锻炼的缘故，让路扬有了和大明星共进晚餐的机会。
“那就好，清寒这个月的档期空闲，但我们不能松懈，身材还是一定要管理的。”蓝芩看向主位的顾清寒，“这个月你有什么安排？”
“有发一张专辑的打算。”顾清寒淡淡的说。
通常情况下都是经纪人给明星跑业务，把所有都安排好，接戏、唱片、综艺等一系列活动都要催着去，但在顾清寒这里却是相反。
她不需要经纪人在前面催促，就连从业十余年的蓝芩都认为她是劳模，看不得任何空闲时间的存在，就像不知疲倦的雨燕。
“扛得住？”蓝芩问。
“嗯。”顾清寒点头。
“你扛得住就好，我这就去给你找歌。”蓝芩拿起包就走，“专辑的类型？”
“到时候定，先找歌。”顾清寒盯着路扬面前的那块樱桃肉。
因为这家伙已经开始动手，两句话的时间，就吃了一小半的樱桃肉。
“如果我手下的所有艺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勤奋，努力，也不跟那些死男人接触，最主要的是底子还好，说演能演，让唱能唱。”
“嗯嗯嗯。”顾清寒的眉头开始皱起，同时还不忘敷衍，“蓝姐你快去找歌吧，现在好的作曲老师难找得很。”
她恨不得蓝芩当场离开。
这一会功夫，樱桃肉又少了一大半。
但事实总事与愿违。
蓝芩打开了门，临走前还不忘感慨一句，“就是你一定要把自己的嘴巴给管好了，别整天想着吃些什么东西，你不是易瘦体质，虽然胖点也漂亮，但上镜效果肯定没那么好。”
“路扬，你记得管好她。”说完，她终于离开。
大门关闭的声音，就像吹响了战争的号角，路扬和顾清寒的筷子同时抄起，目标都是那一盘只剩两口的樱桃肉。
“蓝姐说了，你要管理身材。”
“我今天早上也说了，晚上加份樱桃肉。”
“但你没说是自己吃啊！”
双方放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过，最终还是路扬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手将盘子拿起。
“我跟你打个商量。”路扬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跟出尔反尔的人，没什么好商量的。”顾清寒说。
“一块樱桃肉。”路扬拿起公用餐具将没碰过的樱桃肉分割，而后把盘子送到顾清寒面前。
“说。”顾清寒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但语气冰冷。
她拿起筷子，把本就不多的樱桃肉分成很小的五份，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这道菜真的变成了樱桃。
“群聊的事情。”路扬解锁手机，打开通话记录的界面，上面是各种亲戚的通话。
他昨晚没睡好，今天一整个白天都在被骚扰，不管是七大姑还是八大姨，都跑来询问顾清寒的信息，就像排队买票，要进动物园围观猴子。
他本可以在和路妈通话的时候坦白一切，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这是谎言，撒下一个谎言之后，就需要编织无数的谎言来圆，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其中关键是顾清寒。
“群聊退不了。”顾清寒拒绝得果断。
她把樱桃肉和米饭送入口中，细嚼很久，好像在跟路扬说，我现在能吃到这种东西，全靠了路家的父老乡亲。
路扬倒是送了口气，这样也好，不怕什么都要的人，就怕什么都不要。
再说了，不就是多吃些菜，他堂堂路教练，以后让顾清寒练回来就好了。
“我是说群聊。”路扬扶额，“你是不是忘记了昨晚说过什么？”
顾清寒一愣，终于想起昨晚在群里做了什么蠢事。
诸如七八个大胖小子，买房和洗袜子之类的东西，乍一听没什么关系，但关键她在群里可是顶着路扬女朋友的名义，也就是说那些话都是说自己的，而不是开别人的玩笑。
而如今苦主来到自己面前哭述，她只能闭口不谈。
路扬再度扶额，眼睁睁看着樱桃肉的颜色蔓延到顾清寒的脸颊，想来这家伙当时也是一时冲动，但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收拾烂摊子。
“现在我家里人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路扬又说，“但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都没那个关系，更没那个心思，现在怎么处理？”
不等回话，他继续补充，“大姐，你可别跑啊，你跑了，我爹妈能飞到魔都把我杀了。”
“那现在怎么做？”顾清寒反问，时至今日她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已经不是对方会不会被扒皮了的事情了，以后的自己还能不能吃上樱桃肉，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让路扬成为自己形体教练的原因很简单，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脸蛋又或者是身材，仅仅是面试的时候能煮出好吃的东西，就算是寡淡的减脂餐也能有些滋味。
当然她加群的原因也不止是为了吃，自家母亲在催婚方面虽然比不上路家人，但叨扰起来绝对是一把好手，当时的她也存有使用相同办法应付的心思。
在路家群聊里说上那些话也是为了测试家人的反应，但现在的她终于想起自己才是主角。
总之现在的顾清寒只想找一块巨大的樱桃肉把自己埋了，因为太丢人。
“装下去吧。“路扬说，“你有空就敷衍敷衍他们，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你放心。”
“你觉得真能敷衍过去？”顾清寒反问。
她打开了自己的微信，最上面的好友申请处还亮着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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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可她害怕靠近
餐厅里死水一般的安静，两人的目光都盯在手机上，陆妈妈的好友申请就像禁忌的法术，咒语吟唱完毕，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他们还想着，只需要在群聊里做做样子就好了，一时把私聊遗忘到角落，但现在那鬼东西给了他们致命的一击。
顾清寒总有种感觉，就好像是丑媳妇见到了公婆，实际上她不丑，来人也不是真正的公婆，但她还是有种莫名的紧张和害怕。
“同意之后，说点什么？”顾清寒轻声问。
“我哪知道我老妈会说些什么？”路扬有些头疼，“但绝不会是吃没吃，钱够不够，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感冒的这种寒暄。”
女人的心思一直都是海底的针，何况是想抱孙子的中年大妈，路扬深知猜测是无效的，于是摆烂式地靠在椅子上，“先同意，看她说些什么。”
“好。”
顾清寒照做，手机界面切换到好友对话，路妈的昵称从花开富贵变成正在输入，而后又变成花开富贵，反反复复几次，最后还是花开富贵这四个字获得了胜利，可消息还没发来。
“要不坦白吧？”顾清寒说，她有点抗拒这样的场景，想到以后还要面对无数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退缩。
路扬点点头。
这样的煎熬实在难受，他们也等了快十分钟。
都说预备父亲在产房外等待的时候，是人生最煎熬的时刻，路扬没有那种体验，但觉得现在也没差。
室内明明开了空调，他的额头还是冒汗，路扬甚至在想会不会是老妈要给未来儿媳立下马威，顾清寒要不要先打招呼的时候。
信息来了。
是一张图片。
点开，放大，两人沉默。
“你妈妈对你很好。”过了很久，顾清寒感慨。
路扬发出鼻音：“嗯。”
图片里是一张信纸，上面布满了娟秀的小字，涂涂改改的，但没人质疑其中用心。
以如今互联网的发展，人们早就习惯了智能设备带来的改变，以往种种都像是被历史的车轮碾过，变成了随风而散的尘埃。
也正因如此，这种古早的东西才显得珍贵。
路扬默默地看着那封书写信。
上面没有俗套地写上什么路家的家规，也没有吹嘘自己的儿子多棒多好，更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嫁入路家就是你最大福气”的意思。
通篇都是他路扬的人生经历，还有喜恶。
都说钝刀子割肉最折磨人，路妈的书信，何尝不是一把无锋的刀？
信纸的最后，路妈贴心地传授了管理路扬的各种方式，看起来像是培养顾清寒成为自己的第二个妈，又或是教她相夫。
顾清寒叹了口气，“还能坦白吗？”
“你觉得呢？”路扬耸耸肩。
这一刻他们都有了答案，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母爱的重如泰山，两人甚至能够想象路妈昨晚兴高采烈的场面，坦白就意味着伤害。
没人愿意伤害到这样的母亲。
“去洗把脸。”
路扬只觉得眼睛发涩，他的胸很闷，拿上手机就往洗手间走。
一路上手机还有信息，是来自银行的短信，上面有好几个零，路扬数了一下，八十万。
“真蠢。”
他骂了起来。
路扬觉得自己真的是愚蠢到家了，明明拥有重生穿越这两个最大的金手指，可至今二十四岁还是废物一条。
当爹妈认为自己谈朋友，对象还是公主般当红小花的时候，他们没有说出什么的话，只是默默地把钱打了过来。
八十万，两老忙活大半辈子的积蓄。
他知道这些钱让爸妈攒了多久，依靠重生者的先知先觉，路扬也尝试让他们早点买房，可路爸路妈只是笑笑，说现在买了，以后怎么给你买？
他还记得单位大院那个几十平的小房子，路爸路妈望着报纸上日渐飞涨的房价信息而挠头，没有埋怨也没有后悔，到最后总是用“还能帮路扬买一套”来收尾。
“帮不到你了，小路同志，以后要自己努力。”
时至今日，那样的收尾再次出现了，是老爸的短信，路扬直接把手机关掉，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信息，每当看到总能联想到路爸苍老的脸。
什么是爱？
上辈子的路扬一直没有弄懂这个问题，但现在他懂了。
爱这种玩意从来没有被贴上轰轰烈烈的标签，它可以是扑面而来的清风，是采与百花的蜂蜜，又或是割喉的烈酒。
他只能洗脸，冰冷的水拍打在他的脸颊，一遍又一遍。
“这点水费我能出得起。”不知何时，顾清寒靠在了一旁的墙上，“但很抱歉，不能再洗了，现在是锻炼时间。”
“嗯，好。”路扬点点头，关掉水龙头。
他只觉得现在的顾清寒又变回了往常的冷漠，那种彻骨的寒意让他清醒。
洗脸的时候他想了很多，想着怎么短时间获得更大的收益，好把钱退回去，然后在路爸面前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大言不惭地说上一句，“你们这些钱太少了，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来！用我的！”。
装逼是真的，但孝顺也是真的。
目前为止唯一能走的路线只有文抄，这条路需要借力，顾清寒是最好的跳板。
他擦过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的顾清寒需要歌曲，刚好，地球上的金曲他都记忆深刻。
路扬望着那张冰冷的脸，总觉得这样的人不会做出抢食的举动，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
“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路扬拿出说事的态度。
“先锻炼。”顾清寒冷冷的说，“我也有事要跟你谈。”
刚刚的路妈不止发了一张图片，甚至附带上了路扬小时候的各种视频。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视频中的某首歌曲。
坦白说，那样的歌曲旋律简单，歌词通俗，针对纪念日，但这三个特性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传唱度。
以顾清寒的眼光看，市面上能够写出生日快乐歌的老师不是没有，但视频中的路扬只有十来岁的样子，那样的年纪，这种能力绝对算得上顶尖。
而反观路扬在她手下工作的这一年，任何事情都办得恰到好处，没到优秀到能够发奖金的程度，但绝对不拖后腿。
恰到好处的事情多了，就成为了怪事。
这是藏拙，顾清寒本以为路扬是父母派来的花招，但那双泛红的眼睛打破了所有的怀疑。
优秀、孝顺、长得还不差，如果抛弃家庭背景，绝对是父母心仪的女婿。
可顾清寒只觉得危险。
刺猬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把身上的刺亮出来。
她觉得危险的时候，会变冷。
第七章 路扬：那我走？
顾清寒家中，健身房。
一台跑步机，两个人，顾清寒在上面跑，路扬在一旁计算运动量。
虽说在户外跑的效果会更好，但晚上与清晨不同，慵懒的追星人是不会大清早瞎逛的，夜色降临的时候才是他们的狂欢时间。
“说说你的家庭。”顾清寒说。
作为路扬的冒牌女友，她自然有资格询问这样的问题，两人是同事，又不是同居，把很多基本信息了解之后，倒是能够独自敷衍路爸路妈。
“我爹，银行职工，从参加工作到退休，最高职位也就当了个小主任。”路扬说得很慢，“我妈，原本在体制内，在我三岁的时候辞职，为了照顾我。”
“很标准的工薪家庭，他们却同意你一个名牌大学生过来当教练？”顾清寒问，“我记得你大学学的是......”
“作曲。”路扬叹了口气。
专业的选择，大概是路爸路妈眼中他最大的一次叛逆，但他有原因，不能说的那种，只能挨骂了好几年。
“好好的作曲家不当，过来给我当个教练？”顾清寒看着他，眯起了眼睛。
“最开始投简历的时候，那家公司建议我换个岗位。”提到缘由，路扬的情绪有些低落。
“什么岗位？”
“让我当练习生。”路扬臭着脸，“还说我一定是个好苗子，年纪大点也没问题，公司完全可以弄个老年团。”
“咳。”顾清寒咳嗽一声，把脸撇到另一头，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好笑，她绷不住。
“想笑就笑吧。”路扬选择彻底摆烂，毕竟有所求，“后来我不甘心又找了几家，相同的答案。”
“其实你能当偶像。”顾清寒看着他。
在剧组拍摄的时候，就连导演都想给路扬几个上镜的机会，但这种常人看来的天赐良机，路扬却视为灾难地躲得老远。
纵观整个娱乐圈，比路扬帅的不是没有，但他身上那股子沧桑的感却独一无二，明明是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却总会让人联想到某些中年不得志的抑郁大叔。
“我不喜欢抛头露面。”路扬摇摇头。
“所以你考了营养师的证书，又刚好进入了我的团队？”
“嗯。”
“我这个月档期空闲，有发布专辑的打算。”顾清寒觉得再怎么这家伙都应该反应过来了，“你有什么看法？”
“之前的类型和风格，就别选了。”路扬认真的说，“你不适合。”
是不适合，而不是不配。
可这话落入顾清寒的耳中，却总感觉对方在挑衅，在质疑自己多年的努力。
她提起话题，只是想让路扬自己扯上生日快乐歌，得到的答案却截然相反，但她还是继续听下去。
因为有理，前几张专辑的市场反响的确不强烈。
“你的第一张个人专辑，选的甜歌。”路扬继续开口，一副专业的样子，“但你的声音并不适合甜歌，再加上你平时冷着的那个脸......”
“继续。”
“联想到个不太对劲的形容。”
“说。”
“你能想象一个僵尸在你耳边唱甜到发腻的歌曲吗？”
“那个僵尸不太想锻炼了。”顾清寒关掉了跑步机。
她站在路扬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而路扬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这上面，他摸着下巴，抬头注视鎏金的天花板，嘴上还滔滔不绝：“第二张专辑，完全是个大杀器，拿出来能把所有人吓傻的那种，摇滚，想打反差也不是这样打的。”
“有没有形容。”
“嗯......一座疯魔乱舞的冰山？”路扬进入了状态。
“啪啪啪。”顾清寒鼓起掌来。
“兴之所至兴之所至。”这绝不是拍手叫好的意思，路扬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解释道：“我只是说风格选得不好。”
“风格是风格，形容是形容。”顾清寒说，“你们私底下这么称呼我的？僵尸？冰山？”
“那倒没有，只是我个人的形容。”
“所以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角色？”顾清寒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我刚才有了新的想法，要不要试试儿歌？”
“不行。”路扬摇摇头。
他再次回到了工作状态，只是没有把后续的话说出口，想着顾清寒成为未来花朵的童年噩梦，而他是其中推手，这样的事情总会有点儿奇怪。
“你的声音不甜美，大众印象里也不是那种甜美系女孩，什么甜歌啊，儿歌啊，真的不要再说了。”路扬解释。
“刚才阿姨给我发了个视频，里面你唱了首生日快乐歌。”顾清寒终于提到了正题，她觉得再不说的话，面前的这个榆木脑袋将要开花。
“大众歌曲，你能唱的。”路扬愣了一下。
他实在没想到自家老妈还有这一招，这真是把顾清寒当自己儿媳来看待了。
可生日快乐歌这玩意在他心中绝对是敛金的大杀器，再有眼光的人也难以发现到它的价值，除了路扬本人。
前世，一首生日快乐歌因为其简单的旋律和歌词，被改编成了无数的语言版本，而拥有版权的华纳也因为它赚了个盆满钵满。
一年版费两百万美刀，可以说光凭这座金矿，就能让普通人实现财富自由。
但如今顾清寒开口，明显是看上了那首歌曲，想要购买的话，她又能出多少？
五十万？一百万？
这样的价格在市面上已经是极限，对于路扬来说绝对是亏大本，他又不是为博妃子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昏君，做不出这样荒唐的事儿来。
“可以唱，能唱，但是我不会卖。”
“为什么？”顾清寒皱眉。
她知道了路扬的家里情况，几十万的现金对于这样的工薪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可他还是拒绝了。
“送给父母的礼物，怎么能卖呢？”路扬回答得义正词严。
“真孝顺。”顾清寒打开跑步机继续运动。
“不过我还有其他的歌曲，到时候你确定好了专辑的风格，缺歌的话我都可以帮上忙。”路扬还未忘记推销自己，“质量绝对有保证。”
“我知道了，你回家吧。”顾清寒下了逐客令。
“行行行。”路扬不想放弃，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补上一句：“我说真的，歌曲质量绝对保证，这两天就能把demo拿过来。”
他有点无语。
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地球的大部分歌曲都还在他的脑海里，那是经历过几十亿人民考验的金曲，放在如今这个平行世界绝对不差。
可顾清寒让他走！
第八章 错付了，应该退群的是我
路扬自认为从老妈身上已经研究明白了女人，但残酷的事实阐述了血淋淋真相。
他不懂顾清寒。
回家路上，饭后散步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多是三人一狗的配置，还有携手并肩的小情侣，他们用最寻常不过的行为来展示爱情。
路扬默默走着，还不忘低下头去，他不想看到这些场面，但关于家长里短的闲聊还是会钻进耳朵。
以往回家的时候，路扬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此刻总觉得大家有意无意地在针对自己。
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身边还没有伴侣，孤零零地做着老年人才会做的事儿，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会觉得奇怪。
只是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路扬下意识地拿出了兜里的手机，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找人聊天，但他愣住了，因为找不到人，他根本就没有和异性闲聊的习惯。
“进来挨骂。”群聊里，老妈艾特了他。
路扬挠了挠头，麻木地点开群聊，原本奇形怪状的催婚信息不见了，顾清寒成为水群王，把各路亲戚吹捧得天花乱坠，像是游走在高档舞会的名流小姐。
顾大明星真是敬业！
路扬发出由衷的感叹，慢慢地翻滚着聊天记录，自从第一条催婚信息发布以来，他还未曾感受过如此温暖的场面，言笑晏晏。
“阿姨，今天的路扬好烦！”
路扬终于找到了开头，是顾清寒的信息，他心里咯噔一下，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蛋了。
什么温馨的大家庭，什么整个路家团结一致共同努力，诸如此类的美好幻想，在这一刻统统破灭，就像被戳破的泡沫。
“小顾，没事，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我们帮你教训他！”第二条是老妈的信息，最后还添上了把沾血的菜刀。
所有的亲戚站好队列，毫不犹豫地成为了顾清寒的簇拥，昨天的他们只知道路扬找了女朋友，今天也在路妈的透露下将她的身份了解个七八分。
什么运气？
中彩票都没那么难吧！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得知消息时的他们还有种头脑发懵的感觉，云端之上的人物成为了路家的准儿媳，相处起来应该很难吧。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有了能够相处融洽的机会。
——批斗路扬。
“路扬今天煮了樱桃肉，自己吃了一大半，只剩了半口给我。”群里，这是顾清寒的第二条信息。
“好，很好。”路扬点头自语，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到。
顾清寒说的是实话，不过只说了一半，对于缘由是半点没提。
这真是一个让人忍不住遐想的话语，整个路家从爷爷开始，所有男性都是耙耳朵，听到这种事情绝不会高呼牛皮，毕竟他们的老婆也看到了信息，支持就要挨打。
奶奶：“岂有此理！”
路妈：“阿姨这就给你做几份樱桃肉，吃的时候记得开视频，别给那臭小子闻到味道！”
这两条信息基本宣判了路扬的死刑，紧接着是“同意”的刷屏，他们的思想高度统一：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路扬要在正义的光芒下接受死亡。
明星要管理身材？
对不起，这个问题就不在路家老少的思考范围内，总之路扬的行为惹起了众怒，要面对正义的执行。
好家伙！
路扬终于知道一片和谐的场面是怎么造就的了，塑造一个反派，再把其他人都划为正义的一方，他们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相处起来能不融洽吗？
“大家吃过了吗？”路扬只能在群里发烂话。
“吃了，吃了一小块樱桃肉。”顾清寒发送。
“一块樱桃肉。”
“樱桃肉。”
“......”
顾清寒的信息被路家老少重复再重复，很快就把路扬的发言甩到后面。
而看到这一幕的路扬只觉得众叛亲离，短短几步路的时间，路家群似乎变成了顾家群。
“@顾清寒，你的良心支持你这么做吗？”路扬再次发送。
“我支持。”
“附议。”
“赞同。”
不需要本人，路家老少直接回复，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都需要走过九九八十一难，他路扬想要单刀直面顾清寒还需要跨过亲戚的大山。
一瞬间路扬沉默了，他默默的切出群聊，点开与顾清寒的私聊，发送：“大小姐，你又作的什么妖？”
“你就说现在的他们，相不相信我们的关系？”顾清寒回。
她捧着手机，半躺在雕龙画凤的黄花梨沙发上，屏幕里是另一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她的父母同样开始发布催婚信息。
好像天下的父母都是一个培训班教出来的，昨晚的她才看到了路扬家里花哨的催婚信息，而今天，却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催婚的攻势愈发猛烈，这种不痛不痒的信息她当然能够选择性不见。
有钱人家的规矩更多，做事也总会给自己留些面子，想要发展到路扬家里的那种阵仗，她家两老还要走很长的一截路。
“你说的对。”过了一会，路扬的信息发来。
“那你老实配合。”顾清寒笑着打出了这串文字。
没人的时候她可以卸下所有伪装，不用刻意装出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阿姨，路扬私聊威胁我！”顾清寒再次点开群聊，手指在手机上敲打，像起舞的蝴蝶。
“没事，以后就这么做，受欺负了就跟我们说，大家都能给你做主。”路妈回复。
顾清寒从未想到过，家庭这个词也可以变得如此温馨，不管受到什么气都能在里面发泄，总会有人帮你出头，哪怕只是晚餐少吃了两块肉。
她各式各样的发言，最开始也只是为了测试路家人的反应，以便有经验开小号来应付自己的父母，但这群素未谋面的人，却给了她家的温暖。
“很好，以后的加餐有着落了。”顾清寒在心里说。
此时此刻，路扬站在长街的路灯下，他的手里，手机的震动未曾停止，一旦接通，将会面临老妈的咆哮。
真的有咆哮，一旁的汽车轰动引擎，车上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一首歌。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嗯，群聊也是。
他不配。
第九章 仅此而已
大红色的轿车消失在长街，路扬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对小顾好一点。”没有咆哮，路妈只是叮嘱。
“她需要形体管理，任何身材的改变都会影响以后的发展，她是明星，明星必须承受这些。”路扬解释，“今晚的樱桃肉，已经是破例了。”
“我知道。”路妈说。
她当然知道这事儿，那是自家儿子的工作，约束饮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但还是选择听完了路扬的抱怨，同样选择站在顾清寒的那一边。
她只恨自己和路爸没有给到路扬足够的底气，天差地别的家庭背景一直是条巨大鸿沟。
当然，就算底气十足，她还是会帮顾清寒说话。
在路妈的认知中，路扬喜欢她，路家所有都喜欢她，这就足够了，这就是帮她的理由，哪怕她顾清寒出生在穷乡僻野，家里一贫如洗，他们还是会帮。
毕竟爱情这种事情，本就应该无关背景。
但他们不能保证，对方不看重背景。
路扬沉默很久，他听出了路妈话里的愧疚，“放心啊。”
三个字，他说得很无力。
“怎么不去打麻将了？”路扬又问，他听到了嘈杂背景下的歌曲声，这是在跳广场舞。
“要锻炼身体，以后好给你们带孩子。”路妈说，“有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杆秤就好了，女孩子总需要被照顾。”
“嗯嗯好。”对于这种不存在的事情，路扬选择敷衍。
电话挂断。
路妈没有提到转账，因为不想用爱裹挟，路扬同样也没有提到转账，是知道两老不会收，这通电话似乎只是为了提醒他，要对顾清寒好。
他抬起头，望着高楼大厦的灯火通明，也感受着城市掩藏下的纸醉金迷。
什么对谁好不好的，关他屁事。
他只想搞钱！
青春洋溢的高马尾搭配洁白的运动服，怎么看都觉得会是个活力美少女，但早晨相见的时候，顾清寒还是一如既往的短短两字。
“跑步。”她说。
路扬攥着一卷A4纸，默默地跟她并肩。
他昨晚抄了十来首歌，但适合顾清寒的只有那么寥寥几首，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全都拿在了手上。
路扬很想叫停，但工作素养并不支持他这么做，身为老板的顾清寒也会拒绝。
其实锻炼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路扬去进行监督，她一个人就能做得很好。
正如经纪人蓝芩所说，顾清寒是少有的，如今小花里勤奋的人物，别人抱怨活动太多，档期太密的时候，她甚至会在想什么时候还能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那张想管又管不住的嘴，还有终年如一日的冷脸，不过后者在经纪人眼中却是优点。
“这样能够远离死男人。”
蓝芩总会这样说，不管路扬在不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人身份和背景的天差地别，如果顾清寒是那种日久生情的人物，也不会单身至今。
在奔跑的这一段路程，他们都没说话，顾清寒看着定好的终点，路扬悄悄地打量她的脸。
他昨晚思考了两个问题。
顾清寒为什么让他走？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冷如冰山？
第一个问题路扬想不明白，但这一刻，他终于弄懂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那种装出来的冷，所有人都知道，可拆穿之后还是会觉得她冷，不是因为她那张脸蛋上难得一见的喜怒哀乐，而是太漂亮。
是的，太漂亮，漂亮得足以对很多东西不屑一顾，漂亮得每个人在她面前都会自愧不如，距离感油然而生，最后只能感叹一句太冷。
“你还要看多久？”顾清寒转过头，四目相对。
她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到似乎早就意料到这种事情的发生，事实上她也遇到了无数次同样的事情，也说过无数句相同的话。
“观察你脸上的肉，看看你最近有没有长胖。”路扬的反应第一次那么迅速，可泛红的脖子出卖了他。
明明看过那么多次，也看过那么久了，或许除了顾爸爸之外，路扬算是和顾清寒见面最多的男人，但还是失态，他也很疑惑。
说好的只想搞钱呢？
第一截路程跑完了，现在是舒缓时间，他们在公园的器材边停下，顾清寒毫无忌惮地把长腿压在单杠上，但双眼直视路扬。
都说四目相对一段时间就会证明对方爱不爱你，路扬并不想得到答案，他的脸颊通红，只能把头撇到一侧。
“歌？”顾清寒问，她看到了路扬手上的一沓纸。
“嗯。”路扬点点头。
“你先拿着，锻炼完了给我。”顾清寒冷冷的说。
昨晚看到路妈短信的那一刻，她就想到了有这一幕的发生，但没想到路扬的行动如此之快，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就带来了好几首。
急于表现，还是日积月累的成果？
这个问题的答案顾清寒并不想了解，事实上她对于路扬拿出来的歌曲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不排除能碰到某首好歌的可能性，但这个几率太渺茫，而且蓝芩那边还要确定专辑的类型，能不能放进同一张专辑还是两说。
相比之下，她更想获得路扬手中的那首生日快乐歌。
因为它具备了爆火的所有特质。
“我还是想要生日快乐歌。”顾清寒说，“你开个价。”
“我说过，无价。”路扬还是拒绝。
其实以顾清寒如今在他爸妈眼中的地位，如果真要生日快乐歌的话，他还没什么办法。
但她没有越线。
想到这里，路扬补充：“你可以唱。”
“跑步。”得到结果，顾清寒也不必纠结。
“所以你对这些歌不感兴趣？”路扬在后面追，还不忘把手上的纸放到顾清寒面前。
这样的场景很像求职，顾清寒是公司老板，他是铁了心想要找到一份工作的毕业大学生，但现实总是那么残忍，第一关就被咔掉，理由是顶撞。
“是的。”顾清寒再次重申，“我只喜欢生日快乐歌。”
“它们不一样。”
“每个人都这么说，但总会是同样的结果——不行。”顾清寒说，“我说过，对你手上的这些不感兴趣，但我会看，仅此而已。”
这一刻，她不再是路家群聊中那个“生七八个小孩”的冒牌女友，也不是那个为了吃到樱桃肉而不择手段的小吃货。
遇到越危险的动物，刺猬就越会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也一样。
顾清寒再次披上了伪装，语气冷淡，像是来自千年冰川的深处。
第十章 想要放
“不感兴趣，会看，仅此而已。”
很冷的人，同样也是很伤人的话，被顾清寒用冰冷的语气说出来，把本就不高的气氛压到冰点。
路扬跟在她身后跑，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抛开那些并不存在的关系，这就是一场单纯的生意，但生意从来都不是一锤子买卖，也不能说卖就能卖。
他是老板，生日快乐歌是铺子里的非卖品，身为顾客的顾清寒一进门就被它所吸引，对于其他的东西当然不屑一顾，一门心思只放在非卖品上。
他双手攥紧，纸张发出声响，却被脚步声盖住。
过了很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晨练到此为止，顾清寒伸出手接过词曲，没说任何的话，转身就走。
路扬摇摇头，也转身离开。
本就是一场海鸟和鱼的意外，他又何必期待。
“其实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子，甜歌和摇滚都不是适合你的方向。”
音乐制作室里，蓝芩用笔抵住下巴，一反常态的好声好气，因为之前的那两张专辑的发布，算得上是她的工作错误，还是很低级的错误。
“嗯。”顾清寒点头。
“这是我跟几位老师研究出来的成果。”蓝芩尝试用语言将功补过，“看起来你好像并不意外？”
“嗯。”顾清寒还是点头。
昨晚有人说过同样的话，所以顾清寒表现得淡然。
她坐在录音室外的真皮沙发上，手拿温水，路扬早上拿来的词曲被搁置在一旁，她说过会看，但没说是现在。
不知道为什么，顾清寒觉得很奇怪，明明已经打算疏远，但她如今还是想到了路扬，或许是专辑的选择，又或许是洗手台面前那双通红的眼。
情绪激动的时候，眼睛藏不住东西，任何人都难以拒绝他当时的神情，总会选择呵护，甚至想要给上一个拥抱。
但她没有。
这时有人急急忙忙的跑来，是助理叶芷。
“东西都拿来了。”叶芷把词曲分发给两人，把手机放在中央，这时有音乐响起，播放器里的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唱着情歌。
顾清寒大致扫过几页，“所以我的这张专辑，要唱悲伤情歌？”
“放大来说，唱流行，往小了看，歌曲的主题确定为失恋，或者是爱而不得。”蓝芩说，“这个方向跟你的声音更搭，和人设也更搭。”
“我不需要人设。”
“但所有认识你的人，都给你打上了标签。”蓝芩说，“一座冰封万年的冰山，每个人都想探寻其中的秘密。”
“听起来像是勾栏里的头牌在进行拍卖。”顾清寒再次翻阅乐谱，过了好久，她说，“我只想把歌唱好，能够成功，但这次的歌质量不行。”
顾清寒的意思很清楚，她不在乎标签，但词曲质量不行，至少在她眼中不行，她不想唱。
录音室外的走廊陷入了安静，蓝芩和叶芷沉默下来，作为顾清寒身边的打工仔，他们自然知道她对于歌曲的挑剔。
“这个时候的好歌太少，愿意给你写歌的老师也太少。”蓝芩轻叹了一口气，指着两人手上的纸张，“我求爷爷告奶奶，最终也只从各大公司拿到了这些，其中原因你也知道。”
顾清寒不是任何一家娱乐公司的艺人，她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资源这一块自然欠缺，但蓝芩至少还是有头有脸的，这些东西估计费了不小的气力。
没人愿意写歌就更好解释了，顾清寒所发售的两张专辑，不出意外的口碑爆炸，她选的是好歌，唱歌技巧也不错，但总有人诟病，说她糟蹋了曲子。
在专辑发售之前，她是影视两栖的当红小花，气势汹汹地想进入歌手圈，当时的通告铺天盖地，结果专辑一出，垮掉了。
其实有很多的原因能找，专业人士吹毛求疵的批评，墙头草网友的人云亦云，再加上歌曲类别的选择......
但顾清寒没有，她不服输的又发了一张。
最后的结果不出意外，垮掉。
目前正在筹备的专辑，是她的第三张，但所有的知名作曲人听到她要发歌的消息后，纷纷推辞。
没有针对，只是他们也需要吃饭，顾清寒之前唱的那些歌，成功地把其作曲人收费档次往下拉了一格。
“要不慢慢找吧，找到合适的歌为止。”顾清寒说。
“下个月你要进剧组。”蓝芩不留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大概只有现在是空余时间。”
她是想劝退的。
何必呢？何必要跳出舒适圈，来进入一个已经失败过两次的领域，老老实实地在影视圈混着多好，同样能够出名。
“抓紧时间，尽快把歌找了，月底之前至少要把歌给录好。”顾清寒说，她总是那么不服输。
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
蓝芩只能答应下来，看着摇钱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她还没办法拒绝，只能看着一旁的叶芷。
“别看了，跟我找歌！”蓝芩说。
“这歌......好像挺好的啊。”叶芷有点窘迫，刚才两人的谈话，她是半点没听进去，甚至没察觉到蓝芩说话的语气。
“真的很好。”
叶芷再次重申，她站了起来，在顾清寒身边那么多年了，曲谱这些东西耳目渲染之下多少有所了解。
她把曲谱放在面前，那张A4纸上面布满了褶皱，像是垃圾堆的废纸被人摊开，如果不看上面的字体和线条，还真是一张废纸。
但废纸上有歌。
“想要放，放不掉，泪在飘。”
“你看看，你看看不到。”
“我假装过去不重要。”
“却发现自己看不到。”
还真是悲伤的情歌，听起来是个失恋的故事，也的确符合顾清寒这张专辑的类别，就算是叶芷用她那种略带萌态的声音来清唱，依旧感觉到其中透露的遗憾。
“没demo么？”蓝芩皱眉。
她对这首歌完全没有印象，昨天一晚上的时间，她全都用在找歌上面，就算找得再粗略，如此抓耳的旋律她也不会忘记，可现在听到只觉得陌生。
“demo暂时没有，但马上能到。”顾清寒拿过那张曲谱，她表明了关系，却没有解释其中来历，只是对着那首歌的其中一句轻轻哼唱：
“若角色对调，你说好不好。”
第十一章 放不掉
夏日午后的喧嚣蝉鸣，路扬坐在电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录制歌曲demo。
顾清寒的表现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但细想一番又觉得合情合理，他没有抱怨，只是觉得反正路不止一条，此路不通换条路走就好了。
很多人总说，人生路只有一条，但他姓路，从出生开始就比别人多一条。
词、曲、demo、版权，这些东西他已经弄好，放到了桌面的文件夹里。
路扬在心中定下了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一旦给顾清寒的词曲石沉大海，那么这些东西将会飞进所有文娱公司和工作室的邮箱。
银行卡里的那八十万拿着实在烫手，自从路爸打来钱之后，他就把那条短信截图弄成了屏保。
不是为了炫富，只是为了催促快要退化成咸鱼的自己。
手机震动，伴随铃声响起，是顾清寒的电话。
路扬没有犹豫，“喂。”
“来音乐制作室，位置发你，记得带上demo。”顾清寒的话还是那么简短，电话挂断的速度还是那么迅速。
微信消息里，除了地理位置，还有她的留言补充。
——“打车，报销。”
还真是......舒服。
路扬在心里暗暗，老半天只憋出了这个形容词。
坦白说，顾清寒拒绝的神情实在让他不爽，总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就算他们不是上下级，至少也是虚假的情侣关系。
好吧，还只是单方面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路扬只觉得浑身舒畅。
明明已经幻想好了顾清寒大意失好歌的剧本，他路扬转手卖掉歌曲，受到其他公司追捧，当上CEO迎娶白富美，一路人生高光走向巅峰。
尽管顾清寒的一通电话戳破了他的幻想，但他根本没有生出半点惋惜的感觉，只觉得这才是正确路线，阖家欢喜，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圆满结局。
嗯，不留外人田指的是不出这个工作室。
路扬在心头确认。
路扬到达音乐制作室附近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在来时的浮想联翩里，应该是顾清寒无比郑重地捏着词曲，将其视若珍宝，脸上寒霜不再，笑靥如花地站在门口，诚诚恳恳地向他表示歉意。
来往的路人都会赞叹她的美丽，同时心中怒骂哪个王八蛋采走了美人的芳心，还能获得这种待遇。
当然，重点不在于顾清寒的漂亮，而是态度。
但此时此刻，路扬却觉得错了。
不是自己错了，而是这个世界错了。
等待自己的不是美人，而是一群造型奇特的汉子，大概五六个，他们井然有序地站成两列，夸张的装饰能让人一眼认出这是帮搞音乐的疯子。
他有点害怕，东张张西望望，最终向汉子们抛出了问题，“哥们，哪里是魔音工作室？”
魔音工作室就是那家音乐制作室的名字。
“路扬？”站在最前面的年轻男人开口，他穿着短袖牛仔裤，大小合身，如果不是打量时不断上下的脑袋，光凭头上的墨镜和丸子头，路扬还真以为是个盲人。
“是我。”路扬点点头。
“好兄弟，等的就是你。”男人大笑，露出泛黄的牙齿，张开双臂直接将路扬抱住。
同一时间，附近的所有汉子都跑过来拍了拍路扬的肩膀，要不是嘴上不时吐出“牛皮”，“兄弟我服了”之类的话，路扬能把他们当黑社会来看。
路扬被架在中间，行动拘束，被这伙人拖着，往录音室的方向走去，这路上视线灰暗，有种被惹怒了大小姐，她派出手下将坏人拖进山洞解决的既视感。
一路上，这些汉子在互相讲述自己的成绩，写过哪首牛皮的歌，参加了几次音乐会，或是在大理驻唱了多久，又收获了多少迷妹。
但最终还是会汇入同一个问题：“路扬兄弟，你觉得我们工作室怎么样？”
路扬不回答，他觉得不怎么样，甚至有点自闭。
“路哥来了！”黑暗中，叶芷的声音传来。
“行了，别逗他了。”顾清寒的声音响起。
她打开了走廊的灯，黑暗瞬间消失，魔音工作室的门牌展现，大红大绿的涂鸦，首尾处画上了耳机，中间是无数五颜六色的骷髅头。
路扬不知道顾清寒什么时候结识到了一群这样的朋友，但清楚了她第二张专辑风格是摇滚的原因，绝对是被这帮疯子给传染到的缘故。
“顾添衡，这家音乐制作室的老板。”顾添衡伸出手。
“路扬。”路扬右手握住，左手指着顾清寒，“她教练。”
谁谁谁的谁，这种形式的称呼一般也只有家人夫妻之间才会用上，可现在的路扬抛去教练身份后，就是一无名小卒。
“兄弟要不要再参观一下我们的工作室？”顾添衡说，“我敢保证，这是魔都最牛的地方，你看那边那几个设备，声卡、麦克风、耳机、调音台，全都是这个。”
说着，顾添衡竖起大拇指。
路扬也想竖起大拇指，就冲这大哥自来熟的感觉。
“demo带了吗，要看看你的歌。”顾清寒在这时开口，根本没给两人面子。
“带了。”路扬把U盘送到顾清寒手中，才想起回头对顾添衡表示歉意。
可他一回头，以顾添衡为首，所有的汉子全都跟着顾清寒涌入了录音室，监听音箱里传出路扬的歌声。
之前还是这个兄弟我一定要交的样子，现在跑到录音室里了？
这脑回路，还真挺适合去搞音乐。
“路扬，你的歌很好。”路扬的身旁，蓝芩开口说道。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该笑，哭的是顾清寒真的能再发一张专辑，笑的是知道了路扬作曲人的身份。
“谢谢。”路扬尴尬点头。
他还是第一次获得蓝芩的赞美，这个四十来岁的经纪人很少夸人。
“你知道的，我手下还有其他的苗子，其中不缺唱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部分歌曲给他们看看。”蓝芩解释着，“清寒这次的专辑，如果真要选，最多会在里面选出一半。”
“价格呢？”路扬侧过头，观察起蓝芩脸上的表情。
他不是蠢人，如果说早上顾清寒的身份是生意人，那面前的蓝芩更是其中老手。
经纪人的收益从明星身上拿，而作为没有名气和成绩的作曲人，所有词曲的价格都会被打压，路扬清楚这一点，总而言之双方没有共同利益。
“大家相识，价格方面自然不会亏待你。”蓝芩说，“肯定要比新人要高。”
那就是高不到哪去了。
路扬摇摇头，“蓝姐，我再看看。”
“看看？”蓝芩正想反驳，但当她转头看向路扬的时候，却愣住了。
你这是看看？
看顾清寒是吧。
第十二章 我想要分成
“去年原创歌手大赛的冠军，他的词曲买断价，也不过四万，现在我给你同等的价格。”
蓝芩还在尝试劝说，“任何人，只要没有大火的作品，就不可能有多强的议价权；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口袋里有了钱，才能追到心爱的姑娘。”
最后那句话，她加重了语气。
“心爱的姑娘？”路扬重复着她的话，转过头，眼神茫然。
蓝芩回应着他的目光，她并没有忘记路扬刚才看的是谁，但她不在乎，因为两人的身份本就天差地别，没有任何可能。
“抱歉，蓝姐，我没有一次性出售所有词曲的打算。”不等回答，路扬又说。
他当然知道这些词曲的价格，也清楚蓝芩给他的价，的确算得上是业界良心。
弄好填词和曲谱的歌曲，在商业用途上，一般有两种买卖方式。
首先是买断。
买断就是一次性支付买下所有的权利，到账之后词曲与创作人再无关系，看曲子的质量和创作人的名气，费用为一千到十几万不等。
同时，买断也是最常见的方式。
然后是事后收益分成。
购买方会先支付创作者一笔购买版权的费用，出版发行之后，唱片销量、彩铃、商务演出等收益都要支付创作者一定比例的分成，分成没有标准，但大部分分成都不会超过百分之十。
蓝芩的意思很明白，四万买断，这个价位对于新人来说绝对算起飞，算得上是关系价了。
但路扬还是拒绝。
蓝芩的眉头皱起，她本想开口扯上：年轻人不要恃才傲物，也不要贪得无厌的大道理，但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深呼吸用于调整心态。
路扬给出的词曲质量很好，比市面上大多数创作者的还要好，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以后会走到哪一步。
谁都不会与一个未来可期的潜力股交恶，蓝芩也不例外。
事实上，她给出的价格，纵观整个圈子也算得上高昂，但的确同时也存有从中赚一笔的想法，趁着现在顾清寒的专辑还没有发布，路扬还是无名小卒，没有名气，词曲价格不高。
在路扬过来音乐制作室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这次的专辑能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因为路扬的那几首歌。
成功后的他，词曲价格绝对水涨船高。
这是捡漏，可这个年轻人滴水不漏。
蓝芩能猜到路扬的想法，只是很难理解他身上的那股自信，古往今来被埋没的好歌好词多不胜数，他又凭什么认为自己的东西一定能够经历市场的考验？
此时此刻，录音室的大门被打开，顾清寒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顾添衡，这时的他已经摘掉墨镜，眉眼不再遮挡。
很奇怪，起初路扬还以为两人有些血缘上的关系，毕竟都是姓顾，但看到两人同框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简直是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
“《说了再见》和《枫》。这两首歌可以收录进专辑。”顾清寒对蓝芩说了一声，“价格你们谈。”
“谢谢。”她看向路扬，很轻很轻的说。
顾清寒微微低头，脸上寒霜不再，然后将其他的词曲纸张放在路扬的手上，返回录音室练歌，隔着玻璃也能看到她有些迷茫的神情。
她大概是想道歉，但说出口的，只有干瘪的谢谢。
路扬接过词曲，才发现原本有些褶皱的A4纸被压得很平，能看出接手人重视的态度，他转过头去，又要跟蓝芩谈论价钱。
蓝芩看着那边的顾清寒，缓缓开口说：“一首，五万块买断。”
“我想要分成。”路扬说出心里的答案。
“不行。”蓝芩拒绝得斩钉截铁。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她的声调又降了下来，温柔至极。
“分成这种东西，一般情况下都是唱片公司为了维系和稳固大制作人的关系，才给出来的待遇，小路啊，我不否认你的歌好，但这个咖位......”
要忍，不能生气，以后还有求到对方的时候，蓝芩一边开口，一边在心中默念。
“所以如果咖位足够就能谈分成是吧？”路扬回答得很迅速。
“是啊，国内不像国外，分成模式真的不常见，也只有国内几个大牌制作人才有那样的待遇。”蓝芩缓了一口气，只觉得路扬也在让步，“小路啊，要不咱们买断价再涨涨？”
“我想要分成。”
“一首歌六万。”
“我想要分成。”
“再加一万。”
“我还是想要分成。”路扬说。
“小路啊，这不是菜市场买菜。”蓝芩终于缓过神来，要是路扬一直“分成”下去，这个价格都要变成天价了。
路扬没说话，他倒愿意这是菜市场的讨价还价。
以前想吃排骨的时候，路妈可是带着他，从肉铺第一家砍价砍到最后一家，尽管最后什么都没买，但他至少知道了砍价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其实......咖位这种东西，好像也能算。”路扬故作思索地说。
“怎么算？”蓝芩轻声问。
她倒是愿意看见路扬拿出什么隐藏马甲，又或是那位顶级制作人关门弟子的身份，这样发售专辑的时候倒是有了噱头。
“诺。”路扬用头示意她看向顾清寒，而后慢条斯理地说：
“顾清寒发售的两张专辑都扑街了，现在没人敢给她写歌，网络上还流传着她好歌糟蹋机的雅称，在这方面看，我比她的咖位可能还大一些。”
走廊陷入沉默，想好应对政策的蓝芩都无语了，她实在没想到路扬会这样不按套路出牌，都敢开自己老板的玩笑了。
可她不敢开啊。
走廊上，叶芷、顾添衡和蓝芩三人，呆呆地看着义正词严的路扬，像是看待外星人。
可路扬并不觉得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路家群聊里，顾清寒开的玩笑杀伤力明显要更大，他又不是唯唯诺诺的主，互相伤害才是硬道理。
想到这里，纵使隔着两张玻璃，路扬还是站了起来，冲那边听不到声音的顾清寒挥了挥手。
就当是报仇。
第十三章 两个不行
蓝芩现在确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之前的路扬对顾清寒绝对没有任何的好感，要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惊愣过后，漫长的时间里，蓝芩一直想尝试让路扬同意买断，可他始终没有松口，一直重复着分成二字，就像是复读机。
“不就是两首歌吗？”一旁的顾添衡看不下去了，“路兄弟，要不你把歌卖给我，拿分成的那种！”
话音落下，刚刚还为了购买方式而一直争论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给他回了个白眼。
“昨晚忙完事情后一直没睡，现在困得熬不住了。”蓝芩站起身，“歌曲我不会放弃，有时间再坐下来慢慢谈。”
“我想要分成。”路·复读机·扬，还在重复。
“再见！”蓝芩说得果断，头也不会。
她走得很快，就像有死神在后面催命，如果不是路扬词曲这一块的天赋说服了她，估计会大吵一架吧？
时间回到叶芷唱歌的时候，那一部分的旋律和歌词，刚开始只是让蓝芩觉得抓耳，她并非特别专业的人员，说不上其中的优缺点。
但顾清寒的反应让她意外，这个选歌环节极为挑剔的女人却表现了莫大的兴趣，就算是制作前两首专辑的时候，她还未露过如此惊喜的表情。
至于魔音工作室的那几个家伙，看到词曲之后更是欢喜，准确来说应该算癫狂，直接把创作者奉为神人，甚至将迎接路扬的任务揽了过去。
所有人都喜欢，是不是价格还能再给高点？
蓝芩心想着，同时心中不由得再冒出一个问题。
——有才华，是不是也能够为所欲为？
这个问题她得不到答案，但如果看到让她见到后来的场景，估计就能脱口而出一个“会”。
在蓝芩离开的下一刻，顾添衡自来熟地坐在了路扬的身边，还是那一双指尖生茧的手掌把他按住，像是害怕他跑掉。
“路兄弟，不去做音乐扬名立万，窝在女人身后当个健身教练？”顾添衡说话的气势很足，“来加入我们魔音，这条路绝对走得顺畅！”
已经是下班时间，太阳西斜，路扬望着走廊窗外的暮云，流云被夕阳染上了血色，但他的身边，一个满面横肉的汉子在跟他畅想未来，描绘明天和日出。
总感觉像是在传销。
“怎么样，兄弟，别的不说，单论我们工作室，所有人员已经配齐，设备也是一等一的。”
顾添衡把他拽起来，指向录音室里的设备，“那里，JLB60周年纪念款监听音箱，售价二十五万，现在二手市场没个五十万拿不下来；那里......”
一大堆的设备，每一件的背后都跟着高昂的价格，像是暴发户在炫耀自己的收藏。
路扬被他弄得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些东西他都认识，价格的确不菲，但一想到他们的拥有者是顾添衡这个土匪强盗般的人物，他就有点不理解。
“顾兄弟，刚才迎接我的那几个，是乐队吗？”路扬问：“搞摇滚的？”
“我果然没看错人，兄弟你一定是行家。”顾添衡口中的赞美词不要钱似地撒了出来，“的确是搞摇滚的。”
路扬扶额，在他被拖到录音室的路程中，那一帮子人恨不得把今天的裤衩子是什么颜色都说出来，他还看不出来那就有假了。
“我给顾清寒的词曲都是流行。”路扬摊开手，“好像跟摇滚没什么关系啊。”
“没事。”顾添衡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我们也能唱流行。”
他的声音很大，如同雷鸣，轰隆隆的。
你们身上的摇滚精神呢？
路扬很想问，但他没开口，印象中搞摇滚的都是一帮疯子，反叛，离经叛道，追求着自己心中的自由，但顾添衡的表现，分明是一条见肉就摇尾巴的败狗。
“兄弟，加入魔音，以后这个音乐工作室，我老大你老二。”顾添衡认真地说，“再也不用低声下气的跟别人谈分成。”
他伸出手，表情也没有了之前的浮夸，如果不是那一脸横肉和休闲的服饰，路扬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场生意谈判，而对方是精明的商人。
路扬没有回应，这一帮自来熟让他的脑子有点乱，但他还是要承认，顾添衡最后邀请的理由太充分。
为了不再低声下气。
不得不说，路扬有点心动，这无疑是当下能选择的，最合适的路子，不再受到约束，收益可观，还有那一堆昂贵设备，能够让他更好的文抄。
路扬抬头看了顾清寒一眼，隔着玻璃，她在那里唱歌，一遍又一遍。
最后路扬还是摇头。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不靠谱，还是因为路家群聊里的那个闯入者。
顾添衡大笑着，看不出尴尬的神情，原本悬在半空的手不知何时又攀上了路扬的肩膀，他拿出手机，上面是添加好友的二维码。
“兄弟以后有歌一定不能忘记我啊。”他说。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原本的热烈欢迎就好像一场做戏。
“一定。”路扬添加，离开了魔音工作室。
他来到这里的身份，只是一demo的运送工，专辑还没到达正式制作的阶段，身为创作者的他不必久留，再说了，价钱还没谈好。
人陆陆续续地走了，整个魔音最后只剩下顾清寒和顾添衡两人，他们用旁边的书本扇风。
为了省钱，顾添衡把所有的空调关掉了。
“穷成这个样子了，就应该老老实实回家继承家业。”顾清寒冷冷地说。
“大男儿就应该志在四方，俗话说男孩穷养女孩富养，回去见他们脸色的，怎么说都应该是你吧。”顾添衡不留情面地抛出烂话。
“这么能说会道，这家音乐工作室还不是准备倒闭？”
“倒闭不了，总会有贵人在紧要关头带来业务。”顾添衡说得懒洋洋的。
“对了，反正路扬是你手下的人，要不把他丢到我这一段时间，随便找个借口都行。”顾添衡又说，“我把他当亲爹对待，而且薪资绝对是你那的两倍！”
“不行。”顾清寒拒绝得果断，“你对亲爹也不怎么好啊。”
“为什么？”
“因为能吃肉。”顾清寒扬了扬手机。
第十四章 别叫我妈
松露棕的帕拉梅拉穿梭在魔都的长街，叶芷驾驶，顾清寒坐在后座。
“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被路哥看上。”叶芷叽叽喳喳地说着，“身材好，长得帅，有才华，烧得一手好菜就算了，写的歌也那么好。”
“以前的确没人发现他的才华。”顾清寒看着叶芷一脸花痴的模样，“这么多优点，你就没有想法？据我所知他还是单身。”
“因为我不配。”叶芷回答得不假思索，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顾清寒身边做助理，没人会注意红花旁边的绿叶，除非真有人眼瞎。
她只是有些摸不清头脑，顾清寒这种一门心思放在事业上的人，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身边人的感情了？
以往情况下，都是她在前面胡天侃地，顾清寒在后面点头，只有遇到感兴趣的事情才会开始讨论，但永远都是寥寥几句，更离不开娱乐那个圈。
叶芷有很多疑惑，但最后她只是问了一句：“清寒姐，你跟路哥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顾清寒愣了好一会，“关系差的话就不会给歌了，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叶芷硬生生把话吞进肚子，她原本是想讲述路扬和蓝芩讨价还价时发生的事儿，但理智让她闭嘴。
“因为路哥明明帮了很大的忙，可顾姐你只说了谢谢。”叶芷改口，“蓝姐想给他新人的价格，路哥只想要分成，最后没谈下来，只能改天再聊。”
顾清寒没有把前半句话放在心里，她和叶芷不是那种普遍认知下的明星和助理，关系反倒更像朋友，而她只是疑惑，“路扬想要分成？”
“嗯。”叶芷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买断价格从一首五万，涨到六万，最后变成七万，路哥还是不松口。”
顾清寒愣住了，认知里路扬不是这种死脑筋，既然你想要更多的钱，七万买断绝对算是天价，为什么还要咬着分成不放？
她承认，路扬拿出来的歌很好，但这些年她的专辑销量不好，分成收益可能远远达不到七万，就算比得上，路扬又哪来的自信？
抛开这些不谈，顾清寒转念一想，其实叶芷说得还挺对，无论如何她都要表示感谢，刚才的谢谢实在太过敷衍。
顾清寒不是那种能够直白表达情绪的人，含蓄是大部分华夏人的通病，她打开手机，打算跟路妈聊天，这也算道谢的途径之一。
“阿姨，路扬今天的表现很好。”
“他今天把所有家务承包了，还不忘记给我洗脚捏脚，嗯......按摩什么也安排上了。”
冒牌女友的身份再次拿起，隔着屏幕，对着路妈，顾清寒大肆夸赞。
她觉得这才是感谢路扬的正确途径，从群聊中不难看出他的家庭地位，这两天，路妈和她的私聊里，也不忘提起路家耙耳朵的传统。
也只有这样夸赞路扬，才能得到路妈的认同，顾清寒觉得自己做得没错，甚至很有道理。
“小顾，你坦白跟阿姨说，是不是路扬欺负你了？”信息秒回，路妈的答复出人意料。
顾清寒摸不清头脑，她有点不太理解这一番脑回路，难道说好话在湖州人眼中就是求助信号？继续在群聊里表示自己压榨路扬才是正途？
她转过头，看着外面的车来车往，她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总觉得这次的答复影响很大，关乎今晚晚餐，为此她久久没有回复。
湖州，单位房里。
路妈右手抄着菜刀，左手抄着手机，冲到路爸身边。
手机屏幕上，顾清寒的发言被放大再放大，路爸把茶杯搁置一旁，带起老花镜，似乎是要把发来的信息看出花来。
“这不挺好的吗，路扬这狗崽子知道照顾女朋友了。”他问。
“挺好？”路妈叉着腰，“你可别忘了，小顾进群的那天晚上，路扬还让她洗袜子！”
“怎么说？”路爸的老花镜滑落鼻尖，顶着抬头纹问。
“怎么说？”路妈的声音极大，带着怒气，把路爸的话还了回去。
“路扬，他可是姓路的！从我嫁进路家开始，什么时候被要求做过这种事情？哪次不是我想做才去做的？”
路妈又说，她的声音很暴躁，“你儿子倒好，洗袜子这种事都让人小姑娘做了，小顾是大明星，咱家也比不上她的家庭背景，如果两孩子以后成了，那就是下嫁，路扬这样对她？”
“而且前两天还让人洗袜子，今天就能转了性子？”最后一句，路妈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是说路扬根本没做？”路爸眉头皱起，“是他让小顾发的信息？”
“希望只是让发信息。”路妈冷笑，“儿大不由娘，怪不得之前不敢说自己找了女朋友，原来是怕我们骂他。”
路妈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异常清晰，按照这个理解，那么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啧。”路爸抓了抓头，“应该不会吧，路扬性子挺好的，要不再问问小顾？”
“不用问了！”路妈深信不疑，她大手一挥，手指没有回复的聊天框，“你看小顾都多久没回信息了，一定是路扬搞的鬼！”
此时的路妈已经拨打了路扬的电话，她要为顾清寒抱不平。
都说婆媳关系是每个人家都会遇到的问题，但路妈只觉得那是放屁，她觉得顾清寒很好。
去外面问问，哪有准儿媳进入群聊之后，直接就说要生七八个大胖小子的？
哪有儿媳不要彩礼，不要男方父母帮助的？
顾清寒就是！
“喂，妈。”
魔都，路扬接起电话。
他回来之后就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顾清寒说过要晚回家，那么只能由路扬在自己家准备，因为有两首歌被选上的缘故，他大发慈悲的准备再做一道樱桃肉。
做菜的时候路扬很开心，因为在录音室外的时候他敢拿顾清寒开涮，这无疑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总觉得这两天在路家群里受到的委屈全都还了回去。
“别叫我妈。”路妈说。
路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