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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鬼经卷全文阅读

作者:丞相皮蛋     盗鬼经卷txt下载     盗鬼经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盗鬼经卷全文阅读

我的朋友

很多读者问我,为什么我小说的章节更新时断时续。这里有好多的原因,也不方便说清楚,再此谢过关心关注《灯照鬼影》的读者朋友。

    在我困难的时候得以有两个现实中的朋友不离不弃,一直支持我的写作,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朋友能有如此不多,就像我小说里写的一样......

    感谢我的两个朋友:向兵兵,谢亮!

致读者朋友

谢谢一直支持《盗鬼经卷》的朋友,因本人工作原因,出现断更的情况,还望各位海涵。《盗鬼经卷》第三,四,五卷已经写入尾声了,差不多两天内就可以吧结局写完,全本四百八十三万字,请多多支持哦,本人丞相皮蛋会抓紧时间更新的。

盗鬼经卷

    对于作者来说写一本书真的不容易,写一本能被人喜欢看的书更不容易。我和书友聊过这些,对我来说是一种提醒。

    有一个书友说《盗鬼经卷》很像是盗墓小说,我觉得这点认识差距很大。我得承认《盗鬼经卷》的确是出自一个盗墓高人写的书。爱读历史的人可能知道五代十国中有温韬这么一个人,好多唐陵都是被他盗掘的,甚至连乾陵都动过土。不过温韬能如此还得有能人相助,这就有必要提到牧严了,传说《盗鬼经卷》就出自此人之手。野史上估计还能找得到内容。

    因此书友说像盗墓小说也不为过,不过《盗鬼经卷》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盗墓小说,而是一门运用“妖异风水”的小说。因为《盗鬼经卷》不是以墓穴为主线,而是以未解怪异现象为主旨,破解运用的刚好是《盗鬼经卷》里的“妖异风水术”。

    可以说是以“盗墓技术”去解释不为人知甚至无解的不在人类所及之内的事。毕竟世界未解之谜太多,我不曾想过去解开这些谜团,我小人物一个也没那个能力,只能以此为蓝本写了这本小说《盗鬼经卷》。

    更有书友问我,我手里是不是真的有《盗鬼经卷》,我很负责的说:我手上没有这本书,不过我可以另外说:我曾经在云南见到过一本泛黄的羊皮册子,上面就写着《盗鬼经卷》那是1992年的事了,这本书我后来还找过,不过不知道丢失在什么地方了,当年的持有者也已经作古。《盗鬼经卷》本来就是迷一样的书卷,权当娱乐即可。

    通读过我写的小说的读者都会问我:小说里的技术是不是真的存在?我只能含糊的回答:信则有,不信则无。里面有部分是听当年书卷的持有者说的,有些则是我运用微薄的文字加上去的。

    写了这么多,希望对于寄厚望于小说《盗鬼经卷》的读者有一定的基础了解,可以帮助到你们,有疑问可以喝我联系。最后本人丞相皮蛋也恭求各种支持,在此谢过。

    丞相皮蛋

    2014年8月11日于西安

第一章 布谷鸟

    我家祖上有一个叫许天的人,平生最爱两样东西---酒和枪棒。读过两年私塾,也曾背过唐诗宋词,诵过四书五经,吟过诗词歌赋,研过兵将之法,习过孔孟之道。许天谈不上是博古通今的大学士,但对于通情达理之人事还是知之不少的,只是不得志,只能每天以酒棒相伴。

    许天早年家境殷实,家里做下茶叶生意积攒下不少的钱财,他的幼年过的算是富足,衣食无忧。“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三代”,家道也有中落的时候。

    清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许天已经是第五次考举,结果名落孙山,老太爷一激动,喘息之气一时接不上吸纳之气,病倒不起,过得半月有余就驾雾仙游了。

    许天早年就丧了母,老太爷这么一去,就剩下个光溜溜的只身,举目无亲了。老太爷的后事托的是乡邻的帮忙,后面的日子就看许天怎么处事了。

    家里的生意许天接了手,苦于他不懂生意经,义气用事,坏了祖上留下的基业,家境慢慢就消落了。起初几年还能勉强维持生计,可许天毕竟年轻,不懂运筹帷幄,精打细算,一次性就贴进家本购置了两车的茶叶,结果时运不济,遇上梅雨天气,茶叶没经过烘烤炒熟都发了霉,这对于逐渐凋零的家境肯定是重重的打击,这档子生意败北后,家境就无力回天了。

    许天弃了家族生意,意志消沉,开始喝点酒解愁。时日不长,又因为喝酒伤了江宁府上贵人的衙内,吃了官司,变卖了家产赔了才算了事,要不然也有几年监牢可蹲的。

    漂泊流浪的生活过不了数月就成了个混混,这家酒肆骗喝,那家食坊骗吃,坏了名声,哪里还有人愿意接近救济,就连平时和老太爷一向交好的乡邻都不愿意来往了。

    那日喝了酒从郊外回城,路上经过一座坟地,许天借着酒气壮了胆色,一摇二晃就走了上去。方圆几里地的山包坟头林立,夜雾笼罩下显得鬼阴森森,冷风狂骤,吹得全身寒气紧逼。

    坟山上寥寥几株凋谢了枝叶的树木随风飘摆,黑色树影飘摇,更增添了破败阴森之气。

    不知道哪里藏身的布谷鸟,乌鸦和怪鸟嘎嘎嘎,咕咕咕,叽叽喳喳混着声乱叫。

    胆子再大的人夜黑风高过坟山还是有所惊惧和顾忌的,许天也不例外,瞧见这番景象,身上的酒气惊散了一半出去,此时走在路上身后似有异物追赶,却不敢回头瞧个清楚。

    身后又无端起了风来,卷尘带沙,破败的枯草碎片翻飞,遮天蔽月。许天身背凉飕飕一片,感觉有什么物件紧贴在了身后,正用一双冷冰的眼光盯着他看。民间说夜路不回头,夜雨不打伞,回头撞鬼脸,打伞同鬼驻,还是有些道理的。

    许天将葫芦瓶子握在手上,拧开了塞盖子,灌了几口酒下肚,直到把葫芦瓶子里的酒都喝干为止。

    酒气很快就涌上身来,许天连打几个嗝,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壮起胆子摇晃着身子继续往前赶路。

    一只怪鸟突然一声惊叫,扑飞出来,许天发怵,头皮直发麻。慌乱中在地上随手拾起一块石头朝怪鸟惊飞出去的方向砸了出去。

    “客官,留心些,伤到我了!”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女人的声音,许天惊慌失措,举目四顾,除了坟头和凄凉凋零的树木杂草哪里还有人的踪影。许天想大概听错了吧,这荒山坟场,夜深人静的哪里来的人,还是个女子,出来这鬼府冥道之境做甚?绝对是听岔了,自己吓唬自己。于是迈开步子又往前走。

    刚遇到的怪鸟险些吓坏了心神,正于心发着怒气没地方消遣,突然又一只布谷鸟从坟头草丛中窜飞出来,落在不不远处的坟山道上,悠然自得地学着人走路。

    许天吓了一跳,汗毛竖了起来,惊惧下低头拣起石块就往布谷鸟身上砸。大概是酒精麻木,眼力不济,砸了几块石子也没伤到那只布谷鸟。布谷鸟左闪右躲,蹦蹦跳跳,却不飞走。

    路边有掉落的干树枝,许天抢上两步拾了起来,追撵着布谷鸟就打。布谷鸟边跑边咕咕咕惊叫。

    “来呀,来呀,打我,打我。笨蛋!”布谷鸟突然开口说话,语气平缓,是个女娃娃的声音,稚嫩中却散发着阴阳怪气。

    许天慌神一屁股就跌坐在地,哪里还敢追赶上去。“这鸟都会说人话了,是撞鬼了还是碰到妖精?总不会是又听岔了吧?”

    布谷鸟站在一座坟头上,又唱又跳,咕咕,咕咕,咕咕,以自己的叫声起乐伴舞,玩得不亦乐乎。

    “笨蛋,来追我呀,来追我呀,是不是怕了,胆小鬼。”布谷鸟不依不饶,满嘴挑衅之辞。

    是可忍孰不可忍,被一只小破鸟侮辱太损名声了,再怎么害怕也要壮着胆子上去计较理论一番。许天奔到坟头前,举起木棍说道:“还敢不敢轻视我,我一棒把你打死,信不信?”

    “来嘛,来嘛,打我,笨蛋。”布谷鸟开口挑逗,许天举棍却下不了手,谁知道把这只布谷鸟打死会出什么乱子,坟地不宜杀生,会损阳寿的,划不来的买卖。

    “哼,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趁早回家睡觉去,这么晚的天,还出来吓人!我还得赶路呢,没工夫和你逗耍!”许天悻悻说了一句。

    布谷鸟欢快的半唱半说:“我就住在坟地棺材里,棺材被掀开了,没家了,要不你带我回家嘛,我给你好处,多多的好处。”

    “嚯嚯,我以为你住树上或者草丛里,原来你住棺材呀,你家被谁掀了?你都成精能说人话了,还打不过他们?再说了,你这小身子板,能给我什么好处?”

    布谷鸟凑近了一些轻快的说道:“他们点了三炷香,我闻闻香薰味儿就睡着了,醒来就没家了。你带我回家,给你好处,好处,买酒钱,怎么样。”许天一听布谷鸟的言辞,心里暗道:“这香是烧给鬼的,难道对鸟也管用,鸟儿也好这口?”

    听布谷鸟这么一说,许天喷笑,指指布谷鸟说道:“你这小东西能给我什么好处?有事你就说,能帮我就帮,饿着肚子的人若还能帮上你这只鸟,就算我许天积德了。”

    “帮我抓几条蚯蚓来吃嘛。我几天没尝到蚯蚓肉的味道嘞!。”

    “什么,蚯蚓?嗨!我以为多大的事,没问题,我茅草屋子后的菜地里蚯蚓多的是---你布谷鸟也吃蚯蚓?”

    “吃呀,以前我家附近地下有好多的蚯蚓,我每天抓来吃几条解馋,省着吃的,今天吃了就没了。”

    许天寻思一阵,它的家莫不是那棺材。难怪布谷鸟学着抓蚯蚓吃了,差点忘记这小东西是住地下的。

    “问你件事,你老实回答!”

    布谷鸟小头一耷,歪在半边张开鸟喙吐出俩字---问吧!许天干脆双腿盘坐在地上,清清嗓子问道:“你是人,还是鬼,怎么会说人话?”

    布谷鸟咕咕,咕咕,咕咕叫了数声,翩翩起舞,然后跟个人似的,收起翅膀,一屁股坐在坟头上,两只爪子伸了出来这才说话:“没看出来我是鸟吗,不是人,不是鬼,我是布谷鸟,我蚯蚓吃多了,就会说人话了……”

    吃了蚯蚓的鸟儿会说人话,这倒是头一遭听说,新奇得紧,其中道理谁说得清楚。

    小布谷鸟一本正经的讲起故事,它说这棺材埋了三四天了,前天下了大雨,坟头被冲开了一角,露出棺材。棺材埋在山背斜坡的地方,雨水一冲,地下的湿泥淖带动一块大石块把棺材砸出了一个口子。那时,雨下的大了,布谷鸟淋透了身子,冷的快死了。于是顺着缺口进去,想在棺材里避避雨。

    因为地基塌陷,棺材斜了,露出的口子刚好在棺材的尾部,也是倾斜的底部,所以雨水并没有渗到棺材里。

    棺材里还有一股热气,接着布谷鸟进到棺材里看到里面斜躺着一个漂亮的姑娘。漂亮姑娘脖子上挂着一颗夜明珠,发出暗绿幽光。布谷鸟看了棺材里的漂亮姑娘就舍不得了,打算和那姑娘同住一处。

    布谷鸟接着说:“姑娘啥都不做,不吃也不喝,眼睛一直闭着,应该是死了,要不然装棺材里干嘛?”

    许天心下好笑,也不敢笑出声来,怕布谷鸟难堪。坟场棺材里不埋死人难道还装活人不成。不过鸟儿哪里懂得这些,天下飞禽走兽若懂得人世葬俗那才真奇怪了。

    布谷鸟说它也是前天在坟子附近吃了好多的蚯蚓才会发人声的。那天它吃饱了就躲在棺材里睡觉,慢慢就睡着了。梦见漂亮的姑娘醒了过来,和它说了话,然后教它怎么说人话,诸如棺材不是家,只是装死人的“棺材”等等,最后又大概讲了人世沧桑,那姑娘又是如何到了坟场,被装在棺材里埋到地下,这又表达了人类的什么情感诸如此类。从那天起布谷鸟就会说人话了。不过它学会说人话,对人世情感了解的却不多。

    许天听的迷迷糊糊,困乏上来,差点就睡了过去,还好布谷鸟讲的故事离奇精彩才撑起了精神听完。

    许天心想棺材里会不会有什么随葬品,现在正赶上饥肠辘辘,说不定能发比横财。能让家道重新繁荣谈不上,解决燃眉之急或许有些可能,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暂且先听听布谷鸟还说什么。

    布谷鸟说昨天夜里漂亮的姑娘突然动了身子,睁开了眼睛,还和它说了会儿话,并且说把棺材让给它住了。

    布谷鸟本来想挽留姑娘的,姑娘一口回绝了,说要离开坟冢回家寻亲去。趁着布谷鸟熟睡,姑娘悄悄离开了墓穴。布谷鸟醒来后到处寻姑娘不见,心里难过,刚好就遇到了许天,这才有了刚才这段事情。

    许天寻思,那姑娘看来并未走远,难道之前听见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就是布谷鸟所说的漂亮姑娘?自己砸了一颗石块是不是砸到“人”了?

    那姑娘是从墓穴里钻出来的,那就不是人了,尸变了?人死是不能让牲畜猫狗家禽接近的,这么算来是这只布谷鸟钻进棺材才导致死去的姑娘尸变的。想到此处,许天冷汗都冒了出来。

    那姑娘离开了墓穴,不知道布谷鸟的家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留下,如果有的话去取了也算不上是盗墓了吧。于是打探:“你家坏了,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的。”

    布谷鸟抬起头,瞪着眼睛说:“没了,都被姑娘顺手拿走了,没留下东西,家里空荡荡的,最多剩下点盖身取暖的被子褥子毯子之类的东西。不过几个时辰前有一只大乌鸦跟我抢住的地方,被我啄伤跑了。”

    “真是倒了霉了,遇到个空墓了。”许天听了布谷鸟的叙说不免有些失望和失落,不过也不好轻易就此打消念头,说不定是布谷鸟不识货,分不清价值轻重。不可拿鸟儿的话当真,非得去瞧上一瞧才好安心,于是故作镇定对布谷鸟说:“你家坏了,要不要我帮你重新修葺一番?”

    布谷鸟咕咕叫两声,拍打着翅膀说:“你能帮我最好,不过可不简单哦。”布谷鸟接着告诉许天说它的家全散了架,拼不到一处去了。

    棺板上还画了好多奇怪的图形,刚埋下不久,就有一伙人来盗东西,结果见了棺板上的图样就吓疯了,死的死,伤的伤。伤着的都跑了,死了的,尸体血肉都给一群乌鸦吃光。

    对于布谷鸟此番言辞,许天并未尽信,就算另有蹊跷,只要和自己无关,还是不去打探为好,于是对布谷鸟讲的事也只连连称奇怪,心里却往别处打算。

    既然早晚都得动手,何不趁早,帮布谷鸟也帮自己。许天把这主意和布谷鸟说了一遍。布谷鸟扇扑着翅膀表示不同意。它说棺材上的几个图形不好对付,会伤人,是极其厉害的器物。

    许天想不出什么图形就能伤人害命的。不过布谷鸟是亲眼所见,估计假不了。这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问布谷鸟。

    布谷鸟说,今天刚好是满月天,坟子里一到这个时候就有类似人的东西从墓穴里爬出来在附近晃悠,生人进到这里是很危险的,而且那棺材现在还有一个“黑子”守着。只能等明天月圆一过坟山里晃悠的东西爬回墓穴里去再来,那就安全了。

    虽然不明布谷鸟所说的在墓穴坟子附近出没的“黑子”是什么东西,但还是让联想到人的三魂七魄或者专吸墓穴阴气的魑魅魍魉。许天自然只得依了布谷鸟,约定好明晚再来。

    临别前布谷鸟交待一定要在子时到坟场,点三炷香,蚯蚓这事布谷鸟交待了数次,许天想这布谷鸟怕是想吃蚯蚓想的快疯了。

    布谷鸟用喙子叼下自己的一根翅膀羽毛交给许天做记号,然后吐了一个拇指头大小的东西到许天的手里,最后又数次交代明天晚上子夜点香来。

    叙说了许久,才想起来要赶路,许天匆匆和布谷鸟道了别回了南京城……

    许天梦里初醒,看看四周环境,自己已躺在一个小茅草房里,看屋外情形应该是日落时分了。昨夜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可没丁点印象了,唯一肯定的是,自己的确从坟山上走过。

    布谷鸟和他叙说的故事清晰地从脑海里浮现,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许天拍拍脑袋,心想该不会是做梦了吧,可这梦怎么这么逼真呢。可眼前大白青天的,哪里来的这些怪事,布谷鸟会说话,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当许天认为确实只是做了个比较有真实感的梦时,只见自己的胸前有一根长长的黑色的发出光亮的羽毛,再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有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颗圆润的金珠。许天惊惧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一大早就喜忧参半,喜的是手里的这颗拇指般大小的黄金足可以好好过上些时日,忧的是今晚要去坟山兑现和布谷鸟的约定。

    昨晚是醉了酒,胆气大了些,要平时谁敢往那地方走。现在想想要在子夜时分去坟山见那只会说话的布谷鸟还是吓的不轻,心里早打起了退堂鼓。

    不去吧,对布谷鸟失了信誉,会出什么事还不好说;要去吧,心里没那底气,想想都害怕。许天最后还是下了决心,管它什么坟山鬼府定要去走上一趟。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靠上阴地的朋友说不定能发一回财。

    打定主意,先做好准备,于是扛了锄头去菜地里翻腾了一阵,抓了半桶的蚯蚓在茅舍家中放好,又去集市上买了点新衣酒肉香烛。

    回到茅舍一阵忙活,洗了个澡,把新衣换上,整弄了一桌子的饭菜,然后喝点酒。

    夜色渐渐朦胧,雾气腾空,徐风缓缓,这是个惬意的夜晚。不过待到子夜来临,恐怕要有一番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许天吃饱喝足举着火把,带上枪棒和之前准备的东西就出了城去。

    因为走的速度慢了些,出城数里大概就花上了两三个时辰,再走上些路程,便见前方隐约不高的山包挡在了面前,这就是昨天经过的坟山。许天怕自己会被吓破了胆,一路上连喝了两葫芦瓶子的酒,眼前开始模糊,双腿也摇晃走不直了,这胆量也就上来了。

    酒虽虚醉几分,头脑却清楚现在要干什么去,也不敢忘记昨夜布谷鸟交待的事情,于是掏出香烛点上了火,哼着小曲走上坟山。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促使眼力不好使还是其他的原因,只见前方坟头上有几处闪动的身影。

    此时月光虽然暗,但能照亮整个坟山,黑影的色彩和月光的幽暗形成鲜明的映衬,黑影显得更加的清楚。黑影带有莫名其妙的虚无缥缈之感,看上去都不是那么的真实,又另有诡异。

    布谷鸟曾说,夜里的墓穴中会爬出“黑子”来,或许说的就是眼前看到的这些身影。布谷鸟不是说,这些黑子只有满月才会出来的吗,怎么现在却冒出这么多来?

    整个坟山好像因此变得热闹了,无数的身影飘荡闲游。这些“黑子”男女老幼俱有。许天明白这些影子绝非人类,此时涔了一身的冷汗,心脏悬到嗓子眼,这次算是走进幽灵鬼城了,路上这些飘忽的黑影应该是未散尽进入轮回的人的三魂七魄。

    坟场不是平常之地,死人也未必都只剩下骷髅。人分三魂和七魄。三魂为:天魂,地魂和命魂;七魄则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魂是能离开身体血肉而单独存活的“精神”或者是有某种意识的“力量”;魄是以依附形式存在才能表现出来的“气”或者“尘”。照此解释,人死魂魄俱散才对,不过天地万物也有相生相克的法则。

    天地二魂汇合凝聚而生人。但人死其血肉入土化为灰烬,三魂七魄却并未完全遁入轮回,而是继续在世间徘徊,只是消弱了其本质,三魂七魄有追本溯源的“精神”所牵制,因此多在尸体存在的地方徘徊不散。

    盈月有阴气精华为“天”;坟冢具吸收精华之能为“地”,尸骨属凝聚天地精华之物为“命”,三者相辅相成,活者生人,死者尸附,所以墓穴中的魂体只能在盈月才能聚取精华,不过已经不是活人,而是“尸附”,不是阳间人类范畴,神鬼学说更愿意解释为人死后不散的三魂七魄。

    孤魂野鬼大致来源于此,倒不见得尸身还未腐烂化尽。眼前这些怕就是人的三魂七魄在游荡。许天关于鬼神之说听的不少,现在就算害怕也只能强提精神,在幽魂间行走。

    “咕咕……咕咕……咕咕…..”许天学着布谷鸟的声音叫唤寻找布谷鸟。这么一叫吐了气,引来“黑子”围观过来。

    魂魄仅为气或尘,气凝聚而成形,形遇光则成影。气靠风能凝聚或者扩散。人生气为阳,尸生气则为阴,阴阳遇则相聚,形同磁石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许天这么一叫,吐了阳气,又遇阴气极重的坟冢,因此吸引了飘荡的人的三魂七魄---“黑子”,只是此时的阴气已经具备了形质。“尸附”对于人的阳气是极其喜爱的。

    现在万般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谁的造化大。许天学着布谷鸟的叫声一步一声,却没见到布谷鸟出来接应,心里动了怒气暗骂:“死布谷鸟,我冒险来兑现约定,你倒躲的没影了,再不出来,老子可就打道回府了,可算不得我许天背信弃义。”

    一阵风吹来,周围两米开外的“黑子”随风漂浮,身躯变形摇晃,露出奇哩八怪的身形,只能分辨出身影,漆黑的长发飘散,却看不见脸面。这里又有一说:人只能看见鬼影却看不见鬼脸,若看清鬼脸,那自己死期也就不远了。

    香烛很快就烧完了,许天急忙又换燃上三炷,对着坟上四方行礼鞠躬嘴里念道:“小生路过宝地,借道行个方便,见怪莫怪,见怪莫怪…..”

    许天不说则已,说出了口,反而觉得更加恐惧不安了,咽下两口口水,双腿开始不自觉的轻抖。也就在此时,天上飞过黑压压的一片乌鸦,嘎嘎叫个不停。

    这群数量巨大的乌鸦绕树三匝,惊起枯枝烂叶细灰粉尘翻卷。许天惊得头都不敢抬一下,脚后跟接脚尖,一步一步缓慢的走着,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什么地方了,只是隐隐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看。

    要说许天也是喝了点酒,本身胆子也大,要不然非把自己的三魂七魄给吓离了身不可,到时候成个没魂没脑的疯子,亏大发了。

    眼下估计了一下时辰,子时早过了,布谷鸟还是没现身,许天寻思会不会是布谷鸟要谋害自己的性命?想到此处,心里一凉,没准真着了布谷鸟的道了,也怪自己太贪心,总想着坟墓里的陪葬品,总想着能发一笔财,现在倒好,把自己困在坟山之中和鬼怪同处一地,进退维艰。

    就在此时,“黑子”飘乎乎的一只一只的都在刚爬出来的坟头上一顿,像个黑烟似的都遁到地底下去了,四下又是一片寂静。看来是时辰过了,“黑子”都要下地休息了。许天斜眼瞟了一眼,看到这番景象,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双腿无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本想拔腿往回走,无奈双腿都软了,使不上力气,只能就地坐下歇息一阵。布谷鸟到现在都没露面,再等也数徒劳。许天恼了气,将香烛尽数掷扔在地上,伸脚就把半桶的蚯蚓都踢翻在地。

    正当许天连连抱怨,责骂之时,只听见头顶传来布谷鸟咕咕,咕咕的哀鸣声。抬头一瞧,一只布谷鸟绕着圈子落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嘣!的一声闷响,布谷鸟就掉在了眼前,双腿朝天,两翅扑扇,翻挺不过身子来。许天赶紧爬起身子,凑近一瞧,正是昨夜遇见的那只会说人话的布谷鸟,只是好像受了伤,腹部缓慢的一鼓一沉,看样子快不行了。

    许天心里一紧,将布谷鸟捧在手心。本来心里还怒气难平,现在见到布谷鸟这模样,明白过来,布谷鸟不是不来,而是出了状况。可布谷鸟不是住在这片坟山之中的吗,那它又去了什么地方,又如何受的伤?

    瞎猜也没用,要知道真相只有问布谷鸟了。不过布谷鸟已经奄奄一息,怕也说不上话来。许天想施救,可他不懂医,何况还是一只鸟,怎么医治呀?手忙脚乱之下,愣在那看着布谷鸟痛苦的哀鸣着却帮不上半点忙,也只能干着急。

    布谷鸟微微睁开眼睛,鸟喙颤抖着张开说道:“姑娘活了,姑娘活了……”许天关心的倒不是棺材里的姑娘是否复活,在意的是布谷鸟的伤势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布谷鸟断断续续,声音微弱讲起发生的事。原来布谷鸟没地方住,只能在坟头旮旯里躲着,等许天过来修坟。就在夜幕降临,阳气渐弱,只见那棺材里的姑娘不知道从何处回到坟山,见到布谷鸟就乱打一通,直追出几里地才罢了手。至于布谷鸟口里说的漂亮姑娘,怎么会动手打它,它却不明白原因。

    还没问清楚状况,谷鸟双眼一闭,两爪一伸死了,许天感觉到一丝的不安。布谷鸟之死怕没那么简单,这预示着那姑娘已经复活了。尸体不化,和之前分离出去的三魂七魄又重新重合重新为人。这种事并不多见,可能就是因为布谷鸟进到棺材里和那姑娘之间因为某种磁场又使姑娘的尸身和三魂七魄汇合。这种方式的复活民间叫“诈尸”,诈尸复活的人,已经不具备生前的品性脾气,早换作另外的人格了。

    许天手足无措了心想这一遭算是白走了,收获俱无。此时见到布谷鸟两腿一蹬,双眼一闭,公鸡般大小的身子一下就瘪成拳头大小了,许天悲从心生。

    总算相识一场,得把布谷鸟的尸身掩埋了,想到布谷鸟所说的那一口空棺,那是布谷鸟的家,埋到那里再合适不过。于是提着布谷鸟的尸身在坟山上找那口棺材。

    坟山方圆数里,那棺材也不好找,现在又乌云蔽月,看不了多远的距离,寻找实在不易。

    就在许天绕坟山走上几圈还没发现哪处有露出地表的棺材,只见前方有一个人影,拄着拐杖,弓着身在蹒跚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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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鬼奶奶

    许天揉搓着双眼瞧去,只见一个老妇人走在林立的坟头之间,似乎在找寻着什么。许天心想:“这两天竟撞鬼了,这老奶奶怕也不是人,还是躲开些的好!”想到此处,伸腿转身往后走。还没走出几步,只见老奶奶已经迎面走了过来,只有十几步的距离。许天吓的不轻:“老奶奶分明是在身后的,怎么一下子就从前面闪了出来?”

    躲是躲不过了,鬼要害人,人哪里还有命可逃。于是壮了壮胆走上前去,行个礼问道:“老奶奶,何故深夜至此?”

    老奶奶微微抬头,许天看得清楚,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头发花白,眼睛深邃,鼻梁干瘪,嘴唇干裂萎缩,两排牙齿都暴露了出来。老奶奶微微点头回礼说道:“我在找我养的宠鸟!”

    许天心头一惊,老奶奶说的宠鸟不会是布谷鸟吧,于是提起布谷鸟指着问:“是这只布谷鸟吗?”

    老奶奶见到许天手里提着的布谷鸟,身子一颤,拐杖掉在地上,一把将布谷鸟的尸身抢了过去,抱在怀中,哽咽起来:“你这只小鸟怎么就死了呀,让老身如何过活?---定是你这贼人打杀了它,想要做下酒的菜肴!”老奶奶说罢,不由分说,手脚并用打起许天。

    许天连连躲避告饶:“老奶奶,我和鸟兄无怨无仇我打杀它做什么,确实不是我杀的它呀!”老奶奶罢手追问缘由,许天只得把前晚上的事和老奶奶说了一遍。

    老奶奶痛哭不已,信了许天的话。老奶奶说布谷鸟已经失踪了十几天了,原本是她的宠鸟,是专门巡坟防掘的“兲眸校尉”。

    原来这只布谷鸟还有这么一个头衔,当真是稀奇古怪了。从老奶奶的口中得知,她是这方圆数里坟山的守墓人,布谷鸟是他养的宠鸟,陪伴她十几年了。布谷鸟的任务是每天晚上巡视坟山,以防盗墓贼来挖墓掘坟,盗取冥器。现在布谷鸟死了,老奶奶就没了下手。

    坟山里的住着的乌鸦都是布谷鸟的朋友,只要有人在此间盗墓,布谷鸟就会率领群鸦攻击,直到把盗墓贼都赶跑为止。许天心里细作:“难怪前夜有这么多的布谷鸟,乌鸦窜飞出来,原来是把我当成盗墓贼了。”

    老奶奶情绪稍稳,许天赶紧将遗落在地上的拐杖扶了起来,让她拄拐走路。布谷鸟的尸身已经交给老奶奶了,也不消自己动手处理了,得赶紧动身回家休息,于是把欲意和老奶奶说了一遍,就此欲作告别。

    老奶奶扯住许天的手说:“既然来了,就到家里歇息去,等天明再回去。现在深夜容易碰上不平之事,一人恐难应付!”

    许天觉得老奶奶说的有道理,不过不知道这老奶奶会不会也是住棺材盒子里的。这时老奶奶已经拖着他走了,盛意难却,也只好随了她去,其他的随机应变。

    老奶奶似乎看出许天的心思,小心的拍拍许天的手背说道:“莫怕,莫怕,老身不会害你的,随我去便是!”许天无话可拒,只得半推半就跟在了身旁。

    绕过几个坟山梁子,钻进一片石头林子,只见前面有一座庭院,许天随老奶奶走了进去:门前两尊麒麟石像,头顶飞檐楼宇,贴以琉璃瓦片,青砖铺砌,院内古木数株,参天蔽月,有池塘荷花,假山泉涓,石阶缭绕数匝,伸沿至厅。厅门前围有朱红木漆走廊,廊柱雕有各类花草鸟兽,富丽堂皇。厅内供有八仙桌,桌上器具明晃发光,碟中有瓜果各异,一旁有琉璃六角桌,桌上各色菜肴热气腾空,芳香扑鼻。

    再看厅内四周:墙上挂有金线丝绸绢画,画中山水如生。此时头顶楠木作梁,笔直挺立,空间硕大,围墙四周有四根朱红漆木楼柱,柱上雕龙生凤,极尽繁华。厅上围有一圈漆黑的木制桌椅,闪着光亮。墙壁之中镶有金台,台上点有煤油灯火,四周又坠有六处镶红纸灯笼,火光笃定生辉。

    许天看得触目惊心,此处怎么会有这么一座宅院。“老奶奶,这是你的府邸,府上怎么没人呢?”

    “哼,我很老吗,做什么加个‘老’字?”老奶奶作气愤之状,眼色犀利,恨不得把人给看穿。

    许天只好微笑着问道:“老奶奶高寿了。”

    老奶奶面露和蔼的气色,挽住许天的手臂说道:“阳寿一百有三,阴寿二百三十正。以后叫我奶奶,不许加个‘老’字。”

    老奶奶说此处就是她的府邸,府上人世凋零,就剩下她一人了。坟山上有几座就是她的祖坟,她在此守墓两百多年了。

    从此处知晓,这老奶奶已经不是人了,是鬼。许天吓的双腿轻抖,两眼不敢看老奶奶,生怕看出什么恐怖的面容,岂不给活活吓死。

    “来,来,来,陪我吃点东西。”鬼奶奶殷勤地将许天拽到餐桌前坐定。许天想,得赶紧想法子脱身,眼前这富丽堂皇的宅院怕是阴宅墓穴给变出来了,于是编个说法:“奶奶,我这就要走了,还要帮鸟兄找葬身之所呢,不好久留!”

    鬼奶奶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赫然站立而起说道:“你是嫌我是鬼了,我又不曾害你。你想清楚,我养的宠鸟和那棺材里的女子有过贴身之气,她绝对活了,定要害你,你不怕死只管回去,老身可管不着了。”

    许天一听鬼奶奶这句厉害言辞,差点就吓晕过去了。这女子和自己无怨无仇怎么会害自己呢?

    鬼奶奶说,坟棺不可轻掘,棺内的尸骸有气,此气俱有害人的伎俩,能追人觅踪,直到把凝聚在棺材周围“生气”的人都弄死为止。布谷鸟身上早留有许天的气味,布谷鸟又曾飞去找女子了,女子自然也曾留意了布谷鸟身上带有的许天身上的气味。

    鬼奶奶语气平缓下来,开口说道:“莫怕,莫怕,奶奶帮你捉了那女子,毁了她妖气,她就害不得人了。不过你得帮奶奶办点事。”

    许天无计可施,只得暂时应承下来,问道:“奶奶要我办什么事?”

    鬼奶奶闷着嘴冷笑几声,张开两排牙齿说道:“我的‘兲眸校尉’都死了,现在你要代替它,帮我守墓,要不然老身的祖墓被盗了可不得了。”

    “啊!要我守墓?奶奶要我守多长时间啊?”许天大惊失色,惨叫不已,极不情愿。

    “你不愿意?莫怕,莫怕,有你好处的,帮我守七日就行。”

    要在坟山之间守墓,不是一般人可以担当的。古代帝王的守陵人一般都是世袭的,在清朝时期,守陵人享受七品官职,子承父业,代代相传。

    “兲眸校尉”一职出自五代十国时期,原是专业盗墓贼所取的名字,意有“打探定穴”之能,在诸多盗墓家族或者盗墓团队中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一般墓穴的定位和勘察就靠“兲眸校尉”完成。

    在五代十国的战乱年代,盗墓非一人所能成就,一般就有家族盗墓和团队盗墓之分。专业的盗墓家族或者盗墓团队中有“三校二苦”之别,三校即是三类校尉,分别是:兲眸校尉、旄旌校尉、金曹校尉。“二苦”为:掘工和楸官。

    兲眸校尉执掌寻墓定穴,旄旌校尉主司法器礼节,金曹校尉责财宝分配。“二苦”之中的掘工地位最低,担当了挖掘的工作,楸官则是负责匿藏和驮载宝物的。

    在盗墓家族或者盗墓团队中,首领称为“轘黥武蔚”,最重赏罚,在团队盗墓中人员毕竟不是亲戚,为了宝物少不了一番争夺,时常出现掘工被活埋的情况,所以“轘黥武蔚”职责就是维护盗墓的组织启动和营生。在此情况下又衍生出“偼令职”,专门负责“盗法”施为的,保证财宝为整个受利团队所有,并且合理分配。财宝被盗出后,如果有人私自携宝窜逃的,“偼令职”会出动追杀,取人头祭祀,是最具武力的一职。

    在盗墓团队之中以“蔚”定职,有彰显武力的成分。这些盗墓人基本没有多少文化,所以以“盗墓”为力,而摒弃“德”即“文”。

    许天明白其中的道理,不免也惧上心头,只好对鬼奶奶叫苦:“奶奶,我不懂断墓定穴的本事,怎好找墓穴而盗之呀?”

    鬼奶奶骂道:“谁让你找墓盗了,是让你守墓防盗,你倒想起要盗墓了?”

    “奶奶,兲眸校尉不就是找墓定穴的人吗?”

    “哼,老身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伤不了你的名头,伤风败俗的事不敢让你去干的。”原来是这样,这就好办了,不算悖理违德。

    鬼奶奶把许天迎到餐桌前,斟满酒。许天早饿了一天一夜,也管不上这些美味佳肴是否是用怪虫恶鸟烹饪的,当下也放下顾忌,来一番狼吞虎咽,把肚皮五脏庙宇给祭奠了一遍。

    许天一边吃喝,一边细听鬼奶奶的交代。以鬼奶奶的预测,这几天定有盗墓贼出现,许天得在夜间巡山和盗墓贼斗智斗勇,不过此时心生疑虑,急忙问道:“奶奶,我一个人怕是斗不过盗墓贼啊,双拳难敌四手,有盗墓贼掘墓我也打不过嘛。”

    鬼奶奶慈祥地嘿嘿笑上两声说道:“莫怕,奶奶教你本事,保管你平安无事。”许天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和鬼奶奶说自己也练过枪棒,几个小毛贼倒还不放在眼里,就怕十几个的盗墓团队。

    鬼奶奶教授许天的是隐身之法,再有就是驱唤一方鸟兽的本事。练了一晚上就都掌握了分寸,眼下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只管随着鬼奶奶的安排,在厢房中睡了一晚。

    次日天明,睁开眼睛,豪华的宅院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天正躺在一个布满青苔的青石板上,举目四顾,华丽的气象全无,变成了破败不堪的乱坟岗。许天倒也没害怕,心想可能鬼奶奶也下到地底下去了。

    看看青石板上还置着一盘熟鸡肉,几个馒头,一葫芦瓶子的酒,还有许天随身携带的棍棒。此时心头没了顾忌,心想守陵人怎么说也是一份差事,而且是份闲差,到底也算有一官半职的,做这一行当了却百无聊赖的余生,何乐而不为?

    当下就吃喝了一些酒肉馒头,扛着棍子转上坟山。数里方圆的小坟山气象破败,死寂沉沉,眼前满目疮痍,尽是灰色无力的景色,好像这一地带是地狱之山。

    坟山上枯死的杂草随风一卷,成捆成捆在地上翻腾,不高的山梁子上,满是荒坟。碑林森森,陈静地述说着这一方的孤魂鬼事。要说比较气派的还算东侧一隅上的几座坟头---用青砖垒砌,碑身矗立高耸,漆字图表,深深掩在石刻之中。

    东面一隅的坟头比其他稍显富贵,也更讲究得多,从大理石碑文上就可以断出一二的信息。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家族墓地。鬼奶奶的家族墓会不会就在此地?

    坟地上布置错落有致的怪石,像是守护神,把二十几座的坟头围在中心。许天走进坟地,瞧见碑文上均是“何”姓人家,说不定鬼奶奶就姓“何”。

    整个坟山少说也有上千座坟墓,年代看上去久远,分辨不清楚是从何时沿袭至今。从坟头的情况大致得知,这座坟山上埋的人贫贵也有分晓,有些坟头就剩下模糊的坟包而有些则是用青砖或者石板垒砌,风雨侵袭也未见变了原有的样貌。

    坟堆之间有数条曲折的小道,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并没有常有人走过的痕迹,路上铺满了粘合到一起的沙尘,偶尔落有从附近的树林草丛中被风刮进来的干枝杂草。

    坟山上稍留足迹的只有将坟场坟头南北平分出来的一条大道,许天当日醉酒就是走的这条道。此道连接江宁和南京城。山中荒坟一眼望去,凄凉破败,此处最能感觉得到“死”字的含义。

    眼看夜幕降临,整个坟山上马上就暗了下来。许天没带照明器物,只能一路摸爬。坟头将整座山分割得支离破碎,犹如深山万壑,露出的可行的道路细窄深远。

    没想到不过数里方圆的坟山,夜黑之下还是会迷人耳目的。费了些周章才找到路径直达休息之地。不过此时许天已经走到了坟山的西面浅沟之中要想回到鬼奶奶出现的地方还得攀爬上一个时辰。

    此时眼前漆黑一片,伸手难见五指,乌云遮蔽了本还应该有弯月的天空,脚下行路得费些力气才行。

    看着坟山淹没在黑暗之中,全身不寒而栗,不知道会不会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只鬼来,那就不好对付了。鬼奶奶也没教授拿鬼的法门,这下无计可安身了。

    还好走到一段路后也没出现什么异常怪事,不过此时心里已经难安,惧从心头生,急忙照了鬼奶奶教授的法门,学了几句难念的话音,吆喝上一嗓门。

    话音还未落全,抬头望天,模糊天光之间飞过几只大鸟嘎!嘎!嘎!乱鸣一阵。

    许天心里高兴,鬼奶奶教授的口诀真管用,这么一下就把乌鸦都驱使过来了。一只乌鸦从半空中落了下来,直接停站在许天肩膀上,冲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境嘎嘎嘎叫上数声。

    既然鬼奶奶这法门好用,何不再多叫些鸟兽来助兴,心及此处,许天又冲天放开声音,再叨念了几声。这下,只听得围住坟山的从林里窜飞出无数的怪鸟,盘旋在坟山上空,遮天蔽月,四下充斥着怪虫鸟鸣之声,好不热闹。

    许天哈哈大笑,把棍棒扛到另一个肩膀上,对着肩头上的乌鸦说道:“鸦兄,走着,和我结伴巡山去!”

    乌鸦好像不喜欢被叫“鸦”,当下就啄了几下许天的头颅,许天赶忙道歉,说道:“好了,好了,乌鸦兄行了吧!”,这时乌鸦点点头嘎嘎嘎叫上三声,站在许天肩头跟猎鹰一样随着许天一路巡山。

    很快前面出现了昨天看到的宅院,院中早亮起了灯笼,鬼奶奶已经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外观望,像是在盼着远行的儿郎归家。

    没等许天走到院门前,鬼奶奶步履蹒跚迎了上来,一阵嘘寒问暖,似乎早把许当做家人看待。

    许天悲从心生,差点流下眼泪。世道不公,亲戚离散,想不到还能得到鬼奶奶的照顾,再次有亲情可言,激动得说道:“奶奶,你对我真好。这风大,我们回屋里说!”

    许天打个飞哨,无数遮天蔽月的怪鸟群起盘旋于空中,像是无数的龙卷风绕飞下来,落到院子的大树上,有些则落在了院子当中嬉戏,整个院落黑压压全是怪鸟。

    鬼奶奶乐呵呵地将许天牵入厅堂当中,琉璃桌上已经摆上了各式菜肴。席间鬼奶奶又多加交代了一些事,她说坟冢之间有两俱非人盗墓贼,很难对付,能遁地寻穴,本事很大,这就要用到相关的法器了,于是鬼奶奶把藏在发髻之间的一根两寸骨针交给了许天,并教授了必要的辟邪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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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荒山鬼冢

    守陵人讲究心诚,除了守陵扫墓祭奠外,最为紧要的工作就是防备陵墓有盗墓贼前来盗宝。在古代,守陵人职虽不及三公九卿,但也属正规官衔,食君俸禄。在盗墓猖獗的五代十国,这一行当又有许多暗语。

    守陵人被盗墓人称作“廨胡子”。“廨”为古代官署的统称,“胡子”皆指年迈的老头,因为守陵人大部分都是效忠的人臣,世袭而为,代代相传,所以在陵墓附近守墓的人基本都是老爷爷或者老奶奶,因此被盗墓人称为“廨胡子”,不过这名称没有把年迈的老奶奶称呼在内。

    守陵人称呼盗墓贼则有几种说法,暗语也有别。中原地区墓葬繁多,埋葬的王公贵族数之不尽,加上从汉唐以来墓葬的结构和形状,附加意义,就有了一别称---倒斗摸金校尉。盗墓贼东,南,西,北称呼不一,北方以及中原多称为“摸金校尉”,东岸沿海之地称为“嶷山将令”,西域亚细亚地带则称为“愍金宄人”,南蛮之地称呼为“薨宇地官”。

    这样专业的盗墓家族或者盗墓团队就形成了派系,彼此也有联络,有“北校尉,南地官,东将令,西宄人”之称。而守陵人不管大小均称为“廨胡子”,传演至今。

    鬼奶奶一番讲述,逗得许天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奶奶,看来我也是廨胡子了。”鬼奶奶随之称是,一同笑逐颜开。

    夜深的久了,一方万簌寂静,许天和鬼奶奶道别,扛上棍棒,挑了一葫芦瓶子的酒就准备转坟山去。

    鬼奶奶把许天送到门口,依依惜别,许天对鬼奶奶说:“奶奶您回去吧,我这就转山去,有我在没人敢动坟头一个锄头,您放心吧!”许天说着打个长哨,之前的那只大乌鸦从树梢上飞了下来,落到许天肩膀上站定。许天这就迈开脚步,走出院去。

    落在树梢,房檐上的怪鸟腾空扑飞,远远地在许天的头顶天空中盘旋鸣叫一路跟随。

    此次进坟山,心里的恐惧也没了,一心转山防盗。听见什么动静都要上去观察一番。

    夜越来越深,静越来越沉,气息让人觉得和“死亡”擦肩而过。许天一路攀爬,在坟冢之间穿行,湿汗早把身上的衣衫都淋湿了。

    就在此时,远处隐约有火光闪动,偶有轻声随风传来。许天心里一紧,暗衬:“他奶奶的,真有盗墓贼来了!”许天赶紧将手里挑着的灯控吹熄,悄悄摸爬上去。绕过几条坟山小道,只见那一路人走到了东山一隅的家族墓地之中。

    许天悄悄躲在一座坟冢背后观望。眼看那拨盗墓贼点香祝祷完毕,就要动锄子挖盗洞,心里一惊:“这还了得,得赶紧想法子制止!”

    不过眼下细瞧,那些盗墓贼少说也有十几个人,自己单枪匹马可斗他们不过。于是学着鸟声,吱吱喳喳叫上几声。站在肩头的乌鸦也嘎嘎嘎!叫了数声。

    只见那十几盗墓贼警觉地四处张望,接着就都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死乌鸦,还没挖出尸体,就叫唤不止,等着吃烂尸腐肉了。”

    站在许天肩头上的乌鸦似乎能听懂人话,一下扑飞出去,对准头领就一阵猛啄。他们人多势众,自然不会怕这只乌鸦,纷纷取工具来打,乌鸦晃晃荡荡,斜刺向天空,惊叫几声嘎!嘎!嘎……

    许天再次大声吹一声哨子,没过多时就听见四下怪虫鸟鸣,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一拨贼人看到遮空蔽月的乌鸦,猫头鹰,始祖鸟等等就吓得抱头欲撤退。

    此时地下的虫子也都破土翻了出来,满地黑呼呼一片,这数量无法估计,许天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只能抬腿避让,当时也傻了一阵:“哇,奶奶这招趋使令厉害!”

    十几人的盗墓贼中有几个胆子小的,被鸟虫追袭,抱头鼠窜,救命声喊成一片。专业的盗墓贼胆子可不止这点,当中几个看似头领的人破口大骂几声,取出刀具就砍,数只鸟就被砍死落地。许天暗骂一句:“敢打杀我的兲眸校尉!”说着就冲了上去,举棍就打,先放到三四个人。

    四下一片混乱,厮杀声混成一片。盗墓贼恐怕也没料想夜深人静,荒坟之间会窜出人来,也有些惊惧。

    其中一个看似头领的人大喝一声:“兄弟!无冤无仇怎好上来就伤我兄弟?”头领边说边挡搁袭击而来的鸟虫,当下又伤了几只乌鸦。

    许天跟上大声喝道:“你同样伤了我的宠鸟!”

    “你是什么人?”首领边战边问上一句。

    “哼,哼,你说我是什么人?”许天语气轻飘,带了些许的愤怒。首领续道:“兄弟,大不了挖出财宝,大家平分了,何必伤人?”

    许天一听这话,气没打一处来,挥棒举过头顶就砸了过去。首领举刀挡搁。许天下了全身的力气,力道肯定不小,首领被震退几步,慌了神思,只好再问:“小兄弟,再动手,怕伤及人命,且住手!”

    “叫你的手下先住手!”许天此时也伤到几处,再打怕是要伤到要害之处了。

    首领大喊一声住手,全场人都停了下来,此时就算再有鸟袭,这帮人也没半点躲闪的动静,均是定定站立,看着许天。

    许天吹了一声冷哨,鸟儿都扑腾着翅膀斜刺向天空,遮天蔽月,盘旋开来。地上的怪虫子遁地的遁地,不能钻地缝的就像退潮的黑水一般,退开了出去。

    再瞧十几个盗墓贼,脸上被鸟抓出数道血痕,还滴着鲜血。他们举头望天,脸色除了狐疑还带有惊讶的神情。

    刚才一番打斗没看清楚面目,首领将掷丢在地上还在燃烧的火把提了起来,往前走上两步照上光来。首领抱拳询言:“嶷山寻风斗乾坤,莫看夜半近阎王!”

    首领说的是暗语,足见此队人马确实是专业盗墓团队---嶷山将令,首领就是“轘黥武蔚”,这名头可就不小了,平时很难遇到这么专业的大盗,多是闲散村夫扛着锄头就能动手了的。

    遇到专业的盗墓人,就能说明墓穴之中冥器肯定不少,足见是个大墓,这一点毋庸置疑。

    许天心里细作一番跟着对上:“校尉摸金点兵戈,一方图腾犹在心;地官月畔刿遗脉,烟火云雾葬鬼神;宄人西畿卧沙履,星辰日月断横亘。”许天这几句,把轘黥武蔚没说完的北,南,西各方盗墓暗语都说了一遍。轘黥武蔚大惊失色,随即神色一缓问道:“兄弟属于哪一派?”

    许天拍拍身上的灰尘答上三个字---廨胡子。此话一出,在场盗墓人无不惊讶,张大了嘴巴无言以对。这也是将对将的碰撞,要不然平常人怎么能听得懂这些暗语。

    轘黥武蔚吃惊了一阵,稍理思绪捧上话来:“小兄弟懂得趋使鸟虫的法门,难得一见!”

    许天冷笑几声说道:“这是我的领地,这一方的墓穴你们不能挖,趁早赶紧走,免得伤了你们的性命!”

    轘黥武蔚当然心有不甘,不过刚才也见识了鸟虫的厉害,再不乐意也不敢再造次强掘坟墓,只得抱拳施礼说道:“今天看小兄弟薄面,我们不打这一带坟山的主意了!”说着就欲转身回走。许天喊住,说道:“且慢,以后也最好别打这座坟山的主意,下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我奶奶出来,你们恐怕没一个能活命的!”

    说到此处,轘黥武蔚似乎有所不解,开口问道:“你奶奶本事比你还大,也懂趋使鸟虫的法术!”

    许天说道:“我这本事全都是我奶奶教我的。就算不用驱虫令,我奶奶对付你们十几个也不用一盏茶功夫,你们肯定有来无回。”

    听得许天此番言辞轘黥武蔚带头哈哈大笑,说道:“我们是嶷山将令的后人,什么事没见过,还会怕了你的法术,这驱虫令好对付,烧一把火,你那些鸟虫朋友也怕不敢靠近!今天是给小兄弟面子,不想硬来,要不然一样可以把你打杀了。”

    没等轘黥武蔚话音未落全,只听得一股洪亮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分不清楚是从哪个方向传来:“是谁说有本事伤我孙儿?”

    一溜黑雾从半空中落了下来,黑雾粒子堆砌,一下就变出个人来,鬼奶奶拄着拐杖站在了空地上。

    接着鬼奶奶弹指一下,四周亮起数丈高低的鬼火,呼呼摇曳,犹如一道清幽暗绿的火墙。众盗墓人惊惧不已,拔刀在手,却慢慢移步退后。

    许天赶上两步搀住鬼奶奶说道:“奶奶,你怎么出来了,您该在家歇着,这里有我嘛!”

    鬼奶奶看看许天头上伤口,满脸心疼之色,将拐杖重重捣在地上骂道:“混账东西,敢伤我孙儿,纳命来……”鬼奶奶不由分说,倐的一声就窜了上去,许天都没看清楚鬼奶奶是如何行动的,速度极快。

    轘黥武蔚一下惊慌失措,举刀就砍,可鬼奶奶何等厉害,身子被刀砍了一下却只露出刀痕,根本伤到到她半分毫毛,就像是砍了影子一般,没留下半点伤痕。

    轘黥武蔚砍了数刀,均未奏效,一旁几个旄旌校尉也哆嗦起来,哪里敢上前搏斗,只能在身上翻些法器出来招呼,也不管用。鬼奶奶冷笑几声,雾起烟落,又站回到许天旁边。

    此时盗墓众人均是跪地磕头,喊着:“奶奶饶命,奶奶饶命……”

    许天看得出奇说道:“哎呀,奶奶,您这招厉害,什么时候也教教我,以后我在坟山之间也不怕遇到盗墓贼了。”鬼奶奶呵呵笑了一声说道:“这些,你可学不得,人死才会通晓的。”

    接着鬼奶奶一番交代,吩咐许天不许在坟山之间杀生,凡事以慈悲化解恶怨,然后又说在过两个时辰就该回家休息了。鬼奶奶话说完一股浓烟腾空散尽,回了家去。

    此时地上一帮盗墓贼还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许天走上两步说道:“都给我站起来说话!”众盗墓贼惊恐地东张西望站起身子,早不见了鬼奶奶的踪影。

    轘黥武蔚站直了身子,哆嗦着声音问道:“你奶奶是人是鬼?”许天得意地笑上两声说道:“我奶奶过世两百多年了,留在人间是专门对付你们这些贼秃的。劝你们趁早收手。多走夜路必撞鬼,墓挖多了,必遭报应!今天是给你们个教训。我奶奶不想伤你们性命,是慈悲为怀,你们紧记在心,不可再造次,听见没有?”众盗墓贼连连答应。

    许天教训完毕,让这帮人赶紧走,要不然可要打杀了。盗墓贼心有余悸,拔腿就跑,结果到了鬼火墙底下就收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都瞪大了眼睛瞧着许天,期盼许天把这鬼火给收了。

    许天也不知道怎么收鬼火墙,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走上两步说道:“穿过去就是了!”

    众盗墓贼一听同时扑出鬼火墙外,此时一瞧,鬼火熄灭,那帮盗墓人像是刚从冰窖里爬出来一般,发丝和衣衫上均结了一层白霜,发出清冷的光韵,他们连双腿都挺不直,像个企鹅似的一摇一晃,丢盔弃甲跑开,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目送一帮盗墓贼落荒而逃,许天仰天哈哈大笑。

    过了两个时辰,许天感觉全身疲惫,这时候应该回家休息了,于是提上灯笼棍棒往回赶路。

    绕过花砖墁地的廊道,只见屋里的鬼奶奶已经迎了出来,把许天牵进里屋,又端上一盘洗脚水。许天极不情愿看到鬼奶奶此番殷勤,急忙连声道谢,又说:“奶奶,我自己弄就行了,小心累着。”

    鬼奶奶慈祥一笑,摸摸许天的头顶,满目关切说道:“好孙儿,辛苦了,没有你,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奶奶神通广大,刚才不是奶奶出手,我这脑袋早搬了家了,呵呵,奶奶以后多教我点本事,我一个人就能守墓了,省得累到奶奶!”

    “奶奶也不能教你什么了,驱虫令就管够,天数之意,教授你太多,反会害了你的。”

    许天允诺,把脚洗好,鬼奶奶已经端了一盘酒肉馒头出来,许天开怀吃了个精光。本想再和鬼奶奶叙述一番,就在这时鬼奶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过得一会儿就像是黑雾一般慢慢化了,楼宇也尽数消散,只剩下一座祠堂装扮的屋子,里面摆放着桌椅,亮着灯烛,也是一处华丽的所在。许天道一声:“奶奶安睡!”自己也躺在床上慢慢睡了过去......

    一声脚步声琐碎轻婉,有一个女子慢慢从祠堂门口走了进来。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一片红光,接着慢慢清晰,原来是个美貌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慢慢接近床榻,起初还是温文尔雅的姿态,最后步子迈大了些,同时脸色起了变化,从白里透红变成一张白纸般苍白的脸,眼睛一眨,眼皮就完全弹不回去了,嘴角一笑,僵住不变,面目一下变得狰狞恐怖。山风从门口门口吹了进来,红衣女子头发被吹散,黝黑发亮的发丝半虚半实遮住了原来的面貌。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重物压在了胸口,许天一下动弹不得。再看那红衣女子,诡异一笑,两排浸有血渍的牙齿翻露出来。红衣女子伸开两爪,指甲暗红发黑而细长,这动作分明要来掐许天的脖子。

    许天无法动弹身子,躺在床上挣扎,呼喊也没了力气,在心里暗叫:“奶奶,救命!”,可鬼奶奶哪里还来救援,只能惊慌失措,瞪大了眼睛,看着红衣女子细长的指甲刺向脖子……

    许天从床上弹了起来,冷汗淋漓,急忙伸手擦拭,再举目观察祠堂内的情形,空无一人。“大爷的,原来是做了个噩梦!”

    许天从床上翻身下来,灌了两口冷水才稍微平复了神思。眼看现在大白青天的,哪里来的鬼。许天还是不能安下心来,急忙扛上棍棒又去巡山去。

    路上想到了布谷鸟所说的漂亮姑娘,会不会是要来害自己的性命了。现在唯一能给自己壮胆的无疑是鬼奶奶教授的本事了,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漂亮姑娘”。

    等天完全黑下来,许天急忙召唤了一只乌鸦作伴,稍显安心,也多了话头,不管乌鸦能不能听懂,张口便叙上话来。

    夜幕时分,只见南京城方向有一条火龙长队奔来,许天心里一惊,骂道了一句:“难道又是盗墓贼!”

    既然来的一队人马可能是盗墓贼,得先做些防范才好。于是在坟冢之间悄悄隐藏一阵,等那伙人靠近了再做理会。

    不过多时,那行人马就到了坟山当中,也不绕路打探,直取道往鬼奶奶的家族墓地走去。当火光一照,看得清楚,又是昨夜那一号人,不过多了一个人,那人身着红色长衫,衣带飘飞,居然是梦里见到的那一女子。

    许天还是有些惊惧,梦境居然是真的。那女子肯定是布谷鸟所说的“漂亮姑娘”,“非人”的东西可不好对付。

    女子的确很漂亮,端庄淑雅,举止文静,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如莺轻鸣,甚是动听。不过不管从何处看,这红衣女子身上都透出一丝的诡异。许天犯难,心里嘀咕:“怎么对付这东西,奶奶又不在,我一人怕拿她不住!”

    现在也只能先让鸟虫军队帮忙,或许也能把盗墓人打跑。想到此处,许天凑在肩膀上乌鸦细碎轻语几句。乌鸦像是听懂了许天的话语,噗!的一声,腾了身子出去,斜冲向天空,然后嘎!嘎!嘎!叫了几声。

    乌鸦鸣叫声一停,四面八方就有怪鸟野虫子附和起来,不过多长时间,天空之中就布置了无数的飞鸟,气势非凡。此时那群盗墓人早指着天空叫骂:“乌鸦,来了,来了!”

    红衣女子不紧不慢,仰头对着天空呼啸一声,声如雷鸣,能鼓破耳膜。

    也不知道红衣女子施了什么法门,天空中无数的飞鸟,哀鸣几声,同时从天空之中落了下来,坟山地面上顿时铺满了飞鸟,黑压压一片。飞鸟没死,只是动不了身子,飞不上青天了,只能在地上挣扎悲鸣。

    许天大吃一惊,这女子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这如何是好,鸟虫朋友都被她施法定住了,自己上去怕也斗她不过。眼下真是无计可施了,不过可不能辜负了鬼奶奶。于是镇定了心神,从坟冢背后走了出来,漫不经心地说道:“是谁伤了我这么多的鸟虫朋友?”说着就走到了那群盗墓人之中,站在了红衣女子面前。

    红衣女子屈身微躬施礼,轻柔地说道:“小女子见礼!”许天暗压下心头的惊惧,故作镇定说道:“小姐何故伤我朋友!”红衣女子遮羞轻笑几声说道:“公子,是小女子驱散了你养的宠鸟!”

    许天看这女子普普通通,想不到有这等本事,本也不想冲撞了,不过眼下也不甘示弱,张嘴就骂开了:“他奶奶的,伤我朋友。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手下败将,还敢来盗墓!”说着将棍棒横在身前。

    领头的轘黥武蔚轻蔑一笑回骂:“哼,这次有我姑姑帮手,看谁要把谁打死,我今天不把你剁成肉泥我就不姓武了!”原来这轘黥武蔚姓“武”。

    许天心想这红衣女子来头不小,怕真有厉害的法门,对付起来不易,况且和鬼奶奶同属“鬼类”,就算鬼奶奶出面,未必也计较得周全。不过到了现在也得硬碰硬,杠上一杠,看谁的造化大。

    鬼奶奶对自己视如亲孙,不能丢下鬼奶奶不管,最多也就霍出命去,反正这条命也没什么价值了,现在能为鬼奶奶尽一份孝,死而无悔。

    “去你大爷的,老子会怕你,见招吧!”许天发一声狠,首先举棍打去。姓武那家伙早和许天有过厮杀,知道许天这棍劲之力甚是威猛,也不敢大意,把刀挡搁。没过几招就“武小子”就落了下风,被许天追着一路逃窜闪躲。

    其他盗墓人哪里敢上前迎战,也只得把两人围在中心,帮腔做势。“武小子”已经被许天伤了几处,如今根本没有进攻的气力,只能躲闪避让。再打过一阵早开腔求救:“姑姑,救命!”

    许天余光瞧那红衣女子已经盯上自己,就要动手,心想:“这女子鬼类,不知道会如何在我身上施为,躲是躲不过的!”想到此处干脆不加理会,一心想着得先把这“武小子”打杀了再说。

    “武小子”很快就露了破绽,许天冲上去,跃起身子,一棍猛递,连踢带打,一记闷响,接着噗!噗!两下,“武小子”头颅挨上两棍子,骨碎脑崩,血浆和脑浆洒了一地,发出腥臭恶气,在场的盗墓人无不惊惧,哪里敢上去打斗。

    许天没留下半点空挡时间,举棍就朝红衣女子打了过去。可红衣女子何等厉害,身子变成红影,从坟头上遁了进去,接着又从另一座坟头上窜了出来,翘着二郎腿坐在坟头上掩面羞笑。

    在场的盗墓人见到此番景象,吓得落荒而逃,不过没跑出几步,红衣女子解下一缕红带,吹一口气,红带犹如利刃横飞出去,没几下工夫,十几个盗墓人都被红带刺破胸膛,躺倒在地上死绝了。

    记得鬼奶奶教授了隐身之法,此时只能暂且躲避,再做计较。许天默念口诀,身子一顿,失去了踪影。红衣女子冷笑几声,也没追来,许天躲在一座坟头背后细瞧。

    红衣女子嘤嘤诡异蔑笑,身子一拐,变成个七长八短的怪物,对着地上的盗墓人死尸狂啃,将十几人的内脏烂肉甩了一地。

    见到此番景象,着实惊吓了一下。这红衣女子不同凡人,原来是食人血肉的厉鬼。

    许天心里细作:“我这隐身法那红衣女子想必是看不见的!”当下举棍慢慢靠了过去,想暗处闷打上几棍子,那女子也是血肉之躯,没有施法术,总该打得结实。

    这隐身法是鬼奶奶所授,能躲避魑魅魍魉的耳目,只是许天不清楚,这隐身法可以隐去身子,可隐不去棍棒。等靠近红衣女子,棍棒举在空中,红衣女子瞧见,施出伎俩,许天就被打伤在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没等红衣女子再作施为,空中飘来一阵黑影,鬼奶奶已经拄着拐杖飘了上来,和红衣女子缠斗到一起。许天身受重伤,想爬起身子上去帮忙,无奈身子疼痛倒在了地上暂时难以动弹。

    此时传来鬼奶奶咳嗽的声音,鬼奶奶肯定也受了伤。许天默念口诀,将隐藏的身子变化回来。突然想起鬼奶奶曾经给过一枚骨针,当下从胸间口袋里摸了出来。

    看清眼前战况,待鬼奶奶和红衣女子缠斗难分难解之际,许天强忍疼痛,箭步冲上去,对准红衣女子眉心,将骨针刺了进去。红衣女子惨叫一声,身子一甩,扑倒在地,连连挣扎。许天赶上两步,举棍猛打,直到身疲力尽,厥倒在地才住了手。

    红衣女子哀嚎几声,脸面朝地一磕,再没动弹。接着慢慢化成血水,只剩下一副白骨和红衣衫。

    鬼奶奶趴在地,气喘吁吁,已经挪动不了身子。许天稍醒人事,抢上去,将鬼奶奶扶坐起来,缕缕鬼奶奶散乱的白发哭着说道:“奶奶,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鬼奶奶虚弱吐字:“回家……回家……”许天将鬼奶奶背在身上,强忍疼痛,往荒山宅院方向一路狂奔。接着吹了一声口哨,地上,天上乌鸦成群飞来,许天劲力一跃,站到群鸦身背,就这样被无数的乌鸦驮到了半空之中,朝着宅院的方向飞去。

    没过多长的时间,宅院就出现在眼前。乌鸦直把许天和鬼奶奶飞驮到院中才放下。许天赶紧一路小跑,朝着鬼奶奶的住处奔去。此时鬼奶奶的重量慢慢变轻,许天知道鬼奶奶已经要敦化了。

    “乖孙,放我下来,奶奶有话要说。”鬼奶奶虚弱地在许天背上说了一句话。许天只好把鬼奶奶安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等着鬼奶奶训话。“奶奶,你有话说,我听着呢,您说!”此时许天已经泪眼潸然。

    鬼奶奶双手抚摸着许天的脸庞开始叙说:“好孙子,都怪奶奶来迟了,差点让你掉了性命……”

    “奶奶帮你收了那女子的妖气,她已经化成白骨,害不得人了。以后你要好好活着,有空来看看奶奶。坟子上有一座空坟,没有坟头,深穴两丈,藏有宝物。奶奶把你当成亲生孙儿,那些财宝都可以取来用了,别饿了肚子,奶奶不忍心看你落魄。奶奶要去了,以后自己保重……”

    “呜……奶奶,您别丢下我,我再没亲人了……呜……”

    “乖孙子,莫怕,奶奶早死过一次了,现在只是消身遁尘,化作烟云,不要难过,奶奶会保佑你多福多寿的……”此时鬼奶奶全身像是消弱的沙尘,衣衫之下的躯体,慢慢化了下去,直到整个身子都化为乌有,只剩下一缕衣衫耷在了太师椅上……

    接下来,楼宇又出现了一番变化,呼呼风声不绝于耳,宅院也化作烟尘,许天面前出现了一座古旧的荒坟,碑身上写留有一妇人的名字---许卿,瞭宇之墓。原来鬼奶奶原名叫做许瞭宇。

    许天对着鬼奶奶的荒坟鬼冢哀怨,跪在地上嚎哭不止,悲切铭刻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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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骷髅将令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的时间,等一觉醒来一看,已是中午时分。许天心想,或许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现在感觉肚中**,摸了一下口袋,身无分文。不知道如何处置了。

    鬼奶奶说家族墓地里有一座空坟,墓室里面埋葬着财宝,许天当时觉得不应该再去盗坟,挨了些日子,光吃树叶树皮已经让他全身乏力眩晕,已经到了晕厥的关头。猛灌了几口冷水果腹就又昏睡过去了。

    睡梦中鬼奶奶从坟冢里走了出来,许天说:“孙儿,你怎么不去空坟里取点东西换吃的呢,是不是不听奶奶的话了,奶奶这是最后来见你了,苦命的孙儿,那些财宝都是奶奶留给你的,尽数取了用吧……”

    许天哭喊着“奶奶”,从睡梦中醒来,再没见到鬼奶奶的影子,心中悲切又是恸哭一阵,等他思绪稍平,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里有一枚金钗还有那枚骨针。许天想,这金钗肯定是奶奶留给自己的,于是对着墓碑又谢拜了一阵,这才吃力地迈步朝南京城走去。

    一路艰辛,摸爬上两个多时辰才走进南京城,当即找着当铺,换了些银两,买了些酒肉,狼吞虎咽一番,又找了家客栈,置买了新衣,洗漱一番,路上多备了食物和瓜果香烛打算折返到坟山之中,谢拜鬼奶奶救命之恩。许天当时想,干脆自己就做个名符其实的“廨胡子”,为奶奶守墓。

    在鬼奶奶的墓碑前说了些话,就扛上锄头去挖那座空坟了。费了些功夫就打通了墓道。墓室内果然金银玉器数之不尽,许天感叹一阵,在墓室之内烧香礼拜,胡乱取了少许的金银玉器,趁夜把墓道口堵严实了,再返回南京城,雇了几辆马车,在南京城内买了砖石,又请了数名匠人来坟山给鬼奶奶修葺坟冢。

    这样过得月余,鬼奶奶的坟冢也修葺完新,自己“廨胡子”住的小屋子也搭砌妥当,当下就在坟山里居住了下来。

    时间一晃就过去一年,许天多挖了几次那座埋藏着宝物的墓穴。起初在南京城做了点茶叶生意,想把本已没落的家族再支撑起来,结果还是赔了家本。

    许天找到了窍门,放下茶叶生意,做起了药材生意,境况终于逐渐好转,生意也越做越大。当时遇到南京郊区有瘟疫祸民,许天药材生意做得更是红火,不过他瞧见难民横尸遍野动了恻隐之心,草药都尽数用于救济了。

    再次去挖宝才发现墓穴内的宝物原有的都无故消失了,当然许天的药材生意却越来越大。许天心想会不会是墓穴之内的财宝根本不用自己来取,是早就被鬼奶奶安排好了的。

    短短数月里,许天药材店多都是贴本的买卖,但生意却从来都是兴旺的,甚至还有赚头,这就奇怪了。许天心里觉得蹊跷,就算手上有盈余的钱财也会回墓穴之内观察,墓穴里的财宝果然不取自少,许天明白过来,这些财宝肯定是鬼奶奶早就安排好了的,自己以后也就不用再来挖宝了。

    过得数年,南京城的居民都乐意到许天药店里买药材,穷苦人家来赊药,许天分文不取,照单抓药,名声就大了,这时甚至就连官府贵人也都兴来许天开的店号上置买药材。许天乐在心中,也更加想念鬼奶奶,这一切都是鬼奶奶给的。

    钱财赚得多了,许天也会置买些好看的金银玉器置放到藏宝墓穴之中,以祭奠鬼奶奶在天之灵。

    这些年,折本的买卖许天做了不少,大多都是为了济民,不过本该中落的生意,反而越赚越多,原来的藏宝墓穴之内的宝物都装不下了,许天在墓穴之内稍加工事,铸起铁汁硬砖,把墓道封得严严实实,打算不再进入墓穴取宝。

    眼看日子过得殷实,于是在南京城内置买了府邸,又讨了一个漂亮的新娘,打算就这样了却此生。

    许天对鬼奶奶的搭救之恩,未敢滞怠遗忘。眼看春季到来,许天购置了瓜果香烛,驾着马车,回到坟山之中,在鬼奶奶墓碑前跪下祭拜。每次回到这里都有无数感慨,当年和鬼奶奶之间的旧事依然历历在目,让他难以忘却。

    今夜得再好好转一转坟山,也不违背了鬼奶奶的再造之恩,于是像之前一样,点了灯笼,腰间插着三炷香,提着棍棒就走了出去。

    这几天都觉得像有事端要发生,而且是关于这座坟山的,心想,不会是又有盗墓贼来盗宝了吧。自从接手了鬼奶奶留下的工作,好像自己已经和这座坟山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心里感应好像不是无端生由的,当许天正琢磨会是什么什么事端时,只见前面坟山上一个白花花的影子在走动。许天心里打了个突,暗叫不好,于是紧追了上去。

    等接近那股白影子,举目瞧过去,许天差点就惊得喊出声来,还好之前见过鬼怪之事才不至于发作。此时只见那白影子只是一副瘦骨嶙峋的骨架子,身形比起自己来有些矮小,看上去很是羸弱。

    骷髅人头顶上两寸半空中自然亮着一朵暗黄色的亮团,形似发光漂浮的灯笼,它正借着那一朵暗黄之光在坟山之中转悠。骷髅人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又像个人似的伸手抹一下额头,其实它并没有流汗。

    更奇怪的是骷髅人一下就会遁到地底下去,只剩两只脚骨留在地表,像是埋头寻找什么物件。不过骷髅人每次从地底下抬起头都会摇上一阵,看样子他没找到什么想要的东西。

    接着骷髅人扛着一把破得仅剩下一点锄铲的锄头往前走,骷髅脑袋依旧不停地东瞧西探,极尽仔细。

    许天跟在后面不远处,只能瞧见骷髅人的背部,并未观得全容,此时于心计较起来:“不知道我打不打得过这骷髅人?”心想此处,举眼就看了看握在手中的棍棒。

    骷髅人能遁身子往地底下钻,应该有些本事。几年前鬼奶奶曾说,在这坟山之间有两俱“非人”的盗墓贼,莫非说的就是这骷髅人,那另外一个骷髅人又在何方呢,难道是在坟山的另外一处也在摸索着地底下的宝贝。

    对眼前这俱骷髅许天倒是没有多少可怕的地方,比起红衣女子来算是小将令了,于是壮了壮胆,握紧棍棒紧跟了上去,当头喝一声:“干什么的?”

    骷髅人听到声音转过身子来,这时看得清楚了,骷髅人真的仅仅是一副白骨架子,或许有点血肉的就数眼窟之中干瘪的眼珠肉球。

    许天已经将棍棒举在了半空,做打将下来的姿态。骷髅人显然吓到了,锄头掉落在地上,一手挡在了眼前,慌张地求饶:“大哥别打,千万别打!”

    “哼,你个盗墓贼,我不打你打谁!”许天怒目圆瞪骂道。

    骷髅人两排白牙咯咯碰撞,不知道如何发出人声来:“大哥,打不得,求求你,你一打下来,我这副架子就全散了,三年才得再拼凑完全。我并没有盗得宝物啊,饶命,大哥!”

    “哈哈哈哈……做盗墓贼也怕死,你还盗什么宝,看老子削了你,省得你再打坟山墓穴的主意!”

    就在许天准备下手,骷髅人已经做好“散架”的打算时,突然从另一处地方的地面上遁出另一骷髅人:“且住手!大哥求您放过我家相公吧,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另一俱骷髅人原来是个女子。许天当下收了棍棒,看这两夫妻骷髅人的确下不去手,心里又生起恻隐。许天倒想听听这对夫妻骷髅人能道出什么缘由来,于是质问道:“有什么冤情,快快说来,若是说得真实了,老子就放你们一马,若是有半点虚假,这棍子就赏你们夫妻一人一棒。”许天说着同时又取出骨针当前一亮接着说道:“看我这骨针,我一脱手就能飞钉你们,任你们再能遁地也逃脱不得!”

    看到骨针两夫妻骷髅人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两腿骨从膝关节处断开了,两骷髅人哀怨哭泣起来,弄得许天不知道如何处置才好。

    女骷髅说道:“只要您肯放过我夫君,小女子愿给你磕一百个响头,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许天急忙上前扶住说道:“你这一磕头岂不是把整个身子都磕散了架,免了,免了,赶快说出实情来于我听!”

    男骷髅开始讲起故事。原来这两俱骷髅人是清康熙年间的人,男的叫怀子文,女的叫溪荷。当年两人情投意合,无奈怀子文家中高堂百般阻挠,从中作梗,硬是做出了伤天害理之事,找人设计玷污了溪荷。

    溪荷本已有了轻生的念头,加上怀子文听信谗言,辱骂了溪荷。溪荷万念俱灰,绝望之下投井自杀了。不过两日怀子文从府上丫鬟处听了实情,悔恨不已也随溪荷投井自尽。

    怀子文的父母悲痛欲绝,最后还是决定将他贰人合葬在一处。这本该是好事,无奈两人均未婚配,合葬一处坏了规矩,一百多年来溪荷无法遁入轮回,而怀子文本应该早早投胎转世,只是舍不得溪荷孤苦伶仃才打消了念头。

    溪荷说,他们能以骷髅的身份存活到现在,是靠了许瞭宇的本事,要不然早被鬼差给勾了去了。许天听到此处,知道鬼奶奶还作了这番好事,当下更加敬佩不已。

    溪荷接着说,他们头顶上的悬浮光环就是他们的三魂七魄,只要一灭就永世不得超生为人了。

    许天插话道:“许瞭宇是我奶奶,她老人家说过在这坟山之中有两俱非人鬼魅时常出来盗宝,莫不是说的就是你们二人?我奶奶慈悲,又为何让我提防着你们,难道你们讲的是谎言,快快道来!小心我手里的骨针!”

    两骷髅求饶一阵,怀子文才说出另一番实情。原来他二人确实得益于鬼奶奶的照顾,他两人的墓穴之中被鬼奶奶放了六本经卷才守住了他们的三魂七魄不散,这六本经卷极其厉害,就连鬼差都要避让三分。但也有一坏处,经卷一旦被取走,就会引发山洪灌谷,必定会毁坏坟山之中半数的坟冢。

    两夫妻骷髅寻找的就是这六本经卷的开锁钥匙。他们还说他们不是为了财宝,只是为了寻得六本经卷钥匙,好让他们遁入轮回,投胎转世再续前缘。

    事情原来是如此,鬼奶奶左右为难,失去了六本经卷山坟起码半数被毁坏,留着经卷对于这对夫妻而言又始终无法投胎,这当真苦了鬼奶奶了。这座坟山上埋葬着许多鬼奶奶家族的墓穴,她如何舍得这些墓穴被山洪冲回呢。

    怀子文继续道来:“大哥,我们夫妻二人的确不是为盗宝而来,我已经见过你数次了,也知道你藏宝的地方,我夫妻二人亡故已久,要那些宝物何用,只是想盗得六本经卷钥匙,在月光下一晒,亮光照到我们身上,我们就可以重新为人了。”

    溪荷插话道:“大哥,我们得鬼奶奶相助,才不至于魂飞魄散,她也是我们的大恩人。可您不知道我二人不为鬼不为人,在三界之外,受尽魑魅魍魉欺压,已经不得不借经卷转生了,命苦也!”

    两骷髅人说得凄惨无比,甚至从眼窟窿中淌下血泪,眼肉珠子干瘪下去,只剩下米粒般大小了。此时许天也犯了难,不知道如何处置,毁坟山于鬼奶奶面前就是不孝,而不帮这对夫妻,心里又过不了这坎儿,实在是力不从心了。一担子挑水,两头分量都得顾及,两头都难,孰轻孰重?

    通过骷髅人再经过一番叙述,许天得知,之前布谷鸟所说的漂亮姑娘坟棺之中有经文伤人害命,说的就是六本经卷印刻在棺板上的经文。漂亮姑娘的墓穴刚好就挖建在了骷髅人的合葬墓之上。

    许天问道:“既然你们的墓穴中就有这六本经卷,为何还要寻找,拿了岂不是就了结了?”

    怀子文摇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拿了就坏了坟山了,对不起鬼奶奶的,要找的其实是一把钥匙!”

    许天惊讶冒出两个字---钥匙?溪荷赶紧解释:“鬼奶奶丢了六本经卷的钥匙才不敢让我们拿六本经卷出来晒月的,这也是在考验我们,要不然我夫妻早就拿经卷出来晒月投生了,鬼奶奶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不敢毁了她的祖坟呀!

    溪荷说,当初的确是偷出经卷打算要晒月的,被鬼奶奶发现,恼怒不已,差点就取走六本经卷,让他二人魂飞魄散,后又念及慈悲,鬼奶奶才罢了手,那时鬼奶奶早有了防范,所以经常以“盗墓贼”称呼他二人。

    这么说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鬼奶奶的确有难言之隐,这两夫妻也算是恩爱有加,更懂得感恩图报,就算鬼奶奶怎么说他们是盗墓贼,他们依然再没动过经卷晒月的念头。这一点难能可贵,许天对这两夫妻也肃然起敬。

    许天问道:“那钥匙不好找吗?兴许我能帮上点忙!”

    溪荷回答说:“对于鬼类很难找,但对于有诚心的人来说很好找,只不过……”

    许天见溪荷骷髅话语顿塞,欲言又止,于是追问道:“快说,别婆婆妈妈的,能帮你,我许天一定帮忙。”

    溪荷放下顾忌说道:“要用婴儿的血,点在坟山之中,那把钥匙自然会发亮!”

    许天脸色一沉,接着变怒,溪荷赶紧接话:“不,不,不,不要婴儿的性命,取小杯就成!”

    许天大喜问道:“脐带血可要得?”溪荷惊喜道:“要得,要得,当然要得。苦于人鬼殊途,我们不好找人帮忙,怕吓到人,现在得遇恩人搭救,我们夫妻俩感激不尽,定不会忘记你祖孙一代的大恩大德!”

    许天爽朗大笑说道:“哈哈……我家娘子,数日之内定会生产,待我救你们一救,你们暂等数日,我取了脐带血就来。不过你们可要保证不会毁坏这一方坟山!”

    怀子文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有钥匙就不会毁坏坟山。这把钥匙鬼奶奶都无法找得到,当日你们在和盗墓贼打斗,我差点就出来问询求您帮忙了,怕又激怒了奶奶,遂没如愿,只可惜奶奶远离鬼世,我们无法再得相见了!”

    “没事,我奶奶生来多福多寿,菩萨心肠,她现在一定过得好好的,一定会的……”许天说着,想起鬼奶奶,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这时,骷髅夫妻欲行跪拜之礼,许天赶忙上前拦住说道:“两位不必如此,刚才已经让你们失去了双脚,你们再磕头,小心散了架,那可是我的罪过了!”两骷髅人轻点头称是。

    怀子文说道:“鬼有鬼道,人有人德,本来我夫妻二人能遁地探穴,也不会毁坏了躯体,但若于行人理必伤身躯,不过,此生得遇公子搭救,这一拜无论如何也得要!”怀子文说着,两夫妻就都小心低下头,差不多贴到了地面上。许天赶紧上前,伸手轻扶说道:“好了好了,呵呵,真不必如此,你们只管等上数日,我便回来!”

    溪荷突然说了一件事:“公子,坟山最多能再保两百年,两百年之后这里会有一场战事,坟山会被尽皆损毁。不过您放心,这不是因为六本经卷取走而导致的,这是冥冥之数,我窥得天机,告诉公子一声。此事人力无法挽回,劝公子不必多为!”

    许天听来黯然神伤,虽然是两百年后的事,自己也早就化入烟尘,但是这一座坟山埋葬的是自己最为亲近的鬼奶奶,如何舍得。

    接着,许天又和两骷髅人详述了一番,尽皆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又和他两人商议了一阵,准备施救的办法。眼看天就要开明,许天匆匆道别,两俱骷髅人也满心期待身子一遁就潜到地底下去了。

    许天赶回到南京城,天已大亮,匆匆吃了点稀饭就去探望媳妇去了。许天和娘子道出了缘由,娘子也只是惊讶了一番就欣然同意了。

    三天后,许天的娘子果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全家上下无不欢喜。许天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赞妻子贤惠明理。

    那夜许天就盛了一小杯脐带血,匆匆就去了坟山。许天走了一段路后,只见从地底下冒出两个骷髅人来,微微点头躬身施礼。

    许天话不多说,把盖在盛有挤带血的杯子的黑布掀开,当场洒在坟山间的小路上。不过多时,便见东面浅壑中发出一道璀璨的金光。

    两骷髅人欣喜不已,一再谢恩,许天催促上路,去取钥匙化解孽缘。

    三人来到浅壑当中,只见地面上一片红光,许天取了锄头挖下去数尺,一把只有手指长短的金钥匙就呈现在了眼前,同时那钥匙发出的金光顿然消失,变成一把普通的铁钥匙。

    话不多说,在两俱骷髅人的带领下又找到了骷髅人原来的合葬墓穴,上面果然盖有那红衣女子的坟棺。许天往下挖了一仗有余,便见到另外一处墓穴,正是夫妻骷髅人的合葬墓。

    等许天打开棺材,里面赫然摆放着一油打漆箱盒,盒子很普通,不过当打开箱子时,许天还是吃了一惊。里面分别装着六本经卷。最外一本通体黄色坠边,正中用篆体书有《盗鬼经卷》四个大字。

    书本完好无损,纸张甚至都没有发黄,依然完整如新,这让许天赞叹不已。不知道这六本书又有何精妙之处。

    书的右下角有一到潜隐的墨画,花卷上有一扇小门,门当中右下角有一个画出的缺口,那是钥匙孔。

    现在虽然不是满月天,不过一轮弯月还是高挂在天空之中。许天将书本斜放在地上,对着月光,两俱骷髅人站在了书的对面,然后把钥匙放入书孔之中,很快便见钥匙合到了书本上的钥匙孔之中,借着月光,书本发出七彩光芒,两俱骷髅人被书本的反光一照,便见面前走出两个活人来。

    两俱骷髅人恢复了生前面貌。怀子文俊朗不凡,博学之相,而溪荷更是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清新淡雅。许天对着这两人的相貌衣着喝彩一番,真是郎才女貌,万般的相配。

    两人走上前来,对着许天跪地一拜道上谢来,许天赶紧上去扶起他二人,对怀子文说道:“以后要好生对待你家娘子,不可再生此番孽缘!”

    怀子文上前抱拳施礼说道:“小可自当遵从恩人教诲,来生必不误了娘子。多谢恩人搭救,祝您长命百岁!”

    溪荷也上前施礼说道:“恩人保重,我们就此告别!”许天一一作别,然后怀子文轻挽溪荷玉手,一道五光十色亮开,两人便轻飘升空,光彩一化,就消失了去。

    许天收拾起六本经卷,包裹好回了南京城。历时数月将六本经卷一一看透,明白不少精妙之处。

    二十几年后,许天一家人丁兴旺,生意兴隆,最让他不解的是,在他五十六岁时,喜得一孙,长大成人后,样貌居然和那怀子文并无区别,极是相像。而在许天七十三岁那年,孙子讨娶的孙媳妇也像那久故的溪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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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盗鬼经卷

    我听我爷爷一番叙说,精彩之处不免鼓掌喝彩一番,原来我家祖上还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人,当真倍感自豪。

    “爷爷,我就是那怀子文的转世吧,你瞧瞧我像不像?”我问了一句爷爷,摆出自认为最好看的姿势。

    爷爷挤眉弄眼,瞅了我一眼,喝了一口酒才说道:“就你那穷酸样子,能和怀子文的相貌相提并论?别臭美了嘎!”

    我说:“爷爷,您瞧你孙子我有鼻子有眼的,多讨人喜欢呢嘛,十里八乡可就我这么一个帅锅呐!”

    “哈哈哈哈……就你?我还担心你找不到一门亲事呢,还得瑟整哪样?人家怀子文身高少说也有得一米八,瞧瞧你矮钉子,一米七五都还差丁点呢,三级残废。”爷爷指着我大笑开说。

    “呵呵,爷爷我一米七四九九九,凑合着也就一米七五了嘛,看样子你还不喜欢我这个孙子嘎?”

    “哈哈,当然喜欢,看我孙子多乖嘛。不过那怀子文绝对不可能是你,你爸或者我。要真是的话也应该是你的祖父了,许天说不好是你的祖祖父!”

    我问爷爷说:“咱们家没有家谱的吗?”

    “家谱,从爷爷这代才有记载的,你爷爷我录的!”

    我爷爷酒喝多了,话就开始多起来,他接着郑重其事地交代:“默默,你今年也十九岁了,该把祖传下来的宝贝交给你了。”爷爷说着就拄着拐杖翻箱倒柜一阵,不过一会儿,手里就提着一个黑漆箱子走了出来。

    一阵欣喜过后,等待着家传宝贝亮相,我说不出的激动。不过等瞧见爷爷手里提着的剥落了不少漆层的箱子,这好奇心顿时减半:“这破箱子能装什么宝贝?”也是啊,我家家徒四壁,就剩下土坯房住了,哪里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爷爷把破木箱子置在我面前,一脸的欣喜,而我恨不得里面装的是金银财宝,只可惜当箱子打开时,里面居然仅仅是一本旧得发黄的书本子,还好边角没有褶皱,看来我爷爷把这本书当成宝贝收藏得小心了。

    “许默听训,这本传家宝物从今天起交由你保管,一定好生保管,不得怠慢,紧记代代相传,不得有误!”爷爷说得极其庄重,我只好收起笑脸,摆出虔诚的态度,双手接过那本书。

    等我借着煤油灯光一照,我差点惊讶过头,这就是爷爷讲述的那本《盗鬼经卷》,这出乎我的意料,难不成我的祖祖父当真是许天,那些鬼故事应当是真的了?

    我脱口而出:“《盗鬼经卷》!”爷爷点点头又讲了盗鬼经卷的由来。

    爷爷说《盗鬼经卷》本属于《灭棺盗尸卷》中的《天地遗冢卷》,是极其厉害的灵说书卷。出自五代十国时温韬手下一个倒斗世家牧师之手,后世在南京西郊外的一座坟冢之内被盗出,传到清朝年间被我祖祖父许天所得继而收藏。我祖父也研习过,以这本经卷寻得诸多地底下的荒坟遗冢,成了民俗专家,为考古研究者聘作顾问。

    《灭棺盗尸卷》共分为五卷,分别为《欺师灭祖卷》、《患罹瑟簌卷》、《经佛除诛卷》、《天地遗冢卷》和《汇河百川卷》。因为《天地遗冢卷》包涵了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怪说,奉为五卷之首,而其中的《盗鬼经卷》是其经典著说,是循尸斗鬼的书卷,也是最厉害的经卷,所以《灭棺盗尸卷》后又分延出《盗鬼经卷》,因此《灭棺盗尸卷》实为六卷。

    据我爷爷说《灭棺盗尸卷》中的其他五卷被我爷爷烧毁了,现在仅存有《盗鬼经卷》。我爷爷说起为何要将其余五卷焚烧殆尽时面露惧色,甚至眼角都渗出泪来,我急忙伸袖帮忙擦拭抹干。

    爷爷续说,被烧毁的经卷多为害人的术技,和巫蛊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杀人更是无影无形,早年解放初期我爷爷曾经给一位自称考古学家的人借阅,后来在南京城中的施工工地发掘出了一座清朝棺木。棺木内有一具着清朝官服的干尸。

    以南京的地理气候而论,存在干尸的几率几乎为零,而且并未像埃及木乃伊那样经过人工处理。

    这具棺木引来多方面的专家的研究,其中一位就是从我爷爷手中借阅《灭棺盗尸卷》的考古学家。我爷爷虽然不甚精通其中的妙法,但还是看出一些端倪,我爷爷参考的就是《灭棺盗尸卷》中的《欺师灭祖卷》才得以看透了考古学家的伎俩。我爷爷说那俱棺材中的干尸根本不是清朝遗尸,而是现代的尸体。

    接着着手研究这具干尸的研究人员先后死了三个,我爷爷虽然并未瞧到干尸,可一样找到了原因。《欺师灭祖卷》有这样一句寓语---欺师意作“欺尸”,变人为尸,则实诛绞之辞,灭祖亦作“灭俎”,引尸至案,巧夺天人,可分化其期。用简单点的话说就是将人谋杀,人死了就是尸,尸体运到案板上经过处理分化就成古,就连碳14都无法鉴定得准确,其中的技法无人能知晓。

    当年这件案子因为无法解释得清楚并未立案,侦破一度陷入困境,最后不得不潦草收场。

    不过当时有一个年轻的小刑警还是打算避开大众,悄悄进行侦查,但因为尸体过于古怪,就连当时有名的科考工作者,医学教授都无法解释清楚,最后说成是诅咒,再没人敢去研究这具尸体。小刑警没有线索可查,他对这具尸体也无可奈何。

    事出成巧,我爷爷当时因为借出《盗鬼经卷》本就心有不安,在南京城就巧遇了这名小刑警,小刑警将手上的资料和我爷爷说了一遍,又将我爷爷带到停尸房,见到了无辜死去的三名研究人员的尸体,又去看了干尸,结果和我爷爷所料一致。我爷爷虽不懂医学,但还是判断说这具尸体并不是古尸,断定这人仅仅死有数日,并且是被害死的。

    当时盗墓成风,黑市里流传出许多冥器,其中多有真假难辨的器物。考古研究要断其年代方法有多种,文字,质地,色泽,暗味,碳14鉴定,史书辨别等等,但赝品同样充斥黑市,这些赝品做工手法精妙绝伦,几乎没有透露出蛛丝马迹的伪迹,和真迹并无二致,甚至专家都无从辨别真伪。

    这具尸体同样有这种情况,无论从哪个角度研究都可认定为是清朝的干尸,其实不然,用《灭棺盗尸卷》中的一则“降尸”法完全可以区分来。何为“降尸”,其为藏尸的一种手段。

    尸体用蘸有香料的裹尸布裹好,制作一个细砂铺设的灶台,尸体放在上面,下面架有炭火坑,说白点就跟北方的睡炕一样的设置,只是用细砂隔开尸体和火炭。

    这种做法主要是将尸体的水分完全蒸干。等尸油遗漏完毕,打开裹尸布,尸体就干瘪,水分完全遗失。干尸因为有火热烘烤,借着碳气,肤色微黑发亮,和沙漠里的干尸形态上一致,若不用碳14鉴定,基本区分不了。

    以上的步骤无疑是保持尸身不烂的法则,下一步就是最邪恶的步骤,《灭棺盗尸卷》中称之为“注魂”。注魂大有讲究,尸体的生成八字测算,注魂所需的灵魂挑选是两个重要的方面。

    首先尸体的生成八字必须准确,这是为注魂所选的媒介,也就是说将要注入魂魄的尸体要有承载魂魄的能力,这一载体生成八字不一,所要挑选的灵魂就不一。最适合的魂魄为牛,羊,狗,鸡,最歹毒的为婴魂。注魂是极其危险的技法,讲究手法和咒语,当然这咒语为默念,说的明白点就和“意念杀人”并无不同……

    “你父亲不信这些,家里将来就你研读《盗鬼经卷》,你年少气盛,我怕你惹祸,其中的厉害关系我得抓紧和你叙说完……”

    爷爷继续讲述。“注魂”是把尸体担到一根竹杆上,腰背帖杆,这样尸体头脚就往后仰,形成一个人弧。“注魂”从眉心注入,至于魂的提炼和茅山术的“养鬼术”一样,用的是所选择的动物或者人的,毛发,指甲,血液提炼形成的,仅仅是一种“气”。就像古代的墓葬坑里配置的“鱼汤”,用尸体喂养,鱼自然就带了邪气,人食之则亡,比砒霜都还厉害。尸体注魂也用此方法。古籍有云,尸陈久必生妖,妖者,有型无灵,于无形中害人性命。

    不管爷爷所述是否真实,但我还是静心细听。魂魄是游离无形的媒介,被封存在一个地窖之内,时间长了,要寻找尸身续命,要不然就会灰飞烟灭释解为天地之气。

    和尸体同处一室,魂魄就依附到尸体身上或者说是被尸体吸收。魂魄找到藏身之地就定了下来,不至于魂飞魄散。以现在的说法就是魂魄遇人,人会疯掉,而科学解释为精神失常或者是心里疾病,再或者是出现幻觉等等说辞。魂魄遇尸则只是寄存,不会伤尸。

    我想,这要看人怎么去看待了,如果依我爷爷所说,那就是神鬼论者,其他就是无神论了。不同的人看同一件事,效果是有区别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爷爷对小刑警说,此案无解,只会伤更多人的性命。话虽如此,某些专家却认为这具“古干尸”有科学研究的价值,对于科考工作者来说,发现这样的干尸是多么难能可贵,想烧毁哪里有那么简单。况且干尸的发现已经通报到上一级的相关部门,想要焚烧了事基本不可能。

    世间诸事,无论如何骇人听闻,极尽离奇怪异都要顺应科学的法则不是?爷爷的建议肯定遭到了多方面的阻挠。时年特殊时期爆发,因为我爷爷参与此案件,并以鬼神论之,被批为搞封建迷信活动而遭批斗,把我爷爷说成牛鬼蛇神一类,两条腿都被打断了。所以我爷爷才焚烧了《灭棺盗尸卷》其中的五卷,《盗鬼经卷》我爷爷舍不得,把它藏在灶台下才有了流传到我手里的这本残卷。

    案件经历十年动乱不不了了之,小刑警出于某种机遇升了官职,我爷爷就是通过他的贵言才被平了反。

    具体后事我爷爷就不清楚了,听坊间所说,干尸最后还是被焚烧了,参与这具干尸研究的科考人员死亡人数前后增至七人,从此这个案件石沉海底,成了一个迷。官方也没有立案,数据资料基本为零。

    想不到眼前这本泛黄的《盗鬼经卷》还有这么多的来历故事,当真是我想象不到的,我甚至感觉这本书将给我带来某些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得不说,此时我已经把这本《盗鬼经卷》当成宝贝了。我当时的疑问是能不能学里面的技法,或许在以后的旅途中用得上,我迫不及待地问爷爷:“爷爷,你给学过里面的东西?”

    我爷爷半摇头,似乎思考了一下才说道:“你爷爷我就小学文化,里面有好多字我认不得,我学的不全,看图还可以!”这么说来我爷爷对里面的奇异内容也不甚了解了,当年我爷爷也仅仅是从《盗鬼经卷》里的图解上学了些毛皮。

    爷爷开玩笑说:“默默,你好歹是个初中生嘛,识的字比爷爷多,破译这本书还得靠你这年轻人,哎,可惜你父母都是知青,认的字多,就是不愿意看呐,苦了我了!”爷爷脸色表情挂着诸多的遗憾。

    我打开了书本,一目瞧上去,他妈全是篆体文字,看得奇怪不已。我认的字多点,但用篆体比划书写,我跟文盲就差不多了,脸色一下就僵住了。爷爷看看我,点上旱烟诧异地说道:“默默,你可嫑告诉你爷爷,这书上的东西要等你孙子到来时才能破译嘎,我等不到那时候,我等着看内容呢!”

    我一下就哑然失语,好好的一本书,干嘛非得用篆体书写?用繁体我还凑合着能看通全文,用这篆体,看得费神。不过当下可不能让爷爷小瞧了,于是打算滥竽充数蒙混过关。

    我笑了笑说道:“爷爷,好歹我也是初中生,高考还没恢复多少年嘛?现在我算是稀缺文化人了,早七八年我得和老爸老妈一样上山下乡当知青嘞。就这些字,我认得,我准给你翻译全了,你就等着看简体中文版的《盗鬼经卷》嘎!”

    没等我打完如意算盘,爷爷早慌乱中戴上了老花镜,迫不及待就想我给他念上一篇:“默默,赶紧给爷爷念上一段,看看里面说些哪样?”

    我差点没接上话来,这叫什么事嘛,爷爷也太心急了些,好歹让我买本《篆文通译辞典》才行啊,要不然我也念不完整。不过现在也凑合着试试吧,省得爷爷追问。于是,我将《盗鬼经卷》小心地摊开第一页,摆放到煤油灯底下开始费劲地研读。

    我正想念,爷爷突然插上话来:“哎呀,这么大一本书哪哈(什么时候)才念得完嘛,直接念最后一页给要得?我就晓得结果了嘛!”

    爷爷以为是看故事小说,只顾结果,开篇和过程都省略了。我当然乐意了,于是又将盗鬼经卷翻至最后一页。当我翻到最后一页书章,我差点跌破眼镜,那就聊聊三行字。

    我在脑袋中默默细究了一遍,又吓得我不知道该不该念给爷爷听了。

    爷爷张大了嘴巴等我念书,接着拍了我的后脑勺说道:“兔崽子快点念嘛,磨叽整哪样?你可当着**的面发誓认得这些字嘎!”

    我愣了一下说道:“我啥时候在**面前发过誓了?”

    “臭小子,快念快念,不准耍赖嘎,**可说过要把人民的事当成最为紧要的事!”

    “爷爷,不对吧,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周恩来总理说的嘛?”

    “哎呀,默默,你就不能专心点嘎,才三行字都念不全,你给是上初中呢时候打架玩克了,没好好学习,认不得字嘎?”

    这哪跟哪呀,好歹我默默初中全当班长,一帮学弟学妹最爱听我讲学问,咋就被爷爷否定成文盲无学份子了。到了现在我得念出来了。

    “爷爷,您嫑后悔嘎,我当真念了嘎,到时候冒怪我没提醒你!”

    “你这默默,真啰嗦,比你奶奶还会唠叨,赶紧念!”

    我把书页合上,开话说道:“上面写的是文言文,我说成白话。《盗鬼经卷》最后一页说的是---得经卷者,于冥鬼相近,终生弃之不得,平生多有涉及诡异事端,以经卷内述,可得破解之法,但功劳须苦难相抵。”

    我念完了,将双手一摊,示意让爷爷给个评论。爷爷张着嘴巴似乎不解,问道:“你不是说白话嘎?咋个还文言文了么?”

    “爷爷,意思是说,看这本书容易见鬼,带阴阳眼啦!”我稍微放大声音说了一遍,好让爷爷听清楚,听明白。

    爷爷一听我这话,傻愣了半晌,突然喝完一碗白酒道一声:“睡觉了,再不睡见鬼了!”就匆匆拄着拐杖,却速度奇快,一下就钻到房间里,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我举着酒杯,张着嘴巴,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窜到脑袋之中,心想:“爷爷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做事完全毫无征兆啊!”我无奈摇头晃脑,独自喝酒顺便再看看《盗鬼经卷》里还写些什么!

    我翻开第一页想秉烛夜读,无奈书中的字不仅用的生僻,加上用的是篆体,一行十几字,我认不出一半字来,意思也就不连贯了,看的费劲,还捞不到正文的意思,煞费苦心了。

    我有一个脾气,一件到手里的东西,当下不弄点明白事,心里就觉得憋屈难受。估计现在也就晚上八点来钟,兴许村子里的人还没完全睡下。

    记得葫芦一家从西安搬来时,我还去帮忙收拾屋子,隐约记得他家好像有一本《篆文通译辞典》,何不去借来瞧瞧,研究一下这本《盗鬼经卷》说不定有所收获。

    事不宜迟,我披上外套跳出门外,径直朝葫芦家方向跑去。到了葫芦家门口,灯光还亮着,我急忙敲门。

    葫芦来开门,问道:“默默,你又犯傻了嘎,还不睡,长夜漫漫,睡觉可以打发时间嘛,你瞧瞧,黑灯瞎火……”

    “哎呀,闪开,挡着门了,出来,外面等着!”我说了一句,跳进葫芦家中。

    葫芦傻傻站在门外,揉揉眼睛,恢复神思在我后面说道:“哎?这是我家啊,咋还把我赶出来了。默默你找哪样嘛?”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哈哈……借你家的字典用用!”葫芦听我说完,转进屋里来,摸进房间不一会儿就拿着一本损了页码的半本《新华字典》出来递给我。

    葫芦奇怪的问道:“默默,你发神经嘎,平时不好好学习,现在大晚上的要学东西,年纪也不小了,何必折腾呢?”

    我看看手里的新华字典,才说道:“不是这《新华字典》,是《篆文通译辞典》!”葫芦又翻箱倒柜去了,寻了半天,终于乐呵呵地像是拣到宝贝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哈哈,凑合用啊,还剩半本。呵呵,默默这么有耐心嘎,练书法?得了吧你,写名字都费劲,还练书法,练个锤锤!”

    我手里拿着《篆文通译辞典》一阵欣喜,虽然词典仅剩下一半书页,而且有些书页都粘合到一起,但有总比没有要好。我道了声谢就跑回了家中。

    挑亮煤油灯,小心将《盗鬼经卷》翻开至第一页。书内我不认识的字,就翻看《篆文通译辞典》,虽然很费劲,但我乐此不疲。

    夜深人静,我独自专心查字,得了巧,翻译的速度就快了许多。不过这本《篆文通译辞典》缺失了一半,这样《盗鬼经卷》一行的内容还是找不到四五个字出来,不过也不影响我翻译出大概的意思。

    我正忙得不亦乐乎,眼看就要把一页的《盗鬼经卷》上的字查找完毕,突然爷爷大叫一声,从里屋惊慌失色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我吓了一跳,不知道爷爷是见鬼了还是怎么说。

    “爷爷,你整哪样,见鬼了嘎?一惊一乍呢!”我问了一句,准备回神查字典。爷爷惊慌地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失神对我说道:“你奶奶,刚才就睡我旁边,吓死我了!”(我奶奶已故十几年)

    爷爷的话我肯定不信,但说到鬼,再不信还是有些顾忌的。我练练胆子,镇定的说道:“爷爷,我奶奶都去世十几年了,咋还回来你边上睡了。走,走,走,我带你进克瞧瞧。”我边说边搀扶着爷爷走进他的房间,点上煤油灯,只见床上摆着一条我爷爷的黑色棉裤,摆成条状,从窗户射进来的暗月光一照,的确像是一个人,难怪把爷爷都吓到了。

    我笑了笑说道:“爷爷,您就自己吓唬自己,衣裤都能被你当成鬼看,赶紧睡了嘎,我在外面亮着灯呢,你怕哪样!”我把爷爷哄上床睡下又跑到桌子前研读。

    《盗鬼经卷》第一页我已经把不懂的字都查找得差不多了,该看看里面的意思。

    当我在心里默念书中的那页意思,我冷汗直冒,大概的意思是说《盗鬼经卷》作者生前能看穿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天生带有阴阳眼,能见鬼魂魄和魑魅魍魉,懂得擒怪拿鬼,在五代十国奉为寻尸斗鬼至尊,点藏一方魑魅魍魉,盗得财宝无数……

    后面一段我实在经不住**一看之下,身背两嗖嗖一阵,一股寒风吹奏,似乎一双冰冷的双手轻扶在我的肩头,而就在此时,煤油灯火即灭,四下漆黑一片……

    (本书成绩欠佳,望看到本书,喜欢本书的朋友多多支持,有票子的也给几章,不盛感激,能留下您珍贵的评论是对我莫大的支持,推荐,收藏,月票,评论,在下丞相皮蛋拜求,谢谢!)

第六章 羊皮灯笼

    我杵了十几秒钟,胆战心惊,心想不会真是鬼来了吧?难不成《盗鬼经卷》真是通天之作,能迎鬼奉神,现在是把鬼给迎来了?

    就在我思绪混乱,全身冷汗直冒之时,又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而且伴随着掩嘴嬉笑的声音。我赶紧找火柴,可慌乱中在桌子上摸了半天就是摸不到火柴,倒把几个菜碟打翻了。我明明记得刚才抽烟时火柴就摆在我面前的,怎么就摸不到呢。

    接着像是一支冰冷的手一划而过摸了一下我的脖子,我顿时大叫:“爷爷!”过得几秒,爷爷吼了一句:“喊哪样,见鬼了嘎?”

    爷爷说完,没了动静,我想往他房间里跑,黑灯瞎火纵身跑出去,哐当!撞柱子上了。我翻倒在地,也顾不得疼痛,爬起身子摸黑凭直觉绕过顶梁柱子,没跑出半步,又一只冰冷的手掌掐了一下我的脖子。

    我吓得翻身倒地,手指刚好碰到翻倒在地的板凳,一把抡了起来,转身照后面就砸了出去。接着扑通!哐当!声混杂一处传来一声:“哎呦,我的脑门子啊……”

    就在此时,听见爷爷的房门打开了,亮光照了过来,爷爷已经点着蜡烛走了出来,没等身子完全从里屋走出来就骂道:“整哪样,给还让人睡觉呢?兔崽子,造反了嘎?”

    我听刚才喊叫“哎呦”的声音,一下就反应过来,等我借着爷爷的烛光转身一瞧,不正是葫芦吗?

    葫芦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斜靠在墙头,捂着脑门还在叫疼。我走上去骂道:“臭小子,半夜学鬼吓人,这下被我闷翻了吧?活该!”我说着将葫芦扶了起来。

    爷爷早坐在桌子前面无可奈何地质问:“你两兄弟是要闹哪样,咋个又打起来了,给让我老乖(云南方言“老倌”)睡觉呢哇?”

    葫芦上去说道:“爷爷,嫑得事,我锅两闹着玩儿呢,您回屋睡克,我找默默商量点事!”葫芦边说边把爷爷扶回屋里睡下了。

    我摆上筷子,取了酒杯递给葫芦,葫芦接了过去,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我看你半夜借辞典,想来看看你是要整哪样,神神秘秘滴!”

    “哼,下次再敢出来吓人,老子直接用刀劈!”我狠狠说了一句,邀葫芦喝了一口酒。

    葫芦指着我哈哈大笑开说:“吓着了嘎?平时抡拳头干不过你,吓总吓得过吧,哈哈哈哈……刚才我听你鬼哭狼吼,把你吓得屁滚尿流,真是痛快啊!”

    “我靠!你不也被老子一板凳闷翻在地,给快活?要不要再试试?”我和葫芦至交,平时说话就是这样,谁都不肯输了嘴上功夫。这时我看见葫芦脑门上长了一个大包,指着葫芦哈哈大笑,差点笑过头,咳嗽起来。

    葫芦伸手碰到自己脑门上的伤包,疼得捶胸顿足,眼泪稀里哗啦就淌了下来,哪里还再敢去抚弄。

    葫芦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这么晚了还不睡,到底整哪样?”

    我把手里的《盗鬼经卷》往葫芦面前一丢,又喝了一口酒。葫芦将书本端详一阵说道:“哇!《盗鬼经卷》,哪个写的小说,写的哪样么,这名字取得好,内容肯定不错,过两天借我看看哈,打发时间用得上!”葫芦说着打开第一页,好像看不仔细,凑近蜡烛一瞧,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哪样鬼东西么?他妈全是篆体啊,难看死个锤锤!”

    我把《盗鬼经卷》抢了过来,把这本书的大概来历说了给他听,葫芦半信半疑问道:“真是你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嘎?”

    “那还有假。不过葫总,我得提醒你,你敢把这事撂出克,老子一刀把你脑袋给削平啰!”我说了一句,葫芦点头答应。这葫芦嘴巴很严,明确交代他的事,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眼下我也需要个帮手,急忙把《篆文通译词典》交给他,让他帮我查找难解的字。

    说干就干,我和葫芦配合默契,很快就把五十几页的《盗鬼经卷》里的生僻字都翻得差不多了。若真有完本的《篆文通译词典》就好了,不过眼下对翻译没有多大影响。

    “默默,念念书里的意思,我听听,到底写的哪样内容,这么神秘?”

    “我们才查找了一半的字呢,意思不全,明天接着翻译注解,等把书里难懂的字都翻译全了才好做解释,明天再说嘎!”其实我是不想让葫芦知道太多,毕竟这是传家之宝,外人还是少知道为妙。就算我肯,我爷爷未必同意。

    “也对,这是你家的东西,我不能晓得太多!”看来葫芦也不傻。

    葫芦说道:“要不,咱明天买本完整的《篆文通译词典》?”

    “上哪点买克?你晓得哪点有卖呢嘎?”

    “我老爹克县上开会呢,说不定县城里有的卖嘛!”

    “你爹都出门几天了,咋个联系他?对着县城的方向空喊嘎?”

    “默默,我说你真不是一般的笨,是特别的笨,村长家不是有电话么,县里的牲畜医学会议召开,我爹就在那点开的会,连电话号码都写在本子上呢,翻翻打过克不就得了嘎?”

    我喜不自胜,当下夸了葫芦两句,就这么办了。

    第二天一早葫芦和我就翻了电话号码,去村长家打了电话。葫芦也不会用电话,拉着老村长帮忙打通了。葫芦拿着话筒喂了半天骂道:“嘟你大爷的鬼蛋,说话嘛,喂!喂!喂……”

    “老村长,这电话老嘟整哪样,没说话!操蛋,还他妈的叽哩哇啦讲鬼话!”葫芦乱叫一通。

    老村长无奈解释:“还没接通呢嘛,慌哪样,人家讲英文你还鬼话了嘎?”

    老村长又重新拨号,葫芦不好意思地道谢,接着听了话筒半天,终于传来说话的声音,是个女的。我从余音中听到了些。

    葫芦正儿八经站直了身子,拉拉衣角摆,好像那女子就站他面前,然后操起普通话:“美女,是县畜牧医学会吗?”

    “呵呵,对啊,你哪位!”

    “美女,帮个忙,帮我找下我爸,老谢!谢谢美女啊!”

    “谁是老谢啊?”

    葫芦捂住话筒转脸问我:“默默,我老爸谢什么来着?”我一听葫芦这一问,敢情他连自己老爸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差点笑趴下。

    葫芦扯开话筒说道:“哎呀,就是从元江坝子里上去的谢医生嘛……对了,对了,就是理着平头那帅哥……嗯嗯嗯,就是他……麻烦美女,找他有急事!”

    “稍等……”

    过了一会终于有一个人说了声“喂”字。葫芦没听仔细凑上就喊“爸”,那声音明明就是刚才那女的,葫芦管人家姑娘喊“爸”乱套了,葫芦一下就面红耳赤,扭捏起来,而对方顿时传来咯咯的笑声。接着终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了。这次葫芦没犯傻,问清楚了才敢喊“老爸”,并说明了此次通话的意思,絮叨半天终于说完了。

    葫芦挂了电话,拍拍手说:“搞定!我爹说克图书店找找瞧!”两人正想往回走,老村长吆喝道:“哎,哎,哎,电话费!”

    “老村长,多少钱?”

    “三毛两分钱!”

    葫芦和我目瞪口呆:“哪样?才几小分钟要三毛两分钱?”葫芦搜遍全身,才摸出褶皱不堪的两毛一分钱。我刚好也带了两毛钱,凑合着把电话费付清了。

    “默默,一斤水果糖钱嫑得了,我的零嘴呀,哎……”葫芦垂头丧气,我俩耷拉着肩膀回了家……

    过得五天,葫芦的老爸从县城回来了,带了一本硬皮的《篆文通译辞典》,葫芦屁颠屁颠就带着辞典跑到我家中,我俩高兴一阵,跑到楼上研读《盗鬼经卷》。

    《盗鬼经卷》全本五百四十几页,我和葫芦从头至尾把不认识的字都注解上去,花了我们半个月的时间。总算完成大作了,喜不自胜。

    在倒数第二页时我发现一个难以理解的地方。那页书上写的根本就不是书里的内容。虽然光顾着查字,但不经意间我还是稍作翻译了一些。倒数第二页上写的内容完全和前面书里的内容完全不搭调,好像是说明藏了一件什么东西,不过现在我们虽然有简体字注解,但还是难以理解其中的内容。

    眼看天要黑了,该是晚饭时间,我决定吃了饭再研究,葫芦也答应下了。

    我和葫芦动手做了几样小菜,把爷爷领到桌边坐下就开吃了。爷爷这几天都问我关于《盗鬼经卷》的内容,现在虽然有葫芦在,爷爷还是问了一句:“书给翻译好了?我滴简体中文版《盗鬼经卷》呢?”

    我一时接不上话,爷爷没好气扒了口饭到口里骂道:“你这默默,交代给你呢事情咋个这么拖沓嘛,认不得字么,问问葫芦嘛,咋个蠢成这菲(这种)德行!”

    葫芦听我爷爷一说,一口饭就喷了出来,我瞪了葫芦一眼,他这才抓紧扒饭不说话。

    爷爷说:“拿书来,让小胖(指葫芦)帮着翻译,人家好歹是高中生,瞧瞧你,不学无术,中考有本事把数学考得寡蛋(零分),像个哪样?”

    葫芦再次喷饭,估计他从来没见过我这么挨训的。我低头无语,跑上楼把《盗鬼经卷》抱了下来。一把丢在葫芦面前。

    爷爷说:“葫芦,这本书么,是我家祖传呢说,不过么,我早把你当自家人看待,你也可以瞧瞧呢嘎,不说出克就得了,帮的默默翻译一哈(一下),给要得?”

    葫芦装作博才多学的姿势,语调也就跟了上来:“爷爷,你放心嘎,好歹我把默默当亲小弟看呢,他不学好,我做锅锅(哥哥)呢也有责任。么,这本书么,我帮着翻译就行了!”

    爷爷拍拍葫芦的手背说道:“那麻烦你皆了。“(“你皆”即云南方言惯用语,作“你”解)

    “不麻烦,不麻烦,爷爷,我这哈(现在)就给你念念,给要得?”葫芦问了一句,我爷爷高兴得连连答应。

    现在的《盗鬼经卷》早被我和葫芦用简体字全部注解清楚了,爷爷不知道,瞧着葫芦摇头晃脑一下就念了一篇,乐得合不拢嘴,饭都不吃了。

    “哎呀,默默,你瞧瞧葫芦,多大呢学问嘎,人家见字就认得念了,哎哟,这就是初中生跟高中生的区别!”爷爷现在把葫芦当成神了,和教授区别也大着呢,我就被批到天桥底下去了。我默默也有今天啊。

    葫芦把嘴闷到饭碗里偷笑,我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他也没收住笑声。爷爷让葫芦往下念,这次葫芦可是边笑边念的,不过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被书里的内容给掩盖了下去。

    我知道葫芦念到了书中极其怪异的术技法则,想必也看了旁边注解的插图。那些插图基本都是人死的情形,又配合了天象地脉遗冢学说,再有就是魑魅魍魉变幻的技法和擒尸斗鬼的法门。

    书中讲解得很清楚,以事例讲注,很像灵异小说,加上里面的图解,肯定能幻想出一二的场景,用神太深,就会陷入里面的情节之中,就似身临其境。

    当葫芦翻到第三页,葫芦边念,边失神,语速变慢,又透着紧张的语气。此页我清晰记得,第一页说的无疑是会见鬼,寥寥数行字迹而已,注解就在第三页。

    我早看过,被吓过一次,这次可吓不到我了,我镇定地吃着饭,看着念书的葫芦,面无表情,虚汗把额头都淋湿了,听书的爷爷目光呆滞,微张嘴巴。我一时好笑,估计我现在大吼一声就能把他俩吓坏。

    葫芦终于把书合上了,说道:“爷爷,咱还是……不不不……不念了嘎,我是外人,看这不合适!”

    爷爷猛惊了一下,紧张地说道:“改天念,改天念,吃饭,吃饭!”当下他两人重拾碗筷,扒饭不语。

    我把《盗鬼经卷》拿了过来,直接翻到倒数第二页,里面说的意思,书中应该藏着一样东西,这东西解释出来是一个暗黄色的羊皮灯笼。

    《盗鬼经卷》倒数第二页有云:恝置相脉,夼即墨距,籍书上下三分两纵匿龛,器緅,气即金光,为鬷亦烛是也,内囿天地外尘,璺影者鸤鸠点眸,方观不灭之形,非人,非神,皆数异类鬼祟,点葬之则,孳从祖龙,悬数点山,藏漆箱宝盒,对目分上下三分两纵,知深浅鉴四目二舍,若未天数,避忌讳,取之必祸,身终不弃,君思虑详全,烛之惑妖,生眸阴陟,近殿奉尊……

    寥寥几行字,若真用文言文注释通读,恐怕也翻译不得周全。里面设置的是东南西北各方专业盗墓贼才能通晓,里面的字词用的都是暗语,用普通的方法根本找不出依据来。

    我赶紧跑到楼上把装《盗鬼经卷》的黑漆箱子拿了下来。葫芦和爷爷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惶恐不安地将箱子摆到桌子上,取了刀具来撬。

    “默默,你整哪样,发现哪样宝贝嘎?”葫芦问了一句,爷爷也追问:“默默咋个说,抽风嘎?”

    我量算了箱子底部,依照上面所述撬开一片箱板。接着一款像是软皮制成的物件露了出来。

    爷爷和葫芦凑上来观看,我把小东西取了出来。这是一片很薄几乎半透明的双层皮囊,起初还是黑中透红,大概接触到空气,一下就变成暗黄之色。

    我把双层软皮囊放在手心之中,揉搓了几下还是柔软的,里面还是中空的。我取来一根中空细竹棍,找到璺口,吹气---居然是一枚羊皮灯笼。

    羊皮灯笼只有鹅蛋大小,制作相当讲究:外面有几个血管形成的文字,我估计不可能是人为做工,应该是天然形成的。这并不多见,干枯的血管能在皮上留下汇成的字迹,世间难得一见。

    灯笼收缩很像一把伞的结构,底部有一细细的金线,是收缩的机括,顶部有三个针眼小孔,应该是透气用的,至于如何点火,我一时也不好推测。

    形制这么小的羊皮灯笼,里面也没有灯控,不知道如何在其中点火照明,要不然就只能说明这灯笼不是点火的,仅仅是摆设,我一时不得其解,不知道这灯笼有何用途。

    不过从《盗鬼经卷》中得知,这灯笼不可轻易点亮,如果按书中所述,这羊皮灯笼点亮就会照到鬼影---灯照鬼影。若真是这样,那这羊皮灯笼还是不点为妙,省得见到鬼。

    “默默,你咋个晓得箱子里藏着这东西,整哪样用呢?”爷爷问了我一句,一旁的葫芦投来急切想知道原委的眼光。

    我说:“《盗鬼经卷》倒数第二页记载着呢!”

    葫芦听我一说,拾起《盗鬼经卷》念上几段。不过有些字他不认得,干脆以xxx代替一并念了出来,意思肯定不连贯,就算连贯也未必能理解其中的内容。

    这寥寥数行字如果单用文言文译成白话文来解,那就完全理解错了。这得对五代十国时期四处盗墓人的名号,对上暗语,寓词,再加上星辰天象才能解释出来,这还得感谢我爷爷之前和我讲述的我祖祖父许天的故事才明白过来)

    葫芦和爷爷不明白所以,爷爷追问到底怎么回事,灯笼有没有用?此时葫芦划亮火柴,想去点灯笼,我急忙将他手里还未熄灭的火柴梗打落在地。

    我说:“书里写,点亮羊皮灯笼会照出鬼影,点不得!”

    葫芦胆子大,也不信这些,当下疑惑地说道:“哪样?哪样?点灯笼能照出鬼影来,默默,你就编吧,不过你也得编圆了嘛,这破皮子灯笼,灯控都嫑得,点我个锤锤,我是想烧了它,看着这玩意儿不舒服!”

    “这羊皮灯笼藏得极其仔细,我断定是从唐末时期才有的,并且独一无二,肯定有它的用处,毁不得!”我说了一句。

    葫芦又接上话来:“操,我家的东西,想毁哪样就毁哪样,没那么多规矩,现在这羊皮灯笼是你的,你想烧肯定可以烧啊,我看这玩意瞎玄乎,其实没得哪样用处,煮汤喝都嫌它膻气!”

    爷爷将羊皮灯笼从葫芦手中取了过来,端详一阵,也没瞧出名堂,只是指着羊皮灯笼上面错综复杂的血管问道:“默默,这是哪样东西,怪哩吧糟的,要不洗洗看!”

    我制止:“爷爷,这是古人留下的东西,不能改,上面那是文字,血管自然绘制而成的,很珍贵,您老见过哪个的皮肤上有文字嘎?”

    爷爷哦了一声没了下文,一旁的葫芦开玩笑接上话来:“有啊,纹身,那就是皮上的文字,嘿嘿!”我可没工夫搭理他。现在我真想看看这羊皮灯笼到底有何妙处,是不是真能灯照鬼影?不过我也不清楚怎么点亮这盏羊皮灯笼。

    葫芦问我羊皮灯笼上血管干枯形成的黑色细纹线条到底是什么文字,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十岁那年曾经有幸见到一只活龟龟壳身上的文字,就是和羊皮灯笼上的文字同属一类。那时捕捉到这只乌龟的是坝子里的巫师,那年巫师已经整整一百二十岁高龄,人们都说他是妖人,平时没人愿意和他来往,都惧怕他。

    我当时还小,并不觉得老巫师有什么可怕之处,所以当他打捞老龟上来时我就凑过去看了,比磨盘还大的乌龟,龟壳上一共就写有七十九个这样的字。

    老巫师说这些文字暗含诡异的能量,不属于人类范畴,研究不得。最后老巫师给我讲了许多。我当时小,可没听老巫师讲了些什么,我的好奇心都在这只老龟身上,也仅仅记住有这样的文字而已,至于七十九字分别代表什么,我到现在也没完全弄懂,也不想去研究。

    老龟被老巫师煮汤吃了,第二天老巫师就死了,死的时候满面红光,嘴角遗笑。接着龙头山爆裂,矮了数百米。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对于老巫师我爷爷也有印象,至于文字和乌龟的事他也不清楚,估计也就我知道这件事了,我庆幸当时在老巫师殷勤的招待下也没吃那老龟汤,要不然我也可能会一命呜呼。

    葫芦提议想办法点亮羊皮灯笼,看看它是不是真能照出鬼影来。一旁的爷爷同意,催促着想法子。我们划亮火柴却不知道该往何处点,这羊皮灯笼就这么一个鹅蛋大小,哪里有什么大孔子可以把火柴梗插进去。

    研究了半天也不得要领,现在也就羊皮灯笼上的文字有点价值了,要想灯照鬼影还真不简单。

    我在《盗鬼经卷》中略读了一遍,也没怎么点羊皮灯笼的相关记载,对着这小灯笼,我们三人绞尽脑汁,仍然对它束手无策。

    夜已深,我们用了各种办法还是点不亮着盏羊皮灯笼,不免疲乏上来,眼睛干涩。差不多也该睡了,明天还得出工挣工分呢,夜里没睡好,白天就没精神。

    我将爷爷扶进屋子,让他先睡了,我和葫芦简单收拾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等收拾好,准备吹灭蜡烛,羊皮灯笼在桌子上突然晃动了几下,差点就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和葫芦都没多加在意,都想着可能是风吹进来吹到灯笼而已。桌子上还剩一碗白饭和一双筷子,葫芦想上去收拾,顺便就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葫芦的额头脑门子被我砸出一个大包,他一擦拭,把皮都擦破了,鲜血直滴到桌子上。

    我赶紧上去帮葫芦止血,顺便教训他几句。我把葫芦引到桌子边上挂毛巾的地方,葫芦喊疼,不过得先把伤口敷一下才行。

    正当我帮葫芦包扎着伤口,突然缓风徐徐,感觉身后桌子上有人。这次我不得不相信第六感了。

    我和葫芦相视,都觉得万分恐惧。我们没说话,眼神交流一下,两人缓慢转身去看……

    我们刚好转过身去,蜡烛熄灭,在蜡烛熄灭的瞬间,我看到一个老太太端坐在那,正在吃着剩下的摆在桌上白饭,那老太太甚至微微笑了一下,将饭碗掂量了一下,示意告诉我她在吃饭,那面容此生难忘……

    我和葫芦抱作一团,嘴里就大喊两个字---鬼啊……

    我和葫芦同时搜出火柴,同时划亮,桌子上空荡荡的,根本就没人,不过本来平放在饭碗边上的筷子,此时已经插在了饭上……

    我和葫芦鼓起勇气走到桌子前把蜡烛重新点上,此时爷爷问询走了出来问怎么回事。葫芦想说见鬼了,我赶紧拦住不让他开口。

    前几天我爷爷错把摆放在床边的衣裤当成我奶奶了,当时他就吓得不轻,这次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我们见到鬼了。

    我对爷爷说没事,只是和葫芦闹着玩儿的。爷爷半信半疑念道几句就回屋睡觉去了。

    我和葫芦惊魂未定,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两人呆如木鸡在桌子旁坐定,围着蜡烛不敢言语。

    过了半晌,我们思绪稍平,葫芦问道:“默默,你也看到了嘎?”我点点头认可。葫芦又问道:“是哪样鬼么?我葫芦这辈子没见过鬼,今天咋个就碰上了么,哎哟喂,晓不得是哪里钻出来的鬼啊!”

    我看看葫芦,张着嘴巴喘着气,似乎心有余悸,还在回忆刚才所看到的情形,我回答说:“那是我去世十多年的奶奶!”

    我这么一说,葫芦坐在板凳上双肩轻抖,脸色一沉,哭相冒了出来,再过两分钟,葫芦已经轻轻啜泣,我也就跟着哭上两声,真他妈差点吓疯了。

    两人傻望了一阵,才发现羊皮灯笼还张开着,我赶紧抽回金线,把灯笼收了,小心藏到漆箱中原来的位置,再把《盗鬼经卷》压在了上面,锁好箱子,丢在半边。

    葫芦手脚麻利,从柜子里捞了一把的蜡烛,在屋内四角全点上了。我又去把门扛栓好,窗帘全部拉上。这下四周全亮了。以免蜡烛被阴风吹熄,我和葫芦又取了玻璃罩子罩上,火光更通明了,我们这才稍显安心。

    葫芦战战兢兢地问我,羊皮灯笼怎么无故自点了。我说那是因为他脑门上的鲜血滴在了羊皮灯笼的附近,那羊皮灯笼不用点,只要打开,有光,在有血的地方就会显示它的本事---灯照鬼影。

    我和葫芦就这么战战兢兢地坐了一夜,谁都没睡着。我们约定不把这事说出去,以免招来恶祸。这鬼不能随意轻说的,更不能到处乱讲,碰上也只能烂到肚子里,不能张扬。古来就有云:日不谈人,夜不论鬼,是有道理的……

    葫芦好奇心特别重,爱表现,过了那夜,他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甚至还想再见一次鬼。后来干脆把这事说开了。葫芦平时口风很严的,这次露怯,倒是头一回。

    葫芦说的神乎其神,弄得村子里人尽皆知,都来观摩,连爷爷也在其内。我们开始用鸡血,后来猪血,牛血,狗血都用遍了,也没应验,哪里还有什么鬼出来,最后葫芦干脆自己切了手指实验,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这一个月来我和和葫芦试了不下百次都没成功,来观摩的人群都说我和葫芦瞎掰,吹牛。这么下来,我和葫芦就失去了信誉,成了村子里有名的吹牛二大王,村子里的小朋友经常来听我和葫芦讲故事,我们当然乐意奉送了。

    没过几日,葫芦就自己瞎编了几则说是通过羊皮灯笼见鬼的故事。我和葫芦一下很受欢迎,乡镇上有文工团表演,还请我和葫芦去讲了几则故事,我们顺便赚了点外快,天天有水果糖吃,我们受欢迎的程度已经从小屁孩到大人,老人的成分上了。

    再后来,我干脆把鬼故事编成相声段子去讲,加点笑料进去,也能见世面了,这相声段子我和葫芦一直讲到县文工团里去,当然在那年代,可不能说是鬼,只能说成跟《聊斋》一样的故事,不能说成现在的人。

    几个月下来,恐惧就没了,那晚的事也解释不了,权当看走眼了,要说看走眼,我和葫芦一起看走眼,那就当我和葫芦是瞎吹吧。我开始把《盗鬼经卷》拿出来研读,权当娱乐小说,打发时间,羊皮灯笼我也经常拿出来晒,结果再没事情发生,这件事就慢慢在记忆里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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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愣青玩山

    我爷爷经常和我说,我老家祖籍南京,在南京城夫子庙附近还有一座宅子。从我记事起我爷爷不知道多少次和我叙说起关于南京宅子和那里所发生的事,每次都说很快就可以回迁南京了,爷爷说了十几年也没如愿,我听他讲南京的故事从穿开裆裤一直听到我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我也想回南京瞧上一眼,苦于没有时间和条件,这一想法搁浅至今都未能实现。

    1966年,“特殊时期”席卷全国,当时我爷爷被说是搞封建迷信活动被批斗,打断了两条腿,后来当地有个比较有权利的朋友劝说才给平了反,我爷爷免了苦窑之灾,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据我爷爷说就是因为六本祖传的书籍《灭棺盗尸卷》所致,至于里面涉及多少鬼神内容我不得详知,我也没研究几天。正因为这样,一年后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知青办以我爷爷“成分”不好被批斗过为名分配到了偏远的云南山区。

    我家人搬到云南时我才五岁,所以我算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爷爷一直挂念南京的老宅子,一心想着回归故里。对于南京,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是从爷爷只言片语的讲述中了解到一二,算不上有多大的感情。

    我所生活的地方是在云南元江边沿的一个坝子里。坝子四面环山,是一个小盆地,中间有一条江穿过,当地人管这条江叫龙水江,其实是元江的一个支流,所以也有人叫元江。生活在这坝子里的人多为少数民族,汉族却很少。

    话说这一地带山高皇帝远的,的确没有城市的繁华,也远离了当时黑暗的政治文化立场,反而成了一个世外桃源。我在家中闲来无事就经常带着几个伙伴到处“闯祸”。我最喜欢的就是打渔打猎。

    坝子里到了秋季就格外的热闹,可以捕鱼狩猎,家家户户都准备起了打猎用的装备,一到这个季节便成了年轻人最娱乐的时节。

    那天早上,醒的比较早。端着早饭,夹点酸笋,酸腌肉,背上两杆“铜炮枪”就爬到楼顶准备伺候天上飞过的大雁群。一到秋天,就会有成群的大雁从这一带飞过,要往更南的方向迁徙,一般早上经过的数量会很多,到了中午雁群就都休息躲避猎人的捕猎了,所以没有雁群可打。

    葫芦是两年前才新搬来的,我们熟悉之后成天称兄道弟,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葫芦刚来时闲着没事到处撒野,他脾气很大,天不怕地不怕,经常和人打架。刚搬来没过几天就冲我来了,结果被我收拾了一顿。之后打了几次架却成了朋友。

    我正吃着早饭,眼瞅着大雁群快要经过了,此时一个蘑菇头从楼梯口冒了出来,见到我咧嘴一笑,这人就是葫芦。

    我说:“咋个,还想来占领我的根据地,你小子长能耐了嘎?”我边往嘴里扒饭边冷冷说了一句。葫芦背着两杆铜炮枪笑眯眯的走到我跟前说道:“哪点嘛,我说你家这地形地势,易守难攻,小趟(等会儿)雁群经过,我们俩轮流使枪,肯定大丰收,到时俺们平分,哦,不对不对,你六我四,咋个样?”。

    云南气候温暖,四季如春,北方的雁儿迁徙南回,此地是必经之路,这里的原始居民深谙此道,到了这个季节都能清楚的判断大雁到来的时间,习惯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用铜炮枪打飞过的雁群,当地叫“秋猎雁”。这一习俗一直流传下来,胜似过节。

    那年代城里我感觉还不如农村过的实在,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吃饭要粮票肉票,穿衣要布票。山里和城市差别有点大,除了布票粮票要公社分配,其他吃的根本不用担心,想吃肉可以打猎,这一带多的是野味,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况且那时候已经允许自家养点家禽什么的,所以倒不至于亏了肚皮,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地方表现的更为明显。

    吵杂声想起,嘭嘭嘭……几声,已经有人打响了猎雁的第一枪。“快点嘛,默默,楞着整哪样,大雁群都过来了,你瞧瞧那肥的,一只够下一桌子的酒菜呢。”

    “咋个说,你丫造反了噶,敢呛我,慌哪样,雁子还没到这边呢嘛。”话虽如此说着,见着雁群过来,手上痒痒,都几天没打猎使枪了。于是急忙扒了两口饭下嘴,放下碗筷,也端起“铜炮枪”往天上招呼,四下里一片枪声。

    “铜炮枪”在傣家,每户都有几支。当地就有“家中添丁,多支铜炮枪”这么一说,可想而知铜炮枪对傣家人有多重要。

    “他妈的,真麻烦,有冲锋枪那该多好。一梭子子弹打出去,成群的雁子都打下来。”葫芦叫骂埋怨。我们手里使的铜炮枪都是土制的,用厚实点的钢管焊接而成,一头装上扳机,打火拴机,枪托就成了。打一枪要重新装填火药和铁砂弹,而且弹药要从枪口处装入,然后再用圆铁条把填装到枪管里的火药和铁砂弹捣实。扣机上放一小枚用火药盈满的铜帽,扣动扳机,扣机弹着铜帽就打火开枪。这一折腾几分钟就过去了,特别耗时间,打仗用肯定是不行的,子弹太散,准确度很低,射击范围仅在三十米以内,远距离的话,根本就没杀伤力。

    “葫芦,你装子弹,我打。”雁群从头顶飞过,这会儿还得装子弹,我有些气急,对葫芦大声喊了一句。

    “整哪样么,我这身手该打前锋呢嘛。”葫芦有些不乐意,不过对我下的命令还是得服从的,要不然想是皮痒找抽的。

    我瞧瞧葫芦傻慢傻慢地将装好的枪支放到一边,又捡起地上的空枪装起弹药。我对他刚才所说的那句话还有些计较,朝天上开了一枪说道:“哪点来这么多废话。你吹牛也不看看天上给有飞过的牛给你吹,牛会飞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给吹的。赶快点装弹药,多打几只,晚上好喝酒。”此时葫芦抬头又见几群人字形的大雁飞了过来,指着天空,扯开嗓子乱喊---快点打,快点打,小趟都飞过克啰。

    “你大爷乖乖,装弹药!这么喊能把大雁喊下来嘎,你以为大雁是你家亲戚嘎。”我连开两枪,眼见没有装弹药的枪可打了,急上心头,对葫芦喝了一声。

    “好嘞,默默,你尽管朝死里面打,死一个少一个,不消跟它们客气,争取早日取得战斗呢胜利,好开庆功宴,告诉天下的老百姓,战士多骁勇善战,胜利的曙光就要照亮整个大地,从此人民翻身当家作主,都过好日子……”

    “克你大爷滴,念叨个哪样,装子弹。”我这句话对葫芦显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依旧叽叽歪歪个不停,不过手上装填弹药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我站在房顶上对着院子吹了一声口哨,一条小狗蹦蹦跳跳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小吼吼,捡东西克!”

    “小吼吼”是我养的一条小狗,它很小的时候见到陌生人就吼个不停,人送外号“见人吼”。小吼吼呆萌的抬头冲我瞧瞧,不知道我是让他干什么去,在院子里追着自己的尾巴绕了两圈,耷拉着两只耳朵,一头雾水的样子。我抡起铜炮枪瞄准头顶上飞过的雁群,扣动扳机,一声巨响,只见一只大雁斜落了下来。我对着小吼吼大叫一声,同时指着从天上落下的大雁。小吼吼这下明白了,汪汪叫了两声跑出院门捡大雁去了。

    “默默,我手都麻了,你倒是打了几只嘛?”葫芦累得满头大汗,装填弹药的速度却没慢下来。我们俩人心里清楚,雁群过去就没的打了,贪念起了作用,都想多打几只。虽然埋怨几句,可谁也没慢下手里的活,要不然也赶不上天上飞过的雁群。

    “葫芦同志,你再坚持坚持,战斗已经打响,胜利的果实随处可见,你就等着喝庆功酒吧---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你的牺牲和辛劳,等战斗结束,封你做后援部书记。你葫芦可就光荣啦,万人拥护,万人敬仰,人民为你歌唱……”

    “好嘞,为了人民的幸福,我葫芦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使尽浑身解数,争取早日取得战斗的全面胜利,为了和邓爷爷见面,上刀山,下火海,绝不退后半步……”葫芦又开始唱念个没完没了了。

    期间小吼吼回来了几次,每次都汪汪叫两声又跑出院外。听着小吼吼汇报的情况来看,胜利的果实还是丰硕的。葫芦见到这情况,早乐的合不笼嘴,干脆哼起调调,加快了填装弹药的速度。

    几拨雁群过去,阳光强烈,刺得眼睛生疼,估计今天最多还剩下两三拨的雁群要经过。抬眼瞧天,晴空万里,举枪却没了大雁的踪影,只好放下枪,和葫芦坐在地上大喘着粗气。

    我对葫芦说:“晚上把你老爹藏了几年呢高粱酒整两瓶过来,我们好好喝两盅。”

    “要得呢嘛,你说等小趟给要打猎克,我还想吃点烤兔肉喱。”葫芦说起兔肉,嘴角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打猎那是我的最爱,可眼下正值农忙时节,还得跟生产队上山伐木挣公分,哪里有闲暇的时间去打猎。葫芦对我说要不然直接开溜,大不了不挣那一天的公分。进山打猎,弄个大家伙,也饿不了肚皮,比挣公分划算多了。

    我想想也是这个理,只不过村支书实在不好对付,怪会为难人,整天拿个破笔记本挨家挨户登记出工的人数,哪家少了人去,开会就点名道姓批评,说是不支持国家建设,不服从组织安排。我可不想家人脸上无光,只好忍痛拒绝葫芦的提议。

    此时雁群又经过,我抡起铜炮枪三下五除二朝天上开火,葫芦还是装填弹药,两人配合的还算默契,想想,今天打的雁子肯定少不了,心里早乐开了花,算计着晚上得多吃点。

    “默默,看来今天战斗要结束了。”葫芦仰头望天言语了一句。

    “咱们呢火力猛,敌人肯定是要撤退了嘛,明天还要反攻呢,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么我们也撤了嘎,对兄弟们论功行赏克。”

    “好嘛好嘛,要得,明天再整了,今天么够吃啰。”

    我和葫芦吆喝着下了楼,到院里一瞧,哟,小吼吼蹲坐在雁堆旁,乖巧地摇曳着耷拉在地上的尾巴,睁着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像是在等主人的奖赏。

    “好样呢,小吼吼,晚上给你弄好吃呢。”我边说边伸手摸摸小吼吼的头顶,它舔舔我的手,欢快的围我转上两圈,汪汪叫几声。估计我的夸奖,它收到了。

    “哇……默默,十二只大雁哦,你枪法还真不赖。可以做雁肉干巴吃啰,这么多够吃上个把月嘞。”葫芦数数地上的雁子对我说。

    我细想了一下,顶多也就打下五只,小吼吼估计是把人家打下的雁子都叼回来了,它也分不清哪只是我打下来的呀,见到地上掉着的雁子都给拣了回来。就在此时,吵杂声响起,肯定是讨要雁子的人来了。葫芦估摸到我的心思,伸手胡乱抓了四五只雁子藏到稻草垛子底下,一副跟他无关的神情表露无遗。

    声音近前,几个人闯进我家院子里来,身后还背着铜炮枪。我一瞧领头那位不正是村支书的儿子李建国吗。他首先开腔,言语高傲:“默默,我见你家烂狗把我打下滴雁子都拣了,赶紧还我,少说三只。”

    李建国是村支书的儿子,脾气不大,就是爱冒充老大,凡事好像都他说了算,其实不然,他一个人根本就不敢冲撞我和葫芦,依现在的情形看,估摸是依仗了后面那几个混混。现在骑虎难下,不讨个公道,脸面于那几个混混面前拉不下,说讨要吧又不敢与我和葫芦硬杠,我想想怪为难这孙子的。

    我刚听李建国骂小吼吼,心里来气,就要发作,没想到葫芦赶在了我的前头。葫芦上前破口便骂:“敢骂我家小吼吼,信不信老子捏死你?”说着就欲去揪李建国的衣领。葫芦性子急,脾气暴躁,在坝子里是出了名的活太岁,谁不怕上他三分。葫芦这么上去,李建国身后的几个混混把铜炮枪都卸了下来,给端平了。

    “咋个说,要动枪嘎,**咋个教育你们呢,枪口不对自家同胞,不对自己战友,有本事双手双脚干。”葫芦见这阵势也不怕,挽上衣袖,拳头攥紧,就欲动手。

    李建国见形势不好,也不敢往前跟葫芦过招,怯生生退了小步。后面几个混混怂恿一番,李建国也就挺挺胸脯,慌乱的喊叫:“你……你们太不讲理了!”话说着哪敢前进半步。

    后面几个混混叽喳叫唤,吵个不停,接着把枪都靠放到墙角,个个摩拳擦掌,抡圆了胳膊要来帮架,这就要开打了。葫芦脱了外套,站好姿势,仰头藐视对面站着的几个人,大吼一声:“我今天倒要瞧瞧哪个是爷爷,哪个是孙子,打不过瘾我可就不依了……”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闹腾,心下好笑。就凭这几个小喽喽,臭皮囊,烂番茄,还真不是葫芦的对手。

    “我是村支书呢儿子,你敢打我呢嘎?”李建国慌神,拿出权利的姿势和语调。

    “你奶的,你爹村支书管我鸟事嘎,上个月分地瓜,人家都两挑,就我家分了一筐,还是拣的最小的箩筐,嫑说你老子是村支书,他站在这点,我照打不误,连你爹一块儿干,给信?”

    虽说李建国等人跟葫芦打起来也未必占到半点便宜,但我也不能让葫芦孤军奋战,于是不紧不慢,从柴堆旁抽了把砍柴刀,站到葫芦旁边上,说道:“枪口不对自家同胞,但没说刀不可以嘛,有本事放马过来,看我敢不敢下刀子。”

    眼下谁横谁得势,输了人数可输不得气势,得先把这气势镇住他们。再者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谁会为这几只雁子拼命呀,其实我也就唬唬他们罢了,真动手也不敢轻易用刀子伤人,也没多大的仇恨。

    葫芦有我帮势,更是精神抖擞。这家伙向来是惹祸的主,不打架就干偷鸡摸狗的事,跟他讲道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现在李建国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正所谓**会武功谁也挡不住。

    李建国见形势不对,话锋一转:“算了,不和你两个一般见识,为一只雁子动手太伤名气了。”李建国边说边退开了去,身后几人见没捞到好处,极尽埋怨李建国。

    李建国吃了硬差,软了心气,已经不得势,也不好与我和葫芦就此开打,只得悻悻离去。颜面扫地不说,还丢了面份儿,肯定气在心头,但也无计可施。我和葫芦见他们灰溜溜跑出了院子没了踪影,放声大笑。

    此时听得叮当作响,准是社长拿了破铜烂铁在楼顶上敲,催促出工了。我和葫芦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山赶生产队去了。龙水江边山上密林遍布,一片绿色林海,一望无际,木料多的是。林中有生产队趟出的一条小道,我们顺着小道曲转了几回,赶上生产队。

    伐木的位置在临江的悬崖上,伐下的木料用麻绳捆绑到一处,滚下山去就行。另一拨生产队会在龙水江下游打渔接应。生产队专门制作了钩江中流下的木料的铁爪。铁爪扣住麻绳,把江水中的木料拖上岸。

    伐木是件苦差事,有些树木的浆汁多粘人,有酸腐蚀性,能让人的皮肤起疹,粘到身上极不舒服,本来就没多余的衣物,一伐木连干净的衣服都没穿的,上集市跟个叫花子似的。

    说是辛苦,其实对于像我和葫芦这么好懒使惰的人来说又有些好玩。丛林中多的是野果子,随便找几下,也能抗一袋子出来,打包拿回家,也不入生产队的账,不公摊,谁拣到算谁的。

    我和葫芦到了山上不急着砍树伐木,转山拣果子吃了再说。生产队是先伐木再转山找野果子,我和葫芦可不傻,先拣果子再伐木,随便留点个头小不好吃的野果给他们就是。其实是我和葫芦脸皮厚,这里有不成文的规定,野果子必须做完活才能捡。不到一刻功夫,桑果,山梅,野琵琶等等摘了二三十公斤。我和葫芦打好包,打算伐木结束扛回家再分。

    葫芦站在一个笔直粗大的冷杉树下转了两圈,露出狡黠的一抹笑容对我说:“要不,咱俩就弄这棵,给要得?”

    我上前瞧了一眼,抬头观望,这棵冷杉树少说有二十来米高,我和葫芦两人刚好能把树干给抱圆了。我盯着葫芦说道:“你小子给能拣个细点的砍不?这么粗一棵树,哪哈(什么时候)才砍得断?”葫芦听我这么一说,摸着脑袋想了一阵开腔说道:“小了,生产队那帮人不收咋个整。弄点大的,一棵顶五棵。省的村支书那王八蛋说我们两个好吃懒做,不为社会主义新建设添砖加瓦,有损公社的名声,开会还不把我两家批到天桥底下克。”

    葫芦说的头头是道,我不禁连连点头称是。说干就干,两人操起板斧就往树干上抡。冷杉质地比较硬,一斧子下去,振得手心生疼,也没什么手套可戴,只能吐两口唾沫上去,管往树干上使劲。砍了一个钟头,手心老茧子破开了,累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上气,瘫倒在地,抽起烟来。

    我说:“你出的哪样馊主意嘛,拣这么粗的树砍,蚂蚁搬大象忒心厚,你看人家早砍了两三棵啰,回克准被支书收拾。”

    葫芦喘着粗气,哼了半天挤出话来:“你也没拦着嘛,下次还是你领导做决定。我使力气还行,动脑子这事我和猪上树的智商有的一拼,嫑指望我。”

    “行了行了,用大锯子使,再这么砍下克,天黑我们两个都放不倒这棵树。”我也实在累得动不了气儿了,说话都费劲。

    葫芦吐吐烟雾,吐了口唾沫说道:“我们这个叫破釜沉舟,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棵树下克,还不把人家给比下克。得追求质量,数量不重要。”

    我操起生疏的普通话说道:“哎哟,葫芦同志,觉悟高嘛,党和组织就需要像你这样的有为青年,知识分子,公社美好的未来就交托给你葫芦同志建设了!”

    两人说话间,扛了伐木大锯架到树隙上,一人一边,来回拖拉锯条,比用斧头砍快了许多,到中午,树干缺口下去了一半,收工之前准能放倒这棵冷杉树,只是手臂和腰身摇曳得生疼。此时林中传来呼喊的声音---吼---吼,推木下山,下面呢人躲开…...这么吆喝了数遍,接着一声声巨响,响彻山谷,一捆捆的木料翻下悬崖,落入江中。就在此间又听到叮当的敲打声,村长通知休息吃午饭了。

    葫芦说下山吃饭路太远,还不如在山上打点野味吃,我同意了。于是两人又转山寻猎物去。山林中有的是野味---野鸡,野兔,獐子,马鹿,狍子,山雀等等。转了半天野鸡野兔见了不少,苦于没带枪,用石块砸根本砸不到猎物,靠近一点,猎物早发觉跑个没影。

    “克你大爷滴,生产队规矩怪多,还不准带枪上山,这一梭子的野兔都跑光了。喊我饿着肚皮子干活嘎。”葫芦追丢几只野兔大发牢骚。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丧气。

    “瞧我呢,教你一样打猎的东西,保管能打点野兔吃。”葫芦才来这里两年多,有些打猎的用具他还没学全。

    “哪样东西,弹弓嘎,那不好使,我倒没那个本事打着猎物。”

    我现在要用的这打猎的家伙当地人叫“绳枪”。用一根绳子一头系在短棍上,另一头打个结,放石块用的。手握住棍子甩动,结头上的石头就能飞打出去,距离打的远,用习惯了准确度也高,打几只野鸡野兔还是行的。

    “哎哟,这家伙我在西藏见过,我咋个没想到呢?”葫芦见我三两下制个绳枪出来,眼睛大发光彩,跃跃欲试。我把绳枪交到他手里,他试了几次,连一棵大树干都没打中,转身嘟囔着嘴对我说:“这哪点行嘛,抽牛赶路还管用,打野兔……”

    “就你那点德行肯定是不行,我一出手肯定能打到猎物。”我说完把绳枪攥紧在手。两人翻过一小山沟,只见一只野兔在从林中没头没脑的逛溜。可怜的小白兔很快就要成为我的肚中餐了。

    “我说默默,你这招给得行,打不着我们两个都饿着肚皮干活了。”葫芦说着跟在了我身后,此时距离野兔仅有二十几米,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吃饭有你的事,干活你连个屁忙都帮不上,看好了,爷给你露一手。”我说着,手起,使劲甩动,适当的位置,力道一顿,石块飞打出去,正中野兔的头部,可怜的野兔挣扎几下算挂的干净了。

    “我操,这也行嘎,哈哈……”葫芦见我打了一只野兔,乐呵呵的跑上去,把野兔拣起拴在腰间,然后抢过我手中的绳枪找猎物打。打了十几次,还真被他打到一只野兔。不过这野兔忒折腾,葫芦没打准致命,只是打断了兔子一只脚,葫芦赶上去一闷杆子直接打下去,结果了野兔的性命,可怜了!

    山里的猎物很灵动,警觉度高,想用石块直接打肯定是不行的,根本就靠近不了。在没枪的情况下,打个头小的猎物绳枪是最好用的,打的远,力道够,准确度高。

    另外对付鸟类,粘枝最好用。过境的大雁会一群落到同一棵树上,这里的居民会做个简单的假树枝,枝条上粘涂上用漆树胶和糯米汁熬制成的胶体,然后高高插在树梢。大雁都喜欢落到最高的位置放哨观察动静,一站到涂满树胶的枝条上就被粘个结实,就被捕捉到了。对付个头大的动物,野猪,马鹿,獐子,没带枪就只能挖坑做陷阱或者下套。

    我和葫芦一人打了一只野兔,还有一只野鸡。葫芦收拾出一块空地,拣些干柴禾烧起火来。野兔野鸡剥皮退毛,取了内脏,把猎物的头尾砍下,埋好。野兔就架到火上烤,野鸡埋到火堆地下,做叫花鸡子吃。

    正当肉香四周飘散,只见矮树丛晃动,一个小脑袋窜了出来,原来是小吼吼,脖子上挂着一个竹条编成的小篮子。我接过一瞧,竹篮里装着糯米饭团,酸腌菜,辣椒,盐巴和香料,竟然还有一瓶甘蔗酿酒。

    篮子里放着一张字条,原来是村里的三妹弄的。本来想着兔肉野鸡肉没什么佐料,味道肯定逊色不少,这下都齐全了,甚是欢喜。

    不过一会儿功夫,烤兔肉就熟了,撒些香料,辣椒,盐巴。那香味扑鼻,不禁哈喇子流淌。赶紧先卸下一只,两只腿子肉给小吼吼吃,小吼吼汪汪叫两声,啃了起来,我和葫芦再分吃剩下的,狼吞虎咽,再灌两口酒下去,舒服,真是享受。野鸡都没吃上,肚皮已经鼓得要命,撑得涨腹。

    葫芦也撑的差不多了,可他嘴闲不住,还正往嘴里塞肉。我说:“饭撑愚脓包,少吃点,打包回克晚上再吃。”葫芦摸着肚皮,两腿一伸,斜躺在地上。我一瞧,他妈的撑的连脸上都扭曲做痛苦状。

    “你小子吃东西没个量,吃饭能把你给吃死,当真是脓包了。”我没好气的教训起葫芦。葫芦打了几个饱嗝,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连连摇手晃摆,半天挤出一句话:“我好久好久没吃的这么蠢了,这哈(这下)难在啰,让我先休息小趟嘛,给要得?”

    我懒得瞧他那蠢样,独自喝点小酒,很快靠在树干上睡了过去。睡梦中小吼吼突然狂吠不止,我和葫芦惊醒,随手抡起板斧,做好战斗准备。以我和葫芦的想法,猜想可能是什么猛兽在靠近。出乎我和葫芦的预料,来人却是李建国。

    葫芦没好气的将斧头掷丢在地上开口就骂:“你奶奶个熊,好你个李建国,趁火玩偷袭嘎,还真想把我和默默整死不成,明的不行,专使阴招。”

    我瞧瞧情况,李建国不像是要对我和葫芦下手,他也没那胆量。此时他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刚被人狂殴海扁了一顿。李建国怯怯的靠了上来,低着头说道:“我给能跟你们一起干活?”

    李建国话音一落,葫芦便得瑟的说道:“咋个说,觉悟了嘎,早整哪样克了。哈哈……要得,对那些犯了错误,认得悔改的群众,党和组织会原谅,会接受呢,是不会放弃滴,**说过坚决不离开群众路线呢嘛……”

    听得葫芦一阵胡诌,李建国赧然低头不语,脸上没任何表情。葫芦又奚落道:“哟,咋个说,你这表情像是解放军叔叔就义以前对敌人不屑的表情嘛,不服气嘎。”

    葫芦显然话头过了些,我丢下斧头,把葫芦拨到半边,站到李建国面前说道:“李建国,你小子欺压老百姓够狠呢,脑子没得事给还管使呢,投靠我们不当你的老大克了嘎。对了,你咋个整成这菲(这种)德行,哪个敲的你。”

    李建国羞怯的低着头说道:“村长呢儿子王和!”说完又瞟了我和葫芦一眼,怯生生的模样。王和是村长的儿子,在年轻人中,他是老大,谁都给他点面子,和李建国分帮结派,加上我和葫芦,那就三足鼎立。眼下瞧着,这李建国敢情是刚才没能从我和葫芦手里讨要雁子回去,手底下的人不听他的使唤,造了他的反了,投靠王和门下前先把李建国给敲了一顿,纳投名状,好入伙。这李建国也太背运了。

    王和是村长的儿子,李建国是村支书的儿子,两家素有恩怨,虽说都是领导,可脾气没走到一处,家里的娃儿也是拉帮结派,显摆他们的娃娃势力。我和葫芦不同,懒得去搭理他们这些娃娃家子气,所以他们也没敢欺负我们,当然最主要原因是我和葫芦横了点,打架不怕死,下手重,专打要害,所以人家怕上三分,不敢轻易冲撞我和葫芦。

    “啊哈哈哈……笑死我了,村支书的儿子被村长的儿子给揍了,你说嘛,你两家旗鼓相当,咋个还被敲得落差这么大。”葫芦拍着大腿狂笑,弄得全服后仰,楞是把李建国羞得站地原地不敢动弹,恨不得钻地缝躲藏了事。

    “哈,李建国同志,既然俺们走到一处,那就是战友,好兄弟。这个嘛……要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瞧瞧,这么大一棵冷杉,咱们的任务是拿下杉林高地,将它放倒,把压在人民群众头上的大山给掀翻……”我说着指指才切开半边的冷杉树说道。

    李建国眼前一亮,猛然抬头,像是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要将功赎罪去,冲我和葫芦喊道:“成啊,保证完成任务,只要能回到组织麾下,再苦再累,在所不辞,整哪样都愿意。”说罢就去抽夹在树干上的锯条,葫芦忙上去搭手,嘴里还冒出一句:“运动运动,我撑的走不动路啰……”

    “建国,给吃过东西了,还剩半只兔子烤肉,估计你还没吃饭就给王和那蠢货给揍了,赶紧先吃点东西,肚皮都没喂饱,还革命个屁。”我说着就上前把建国换了下来。建国傻笑着挪到一边啃起兔肉。

    葫芦说道:“建国,火堆下还有只野鸡子,我和默默还没赶上吃,篮子里有点吃剩下的佐料和酒,你将就吃了算了,拿回家克被人家看见说闲话。”建国连连答应,将剩下的战利品打扫干净,抹抹嘴上来换葫芦。

    抽了几根烟,喝完整瓶酒,边聊边锯树,冷杉树就只剩下巴掌大的支撑。三人合力一撞,整棵树轰然倒下,我们三人喝彩一番,终于把树给弄断了。

    大功告成,三人动起手来,将冷杉主干上的分枝叉丫砍去,再把大树干砍成六段,用麻绳捆绑好。这一折腾足足用了三个钟头。三人合力用撬棍将木料推到崖边,扯开嗓子大喊:“木料下山,山下行人避让……哪个王八蛋不躲开,公社的木料合计着该给你做棺材板了……”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喊了半晌,才将木料推下山去。等木料掉入江中,赶紧下山追去,免得被人乱认了去,公分挣不着那不亏死了。

    把火堆弄熄灭,扛上之前采摘的野果子,吆喝一声奔下山去。找到我们伐下的木料,脱了衣裤游到江中,爬到木料上,顺着江水淌下去。云南这地方气候温暖,秋季也不见得江水寒冷。小吼吼不会游泳,只能沿着岸边追赶。

    岸边的接木队早候在下游,将铁爪丢给我们,我们将铁爪扣在捆绑木料的麻绳上,岸边的生产队将我们拉上岸。

    木料的数量,树径被记录好,我们三人就撤退了,赶回家整弄伙食去。期间我和葫芦承认多拿了几只雁子,建国也没计较。将雁子退了毛,烧水做饭,准备晚上大吃一顿。到晚上葫芦甩了四只雁子下锅,各式吃法。中途葫芦去家里偷了两瓶高粱酒过来,建国弄了一块猪肉火腿过来,葫芦又折腾一个多小时,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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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半话鬼

    我爷爷腿脚不便,看着我们进进出出,又弄了满桌的饭菜,疑惑的问道:“小默,这是要过年嘎?”我随口应了几句,将他扶坐到饭桌前,准备开吃。葫芦和建国很快去请了几个好玩儿的伙伴过来---三妹,普小仙,梁二。几个人就围坐开吃了。

    席间爷爷小心地说别被人家瞧见,免得被说成资本主义要挨批斗。我爷爷被那段特殊历史时期吓怕了,说话做事都很小心。我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都1978年了,我也十九岁了,不会再有那种事发生。现在是公社社会制,很快改革开放的旗帜就要到来,到时候分产到户,只要自己挣的,想吃多少吃多少,谁也碍不着。话虽如此,爷爷还是小心得紧,院子里有响动都抬头盯上半响才缓过神来……

    现在是伐木修渠的时节,村里全部成年壮丁都去十几公里外的哀牢山上伐木,修灌溉沟渠去了,剩下老弱妇孺,我们几个算是年纪比较大点的。大人出远门,娃娃闹革命这是当地经常说的口头禅,现在在村子里我们几个就是顶梁柱,打渔,修路,收庄稼也算上我们的公分。

    几天后,我和葫芦、建国已经称兄道弟了,那段时间里,我们三人早上先打雁子,数量打的多了,每人分上几只,慢慢我们三个人就更熟络了。

    王和也来找过建国的麻烦,被我和葫芦当下给拦了下来,说动手,他也不敢,众人建议单挑,我和葫芦没的说,建国壮胆上去一拼,和王和不相上下,打了个平手,这事就算这么了结了。话说谁小的时候没打架使横过的,一码是一码,既然都这样了,那就井水不犯河水,以后相安无事。

    我们几个楞青,成天东摸西藏,玩江游水,翻山越岭,到处闹腾。晚上回家聚餐。爷爷喝了酒,话就多了起来,叙说起山里的诡异事情。

    龙水江每年都会有人溺亡,这一带的居民也兴祭龙王。爷爷说在江对面的龙头山上有一个垂直下去的大洞,直通到江底。龙头山虽不高也就三几千米,可想起从山顶直通到江底的黑洞那也算巨窟深穴了。

    前些年我和三妹他们到山上放牛就见过那山洞,洞口已经用几根大木料盖住,还铺上了石板,洞口五米方圆外还架起了木栅栏。

    听爷爷说前些年,洞口还没封住,经常有公社的牛掉进去,也没人敢进去搜寻,直到后来惊动了当地政府,派了国外的勘察队来考察,结果进去就再没上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行六人组成的探险队就这么消失了。

    至于洞里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从那以后山洞就被封堵得严严实实。村子里的老人说是龙洞,牛就是掉到洞里让龙王给吃了。这一说法很迷信,我并没放在心上,不过对奇怪的山洞有了莫名的遐想,总想着去探个究竟。

    若说龙水江畔比较恐怖险峻的地带除了原始森林外就该是龙头山了。听老一辈的乡亲说,山上以前还有一座山神庙。我和三妹他们以前放牛进去瞧过,就剩下残垣断壁,找不到明显的庙身。栅栏中间就是龙洞,洞的周围散落着无数的陶瓷瓦片,记忆中最清晰的就是用木桩顶成的祭祀神柱,柱上挂满牛羊的骷髅,柱子下铺满了牛羊的毛发,踩上去还能回弹。

    葫芦来的晚些,并不知道龙头山的情况,最多也就听老人讲起过。对这里的山民来说,龙头山就是个禁区,除非村里有人作古了,才会搬运棺材进龙头山,山顶就是墓葬区。

    葫芦听我爷爷讲的故事入了迷,我想葫芦现在一定在沉思闷想:怎么山里会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山洞?不过我爷爷隐没了几处紧要的地方没讲,主要是葫芦是无神论者,对于鬼怪妖神之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对他来说甚至是可笑滑稽之谈。

    我对葫芦说:“你小子平时不信鬼神,现在听的这么入迷,敢情是给我爷爷面子的吧。”

    葫芦先是一愣,然后敲敲桌板说道:“哪点嘛,你爷爷就是我爷爷,对不嘛,前辈的教导当然有他的道理,不过,真不是面子问题,我真心爱好听这些鬼怪呢故事,嘿嘿,爷爷,您继续讲,说说给见过鬼什么的。”

    一旁的建国喝下一口酒,一只脚抬到椅子上,开口说道:“爷爷,您就讲给我们三个听吧,其实我听说村子里的老人好多都见过鬼哩。”

    我爷爷愣了一下,连连摆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嫑说了,日不谈人,夜不谈鬼,不早啦,该睡觉克了,你们几个也赶紧散了。”想不到爷爷虽有醉酒,但神思清醒,当即不再论鬼。

    葫芦和建国失了兴致,闷闷不乐,只顾着喝酒,细碎点别的事物。我把爷爷安置睡下,又跑到桌子前喝酒谈天。葫芦和建国又问起我关于鬼怪的事来,说白了,我是不想让葫芦失望,于是拣个村里流传的故事就讲开了。

    我说在我七岁那年,三妹才呱呱落地,可这三妹生下来就怪事连连,先是无端哭了三天三夜,没个消停,差点给哭死;再是她眼睛不会闭上,终日开眼。后来请了一个法师来瞧。那天做法事我还去蹭了两颗法糖吃(法糖即祭祀时用的糖果贡品),结果我瞧见了至今让我无法忘记的怪异事情。

    法师穿着法衣法帽,举着法器,嘴里念念有词,三妹睁大了眼睛哭得声嘶力竭,几尽断气。我当时害怕想躲开些,无奈被我爷爷给拽住。

    爷爷说让我瞧清楚些,不要害怕,只不过是小孩子哭的时间长而已。那时我虽然小,但也明白事理,有谁家的孩子生下来就睁开眼哭上个三天三夜的,反正我觉得有点邪门。

    夜深人静,整个村里都灭了灯火,只有三妹家点着蜡烛,门口还张着两盏灯笼,屋内也亮着六盏用冥纸折叠而成的大白灯笼,后来我才知道,那叫“迎魂灯”。

    很快我也跟着三妹嚎啕大哭,当时我莫明奇妙的感觉特别恐怖,屋里像是存在着什么东西到处游走。

    寒风阵阵拍打着窗子格台。三妹的父亲见况,慌乱的喊着“来了,来了…….”我边哭边从爷爷怀中挣出一丝缝隙,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来了。

    从窗户里灌进来的风把房间内的东西吹得一片狼藉,四处散落。三妹的母亲跪在地上哭泣嘶吼,一脸手足无措的表情,此时三妹哭的声音都变了,甚至听着是老妪的嘶吼声,时高时低,震耳欲聋,房间里细软到处翻飞,蜡烛齐灭,挂在房间内的六盏画符灯笼呼呼摇曳,光线时明时暗,视线一下就模糊不清,只听得各种吵杂声混到一处。

    爷爷抱住我,伸手就欲遮我的双眼,我偏偏睁了眼睛观望。

    说也奇怪,整个房间内似乎迷糊不清,看着微微抖动,人影模糊带余影,声音空洞无力,虚无缥缈,总觉得比平时慢下半拍,我当时吓傻了,挂着眼泪却没再嚎哭。

    接着便见到黑雾从三妹的床底下冒了出来,还成个人形,背后背着箩筐,头戴锥形斗笠,更奇怪的是还打着破烂的纸伞,慢慢走近三妹。他们的速度很慢,若无其事的感觉,看上去去像是掉了魂的人,没头没脑,轻抬脚步走着。

    再过几分钟,房间内居然都是怪人影,同一打扮,整个身子都只是个黑影团子,但能分辨出来他们身上的衣物和装饰,不像是现代人的打扮,面目看不清,飘忽飘忽地在地面上游走,不过看着他们均是没头没脑的样子,然后四周随处飘忽,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事后我才从爷爷口中得知,来的人是幽冥鬼府的冥官。生人若是见了得面壁躲让,千万不能撞上或者照面,要不然肯定有死无生。

    慢慢的三妹哭声渐渐停下,房间内却没有安静下来,还是四处怪影晃动,人影渐虚,直到凌晨四五点,关着的门突然自动向外打开了,房间内六个灯笼像是被人提了出去,排成一排,风吹似的飘了出去……

    看到这我吓晕过去了,醒来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我不明白所以,之后三妹便恢复了婴儿该有的习性,不哭也不闹,很是乖巧。后来我特别害怕床底和窗户,总觉得床底藏着什么东西,深夜的窗户有什么怪东西正翘首往里面探望。直到我十七岁那年才走出这个恐怖的阴影,这又源于另外一件事……

    我十七岁那年,刚好上初三。学校离家有二十来公里的山路,当时还没修通二级公路,一个来回全靠开十一号,还得翻山越岭,半天的时间才能回到家,所以我基本住校,一个学期才回一次家。

    我的学校位置可以说并不太平,原来是一处乱葬岗,当地政府把坟山推平才盖起了教学楼和宿舍楼。其实也就是一层高的瓦房,一到下雨天就会渗水。

    当时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回宿舍,可不回宿舍我能去哪里呢?那年秋季刚开学不久,土黄天就到了,一个月下来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没有停歇过。

    我们的宿舍很简单,联排的四排瓦房,男生宿舍在东面,女生宿舍在西面。中间隔着一个篮球场和体育赛道,周围都是笔直的松树,走进去阴森恐怖。晚上平时谁也不会往那里钻。

    不过我们的厕所也就在那地方,晚上若要上茅房还得去那,毕竟那时条件落后,宿舍附近也没有盖厕所,内急也只能去那了,其他的厕所离宿舍相对远了些。

    应该说我胆子向来很大,那也刚巧拉肚子,夜里两三点钟还得赶茅房,当真一百个不愿意。我本想叫上一个同学去的,不过深更半夜睡下的就不愿意起来,谁还能陪我去,也只能自个儿取了在宿舍门前放着的火把点上火往厕所方向走。

    没走多少便见对面女生宿舍也有一个亮着火把走来,心想应该也是夜里赶急的。我稍显安心,赶紧冲进厕所,把火把安好就解决问题起来。

    男厕和女厕也是盖成一排,中间隔了一道墙而已。我能清楚地听见那女生的脚步声。我总算安心了,不至于那么害怕。

    就在这时传来女生的话音:“哎,今天的物理课学得怎么样?”

    “很有意思,你呢?”

    “我还好,有点不懂,明天问问老师!”

    “嘻嘻……”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嘻嘻,没事,明天上数学,我最喜欢了!”

    “那就好好学,将来有用!”

    “嘻嘻,我很快就能见到鬼了!”......

    我听得头皮发麻,两腿直哆嗦,冒着冷汗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这女的分明就一个人呀,完全一样的声音,而且还有说有笑,她到底在跟谁说话?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脑袋就短路,我此时就这德行,不知道逃命,蹲在那定住了。我边听边思索,越听越害怕。有谁会在夜里蹲厕所还说“鬼”啊,此时那女生就说自己就要见到鬼了。

    突然!一个声音从我侧坑里传来:“大哥,借点纸,跑的急,忘带纸了!”

    我先是吓一跳,差点掉到茅坑里,然后回过神思:“终于来个正常人了,还是个男生!”恐惧立马消散无疑,此时再想听听那女生还说什么,结果没了动静。

    “我操,上厕所都能把纸给忘带了,你真牛逼!”我说了一句,侧坑的那位兄弟却没回话。我赶紧在身上搜索,看有没有多带纸来。我一时也翻不出纸,只好又开口说话:“兄弟,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听见你的脚步声!”

    侧坑那位仁兄长长的回了一个字来:“哦-----”我听这声音怪怪的,没气没力的,顿时火冒三丈:“你便秘啊,说话都那么费劲!”

    那仁兄又闷出一个字:“嗯------”

    我当时想这人真奇怪,干嘛说话非得一字一字的说,说两个字会死人啊。此时终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点纸来,赶紧伸手递过厕所隔板。

    火把火光摇曳,忽明忽暗,我借着微弱的火光一瞧,伸手接过我手纸的那支手掌漆黑无比,跟个煤炭似的,骨指很长,指甲更长,指甲缝里还塞满了像是凝固的发黑的血渍,他的手瘦得跟金竹一般,完全是皮包骨,那条条血管完全暴露了出来……

    我沉了一下屁股,暗叫:“完了,阿弥陀你个佛,快来保佑!”学校建在山上,平时就没外人来,学校里加上老师也就一百来号人,我都见过,没这么一号人,不见鬼还能咋地?这下蛋蛋算是玩完了,苦也。

    正当我双腿发抖,连脑袋都哆嗦的时候,侧坑那人说道:“我好了,你慢慢蹲-----要我等你吗?”

    我听爷爷说鬼怕恶人,现在暂且一试吧,于是强忍恐惧骂道:“走你的,少啰嗦!”我的声音还带了些颤抖。

    “小心见鬼啊!”那人又说了一句。

    我怕得憋不住了,眼泪都吓掉了下来,还好没哭出声,赶紧又横道:“他妈的,你不就是鬼吗,给老子赶紧滚,要不然宰了你!”最后那句我觉得说得有点过激了,谁宰谁还说不定呢!

    这时传来一声:“同学,报上名字来,态度太恶劣了,要告你们班主任去!”话音还是很慢,有气无力,好像很痛苦。

    我闭上眼睛,心里一想:“报上名号,怕是要来勾我的魂魄了,答应不得!”我紧闭双眼骂道:“操你祖宗,赶紧给老子滚,滚到天边去,别让我见到你,要不然老子掘你的坟,挖到你的尸体,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吃,操你大爷的,去你妈的,滚……”我长长的叫骂了几声,力气全没了,差点再次跌到茅坑之中,我伸手托在了挡板上,眼睛紧闭,千万别把鬼脸瞧实在了。

    这时听到拉裤子,栓裤腰带的声音,过了几秒,我的头顶被一截儿手指头点按了一下,接着传来声音:“同学你的脾气这么大啊……”

    这声音显然也空洞羸弱,不过那手指很真实,我心想我得扑过去打斗一番,反正横竖都是死,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我倒要看看鬼长啥样。

    我想好,感应那东西就在我正对面,我屁股都没擦,一下卯足了劲,扑了上去,挥拳打过去,同时睁开双眼……

    “哎哟,打不得!”我双眼瞧见来人,可身子已经跃了出去,拳头收不住,结结实实在那人的眼眶里打了一拳。此人不就是语文老师卫国民吗?

    我一拳用了全部的力气,卫国民老师翻身跌入尿曹之中捂着眼睛连连喊疼。

    三七二十一,屁股没擦,先拉起裤子,再去扶躺在尿曹里的卫国民老师,极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哟,我的老师,咋回事啊,您什么时候飞到这里来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卫国民老师挨了疼也不免哈哈大笑,此时两人全身都是赃物,赶紧收缩身子,又匆忙跑到水池边打水洗澡。

    边洗边又说话。卫国民老师原来也是拉肚子,已经拉了十几次,身子都软了,所以上厕所捂着肚子,蹑手蹑脚地走,声音肯定就小了,我当时完全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听那诡异的女生说话更是没半分察觉。

    再说他的手,卫国明老师应经五十二岁,身子本来就瘦小,所以他的皮包骨手掌没什么奇怪的,至于他的手黑,是因为前些天烧水把手烫伤了,敷了一层草药,致使他的手掌完全变黑,其实只是药渍而已,卫国民老师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养指甲,我才看到了那么恐怖的指甲。

    当我说道女厕那诡异的女生是,卫国民奇怪的问道:“我怎么没听见?”我想他来厕所可能晚了些,所以不至于听见吧,我把这想法说了一遍,卫国民眼神一变,像是觉得离奇古怪,他说道:“不对啊,我在你前面进的厕所,我当时正苦于没手纸,无计可施,你就进来了呀!”

    卫国民老师比我先进的厕所?那就奇怪了,他怎么会没听见那女生的对话呢,那声音可不小,有说有笑的。两人定在水槽底下僵住了,任由水流冲洗洗着身子。

    “老师,你信鬼吗?”我问了一句。

    “我相信科学,同学,不要迷信!”其实他早就意识到这是有古怪的,只是不承认罢了。

    “老师,我们这次怕是真撞鬼了,我肯定没听岔的!”

    两人赶紧洗好衣裤身子,各回宿舍睡觉不在话下。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升起,学校已经被一个惊叫声给笼罩了。女厕有一初三女生在厕所里上吊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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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运棺道

    我讲到此处,抬眼瞧了一眼,葫芦和建国两人张着嘴巴,手里擎着酒杯发愣,不知道是我讲的故事引人入胜还是故事里面的情节把他们给吓住了。我打打手势,在他俩面前晃了几下,葫芦和建国才算回过神来。

    葫芦仰脖一口喝干杯里的酒,正襟危坐,发了烟点上火咳了几声这才开口说话:“得了吧,默默,你就吹吧,还真又见鬼了嘎?我可不是小娃娃,吓不着我。”

    “葫芦,这,这是真事,后来整个村子里晚上都没人敢出门,那法师当场就死了,装殓的时候我差点去当了活乩童,哎哟喂!”建国说完咕噜一声也把杯里的酒一口喝下,接着哆嗦了几下。

    葫芦听建国这么一说,反应过来,这事恐怕是真的,当下也虚了心气,谨慎的追问道:“这……这……这灯笼跑哪点克了?”

    我看看葫芦急待下文的表情还是呈了口舌之快,装出满不在乎的神色继道:“灯笼整齐的一排远远的飘过龙水江,飘到对岸龙头山下的运棺道的石壁上挂着,灯笼白天熄,夜晚自动会亮,足足亮了七个晚上才消失不见……”

    说到此处我其实还隐瞒了一件事没说,我当时瞧的很清楚,灯笼挑棍处是有一双手掌握拿着走出去的,只看见手,没看见人。手腕处隐隐约约是虚黑的宽大衣袖,手便从此间伸了出来,挑着灯笼。

    “我操!默默,我……我胆子小,可嫑这么吓我呀。”葫芦说着就把油灯挑亮了些,四周环顾一阵,然后深深咽下一口唾沫,战战兢兢显得坐立不安,建国干脆移动了一下板凳,靠我近处坐定。

    农村怪事多,这可不假,想想前几年那组科考队不也是掉到山洞里再没出来?到现在也没个定论,谁知道里面有什么鬼东西,后来也没组织人员去探究过龙洞,消息也被封锁,此事不了了之,日久年深,知晓的人也忘记了。

    葫芦吃了点肉,把话题扯开:“我听说龙头山上是墓葬区,上面还有个深水潭子,还有龙洞,说不定有古人的大墓,要不咱们克瞧瞧,说不定整点金银玉器出来,拿克倒卖换点钱花花。”

    我连忙摆手否决。这龙头山除了有人作古要搬运尸体上去外,平时哪里有人愿意趟那鬼道险峻。别说真有大墓和宝藏,就算真的有,那也是老祖宗的坟墓哪能去倒腾。

    龙头山下有一条小路,上山搬运棺材唯一的一条路,极为险峻。运棺道是人工修凿出来的浅水槽渠道。槽道上丛林密布,藤条蔓枝垂悬,人就顺着槽渠沟子往山上搬运棺材。因此当地人又称此槽渠小道为“幽冥鬼道”。

    两年前我就趟过这条幽冥鬼道。山民有人亡故,村里每家每户都要抽一个成年男丁出来搬运棺材,凑巧那天我父亲外出修灌溉沟渠去了,运棺材搬尸体的份额就落到我的肩头,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那还是晚上的事情。

    听说要抬棺材,我头皮直发麻,生平从未干过这种事。虽然山里长大的娃胆子是大点,可想到要抬死人,心里还是疙瘩冒突发怵。这一带又没有落棺的习俗。(落棺即棺材装殓尸体后不摆放在家中,必须搬离居所,运到墓葬区摆放)不管刮风下雨,夜深人静都要搬离。

    夜黑风高走在还有溪水流淌的运棺道上,心中更是激突难平,心脏都悬到嗓子眼上。

    运棺一般一组八人,在棺材底部栓插几根竹棍,两人分别于左右扛住,四排八人。前面是两个老者领路,提着灯笼,举着火把。

    灯笼以当地人所说,叫“引魂灯”,专门给棺材里死者的灵魂照明用的,火把才是给活人照明探路的。后面也跟着两个人,同样的打扮,也顶着火把,提着灯笼,左右是换抬棺材的人力脚夫,没提灯笼,只举着火把和用白纸剪成的各式葬幡,同时每人腰间都要佩戴一把战刀。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除了鸟虫的轻鸣和脚步声再没有其他的响动。

    说来也奇怪,这棺材时重时轻,重的时候八个人差不多两腿都给压弯了,轻的时候就似空扛着一根竹竿。遇到棺材加重的情况也只能咬紧牙关前行。

    等八人快抬不动了,前面领路的两位老者察言观色后敲一声锵,才有人上去换手继续抬。

    棺材可落不得地。前些年听父辈的人说有一次运棺,一个小伙子脚下一滑,连同几个人滚了一地。棺材质地不好,一摔之下,全散了架,几个人就在运棺道上收拾拣遗,之后离奇的死了两个人。

    我肩头上扛着棺材,眼睛不敢随处张望。幽冥鬼道幽暗深远,头顶罩着树叶枝蔓,两旁是排列森森的大树树干或是绝壁,一路上走着就像是走在阴间一般。

    大约两公里的行程才走出运棺道,运棺道尽头有一片巨大的山石,高有数丈,石壁下有个白骨铺成的骨地,然后在距离骨地两米的地方转左上山通往山顶的墓葬区。

    山路比运棺道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在杂草丛中趟道,石山路上攀岩,脚下深浅不一,为了保持棺材平衡,众人抡圆了胳膊共同使劲,该抬高的将竹竿撑到头顶,该放低的几乎贴着地面提着。草丛树林中时不时窜出小动物,一群猴子瞪着明亮的眼睛唧唧咋咋四处乱窜,也不知道它们是见人还是见鬼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棺材运送到龙头山山顶的墓葬区。山顶光秃秃的,没长什么树木,尽是细碎的野草。山顶有一个大水潭,水潭边上密密麻麻围着坟堆,墓葬区右侧百余米外就是龙洞,那是我第二次到龙洞。

    我酒喝多了难免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席间葫芦就问我有没有见到鬼怪之类的东西,我当然说没见过,况且这也不是随便能说的事。

    提到龙洞葫芦眼睛顿时大放异彩,估计他对龙洞早就算计已久,筹划着要去探个究竟。我当时并不多加在意,心想葫芦是酒精上头说了胡话,葫芦却又说道:“默默,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猜想里面肯定有个大墓,墓里边有好多值钱的东西,比如金银玉器啥的,我们拿克卖了,说不定一辈子的花销就够了。”

    葫芦老家是西安的,听他说他的一个朋友就是挖墓掘坟的行家里手,几乎跑遍了全中国,挖了不少的坟墓,发了大迹。两年前要不是葫芦一家被发配到南疆,估计葫芦早去干倒斗的行当了。

    “你最好把这个念头打消,你来云南都两年多了,云南方言都说的顺溜游口,你晓不得云南这边从来没听说过有哪样大墓嘎?这点都兴火葬,哪点来呢大墓给你挖?你给是穷疯了嘎?”我说完提起酒杯和葫芦建国两人碰杯,仰脖一口喝干,料想葫芦应该把这事给放下了。

    “默默,你不消吓我,早听说龙头山上的山神庙是沉到龙洞里边克了,还有不少的金器呢,没得人捞克,多可惜嘛,与其让这些宝贝就这么消失,还不如我们克捞上一些,倒卖点钞票使,多划算,你说给是这个道理。”葫芦一本正经的说起道理头头是道,他根本就没放弃盗宝的打算,我急了眼破口骂道:“你敢往那边克,给信老子抽死你,给是不要命了嘎。”

    葫芦见我脾气上来赔脸一笑,斟上一杯酒告饶:“是嘞,是嘞,听你呢给得了,冒生气了嘛,给要得,我也就随便说说嘛,我还怕运棺道上的灯笼呢嘛,嘿嘿!”听葫芦这么一说,我才放下心来,他一向听我的,我说朝东,他绝对不敢往西边走……

    次日早上打过雁子,前夜的酒气就开始翻涌上来,弄得五脏翻腾,全身发热,头晕乏力,于是没去生产队报到,闲在了家里。

    葫芦说要去江里打几尾鱼回来下饭,匆忙就跑个没影,建国也跟了去。我没想去,困倦上来躺倒便睡下了。

    现在大人都外出伐木修渠子去了,管事的也就那么几个老爷子,说白了也懒得管我们这些不老不幼的混迹小子,所以没人来打扰,睡的倒也踏实了。

    等我醒来已经是太阳西斜。迈开懒散的步子走到院子里四处瞧瞧,嘴里开始嘟囔:“这赖子葫芦,不是说要打几尾鱼回来下饭的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连半个影子都没见着,难道背了运,连条小鱼都没打得一条?”

    我摸出一根烟点上火,蹲到院子中央的磨盘上等葫芦他们回来。就在我吸完一根香烟,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想肯定是葫芦和建国两人。

    院门被推开,小跑着闯了进来一个人,手里还提着四五条肥大的鲤鱼,原来是建国。

    建国兴高采烈地跑到我面前,提起手里的鱼说道:“哈哈,默默,今天晚上有鱼肉下酒嘞,瞧瞧,多肥的鱼哩!”

    我四处张望了一阵,确定没见着葫芦,张口问道:“葫芦呢,不是跟你一起克打渔的吗,他上哪点克啦?”

    建国张大了嘴巴,面露惊讶之色:“他早就回来了嘛,说是来找你商量点事情撒,你没见着他嘎?”

    “鬼才见到他了呢,就没见这呆子来找过我”。当我说完这句话,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三妹,普小仙和梁二也走进院来,手里提着各类瓜果蔬菜。我急忙问他们关于葫芦的事。

    三妹他们说葫芦向他们借了手电筒,麻绳,火柴,铁锹之类的东西,连梁二家的炸药**也借了几支出去,说是来找我了。

    我心里暗衬:“可别担心什么来什么!”我急忙跑到葫芦家一看,两支铜炮枪也没了。这下坏了,葫芦铁定进龙头山探宝去了。

    “建国,借你家的焊洋枪用用,两支都拿来,多配点弹药,赶紧弄几支手电筒去,多备几组电池,火柴要几盒,登山绳麻绳什么的弄几根长点的,不行克把村长家的偷来,三妹你也把你家的**借我用用,梁二你赶紧去哀牢山把伐木队叫回来……”

    我紧张起来就语无伦次,想要的装备说了一堆,其实自己都没记住说了哪些。一旁的三妹瞪圆了双眼疑惑的问道:“咋个啦,要这么多东西?”

    我说葫芦和你们借了这么多的东西,准没好事,说不好是进龙头山去了。这小子好奇心最重,几次听他说要去龙洞寻宝,估计是计划好了的,好奇心终归战胜了恐惧。

    在场的人听我说葫芦进龙头山无不惊愕万分。商量了一阵后,都去弄装备去了。不到半刻钟,我家就聚集了几十号人,都是老弱妇孺,年轻的也就和我同岁的王和等人,也就十几号,听了我的叙说,明白了怎么回事,有的惊讶,有的错愕,有的甚至是愤怒。

    村子里就这么些人,领导是现在村长的老父亲,我们管他叫老书记,都七十好几了,声望极高。老书记就地喊话开会商量,再让一半的人出去附近找葫芦,可能葫芦仅仅是藏在某处地方了,剩下一半的人都是退休下来的革命老前辈,商量起该不该进龙头山找葫芦。

    两个钟头后出去找葫芦的人回来了,都说没找到葫芦的身影,偏僻圪垯地都找了,就是没见到葫芦的踪影。时间就是生命,这么讨论下去什么时候才做得了决定,现在赶路兴许有赶上葫芦的可能,再耽搁了想找都找不到了。

    村里的老者说龙头山是禁区不允许私自闯进龙头山的禁地。前些年我和三妹他们放牛,牛儿不听训游过江去,绕到后山,我才进了龙头山,我和三妹他们没少挨骂,连一个月的公分都给扣没了。

    老书记最后决定不允许进山找葫芦,更别提进龙洞了。龙洞现在都封堵住五六年了,谁也没进去过。依老书记和前辈们所说进龙洞都会被诅咒,而且说龙洞之内有食人恶龙,凶猛异常。一阵商榷下来,村民们基本都打了退堂鼓。

    眼下,壮丁都上几十公里外的哀牢山伐木去了,现在剩谁还有胆量去。况且这一带的居民很迷信,别说是寻人,就连靠近运棺道都要稍加忌讳,更何况现在还要进龙洞,那是犯了禁地,要遭牵连。

    话虽如此,葫芦和我一向投缘,总不能于他的生死而不顾,几经思考,我打算一个人前往。当我把这一想法一交代,乡亲们鸦雀无声。

    虽说葫芦不懂事,但也是活生生的一个小伙子,跟乡亲们也混得熟,谁也不想他出什么意外,马上就有人说愿意和我一起去。我着眼一瞧,全部是五十几岁的老爷爷老奶奶,还有未成年的幼小,这么一去,谁照顾谁都分不清了。再说了,他们这么一去,出个什么意外,我也担待不起。

    我知道乡亲们的好意,但确实不敢让他们同我一起犯险,我只好说清楚了利害关系便婉言拒绝了。

    “默默,我跟你一起克,咱们三兄弟说好的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葫芦出了事,我不能置之不理,给对?”建国极力要和我一起搜寻葫芦,我一言难却只得答应下来。梁二当仁不让也想去,不过我吩咐他去哀牢山找生产队回来帮忙,他撒丫子就上路了,他这一去也是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折返。

    话不多说,三妹,普小仙,两个女娃娃我是坚决不让去的,另外,王和那票人我实在信不过,看不上眼,他们再怎么请求硬是给我推了下去。目前我就决定由我和建国两人结伴而行。在山洞里搜寻,人多未必是好事,照应不及,难免新生事端。

    “默默锅锅(哥哥),我把我家呢两双新解放牌胶鞋拿来啰,你和建国锅锅一人一双穿的克,山洞里边滑,穿的草鞋克不得。”三妹给我和建国备了两双新解放鞋。我俩急忙换上,背起装备出门。

    乡亲们备了干粮和清水给我们,直送我俩到龙水江对岸才驻住脚步。

    划船过江,再绕过一片树林,前面就出现了悬崖绝壁,绝壁一边是高耸入云的石壁,另一边是深崖龙水江。运棺道便生于其中,极其险峻,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落入龙水江中,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摔的。

    眼前就是一条纵深两千米有余的运棺道。石壁缝隙中长出青天大树遮盖住运棺道的上空,临江悬崖边缘树木森森,整齐排列往前伸延。西斜的阳光从树干间隙之间穿射进来,微感身上暖和。

    “默默,你瞧瞧地上咋个会有骨头,给是人呢骨头?”建国问了我一句,我低头寻见,溪槽平坦,沙砾铺地,清澈的溪水下满是细碎骨头。

    “不要紧,是畜骨不是人骨,运棺道上经常撒骨头,祭祀用的,挡鬼忌神呢。”

    两人前行一阵,溪槽出现了斜坡,而且坑洼不平,槽中多有尖石露出地面,若穿草鞋肯定被戳破伤了脚掌,多亏了三妹的解放鞋。

    瞧见前方枝叶蔓藤垂悬,不经意间,我和建国早操刀在手,一路劈砍,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要是直接修一条直通山顶的山路那就好了,苦于山势过于陡峭,无处凿路。当年我和三妹他们放牛也是从山背后上去的,行程会多耽搁一天,对于在山中生死不明的葫芦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越早找到他就越多一分希望。

    葫芦一心想着探宝发财,不可能绕到山背后再上去,肯定走的也是运棺道,果不出我所料,溪槽当中就有几个深浅不一的脚印,运棺道人迹罕至,除了葫芦的脚印还可能是谁的?

    葫芦应该早我们七八个小时,想要赶上他基本不可能,唯一的机会是在龙洞中找到他。

    石壁上贴满毒水蛭,黑压压一片,形成蛭壁,我叫建国把裤腿和袖口收紧捆绑好,带上草帽,脖颈处用布匹裹好才又朝前行进。

    “嫑靠近石壁,毒水蛭虽不能伤人至命,但会让人麻木,粘在身上很难拿下来,而且吸人血,快点把火把点上。”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小心翼翼往前挪步。上次进运棺道是在夜间,并未瞧得清楚,现在是日落时分,运棺道内虽然阴暗却瞧得清楚,况且我们点了火把。

    前面去处一片狼藉,溪槽运棺道上铺满枝藤缠结在一处,应该是葫芦劈斩下来的。运棺道少说有两年没人进去过了,这一带属于亚热带地区,树木花草蔓藤长得快,几个月的时间内足可以使无数青天大树长成,眼前这么多的折枝碎蔓并不见奇见怪。既然挡路的烂枝被葫芦砍了一地,行路就便捷了许多。

    路上葫芦收拾这些枝藤一定花了不少的时间,兴许我和建国加快脚步就可以赶上他,要是在他没进龙洞之前把他拦下那最好不过,于是我们加紧了步伐。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运棺道提前进入黑夜,我和建国仅借着火光探路前行,早就累得气喘吁吁。约莫三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前面高耸入云的绝壁挡在了前面。凭我的记忆转左而上就是通往山顶的山道。此时,离我们两米有余的绝壁下有一个白骨之地,其实我事后才知道根本不是骨地而是深潭。

    “默默,咋这么多碎骨呢?”建国说着走上两步,他不知深浅脚一伸,坑洞边缘塌陷下去,建国整个身子落入其中,没了踪影。我哪里敢怠慢,迅速将背包卸下,火把插在地上,爬直了身子去捞,一探之下,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一个深潭,上面被碎骨粒飘散遮盖,建国以为是像前面看到的一样,只是碎骨铺地,哪里知道是个深潭,一试之下便掉了进去。我心想建国从小在龙水江畔长大,水性极佳,不可能游不上来,想必在潭中遇到事端。多想无益,我吸了一口气,纵身跳进深潭之中……

    潭内漆黑一片,睁着眼睛也见不到半点光明,只能胡乱摸寻。耳边哗哗声响,确定是建国游水的声音,于是,我先定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以左右手为方向,确定方位后,游身前行,果然扯到了建国,只是似乎他身上被什么东西缠住,我一时拖他不动。

    建国大概也是明白我来救他,身子不再多加挣扎,只是双手游水,不让身子继续往下沉。我摸黑顺着建国的身体往下游,触碰到他脚踝处时,一个极其游滑的动物碰到我的手臂。我惊恐叫了一声,口里泄了气。再不上去恐怕要溺死在这里了,于是从腰间把砍刀抽在手上,在建国被缠住双脚的地方凭直觉乱削了几刀,接着便闻到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此时,感觉身旁有一个不明的巨大的动物游动激起了漩涡。我和建国被水流一卷,身体翻了几个跟头,方向感顿时没了,连返回洞口的位置都丧失。

    潭内就似一个装满水的罐子,只有一个出口,想要出去还得往上游,建国没被缠着了,奋力往上面窜游,到了顶部,摸着顶壁找出口。我和建国水性都算极佳,可也没有江鱼那本事,能在水里生存,加之我们动了力气,气早就没了,灌了几口冷水下腹撑得要命。建国估计和我一样,他甚至胡乱蹬踢挣扎,人要在闭气的环境中呆上五六分钟有可能氧气不足,导致脑死亡……

    总算命不该绝,头顶出现了光亮,那是我插在深潭旁的火把透下来的光源。我急忙揪住建国的衣领往上提,此时建国已经快没气了,仅能让我拖着走。我心想潭里的怪物可别追上来。

    “我操,怕什么来什么。”我心里叫骂一句。水底下暗流涌动力量奇大。这也算我和建国运气好,命不该绝,怪物从下而上扑游,激起了向上的水流冲力,一下把我和建国顶出洞口斜落到潭口边上,等我定睛往潭口一看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没入水中,碎骨粒飘散掩盖又恢复了平静。

    建国躺在溪槽当中堵住了溪流,水流漫过了他的身体,我赶紧上去拖开。现在庆幸的是火把没被浇熄。要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默默,嫑动我嘛,让我躺小趟(云南方言:一会儿)给得?”建国嘴里吐着凉水哼哼唧唧冒了一句出来。

    “你小子还没死嘎。”我瘫倒在地,气都喘不匀,时不时吐两口凉水出来。

    过了一会儿,建国坐了起来抹抹脸上的泥沙污水说道:“这里边是哪样东西嘛,咋个这菲(这么)厉害?”

    “我咋个晓得,我瞧了一眼差点把我吓晕的过克,我想应该是长了牙齿呢骨鱼,很大呢一只,少说也有几百斤重。刚才缠住你双脚呢是它呢须子。”我边说边喘着粗气,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而且寒气袭身。

    “没听说骨鱼还这么大哩,会吃人呢嘎。”

    “嫑管那么多啦,你我认不得呢东西多了克了,得赶紧找到葫芦,不能再耽搁啦……”说着两人连滚带爬收拾了东西折返两米朝山上跑去。

    我边跑边说:“我说,你以后嫑那么冒失给得,我求求你皆(你皆即云南方言---你)啦!说好了直接上山,你克瞧那个破潭子整哪样,差点就光荣就义啦!”

    “出师未捷身先死,差点喂鱼子整吃克,亏大了嘛,哎哟,我的妈呀,不敢啦,不敢啦,以后直奔主题,不拐弯抹角,不啰哩吧嗦啦……安全第一,革命呢事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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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洞窟烟云瘴

    天色已经全部压黑,山路陡峭。几经坎坷终于爬到了山顶,借着暗夜天光,环顾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峦形成巨大的黑影,万物似乎都被吞没沉寂,隐约听见江流奔腾如万马飞驰将至,山风吹过卷起枯草树枝翻飞,一派黑夜万物归寂的景象。不远的地方坟头林立,鬼阴森森。

    “默默,万一坟里边爬出鬼来,咋个整?”建国神游他方,不经意的随便问了一句。

    “我们有枪呢嘛,怕它整哪样,来一个敲一个,烂骷髅么不消怕它。”

    “哎哟,枪给好好呢……?我大叫一声。

    “你那么紧张干哪样,放心了,铜炮枪湿了,等下烤一下就行,我家呢焊洋枪也湿了,烤一下就得,其他怕水呢东西我都用塑料包的好好的,进不了水。”建国还算想的周全,武器弹药一样没有损失。我俩攀过“龙洞”洞口边沿的枷栏,只见龙洞洞口封堵的石板被掀开了一块,一股麻绳垂直伸向洞底,肯定是葫芦放绳下去了,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葫芦,你在哪点,给听得见……葫芦,你给在里边……”建国扯开嗓子对着黑黝黝的洞口喊了几声,并不见葫芦回声,看来葫芦进得深了。

    我和建国都担心葫芦的安危,但在没准备的情况下摸黑下洞极度危险,只好动起手来,抱了些枯草枯枝,也顾不上会不会引发山火,点燃了。山顶上一片通明,我和建国把弄湿的枪支靠近火堆摆放,烘干了再说,此时身上的衣物俱湿,也得弄干才行。

    深山洞穴多瘴气,弄不好会要了人的性命,洞穴之内未知生物维多,身上太湿容易惊动喜寒的黑暗动物袭击,身上烘干的衣物带有烟熏味,能防住些许的动物。另外,洞穴深处肯定寒冷异常,做好防寒准备是有必要的,要不然冒失进去也是死路一条。

    一切准备就绪,焊洋手枪和铜炮枪都装填好子弹,我和建国两人垂绳而下。洞壁有突出的石块,上面似乎还有摩擦的痕迹,有些带有血迹,应该是前些年牛畜跌落时磕碰留下的。洞内空间大约十平方的圆形状,我和建国分别在左右慢慢顺绳滑下,用火把往深处探照,深不见底,乌黑一片,只感觉一股股冷空气从洞底侵袭而上,让人不禁打起冷颤,我俩均未言语,彼此也仅能听见呼吸喘气的声音。回头往洞顶探望,幽暗冷清的月光幽幽地射下来,却照不亮洞内的情形。

    我越看越不对劲,这垂直的山洞怎么这么像是一口井。深井必有一怪,这话我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这一带的居民对水井有莫名的敬畏,深夜不敢探井取水。再说了,坝子四面环山,除了龙江水外还有数条大大小小的河流遍布,水源丰富,打井根本没有必要,坝子里我也仅见过两口水井,现在都封堵着。

    若这山洞是水井,那就好解释了。山顶上肯定没有水流,除了凿井取水别无他法。我想起坟场那一潭死池,会不会是古人为了蓄水而挖凿的,后来又挖了这一口井?

    山洞这么深,可能通到江底去了。古代建筑往往要考虑军事防御,城墙和内城河是少不了的。若在这山顶建城那是再好不过的,“龙头山”三面悬崖绝壁,后山虽能行人,但地势依然险要,易守难攻。山上的先民为了生产生活挖井凿池是有必要的。推想到此处,隐约觉得此地肯定是有古墓的,以我的判断,“运棺道”其实是山上的先民为了和其他地方的部族联系而开凿出来的唯一通道。

    葫芦肯定也想到了此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断定龙头山上有大墓。以风水学论之龙头山绝对是个风水宝地,龙水江围山而绕,龙头山三面临江,山背险峻下是坝区平原异常开阔,龙头山腹地足是个“三龙戏珠,顶宆望天,龙抬头”的地势。

    不过说有大墓,对于我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子却也不敢苟同。云南地势偏远,崇山峻岭,属于荒蛮地带,历史上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大的诸侯国在此地建都兴城,那是中原一带才有的景象。不过存在原始部落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默默,这山洞好像没个底啊,都下来几十米米了,一点动静都没得。”建国好奇地问到。

    我仔细看了一下,脚底下未被火把照亮的地方一片漆黑,像是水桶里装了黑雾,根本看不清楚以下的情况,我们下去一截儿火光只能驱散黑暗一截儿,要想看清楚其它的地方根本不可能。

    下去三十几分钟,我和建国双脚便离开了蹬踩的石壁,想必下方石洞开阔了,垂直而下的绳索偏离了石壁。我搜出背在身上的白酒,依火喷了一口,火光霎时通明一片,在光亮没消逝的瞬间,我晃眼看去,我和建国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整空山洞。

    山洞里面的情形总算看了个大概。原来这个山洞是一个中间宽阔,两头窄的柱立洞。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整个山洞最宽的地方,顶口和底口是一样的方圆宽度。中间这段最开阔的地方高有十几米,大约五十个平方。这么大的无底洞窟确实少见,在云南见过高山大河的我也被山洞的气势所震慑。

    建国依法,不断的喷了几口白酒在火把上,我得以再多加细查。下方黑洞上明显还套着一个环状的嵌道,约莫有二十几公分宽,应该可以行人。奇怪的是,我数了一下,堑道上还有八个黑洞。

    我和建国用登山绳栓住五指铁爪掷过去,扣住堑道上的山石裂缝,顺着绳子将身子荡了过去。我是顺着葫芦原先用的登山绳下来的,估计葫芦也是在这个地方落的脚。

    我小心巡视堑道上的道面就见到了密密麻麻的脚印,肯定是葫芦留下的。葫芦像是围着堑道转了数圈,不确定是往哪个洞窟里钻。我和建国搜寻了半天,葫芦究竟是往哪个方向走,八个洞穴的洞口均未留下脚印,就算有葫芦留下的脚印也早被洞内沥沥的溪流掩盖。

    “默默,那是哪样符号?”此时建国发现一个洞穴旁边留有一个箭头符号。看到箭头符号,悬在心里不落的不详预感总算放下了。箭头符号是用红颜色的石块画上去的,时间应该就在几个小时内,是葫芦留下的。我心里轻喜,葫芦看来也不傻,怕迷路沿途上还留下了记号。我和建国并列走进了洞穴之内,手上端平了铜炮枪,火把托在枪管旁。

    脚下的路面尽是坑洼不平,凹槽纵横,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人工凿成,再细看洞壁亦是如此。

    “建国,你以前给听说过这里曾经住过人?”我问了一句。

    建国说从来没听说过龙头山上住人,仅听说有此一洞。不过山顶上的坟场并不是所有的坟墓都是村民的。有些坟墓很久就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坟墓,后来这一带的居民就都把龙头山当坟场,村里有老人作古都搬到此处埋葬。

    边说边走,突然发现,洞顶石壁上无端垂下无数尖锐的石笋,上面有些毛发和血迹,不像是人类的。在左下角又见到了两个葫芦画上去的箭头符号,箭头画的很大,我猜想当时葫芦肯定已经心慌恐惧,生怕迷了路,所以箭头画得更大更明显了些,以便可以很快找到来路往回折返。

    我们再往前走了许久,绕了数十次弯道,途中换加了火把上的树浆,火光更明了。

    “葫芦,你给在里面……”建国突然大叫一声,我吓了一跳,赶紧踢了他一脚叫他收声。

    “你大爷滴,想死嘎,洞里面有的是未知的生物存在,你惊着它们来攻击,咋个整,不能随便乱喊。”我说了一句,建国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满面惊恐,怯生生地问我:“么咋个整,钻了这么久的地洞,连葫芦半个影子都没见着,喊喊么管用撒。”

    建国话音一落,只听见滴答水声不止,着眼瞧去,无数垂挂的石笋,石钟乳冒着水珠,火光一照尽皆发光,犹如珠宝垂悬。

    嗖!的一声,我和建国手中的铜炮枪脱手,手上仅剩下端枪的姿势。火把掉在地上险些熄灭……

    “哪样东西,我呢枪哪点克了……”建国恐慌地问道。

    “操,跟你说了不要大喊大叫呢嘛,你一喊肯定是把里面的东西闹醒了,现在肯定是在哪个地方等着我们哩。”两人顿时冷汗淋淋,赶紧将火把捡起来,站在原地查看究竟。然后发现左右石壁上有很多碗口大小的小洞。石壁后藏着东西,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接着石壁后面震动,那怪物在里面捶打着石壁。

    “默默,咋个整?”建国惊恐地大声喊了一句。我瞧形势不对,石壁很快就出现裂缝,山石掉落,那怪物很快就会破壁而出,我扯开嗓子大喊:“跑啊!”

    两人撒丫子逃命,往前狂奔,建国连滚带爬,嘴里冒哭腔——我的妈呀——

    “喊你爹都不管用,赶紧爬呀!”我一时心慌,见建国跌倒在地,说话不经过脑子,把“跑”说成“爬”。建国以为爬着能躲避怪物,匍匐在地,四肢并用往前行,火把贴在地面上几近熄灭。

    我伸手揪起他的衣领,两人跌跌撞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就在此时轰隆一声巨响,碎石块风驰而来,打在后脑勺上生疼,怪物破壁而出,紧追而来。

    “他奶的——焊洋枪上。”边跑之间两人抽出插在腰间的焊洋手枪,驻足转身同时开了一枪,再次扣动扳机——哎哟,这焊洋枪同样需要装填弹药!两人只好又转身朝前狂奔。

    怪物嘶吼不止,猛追上来,地下撼动颤抖,头顶石锥纷纷落下。没跑出多远,草帽早破损严重,仅剩下个烂架子。头上,脸上,多处被划伤,凉阴阴的血顺着头皮流淌。

    “默默,你伤着了嘎,流血啦……”

    “这么多石子掉下来,我躲不过这么多,伤着几处了——你咋个样?”我边跑边询问建国。

    “你憨嘎,默默,你不会躲着点嘎……哎呀!”建国话还没说完也被石块敲了一下,哎哟一声大叫。此时两人都伤到了几处头皮。怪物或许也被伤得不轻,狂吼嘶呜,发了狠,不过追赶我们的速度没有慢下来。

    混乱中没有时间装填子弹,只顾拼命往前跑,还要防着不断从头顶落下的石块。突然想起后背背着一把**。急忙从肩头上抽了出来,回身就扣动扳机,一枪下去,黑乎乎的怪物向后退了出去,我连开了两枪,怪物吃疼慢了下来,定住身子在原地喘气。建国大嚎一声,抽砍柴刀在手,一手托着火把冲了上去。

    咔嚓!猎枪卡壳了。建国赶到怪物面前举刀就砍,我丢了猎枪也举刀向前。

    怪物怕火,伸手遮眼,我和建国挥舞砍刀乱劈实实砍中了几刀。正当我俩忘乎所以,乘胜追击时,忽然石壁破响,又钻出两只怪物,前肢长,后肢稍短,满身棕毛,头顶有角,獠牙外露,眼冒红光。

    “撤啦,往死跑……”我大叫一声。怪物一只还好对付,一次冒出三只,怎么弄得过。逃命要紧,别逞英雄,好汉不跟蠢怪斗。两人又开始转身拼命往前跑。

    山洞高有两米有余,宽不足两米。怪物争先恐后追赶互相挤压推挪,慢下不少的速度,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我赶紧将背在身后的背包扯到前面,火把交由建国拿着,我得以三几分钟装弹药开一次枪,怪物和我们的距离拉开了许多……

    “出师未捷身先死……”建国大喊。

    我对上:“留取丹心照汗青……”

    “草低金城雾……”

    “木下玉门风……”

    “朔气桔金柝……”

    “寒光照铁衣……”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千磨万击还坚韧……”

    “任尔东南西北风……”

    “窈窕淑女……“

    “他妈的君子好逑……“

    “默默,没这句,你对错了吧?”建国嘶吼着声音边跑边问道。

    “去你大爷滴,说你背哪门子诗嘛,害得我跟着你念,命都快没得了,还不赶紧跑,力气多得使不完嘎……”我亦是上气不接下气,脚下不稳险些跌倒。

    “啊,我不跑了,跟他娘的拼了!”我还没回过神来,朝前跑出十几米远,听建国这么一喊急忙回头,建国抽着砍刀迎着怪物上去,要去拼命。

    我一见这情况,暗叫不好,追建国去。我背包里还有三支炸药,一时没用是怕把山洞炸塌了,现在也顾不上许多,取出一支,点着引线也大嚎一声冲了上去。

    建国以为我也要和怪物拼命,举刀过头大喊“冲啊……”就跑了上去。这如何是好,可别把建国也炸没了。情急之下,脚下奔命似的飞赶上去,在离怪物十几米远的距离将炸药抛掷出去,同时把建国扑倒在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碎石跌落,一会才恢复了平静。

    我们扭动身体,将身上的碎石从身上清理出去,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泥灰。山洞已经被封堵,往回的路径被堵的严丝合缝,石堆下也未见那三只怪物的尸体,不知死活。

    “默默,回不克了,咋个整?”建国气喘吁吁问了一句,对于没退路这一情况脸上并未有多余的惊恐之色,他的问题只是随便问问,好让我对眼前的情形有所了解。

    “这么多的岔洞,出口肯定不止一个,咱们见缝插针,总能找得到出口,人没事就行。——你刚是不要命了嘎,冲上克整哪样?”

    “我是学董存瑞烈士,托炸药包炸碉堡。”建国说了一句,望我一笑。

    “拿炸药包的又不是你,炸你个飞机锤锤。”

    “好嘛,好嘛,我是为董存瑞同志报仇滴革命战士,给要得?”

    说了一会儿话将地上的两支半熄半明的火把抖抖,火把又亮开了。树浆油做的火把奈烧,不易熄灭,要不然得摸黑一阵的。

    两人走了一段时间,出现了三条岔洞,在右面的石洞旁发现了葫芦留下的箭头符号。看到这里,心里松了一口气,起码葫芦在此处没被怪物攻击。

    建国取了些干粮分吃,问我刚才的怪物是什么。我思索了一阵,的确没见过这类动物,很像野猪,只是四肢过长而已,至于什么名目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此怪凶猛异常,在深洞中怕是生长了许多年,听觉很灵敏,主要靠听觉捕食猎物。我看了一下它的眼睛,眼珠就一小黑点,视力肯定不行,而且怕光,这是因为常年在阴暗洞穴生存所致,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我心中生起疑虑,这么大的动物,它们的食物从何而来,难不成洞穴之内还有其它类型动物?要不然这生态食物链也说不通,总不能说是见鬼了吧……

    刚想及此处,一团黑影掠过,尾带余影,魅影般一闪而过,火光被带出余影数米,闪到左下角的洞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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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魅影之光

    两人于地上靠近火把借光,吃了些干粮,对刚才的影像仍有余悸,可谁也没提。洞穴之内本就有许多未发现的生物,也不见得所有的生物都会袭击人类,若说是洞妖鬼魅我可就不敢苟同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管他什么东西,照面碰上再去计较也不迟,当务之急是找葫芦,其他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生事端。

    我说:“依你刚才单刀搏怪那阵势,咋个还被王和那蠢货揍得够呛?”

    建国抹抹嘴笑道:“王和那小子手下多,村里半数的少年娃都听他的,几个人整我一个,双拳挨不过四手,哪里打得过嘛,刚才么我想呢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搏上一搏,其实跑到半路我腿都软下克了,要不是你举着炸药赶来,我差不多就要往回跑咧……”

    原来如此,我说这建国怎么一下子就变了性格,发起狠来命都不要。我想着等找着葫芦出去后肯定要帮建国收拾一下那个得势的王和,想了诸多的法子,两人一拍即合,定下计谋。

    我和建国两人抽了两支烟,又喝了点酒驱寒,收拾了一下装备:两支铜炮枪没了,**也丢失,现在有杀伤力的武器只剩下一人一支的焊洋手枪,还有人手一把的砍柴刀。我这边多了两支**炸药,干粮还够吃个三五天,水没多少,不过洞里水源足够,渴不了。火柴每人五小盒。油树浆不多了,顶多还能用上七八个小时,为了节省灭了一把。另外手电筒人手两把,电池四组,一百米的蹬山绳一人一圈挎在肩头上,五指铁爪一人一只,基本就这些东西。要尽快周到葫芦,三天内找不着葫芦我们就得折返了,要不然我和建国恐怕也要毙命在此。

    吃饱喝足,神虚体乏,一天的时间都没睡,难免体力不支。葫芦依然下落不明。照推算葫芦亦当如此,得抓紧时间找到葫芦,多耽搁一分,我们存活下来的机会越小一分,还要另外找出口,眼下正是紧要关头,稍有不慎,马虎使懒,就别想活着出去。我和建国强打精神,焊洋手枪装填好弹药转进岔洞之内。

    眼前又是一番去处,洞壁光滑,几乎能照出人的影子,前面弯曲延伸的的洞中似有幽绿点点摇曳的冷光,绿豆般大小,像是漂浮的小灯笼。我和建国见到这情景着实一头雾水,不知道幽绿的光点是善是恶。我想葫芦也是从这条道走过去的,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眼下后路已经被岩石封堵,除了朝前走没有其他的办法。深穴洞窟之中变数居多,吉凶未卜,不搏上一搏等于坐以待毙,我和建国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算是龙潭虎穴,神窟鬼府也要闯上一闯。

    石壁异常光滑,表面渗水淋布,看上去就似壁镜,火光一照反射出光影。石壁绝非天然形成,从凿痕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此洞经过人工打磨,肯定是古人故意为之。

    接着绕了数个弯道,便见离地面不高的地方出现了一行排列整齐的石墩,只有拳头般大小,尽是从墙壁中伸出一截儿。小石墩位于洞壁高的中间位置,两个石墩之间的距离相隔两米左右,排列的整整齐齐。

    建国问我这是什么东西。我就近观察了一下,发现石墩镶嵌在洞壁之中,冒出一截儿檐头,石墩上面均雕刻着细碎的图案,有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人鬼妖神,刻画的极尽恐怖,就连花草树木都无端雕刻得带上了些邪气。至于是如何让人心寒胆颤,却一时描述不得清楚。

    石墩上有凹陷,凹坑中填有黑色的粘稠状液体,发出恶臭。看到此处,我随即明白,这些石墩应该是点火用的石台。我把我的想法和建国说明,建国半信半疑将火把靠近石台欲点火。我小心的观看,石墩上亮起一点暗淡的光点,摇曳几下就熄灭了。建国试了几个均是如此。

    石墩上存留的燃料由于潮湿无法正常燃烧。看来这些石墩真的是点火台,这无疑是山洞为人工开凿而成的有力证据。只是不明白古人为什么会在地下建城,难不成是生活在地下的异族。

    四周都观察了个遍,再没发现可疑的地方,也没见到人类生活的痕迹,尸骨碎片也没有。山洞之内除了这些石墩外,再找不到和人类相关的信息。难道这里的先民都搬离了,所以没有其他物件留下?

    就在我和建国猜测这山洞的由来时,只见前面布满了幽绿的光点,犹如萤火虫发光。我和建国不免警觉起来。最怕这些没有名目,虚实难断的东西,若会伤人,这群东西数量庞大,我和建国是无论如何也躲避不过的。眼下得小心谨慎,先看看情况再做行动。

    有了这些发光体的照明,我和建国得以视野开阔,不过这些发光体的光源相对暗淡许多,加上这些物体本就不透明,看的时间长了,难免眼力走差,出现了感光幻觉。那些发光体随处漂浮,十几秒就换成另外一种影像。

    建国揉搓了一下眼睛问道:“默默,这些家伙到底是整哪样的,老变幻位置,我这快成色盲了,一片绿色,当中就冒出黑点,好像是个动物!”

    我知道建国已经出现了感官幻觉。眼前就似一堵黑绿相间的墙壁。发光体时而聚拢,时而分散,似乎组建成不同动物或者花草的影像,不知道又向我们预示着什么。

    葫芦肯定从这条岔洞通过,墙壁边缘下角还留着一个箭头符号。我想这些东西应该不会伤人。我把意思说了一遍,建国担心地说道:“默默,万事得小心些,葫芦能过,我们未必能过,说不定这些发光体变化一下就会形成伤人的机关。葫芦能过克基本靠蒙的,他这人向来懒得思考,全凭胆量做事,我们可不能跟他学,以免造成损伤!”

    我觉得建国说的很在理,不过眼下我们也没瞧出什么名目,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停,完全没有计策。现在又担心葫芦,多耽搁了时间,找着葫芦的机会就降低了许多,万一葫芦没再留下记号,我和建国从何找寻呢。

    第一次感觉时间的重要性,急在关口,心气就浮躁难平,对这些发光体没了计较。

    “等下,不会是传说中的魅影之光吧!”建国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滔滔不绝讲了起来。建国说前些年山里的老农张框在从乡镇上回村时遇到幽绿的光点。

    这些光点喜欢追逐夜里过往的行人,它本身具有灵性,最会吓人,而且这些魅影之光能穿透人体,它们身体里有神经毒素,只要从人身上穿过,当时虽不觉得疼,但过得几日,伤口就会变成半透明的窟窿,内脏都能瞧得清楚,人也会失去知觉,最后透明窟窿一破人就死了。

    当年老农张框就是被数百只魅影之光从肚皮穿过,之后数日只见肚皮从皮下全变成绿色半透明状,最后皮一破,五脏肠子全倒了出来死了。

    这事我略有听说,眼看这些绿光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魅影之光,我们怎敢轻率通过,得想点计策驱散了才行。我的办法很简单,将破损了一半的草帽当风扇使用。开始还能把魅影之光驱散开去,不过由于魅影之光数量众多,扇了一些有聚拢过来更多,最后没辙了。

    不过在当我和建国同时扇风时,发现这些绿色的漂浮光点很怕火,稍微靠近火把就都掉到地上,变成小点的碳灰。我们得了要领,于是把火把递在前头开路,走上一段后,无数的绿色光点掉了一地。

    就在此时有几个绿色光点落到我手臂上,我不疼也喊出“疼”来,最后才发现,这些光点根本就不会伤人,也没见我的手背上留下半点透明的窟窿。

    我轻声把意思和建国说了一遍,建国会意,跟随我稍加脚步。大约走上个把小时,此时,幽绿的光点围绕在周身,密密麻麻,数之不尽,感觉这些光点就是洞窟之内死亡生物的幽浮。在绿光点之中小心的移动步伐,发现这些光点不会伤人,一靠到人身上就自动飘开了去,而且怕火,遇到火把就掉落到地上,化成黑色的灰炭。这些幽绿的光点可能仅仅是漂浮的发光体。

    “默默,这些是哪样东西嘛,咋个这种飘的,还怕火嘞。”建国轻问了一句。我回过神思---我想我知道这些幽绿的光点是什么东西了。

    这种发出幽绿光点的东西其实是浮游发光蘑菇。发光蘑菇一般出现在雨季或者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它在生长过程中,会产生化学反应,产生一种发绿光的天然色素,顶部直径最多可长至二三厘米,我们现在发现的仅有绿豆般大小,所以悬浮于半空之中。发光蘑菇是不会攻击动物和人的。

    建国张着嘴巴等我回复,我心下好笑,故作不解姿势,摆摆手回答道:“建国,咱们估计差不多到阴曹地府了,这些绿光是准备投胎的人的三魂七魄,嫑碰着它们,要不然追着你不放,那就冤鬼缠身啦!”

    建国听我把话一说完,哎呦轻叫一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然后转身问我说这么多的孤魂野鬼怎么过去。我回答建国说,鬼怕火,点着火把就没事,,绿光点碰到火不都掉到地上化为灰烬了吗?那是下十八层地狱去了,永世不得翻身为人。

    “啊?默默,你咋个不早点说嘛,你瞧瞧地上那么多的黑点,死的好多嘞,罪过罪过,有怪冒怪,我不是有意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建国嘴里念念有词,来个没完没了。

    发光蘑菇就像幽绿色的小雨伞一样悬浮在半空之中,它仅靠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存活,是一种脆弱的生命体,极易脱水,脱水即死。山洞内天然的阴冷湿气给它们提供了生命所需的养分。

    石洞内湿气应该也不重,要不然发光蘑菇水分过多,体重超过空气所能承载的浮力,一样会掉落。浮游发光蘑菇类似于无根藤,有生命特征。不过它和一般的蘑菇还是有区别的。浮游发光蘑菇并不是扎根于土壤之中,以土壤中的养分维持生命体,而是在潮湿的空气中吸收存活所需的一切养分。最怕光,极易脱水,所以一靠近火源就都掉落到地上,化为灰烬,丧失生命特征。

    眼前的洞道倾斜向下,我和建国不免走的更加小心,身子稍往后仰,脚尖先着地,保持平衡。坡度不算大。只是地上潮湿生长着青苔,很滑。

    “我操,古人住的真讲究,还铺地毯嘞!”建国没头没脑的叫了一声。

    我说:“过两天你家院子也铺铺,要么搬来这地方住也行。”

    “咋个敢嘛,里面住的怪物呢嘛。”

    “那不更好,过年抓来两只当年猪杀了吃,不消你养,多划算。”

    建国沉思半天说道:“哎哟,是呢嘛,默默我们抓两只出克养克,一只公呢,一只母呢,好繁殖……”

    “不要命了嘎你,有本事你弄克,我瘦脚细胳膊呢拿它不住。”

    “哦,那算了……”

    两人一边闲扯一边往前小心挪步,前面漆黑异常,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窜出来,我和建国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转过一个九十度的弯道,脚下便是齐整的青石板,青苔没了。我伸脚踩上一试,蛮结实的,也没中空,放心走了上去。

    长时间在黑暗中穿行,神思有些混乱,东西南北分辨不清楚,只能沿着前路行走,途中多见了几次葫芦留下的记号,确定是往葫芦所走的道路追赶。

    既然葫芦朝这方向走,路上记号不断,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放下顾虑加快了脚步。

    再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地上一条条的黑骨堆铺满地面。我蹲下身子细看了一阵,原来是蛇骨。蛇死了后,尸身血肉腐烂盖在骨头上就形成了细条状的土梁子,密密麻麻排列。这些蛇怎么都死一块去了,难不成蛇也懂得墓葬坑了。

    建国轻轻发抖,我一问之下他说身子冷,我估计他是怕的发抖。在山洞下的确阴冷,但我们一路行走,偶尔还要攀爬过坎,使了力气,早就发汗冒热,怎么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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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石牙口

    这地方鬼阴森森的,从来没在黑暗的山洞里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又见到这么多的蛇骨梁子,不吓一跳才怪。此时最担心的是会不会在此地出现数量庞大的蛇群,真遇上的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蛇骨梁子密密麻麻平铺在地,走在上面还能把脚疙得生疼,敢情这些蛇骨梁子都成化石了。

    此时建国半闭着眼睛走路,火把都搭到洞壁上去了。我上前一问,建国惊慌失措,睁开眼睛甩头四顾问我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咋个说,走路闭的眼睛走噶?”我问了一句。建国揉了两下眼睛疲惫地说道:“默默,看这时间,我们进龙洞来差不多四十八个小时了,都没睡呢,我两眼皮子闹别扭打架了!”

    原来建国已经困得不行了,若不是遇到紧要关头,他差不多就该扑通倒地入睡。

    “是不是觉得进洞找葫芦后悔了,想着呆家里睡大觉不是很好,干嘛来这地方受罪?”我故意问了一句建国,建国急甩了两下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些,接着慷慨激昂地说道:“笑话,老子也是讲义气的,葫芦不见了,我能不担心吗?再说了,老子也是好汉一条,不怕死,早死他妈早超生,怕他个鸟蛋锤锤,只是这眼睛皮子实在不听使唤嘛。”

    我说:“那就行,不枉我和葫芦把你当兄弟看待,再坚持一哈子,出了这道关子我们再作休息,给要得?”建国嘿嘿笑了两声答应,我们又接着往前行路。

    转过一个小旁道我和建国同时立住了脚步,眼前是一个未被开凿完工的壁洞,洞壁上怪石嶙峋,拔突冒尖生出无数的尖锐的石锥子,地上依旧有无数的蛇骨梁子,不过稍显平整。这么狭窄的山洞我俩再不能平行而行,我走在后面,建国举着火把在我前面探道。

    几处地方坚硬的尖石突出交错,像是要咬合的牙齿,让人产生错觉以为整个石壁要收拢起来,莫名的觉得像是置身于动物嘴里,我们就似那可怜的猎物,等待被嚼食。

    建国说前面发现了葫芦留下的记号,不过这次的符号有点特别。我走上前面细瞧,箭头符号旁另画了几条蛇状的画痕。我心想难道这一段山洞有蛇类出没?这可就不好办了,于是急忙叫建国把砍柴刀操在手中,暂且把枪收好。建国问我要不要继续往前走,我心想葫芦能过去,我们俩人肯定也过得去,当机立断催促建国赶紧走出石牙口,要真有蛇,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施展不开手脚。

    石牙口长有上百米,脚下虽稍显平坦,但两侧的尖石突出,要侧身避让才能安全通过,速度快了,肯定不行,只得扭腰斜身,左右逢隙探身而过。

    “建国,想不到你跳起舞来还真像个娘们儿,扭起水桶腰来一点都不觉得含糊,不进文工团太糟蹋你了。”我拿建国前进的碎步姿态打趣。

    “呵……你也差不多嘛,瞧瞧,石牙口练舞那是多好的地方,步伐一错,准扎疼……”

    “好嘛,好嘛,我们来扭秧歌,扭啊扭,扭啊扭,扭啊扭,扭到外婆桥。”……

    这破山洞当真古怪异常,走上一段后总感觉那些冒尖突出的石牙晃动了几下,像是要咬合过来。等我和建国一惊一乍地定神观看,距离却没半点变化,也就是说石牙根本就没动过,也没收拢过来。我想可能真是出现感官幻觉了。

    建国突然收住脚步不前,我在后面催促,建国颤抖着声音说,默默,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笑啊?我拎耳倾听,哪里来的什么笑声。这鬼地方听见笑声才撞鬼了呢。

    建国惶恐不安,驻足不前,说道:“默默,要不把羊皮灯笼点上,见鬼也好招架,这么冷不丁防的,怪恐惧的!”

    听建国这么一说,我瞧瞧挂在脖子上干瘪的羊皮灯笼,心想这破皮子就灵验过一次,谁知道现在还管不管用?不过说起要进山洞,我还是把他挂在脖子上带了进来,管不管用暂且不说,当做防身的器具还是有些作用的,起码心里觉得安稳妥当些。

    此时正好我脑门头上的血迹未干,我顺带把血迹抹到羊皮灯笼的底部,又往里面吹了一口气,羊皮灯笼就鼓开了,就一个鹅蛋般大小。

    我把羊皮灯笼在建国面前一晃,示意说羊皮灯笼点上了,建国这才慢慢地侧着身子往前面走。此时羊皮灯笼已经点上,那微弱的暗黄之光穿透力却很强,我身前两米外的方圆都照亮开了。

    不经意间我多加观察垂在胸口的羊皮灯笼,说不出的别扭,这么屁大点的羊皮灯笼透露出来的恐怖气息真不少,有时候羊皮灯笼的光芒照出我的影子,我都会吓得心里激突,以为又见鬼了呢。

    “默默,当日你和葫芦真是依靠这羊皮灯笼见到你过世的奶奶了?”建国随意一问好打消陈静的氛围。我也没想到此时的紧张情况,开口就说当然是真的,蜡烛熄灭那一刹那就见到我奶奶坐在板凳上吃饭呢。

    建国立马收住脚步,浑身打哆嗦,我忙上前问道:“怎么又停下了?见鬼了噶。”

    建国扭转头,从火把的光源处我看得出建国那眼神跟见鬼没什么区别,我问道:“建国,哪样情况?咋吓成这菲(这种)德性了,见鬼了嘎!”

    我当时以为没什么事情发生,直到建国抿着嘴,使劲点两下头说道:“嗯,真见鬼了!”听建国短短一句话,我差点就蹦跳高喊了,看建国那神情,估计真见鬼了。

    “建国,你瞌睡上来,看走眼了吧,再看看清楚,鬼长啥样子?”

    建国对着我,说什么也不敢再转头去瞧前面的情况了,只是晃悠悠的摇头,却不说话,接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过得一会儿才勉强挤出话来:“默默,我现在像是瞌睡的样子吗?鬼长啥样,你和葫芦不是见过了吗?还问我?”

    看来建国吓得不轻,再困也给吓清醒了。石牙口虽高,但宽度不够,人要通过也仅仅能侧身而过,我视线全被建国的身子挡住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视线可看过去,也就不知道建国所说的鬼是什么样子了。

    “建国,你蹲下身子,我看看前面他妈的什么鬼东西,老子念《盗鬼经卷》吓死这鬼王八蛋。”我说了一句。

    “默默,能蹲我早蹲了,跨下面顶着几个石锥呢,专门伺候我这两蛋的,这么蹲下去,那我不太监了嘛!”说的也是,这石牙口都是石锥子,挪动脚步身子都难,蹲肯定是不行的。我想趴下身子从建国挎下瞧,无奈也矮不下身子去。

    我说:“建国,往前走,管那娘的什么破鬼,过去再说,走着。”建国没动步子,连头都不敢扭过去,小声地说道:“不得嘛,前面那女鬼刚才还向我招手呢,就露着身子,脑袋全他妈淹在黑暗中呢,我再看,把我勾了过去咋个整?”现在我也是无可奈何,不过总不能耗在这不动啊。

    身子蹲不下去,得想办法抬高身子,从建国肩膀上看出去。我和建国身高相仿,无奈建国现在站的位置地表比我高出五十多公分,我根本就没有视线可言。

    “默默,你能开倒档吗,咱先退出去吧!”建国说了一句,我只好暂且一试,结果屁股被扎了几下,身子更是扭都扭不直了,怎么退啊,这地方就只能进不能退,倒档完全可以省略不计。

    好吧,那我往上试试,于是拔腿想站到冒出的石锥上,结果身子一晃,也就走差两三公分,抬起的脚就下不去了。“操!破山洞,这机关设的那叫绝了!”我使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身子被蹭伤几处,勉强两只脚总算都抬到了高处冒出的石锥上站定。这身子可就不舒服了,扭得跟麻花似的。

    挣扎了十几分钟,总算“更上一层楼”,此时我脑袋夹在石锥中间,两腿分叉站于左右石壁上冒出的石锥上,脖子硬生生被弯曲的石锥合围,身子一下横一下竖,扭了三四十度,双手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还抽着砍刀的左手突兀地甩在西北方向,右手则摆在正东方向,这姿势能好受吗,气都喘不匀了,急忙甩眼从建国肩头上看了过去。

    前面十几米处,有一个白色形状的人,脑袋全他妈没了,模糊的双手时不时朝我招呼,跟招呼小狗的姿势没啥区别。这没脑袋的“物件”果真和建国描述的完全一致。当时看到此番景象差点跌下来,还好这身子全被石锥子架住,没地方跌了。

    无头鬼先是抬左手向我招呼,我看傻了,没动身子,那“无头的物件”又伸开右手晃上几下,好像是在和我说---到我这边来,而此时甚至就误听到那“无头物件”的声音---过来呀……快过来……我等着你呢……

    我吓得脑袋轻抖,刚想回头,他奶奶的这身子全卡在这石牙口上了,动都动不得。

    “咋个样?默默,给瞧着了嘛!”建国问了一句。我此时后悔,干嘛好好的站在下面多好,非得往上爬,现在是瞎猫碰上吊耗子,无可奈何了。这身子完全动不了,也只能向建国寻求帮助:“他奶奶的,鬼挡在前面了。”

    “那你赶紧下来啊,撤退了呗!”建国喊了一声,紧张的气息一下就迸发出来,我越急就越挣脱不出身子来。

    “建国,我被卡住了,你光看着我干嘛,来帮忙啊!”我大叫一声,建国如梦初醒,哦了一声,把火把顺手搭在生出的石锥上,也不思考,伸手就来推我的脑袋。

    我脑袋被建国重力一推,矮了一脖子,卡得死死的了。我叫骂:“建国,你不把我弄死你不甘心呀,再推,老子堵的没气了,你小子是想把我报废了呀。”此时我的呼吸困难,腹部一沉就鼓不开了,哪里来的力气吸纳啊。

    建国慌乱神,双手一伸,由推变拉,又扯着我的下巴往外拽,他哪里能拽得动啊,我此时急上心头,慌乱了一阵,话也赶不上说,任由建国扯着我的下巴往外拉。

    过了一会,建国哎呦一声惨叫,这时他才发现他刚才动作过大,手脚恰好动弹移动两三公分,一下也被石锥子卡住了,根本就动不了身子。他再一挣扎,整个身子被挑在了半空之中,左脚已经被死死卡住,右脚脚尖仅能掂着地了,要不然,他的脖子咔嚓一下就挂下去,坠在石锥上。

    我让自己思绪平稳,呼吸平稳,总算能稍微吐纳吸气,不至于给憋死了。看了一下情况,这下倒好,两个都他妈被吊在这地方了。

    此时我还能从建国肩膀上看过去,那“无头的物件”轻抬双手,还在召唤着,我一瞧也来气骂道:“慌你个废物锤锤,我们这就过来,急哪样?没瞧见我和建国兄卡在这了吗?”我这句话肯定没回话的声音,倒是建国像是憋着屎尿的语气,慌张的问道:“默……默默……你……你整哪样?憨……憨了嘎?……鬼过来……俺,俺们就死翘翘了嘛!”

    “默默兄,俺们是被手铐给铐住了,咋个整,要吊死在这点了嘛!”建国一口气说完,脸上马上憋得通红,他说话太快,把气都吐完了,然后他就张着嘴大口吸气。

    我说:“这哪里是手铐嘛,纯粹是玩‘身铐’滴干活,越动卡的越紧,憋死我了。”就在此时,建国慌乱地说道:“默默,我看这石牙口是活的,能动的,空间越来越小了嘛,不信你看看!”

    “看你个锤锤,没见老子这脖子扭都扭不转了嘛,再动这脑袋就报废了。”

    “哎呀,我的妈呀,咋回事啊?我脚尖点不到地面了,石锥子都挂我下巴上了,默默救命啊!”

    “我没空!建国兄,你看我这像能腾出手救你的样子吗?咱两半斤八两,差不多该吊死在这了,哦,对了,那鬼可就要过来了,你在前面,你先挡一阵子!”建国听我这么一说,那还得了,反正他是不敢回头了,只能在那拼命挣扎,嘴里喊着救命,最后吼了一声:救命啊……那声音甚是凄惨,还在山洞内回荡了好几遍才消失。

    也就在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建国发挥了他不屈不挠,顽强抵抗的精神。轰隆!脆响,一块石锥被他挤断。建国总算有了小范围的活动空间,不过他也没敢再动弹了,刚才他是怕的紧了,那就是挣命,人死前最后的挣扎,力气肯定都爆发出来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撼动长在石壁上的石锥呢,此时建国的腰部已经流下鲜血,是刚才挣扎时伤的。

    我举眼再瞧那无头鬼,呆呆地定在那了,没动弹半分半毫的身子。不知道它这是在干什么,难不成遇到个傻鬼,又或者是在酝酿下一步的恐怖袭击?

    “喂,建国,你傻了,发哪样愣么,赶紧找地方钻,好救我出来。此时我和建国面对面,相隔仅一米左右,看到建国失魂的样子,又让我心里突兀,不知道他又出现了什么状况,吓得跟见鬼似的。

    “默默,这下完蛋逑了嘎,两头都有鬼堵着呢,估计它们看见咱们被困在这,这就要上来吃我们了,凄!凄!凄……”建国啜泣着说了一句,眼睛却没再动一下了。

    我吓了一跳,心里细作,不会真有另外一只鬼在我身后吧?我咽下一口唾沫说道:“建国,怕他个鸟锤蛋,咱俩都卡了半天了,也没见他们上来害我们,估计也怕咱呢,也就两只傻鬼,不消怕它们。现在别多想,赶紧找法子出去。”

    “呵呵,说的轻巧,那鬼就紧紧靠在你后面,相差不到一寸,你动试试看,不一下咬你脖子吸你的血才怪!”建国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眼光却一直低垂着往地下看,估计他不敢再看那只鬼了。

    听得建国这么一说,惧上心头,那鬼就离我不到一寸的距离,看来是要动手了,苦也!此时想扭头瞧瞧,无奈这颗脑袋动不了一分一厘,再动,锋利的石锥扎到脖子里那还有命可活?现在想想,当初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困得这么死的。

    “建国,别他妈的哭啊,死了咱们也就是鬼了,怕它整哪样!”我说了一句,其实自己都害怕。建国答上话来:“默默,我先睡小趟(一会儿),就当是种麻药,省得死的时候疼!”说完,脑袋一斜,居然打起呼噜睡了过去。

    当时我那真叫气炸了,怕成这样也能入睡,真算是见到牛逼人物了。不过我也明白建国现在不仅是困乏袭身,而且还有恐惧,早吓得虚脱了。说白点就是忘呼生死,吓晕过去了。

    瞧见建国这番状况,心想藏在我身后的那只鬼怕是很恐怖的。只不过我就奇了怪了,那只鬼咋就不动手害我呢,难道就想吓吓我们而已?

    胸前的羊皮灯笼一直摇晃着,建国摆放在石锥上的火把之光摇曳不停,此般寂静,让人觉得万分的不安。我手中握着砍柴刀几乎麻木了,定定地举在了半空之中,想要脱身,我得把手先缩回来。

    此时也顾不得身后的那只鬼了,更不能再去计较会不会把手臂弄伤。我使劲将举着砍柴刀的手臂往外推。石锥很牢固,我试了几下,纹丝不动。我计上心头,手掌松开,砍柴刀一下就落了下来,我再抓住,用刀面挡在手臂上,再去推卡住手的石锥。

    硬功出细活,我默默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费点力气哪里能见成效。我磕了几下,石锥根部似乎脱落下小片的碎石渣子,我加点力气再磕,石锥居然晃动了几下。而此时我手臂活动范围多了些,不过也已经伤到了几处,身子随之颤动石锥子也把我卡得更紧了。

    转眼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建国睡得一塌糊涂,口水都从嘴角流了下来。我歇息了十几分钟再耐心地磕着石锥。石锥慢慢晃动,碎石片越来越大,最后,我用尽全力一磕之下,整个石锥都掉了下来。

    我终于腾出了一只手来,绕了几回,终于把整只手都抽了回来,顿时感觉手臂酸麻无力,我急忙伸缩了几下,这才算恢复过来。

    接着,我用同样的方法把卡在脖子上的五块石锥逐一敲掉,再把身上卡得最重的石锥也敲掉几块,我上半身这才得以完全招呼开。

    等我转身想去看看我身后那只鬼时,我视线刚至,那只鬼呼啦一下就窜退出去十几米,那速度都赶上光速了。虽然我看不清楚那只鬼长什么样子,但起码身形我还是看了个**不离十,和前面那只鬼完全一样的形态,无头,双手乱摆,脚好像也没贴着地面。

    要说我不害怕那是假的。我此时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地轻抖,我暗骂自己没出息,平时说自己胆子比天大,见鬼也敢上去打斗。现在可好了,才见了鬼影就吓得全身直哆嗦,看来我这是也见面不如闻名了。

    “管它奶奶的什么破鬼,老子这羊皮灯笼也不是白瞎的,说不定鬼就是怕羊皮灯笼才不敢近前来的。”心想到此处,稍微放心了一些。赶紧拣起一块掉落在地上的石锥,当下把困住自己双脚的石锥全给砸断。这速度快了许多。

    我留心观察了那两只鬼,居然没上前来,我干脆提了一下胆气,不紧不慢,边敲石锥边说上话去:“我说你两个死鬼,趁早给老子滚蛋,等我出去,老子念上一百遍的《盗鬼经卷》,让你们烟消云散,魂飞魄散!”

    那两只鬼也没什么动静,只是又抬起手向我招呼,示意我过去。我气就上来了,拣了石块砸向建国身后的那只鬼,居然被我砸倒了下去。再想去砸我身后的那只鬼,奇怪了,那只鬼居然也倒下了。我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同体的鬼,砸倒一只,另一只也就挂了?那真是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了,想不到鬼也怕石子砸,这么简单就给挂了,我默默可真是想不到,于是再状状胆骂道:“再敢起来,老子直接用刀子招呼!”

    此时我也懒得去理会那两只鬼了,心下认为他们也是怕我的,或者是怕我胸口挂着的羊皮灯笼,于是摸摸羊皮灯笼逗笑说:“灯笼兄,全仰仗你了哈,帮我盯着那两只鬼,他们再起来提醒我一哈。”

    火把快熄灭了,我赶紧将背在身后的油树浆添加了些许的份量上去,火光一下通明许多,我加紧双手,不过多时就敲了满地面的石锥子,都铺了一地。接着将火把插在地上,顺手几下把卡住建国的石锥也敲了下来。

    建国睡得死,我这么闹腾也没把他惊醒过来。我只好把他平放在地上,让他先好好睡一阵。我此时也困乏疲倦,不过现在得先把石锥都敲下来再说,最起码让我打通到那只鬼的面前。我倒要看看敢出来吓人的鬼究竟有什么本事。

    费了不少时间总算打通了十几米的通道,此时和那只斜躺在地上的鬼仅几步之遥,石锥现在收缩了很多,我平直了身子也能过去了。我借着微弱的光源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慢慢将手中的砍柴刀提了起来,只要它敢动,先削几刀,管不管用以后再说。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脚步慢慢伸出去,踩结实了再抬另一只脚跟上。那只鬼一动不动斜躺在地上,我借着微弱之光一瞧,真是奇形怪状,手不手,脚步脚,不知道把脑袋藏什么地方去了,那粗糙的脖子光秃秃的没长脑袋,看上去甚是吓人。

    生死就在当下,我想起爷爷说过兵器带血能把鬼砍伤,此时我手臂上的血迹未干,赶紧抹了一些,再卯足了劲,举刀过头,跳出去,对着躺在地上的鬼就是一刀子……

    哐当!声响火星冒,我划亮一根火柴,一瞧,他妈的居然是一件塑料雨衣……

    眼前这情形我真无言可解了,都什么破玩意儿,一件塑料雨衣就把自己吓成这样了。默默啊默默,这事传出去,全天下的人都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我捡起地上的塑料雨衣又气又好笑,差点被这雨衣给吓死。刚才两头围堵的“鬼影”也就解释得清楚了,我手里的塑料雨衣能反光,我们在中间位置点着火,雨衣把光折射回去,在我身后的暗壁上就印出了一个影子,由于光亮昏暗,所以影像并不清晰,再有就是光的折射点位置在我们头顶的斜下去三十度角的顶壁,光线连折两次才把影像传到我身后的暗墙上,那光影看得自然就模糊而且更加的奇形怪状了。那塑料雨衣帽头都耷在后面,光照成影,那影子肯定就没脑袋了。此时的山洞偶尔还有清风轻袭击,塑料雨衣的双臂本就挂在石锥上,再弱的风都能吹动,所以才看到那“无头鬼”向我们招手了。

    我划亮火柴把雨衣给烧了,一来照明,二来减轻点心里的恐惧阴影。这破塑料雨衣准是葫芦带进来的,刚好丢在着,吓得我和建国都以为见鬼了呢。

    我走回原来的位置,建国躺在地上酣然入睡,我也跟着坐在地上,喝点水,取了点干粮吃了,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少时间,我被建国时断时续的鼾声惊醒。睁开第一眼首先就观察两侧是否有什么东西赶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此时这段山洞内异常的平静,静得让人窒息。

    我抖了一下火把,火光暗下去了一些,只好又取了点油树浆点了上去。火光猎猎发抖,木棒噼里啪啦烧裂了。建国闻声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摸插在腰间的焊洋手枪。

    建国恍惚了一阵,抬眼四处瞧翘望,发现鬼也没了,身子旁边的石锥子掉了一地,收了枪好奇地问道:“默默,咋个一哈子就成这菲模样了,鬼呢?”

    我故作镇定说道:“哼,你小子睡得跟死猪似的,刚才我打鬼的气势你是没机会见到了!”

    建国惊叹:“啊!默默,那两只鬼真被你给打死了?”

    “那还有假,没见这旁边的石锥都被我敲下来了吗,那鬼也经不住我这把砍柴刀砍的,三两下全他妈哀嚎着嗝儿屁了,瞧瞧我这刀身,还抹着血迹呢,厉害吧?”我说着话,当下把砍柴刀递到建国面前。

    建国摸了一下我的砍柴刀惊呼:“了不起,打鬼状元!”建国说着竖起了拇指,接着建国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也不是傻子,默默,你就胡诌吧,你就抓紧时间消遣我吧,还真他妈能打鬼不成,你就吹吧。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看来我是把建国兄想的太简单了。人家好歹是高中生,学问比咱多,思想觉悟也高于我,这么瞎掰肯定没能把他唬住。我嘿嘿笑上两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建国也差点笑喷了。这世界哪里来的鬼,人吓人也给吓死了。不过当日和葫芦一起见到我过世的奶奶又作何解释呢,我除了摇头表示不解外没其他方式可表达了。

    我领着建国,举着火把来到我焚烧雨衣的地方,指着地上说:“瞧瞧吧,这葫芦留下的‘雨衣鬼魂’就被我烧死在这的呢。”建国见状哈哈大笑,一时却找不到话头说了……

    时间越来越紧,得赶紧找葫芦去。建国喝了点水,边吃着干粮边跟在了我的身后赶路。前面石牙口子左转右弯,两侧密密麻麻都是冒出来的石锥,还好看上去有些规整,宽度也大了些,我们左避右闪,穿插得过去。

    建国和我一路逗趣前行,还好没伤到半毫,总算走出石牙口子,刚到尽头处,我俩又为前面的情况吓了一跳,大汗冷凝,全身寒噤,不禁打起哆嗦……

    (本书成绩欠佳,望看到本书,喜欢本书的朋友多多支持,有票子的也给几章,不盛感激,能留下您珍贵的评论是对我莫大的支持,推荐,收藏,月票,评论,在下丞相皮蛋拜求,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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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鬼经卷介绍:
浩瀚历史沙漏,埋藏旧事横亘数千年。典籍承载不下辽辽红尘往事烟云,回顾伊始,以诡异的色彩呈现一方绝世旧历。 数千年传承下来的地脉文化,“崶宇玄圣”,“世尊地藏”之名,解开不被世人了解的诡异故事...... 《盗鬼经卷》逐一详述,敬请跟随一起经历那段古来之神鬼莫测的传说......盗鬼经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盗鬼经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盗鬼经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