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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娇娇重生后她飒翻了全文阅读

作者:玖官     侯府娇娇重生后她飒翻了txt下载     侯府娇娇重生后她飒翻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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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个一个算账

    长庆侯府,微凉。

    秋的最后一丝余温,早已在昨夜雪花的飘落中,湮灭得悄无声息。

    天刚亮,院子里就出动了一众丫鬟忙着扫雪。

    有几个偷闲的,眼瞅着没婆子监管,丢下手里的活计开始嚼起舌根来。

    “听说了吗?三姑娘已大醒了。”

    “胡扯!三姑娘打从坠马之后,就痴傻了好几年,怎可能一下子就康复?昨儿个还抱着永昌伯府世子爷的大腿,哭着闹着不让人家走哩。”

    又一位声音稍尖的丫鬟道:“不过,我倒是听二夫人房里的翠浓说,昨儿夜里的一场火险些烧死了三姑娘。却不料因祸得福,救出来的时候脑子清明了不少,夫人已请了郎中看呢。”

    “真的假的?还有这等怪事?”

    “我骗你作甚。”

    “只怕是回光返照了吧......”

    听着屋外头的絮絮碎语,薛蜜缓缓睁开了双眼。

    真是聒噪。

    她蹙了蹙眉,慵懒地唤了一声:“霓裳。”

    一个身穿紫色比甲的婢女清脆地应了,捧了盏香茗来,“姑娘醒了,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先放着,扶我起来。”

    “嗳。”

    霓裳忙将茶盏搁在一旁的小几上,双手搀住薛蜜从床上坐起,又拿了一个塞满菊叶和粟米的蚕丝靠枕垫在她背后。

    对着妆台上的紫铜鸾花镜,细细端详着镜中女子。

    眉如青山,眸似秋水,面靥如玫瑰花蕊,纵然云鬓如雾,一颦一笑皆是明艳动人。

    薛蜜,长庆侯府薛家排行第三的姑娘,国色天香,高雅清华。

    只可惜,近两年来却成了人们眼中的疯傻丫头。

    “可知眼下是哪年哪日?”薛蜜将思绪拉回现实,定睛望着霓裳。

    窗外一阵冷风吹进来,稀释了屋子里浓浓的暖气,偶尔传来树枝上积雪坠落在地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她打了个激灵,已然接受了自己醒来后成了“薛蜜”的事实。

    “元丰十一年腊月廿四日。”霓裳疑惑地扑闪着眼睫毛。

    姑娘如今究竟是清醒了还是依旧糊涂着?

    薛蜜抿紧了唇,藏在被角下的指节被捏得发白,瞳孔内似有簇簇火星子在跳曵。

    “两年了。”

    她重新活了过来。

    也许是死后不甘心,或是老天爷也觉得不公,所以才赐给了她这么一个重生的良机。

    尽管顶着旁人的身份,从嚣张跋扈的清河县令之女一跃而为勋贵圈中的侯门千金。

    但巧合的是,两者的地位虽有着天壤之别,但名字却是相同的——薛蜜。

    霓裳听了她的感叹,也不由得鼻子发酸,哽咽着道:“最痛苦的两年总算熬过去了,婢子也替姑娘感到高兴。”

    薛蜜闭了闭眼。

    她所说的两年,并非霓裳所理解的那两年。

    如今,自己必须尽快吸收原主的记忆,否则若是在霓裳她们面前露出破绽来可就容易坏事了。

    薛蜜心中正盘算着,耳边又隐隐约约听见外头几个丫鬟讲的闲话,甚至夹杂着几声哂笑。

    看来,原主自从傻了之后,的确闹了不少笑话,居然沦为了下人们的谈资。

    真是撂下了个烂摊子。

    她揉了揉眉心,浅啜了一口茶水,然后抬头,一脸严肃地对霓裳道:“我们院子里何时溜进了几只麻雀,你快叫当值的婆子过去赶赶。”

    霓裳一愣,呆瞪着眼道:“姑娘,外头压根就没有麻雀啊。”

    得,姑娘果然还未完全清醒呢!又开始说胡话了。

    “既没有麻雀,为何我听得屋外叽叽喳喳,吵得我心烦。”薛蜜握手成拳撑着额头,一副郁闷的样子。

    “这...”

    经姑娘这么一点,霓裳这才听见屋外几个碎嘴丫头的话声,面上不由得一红。

    “扶我出去看看。”

    霓裳麻利地将薛蜜扶下床,套上胭脂红云纹翘头鞋往门外走去。

    三个丫头正有说有笑地聊着,一举首见薛蜜站在门口,表情生冷地瞪着她们,立马都噤了声,捡起笤帚装作埋头扫雪。

    薛蜜挺直背脊,缓步走到三人面前,咳了一声,呵斥道:“今日且先饶你们一遭,若以后我耳中再听得半句闲言,可要仔细你们的皮!”

    三个人吓得心肝儿乱颤,垂着头唯唯诺诺道:“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最好长些记性,免得惹火了姑奶奶,到时候缺胳膊少腿的也不好看。”

    薛蜜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回了房。

    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曾料想三姑娘如今怎么变得这般粗暴野蛮了?

    “姑娘,您刚才真是太威风了,也太解气了。”

    霓裳一进门,就眉飞色舞地同薛蜜道:“姑娘,您可不晓得,这两年来,全府上下除了老爷和我们几个贴身的婢子之外,都欺您痴傻,以您的糗事取乐。

    婢子心里一直都憋着一口气,现在好了,姑娘恢复了神智,看谁还敢欺负到您头上来。适才您那番教训,真别提多痛快啦!”

    薛蜜勾唇一笑,道:“这算得什么教训?不过是敲山震虎,更狠的还在后头呢!”

    “还有更狠的?”霓裳听得双眸发亮,兴奋地搓了搓手。

    太好了,姑娘这是要一个一个的算账啊!

    外头终于消停了,薛蜜本想再躺回床上眯一觉,忽听得门口一阵急遽的脚步声以及随后的挑帘声。

    “姑娘,永昌伯世子来看望您了!”

    瑶琴春风满面地奔进里间,身后一名华服男子立在门口等待。

    霓裳见了男子,心头也是欢喜起来。

    前些时日,姑娘自从见过永昌伯府的世子谭贞明一面后就念念不忘,死缠烂打地黏在人家左右,令世子好不生厌,今儿个谭世子特来看望,莫不是被姑娘打动了真心?

    一念及此,霓裳便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姑娘,去瞧她脸上的反应。

    然而薛蜜面上却并无丝毫波澜,乜了一眼门外的身影,不咸不淡地说了个“请”字。

    又命霓裳松掉挂钩,垂下帐幔。

    她的人则半倚在床头,眸子微微眯成一条细缝,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腿部。

    谭贞明举步迈入房内,隔着纱幔只见榻上少女一动不动,似在小憩,不禁怔了一怔。

第2章 刁奴

    他原是极厌烦薛蜜的。

    疯疯癫癫,无理取闹。

    若非她是长庆侯府的嫡女,不好得罪,自己绝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一早听闻三姑娘房里半夜失火,谭贞明高兴得拍掌叫好,巴不得将她烧成灰才称心。

    而此番前来探望,一是受了永昌伯的强迫,走个过场而已,二也是为了试探她到底是真的头脑清明了还是和往常一般痴傻。

    即使心中有千百个不愿,谭贞明仍是硬着头皮冲幔中倩影拱了拱手,道:“三小姐身子可还安康?”

    轻风拂动软烟罗的纱帐,那抹倩影却依旧定如磐石,只从里面传来薛蜜慵懒的腔调:“有劳谭世子挂念。本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得很!”

    瑶琴与霓裳闻言皆是一愣,互相对望了一眼。

    姑娘与谭世子说话的口气怎变得这般的阴阳怪气,要是吓走了谭世子岂不前功尽弃了么?

    谭贞明也同样感到奇怪,正想上前看看她是不是又耍什么小孩子脾气了。

    刚走了两步,就被薛蜜抬手制止了。

    “谭世子且慢!”

    薛蜜轻咳两声,郑重其事地道,“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谭世子还是与我保持些距离罢,以免传出些难听的闲话。

    之前是我脑子糊涂,不通事理,干了些糊涂事,害得谭世子名声受损,请多包涵。日后若再有人说三道四,还望世子帮我澄清一二。”

    谭贞明目光一滞,惊诧地咀嚼着她话里的意味。

    原先那个不嫌害臊的缠人精,何时竟变得对自己如此冷淡了?听她的意思,似乎是急着要撇清关系。

    看来这薛蜜应是已经恢复了神智,不愿再承认前些日子做的傻事了。

    如此也好。

    大家都落个耳根清净,各走各的阳关道。

    谭贞明想到这,心情也顿时愉快了起来,笑道:“三小姐既然无恙,贞明也就放心了。家中还有许多要务处理,就不打搅三小姐休息了,告辞。”

    “不送。”

    待谭贞明离开之后,薛蜜掀开纱幔,霓裳立马上前搀她下床,不解地问道:“姑娘,您这又是何意呢?您当初明明心悦谭世子的,眼下为何却冷言冷语?”

    薛蜜轻蔑一笑:“谭贞明左右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我又如何看得上眼?既瞎过一次,又怎会再瞎一回?”

    霓裳喉头一噎,无言以对。

    仔细想想,姑娘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谭贞明虽是永昌伯谭敬尧的嫡长子,却也是个浪荡纨绔,整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文则胸无点墨,武则弱不禁风。

    凭品格和材质,是万万配不上姑娘的!

    薛蜜坐在桌子前喝茶,眼光不经意地在霓裳和瑶琴身上溜转一圈,脑子里忽然记起什么。

    “金樱呢,怎么不见她的影儿?”

    薛蜜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如读书般迅速翻阅,了解到原主房里共有三个侍婢。

    大丫鬟霓裳和瑶琴、红莲都是原主的生母秦氏拨来的,而金樱则是长庆侯薛嵩的妾室姚氏于前年才分配给原主侍奉的。

    姚氏的娘家是书香门第,家境平庸,但她姿色出众,又善用手段,是以备受薛嵩喜爱。

    秦氏病亡后不到半年,就被抬为了正室,掌管中馈。

    原主与姚氏不睦,府中人尽皆知,可自从疯傻之后,姚氏对原主表现得竟愈发亲近起来。

    薛蜜下意识地觉得,霓裳和瑶琴是最值得信赖的,而金樱恐怕是姚氏故意安插在她房里的眼线。

    昨夜的莫名失火,定与这小贱蹄子逃不开干系。

    “回禀姑娘,金樱今早去了夫人那里一趟,未曾回来。”瑶琴挠了挠头,轻声道。

    “去把她叫回来,我有话要问。”

    瑶琴应声出去寻人,薛蜜坐得端端正正,肚里盘算着等会要质询的话。

    不多时,一个梳着双螺髻的丫头冲冲撞撞地跑了进来。

    “姑娘,您找我?”

    金樱抬头一对上薛蜜冷厉的眼神,不由得毛骨悚然,身子抖了一抖。

    “跪下!”

    薛蜜睨着她一副慌张失措的模样,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如此胆小如鼠的,竟也能轻易害死原主?

    金樱不明所以,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昨晚本该是你守夜,为何却换成了红莲?”

    薛蜜清楚地记得,金樱喂原主喝下掺了蒙汗药的安神茶,又在地上洒满火油,打翻烛台后故意嫁祸给了红莲。

    金樱伏倒在地,颤声道:“婢子昨晚深感身体不适,这才央了红莲来替,哪想红莲竟让姑娘白白遭了罪。”

    薛蜜拍案而起,怒道:“好个刁奴!昨夜分明是你放的火,企图谋害本姑娘。事到如今,还敢谎话连篇,不思悔改!既如此,那便一顿好打逐出府去,从此不得踏入长庆侯府半步!”

    怒意令她精致的五官和娇靥上每一抹颜色都浓郁了十分,拳头紧紧握着,手背上青筋暴凸。

    霓裳与瑶琴听了,纷纷看向金樱,震惊得合不拢嘴。

    金樱更是被吓得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汗出得更厉害了。

    怎么回事?难道东窗事发了?

    不对,姑娘不可能会知道的啊!

    眼睛滴溜溜来回转动,思前想后,索性来个死不认账。

    “姑娘冤枉!婢子打从第一天进房服侍,就一直是掏心掏肺地对待姑娘,姑娘的吩咐,婢子莫敢不从,如今却被姑娘质疑忠心,婢子心寒,斗胆请问姑娘可有证据,证明那把火就是婢子放的?”

    金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哭啼啼地喊冤。

    薛蜜走到她面前,乜了一眼,冷笑道:“好,你想要证据,我成全你就是了。来人,将金樱押去含芳院对质。”

    话音刚落,门外两个婆子领命闯入,一左一右地将金樱架起。

    薛蜜昂首阔步地走在前头,狼狈的金樱被人押着胳膊紧随其后。

    含芳院,乃是姚氏的住处。

    此时,慈月堂内,姚氏正与郎中孟子仪饮茶叙谈。

    她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端出当家主母的做派来,向一旁的青衣小鬟递了个眼色:“碧棠。”

    小鬟心领神会,满脸堆笑地将一枚鼓囊囊的荷包塞给孟子仪。

第3章 证据确凿

    孟子仪忙起身推辞,连连摆手道:“夫人客气了。谢礼太重,小人惶恐,万万不敢接受。”

    姚氏笑了两声,道:“孟大夫不必拘束,这是你应得的诊金和报酬。大冷天的让你起早跑一趟,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只是担忧蜜儿的伤,传你来问问话,也好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安心。”

    说着,又吩咐小鬟将荷包交到孟子仪手上,眯着眼笑道:“这些银两,不过是一点小心意,权当给大夫买酒喝,还请笑纳。”

    “既如此,那小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孟子仪拗不过,只好收下荷包,高兴地捋着唇上的短髭,道:“至于三姑娘的病情,夫人无需担心。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虽灼伤了部分手臂,幸亏不算严重,加之医治及时,每日好生敷药静养着,待生出新肉来亦不会留疤。”

    姚氏喝完杯中的茶,用绢帕擦了擦嘴,笑道:“如此甚好,今日有劳孟大夫了。将来蜜儿的身子若尚有不适之处,还要烦请大夫过府复诊。”

    “自是应当。”

    孟子仪挎上药箱,躬身行了一礼:“小人先行告退,夫人如有需要,随时派人来青枣巷传小人即可。”

    “好。”姚氏心满意足,扬了扬手:“孟大夫慢走。碧棠,送客。”

    孟子仪前脚刚走,后脚薛蜜就领了一帮人风风火火地进了慈月堂。

    “蜜姐儿怎么来了?”

    姚氏见状,心里虽疑惑不已,但也很快起身,笑吟吟地迎上去,想要拉薛蜜的手:“你有伤在身,外面还飘着雪,应待在屋里静养,不宜走动。”

    “母亲。”薛蜜堪堪福了一礼,面上却毫无恭谨之色,更是直接避开了她的手。

    姚氏一时怔愣,讪讪地缩回顿在半空的手,顺势拧紧了绢帕,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了几分。

    “蜜儿身上的伤已无大碍。莫说是下雪,就算是下刀子,也要到母亲这里来一趟,求母亲替我做主。”

    姚氏听得稀里糊涂,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薛蜜手一挥,喝道:“把人带进来。”

    金樱被押了进来,一见到姚氏,立马扑到她跟前跪下:“三姑娘冤枉婢子害她,求夫人主持公道,还婢子清白。”

    姚氏闻言一愕,瞥向来势汹汹的薛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厌恶地瞪了金樱一眼,转过身去,换了副假惺惺的笑容,道:“蜜姐儿,你先坐下,有话好好说。为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薛蜜从善如流地坐了,小鬟奉上热茶,她浅浅啜了几口,才道:“母亲有所不知,金樱这狠心肠的小蹄子,正是害我险些葬身火海的元凶。”

    姚氏端起盖碗,热气缭绕中,微抬眼皮道:“蜜姐儿怕是误会了吧。金樱是为娘亲自替你挑选的丫头,手脚勤快,素来对你忠心耿耿,又怎会生出谋害之心呢?”

    薛蜜莞尔一笑,定定地睨着她,道:“正因为是母亲挑的人,蜜儿才痛心啊。像金樱这般心思如此歹毒之人居然能博得母亲信任,在蜜儿身边也是装模作样,不露马脚,足以证明其人城府之深。

    如此看来,母亲左右应也有不少心怀鬼胎的,还请母亲杀鸡儆猴,免得有心人害了母亲,母亲还浑然不觉哩。”

    姚氏听得嘴角紧绷,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望着笑得如山花烂漫的薛蜜,有一刻的恍惚。

    这个傻丫头,何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像极了她的生母秦氏。

    一想起秦氏,姚氏便恨得牙痒痒,于是硬着口气道:“蜜姐儿,凡事都得讲究证据,不如先拿出证据来证实纵火伤主一事确是金樱所为,再处罚她也不迟啊。”

    “母亲所言极是。”薛蜜从容不迫,打了个响指,“把证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霓裳搀着满身鞭痕的红莲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姚氏脸色一沉,斜睨了一眼身侧的桂嬷嬷,眸中满是责怪。

    仿佛在说:你是怎么办的事,我不是叫你打死红莲吗,竟然还容她活在世上。

    薛蜜上前,轻轻拍了拍红莲的肩膀,柔声安慰道:“红莲,你什么也别怕,只需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给夫人听便是,千万不得遗漏半句。”

    红莲颤巍巍地点了点头,一字不差地将之前金樱是如何用二十两纹银引诱自己往三姑娘喝的茶里掺蒙汗药,协助她准备火油,以及两年前如何胁迫自己往姑娘香囊里添加一种使马闻之发狂的香料,害得姑娘失足坠马的恶行统统抖露了出来。

    金樱听罢,花容失色,如同一滩烂泥般晕倒在地上。

    薛蜜面对着姚氏,字字铿锵地道:“母亲,证据已然确凿,红莲不过是替罪羊,金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还请母亲秉公处理。

    母亲若做不了主,蜜儿就去向爹爹请示,看他老人家如何处置。”

    姚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怒道:“来人,打断金樱的狗腿,扔到乞丐堆里去,永世不得入府。”

    命令一下,两个粗壮婆子就要押着金樱出去杖打。

    金樱被拉扯之下,很快醒转过来。

    “母亲且慢!”

    薛蜜心中一动,伸手拦阻了婆子,对姚氏道:“金樱虽有罪,但她毕竟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平日与我亦无怨无仇,想来幕后定有主使。不如将金樱交给蜜儿,由蜜儿亲自审问。”

    姚氏闻言一愕。

    死丫头,听你这话茬,分明是在怀疑我!

    姚氏面色微愠,看向身侧,忽而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道:“既然蜜姐儿都开口了,为娘岂有不答应的道理?金樱就交给你审问吧,有什么收获记得告诉为娘。”

    薛蜜微微一愣,她没料到姚氏居然应承得如此爽快。

    虽是满腹狐疑,但她也无暇再细想,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母亲成全。那,蜜儿先带金樱回去了。”

    话犹未了。

    “咻——”

    突然,只听破空之声,一支不知从何飞来的冷箭,穿过半启的窗户,不偏不倚地由后背直接贯穿了金樱的胸口,锋利的箭头还挂着一丝血肉。

第4章 打听清河县

    “呃!”

    金樱发出一声闷哼,只觉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是谁放的箭!”

    变生肘腋,薛蜜大惊失色。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傻了眼,胆子小的更是捂着嘴尖叫了起来。

    薛蜜一把扶住脸色苍白的金樱,她双手握住透出胸膛的箭杆,剧烈颤抖着,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可一张嘴冒出的都是血,根本吐不出半个完整的字来。

    顷刻间,手无力地垂落,跟着头一歪,再没了任何动静。

    薛蜜一探鼻息,却已气绝身亡,只好抖着手阖上了她的眼皮。

    “我会给你报仇的!”

    一阵悲伤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薛蜜把手指扣得紧紧的,隐约听见骨节噼啪作响。

    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薛蜜环顾四周,惊诧地发现原本站在姚氏身侧的桂嬷嬷居然不见了!

    ......

    薛蜜心情沉重地回到了秋水阁。

    一掩上门,霓裳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姑娘,婢子实在好奇,您是怎么知道红莲是无辜的,而放火的正是金樱呢?”

    薛蜜不想再论及此事,便以一句“天机不可泄漏”敷衍了过去。

    霓裳惯于察言观色,看出姑娘面色阴郁,便也就不再多嘴。

    这时,瑶琴捧着一只青瓷梅花小瓶过来,兴冲冲往薛蜜眼前一递。

    “姑娘,这瓶凝霜粉是孟大夫交给婢子的,他亲自拟的方子。拿白蒺藜、山栀各一两,共碾成细末,以酸醋调匀,夜里涂在伤处入睡,晨起时再洗去,约莫坚持十天半个月,手腕的伤疤灼痕自然会褪干净了。”

    “孟大夫?哪个孟大夫?”薛蜜眉头一挑,奇怪地问道。

    “就是青枣巷的孟子仪,姑娘没有印象吗?”

    薛蜜摇了摇头,原主的记忆里的确没有这号人物。

    她接过瓷瓶,饶有兴致地晃了晃,拔开木塞,就有一股凉气腾腾冒出。

    凑到鼻间略略一嗅,便感觉浑身舒爽了许多。

    “先收起来,到睡前再帮我抹上。”

    薛蜜重新盖上木塞,交还给了瑶琴。

    信步转到书案前,见上头摊开了一卷厚厚的书,拿起来发现每一页都写满了眉批,显然是原主最爱读的。

    薛蜜躺在藤椅上翻看着书卷,招手唤霓裳近前。

    “霓裳,你与我讲讲最近盛京发生的新鲜事儿,让我解解闷吧。”

    霓裳欣然应允,往床头的青釉莲瓣宝珠纹狻猊熏炉里添了一把瑞脑香,立刻事无巨细的讲给她听。

    “安国公府的大姑娘前阵子女扮男装,与永昌伯府的二公子一同赛马赢了彩头。”

    “郑奕蓉还是这么英姿飒爽啊?”

    “京兆府尹韩大人昨日新纳了迎香楼的花魁做妾。”

    薛蜜眉梢一翘,笑道:“这老头有六十多了吧还没嗝屁?真是风流不减当年啊。”

    “谢小将军过两日将班师回朝,想来应是赶得上宫中年宴的,听说又打了胜仗呢!”

    薛蜜翻了一页书,淡淡地道:“定远将军的长子谢禹晟?”

    她依着原主疯傻前的记忆,将霓裳所说的人物一一对号入座。

    “嗯嗯。”霓裳点了点头。

    “宫里面的事情,你知晓多少?”薛蜜又问道。

    霓裳这下可有的说了,只因长庆侯府就出了位宫中女眷。

    “二姑娘进宫快两年了,今上颇为宠爱,已封为婕妤,半月前还特意抽空回府省亲。”

    长庆侯薛嵩有一妻两妾,膝下两子四女。

    大姑娘薛萱与三姑娘薛蜜,为原配秦氏所生。

    薛萱四年前嫁于鸿胪寺少卿贺兰钧,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大公子薛珍与四姑娘薛鹂为赵姨娘所生。

    薛珍在翰林院任职,尚未娶亲;薛鹂却是不满两岁就不幸夭折了。

    二公子薛瑞、二姑娘薛湘与五姑娘薛嫣,乃是姚氏所生。

    薛瑞还在国子监读书,薛嫣尚未及笄。

    薛湘则是从小就被培养成了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坐立行走严守规矩。

    二八年华,便以秀女的身份入了宫,一步步晋升为四品婕妤。

    正因薛婕妤深得皇上恩宠,长庆侯府的权势和地位才能在各诸侯中稳固不倒,连带着外祖姚家一脉也都飞黄腾达。

    姚氏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薛蜜心知肚明,只是笑而不语。

    转念想到自己,清河县令之女薛蜜,遭人陷害,死后重生竟回到了两年之前。

    彼时,她因性子叛逆,与父母大吵一场后赌气离家出走,从此就没再回去。

    现在,他们是否安康?

    弟弟妹妹是否长大懂事了?大黄是否还会和邻居家的猫儿斗架?

    还有襄阳府的燕公子,今生是否还能有缘相见?

    她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便赶紧向霓裳问询:“霓裳,你可打听过清河县那儿的消息么?”

    “清河县?”

    霓裳似乎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清楚,姑娘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我只是随口一问。”

    薛蜜感到有些失望,正愁眉不展之际,忽听得瑶琴一拍大腿,惊叫道:“姑娘,婢子没记错的话,孟大夫好像就是清河县人士!”

    “此话当真?”

    薛蜜喜出望外,忙将手中的书卷丢下,拉了瑶琴过来,欣喜万分地道:“你说的孟大夫,可是青枣巷的孟子仪?”

    瑶琴斩钉截铁道:“正是他。婢子曾亲耳听他与夫人说过自己是清河县人,家族世代行医,准没错的。”

    “太好了。”薛蜜拍掌大笑,“你们两个快带我去青枣巷拜访孟大夫。”

    她心中暗自思量着,孟子仪既然是清河县人,若能得他相助,回到清河县见一见家人,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瑶琴迟疑了一会儿,嗫嚅着道:“夫人已经禁了姑娘的足,不许您随意出府,说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可恶!

    薛蜜暗骂一声。

    好个姚氏,竟敢限制姑奶奶的自由!

    霓裳想到了什么,上前宽解道:“姑娘大可不必担忧,只要佯装身子疼痛,夫人到时就会请孟大夫过来复诊。如此,也免了咱们亲自跑一趟。”

    薛蜜听得眉眼弯弯,轻轻一点霓裳的额头,笑骂道:“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承蒙姑娘平日教导得好。”霓裳嘻嘻笑道。

第5章 安国公府大姑娘

    翌日。

    含芳院。

    姚氏端坐在主位上,面寒如水,冷冷地盯着跪在她面前的桂嬷嬷,似乎在盯着一只不知道撕着吃好还是切开来吃好的烤全鸡。

    “桂嬷嬷,我当初把红莲交给你的时候,是如何嘱咐你的?”

    桂嬷嬷不敢抬头,低声道:“只有死人是不会乱说话的。”

    姚氏一拍桌面,叱道:“哼,原来你还记得。可为何今日红莲那蹄子却好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还将金樱密谋的计划都抖露了出来?”

    桂嬷嬷微微抬起下巴,冷汗涔涔:“夫人,此事实在不怨老奴。老奴依照夫人的吩咐将红莲囚禁在柴房,命手下往死里拷打,老奴也是后来才知道,是三姑娘突然出现,中途把人带走了。”

    姚氏闭了闭眼,竭力压制住愤怒的情绪,抿了口茶,幽幽地道:“不管怎么说,此事你负有疏忽之责。不过,看在你最后一箭射死金樱及时灭了口的份上,且饶你一命,下不为例。”

    “老奴叩谢夫人宽赦之恩。”桂嬷嬷稽首,连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姚氏顿了顿话音,又问道:“红莲呢?”

    桂嬷嬷膀大腰圆,起身有些迟钝,人还没站稳,嘴里就匆忙应答:“已经被三姑娘悄悄安顿回老家了。”

    “动作还真快。”姚氏眉头紧锁,攥紧了茶杯。

    薛蜜这丫头如今浑不似个白痴,任自己搓扁揉圆了,日后须小心提防才是。

    姚氏正沉思间,忽见碧棠火急火燎地奔了进来:“不好了,夫人。”

    “何事惊慌?”姚氏眼皮不抬半下,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斟满一杯茶。

    碧棠喘匀了一口气,道:“是三姑娘,她今早起来全身喊痛,正疼得满地打滚呢。霓裳特央婢子来求夫人请孟大夫过府诊看。”

    “哦?”姚氏微勾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真是活该!

    小贱人,那场大火没把你烧死,这下活活疼死了你才好呢!

    姚氏幸灾乐祸,自然不肯遂了薛蜜的意,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免得外人传说这个当娘的一点不称职。

    “桂嬷嬷,速去青枣巷请孟大夫,要快。”

    姚氏的语气仿佛露出几分急切,可眼神一与桂嬷嬷对上,就轻微地摇了摇头。

    桂嬷嬷立刻会意,夫人这是教自己假模假样地出去兜一圈再空着手回来,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比如,孟大夫外出巡诊啦,一时半会回不来;老母猪要下崽啦,根本抽不开身......

    然而,桂嬷嬷本就无需扯谎。

    因为孟子仪确实不在家中。

    他清晨时分,就去了永昌伯府,替二公子谭贞哲看病。

    谭贞哲是谭敬尧的次子,昨夜偶感风寒,鼻塞流涕,咳嗽不止。

    此时的永昌伯府,青松阁内。

    孟子仪刚把完脉,准备施针,一只胳膊就被床上的少年抓住了。

    孟子仪大惊,瞪着眼睛道:“二公子这是何意?”

    少年没有松手,却是仔细打量着他,迫切地问道:“听说孟大夫是清河县人?”

    孟子仪被他抓得有些生疼,还是勉强忍住,点了点头:“不错。二公子何有此问?”

    少年手上更加重了力道,眸中闪动着惊喜的光芒,激动地边咳边道:“那你可还记得清河县县令的长女薛蜜么?咳咳,她如今在什么地方?”

    孟子仪明显一愣,胳膊已被掐紫亦顾不上疼痛,微微摇头,道:“小人祖籍虽在清河,但年少之时就远赴盛京学医,之后举家迁往青枣巷定居,当时的县令并不姓薛。”

    顿了顿,他脸色微微一变,脱口道:“小人虽不认得薛县令的女儿,不过,长庆侯府三姑娘的芳名却是唤作薛蜜的。小人昨儿个还到府上为她诊治呢。”

    “长庆侯府的薛三姑娘?”少年将手慢慢松开,按了按喉咙,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应是名字相同而已。

    对于长庆侯府的那位三姑娘,他有一些印象,根据脑中存有的记忆,她经常来府中缠着大哥耍玩。

    好像还是个痴呆的,心智宛若三岁孩童一般。

    不过,昨日大哥从长庆侯府回来,却说她脑子清醒了许多,判若两人,对他爱搭不理的。

    真是有趣。

    谭贞哲眯了眯眼,心想:不如等病好以后,去长庆侯府拜访一下三姑娘,见识见识。另外,寻找蜜丫头的事也得抓紧去办。

    打定了主意,谭贞哲的心也就安了些许,抬头见孟子仪揉着被自己抓痛的胳膊,便不好意思地笑道:“孟大夫,适才是我一时心急,唐突了,还请见谅。”

    “不妨事,二公子言重了。”孟子仪摆摆手,重新从针包中抽出一根银针。

    几针下去,效果立竿见影,谭贞哲的咳嗽顿时就止了不少。

    谭贞哲谢过孟子仪,刚从床上坐起,亲随剑烈进来禀报:“公子,安国公府大姑娘求见。”

    “郑卓云的妹妹郑奕蓉?”谭贞哲怔了一怔。

    “正是。”剑烈垂首道。

    “有请。”谭贞哲犹豫片刻,揉了揉眉心道。

    不多时,一位红袍少女迈入房内,同谭贞哲见礼:“谭公子安。惊闻公子贵体抱恙,奕蓉不安,特地赶来探望。”

    谭贞哲微微颔首,“有劳郑姑娘挂念。”

    郑奕蓉命侍婢呈上礼盒,笑得娇靥如花:“那日雪中赛马,我赢了公子作为彩头的一株雪莲,心中甚是愧疚,便用雪莲做了一盒糕点,借花献佛,请公子品尝。”

    谭贞哲干咳两声,笑道:“郑姑娘客气。姑娘的美意在下心领,糕点就不收了。在下技不如人,那株雪莲本就是你应得的,拿回去吧。”

    剑烈将礼盒物归原主。

    郑奕蓉面上笑容一僵,正要推辞,又听谭贞哲道:“郑姑娘若没有旁的事,还是请回吧,在下差不多也该歇个午觉了。”

    言尽于此,分明是下了逐客令。

    郑奕蓉怔住,只得窘迫一笑,拱手作礼,道:“既然如此,公子且好生休息,奕蓉就不叨扰了。欢迎公子有空过来国公府做客。”

    “下次一定。”谭贞哲礼貌性地点头微笑,“恕不远送。”

    郑奕蓉跺了跺脚上的鹿皮靴子,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第6章 退婚

    “剑烈,送孟大夫出府。”

    “是。”剑烈遵命,领着孟子仪离开,并掩上了房门。

    室内刹那间静了下来。

    谭贞哲阖眸,一只手探进怀中,摩挲着那枚用五彩缫丝络打了绦子的玉佩,喃喃念道:“蜜丫头,你在哪里?可知你燕哥哥一直在找你?”

    若是搁两日以前,燕策从来不曾相信,自己竟有重活一世的机会。

    而且,还是回到了两年之前,一睁眼成了永昌伯府的二公子。

    燕策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吸收掉原主的记忆,并逐渐适应新的样貌新的身份。

    震惊、不安之后,剩下的都是庆幸与激动。

    他要好好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人生重启,才有可能去弥补前世对薛蜜的亏欠。

    要不是当年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她也不会受到牵累,含冤而死。

    蜜丫头,等着我!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咚咚咚”

    剑烈的敲门声,将燕策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公子,剑崇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

    燕策大喜,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而不禁捂着嘴呛咳了一阵。

    一身黑衣的剑崇匆匆步入,剑烈立马关上门,抱着剑守在门口。

    “公子,您交代属下打听的事情,属下都已打听清楚了。”剑崇单膝跪下行礼,目光肃穆。

    “如何?”燕策掀开被子,正襟危坐在床沿,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回公子,属下骑马跑了一遭清河县,暗中刺探消息。薛县令一家也正在四处找寻薛姑娘的下落,听说不久之前,薛姑娘与父亲争吵一番后就趁夜偷偷离开了清河县,没有人知晓她究竟往什么方向去了。”

    “我知道了,退下吧。”

    燕策眉头紧皱,挥了挥手,剑崇无声退了出去。

    不在清河县,她又会在哪里呢?

    人海茫茫,何时才能找到?

    燕策想着想着只觉头痛欲裂,一股寒气袭来,整个身子直接倒在了床上,昏了过去。

    门外,剑烈与剑崇窃窃私语。

    “你说,主子为何叫你去打听清河县薛姑娘的事情?”

    剑烈一手捏着下巴,低低地道:“我没记错的话,除了长庆侯府的姑娘之外,主子应该不曾接触过其他姓薛的女子才对。”

    “不清楚。”剑崇面无表情,只是摇了摇头。

    “难道说,她就是那晚刺杀主子未遂的刺客?”剑烈想了想,突然抬高一些嗓门道。

    剑崇缓缓摇头,“应该不是。适才一谈到薛姑娘,我瞧主子的神色,并非那种愤恨或是害怕的感觉,反倒有几分关切,仿佛那位姑娘正是她熟悉的故人一般。也许,只是主子幼时的朋友吧。”

    “不无道理。”剑烈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剑崇抬头望天,握紧了手中的剑,轻声道:“端王爷派我们两个来做主子的护卫,好好保护主子,我们只需尽责,做好分内之事就够了。其他的,我们又何必干涉?此事就不用再议论了,免得泄露出去,惹主子生气。”

    “嗯嗯。”剑烈点点头,忽然站得笔直,把声音压得极低:“你说的倒是没错。但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向王爷汇报?”

    剑崇沉思半晌,才道:“暂时不用。先静观其变,若真闹出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来,再告诉王爷也不迟。”

    “好,我听你的。”

    剑烈刚说完,正瞥见一貌美妇人携了两个丫鬟迎面走来,便立马闭了嘴。

    “参见夫人。”剑烈与剑崇纷纷朝妇人躬身施礼。

    “哲儿可是睡了?”妇人看向站在右侧的剑烈,柔声问道。

    “回夫人,公子才刚下针不久,此刻应是睡着了。”剑烈低垂着头,毕恭毕敬地道。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打扰他休息了。”

    妇人说完,刚要转身离开,忽听房内传来一声低唤。

    “母亲。”

    燕策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外的谈话声,知道是永昌伯夫人庞氏来了。

    庞氏面露惊喜之色,推门而入。

    一进去,瞧见他挣扎着要从被窝里坐起来,忙抬手道:“哲儿。你尚在病中,不要轻易乱动。有什么事,尽管交代下人去办就是。”

    话落,剑烈急忙上前,将燕策搀扶起来。

    “给母亲请安。”燕策坐定,朝庞氏行了个礼,抬头见她眉梢眼角含着笑意,正一脸和蔼地看着自己。

    他从脑海中遗留下来的记忆得知,相较于世子谭贞明,庞氏更欢喜原主这第二个儿子。

    原主乃是庶出,生母早逝,性子温良敦厚,儒雅守礼,只是身子羸弱些,每日在屋子里深居简出,读书作画,舞文弄墨,也没膏粱子弟那些个不良的癖好。

    虽然不是她自己亲生的,却一直视如己出,关怀备至。

    然而,前些日子,庞氏与原主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以至于母子失和,渐渐疏离起来。

    前天半夜,原主突然遇刺,一命呜呼,重生的燕策则正好魂穿而来。

    伤愈之后不久,又偶染风寒,病了一场。

    庞氏忧心庶子的伤病,每日都会过来探望几趟,送来一些顶级的滋补品,嘘寒问暖。

    燕策看得出来,这庞氏是真心实意地待原主好,便对她的关心示好全盘接受,并感激于心。

    至于究竟是何人从中作梗,破坏他们母子和睦的,他尚未查明。

    “哲儿,你受苦了,今日可有感觉好一些?”庞氏挨着床沿坐下,右手轻轻抚上了他那略显苍白的面容,眼里满是心疼地道。

    “多谢母亲挂念,孩儿已经好多了。”

    燕策并没有排斥她这种亲昵的举动,只是嘴角微勾,露出了一抹纯净无暇的微笑。

    “见你恢复得这般快,为娘也就能心安了。”

    庞氏收回了手,顿了顿话音,又道:“我听说不久前安国公府的蓉大姑娘来看你了,我瞧着她气呼呼的回去了,谁也不理。你一直是彬彬有礼的,怎唯独对她有些冷淡?

    你应该知道,她向来倾慕于你,而你们也有一纸婚约在身。”

    燕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垂了垂眸,道:“母亲,实不相瞒,孩儿虽与郑姑娘订下婚约,可孩儿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孩子不想欺骗郑姑娘,还请母亲在父亲面前劝上一劝,替孩儿退了这桩婚事吧。”

第7章 翻墙

    庞氏闻言吃了一惊,瞪大了眼道:“那蓉姑娘可是安国公的宝贝女儿,多少人想攀高枝都愁没机会,你怎生舍得说退婚就退婚?”

    燕策失笑,擦了擦额头沁起的一层薄汗,淡淡地道:“母亲应当晓得,孩儿并不是那种爱慕虚荣之辈。只要孩儿没有存那份心思,哪怕对方是当朝公主殿下,孩儿也是舍得的。”

    说到这,他向庞氏鞠了鞠手,恳求道:“孩儿心意已决,还望母亲成全。”

    庞氏见他坚持要退婚,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这件事我会回去与伯爷商量的。成与不成,我也不能做主。”

    “有劳母亲了。”燕策渐渐舒展双眉,忽而想起了什么,抬眼望着庞氏,轻声问道:“母亲可认得长庆侯府的薛三姑娘?”

    “你说的可是前些日子总缠着明儿不放的那个疯傻丫头?你问她做什么?”

    庞氏怔了一怔,有些讶异地道:“莫非,你对她有意?”

    燕策苦笑,摇了摇头,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我与她并不相熟,怎会有意?更何况,她还是个脑子有些毛病的。”

    庞氏却一脸认真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薛三姑娘两年前因为意外坠马而摔坏了脑子,变得言行失常,心智低下。可听说自从那晚上她遭了火灾后,一醒来头脑就清明了,所有记忆也都恢复正常。”

    “世上竟还有这等怪事?”

    燕策眸色深沉,撑着腮想道:难道说,她与我一样有着什么奇遇不成?

    庞氏见他在认真思索着什么,怕他费脑子,便替他掖了掖被角,柔声劝道:“哲儿,薛三姑娘与你大哥已经断了来往,你不必操心这件事,还是好生歇息吧,娘明日再来看你。”

    “好,母亲慢走。”燕策回过神来,目送庞氏离开房间。

    燕策暗暗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去长庆侯府一趟,否则他心中的疑惑永远无法解开。

    “剑烈,剑崇,速去备好车马,我要出府。”

    “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应下,立马去办了。

    长庆侯府,秋水阁。

    薛蜜简直气得肺都快炸了!

    桂嬷嬷并没有如愿把孟郎中请来,说什么人不在家中,大门紧闭。

    薛蜜一眼看破她在扯谎,分明是得了那姚氏的命令,故意不把人请来。

    她也懒得再装什么这里疼那里痛的了,嚷嚷着要出府,去青柳巷亲自拜访一下孟子仪。

    姚氏当然不答应,说她身子尚未康复,不宜四处走动,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静养一段时间为好。

    薛蜜只恨爹爹薛嵩此时不在府中,若是在他面前撒一撒娇,想必姚氏也定拦她不住。

    如今长庆侯因事外出半月有余,整个侯府上下一切事务就都交由姚氏拍板,她说一,没人敢说个二字。

    既然姚氏这关过不去,薛蜜只能再想别的法子。

    她来回徘徊几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顿时想起了上辈子,自己在清河县被爹娘困在院子里时惯用的技能——翻墙。

    前世,薛蜜个性叛逆,活泼好动,像个假小子。

    在清河县的那几年,为了从家里偷偷逃出来玩耍,翻墙爬树钻狗洞什么的,都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不知道干了多少回。

    薛蜜暗暗打定了主意,便立马命霓裳和瑶琴把房门关严了,在她们充满震惊的目光中,撬掉铁钉,徒手用蛮力将封死的窗户拆了下来。

    窗子虽然不大,但足可容纳一个人钻进钻出,薛蜜猫着腰首先爬了出来。

    霓裳和瑶琴面面相窥,在姑娘的连连催促下,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往外钻。

    三个人绕到了假山后头的围墙,这儿花木扶疏,也很少有下人经过,相对比较隐蔽,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瑶琴搬来了几块大石头,放在墙根底下,用来垫脚。

    霓裳二话不说就扎了个马步,在墙下站好桩,对薛蜜道:“姑娘,要不您踩着婢子的肩爬上去吧,婢子下盘稳些,不会摔了您。”

    薛蜜看了她一眼,又抬头估了一下围墙的高度,自信满满地摆了摆手,笑道:“不必。这么点高度,还难不倒你家姑娘呢!”

    话落,她兴奋地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后蹭蹭蹭地就飞快翻上了墙。

    然而,她现在的这具躯体身上还带着伤,不如以前那般利索。

    薛蜜还没站稳脚跟,只觉脚下突然一崴,整个身子顿时失了平衡,摇摇晃晃的,从五尺多高的墙头猛地栽了下去。

    “姑娘!”

    霓裳和瑶琴见状皆大惊失色,不禁捂着眼睛叫出了声。

    可是,墙的另一边,除了薛蜜发出的一声“啊”之外,许久再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薛蜜只感觉自己像一只断线的纸鸢般笔直坠落,然后半空被一双手拦腰托住了,掉入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之中。

    一阵莫名熟悉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像打鼓一般有节奏地敲打着她的心房。

    她心有余悸地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人白皙如雪的脸庞。

    睫毛浓密,鼻梁挺拔,眼睛如桃花般微呈细长,眸中神韵柔和,嘴角露着那么一抹坦诚而亲切的笑容,他下颌那气息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鼻尖,微微发热。

    俊美的五官组合起来,俊朗之余又稍显文弱,眉眼与谭贞明有几分相似。

    男人也在细细打量着她,面色随之微微变幻着。

    抱在怀中的姿势尽管很累,他却是一动也没动,一句话也没说。

    片刻之后,倒是薛蜜先开口打破僵局,“公子,可否放我下来?”

    男人眯了眯眸,将她轻轻放落。

    两个人相对而立,各自后退一步,保持了正常的距离。

    薛蜜扫视四周,看见了男人背后站着的两个持剑护卫以及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华丽马车。

    心下不禁暗暗思忖:这人的身份,恐怕非同寻常!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姓名?”薛蜜拱了拱手,忽而觉得似乎礼数不对,又忙缩回了手,冲男人福了福身子。

    男人牵了牵唇角,不答反问道:“我瞧着姑娘是从长庆侯府翻出来的,敢问姑娘是侯府里的什么人呢?”

第8章 感兴趣

    薛蜜刚要回答,却见霓裳这时爬上了墙头,轻巧地跳下,满是急切地跑了过来,问道:“姑娘,您没事吧?刚才可把婢子担心坏了。”

    “无碍,多亏了这位公子...帮了我一把。”薛蜜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她刚才是被这个男人抱在怀里的,登时就有些脸红了。

    燕策听那婢子唤她一声姑娘,神色甚是恭谨,眉梢一扬,望着薛蜜问道:“你是长庆侯府的哪位姑娘?”

    薛蜜撇了撇嘴,娇嗔道:“公子还未自报身份呢,怎么紧揪着我问个不停?”

    燕策拱手,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在下谭贞哲。”

    “是永昌伯府的谭二公子?”霓裳一惊,忙敛衽行礼。

    薛蜜闻言,一面用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一面心想:喔,原来是那个草包世子的弟弟啊!看他这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模样,大抵是与他大哥不同的吧。

    “原来是谭二公子,薛蜜这厢有礼了。”

    “你就是三姑娘薛蜜?”燕策面露喜色,乌黑的眸子越发亮了起来。

    “不错,谭二公子有何指教?”薛蜜定定地瞧着他,总觉得他有些来意不善。

    “我可是专门为拜访你而来的,有些事情想与姑娘谈谈。”燕策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尖。

    “哦?”薛蜜听了他这话,着实感到有些意外。

    印象中,原主与谭贞哲并无任何交集,按理说,他没道理找上自己才是啊!

    正愣神间,忽见燕策瞥了一眼墙头,又慢悠悠地笑着问道:“在下实在好奇,薛三姑娘为何有大门不走,却是越墙而出?若非在下恰巧经过,出手接住了姑娘,岂不要摔个四脚朝天?”

    “呃,这个嘛...谭公子应该管不着吧?”薛蜜瘪了瘪嘴,既有些窘迫,又对他的讥诮口气感到有些气愤。

    燕策看出她的不悦,便转移话题道:“薛姑娘想去哪里?要不,坐上在下的马车,载你一程?”

    说完,命剑崇挑起车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薛蜜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点头答应了:“好啊,恭敬不如从命。有劳谭公子送我去青枣巷一趟。”

    “青枣巷?”燕策怔了一怔,忙问道:“姑娘去那儿干什么?”

    “找人。”薛蜜提起裙角,踩着上马石跳上了马车。

    她只觉得这位谭二公子真是够烦人的,啰哩啰嗦问个没完没了。

    燕策也跟着上了车,陪坐在薛蜜身侧,追问道:“不知姑娘找的是什么人?”

    薛蜜懒得搭理他,把脸扭向一旁去,隔着门帘对霓裳吩咐道:“霓裳,你先回府去,把房门关好,谁来也不许进,若是夫人问起,就说我身体不适需要躺在床上静养,不得搅扰。对了,记得叫人赶紧来把窗户修一下,要悄悄的,别惊动了夫人和桂嬷嬷。”

    “嗯,姑娘尽管放心,婢子明白。”霓裳连连点头,接着又迟疑地道:“只是,这些事都可交由瑶琴去办,婢子还是担心姑娘一个人...要不要婢子陪同?”

    薛蜜莞尔一笑,摆摆手道:“不必了,你回去吧。难道,还怕你家姑娘会被某人吃了不成?”说着,斜斜地睨了身旁的燕策一眼。

    燕策只觉喉头一噎,默默地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霓裳忙摇着头道:“婢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姑娘与谭二公子同乘一辆车,恐怕多有不便,让人看到了闹出误会来。就像上次姑娘与谭世子那般...”

    说到这,她看了一眼薛蜜的脸色,及时住了嘴,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谭二公子是正人君子,想必是不惧那些个乱糟糟的流言蜚语的。对么?”薛蜜转过头来,冲着燕策眨眼笑了一下。

    燕策捂着嘴咳了几声,把视线挪向别处。

    “你回吧,按我说的去做,其余的,不必挂心。”

    薛蜜挥挥手,把霓裳打发回去了,然后碰了碰燕策的肘部,道:“谭二公子,可以出发了。”

    “好。”燕策微微颔首,命令剑烈改道去青枣巷。

    马车缓缓驶动,掉转了方向。

    剑烈执鞭赶车,剑崇则是抱着剑,盘腿坐在一侧,鹰一般的锐眼不断地巡视四周。

    车厢内,薛蜜眼睑微阖,似在闭目养神,亦或是在安静地思考着什么。

    燕策用手捏着下巴,不动声色地瞧着她,秀发柔如流瀑,侧脸美如琢玉。

    心中暗暗开始计较一番。

    原以为这名门出身的薛三姑娘,脑子恢复清明之后,应和往昔一样,是个大家闺秀的淑女或是弱柳扶风的娇女。却没料到,竟成了个洒脱不羁、率性而为的,倒有点侠女的气质了。

    连翻墙这种事,也明目张胆的干了出来。

    而且,她那婢女担忧她与自己孤男寡女共乘一车,恐会传出些闲言碎语来,她却仿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来,毫不避讳。

    这作风,倒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蜜丫头呢!

    一想到蜜丫头,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若薛三姑娘真的就是她,那该有多好啊!

    “我知道你耐不住的,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憋在心头也不好受。”

    薛蜜依然闭着眼,轻飘飘的吐出这一句话来,着实令燕策愣了一下,有点儿怀疑她是不是在说梦话。

    “薛姑娘就不嫌在下多嘴么?”

    燕策自嘲地一笑,挑了挑眉,道:“老实说,我对姑娘颇感兴趣。”

    “哦?”薛蜜微微睁开一条细缝,似笑非笑道:“我何德何能,居然能让谭二公子感兴趣?”

    “你可是堂堂长庆侯的嫡女,花容月貌,金枝玉叶,我对你感兴趣也是理所应当。”

    燕策正襟危坐,一字一顿道:“况且有传闻说,你自从那场大火苏醒过来后,便性情大变,不但训斥了那些乱嚼舌根的丫鬟,还亲手惩治了当晚故意纵火害你的恶奴,当着众人的面,一箭穿心,以儆效尤,此事可是真的?”

    “胡说!”

    薛蜜怒目相视,握紧拳头道:“那金樱并非我所杀,她虽有害主之心,但幕后定有主使。至于放箭灭口的真凶是谁,我到时候也会查个水落石出,却是不知,二公子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信口雌黄的谣言?”

第9章 白跑一趟

    燕策微微一笑,定睛凝视着她,道:“薛姑娘还请莫要动怒。既是谣传,又何必当真?这些都是贵府的家事,在下并不关心,只是不知薛姑娘一觉醒来,是如何知晓这些秘密的?难道,姑娘还有什么神通不成?”

    这下换薛蜜愣住了。

    她是重生而来的,并不是现在这具躯壳的主人,从原主残留的意识中才得知了她被害的真相。

    也许是有些冲动了,嫉恶如仇的薛蜜,一醒来便开始一个一个的找曾经欺负过原主的坏人算账,如此一来,仇似乎是报了些,却也因此惹出了不少麻烦。

    现在坐在她面前的谭二公子刚刚说的那番话,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薛蜜咬着唇,琢磨着该如何解释呢?

    实话实说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太匪夷所思了!

    她灵机一动,谎话就滚石下坡一般从嘴里溜了出来:“我若说是有人在我昏迷之时,托梦告诉我的,公子可信否?”

    薛蜜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令人难辨真假。

    燕策听了,弯了弯唇,眯眸问道:“是谁托梦给你?”

    “我娘,怎么了?不可以么?”

    薛蜜挺起胸脯,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接着道:“我娘不忍心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特意托了梦来,叫我活过来之后,就立马收拾那几个作孽的蹄子。”

    燕策听她说的真像那么回事似的,内心竟有些动摇了,“好吧,我姑且就信了你这番说辞。敢问令堂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令尊可在府中?”

    “你好烦欸,问我这些做什么?”薛蜜受不了他那审问犯人一般的语气,气呼呼地捶了他胸口一拳。

    没想到,出手有些重了,谭贞哲这副身子又比较虚弱,这一下捶得他连咳不止。

    “咳咳...”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薛蜜见状,连连道歉,刚想把手抽回去,却被燕策一把抓住了。

    “薛姑娘,请别厌烦在下过问太多,在下只是想与你多增进了解而已。作为薛府的未来女婿,不多与你的家人亲近亲近怎么成呢?”

    燕策忽然邪魅地一笑,眼里噙着的笑意却似乎带着某些挑逗的意味。

    “请二公子自重,把手放开。”

    薛蜜面寒如水,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奈何他此时的力气却是大得出奇,像铁钳一般紧紧箍着自己的手腕。

    “公子,青枣巷已经到了。”

    这时,马车在巷子口停下,剑崇浑厚的嗓音从车外透了进来。

    “知道了。”

    燕策慢慢松开了薛蜜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轻声问道:“薛三姑娘,你是不是打算来这寻孟大夫的?”

    薛蜜揉了揉生疼的腕子,听到他这话,动作为之一顿,满脸惊诧地望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是猜的,姑娘可信否?”

    燕策呵呵一笑,替她掀开了门帘,又抬头看了眼天色,柔声道:“这个时辰孟大夫应该已经采药回来了,天色不早,你快去快回,我就在车上等你。”

    薛蜜怔怔地望了他一眼,弯腰跳下马车,沿着巷子走了一小段路后又很快折返回来,敲了敲车门,道:“我不知道孟大夫的家是哪一栋房子。”

    燕策招了招手,叫来了剑烈,命他去给薛蜜带路。

    见主子盯着她的背影出神,剑崇忍不住问道:“公子,您为何不跟上去一瞧究竟?打探打探这薛三姑娘找上孟大夫到底所为何事。”

    燕策微微摇头,道:“不必了。她既不肯说,我又何必强人所难,惹了她的厌?倒不如索性做个局外人,免得坏了她对我的印象。”

    剑崇斟酌着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确定地道:“公子对薛姑娘...莫非真有那份心思?”

    “不,我只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些我想要的答案罢了。”燕策缓缓收回目光,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

    “孟大夫。”

    剑烈将薛蜜送到门口就走了。

    门是虚掩着的,薛蜜轻轻一推就打开了,疾步冲入院子里,大声喊了起来。

    “谁啊?”

    一名荆钗布裙的妇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细细打量着薛蜜,“这位姑娘找子仪有什么要紧事么?”

    薛蜜脑筋转动了几下,道:“我是帮我家人来向孟大夫求药的,请问他现在在家吗?”

    妇人轻微叹息一声,道:“在,只是我家子仪上山采药的时候右腿被蛇咬了,已经睡下了。”

    “啊?没事吧?严不严重?”薛蜜满脸担忧地问道。

    妇人摇了摇头,“幸好不是毒蛇,已经处理了伤口,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叨扰孟大夫养伤了。下次再来拜访,告辞。”

    白跑了一趟,薛蜜实在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孟宅。

    “薛三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策听到动静,一睁眼见她耷拉着脑袋上了车,一副蔫蔫的样子,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不禁奇怪地问道。

    “孟大夫不小心被蛇咬了,早早躺下休息了。我不好意思打搅他,所以就只好先回来了。”

    薛蜜坐在原来的座位上,眸色黯淡无光,眼里满是失望之色。

    好不容易翻墙从牢笼里逃出来一回,只为了见孟子仪一面,问一些关于清河县的消息,没成想,这个愿望最终还是落了空。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是把你送到围墙那儿,你自己再翻回去,还是送你到大门口,你自己走回去?”燕策眉头一挑,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道。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去?”薛蜜用那双美丽的杏子眼瞪了他一眼。

    “那你就再翻墙回去咯。”燕策嘴角微勾,扯出一抹揶揄的笑。

    “你是想看我再出一次洋相么?”薛蜜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

    “大不了,我再接你一回,或者直接把你从墙头丢过去也省事,可好?”

    “休想!”

    “那你还想怎么样呢?天快黑了,本公子可不会陪你在这耽得太久。”燕策转过脸去,掸了掸膝盖上的衣袍。

    薛蜜刚想呛他几句,忽然间听到了一阵清晰而响亮的咕咕叫声,不禁俏脸一红,低下头摸了摸自己那瘪瘪的肚子,对一旁的燕策道:“我饿了,先带我去吃饭!”

第10章 晚宴

    燕策怔了一怔,继而爽朗地笑了起来,拍着手道:“也好,正巧我也有些饿了。我知道城南的赤灵街有一家新开的酒楼,他家的掌勺师傅手艺颇好,远近驰名,从烧鸭到爆炒涮溜无所不精,尤其出名的是‘水晶肘子’‘无骨鲽鱼’堪称双绝,百吃不厌。要不,带你一块去尝尝鲜?”

    薛蜜落落大方地拱了拱手,顺势用袖子揩掉了嘴角流下的口水,“悉听尊便!”

    燕策眼力好,自然瞥见了她这个看起来不太雅观的动作,却是笑而不语。

    马车停在悦来酒楼的门口时,天空已经布满阴霾。

    厚厚沉沉的云层,将苍穹涂抹得像一口不见盖的大铁锅,压在头顶,令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燕策领着薛蜜径直上了二楼的雅间,落座之后不久,堂倌就端来一个大托盘。

    托盘上搁着一只银制的暖锅,下面坐着个十分小巧的黄铜炉子,膛内炭火烧得正旺。

    暖锅里面翻滚着各式的丸子、肉片和一些时令蔬菜,碟子里盛着切得薄如白纸的鲽鱼片。

    另有两个空碗并两副银箸,和一盆白米饭。

    薛蜜闻着暖锅里香气飘飘,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舌头,食欲大振。

    “来,趁热吃。”燕策递给她一只碗,招呼道:“先喝点汤吧。”

    说着,先给自己盛了一碗热汤,又将碟里的鲽鱼片夹进暖锅里,轻轻搅拌了一下。

    薛蜜捧起碗喝了一口汤,只觉得浑身顿时暖烘烘的,腹中的饥饿感一扫而光。

    “薛三姑娘,你喜欢吃鱼吗?”燕策一面给她碗里夹着肉丸子和一些叶子菜,一面问道。

    “嗯嗯,还行。”

    薛蜜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米饭。

    她真是饿极了,甩开腮帮子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燕策犹记得,蜜丫头也特别喜欢吃鱼,但她却很讨厌吐鱼刺,几次差点被卡了喉咙。

    所以,自那以后,他就经常带她去吃没有骨头的鲽鱼。

    不多时,鱼片也煮熟了,燕策搛了几块肉肥汁多的放进薛蜜碗里。

    薛蜜道了声谢,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燕策见她吃得完全不顾形象,忍不住掩着嘴笑道:“看你这副馋样,莫不要把舌头给一起吞下去了。”

    薛蜜冲他嘿嘿笑了下,继续埋头忙着吃饭,哪有这闲工夫同他拌嘴呢!

    燕策静静地注视着她,有那么一霎,他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蜜丫头的影子。

    也许是思念过于迫切,出现了所谓的错觉吧。

    燕策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碗吃了起来。

    “剑烈,你家公子可在里面?”

    两个人正你一筷子我一勺子吃得火热,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男人清亮的嗓音。

    “回郑世子,我家公子正在吃饭。”剑烈对男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

    郑世子?

    燕策手中夹鱼片的筷子顿在半空,抬眼瞟向了门口。

    “哈哈,谭贤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随着话音,一名紫袍男子大阔步地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一个身穿火红披风的少女,一见着燕策,面上顿时展露出欢喜之色。

    “原来是卓云兄,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你。”燕策认出来人,立马起身离座,拱着手热情地迎了上去。

    这对男女,正是安国公世子郑卓云和他的妹妹郑奕蓉。

    “谭公子,你的病可好全了?怎么出来走动了?”郑奕蓉几步趋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关切地问道。

    燕策略显尴尬地将她的手挪开了,微微一笑道:“托郑姑娘的福,在下的身子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

    又转脸面向郑卓云,道:“卓云兄想必还未用膳吧?如不嫌弃,还请上座,贞哲再为二位多添些佳肴,以表款待。”

    郑卓云颇为高兴,拍了拍他的肩头,哈哈大笑道:“甚好甚好,谭贤弟记得再添两壶美酒,我要与你一醉方休。”

    “自是当然,贞哲乐意奉陪。”

    燕策与剑烈交代几句后,便领着郑卓云和郑奕蓉进了里间的饭桌。

    此时,薛蜜仍若无其事地坐在原处,筷子上挂着几根菠菜,浸在一碗鱼汤里,嘴里一个牛肉丸子细嚼慢咽了好久。

    她其实已经吃得够撑了,只是除了继续往下吃之外,她实在找不出旁的法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忐忑。

    对方可是安国公的世子姑娘,举手投足尽显贵族气质,这种大人物大场面她可驾驭不了,还是赶紧溜了为上!

    郑卓云兄妹俩一眼瞧见了薛蜜,皆不由得愣了一下,郑奕蓉尤其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长庆侯府的薛三姑娘么?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吃上了?”郑奕蓉一脸惊愕地看向燕策,眼神里蕴蓄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诧异、嫉妒、质疑......

    其实,对于薛蜜此人,郑奕蓉并不算有多了解,只是听说过她从前是个性子娇软的小千金,长庆侯甚是宠爱的掌上明珠,可自打意外坠马之后,就不幸摔伤了脑子,从此变得疯言疯语,在盛京城里闹出了不少的笑话来。

    可如今,这么个呆傻丫头怎么会出现在谭二公子的晚宴上?

    燕策还没有说话,薛蜜已经站了起来,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冲他抱了抱拳,“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招待,谭公子既有贵客驾临,我就不赖在这里了,告辞。”

    说完,就在三人一脸懵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薛姑娘,且慢...”燕策反应过来,急忙叫住了她。

    “谭公子还有什么事么?呃...”薛蜜在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摸着吃得胀胀的肚子,忍不住打了个极响亮的饱嗝。

    “薛姑娘何不留下一起再吃点?外面已是大雨滂沱,你一个人恐怕也不方便回府。不如等雨停了再说?”燕策定定地望着她,言语间满是挽留之意。

    身旁的郑奕蓉见状,有些不悦地蹙了蹙柳叶眉。

    薛蜜转过身来,扑闪着一双羽扇似的睫毛,笑得可可爱爱:“可我已经吃饱了呀,你没听见我刚才都打嗝了么?再说了,这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可没有脸面再蹭吃蹭喝了,只怕你们吃的也不会自在。”

第11章 醉酒

    郑卓云突然觉得这姑娘说话还挺有趣的,生得也是眉目如画,一时心旌荡漾,面带微笑地上前道:“薛姑娘言重了,我与姑娘虽是头一回见面,却是觉得投缘得很呢。不如和我们一起坐下喝喝酒聊聊天?却是不知姑娘酒量如何,敢不敢与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拼酒?”

    薛蜜素来是个争强好胜不服输的,听到这安国公世子如此用话来激她,哪能不应战?

    “好啊,既然世子都这么说了,我薛蜜若是不留下过过招,岂不驳了世子难得的雅兴?”

    薛蜜一屁股坐了下来,剑烈和剑崇将堂倌送来的酒菜一一端上了桌。

    “郑世子,谭二公子,请。”

    薛蜜伸手取过桌上的酒壶,大咧咧地给两人的酒盏倒满了,又为自己斟上一盏。

    “薛姑娘真是爽快,来,咱们先干一盏。”

    三人举盏相碰,郑奕蓉被晾在一边,闷闷不乐地用筷子捅着碗里的鱼头。

    薛蜜微低着云鬓,才饮了一小口,她的双眉就紧锁起来。

    哇,好辣!

    “这是绍兴的花雕酒,比较烈一些,薛姑娘可还禁得住?”郑卓云慢悠悠地摇晃手中的酒盏,眯着眼笑道。

    “有什么禁不住的?酒,就是要越烈才越好喝呢!”

    薛蜜逞强似的又灌了一大口,只呛得喉咙一阵辛辣,也强装镇定地扯出一个春花般的笑容来:“咱们光喝酒多不得劲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节目助助兴?”

    “要不,叫几个歌姬来唱唱曲,叫几个舞女来跳跳舞?”郑卓云说着,一双目光全落在了薛蜜脸上,有绝色美人儿作陪,这盏中的酒越喝越有味道。

    “俗气。就没有点什么新鲜的花样么?”薛蜜嗤之以鼻,又将酒盏放下,转脸面向燕策道:“我瞧着你应是个文雅的,快想想看有没有哪种适合饮酒作乐的高雅点的游戏活动?”

    燕策微微一笑,略加思索片刻便道:“投壶射覆藏钩行酒令,薛姑娘喜欢哪一种玩法?”

    薛蜜用手指抵住下唇,皱着眉头道:“投壶嘛,我眼力不太准,恐怕会输得很难看。射覆藏钩要人多才好玩,行酒令却实在太考验诗词量了,且胜负难判,文绉绉的,娱乐性又不强。”

    “敢情你是想挑你最擅长的啊?”燕策不禁摇头,失笑道。

    “不如这样吧,我们玩简单一些的。”

    薛蜜灵机一动,拿起了碗里的汤匙,倒了一碗白开水洗净了,擦干净水渍放在桌子正中央,道:“就用这只汤匙来玩,有柄的那一头转向谁那边,谁就罚酒一盏,来不来?”

    “这游戏就纯粹靠的运气了,倒也挺有趣,只是你若输了,可不要哭鼻子。”郑卓云浅啜了一口酒,把酒盏搁在桌上,笑眯眯道。

    “我才不会哭鼻子呢。若是输了,该罚就罚,谁也不得耍赖,你们也别想着让我。”薛蜜挺起胸脯,昂着头道。

    “汤匙柄朝向哪边,我们也都控制不了,想让也让不着吧?”燕策一面说着,一面将三人的酒盏摆好,纷纷斟满了酒。

    “倒也是,呵呵。”薛蜜一想也对哦,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把桌上的汤匙扶正了,兴奋地搓着手道:“既然你们都答应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玩。谁先来转汤匙?”

    郑卓云与燕策彼此互望了一眼,皆点头一笑。

    燕策伸了伸手,道:“薛姑娘先请。”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薛蜜撸起了袖子,微微俯身,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捉住了匙柄,从右往左逆时针用力一拨,汤匙呼啦啦地转了起来。

    差不多转了三圈半的样子,汤匙才开始越转越慢,最后缓缓停了下来。

    薛蜜一直敛声屏气地盯着匙柄,眼见它就要转向自己这边,心里一急,就想用嘴去吹。

    “薛姑娘可不能玩赖喔。”郑卓云抱臂,笑着摇头制止道。

    薛蜜心虚地抿紧了唇,眼睁睁瞧着那汤匙柄不偏不倚地指向自己。

    “嗐,我真是太走运了,第一把就让我中了头奖,二位公子承让。”

    薛蜜嘴里说得风趣,心里直叹倒霉透顶,只好硬着头皮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见了底的酒盏分别展示给二人看了一眼。

    满满一盏酒咕噜下了肚,薛蜜只觉胃里烧得难受,头还有些晕乎乎的,却还是勉强支撑住了险些倾倒的身体。

    “真是好酒啊!满上,再来。”薛蜜将空的酒盏重重地放在桌上,两手紧紧压在边沿,以免自己下一刻栽倒在地上。

    “薛姑娘没事吧?要不,你就别喝了。”燕策看出她已有些不胜酒力,于是满面担忧地问道。

    “谭二公子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事?这才喝了多少?我薛蜜可是号称千杯不醉的。”薛蜜不屑一顾地摆了摆手。

    “既然薛姑娘还想再玩,那咱们继续。这回,换我来转。”

    郑卓云说着,伸出白白胖胖的右手,轻轻一拨,汤匙就飞快地转起了圈。

    没一会儿,汤匙停了下来,汤匙柄再次对准了目瞪口呆的薛蜜。

    “真是邪门了,怎么又是我?”薛蜜扶了扶额,有些郁闷地一仰脖子,又喝下了一盏酒。

    郑卓云拍手哈哈大笑,燕策却是眉峰紧锁。

    薛蜜压根不信邪,罚完了酒,猛地一拍桌面,道:“再来,我就不信下次还是我。”

    三轮过后。

    薛蜜不情不愿地端起面前的酒盏,欲哭无泪。

    接连罚了五盏酒,她的手都在颤抖,有种想吐的感觉。

    哎!

    真是够倒霉的,今天出门前真该看一看黄历才是!

    燕策看向她,心揪成了一团乱麻。

    她醉得真是不轻,双颊已然泛起了两片酡红,好似涂了胭脂一般,红艳艳的。

    原本极是澄澈的双眸,此时好似飘荡着雾气,氤氲而迷濛。

    喝下了酒,薛蜜顿时像泄气的气球一般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

    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两只眼皮沉重得直往下坠,眼前忽然一黑,登时就闭了起来。

    “薛姑娘?”

    郑卓云轻轻摇了摇她,薛蜜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反而舒服得打起了鼾。

    “哼,真是自作自受!酒量明明这么差劲,还非要逞什么能?这下可有好果子吃了吧!”

    郑奕蓉乜了薛蜜一眼,冷哼一声,声音变得有些尖细,使人很明显意味到那是一种揶揄,或者是一种嘲弄的口气。

第12章 梦醒后

    “奕蓉,少说两句。”郑卓云卸下往日的嬉皮笑脸,一脸严肃地对着妹妹轻声呵斥道。

    他原是觉得好玩,才特特邀请薛蜜来一起喝酒的,此刻见着她这般烂醉如泥的模样,竟也有些心疼起来。

    “时辰不早了,外面雨也停了。卓云兄,郑姑娘,你们要不先回去吧。”燕策往窗外看了看,拱手对郑卓云和郑奕蓉道。

    “那薛姑娘呢,你打算怎么办?”郑卓云望着熟睡中的薛蜜,眯了眯眼道。

    “世子不用担心,我会负责将她送回去的。”燕策展袖行了一礼,轻声道。

    “那就好,谭贤弟,我们就先告辞了,日后若得空闲,再来我国公府中一叙,彻夜长谈。”

    “有空一定赴约,世子慢走。”

    郑卓云点点头,便要离开,郑奕蓉却不依了:“哥,我不想这么早回去,要不你自己先回吧,我在这陪谭公子再说说话。”

    “奕蓉,你又在胡闹什么,这么晚不回去,难道就不怕娘生气?忘了上回的教训了?”

    “可是,人家就想和谭公子多待会儿嘛...”

    “以后有的是机会。下次吧。”

    郑卓云十分强硬地将妹妹拖走了。

    “谭公子...”郑奕蓉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燕策。

    燕策不好令她难堪,于是便微微一笑,道:“郑姑娘请放心,过两日,在下一定携厚礼登门拜访。”

    “厚礼倒是不必,只要你人来就行。这就说好了,你可一定要来,我还等着与你再较量较量马术呢。”

    郑奕蓉听了他的这番话,这才心花怒放地跟着郑卓云出去了。

    她却不知,燕策所说的拜访,乃是为退婚而来。

    一灯如豆,透过酒色映在薛蜜红馥馥的脸颊,倍增娇艳。

    “傻丫头,既是酒量不如人,又何必逞这份强呢?”

    燕策摇头叹息一声,伸出双手将她拦腰抱起。

    没想到,薛蜜这时突然张开嘴,竟吐了他一身的秽物。

    燕策愣在了原地,半晌过后,才忍着恶臭味,一只手扶住她,用另一只手将外面的脏衣裳脱下,丢在了桌子上。

    燕策呼出一口气,轻轻地将薛蜜放在了软榻上,又轻轻替她褪下了鞋袜,再把一床鹅绒被盖在她的身上。

    耳边传来了她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瞧着她睡得甚是安详,嘴角挂着一丝甜笑,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燕策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想要弯下腰去亲她额头的冲动,猛地灌了口酒,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轻轻为她掖好了被子,然后拾起脏衣裳,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

    第二天。

    太阳高高悬起,已是巳时一刻。

    薛蜜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吓醒的。

    梦里,她回到了清河县家中,与父母弟妹一家团聚。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看见特地从襄阳府赶来接亲的燕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戴着大红幞头,穿着一身吉服,上头绣了金龙,身后跟着八抬大轿。

    他温柔甜笑,俊雅无比,问她今天这身装束好不好看。

    她只是以为他要娶亲了,娶的新娘子就是她,可是同样欣喜地低头看着自个儿身上的衣服,却只是普普通通的粉色襦裙,与他一身喜庆的颜色并不相称。

    唢呐和喇叭的声音凌空响起,她猛地抬头,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缓缓走来,无数人在道路旁围观,皆是满脸笑意,夸赞着这桩婚事的天造地设、门当户对。

    那顶龙凤花轿忽而停在燕策的面前,轿帘之下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等待新郎官与之相握。

    漂亮的新娘子是别人,而不是她。

    一阵彻骨的寒意瞬间袭上心头。

    她一下子就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来只是梦,好真实的梦。

    一边庆幸,一边又觉得回到现实也同样心乱难安。

    燕公子,不知我何时才能再见你一面?

    薛蜜捂着昏沉沉的脑袋掀开被子下了床,套上鞋袜。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一开始她正与谭贞哲吃着晚宴,不久之后,安国公世子郑卓云和大姑娘郑奕蓉碰巧也来到了这家酒楼,她本想溜之大吉,却被郑卓云邀请一起喝酒,趁兴玩了几把转汤匙的游戏,结果害得她喝了好多好多酒,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再然后听到郑奕蓉说了一句鄙夷的话,她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对了,谭贞哲呢?

    昨晚上,应该是由他来收拾残局的,他不会对自己做了些什么非礼之举吧?

    薛蜜心里咯噔一下,匆促地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谭二公子的身影。

    他不在了。

    床头的漆几上放了一盆热水和一张面巾,薛蜜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不少后,就推开门下了楼。

    睡得太久,加上余醉未消,以至于筋骨还未活动开来,走起路也是踉踉跄跄的。

    刚到一楼大厅,就险些与拐角走来的剑烈撞了个满怀。

    剑烈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道:“薛三姑娘,我家主子有交代,不论你想去什么地方,小的都会把你安全送到。请姑娘上马车。”

    薛蜜摸了摸扁扁的肚皮,嘟着小嘴道:“我还没吃早饭呢。”

    剑烈却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牛皮油纸包和双层朱红色食盒,道:“薛姑娘,早点已经帮您买好了,一屉小笼包,两只胡饼还有一碗蛋花粥。姑娘可以在路上吃。”

    “安排得还真周到,行吧,我跟你走就是了。”薛蜜从剑烈手中接过油纸包和食盒,跟在他后头上了马车。

    一坐上车,薛蜜便迫不及待地将油纸包和食盒打开,油纸包里装的是又大又圆的胡饼,撒了一些芝麻,香喷喷的,食盒里面下面一层是刚出炉的小笼包,上面一层则放了一碗热腾腾的蛋花粥,只这么轻轻一嗅,便勾起了腹中的馋虫来。

    薛蜜左手抓着饼,右手端了碗蛋花粥,啃一口饼子喝一口粥,吃得很是惬意。

    “薛姑娘,可是要送您回府么?”坐在前头赶车的剑烈这时转过头来问道。

    薛蜜嘴里塞满了食物,等全部咽下去了,才道:“不用,还是送我去青枣巷孟大夫家吧,我去探望下他老人家。”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才不急着回去受姚氏那老虔婆的气呢!

    更何况,昨日未做完的事情,今日自然要赶紧去做才行。

第13章 你想娶她?

    “好嘞,小的这就送您去青枣巷。”

    剑烈应了声,扬鞭打马,马车在人群之中飞快地穿梭。

    此时,永昌伯府的正厅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爹,您为何不肯同意孩儿退了这门亲事?孩儿反正是决计不会迎娶郑姑娘的。”

    跪在地上的燕策抬起头来,望着座上面沉如水的谭敬尧,一脸倔强地道。

    “混账!你与郑姑娘的婚事,乃是为父费尽百般周折才在安国公面前定下的,岂能由你说退就退?”永昌伯谭敬尧拍案而起,显然是气得不轻。

    “是啊,哲儿,这门好亲事可谓来之不易。论出身门第,论相貌论品性,那郑大姑娘究竟哪点不如你的意?你为什么就是不想娶她呢?”

    一旁的庞氏甚是不解,一面帮谭敬尧抚背顺气,一面柔声问道。

    “母亲,就是因为郑大姑娘哪哪都好,孩儿自觉配不上她,更何况,我根本就不喜欢她。”燕策一本正经地道。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多与郑大姑娘走近走近,也许就不会说出现在这样的话来。除非......”庞氏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除非,你已心有所属了?”

    燕策闻言一怔。

    不错,他确实是心有所属,可他所倾心的人儿至今仍踪迹不明。

    一想到蜜丫头,燕策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上辈子他的一颗心就已经完全被她所占据,这一世也是一样,再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庞氏见他沉默不语,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哲儿,你可曾想过贸然退婚会有怎样的后果?”

    “我知道。”

    燕策点了点头,又垂下眼眸,道:“若是安国公府那边提出退婚也就罢了,若是我们永昌伯府主动提出的,只怕定会驳了安国公的脸面,伤了两家的和气,更会落人口实,说我们永昌伯府不识好歹,捡着高枝还不知往上攀爬,怕是瞧不起安国公府的大姑娘。

    更有甚者,估计还会猜度安国公府的大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隐疾,白白受了未婚夫的嫌弃才惨遭退婚,诸如此类。”

    庞氏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头更是诧异了,“你既然知道这些道理,此番又为何不顾后果,执意要去安国公府退亲呢?”

    “就是,哲儿,我瞧你平日行事沉着冷静,从不莽撞,为何偏偏在这种人生大事上却是脑子糊涂了?”谭敬尧也移步到燕策面前,冷冷地盯着他质问道。

    面对永昌伯和伯夫人的逼问,燕策急中生智,脸色微微一红,跪直了上身,鞠了鞠手道:“事到如今,孩儿就不瞒着父亲母亲了,其实,我与长庆侯府的三姑娘情投意合,花前月下互诉爱慕之意,我们已经私定了终身。

    昨晚,我约了薛三姑娘共进晚宴,席间碰巧让郑大姑娘和世子给撞见了,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回来向爹爹请求退婚。孩儿真正想娶的,就是薛三姑娘!”

    “什么?”

    不但谭敬尧和庞氏听了如遭晴天霹雳,就连身后一直作壁上观的谭贞明听了这话都吓了一跳。

    他居然想娶长庆侯府的三姑娘薛蜜?

    那个痴傻时言行失常,清醒过来后又刁蛮任性的疯丫头?

    二弟怕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难怪你昨日无端问起薛三姑娘的事情,还悄悄溜出了府去,原来竟是与她私会。”庞氏蹙了蹙额,有些茫然地问道:“那你怎么会喜欢上她的?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并没有太多的接触才对啊。”

    燕策转动了几下眼珠,道:“孩儿与薛三姑娘虽然相识不久,但却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昨日街上偶遇,擦肩而过,她冲我回眸一笑,我当时就怦然心动,便邀她去了酒楼,席上吟诗作对,妙语连珠,彼此谈得好不投机。”

    庞氏看着谭敬尧的脸色越来越黑,忙劝道:“哲儿,你也太冲动了,不过是见了一次面,说了几句话,就说要非她不娶。你对这薛三姑娘真正的为人,想必还并不太了解,更何况,她这两年闹出来的笑话也有一大摞,你大哥也曾深受其害,这样的女子恐非你的良配啊。”

    燕策听了,却是微微一笑,替薛蜜解释道:“母亲,那都是因为她当时脑子受了伤,如今却已恢复完全了,冰雪聪明,温柔贤惠,与之前判若两人,并没有传闻中所说的那般不堪。”

    “你是真想娶她?”庞氏蹙了蹙额,又接着问道。

    “是的,况且,孩儿昨晚与她已...已有了肌肤之亲。”

    燕策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完,一张脸登即就红了半边。

    “什么?”

    庞氏闻言大惊失色,与面色铁青的谭敬尧对望了一眼。

    “你们两个居然已经...”

    “太不知廉耻了!”

    谭敬尧大怒,指着燕策的鼻头咆哮道:“好小子,既然你那么想娶薛三姑娘,那你自己去长庆侯府提亲,自己去向安国公退婚。我这张老脸都快被你丢尽了!这件陈皮子烂谷子的事,老子也懒得再管了。”

    燕策挨了一顿臭骂,反倒嬉皮笑脸起来,伏身跪倒在地拜了两拜,朗声道:“孩儿多谢父亲大人成全。”

    谭敬尧气得鼻孔里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庞氏命剑崇将燕策扶了起来,牵住他的手,柔声道:“既是你自己决定了的事情,那就由你自己去做吧。你素来是个有主见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希望你日后不要觉得后悔就行。”

    燕策点了点头,道:“孩儿明白,请母亲放心,孩儿下午就亲自去安国公府拜访安国公,待商量好了退婚的事宜,便携三书六聘去向长庆侯提亲。”

    “行吧,你爹已经甩手不管了,成不成就全靠你自己掌握,最好能想个两全的法子,既不惹怒了安国公又能令长庆侯满意,这两家咱们可都得罪不起。另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和娘说一声,或者找你大哥都成。”

    庞氏满脸怜爱地看着他,耐心地一字一句叮嘱道。

    “好的,孩儿谨遵母亲教诲。”燕策展袍施了一礼,道:“母亲若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孩儿就先退下,回屋准备准备了。”

第14章 请进

    “去吧。”

    庞氏微微颔首,又招手唤来谭贞明,正颜厉色道:“要不你也随哲儿一块去,看看能不能帮着出出主意,你这当大哥的,也该多为弟弟的事情上点心,别只知道整日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厮混。”

    谭贞明耸了耸肩,摊着手道:“这事儿找我也是徒劳,我可一点也帮不上忙。”

    又斜着瞥了一眼燕策,瓮声瓮气地道:“我哪像二弟这么花心呢,有了新欢就立马把旧爱踢到一边去。”

    “明儿,不得胡言乱语。”

    庞氏瞪着杏子眼斥责道:“男女之情本就讲究个两厢情愿,哲儿既然从来就对郑大姑娘无意,自然谈不上什么始乱终弃,你二弟想娶自己喜欢的人,你应该替他感到高兴才对啊,怎么能当着你二弟的面这番冷嘲热讽的?”

    谭贞明撇了撇嘴,不开心道:“娘,您先别着训我。二弟到底喜不喜欢郑大姑娘,我并不感兴趣,但他居然喜欢上了薛三姑娘,我却是有些想不通了。

    前日,我按照您和爹的吩咐,特特跑去长庆侯府探望薛三姑娘,不曾想却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白白被人家用一阵冷言冷语撵了出来。单就她这翻脸不认人的性子而论,只怕不是个善茬,二弟怎会突然对她有好感?”

    “听大哥的意思,可是不同意薛三姑娘嫁进咱永昌伯府了?”

    燕策挑了挑眉,眉峰有股锋利的冷峻藏在里头,可惜谭贞明并没有发现。

    谭贞明抬起下巴,朗声道:“没错,由她进了咱们谭家的门,我只觉得膈应。再者说了,就算你愿意求娶,薛三姑娘恐怕也未必会答应吧?别到时候一头撞了南墙,竹篮打水一场空,受伤害的可是你自己!”

    “这点,倒是无需大哥操心,小弟心中自有分寸。”

    燕策眯了眯眼,又看向庞氏,再优雅地施了一礼,道:“母亲,时候不早了。孩儿先行告退。”

    庞氏含笑,目送燕策渐行渐远,转过头来立马垮下一张脸,对着谭贞明薄嗔道:“明儿,你怎么与哲儿用这般口气说话?哪里还像个大哥的样子?”

    谭贞明不服气,忿忿不平地道:“母亲为何事事替他着想,帮他说话?难道他才是你亲生的骨肉么?那我算个什么东西!”

    庞氏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是你爹的儿子,为娘待你们都是一视同仁。况且,当年本是我有愧于他那死去的亲生母亲,我怎能不更加好好待他?

    若你能出息些,哪怕像哲儿那般严于律己,不在外头到处捅娄子,为娘岂有不疼你的道理?为娘就是太宠溺于你了,才养成你如今这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性子,若是当初...”

    “得得得,这话您给二弟说去吧,他喜欢听。”

    谭贞明不爱听母亲唠叨,一扭头,转身就拔腿逃离了正厅。

    庞氏望着他匆匆奔逃的背影,暗咬银牙,忧容满面道:“这孩子真是顽劣不堪,难道这就是因果报应么?”

    此时空阔的厅内,只余她的叹气声一遍遍地回荡着。

    ......

    青枣巷,孟宅。

    剑烈是驾车的老手了,不消煎一壶茶的功夫,就将马车驶到了门口。

    “薛姑娘,可要在下陪你一道进去?”他跳下车辕,掀开帘子将薛蜜扶了出来,问道。

    薛蜜想了想,反正自己要打听的事情算不上什么天大的秘密,就算让剑烈知道了应该也无妨,于是,她点点头道:“也好,你就陪我一块去探望下孟大夫吧,省得我一个人在场有些局促。”

    “好,等小的拴好了马就随你一同进去。”

    薛蜜等了一小会儿,剑烈拴好了马,就上前敲了敲门环。

    不多时,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听到门闩被拔出的响声,大门开启,应门的还是昨日薛蜜见着的那位妇人,孟大夫的妻子孟韩氏。

    孟韩氏一看到薛蜜,微微吃了一惊,道:“原来是姑娘你啊?是来找子仪的吧?”

    “嗯嗯,是我。”薛蜜低了低头,笑道:“不好意思,我又来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不打扰。”孟韩氏闻言忙摆了摆手,退到一旁,热情地把他们两个让了进来,道:“我家子仪已经伤愈了,这会子正在书房看医书呢,两位快请进吧。”

    “谢谢。”薛蜜心花烂漫,冲她福了一福。

    “姑娘不用客气。”孟韩氏一面引着两人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一面说道:“姑娘接连两日驾临寒舍,只怕是家中有病患急着用药,不可耽误,我这就领你们去见子仪。”

    “好,有劳您带路了。”

    跟在孟韩氏的身后走着,薛蜜内心既激动又有些忐忑。

    孟子仪固然是清河县人士,但他未必就知道县令一家如今的境况,若果真问不出什么消息来,还得自己寻个好机会去一趟清河县查探才行。

    不过,若是能通过孟大夫这条捷径打探消息,自然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以免节外生枝。

    毕竟,她现在顶的乃是长庆侯府三姑娘的身份,轻易不能在一个偏僻的小县城里抛头露面,办起事来颇不方便。

    孟宅的院子并没有多大,显得十分静谧。

    后院种了药圃,栽有各色药草,东面一间书房,是专门用来堆放医书的,西侧耳房内设许多具针灸用的铜人,南北厢房则腾出空屋方便招待那些求药寻诊的病者。

    上回来的太仓促,没有好好参观一番。

    薛蜜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左顾右盼。

    拐过一道抄手游廊,就到了东侧的书房。

    “姑娘请稍等片刻。”孟韩氏示意薛蜜和剑烈留在栏杆处等候,径自去敲了书房的门。

    “什么事?”房间内传来了孟子仪低沉的声音。

    “子仪,有贵客来访,就是我昨儿个跟你说过的那位姑娘。”

    里头静了一刹,继而听见孟子仪轻咳一声,道:“知道了,带她进来吧。”

    “两位请进。”孟韩氏做了个请的手势,退了下来。

    薛蜜刚往前迈了一步,就听到后头的剑烈轻声说道:“薛姑娘,还是你一人进去吧,小的就在外面候着。我家公子吩咐过,若是姑娘与孟大夫谈话,小的万万不能旁听的。”

第15章 写信

    薛蜜闻言怔了一怔,她却是没料到,这谭贞哲倒真是个正人君子,明明对自己有很多的疑问要解开,不仅不再继续逼问,反而禁止手下的人窃听。

    如此看来,永昌伯府的谭二公子这厮,还是挺能处的嘛!

    薛蜜笑了一笑,独自推门而入。

    房内光线微弱,虽摆了足足两个烛台,仍不比外头亮堂。

    入目只见一排排的书架上堆满了医书古籍,挡住了窗外洒进来的一缕缕阳光。

    书案旁,孟子仪正靠在藤椅上,聚精会神地翻阅着一本厚厚的医书。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轻轻传来,孟子仪方才放落书卷,抬眼瞧清楚了来人的相貌,顿时瞪大了双眼,惊愕失色地道:“薛三姑娘?”

    “不错,正是我。”薛蜜敛衽,盈盈行了一礼,“孟大夫可还安好?”

    “三姑娘真是折煞小人了。”孟大夫慌忙起身,扶住了薛蜜福身行礼之势,道:“有劳姑娘挂念,小人已无大碍了。小人却是不知来的竟是三姑娘您,有失远迎,还望姑娘恕罪。”

    薛蜜接过孟子仪递过来的锦墩坐下,莞尔一笑,道:“是我自己不请自来的,孟大夫何罪之有?”

    “是是是...”孟子仪顿了顿话音,又满脸疑惑地望着薛蜜,轻声问道:“薛三姑娘若找小人有事,直接让婢女来传唤便是,怎的却劳动了您亲自大驾?”

    “实在是有要紧事急着找大夫商谈。”

    “三姑娘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小人这就去取脉枕来给姑娘把脉。”

    薛蜜忙抬手阻止道:“不必了,孟大夫,我并非身体抱恙才来求见您老的。”

    孟子仪这下更是感到困惑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无事不登三宝殿,薛三姑娘不为治病而来,却是为的什么事情呢?

    “那不知三姑娘是有何要紧事要找小人问询?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孟子仪恭敬地施了一礼,态度甚是诚挚。

    薛蜜赶忙还了一礼,道:“孟大夫无需多礼,只是我听闻您老是清河县人士,便想从您老这里打听一些关于清河县县令的消息,不知您老可否告知一二。”

    “清河县县令的消息?”

    孟子仪闻言着实愣了一愣。

    前两日永昌伯府的二公子才问过自己,怎么这长庆侯府的三姑娘又特意跑来问起这个问题了?

    孟子仪虽心中诧异,却还是暗暗压下了这份疑窦,拱着手道:“三姑娘有所不知,小人的祖籍虽在清河县无疑,但小人年少之时便远赴盛京学习医术,之后举家定居青枣巷,有关清河县的消息也只是从平时与祖籍一些旧友的书信来往中了解的,其中并无有关清河县县令的消息,恐怕会让三姑娘失望了。”

    “唉...这样啊,无妨,是我思虑不周,有劳孟大夫了。”

    薛蜜叹了一口气,即使来时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亲耳听到,面上却还是难掩失落。

    “说起来,三姑娘已经是第二个问老夫有关清河县消息的人了,不知这清河县究竟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让三姑娘如此在意?”

    孟大夫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眼睛却偷偷瞄了一眼薛蜜的脸色。

    “哦,是么?曾经有人问过孟大夫清河县的事情?不知您老能否告知那人是谁?问的又是有关清河县的什么消息?”

    薛蜜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急忙往前倾了倾半个身子,迫切地问道。

    “实在抱歉啊,此人的姓名恐怕不能向三姑娘透露。小人身为医者,保护病人的隐私乃是小人分内之事。再说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小人能得罪得起的,还请三姑娘见谅。”孟子仪面露难色地道。

    薛蜜闻言,也是默了一会儿,抬手抱拳道:“是我唐突了,您老医者仁心,坚守医者本分,实在是一名关心病人的好医者,小女子惭愧。”

    “哪里哪里,三姑娘言重了,小人无法帮到三姑娘才是惭愧至极。这样吧,如果三姑娘不急于一时的话,老夫倒可以现在就写一封信给在清河县的故友,询问他们一些事情,等他们的回信到了,老夫再禀报三姑娘,不知三姑娘意下如何?”

    孟大夫回了一礼,又缓缓提出了建议。

    薛蜜闻言心头一喜,脸上却没有很明显的变化,只是点头回道:“如此甚好,我在此先行谢过孟大夫了。”

    说完,薛蜜又站起身行了一礼。

    孟子仪哪能受她这一礼,连忙起身虚扶住她的行礼之势,“三姑娘太客气了,这般小事何需行礼?”

    扶住薛蜜后,他便后退一步,站定后说道:“不知三姑娘除了清河县县令的消息外还有没有其它想问的消息,老夫好一并在信里问问。”

    “可以的话,能否问问清河县县令儿女现如今的境况。”薛蜜沉思了一会儿便答道。

    孟子仪点了点头,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也不表现出来,只是说道:“好的,小人知道了,过会儿小人便去写信,还请三姑娘耐心等候些时日,一有回信,老夫一定上门告知三姑娘。”

    “嗯,有劳孟大夫了,今日之事还请孟大夫不要告诉其他人,小女子先在这里谢过孟大夫了。”

    “三姑娘言重了,小人自当谨记三姑娘今日所言,不会有丝毫怠慢,还请三姑娘放心。”

    “如此甚好,小女子出来已久,便不叨扰孟大夫了,还请孟大夫尽快写信,我就先走了。”薛蜜见话已问完,也不再久留,转身离去。

    孟子仪也不挽留,口中念道“一定一定”,迈步跟着薛蜜,满脸堆笑地送她到门口。

    见薛蜜已经走远,孟子仪这才转身往书房走去,心中也不由纳闷道,“怪哉怪哉,这长庆侯府三姑娘和永昌伯府二公子竟然都问起清河县令,难不成,这清河县令同时得罪了二人。唉,也罢,写封信问问昔日旧友吧,只希望不会有什么麻烦事落到自己头上啊。”

    想到这里,孟子仪便坐到书案前,压好宣纸,提笔写信。

    薛蜜和剑烈一同离开孟宅,上了马车,她便吩咐剑烈立即往长庆侯府方向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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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娇娇重生后她飒翻了介绍:
清河县令之女薛蜜重生了,一睁眼,却成了长庆侯府的三姑娘。
人人都道痴傻两年的蜜姐儿终于清醒了,要找仇人一个一个算账。
薛蜜一边磨刀霍霍,一边想方设法地要回家。
路上,谭贞哲拦住了她:好巧啊,姑娘也去清河县?
薛蜜挑眉:你谁?
谭贞哲笑了:相逢何必曾相识?
薛蜜却瞪着眼:可我为何感觉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个朋友——
养的那头大黄?
谭贞哲:......侯府娇娇重生后她飒翻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府娇娇重生后她飒翻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府娇娇重生后她飒翻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