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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阴阳符师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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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阴阳符师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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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吃糖

    一个人碰见一次灵异事件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碰见灵异事件。

    我叫薛伟,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打从记事起,我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人,路过小树林能看见脖子上套着绳子,眼珠子凸起,吐出长长舌头的女人,走过河边,能看到浑身**,脸色苍白的男人,走过坟圈子,会看见许多老人坐在墓碑上面,阴森森的看着我……

    我很喜欢画画,因为没人相信我说的话,我就画下来给他们看,可我没想到,自从他们看到我画出来的这些人后,甭管是大人小孩都把我当成了怪物,对我敬而远之,那真是有多远离多远,所以我很孤独。

    随着年龄长大,我渐渐发现,大家之所以对我敬而远之,不是因为怕我,而是怕我能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人,这种情况在我六岁不到七岁过年的时候,达到了巅峰,事情是这样的,我是在东北的农村长大的,村子里的人大多是当年闯关头的后裔,基本上是山东人。

    按照山东人的习俗,大年初一早起就要给各家的长辈去磕头,我也不例外,起了个大早跟着我爸去给我二大爷磕头,那天的天气有点阴沉。爸爸牵着我的手来到二大爷家,一进门,我就按爸爸教的朝屋子里喊:“二大爷在家吗?我给您磕头来了!”

    二大爷在屋里听到动静,急忙走出房门,笑呵呵对我道:“别磕啦,别磕啦!越磕越老!”话是这么说,却不伸手搀扶,我见二大爷出来,趴地上特实在的磕了三个头,磕完这三个头,歇了下继续磕:“这是给我二大娘的!”

    磕完六个头二大爷才把我扶起来,脸上堆着笑:“这孩子,不让你磕还磕,磕的这叫一个实在,快起来,快起来,屋里坐,有糖!”

    屋里头二大娘已经准备好了红包,坑头上的小桌子上,摆着瓜子,糖果,旱烟……就等着我和我爸来呢,二大爷家里就一个孩子,我那表哥今年二十一,学习不咋地,早早地出去打工去了,今年过年连家都没回来,家里就只有我二大爷和二大娘。

    奇怪的是,坑头上的小木桌旁边,坐着个身穿灰棉袄的老太太,小脚,带着黑色的毡帽,呲着牙朝我笑,一笑嘴里就露出个黑窟窿,我能清楚的看到她,不过有时候,她会晃荡一下,该怎么形容呢?更像是一个影像,如同电视信号不稳,里面的人一晃一晃的那种感觉,最让我奇怪的是,她不是在吃木桌上的东西,而是吸的。

    盘子里的糖果,瓜子,花生,冻梨……老太太只要看上了那个,低下头鼻子一吸,那个东西的就脱了皮一样突然跳到老太太鼻子底下,其实就是朦朦朦胧胧的形状,然后化作一道青烟钻进老太太鼻子里,我看的是相当稀罕,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吃东西的,指着炕上的小木桌对我二大爷道:“二大爷,你家炕头上的老太太吃东西为啥是用鼻子吸的,不用嘴吃啊?”

    最先有反应的不是我二大爷,而是我二大妈,她离炕头最近,刚好手伸到盘子上给我抓了把糖,听到我指着她身边喊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嗷……的一声就跳了起来,那模样像是踩了猫尾巴,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我二大爷倒是挺沉得住气,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去过沈阳,我二大娘一叫唤,二大爷脸色虽然也变了,但还是朝我二大娘喊道:“傻老娘们,瞎叫唤个啥?”

    喊完我二大娘,扭头看着我问道:“小伟,你看到的老太太右嘴角是不是有颗痣?”

    我仔细瞧了瞧坑头上的老太条,左嘴角的确有颗黑痣,而且很明显,我扭头对我二大爷道:“是有一颗黑痣,就在嘴角边上。”

    说完我还照着自己的嘴角比划了一下,看到我比划的位置,我二大爷,二大娘,我爸,“噗通,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朝着炕头就磕头,几年后,我学到一句话,形容现在的情形在合适不过,磕头如捣蒜,那头磕的都邪乎了,真不怕疼啊,砰砰……也是真使劲。

    我年纪小,不知道我爸和我二大爷二大娘为啥突然磕头,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我爸一把拽住我,把我摁在了地上,小声对我道:“赶紧的磕头!”

    对于磕头这种事,其实我是拒绝的,毕竟院子里刚给二大爷二大娘磕了六个头,红包还没拿到手呢,就要接着磕,我又不是铁臂阿童木,头疼不说,坑头上的老太太不像是有红包的主,磕了也是白磕,那是相当的不情愿。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也拧不过我爸,被摁在地上咣咣……磕了几个头,磕的我头晕眼花的,听到我二大爷一个劲的念叨:“娘啊,小年不是给你烧纸上供了嘛,你咋还回家来了呢?孩子小,可别吓着他,你要是缺啥少啥的,给我托个梦,我们都烧给你……”

    六岁多的我,不到七岁,还处在朦胧状态,说懂事知道点,说不懂事也真不懂事,听我二大爷管炕头上的老太太叫娘,在心里还琢磨了下,二大爷是我爸的哥哥,那二大爷的娘……不就是我奶奶!

    我有些傻眼了,知道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因为打小我就没见过奶奶,我爸说,我两岁的时候奶奶去世,根本没有印象,或许是血脉的缘故,或许是好奇心,我并没有感觉到多害怕,反而抬起头去看坑头上的奶奶。

    一抬头,奶奶也正盯着我看,她对我比我对她更感兴趣,一脸的褶子,笑的却很慈祥,从她那黑布的棉袄兜里里抓除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飘忽了下,到了我身边,一脸慈爱的从手里拿颗糖果的形状要给我吃。

    小小的阴风刮来,我身上感觉一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块糖被我奶奶伸手都递到嘴边了,我感觉不到奶奶的恶意,反而感觉到她很喜欢我,天生的孺慕之情,让我并没有觉得害怕,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嘴。

    一颗只有形状的水果糖进了我的嘴里,感觉嘴里一凉,有股甜丝丝的味道,跟吃了块冰糖似的,但还是有点不一样,那不一样也说不出来,反正挺舒服,没觉得难受,我添了添嘴唇,我身边的奶奶就乐的眯起了眼睛。

    我怪异的举动,引起了我爸的警觉,一把拽过去,问道:“小伟,你干啥呢?”

    “奶奶喂我糖吃呢!”

    我爸的脸一瞬间就变白了,挺冷的天,汗都下来了,瞪着眼睛看了看我身边,急忙拉起我来就走,一边走一边对我二大爷道:“二哥,赶紧的给咱娘烧纸,别让她缠着小伟。”

    我二大爷腿都软了,磕磕绊绊的起来里屋找黄纸,我爸拉着我大步出了门,可我们一走,奶奶飘的一下跟了上来,一直在我身边,我好奇的去看,就见她的嘴一直张张合合的,似乎在跟我说话,我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我爸拉着我走的飞快,可再快也快不过飘的,奶奶就在我身边,从手里拿出一块一块的糖给我吃,六岁多的孩子对糖是没有抵抗力的,张嘴一块块的吃着,我爸拉着我走的急,时常扭头看我,他一看我,奶奶就不给我吃糖,可只要我爸不看我,就会给我嘴里塞糖。

    从我二大爷到我家,不过也就是五六百米的距离,这么短的距离,我都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块那种只有形状的糖,因为没有实体,入口即化,渐渐的我感觉胃里有点不舒服了,像是吃饱了的感觉,那种甜丝丝的味道也变得不在吸引我了。

    可奶奶还是一块一块的往我嘴里塞,我真的有点吃不下了,对奶奶道:“奶奶,你别再给我糖吃了,我吃不下去了。”

    奶奶在我身边飘着往我嘴里塞糖,所以我是扭头,扯着脖子大声喊出来的,此时离我家还有段距离,正走在村子里最宽敞的土路上,大年初一,来往拜年的人多,听到我这一嗓子,都停下来看我,我爸更是全身一抖,惊恐的盯着我。

    奶奶笑眯眯的,张着嘴似乎在说话,还在往我嘴里塞糖,我急忙往我爸爸身后躲,一边躲,一边喊道:“奶奶,你别喂我糖吃了,我吃不下去了,都快撑着了……”

    村子里的人都用一种特别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也是就瞬间的功夫,大人小孩,都跟踩了地雷似的,全都躲我远远的,有的抱起孩子就跑,我隐约听到有人嘟囔:“老薛家的孩子真邪性,这大过年的,又看着死人了,真晦气,赶紧离他远点……”

    我爸突然一把抱起来,抬腿就朝家跑,我奶奶一飘又跟了上来,我刚要张嘴说话,一颗糖就又塞到了我嘴里,我感觉肚子猛地一寒,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哎呦!叫唤了一声,肚子里面的疼痛一**向我袭来,疼的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章 黄泉路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村东头开药店的王大夫跟我爸说:“你家小子口臭、手足发烧、皮色发黄、昏迷不醒,看症状像是积食了……”

    “王大夫,一两岁的孩子容易吃积食,这都快七岁了,何况早上也没吃东西啊……”

    “薛大哥,你家小子邪性,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村子里谁不知道?实话跟你说吧,他的病我治不了,你得去找会看事的来给你看看……”

    “王大夫,你给指条活路吧……”

    听到这我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恍恍惚惚当中我睁开眼,发现身处在荒野之中,很像是俺们村东头的草甸子,天地之间灰蒙蒙阴沉沉的,特别的压抑,有点要下雨却总是不下雨的那个劲头。

    内心之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和惶恐,我举目四望,灰蒙蒙的世界,一切都是静止的,一丝风都没有,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土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楞了愣神,浑然不知身在何处,远方似乎有色彩,一片鲜艳的红,像是挺老大的花海。

    “薛伟,薛伟……”一长一短两声呼唤从前面鲜红的颜色中传来,拉长声调的叫声像是我爸,短的像是我妈妈的声音,本来挺害怕的我,听到呼唤,一点也没有犹豫的踏上了土路,朝着声音来的地方跑了过去。

    跑了十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因为土路是黄土的路,我老家在东北最北边,靠近兴安岭,土都是黝黑黝黑的,黄土是很稀罕的物件,基本上看不到,更不要说一条黄土铺就的土路了。

    土路上的灰尘特别大,一脚踩下去,就会溅起大团大团的黄色灰尘,灰尘只要溅起就会蔓延开来,很快就把四周弥漫的尘土飞扬,连前面的景物都看不清楚了,灰尘当中,我突然发现,路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烟尘弥漫中,一个个似有似无的影子忽地出现,忽地消失,我一边努力向前跑,一边害怕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些人是谁,很快,我就看到一个人影就在我右边不远的地方,我睁大了双眼,探着脑袋去看,当看清楚右边的人,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我看到的是个男人,一个满身血污,肠子耷拉了一地,脖子上空无一物。

    这个人没有脑袋,不对,不是没有脑袋,而是他手上捧着自己脑袋,男人百米冲刺一样的使劲向前跑,双手捧着的脑袋,突然转过来看着我阴冷冷的一笑。

    男人的这个形象,并没有吓到我,打从记事起,我就能看到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人,比这男人更古怪的我都见过,见的多了也就不多害怕,虽然我还不到七岁,但多少也知道点事了,知道那些看上去古怪的人,别人都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而且听村里的老人讲,他们都不是活人,而是死去了的人,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鬼!

    我见过很多鬼,但那些鬼大多数都很死板,或者只是待在一个地方,眼前这个就太鲜活了,又是冷不丁突然出现在这么个地方,加上男人的形象实在是有够另类,我还是有些害怕,一边向前跑,一边大声呼喊:“爸爸,妈妈,你们在那?”

    “小伟,小伟……我们在这……你快来……”回应我的,同样是一长一短的呼喊声,我拼了命超前跑,把双手捧着自己脑袋的男人甩下不少,也不敢回头,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似乎他正在追上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小了不少,眼前的灰尘也渐渐消散,我看到一片火红火红的花海,花海之大,无边无际,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花,全部都是红色的,花瓣倒披针形,花被红色,向后开展卷曲,边缘呈皱波状,花被管极短;雄蕊和花柱突出,最离奇的是,没有叶子,只有花。

    整片花海全是由一种花组成,看上去无比壮观,却又显得太过妖异,花海的边缘,我看见父母站在前面对我招手,两人脸上都带着微笑,见到了父母,我忍不住松了口气,很是委屈的跑了过去。

    我爸张开手臂迎了上来,也就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我就能扑倒爸爸的怀里,这时候身边忽地扬起一阵黄色的灰尘,迷茫中,奶奶突然出现,满脸焦急,一把拽住了我,大声喊道:“别去,那俩是替死鬼,他们不是你爹妈!”

    奶奶抓住我的瞬间,我感觉身上一冷,突然就看清楚了前面的父母,根本不是我爹妈,一个是十七八岁的男人,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女人,男人右半边脑袋是扁的,上面还有胶皮轮胎的印记,就剩下半张脸,那模样比之前那个双手捧着脑袋的男人还凄惨。

    女人伸着舌头,眼睛里面流着血泪,阴森森好不吓人,我腿都酥了,被我奶奶横的拽开,朝着来的土路上一扔,大声对我喊道:“往回跑!谁喊你都别回头!”

    害怕归害怕,但到底是年纪小,被奶奶甩了个跟头,我发现又回到土路上了,打了个滚,爬起来转身就跑,隐约听到身后奶奶的喊声:“你们想抓我孙子当替身,我跟你们拼了……”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男一女特别狰狞的朝我奶奶扑了上来,奶奶用身体挡在土路中间,接着尘土就弥漫开来,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不敢稍作停留,不停往前跑,不停的跑……

    一条土路被我跑的烟土弥漫,恍惚中,我迎头碰到了那个双手捧头的男人,那男人见我掉头往回跑,很是楞了下,迎着我停下了脚步,开口问我:“你咋还往回跑呢?”

    手捧自己脑袋的人,是不是鬼,都不正常,我再不懂事也不敢跟他说话啊,使劲超前跑,男人突然变得恼怒起来,对我骂道:“我脑袋都没了,你就不能跟我说说话?”举起自己手中的脑袋,朝我狠狠砸了过来。

    说实在的,那会我没吓哭,想想都是个奇迹,估计是吓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更奇迹的是,我竟然一低头躲过了那男人的脑袋,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头没打中我,在空中却突然拐了个弯,一张嘴,咬住了我肩膀,我肩膀上一疼,也不敢回头看,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还是使劲的朝前跑。

    我肩膀上的人头跟王八似的,咬住了就不撒嘴,我不敢回头,想哭来着,又觉着哭也没用,一边跑着一边握拳给了那人头两拳,可不打还好,一打那人头就咯咯咯咯……的冷笑,可他咬着我肩膀呢,咋还能笑出声来呢?

    我越来越惊慌,身后突然响起妈妈的话语:“小伟,小伟,等等妈妈,别跑那么快!”

    我小,可我不傻,刚才爸爸妈妈突然变成别人,对我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何况奶奶还告诉我,不管是谁叫我都不能回头,我也不打肩膀上的人头了,玩命向前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回家去,可身后的声音却如附骨之疽,不停的响起:“小伟,小伟,你等等妈妈啊,你回头看看,妈妈就在你身后……”

    太过熟悉的声音,让我很犹豫该不该回头,可奶奶的话却总在耳边响起,我再也忍不住了,哇……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你不是我妈妈,你不是我妈妈……”我肩膀上的人头也来凑热闹,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就是你妈妈,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人头咬的我半边身子都麻了,跑的速度越来越慢,我感觉已经没力气了,而身后妈妈的声音诱惑力越来越大,我脑袋开始迷糊,忍不住就要回头去看,就在我要扭头的时候,忽地天空之上响起一声雷鸣般的声音。

    “天地玄宗,万气之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声霹雳,震得四周阴气翻滚。一个雄浑的声音对我喊道:“别犯傻,跟着我念!

    “三界内外,惟吾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育养群生。受持万徧,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伺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灭爽,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一字一句特别的清晰,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个声音很好听,竟让我感觉没那么害怕了,忍不住跟着念诵出声,当我念到体有金光的时候,忽地身上就神奇的笼罩了一层金光,我感觉自己都跟小龙人似的了,随即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而我肩膀上的人头,上下牙齿也变得松动起来,个嘎巴嘎巴……牙齿搅合的声音特别的生脆。

    人头真是属王八的,都这样了还是不松口,就在人头嘴张合的跟炒黄豆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之际,一张特别漂亮的卡片突然出现,猛地击打在我肩膀的人头上,人头碰到卡片,嘭的掉到了地上,那张卡片散发出异样的金色光芒,跟我身上的金色光芒遥相呼应,我脑中一沉,恍惚的离开了那条永远也跑不到头的土路,眼前渐渐能看到东西了。

第三章 张道士

    一张黄纸,贴在我眉心中间,上面画着歪七扭八的红色符号,我喜欢画画,所以我爸一去镇子上就会给我买些临摹的书,有很多名家的作品,虽然都是印上去的,可还是能感觉到画里面的精气神,但我没想到就这么一张黄纸上,七扭八歪画成的符号,竟然会如此的灵动。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神秘,庄严,还有发自内心的畏惧,同时,我听到身边有神秘的咒语不断响起,我精神好了许多,扭头朝着咒语响起的方向看去,就见这是一座破庙,四处漏风,残破不堪,正是离我们家三里多地远,二郎山上的山神庙。

    我认得这个庙,去年跟爸爸上镇子赶集,在庙外面休息了会,我还进庙里转悠过,神像都看不清楚模样了,残破的不成个样子,我楞了下神,不知道怎么就到这破庙里了,接着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平头,穿着道袍的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一把铜钱串起来的剑,站在神案后面比比划划,跟耍大刀的似的。

    道袍是青色的,扣都没系好,脚下穿着三接头的皮鞋,离谱的是,双手上还带着露出半截手指头的手套,后来我才知道那叫半指手套,男人其实蛮精神的,用我们老家的话讲,大眼睛,双眼皮,一看就是讲究人,就是脸上的神情,总是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铜钱剑看上去挺酷,外面的阳光射进来,映射在剑身上闪闪发光,尤其是剑把后面还挂着个穗子,我正盯着他看的出神,他见我醒过来,眼睛顿时一亮,摆了个特酷的造型,手中的铜钱剑向前一扫,香案上的点着一根白色的蜡烛,被剑锋扫的东倒西歪。

    隐约的我见到铜钱剑的剑锋之上,凸显现出金色的符号,跟我脑门上盯着的类似,却又有些不一样,烛火在剑锋扫过之后,嘭!的燃烧起来,一张巴掌大的画着诡异符号的黄纸出现在剑尖上,男人呼喝了声,手腕一抖,把铜钱剑回收,黄纸经过蜡烛的火焰,嘭!燃烧起来,火苗子噌的一下整的挺老大。

    男人左手急忙捏了个手决,朝着铜钱剑一指,铜钱剑嗡!的声,整个剑身不停颤抖,抖动中黄纸变成了黑灰,却是凝而不散,还在铜钱剑顶端,男人剑尖回收,一字一声喊道:“急急如律令!”朝着香案上摆着的一个酒杯里面一指,黑灰落到酒杯里面,发出嗤……的声响。

    酒杯中不知道装的是水还是酒,纸灰落进去的一刻,酒杯里的液体开水一样翻滚起来,冒出一个大大的气泡,转瞬即逝,啪!的一声裂开,归于平静,做完这一切,男人把铜钱剑往香案上一放,拍拍手,拽了拽身上的道袍,朝着门口喊道:“老薛,事办完了,进来吧。”

    我扭头去看,我爸从门外走了进来,颇有些讨好的问道:“张师傅,没事了吧?”

    “有我在,能有什么事?你家孩子吃了鬼食,喝下这杯酒就没事了!”说着话,端起酒杯朝我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不像是个实诚人……我有点懵,扭头去看我爸,男人一下抓住了我下巴,我一张嘴,酒杯里的液体就灌了下去。

    是酒!因为太呛人了,火辣辣的不说,里面还参杂着特别苦的味道,熏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刚想吐出来,男人一拍我脖颈子,咯!我就咽了下去,那滋味……就别提了,跟吞了口烧着的炭火一样,顺着肠胃就进了肚子,接着肚子里就跟开了锅一样,咕噜噜……翻腾个不停,那气放的一个接一个的,那味道大的,自己差点都被熏晕过去。

    “老薛,快带你家孩子找颗树后面解决去。”男人捂着鼻子就往外走。

    我爸脸都熏绿了,强忍着拽起我就往外跑,我肚子开始还是咕噜噜的直响,很快就有点绞痛,强忍着跑了出去找了个旮旯……后面的事就不说了,反正挺痛快,痛快的同时差点没虚脱了。

    半个小时后,我爸扶着我回到破庙,男人眯着眼睛靠在山神庙的墙根嗮太阳,也没站起来,懒洋洋道:“老薛啊,你家小子的事还没完,你先带家去喝点稀粥,下午我找你去。”

    “行,行,谢谢张师傅,你看我来的急,啥也没来得及准备,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你给开个数,我回家好准备去。”

    我爸是个实诚人,见我没事了,那份感激就甭提了,找人办事没有不花钱的道理,那男人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个香囊一样的东西,却比香囊小,上面用金线绣着八卦,挺好看的,扔给我爸道:“做事做周全,里面有道净身符,你给孩子戴在身上,以后他就看不到那些玩意了。”

    香囊扔给我爸后,顿了下,道:“给我一千块钱吧,我买酒喝。”

    一千块钱可不是个小数,我爸算是护林工人,每个月也就五百来块钱,男人一张口就是一千,等于我爸的两月工资了,我爸却一点犹豫都没有,满口子答应下来,客气了几句,背着我往家走,那男人连起身都没起身,懒洋洋的朝我爷俩挥了挥手。

    回家的路上,我好奇的问我爸:“爸,他是谁啊?”

    “他是个道士……”

    我爸也不知道男人是谁,只知道他姓张,是个道士,两年前来到二郎山的山神庙,住下就不走了,开了块地,自己种些菜,,一待就是两年多,谁也不知道他从那来,更不知道为啥要留在这,我的事太急,去镇子上请跳大神的来不及,王大夫就让我爸来找这位张道士。

    山村里的孩子没有幼儿园上,那段时间最喜欢蹲在家里看牡丹牌的二十一寸彩电,没几个台,信号也不太好,可只要有台,基本上都会重播老版的西游记,我对孙悟空的七十二变相当羡慕,那是我偶像,同时痛恨唐僧的懦弱和无能。

    西游记里,道士大多不是什么好路数,比如骗孙悟空上天的太白金星,用金刚琢打孙悟空的太上老君,虎力大仙,鹿力大仙,那哥三,还有蜘蛛精的结义兄弟,那个满身是眼睛的都是道士,所以我对道士的印象不怎么好,没想到今天碰到了一个真道士,而且跟电视里演的太不一样了。

    我对那位姓张道士充满了好奇,胡思乱想他咋就跟西游记里的道士不一样呢?想着想着昏沉沉就睡了过去,期间好像被我妈扶起来喝了点小米粥,其余的就记得不太清楚了。

    下午三四点钟我醒了过来,胸前已经戴着那个小小的香囊了,被一根红绳系着,挂在脖子上,我坐起来,看见我爸爸和妈妈正在扎纸人,纸人都很小,半米左右高度,扎了四个,两个童男,两个童女,鼻子,嘴的都有,就是没画眼睛。

    张道士坐在我家坑头上,哧溜哧溜……的喝茶,一边喝茶一边指点我爸爸妈妈怎么扎纸人,见我醒了,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表,道:“时辰差不多了,让薛伟披麻戴孝,三步一磕头,给老太太上坟去。”

    我能醒过来,还好的这么快,在我爸妈的眼里,比跳大神的可神多了,对姓张的道士奉若神明,二话不说,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披麻戴孝,整了个一身白,很快我就在全村人嫌弃,还有些惊惧的目光下出了家门,走出院子就磕头,三步一磕的朝我奶奶坟堆上赶,这一顿磕,脑瓜子都磕破了,想偷懒都不行,只要我一偷懒,一边的张道士就给我一脚,让我重磕……

    那时候我心里暗想,道士果然都跟西游记里演的一样,没有一个好东西……

    下午四点左右出的门,磕到我奶奶的坟头,天都黑了,我差点没累虚脱过去,可当我路过别人家坟头的时候,看见人家坟头上面供着的糖果,忍不住心里害怕,怪不得奶奶兜里有那么多的糖果,感情都是从别人家坟头上抓来的。

    到了奶奶的坟头,张道士先让我们全家磕头,接着烧纸,烧了纸人,恍惚中,我模模糊糊看到奶奶很狼狈的在石碑上坐着,看着我微微的笑,当纸人烧完之后,张道士又烧了一道黄纸,那道黄纸燃烧成灰,到了我奶奶手里,奶奶很高兴,不停的对着张道士鞠躬感谢。

    张道士从怀里掏出个鞭子来,对着天上猛地一甩,啪!一声脆响,大喝了声:“镇天!”接着又朝地上甩了一鞭子:“镇地!”然后又朝我奶奶的墓碑上甩了一鞭子,喊了声:“平安!”

    我奶奶就在这三声鞭响中身影渐渐消失,我对张道士甩鞭子什么的不感兴趣,可我对他画在黄纸上怪异的符号实在是太好奇了,忍不住问道:“你黄纸上面画的是什么?真好看啊,你能教教我吗?”

    张道士的眼睛眯了起来,瞧着我道:“孩子,那不是黄纸,那是符箓!”

第四章 拜师

    奶奶大年初一出现在二大爷家,是因为过年了回家看看,再一个旁边的坟头烧了纸人,我爸和我二大爷过小年的时候没给烧,显得人单势薄,奶奶想找二大爷要两个纸人烧了好陪她,正好我去二大爷家磕头,奶奶喜欢小孙子,缠上了我,过去的老太太带孩子,都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塞给自家孩子嘴里。

    我奶奶也不例外,拿糖果给我吃,可那些糖果里,不光是我二大爷家里摆着的糖果,还有些别人家坟头上供的糖果,被她抓了不少混杂在一起,我吃的是鬼食,吃的是糖果的精气,造成了看不见的积食,加上沾染了阴气,岁数又小,阴魂离体了,我走的那段路,是特别有名气的一段路,叫做黄泉路,不幸的是我碰上了两个找替死鬼的,要不是我奶奶跟他们拼命,我这条小命恐怕就交待了……

    以上这些,全都是张青山跟我说的,对了,道士就叫张青山,据他说,他是天师府张家的后人,属于分支,要不是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很谦虚把天师之位让了出去,他现在就是天师府的张天师了……

    张青山的话,我不大相信,因为他这个人用我们东北话说,有点不着调,他说自己是道士,却酒肉不忌,为人胡吹六哨的没个准话……不过,我还是跟快跟他打成了一片,因为我很孤独,自从死里逃生之后,村子里的人更加讨厌我,更加对我敬而远之了,大老远的一见到我,就跟见鬼一样的躲得远远的。

    我戴上了张青山的香囊之后,再也看不见那些死人了,可大家还是怕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都躲着我,只有张青山不讨厌我,还喜欢给我讲故事听,在我没上小学那半年时间,我基本上每天都去找张青山,想跟他学怎么画画,尤其是他说的符箓上的那种怪异符号,开始张青山只是摇头,也不说同意不同意,最后被我缠的烦了才答应收我当徒弟,让我第二天带两斤烧酒来找他,当做拜师的礼物。

    我回家给我爸说了,我爸倒是没意见,给我打了两斤玉米酿的白酒,用塑料壶装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兴冲冲的带着白酒去拜师,六岁多不到七岁的孩子,拎着两斤的白酒,那也是够沉的了,我是走一气,歇一气,走了快一个小时才来到山神庙。

    虽然很累,但一想到能学画那种看上去就神秘神奇的符号,我就很兴奋,脑子里不停浮现电视剧里那些拜师的场面,在我幼小的脑袋瓜子里面,拜师的画面应该是这样的,张青山换了一身新衣服,端坐在一把椅子上,特别的郑重其事,然后我跪在他身前,磕三个头,喊着拜见师傅,把酒放在一边。

    张青山一脸严肃告诉我,学他的本事,以后不能为非作歹,行走江湖要行侠仗义,然后还给我一把宝剑……慈爱的摸摸我的头,拜师完成。

    让我想不到的是,我想象中的画面,根本就没发生,而且拜师的过程……

    我拎着两斤白酒到了山神庙,张青山却不在庙里面,喊了几嗓子也没人搭理我,跑出去找他,到他开出来的地里,同样没人,在我喊了几嗓子之后,右边的溪流传来张青山的声音:“小伟啊,我在这呢。”

    山神庙后面有一条特别清澈的山溪,很浅,也就到小肚子的深度,从山顶蜿蜒留下,溪水清澈,在小溪中间,有一块巨大的青石,上面铺开了各种书籍,都是老旧的古书,页面翻开,被风一吹,哗啦啦直响,张青山斜卧在青石上面,左手拎着个酒葫芦,右手翻看着一本书,看到高兴的地方还手舞足蹈两下,我朝他跑过去,他连看我一眼都不看,我淌水靠近,看清楚了那本书,我从三岁爸爸开始教我认字,所以我看的很清楚,那封皮上写的是金平梅。

    我还不知道这是一本旷绝古今的奇书,爬上大青石,问道:“师傅,你看什么书呢?”

    “好书,奇书,妙书,能参悟宇宙万物之理的书,你先等会啊,等我看完了咱们再说拜师的事……”

    张青山盯着书看,看高兴了就拿起身边的酒葫芦喝上一口,过了半响,葫芦中再无半滴酒,使劲摇晃了几下,将最后一滴倒进口中,叹息了一下,将酒葫芦放在一边,将金瓶梅也放在一边,随手拿起一本法华经。

    我在旁边等了半天,见他又换了本书,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师傅,咱什么时候拜师啊?”

    张青山看了几眼法华经,随手扔在一边,端坐起来,对着我笑,我以为他要认真的收我为徒了,后来才知道,法华经没有金瓶梅好看。我见张青山坐直了,急忙道:“师傅,酒我给你放进山神庙里了,我现在是不是给你磕头就行?”

    “不着急,你先说说,你跟我学什么?”

    “画画啊,师傅画的符箓好好看,我也想画成那样,好神奇!”

    张青山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咳嗽一声对我道:“我现在对你说的话,你很难理解,不过你是清明的生日,身上阴气重,能见阴阳,悟性也不错,嗯!还有点文艺气质,喜欢画画,资质也算不错,收你倒也没什么,但是你得记住。”

    “符箓不光是画画,乃是道法,符箓之术,千变万化,乃是道门正宗,不仅能降妖伏魔,行云布雨,祈福消灾,高深处,甚至更够长生不老,当年老君出函谷关,手下徐甲状告老君,说欠下他工钱,老君说你跟着二百多年,我才把太玄清生符给了你,你才能长生,如今你想离开,告诉我就是了,怎么还要告我呢?于是拍了一下徐甲,徐甲从嘴里吐出一张黄符,随即倒地成了一堆枯骨。”

    “尹喜知道老君是神人,跪下磕头求情,老君才又把太玄清生符扔给了徐甲,徐甲转瞬便活了过来,尹喜给了徐甲二百万钱,打发他去了,可见符箓之道,也是长生之道。”

    “符箓是注入天、地、人、神信息的载体,是天神的文字,传达天神的旨意,可招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借此号令鬼神,令天下万般疾苦得以解除,千重愿望得以达成。灵符的类别繁多,用途相当广泛,大致可分为:祈福开运符、镇宅符、和合符、护身平安符、催财符,姻缘符、人缘符、驱邪化煞符、斩鬼符、治病符、安胎符、化骨符、止痛符……”

    “符的用法分为烧、佩、贴、食、煮、擦、喷、抹等8种,其中除了贴、佩法,其余均是化火使用……”

    不到七岁的孩子,要是能听懂这些,才是见了活鬼呢,我听了个懵懵懂懂,忍不住问道:“符箓之术不就是在黄纸上画画吗?真有师傅你说的那么神奇?你给我露上一手瞧瞧呗!”

    张青山嘿嘿一笑,从破道袍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黄符,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轻声道:“一道符能抽刀断水!”话音落,黄符从张青山手中激射而出,青石前的小溪,一个转身,宛如鲤鱼入水,轻松自然,黄符入水的一刻,蜿蜒的小溪竟然被隔成两处,上流水仍然汇聚,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下流的水渐渐干涸。

    我都看傻了,这比电视里变戏法的还好看呢,不由得喊了声:“师傅好本事。”

    张青山看也不看我一眼,朗声道:“符能逆水行舟!”话音落,黄符逆流而上,带动水流倒转,我看的瞠目结舌,张青山有些得意,右手捏绝,对小溪中的黄符一指,轻声道:“能呼风唤雨,能穿梭九霄!”

    张青山手指动弹指尖,黄符从水中直射上天,越飞越高,宛如一支穿云箭,张青山手指轻弯,继续道:“可祛病,可斩妖除魔,可驱鬼役神……”黄符在张青山手指带动下,宛如活物,在空中穿梭飞翔,搅动风云。

    我盯着空中的黄符,激动的满脸通红,使劲拍着巴掌道:“师傅好本事,不仅会画画,还会变戏法呢,我要学,跟你学画画,跟你学变戏法……”

    张青山听到我的话,噗!的声,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瞪着眼睛看我,一口气愣是没喘上来,天上那道符宛如落败的凤凰,失去了灵动,飘飘飘忽忽的跟树叶一样在空中掉了下来。张青山单手去接,捏住了黄符,一张脸都快青了。

    我岁数小,也不懂看人脸色啊,还激动的一个劲鼓掌呢:“师傅真厉害,戏法变的真好看,快教我,快教我,我也要学,学的跟你一样,也给我爸妈变戏法去……”

    张青山的那张脸青了又青,狠狠喘了几口气,咬牙切齿的问我:“你真的要学?”

    “要学!”我很坚定的点头。

    “好,那我就教你,现在你跟我一样盘膝打坐,学着我呼吸,然后去看天上的白云,仔细观察云朵的变幻,体会变幻的轨迹,先坐两个小时,你特娘的要是敢不耐烦动上一动,老子就特妈揍你!”

第五章 又见鬼了

    年少的我曾以为,有了师傅就能成长为一代大侠,但是我错了,错的是如此离谱,张青山并没有教我那些看上去神奇的符箓之术,我每天要做的,就是按照张青山教的一边喘气,一边瞧着天上的白云发呆,他说要看天上白云变幻的痕迹,学习云篆,还说云箓系由天空云气转化而成,八龙云篆,明光之章,自然飞玄,云气,结空成文。字方一丈,肇于诸天之内,生立一切也。

    前面说的,我还能稍微理解点,后面的什么八龙云箓之类的,听到我的耳朵里,除了蒙圈就是迷茫,开始还能耐着性子看天上的白云,可大家也知道,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能坐住就不错了,要动也不动的盯着天上的白云,实在是难度太大。

    天上的云朵,有风时无刻不在变幻,快的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楚变幻轨迹,何况天上的云朵也太特妈多了,到底要看那个?张青山也不说。好不容易等到没风,天上白云变幻速度慢了些,我瞪大眼睛去看白云变幻,飘动的那叫一个慢,慢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瞌睡。

    拜师这件事,在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感觉上了贼船,既然是贼船,那就上船容易下船难,对于很难坐住的我来说,只要我扭动一下,张青山手里的树枝就会抽在我后背上,就是根小小的树枝,力量用的也不大,可抽在后背上那是真疼啊。

    我就只能瞧着白云发呆了,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几乎是逃一样的跑回了家,打定了主意不去了,可张青山早就料到了,跟我爸联合起来对付我,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我爸提留起来,给了我几巴掌后,我就只能无奈的继续去看天上的白云了。

    苦难的日子开始了,我每天就是看白云发呆,还得说心里体会,说不出来就挨巴掌,所以我很痛恨碧绿如洗白云飘飘的日子,天天盼着打雷,下雨,刮大风,终于有一天盼来了,没想到一打雷,张青山比我还兴奋呢,带着我往山顶上跑,打雷就让我对着天空吸气,还说雷霆之气乃是最纯正的阴阳二气汇聚而成,能强大筋骨……

    我又开始痛恨打雷下雨,所幸每个月的初一,张青山就不在让我看白云发呆,教我画符,规矩严的不行,起笔落笔,都得按照他说的来,稍有不对,树枝就会抽在我身上。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四五个月,我到七岁了,该上小学了,爸爸给我报了名,知道后高兴的我差点跳起来,别人家的孩子都不愿意去上学,我却高兴的跟过年一样,以至于多年后小学同学对我的印象都非常深刻。

    我感觉自由了,奔向了一个新的天地,可张青山却吃定了我,只要我放学回到家,老东西就在我家笑眯眯的等着我,跟着他我有做不完的功课,星期六星期天更是全天带着我,我很痛苦。所以我非常喜欢上学,虽然不爱学习,却总是最早一个到学校,最后一个回家,能拖多晚就拖到多晚。

    可谁又能想到,回家晚点也能出事,我想这就是命吧。

    三年级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半大小子,懂点事了,戴着张青山给我的香囊,再也没有见过鬼,除了生活因为张青山的存在变得有些痛苦外,倒也平静。

    那天是星期五,下午两点就放学了,可我就是不想回家被张青山折磨,干脆就在学校里跟同学玩,上了小学之后,学校里各村的学生都有,关于我的传说,我们村里的孩子虽然说过,但也没谁当回事,老师还说他们是迷信,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提起了。

    学校离我家并不远,三里多地的山路,村里孩子不娇气,家长都不接,自己往家走,玩着玩着天色就慢慢黑了,最后一个同学都扔下我回家了,我也只能无奈的背着书包往家走,山村的傍晚,人迹相当少了,我一个人甩着根木棍,唱着歌朝家走:“啊啊啊……给我一杯忘情水……”

    那一年刘德华在春节联欢晚会上的一首忘情水传遍大江南北,也传到了我们小村子,几乎大家都能哼两句,其实张青山也教过我几首歌,说是对我有好处,可我就不爱唱他教的,逆反心理已经很严重了。

    十岁的孩子体力足,唱着歌,摔摔打打顺着山路家走,到了一片林子,山上的林子,其实都是一片片长的,过去乱砍乱伐,破坏很大,我十岁的时候,已经开始栽种新树了,所以这片林子并不多大,树木也不多高,旁边的一条土路,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刚走到林子边上,莫名其妙的就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山村夜晚起雾也很正常,可是在雾气中,似乎有人影若隐若现,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我内心之中没来由的有点不安,撒开了大步往前走,刚到小树林边缘,从林子里面传出来一股子阴气,冰寒刺骨,惹得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拔腿就跑,跑了没几步,雾气越来越浓,前面的路都快看不见了,我睁大眼睛认路,忽地,雾气当中有个人影晃荡靠近。

    一首儿歌突然阴森森响起:“小动物,捉迷藏,都想藏个好地方。黄狗藏进油菜花,绿鸭藏进嫩稻秧。火狐藏进红叶林,只有黑猪无主张。一头钻进梨花丛,结果最先被找到。原因到底在哪里?请你动脑想一想……”

    学校里面也玩抓迷藏,歌我也会唱,可绝对唱不出如此阴气森森的感觉,听在耳朵里感觉别扭不说,简直就是让人从头到脚底的发寒,恍惚中,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惨白惨白的一张脸,抱着个洋娃娃在雾气中出现,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褂,七窍流血,血肉模糊,左身白骨挂着肉丝,右身衣衫破烂,双眼上翻,看不到脚。

    女孩子阴森森的朝着我笑,我都三四年没见过鬼了,也不再是无知无畏的年龄了,加上山村鬼故事多,老人们又讲的贼吓人,已经知道害怕了,虽然很奇怪怎么又能见鬼了?可这个念头随即就被恐惧代替。

    都说人越大胆子越小,真是这么回事,六岁的时候,黄泉路上我都敢不回头的往前跑,现在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要说吓的不敢动弹,也不至于,毕竟小时候见到的各种各样的鬼太多,可突如其来的出现这么个小女孩,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转头看了看,四周白茫茫一片,雾气越来越大,我咽了口吐沫,脑袋中闪出个念头,跑!深吸了口气,雾气当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非但没有让我冷静清醒下来,反而有种抽烟被呛了一口的感觉,胸口先是有点冰寒,接着就是火辣辣的难受。

    要知道会碰到这种事,放学就该早回家啊,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拔腿就跑,雾气中的女孩子,见我拔腿就跑,飘忽着一动,带着白色的雾气,跟拔丝土豆似的,身上冒着白丝的阴气,朝我飘了过来。

    身后的童谣突然就变了词,那是种女孩子特有的娇嫩声音,却带着无比阴森飘渺味道的腔调:“抓迷藏,抓迷藏,我在追,你在藏,快快藏起来,脑袋藏在东山腰,大腿藏在北山脚,藏起来,藏起来,找到你,抓住你的头,拎起你的脚……”

    歌声飘飘渺渺在我耳边响起,又是抓头,又是拎脚的,唱的也太特妈吓人了,我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明白小女孩咋就缠上我了,我又不是学习委员两道杠……

    歌声始终在我耳边响起,不想听都不行,我捂住了耳朵继续往前跑,可那抓迷藏的歌声还是在脑海中响起,期间还夹杂着咯咯咯咯……娇嫩阴寒的笑声,我的脑袋开始变得沉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脑门,开始犯迷糊了。

    这样下去很危险,跑着跑着我想起张青山教我唱过的歌谣,他说能辟邪,驱晦,迎吉祥,我也没了办法,管不管用的唱了再说,我怒喊了声:“就你会唱,我也会唱。”

    扯着脖子就喊:“无极大道。元始法王。宝珠一粒在中央。说法说法放祥光。流衍玄纲。万圣礼虚皇。三十六部。太上真诠。清微道德五千言。灵宝灵宝妙玄玄。奥义难言。玄妙藏先天。玄中**。万圣宗师。随方设教渡群迷。紫气紫气贯虹霓。清静无为。天地悉皆归……”

    歌叫做大三宝赞,歌词是张青山强逼着我记下来的,调子也是他强逼着我学的,老东西还真没骗我,虽然我五音不全,可吼起大三宝赞之后,女孩子抓迷藏的歌声对我的影响真就一点点变小了。

    操蛋的是,在白雾茫茫中我迷路了,连方向都辨不清楚了,更操蛋的是,就在我跑着四处乱看的时候,抱着洋娃娃的女孩,突然出现在我的右侧,对着我肩膀上撅嘴轻轻一吹,拍着一双鬼手,阴森森对我笑道:“我找到你了,现在该你找我了!”

第六章 抓迷藏

    我被吹中了肩膀,顿时暗叫一声不好,张青山跟我说过,人身上有三盏灯,一盏在头上顶着,另两盏在肩膀上。是人身上的阳火,阳火若灭,便会被恶鬼趁虚而入,左臂沉重,说明肩膀上的那盏灯被吹灭了。

    我吓得张嘴要哭,发现那个女孩消失了,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该你找我了,你要不找我,我就找你……”卧槽,谁特妈敢跟她玩捉迷藏啊!没吓尿都算我出息了,女孩一不见,我拔腿就跑,可四周白雾茫茫,跑的那也是相当没头没脑。

    关键时刻,张青山对我说过的话,一句句浮现在脑海,显得特别清晰,他说过这种情况有个名堂,叫做鬼打墙,又称鬼砌墙、鬼挡墙,是一种诡异现象,指的是一个人夜里在郊外或荒野、坟场独自走路时发生的迷路现象。一般情况下,鬼打墙现象都发生行人稀少的地方,而当事人则像着了“魔”似的会在原地打转,彷佛走进迷宫不得脱身。

    为什么会鬼打墙呢?张青山的说法跟村子里老人说的一点都不一样,村子里的老人一般都说,撞鬼了,遇邪了,张青山说的是,,四柱过弱或阴性太重的人,要比一般人更容易遭遇鬼打墙。四柱中阴的天干地支多,则比较多阳性天干地支的人更容易遭遇鬼打墙等诡异事件。另外,天干多“癸”者,也更容易遭遇鬼打墙的现象。

    什么意思呢?简单说,就是你生下来的八字决定了你是不是会遭遇鬼打墙,张青山说我就是这么个倒霉命,命中注定,逃不掉的,之前当他是放屁,现在看来,真不是放屁啊,我掉头跑了半天,还是在雾气里面转圈。

    我决定不跑了,张青山说过这种情况跑也没用,解决的办法是尿一泡,也就破了这个局面,还说尿泡这个办法,小时候管用,长大了就不管用了,以前我很纳闷为啥小时候管用,后来就不管用了呢?长大后我才想明白,小时候管用,因为是童子尿……

    我哆嗦着解开腰带,有点尿不出来,我瞧着自己的鸟,一个劲的哄骗它:嘘嘘……嘘嘘了半天,刚有点尿意,忽地迎面刮来一阵阴风,阴风中,抱着洋娃娃的女孩,忽地就到了我面前,惨白惨白的脸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张嘴朝我鼻子咬了过来。

    我提留着裤子呢,尿不出来,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紧张,女孩子一靠近,阴气刺激的我身上一个哆嗦,嗤!的一股水嗤了出去,正好嗤在女孩的身上,那情景,我至今都忘不了,跟汽油泼在火上了一样,女孩子嗷……一声凄厉的叫喊,全身都在冒烟,不是那种烟火的烟,而是冒着寒气森森的白烟。

    我是尿出来了,可也吓够呛,转身就跑,忘记提留裤子了,裤子一滑,到了腿弯,步子又迈的太大,跌到在地上。摔得我晕头转向,迷糊的一抬头,眼前突然出现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同样是脸色惨白惨白的,却是比那个女孩子还怪异。

    女孩子是鬼,挺凄惨,但还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可男孩子的动作就有点超乎想象了……双手撑地,身上穿着鲜红的衣裤,双腿并拢,倒立着跟我来了个脸对脸,以至于最初我都没认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的就地一滚,急忙去提留裤子,这么会的功夫,雾气弥漫开来,浓的眼前一片白茫茫,影影绰绰中,鬼影子若隐若现,阴风阵阵,鼓动起一阵阵风潮,搅扰的雾气更加迷乱,眼前鬼脸却消失不见。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提留起裤子,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跑,可我陷入了一个怪圈,四周尽是阴风阵阵,不详的气息涌动翻滚,让我心悸不已,张青山跟我说过,符箓之术可以驱鬼役神,可那是本事练成之后的事了,现在的我,驱不了鬼,更役不了神。

    为今之计,还是先跑远点再说,好在系裤子的过程没出什么幺蛾子,我撒腿快跑,雾气中突然伸出一双干枯的手,朝着我胸口就抓了过来,我刚迈开步子,鬼手是迎着我来的,躲都躲不开,躲是没躲开,但也没把我咋地,原因是,那鬼爪子抓到了我这几年一直佩戴在胸前的香囊上。

    嗷……一声惨叫,跟杀猪似的,鬼爪子冒着烟的就缩了回去,缩回去的速度比伸出来的速度还快,都说人在绝境的时候会激发出潜能来,真是这么回事,我虽然没有被激发出潜能,脑子却变得好使了,眼见鬼爪子怕我香囊中的黄符,不由得跟一休哥一样,格叽格叽了几下后,咯噔一下,突然就想明白了。

    我本事的确是不够,可我身上还有张张青山的黄符啊,一直戴在我身上,等于是多了件武器,甭管是碰到抱着洋娃娃的女孩,还是倒立的男孩,起码能有还手的能力了,我立刻摘下了香囊,从里面掏出张青山画的黄符。

    黄符刚掏出来,我就感觉左边一寒,都来不及想,攥着黄符就朝左边拍了过去,幸亏我出手及时,黄符拍出去之际,一张鬼脸在雾气中出现,撅嘴朝我肩头上的阳火要吹,还没等吹出气来,黄符已然到了。

    黄符碰触到那鬼脸之际,嘭!的声,燃烧起来,鬼脸烧着,嗤嗤冒烟,一晃不见,我见张青山的黄符管用,不由得精神一振,也就在这时,前面雾气突然剧烈翻腾,一团黑乎乎的雾气,突然出现,瞬间便到了我面前,雾气当中,四颗鬼头翻涌出来。

    四个鬼头,一个是我先前见到过的女孩子,一个是倒立的男孩子,剩下的两颗,都是**岁的模样,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四颗人头堆积在一起,在黑雾中像是开水上的气泡,不断起落,嘶吼着朝我咬来,人头都是残破不堪,如同煮熟了的猪头,流淌着脓血,腥臭扑鼻,眼中射出怨恨光芒。

    我抓着黄符愣是没敢拍出去,一颗人头我还有点勇气,四颗人头,也太恐怖了,人头在黑雾中翻滚着靠了过来,恍惚间,我想起张青山说过舌尖血乃是人身阳气最盛,关键时候能辟邪,治鬼,来不及多想,舌尖咬出血来,更顾不上疼,朝着翻滚来的黑雾呸!的吐了口血出去。

    舌尖血喷在黑雾上,犹如火星落在了干柴上,轰!的燃烧起来,几颗人头翻滚挣扎,我也不敢多看,弯腰就跑,身后传来阴森的叫喊声:“你玩赖,你玩赖,抓迷藏不是这么玩的……”

    谁特妈跟你们玩抓迷藏啊!我魂都快吓飞了,使劲的跑,可跑的再快也快不过那鬼东西,跑出去不到十步,那四颗脑袋缓过劲来了,雾气中突然出现,滚动着朝我撞了过来,我也是真没招了,手心攥着黄符都攥出汗来了,想要瞄准了拍,发现自己未必能拍中。

    眼见着四颗组合型的人头就要撞上我,我脑子跟开光了一样的,突然大喊了声:“你们藏起来,该我找你们了!”

    诈唬!这就是传说中的诈唬,没有办法的办法,没想到真好使了!幸亏我喊的及时,组合型的四颗人头都快撞到我脑袋上了,也就离我还有两根手指的距离,我一嗓子喊出来,四颗人头猛地停住,然后我就见到了极其可思议的一幕,四颗人头,忽然就散开了,人头下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手脚,衣服……变换成完整的人,朝着雾气中跑了过去,阴森的声音响起:“该你找我们了,该你找我们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四个跟我岁数差不多大的朋友突然变得完整,真的躲藏起来,让我去找他们,真当成游戏来玩了,玩心也特妈太大了,我们老师说过,少跟不良学生在一起玩,我是个好学生,要听老师的话,出了下神,掉头就往回跑。

    隐约我听到后面发出吱吱……两声,不知是什么玩意发出的声音,也不敢回头,一边跑,一边回想张青山教给我的咒语,大声念了出来:“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此咒叫净心神咒,乃是道家八大神咒之首,念诵此咒可大道随声感应,无处不在能驱除邪祟,弘护正道,卫护修道之士能身心安泰,不受鬼魅侵扰。咒语声响起,硬是在雾气之中起了一层气浪,眼前不再是朦胧状态,有些能够看见东西了。

    我心中大喜,拔腿跑的更快,以为能跑出去,不曾想乐极生悲,跑的太急,加上迷雾之中看不清楚,猛地磕绊在一根树枝上,顿时就是一个前趴,说来也是巧合,我摔倒的地方,前面是一大杨树。

    前扑着摔倒,手中黄符都甩了出去,双手碰到了树干上,好在停了下来,倒也没结实的撞树上,可就在我右碰到杨树上的时候,树里面突然响起个声音:“呀!你找到我了。”

    从树里面伸出个鬼手,抓住了我的手,使劲往树里面狠拽!

第七章 死孩子

    四个死孩子里的其中一个,面孔凸显在树干上,宛如浮雕,鬼手似有似无抓住我右手,劲大的我根本就抗拒不了,我也没了别的办法,也不知道害怕了,又咬破了舌头,朝树干上的鬼脸吐了口舌尖血,都不知道疼了,一口舌尖血喷出去,喷在树干上面如同浮雕的鬼脸上,噗!什么事都没发生,鬼脸上淌着血朝着我笑,阴森叫喊:“你找到我了……你找到我了……”

    我是真没招了,抬脚去踹树上的鬼脸喊叫:“我找到你了,不是我该藏起来,该你找我了吗?你别拽我啊……”从小到大的抓迷藏都是这么玩的,道理在我这啊!可这鬼东西也不跟我讲道理啊,阴森森道:“你找到了我,我就要把你吃了……”

    我幼小的人生观在这一刻被打击的稀碎,稀碎的,鬼东西不按套路出牌啊!游戏不是这么晚的……也就是两句话的功夫,我被鬼手拽的离他那张鬼脸还有两拳的距离了,害怕是不管用的,喊救命显然也不管用,只能是自救。

    打小我就见过各种各样的鬼,走过黄泉路,胆子不算小,加上正是阳气最盛的年纪,小鬼拽我也挺费劲的,无奈之下,我又咬了下舌头,一晚上舌头被咬了三次,都快咬烂了,疼的我倍精神。

    我一精神,那鬼东西就拽不动我,趁它费劲的功夫,我猛地大喊一声,嗨!念起了张青山教我的咒语:“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张青山说过,金光神咒是玄门八大神咒之一,在道教,科仪,斋醮,施法中,无不运用。在起坛中可威慑鬼神。熟读之中,心领神会,必达通灵。辨析正邪。有制鬼祛邪,制敌惩恶之功效!常用于修道者加持护身,去精邪,辟秽物,开光,益智、延年,转摺砀取。

    念诵咒语的间歇,我强忍着疼痛,用右手食指沾了血迹,对着树上那张脸猛地画了下去,是张青山教给我画过的金光神符。情急之下,我画的是相当快,不过平时我都是在纸上练习,在树上画还是头一次,加上不是毛笔,而是手指头,十分的费劲。

    好几次画的都不准确,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左手被鬼东西拽着,右手在嘴里进进出出沾血就往树上画,描述起来挺长,其实连十秒钟都没到,我就在树上画了个符头。所谓的符头就是黄符最上面的那三个勾。

    说白了吧,其实我就是在树干上沾着舌头的血画了三个勾,跟老师在课本上画的红勾差不多,不过千万别小看这三个勾,三勾在整个符图上代表三清的意思,而在敕令及神名之下则代表三界公。三个勾是画出来了,却是挺难看的,更没有张青山画出来的精气神。

    别看三个勾简单,却是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再画一遍都不可能了,按照张青山教给我的,画完符头,就要念诵咒语,但我又被那鬼东西朝树拉近了一截,情急之下,我猛地一跺脚,喊道:“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速去千里外……”

    符头一显现,加上我的咒语,树干上的鬼脸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猛地僵住,一张本来就丑的鬼脸都变形了,树上嗤!的冒出股黑烟,阴森的惨嚎声响起,我顿时感觉身上松了一松。这机会要是错过了,我就太二师兄了,急忙抽手就往外跑。

    树里的小鬼受了刺激,虽然拽我劲道缓了一缓,紧接着却是更加凶悍,黑气萦绕中,一伸手又抓住我的左手了,猛地向后一拽,我先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操蛋的是,这死孩子学乖了,不在是单手跟我较劲,而是伸出两只手来,趁我一个踉跄之际,环抱住了我腰身。

    我也没别的办法了,扭头去吐舌尖血,一口舌尖血吐出,大声喊道:“急急如律令!”

    一声急急如律令,宛如春雷乍起,树干上面的阴煞气息开始翻腾,我趁机使劲朝外面一扭,突然身上一阵轻松,挣脱了那双鬼爪子,没有丝毫损伤。我没有拔腿就跑,而是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黄符,刚要站直,鬼手再次伸出来,我回手一拍,黄符击打在鬼爪子之上,嗤嗤嗤嗤……的声音不绝于耳,鬼手化作烟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顿时就精神了,张青山说过,符箓之术能够驱邪灭鬼,我总是半信半疑,从未亲眼见到,更没有亲自尝试,现在却是真的信了。我生怕黄符掉了,把黄符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夹的死死的,拔腿就跑,我刚一跑,树里的那个死孩子钻了出来,追着我喊叫:“你找到我了,我要吃了你……”

    我都快哭了,凭什么我找到你就得吃了我?这死孩子也太特妈矫情了,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我撒丫子使劲的跑,可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稠,都跟牛奶似的了,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用句贴切的话形容,那是伸手不见五指啊。

    我现在的模样,就像是黑胡同里开摩的,不出事才奇怪呢,实在是看不见前面有啥,我跑的太快,嘭!的撞到了颗树上,撞的太狠,竟然把我弹开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脑袋的懵,可这个时候,根本就不能懵,关键时刻懵逼,都能毁终生。

    就在我稍微回过点神来的时候,前面的浓雾中,突然出现那个抱着洋娃娃的女孩子,伸手抓住了我,喊道:“你找到我了……我要吃了你……”

    这操蛋的游戏规则……我欲哭无泪,挣扎着站起来,身后一道阴风刮来,背后一寒,我感觉被抱住了,使劲的超前使劲,来不及顾后面,挥舞着手中的黄符想要打中女孩的手臂,可雾气太浓了,加上天黑,拍是拍出去了,却是差一点没有拍中。

    人活着,很多时候差的就是那么一点,差一点考上大学,差一点追上喜欢的女孩子,差一点就挣了大钱,差一点就能成为人生赢家……总之,那一点有时候就是天堑沟壑,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过去。

    我也是差了那么一点,就是因为这么一点,我被女孩子猛地一拽,脸一下子就贴到了前面的树上,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使劲挣扎着要用黄符拍中树,或是拍中隐藏在树里面的女孩,可还没等我有所反应,树干里伸出好几只鬼手,抓住了我,朝树里面狠狠拽去。

    我根本来不及去数有多少只鬼手,全身上下感觉都被抓到了,冰寒的气息侵入五脏六腑,被抓到的地方冰寒酸麻,说不出的别扭感觉,跟过电似的,更有一股戾气直冲脑门,脑袋短路了一样的有些昏沉,无可奈何之下,就只能是念诵咒语了,我猛地深吸了口气,收敛心神,念诵净身神咒。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灵宝天尊为三清境第二尊神,居上清真境,为经宝。念诵此咒时要万法俱忘,心神合一,神宁泰定。眼内视神光焕于玉阙,耳返听妙韵于琼台,心存灵宝天尊于上,三魂七魄不外游,五脏灵神玄冥。玄者玄妙,冥者寂静。安慰为静养,身形安稳,五脏之气化为四正神兽,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侍卫自身左右前后,养护肝肺心肾。自能修成道果。

    道教的八大神咒,张青山都教给过我,以前学的无精打采的,现在才知道,不白学,关键时候能救命啊,几句神咒,念诵的也快,心神一稳,身躯便定住了,几只鬼手一时间竟然拉扯不动我,我见神咒管用,一边大声念诵,一边回想张青山教给他的东西。

    若是时间充裕,我未必不能想出办法来,毕竟跟张青山学了大半年了,可就在我定住的一刻,后面的小鬼猛地朝我使劲一撞,我就没有道行,能坚持到现在都是运气,加上胆气不足,抗拒不得,撞的我一个不稳,心中一惊,神咒的威力大打折扣,朝树干嘭!的撞了上去。

    撞上树干,我感觉墙壁里面有莫名强大的吸引之力,我是真慌了,心神一散,愣是被拽进了树中,在被鬼手拽进树里的一刻,我眼前一黑,如同进入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在。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我还是念诵咒语,可这声音却只有我能听得到,紧接着似乎传来一声风声呼啸,渐渐的,眼前有了光明,我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

第八章 冤祟

    我感觉自己要死了,眼睛酸涩的难受,恍惚中感觉还是在那片树林当中,天空灰蒙蒙的,视线却不受阻碍,我的面前,是那个抱着洋娃娃的女孩子,不再是先前恐怖的模样,变得跟正常孩子一样,甚至比一般的**岁女孩还要可爱。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漂亮的小皮鞋,弯曲的波浪头发,手里抱着洋娃娃,长得也像个洋娃娃,村子里条件最好的人家,也养不出这么漂亮洋气的女娃娃来,我除了惊讶,还有点自惭形秽,手被她牵住,情不自禁的超前面飘。

    超前飘……难道双脚已经不存在了?想要挣扎,根本身不由己,一晚上挣扎逃命,没有崩溃,简直就是个奇迹,现在知道躲不过去了,我也就忍不住了,哭着对女孩子道:“姐姐,三年级一班的玻璃是我砸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我让我爸赔,饶命啊,我不想死啊……”

    “嘘!不用害怕,我带你去找别人!”女孩子回头对我说了个嘘的手势,模样很可爱,声音却太阴森飘渺了,我除了害怕就是害怕,也不知道她为啥就缠上我了,胡乱承认错误,希望她能放我一马,小女孩却拽着我的手不放,飘忽一下子就到了颗树后面,女孩子朝树后面一探头,道:“找到你了,跟我去找别人!”

    树后面是那个倒立,穿红衣的男孩,女孩的喊声响起,朝他伸出了手,红衣男孩倒立着伸出手,跟女孩子的手牵在了一起,被女孩子牵着手,我身上就感觉非冷的异常,男孩子的手牵在女孩子手上的一刻,我立刻感觉身上都被冻僵了。

    本来脑子就吓得有点不太好使了,加上一阵阵的阴寒气息席卷全身,我抖的跟个鹌鹑似的,被两个死孩子拽着一飘,又到了块青石后面,后面藏着个穿着绿衣服的男孩,被倒立的男孩牵住了手,然后又是一飘,在一颗挺粗的松树后面,藏着个身穿黄衣服的女孩子,加上我,一共是五个。

    黄衣服的女孩被绿衣服的男孩牵住手后,突然就不在飘了,像是人凑足了,黄衣服的女孩飘着绕了过来,伸手来抓我右手,只要我的右手再被抓住,就等于五个人形成了一个圆圈,我隐隐感觉到绝不能让黄衣服的女孩子牵住我的手,不能形成圆圈。

    可我根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黄衣服女孩苍白枯槁的手就要抓到我,更让我心惊的是,就在圈子即将要围成的时候,四个死孩子同时用阴森的语调唱起了一首童谣:“心惊惊,面青青,你坐棺材我来钉……”

    吓死宝宝了都,哭都哭不出来了,就在那穿黄衣服的死孩子要牵住我右手的时候,忽地一道黄符激射而来,快速无比,掌控力道精准的吓人,正好隔在我和穿黄衣服死孩子中间,滴溜溜旋转开来。

    黄符旋转,激荡起一片风潮,风潮如利刃,把那个黄衣服的死孩子一下子就给掀飞了出去,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黄符的出现,刺激到了其他三个死孩子,各个都是脸色铁青,七窍流血,狰狞凶狠的朝我扑了过来。

    尤其是白衣服的女孩,我还在她的手心攥着呢,想飘都飘不动,女孩子使劲朝我一拽,把我朝她拽过去,忽然就张开了嘴,嘴猛地裂开,都裂开到腮帮子了,一嘴锯齿似的尖牙,朝我脑袋就啃,也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道黄符激射而来。

    啪的一声黄符打在女孩子手上,嗤的冒出股白眼,我突然就觉得自己能动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动,同时我感觉到在旁边的一颗树上猛地冒出股子妖气,十分的愤怒,我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发现在树上有一双碧绿碧绿的眼睛,阴气森森的瞧着我。

    那是一双特别阴邪的眼睛,只是看了眼从那双眼睛中散发出来的碧绿光芒,我脑袋猛地嗡了一声,昏昏沉沉,情不自禁就朝那双眼睛飘了过去,忽地,身边响起声怪叫:“特妈的,老子的徒弟你也敢收,老子先收了你!”

    一句特妈的,我立刻就听出是谁的声音来了,张青山,这老犊子终于是赶来了,以前听到他的声音就烦,现在听起来却感觉无比亲切,一晚上的惊吓让我忍不住哇……的哭了出来。

    我一哭,树上那两团幽蓝光芒骤起,忽然跃起一物,朝着我劈头狠撞了过来。

    劲风扑面,带着股子腥臊味道,直如一个恶犬,我吓得一缩头,张青山突然就到了我身边,手中的铜钱剑横着拍了过去,那东西刚到我头顶,就被张青山的铜钱剑拍中,啪!一声脆响,耳边传来声痛苦的吱一声,我抬头一看,一个挺胖的大和尚,穿着身金黄金黄的僧袍,愣是被张青山一剑抽飞了出去,嘭!的撞在右侧的树上,一团鲜血溅出,那四个小鬼跟变戏法一样出现在胖和尚的身边。

    桀桀……四个小鬼阴笑着朝胖和尚扑了上去,张嘴就咬,我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跌坐在地上,恍惚的想起张青山给我说起过的一种怪物,知道这四个死孩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冤祟。

    所谓的冤祟,其实是祟的一种,古时候有一种身黑手白的小妖,名字叫“祟”,每年的年三十夜里出来害人,它用手在熟睡的孩子头上摸三下,孩子吓得哭起来,然后就发烧,讲呓语而从此得病,几天后热退病去,聪明机灵的孩子却变成了痴呆疯癫的傻子了。人们怕祟来害孩子,就点亮灯火团坐不睡,称为“守祟”。

    冤祟是祟中最厉害的一种,人在极度冤屈下死亡,阴魂不散,怨恨难平,才会形成冤祟,冤祟比厉鬼还要凶猛,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报仇,无所不用其极的报仇,报不了仇,就会一直存在,但只要一旦大仇得报就会烟消云散。

    四个小鬼就是冤祟,可冤祟一个都难见,更不要说一下出现四个,看它们朝着胖和尚使劲撕咬的模样,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胖和尚一直躲在暗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可它们不应该是一伙的吗?

    我刚想到这,胖和尚突然朝四个小鬼吐了口血,那口血吐的跟喷壶似的,形成一片血雾,劈头盖脸的浇了四个死孩子一身,四个死孩子身上沾上鲜血,猛地七扭八歪起来,抖动的十分剧烈,我感觉四周阴寒气息骤然浓烈了几分,四个死孩子被血雾喷中,跟打了鸡血一样,猛地转身,飘忽着全都朝我冲了过来。

    “师傅,救命啊,我要死了你就没徒弟了……”

    我没法不这么喊,张青跟鬼似的,本来都看到他了,一转眼就没了,不喊也没别的办法,一边喊,一边往外爬,穿红衣服倒立的男孩双手撑地,快速绝伦朝我冲过来,忽地一道黄符甩出,啪的打在那男孩身上,打的那男孩黑气直冒,立刻化作一滩脓血。

    按理说都成脓血了,摊在地上就行了,没有,还能动呢,跟科幻片里的液体机器人一样,朝着我快速流动了过来,比之前飘过来的还快呢,没等我站起来,地上的脓血化作一只手,猛地拽住了我的右脚,拽的我一个踉跄,又摔在地上了,那只手拽着我往地里深陷了进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半拉身子都进了地里。

    “师傅,再不来救我,你就真没徒弟了,我答应你,以后不往你饭里吐吐沫了……”

    我带着哭腔喊了两声,忽地身体一轻,一道黄符贴在我脑门上,接着眼前一亮,还是在那片浓雾当中,再一看,根本没有半拉身子进土,张青山出现在我的右侧,递给我一个木制的罗盘,道:“使劲敲罗盘的底部,跟在我身后,千万别乱走。”

    被四个小鬼围攻,我要还敢乱跑,那得多缺心眼啊!我乖宝宝一样的接过罗盘,使劲敲罗盘的底部,发出嘭嘭……的声响,张青山身上的罗盘是个法器,有年头了,古香古色的都包浆了,这罗盘可不是乱敲的,有个说法叫做打底,敲打罗盘的底部,打底,这是增运之意。

    敲打罗盘的声音在浓稠的雾气中显得特别响亮,浓浓的白雾,被声音的音波冲击开来,很快就能看清楚四周百米左右的距离了,可能看清楚东西了,还不如不能看见,我眼睁睁看着四个小鬼分别从四个方向,朝着我和张青山撞了过来。

    张青山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嘿嘿一笑,也不如何惊慌,手中突然多了五道黄符,同时口中念诵咒语:“玄气徘徊,丹天令行。震吼太空,火令申明。烟都禀命,斩邪保生。严驾火车,统制雷兵。景霄救下,震动天声……”

    咒语声中,五道黄符甩出,朝着那五个鬼东西激射而去,张青山一把拽住我,对我道:“你想不想知道算计你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第九章 黄仙

    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这话真是没有说错,以前我对鬼还真没有什么认识,毕竟从懂事起就能看见各种各样的死鬼,怕别人不相信,还一张张的画下来。

    那时候小,根本不知道鬼是什么东西,这几年戴着张青山的黄符,不在见到鬼之后,渐渐知道了鬼跟我们不是一个物种,加上乡村各种各样的鬼故事,今天又跟四个小鬼玩了一晚上抓迷藏,差点没被它们带走了,真心觉得害怕了。

    可有些事不是害怕就能躲开的,我就躲不开,被张青山拽着走的那叫一个快,也不管我乐意不乐意,朝着前面快步而行,说起五张黄符,我还从未见过黄符能用成这个样子,跟活物一样,像是五只遍体金黄的燕子跟着四个小鬼,在张青山的咒语声中,黄符空中翻转了几下,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传来细小雷鸣的声响。

    紫电光芒自上而下从黄符中劈下,四个小鬼躲都躲不开,身躯被劈中,噼里啪啦一阵脆响,身上黑色和怨恨的气息立刻就消散了一半,四个小鬼凄声惨叫,身形都变得透明了,却是更加凶狠,追着穿黄色僧袍的胖和尚追了过去。

    四张黄符劈了小鬼之后,灵气全消,慢慢从天上飘落,张青山拽着我疾步如飞,还没等黄符落地,伸出手指夹住,手法十分飘逸好看,相当的装逼犯,有他在身边,我也不多害怕了,探着脑袋去看,就见胖和尚丧家之犬一样跑的飞快,后面跟着四个小鬼,树林中的雾气渐渐散开,胖和尚很快就穿过了林子,带着四个小鬼消失无踪,可天空中有一张黄符始终在胖和尚头顶跟着他飘。

    胖和尚像是感觉不到黄符存在,仓皇逃命,一出了林子,我就看不到胖和尚了,扭头问张青山:“师傅,和尚跑了,他以后会不会还来找我?”

    我真的很担心,虽然年纪小,也感觉出胖和尚不是好东西,肯定是他让四个死孩子找我来玩抓迷藏的,这几年我没有在看见鬼,除了受张青山的虐待之外,我过的很平静,跟个正常孩子一样生活,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不想跟小鬼玩抓迷藏。

    张青山嘿嘿一笑,满不在乎道:“放心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三年级的我还没学过这句话,挺纳闷,方圆几十里就一座山神庙,还被张青山雀占鸠巢了,难不成那和尚要回庙里?想到这,张青山拽着我出了林子,出了林子,眼前骤然就是一阔,我没进过这片林子,不知道林子的后面竟然是个小小的山谷。

    山谷不大,前面紧挨着山体,右侧一颗挺大的白杨树,孤零零的长得甚是粗壮,黄符贴在了树上,胖和尚和四个小鬼没了影子,此处三面环山,后面是林子,是个绝地,愣是不见了胖和尚,我有点蒙圈,张青山松开我的手道:“去拣点干草干柴来,我有用。”

    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找张青山学画符了吧?他除了让我看白云发呆,就是让我干活,不客气的说,从七岁起,哥们就开始帮他洗衣做饭了,不光是洗衣做饭,还得帮他的菜地除草,担水,老东西完全把我当道童使唤了,最让我郁闷的是,张青山要求很高,有强迫症,限制时间不说,还的有质有量,要是做不到,就拿树枝抽我,我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可我这个倒霉师傅,却压根不认为我是个孩子。

    我已经被他使唤习惯了,脑子里就没有拒绝的念头,想都没想就去找干草干树枝,好在这会是秋天,干草,干树枝不难找,很快我就抱了一大堆,抬头去看,张青山站在那颗孤单的白杨树下面,喝起了小酒……

    张青山十分爱喝酒,爱到什么程度呢?他身上随时带着个酒葫芦,有空没空都得整上两口,喝的鼻子都红了,也就是俗称的酒糟鼻,比猴屁股还红,一喝酒,那鼻头就红上三分,老东西要是扮小丑,都不用画红鼻头,就那么红。

    可这老犊子不去抓胖和尚,喝起了小酒,让我十分的不满意,但也不敢问,抱着干柴跑到他身边,道:“师傅,柴火捡回来了。”

    张青山用脚在白杨树根下面踢了踢树叶,露出个黑乎乎的洞口来,不大,勉强能钻进去只大点的狗就了不起了,张青山让我把干柴放到洞口,从兜里掏出个一次性打火机点着,手指在点着的干柴上比比划划,念诵咒语:“火中之精,南方之灵。随吾三气,焚灭邪精。敢有拒逆,摄付魁罡。白虎将军,充宫正神。随吾七气,诛斩邪精……”

    说是干草干柴,毕竟是野外捡来的,没有经过晾晒,点着并不容易,火光也是时大时小,张青山念完咒语,灌了口酒,朝干柴上一喷,那火立刻就大了起来不说,烟气更加的浓,火花在浓烟中噼里啪啦的响,随着张青山比划的动作,一点都没浪费,全都朝着洞里面钻了进去。

    我也用烟薰过兔子和老鼠,看张青山这模样,跟薰兔子没啥区别,我是真纳闷了,不知道他不去抓胖和尚,咋还有闲心抓起兔子来了呢?忍不住问道:“师傅,明天咱们再抓兔子呗,先去抓胖和尚吧!”

    “你懂个屁,好好看着!”张青山都没抬眼看我,眼见浓烟一股股钻进洞里,拽住我朝左边快走了两步,站到山根下面,然后就不动了,我本来还想再问问,知道问也是白问,干脆不吭声了,过了也就三五分钟,我身边的山脚下突然冒出股白烟出来。

    我就是再傻,也知道树洞通向这边的山脚了,惊讶的刚要说话,忽地一快青石从山根的野草中滚了出来,从里面钻出一个活物来,带着满身的白烟,慌张的超前就蹿,张青山抽出背后的铜钱剑,横的扫了出去,啪!把那玩意横扫到山壁上,那玩意遭受重击,又摔在山壁上,跟滩烂泥一样软软从山壁上滑落下来,委顿在地上。

    张青山铜钱剑一抬,朝着那东西刺了过去,刺到一半,手腕一抖,突然停顿住,铜钱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张黄符,嗖的贴在了那东西身上,我看的目瞪口呆,却也看清楚了被张青山一剑横扫出去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那是一条大个的黄鼠狼,跟成年野狗般大小,一身毛发黄的发亮,诡异的是,黄鼠狼脑袋上顶着一个惨白惨白,冒着白光的人骷髅头,双眼发出油绿油绿邪恶的光芒,跟那胖和尚的眼睛中发出的光芒一样,我立刻就想到,黄鼠狼成精了。

    正道之道教衰微后,五大仙被民间百姓供奉。五大仙又叫五大家或五显财神,分别指: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和灰仙(老鼠)。黄仙,即黄鼠狼,被民间唤作“黄二大爷”,附近山村许多人家的保家仙就是黄仙。

    “师傅,这是个黄仙!”我惊讶的喊出声来。

    张青山呸的一口道:“仙他大爷,它要是个仙,老子就是太上老君了,修出点道行来,就敢胡作非为,小伟啊,要不是师傅我早就盯上这玩意,你就成了他五通童子中的一位了。”

    我听不太明白什么是五通童子,刚想问问,黄仙忽地吐出口鲜血,狠狠抽搐了下,我吓了一跳,以为它要垂死一搏,没想到黄仙噗通!跪在了张青山面前,嘴角流着血迹,顶着骷髅头,对着张青一边吱吱吱吱……叫唤个不停,眼中露出祈求神色,人一样的使劲磕头。

    民间有传说,野狐晚上击打尾巴能有火光出现,当它有能力成为妖怪的时候,就会头顶着骷髅,向着北斗星祈祷遥拜,如果那个骷髅不坠地,,它就可以借此变换成人形了。黄鼠狼也是兽类,跟狐狸修行有些相像的地方,看起来黄仙头顶骷髅头不掉,显然能够变幻人形了,不过道行也没多深,否则不会还顶着骷髅头。

    我没想到民间传说竟然是真的,看着那个人一样磕头求饶的黄仙,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张青山突然动了,老家伙相当狠辣,那黄仙如此磕头求饶,他却连句话都不说,向前一步,手中铜钱剑朝着黄鼠狼顶着的头盖骨狠狠一劈。

    一剑劈下去,那黄鼠狼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挨了这一剑,啪!的声脆响,铜钱剑把黄仙头顶上的骷髅头砍了个稀碎,稀碎的,那黄仙一声怪叫,七窍流血,软塌塌委顿在地上,显然是活不成了。

    就在黄仙倒地身死的一瞬间,四股黑烟从黄鼠狼窜出的山洞中冒了出来,四周阴气森森,黑烟幻化成四个小鬼,全都是模样凄惨,破衣烂衫,特别的吓人,更吓人的是一起惨叫,声音不大,却能让人感觉到心中的愤恨,怨毒,分外让人心惊,一拥而上,趴在黄鼠狼身上,疯了一样的啃咬……

第十章 超度

    四个小鬼没有实体,朦朦胧胧的鬼魂状态,根本咬不下黄鼠狼身上的肉,却还是拼命的撕咬,抓挠,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一晚上没少被这四个小鬼调戏,看的心惊,不由得朝张青山身后躲了躲,刚一躲,张青山就拎着脖颈子把我提留起来,塞给我一个小手电,朝山洞前面一甩,道:“乖徒弟,山洞小,我钻不进去,你钻进去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

    ……什么东西他也不说,我暗暗叫苦,山洞里面黑乎乎的,从里面已经钻出个黄仙,四个小鬼了,万一再钻出点什么东西,还不是我倒霉!我被张青山甩了个跟头,从地上爬起来,苦着一张脸,扭头去看张青山,脸上写满了不乐意和抗议。

    张青山见我不动,嘿嘿笑道:“徒儿,你要是不钻进山洞,我让四个小鬼陪你玩?”

    我有选择吗?我没选择,只能听他的话,否则他真敢让四个小鬼陪我玩,还能把我一个人扔下,自己回山神庙,碰到这样的师傅,我也是无可奈何的很,只能听话钻进山洞里,让我纳闷的是,张青山离山洞那么远,咋就能知道他钻不进去呢?

    别说,他还真是钻不进去,山洞方圆半米都不到,我只能蹲着往前,山洞很小,里面有股子恶臭的味道,我强忍着要吐出来的恶心,硬着头皮向前挪,走了也就五十米,前面突然开阔了起来,起码我能站直了,举着手电往前一看,顿时就傻眼了。

    山洞不大,也就二十平米左右,山洞正中摆着一个没有盖子的棺材,有些腐烂,里面没有实体,但是在棺材的四周,却有四具孩童的骸骨,每一具骸骨上面都插着一面小旗子,颜色不一,在白色旗子的旁边,我看到了一个破烂的洋娃娃。

    联想起外面的四个小鬼,难不成是他们的尸骨?我有些手足无措,扭头朝洞口喊道:“师傅,这里面就一个破破烂烂的棺材,还有四个死孩子,没啥你要的东西。”

    “把死孩子给我搬出来,找的就是它们,快点……”

    从小到大,死人我看到的不少,可没碰过啊,心里这叫一个腻歪,还有点害怕,犹豫着是不是该听话把尸体搬出去,外面传来张青山的声音:“你要不把死人搬出来,我就让小鬼们进去帮你。”

    太狠毒了,我哪敢让四个小鬼进来找我玩啊,硬着头皮搬起离我最近的尸体,我以为会很沉,没想到还没腐烂衣服下面的尸体,只剩下的骨架和一层皮,并没有多重,我深吸了两口气,连拖带拽的弯腰把尸体弄到洞口。

    尸体到了洞口,张青山就伸手把尸体拽走,对我道:“把剩下的三个也整出来。”

    我心里暗骂,却不敢不听话,回去继续把剩下的三个尸体整出来,前两个倒还好,到了洋娃娃身边的尸体,我有点胆小,实在是小女孩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可老在山洞里待着也不是个事,鼓起勇气抱起小女孩的尸体,就在我抱起她尸体的一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女孩的手突然垂下,抓住了那个洋娃娃。

    女孩的尸体一动,吓得我嗷……一声跳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跑,许是吓的太厉害,竟然没有把女孩的尸体扔掉,等回过神来,已经到洞口了,张青山拽住我,连女孩子的尸体,一把拽到地上,很不满意的对我道:“瞧你那个怂样!小伟,我告诉你,你小子生下来就是吃阴阳饭的,这德行可不成……”

    我才十岁好不好?我还是个孩子好不好?经历了那么吓人的事,还得从山洞里搬出四个死孩子,还数落我,委屈的我差点没哭出来,张青山摇摇头不在搭理我,抓起小女孩的尸体,走到树洞那堆燃烧的火焰旁边,从怀中掏出道黄符,贴在女孩尸体头顶上。

    四具尸体,连同黄鼠狼的尸体,都摆在火堆附近,脑袋上都贴着黄符,也不知道张青山要干什么,我乖乖的在一边呆着,按理说这样够乖的了吧?张青山还是不放过我,扭头对我道:“我超度这四个小鬼,你在旁边好好学着。”

    老东西从破道袍里取香三支在南面的蜡烛上点燃,右手拿香左手每个手指的顶节压在右手相对一指的指甲上,朝东方三礼,用左手将一根插在中间,一根插在离中间香一厘米处,最后一根插在距中间那根的南面一厘米处。接着,退后一步,插在火堆前面。

    脚下踏着罡步,朗声念诵:“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成大道力,以伏诸魔精,空中何灼灼……”

    诵经之声肃穆庄严,十分好听,我身心有一种超脱的感觉,张青山掏出张黄符合在手掌心捏了几个诀,然后朝那火堆,叱了一声:“去!”

    黄符去如闪电,嗖的钻落到火堆上,火焰猛地窜起,起码得有一米多高,张青山捏诀的手势更快,口中咒语也更快,我明显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场,隐隐的甚至有一种压迫的力量存在,他整个人也起了变化,双眼圆睁,神采奕奕,手诀变幻的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如,整个人竟然看上去不那么懒了,反而多了一些神韵。

    张青山先是抓起地上黄鼠狼的尸体扔到了火堆中,火焰中,似乎有凄惨的嚎叫声传出来,接着他又把四具孩子的尸骸扔进了火堆中,口中大喝:“发宏誓愿,随机赴感,普救众生,百亿劫中,度人无量,今依大教,称举警谛,惟愿亡灵,志心信礼,当坛法众,皆为称扬,太乙救苦天尊……他一边念,一边围坛顺时针走圈,如太极状。

    说来也是奇怪,几张黄符,脚踏罡步,那堆小小的柴火燃烧起来的火焰,跟泼了汽油似的,火苗子噌噌……的往上涨,看上去十分吓人,更奇怪的是,这么大的火,旁边的那颗白杨树屁事都没有,烟气蒸腾中,黄鼠狼和四具小小的骸骨很快就化作了飞灰。

    望着火堆燃尽最后一丝青烟,张青山叹了口气,摘下腰里的酒葫芦喝了口酒,带着我回家,回家就回家呗,兴致像是挺高,扯着脖子还吼了几句:“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三春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

    我也听不懂他唱的是啥意思,老东西吼的鸟都扑棱棱飞起,唱的真难听,比刘德华唱的难听多了……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城市晚上九点多夜生活才刚开始,可是在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山村,九点多跟晚上两点多基本没区别,早就是家家关门,户户灭灯了。

    到了家门口,我妈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门口直转圈,看到我和张青山,眼圈都红了,跑着迎了上来,张青山对我凶,对我妈倒是很客气,说了几句话跟着往家走,听我妈说,因为我现在没回家,我爸和我二大爷已经漫山遍野的找我去了。

    一夜惊吓,见到妈妈,回到家,我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一放松觉得脑袋晕沉沉的,以至于张青山和我妈妈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就躺在炕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我感觉身上特别的冷,还有熬药的味道。

    我应该是发烧了,刚有这么个念头,脑袋晕的更厉害,又睡了过去,昏天黑地的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还是能感觉到身边的父母,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迷迷糊糊的站在一个黑乎乎的路口,像是曾经走过的黄泉路。

    难不成我要死了?念头一出现,我立刻就懵了,四下乱看,阴沉沉的天空,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条黄土弥漫的路蜿蜒向前方,远处传来歌声:“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握握手,笑嘻嘻呀点点头,你是我的好朋友……”

    歌声中,我的面前突然就多了一个**岁的男孩,仔细一看,正是身穿红衣,倒立的那个男孩子,他不在是以前那种可怖的模样,变得很正常,甚至都不倒立了,他看着我微微的笑着,朝我点点头,摆摆手,轻轻说了声:“谢谢你!”

    掉头就朝土路的那头走去,越走越远……不见了人影,随后是穿黄衣服的女孩,男孩……每个人都唱着找朋友的儿歌,走到我面前,鲜活的朝我点点头,说声谢谢,头也不回的走上了黄泉路,最后是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仍然是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漂亮的像是个洋娃娃,她也朝我点点头,不同的是,还朝我伸了下舌头。

    女孩子却没有变的狰狞恐怖,她的脸上只有俏皮可爱,对我摆摆手,轻声道:“谢谢你小哥哥,是你救了我们,转过头去,朝着黄泉路,蹦跳着跑了过去,两只小辫子在我眼前晃啊晃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怕她了,迷迷糊糊的还想追上去跟她一起玩,刚一迈步,耳边传来张青山的声音:“别动,我带你回来!”

十一章 告别

    远处飘来张黄符,越来越大,大到跟床被子也似,随风摆柳一样飘到我身边,轻轻把我包裹起来,随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迷迷糊糊中我看到张青山那张苍老的13脸,不停在跟我说着话,隐约我记得他跟我说,他之所以在山神庙里住了几年,为的就是收拾那个黄仙。

    黄仙修炼了一百多年,有些道行了,有些耐不住性子要出马,这里插一句,所谓的“出马”是指一些动物仙,例如狐狸,蛇,黄鼠狼等,修炼数百年,然后为自身修炼或接受上天正神的任务,来到凡尘积累功德,以达到位列仙班,成为正修仙神的目的。

    仙们为了修行,或因接受了任务,想开堂出马的仙家们,想积累功德,修成正果,普度世人,但又不方便直接幻化成人,或以直接的形式去度人治病,所以他们选择有仙缘和悟性的人类做为香童,人们又叫做出马弟子,来与其相互配合以附体的形式来给人看事,治病。

    我碰到的黄仙就是其中一位,不过这位黄仙修行尚浅,走的也不是正道的路子,道行差点事,又急于开堂,让它琢磨出了个办法,找齐天生五种神通的孩子害死,用邪术养成小鬼,替他办事。

    五种神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都是佛家所说的神通,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清明的生日,阴气比较重能看到鬼,其他的几个孩子也跟我一样,都有各自与众不同的地方,简单的说,就是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能知道别人心思,还跑的快,办事利索。

    只要黄仙集齐了五通小鬼,办起事来自然无往而不利,堂口也会越来越兴旺,但五种天生神通的孩子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必须要在十二岁之前就害死,过了十二岁也就不能称之为童子了,所以我的看到的几个死孩子,都是**岁左右的模样。

    简单的说,黄仙为了五通童子,害死了四个孩子,这四个孩子也不是短时间就被它害死的,而是用了五十年的功夫,我是最后一个,只要害死我,凑齐五通童子,黄仙就可以立堂口了,不巧的是,黄仙在害死第四个孩子的时候,被张青山盯上了,打成重伤,却还是被黄仙跑了。

    张青山不甘心,四处寻找,偶然到山下的镇子,听到我们村的人说我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打听了一下,住到了二龙山的破山神庙里,他知道黄仙肯定会来找我,来了个守株待兔,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我吃了鬼食,张青山不能见死不救,然后我去拜师,其实他并不想收我当徒弟,可在二龙山实在是闲的无聊,开始拿我练手……

    等到了我十岁,黄仙果然还是没有忍耐住,带着四个小鬼出来害我,被张青山将计就计的给收拾了,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干掉了黄仙,张青山也就要离开了,还说在山神庙给了留了点东西。

    听到这我就又迷糊了过去,醒过来都是一个星期之后了,在家好好养了几天才算是能下地,恢复正常之后我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山神庙,却已是人去楼空,张青山早就没了影子,在破旧的香案上,一块砖头,压了两本书和一封信。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没有了又想起别人的好来,我就是这样,跟张青山修炼的时候,恨不得这辈子都见不到他才好,可真的看不见了,心里又酸溜溜的难受,毕竟好几年了,每天都能看到他那张不着调的13脸。

    我挪开砖头,拿起张青山留给我的信,我从来没想过张青山的字能写的这么好看,行云流水一样,看着就让人舒服,上面写着:小伟,师傅我下山去了,老子也不能陪你一辈子不是!你并不是天生的阴阳眼,不过是生辰八字不好,阴气较重,加上年纪小,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担心,十二岁以后,你就基本看不见了。”

    “你要跟我学符箓之术,基础都教给你了,至于有什么成就,就看你自己的了,山上修道,红尘练心,天地万物皆是道,你师傅我是不会老死在山中的,另外多说一句,老子说走就走了,你要不服气,有能耐你来找我啊!对了,我给你点东西,还留了两本书,你要仔细揣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不用符箓则可,要是用了,丢了我的老脸,老子就弄死你!张青山。

    我拿起黄纸下面的两本书,纸张很粗糙,用白线缝起来的,是张青山自己做的两本书,一本叫五行理论基础和实践应用,一本叫做,符箓百科大全,书都挺薄,还没我们语文课本厚,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小字,我拿着书,有些懵逼,张青山说给我留了点东西,可香案上除了这两本他自己写的书外,也就没什么东西了啊?

    我有种哭笑不得的情绪,老东西走都走了,还给我玩了这么一手,留了东西也不说在那,让我自己找,一瞬间我心里对他的留恋顿时就轻了几分,无可奈何的去找,找了小半天才在残破的山神像里面找到一个小小的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古香古色的小盒,特别小,装的是朱砂,还有一杆狼毫,一叠黄纸,一块小小的木制印章,黑漆码乎的,有些地方还有破损,跟从灶坑里扒出来的一样,上面纂刻着四个小字,道经师宝。旁边还有张小小的纸条,道经师宝印,申制章奏,发遣符贴,炼度亡魂,发送野鬼,开幽启明,佩之大吉。

    看到印章,我心就又有点酸溜溜的了,张青山留下这枚印,虽然没明说,也知道是他给我准备戴在身上的,跟之前的护身符一样,都是保我平安,不让我看到那些死人的法器,这老东西,明明是好心偏偏就不会好说,净出些幺蛾子。

    我把印章用红绳系了,戴在脖子上,拿着两本书很是楞了一会,过了半天才走出庙门,出了门,忍不住看了看天空,清风几许,白云悠悠……

    张青山走了,我一个人在山神庙外呆呆的看着天上的白云,坐了一整天,此后我经常会来山神庙,希望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可张青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慢慢的我也就不报希望了,日子恢复了正常,戴上道经师宝印,再也没有出过怪事。

    小学毕业后,我开始到镇子上住宿读初中,回家的时候渐渐少了,功课也渐渐多了起来,张青山留给我的痕迹也越来越轻,虽然每到暑假,寒假,我都会拿出他留给我的两本书研究一下,可随着上高中之后功课越来越重,他留给我的东西也就很少去接触了。

    转眼就到了高考,对于我这种山村的孩子来说,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这一年,我不想老死山中,更不想一辈子只当个看林员,所以我学习很努力,可学习这种东西也是靠天分的,有的人整天玩,临近考试的时候,复习一个月就能考个好成绩,有的人,整天努力学习,考试就能考个啥也不是,很显然我就是后面那一种,再努力也玩不过命运的安排,在我苦熬了整整一年后,考的分数简直和是惨不忍睹……

    于是我很悲壮的上了一所专科学校,还是美术专科学校,我的分数别说一本,二本,三本的边都够不着,只有这所学校不分好歹,给钱就能上,还说,只有今天有这个政策,明年给钱都不一定上得了。

    我实在没有信心明年继续考一年就能考出好成绩,缠着我爸让我上了这所专科学校,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报名,交钱,等待通知书。

    红色的通知书拿在手中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多高兴,身上却是一阵轻松,城市里的生活对我还是有吸引力的,毕竟,我还从来没有看过真正的高楼大厦,我也要成为其中的一员了。

    那个暑假我不停的看电视剧,看城里人是怎么生活的,经常去镇子上,买几件看上去不那么土的衣服,对于我的大学生活,我充满了,期待,紧张,不安和憧憬,在我焦躁的等待中,终于等来了开学。

    在我离开村子的头一天,我又来到了山神庙,来到了那条山溪里的青石上,我知道短时间我是回不了家了,恐怕也没有时间再来这里,我坐在上面傻乎乎的看了白天的白云,然后对着张青山经常躺着的地方,念叨:“师傅,我要去上大学了。”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可近十年没有再见到张青山,知道恐怕这辈子也很难在见到他了,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想了想,对着他躺着看金平梅的青石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对着天上的白云挥了挥手,那是对往事的一个告别。然后昂首挺胸不在回头。

    大学!我来了!学姐,我来了!

十二章 入学

    对于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山村少侠来说,城市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火车站,站在蚂蚁一样往来的人群中,我显得是那么的村逼,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城市里人真特妈多啊!对于未来的生活,我有些期待,还有些不安和惶恐。

    带着复杂的心情,随着潮涌的人群出了车站,我就又蒙圈了,举牌子接新生的人太多了,一眼看去,各大学的牌子林立,基本上都是白底黑字,那情形有点水壶传里面英雄排完座次,出征后每个人身后都举着杆大旗的壮观。

    我眼睛有点不够使了,使劲去看牌子上的各大学名字,林林总总的大学名字就把我看蒙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师范艺术专科学院,无奈只能拿出手机,拨通了录取通知书上的电话,电话是个女人接的,不知道是更年期还是婚姻不幸,口气很硬,显得很不耐烦,告诉我学校已经派人派车来火车站接新生了,让我仔细找找。

    那就仔细找找吧,我带着一颗虔诚的心,朝圣般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着,急的我一脑门的汗,在举牌子接新生的牌子下面,土拔鼠一样的钻来钻去,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个举着科技大学牌子,带着一副高度数眼镜的女孩子告诉我,车站广场上还有许多学校接新生。

    女孩子一脸的雀斑,跟电视上演的漂亮学姐差距很大,但对我来说,她却像是一个天使,也让我感觉到了这个城市的善意,很真诚的谢谢了人家,顺着人潮到了车站广场,一眼望去,车站广场真大啊,比我们村还大呢……人更多了,接新生的牌子也更多了,操蛋的是,许多学校,不光是举一个牌子,而是好多人都举着牌子,接到的就站在身后,一眼望去,有种各大学起义占领了火车站的感觉。

    于是我就又成了土拔鼠,在各大学校的牌子下面钻来钻去,找了半个小时,我才知道广场外面停着许多高校接新生的大巴,在广场找不到,可以去那碰碰运气,我朝着广场外面满头汗的走去,果然广场外面停了许多大巴,甚是气派,大巴的玻璃车窗上有各个大学的纸牌。

    我一辆一辆的找过去,还是没找到师范艺术专修学院,就在我绝望的想要回头再找一遍的时候,忽地一只手抓住了我肩膀,喊了声:“英雄!”

    我下意识的扭头,就见是个二十出头,长得像西游记里那个巡山妖精一样的女孩子,满面红光,大饼子脸,腿短身子长,眼中精光直冒的看着我,身边还站了个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女孩子,戴着样式奇特的近视眼镜,口红抹的颜色太重,像是刚吃了个死孩子。

    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尤其是这两位学姐,简直就是两个整容失败的奥特曼,我懵逼了,还没来得有反应,胖女孩朝我来了句:“师范艺术专修学院的新生吧?我是你学姐!”

    卧槽,城里人就是牛逼啊,竟然能看出我是师范艺术专修学院的新生,我顿时感觉自己真是个井底之蛙,可学校的学姐都是这模样的?我很失望,愣愣点了点头,那女孩嘿的声,对我道:“我是你学姐,就是来接你们入学的,跟我来吧……”

    “学姐好,你是咋认出我是师范艺术学院的新生的?”我实在是太好奇的,没忍住问了出来,毕竟我这样的乡下小子混在人堆里不被当成打工的就不错了,还能认得这么准,实在是眼太贼了。

    学姐嘿嘿一笑,对我道:“你看你这德行,留着平头,拎着大包,背着书包,一看就是村里的,却白白嫩嫩的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在各个学校大巴前面转悠半天了,满脸的失望,一看就是新生,而且学习肯定也不咋地,真要学习好,就上他们的车了,我们就斗胆试试,来吧,咱们车在后面呢……”

    懵懵懂懂的跟着这俩位长残了的师姐,朝师范艺术专修学院的车走,在各大院校校车最靠右边的地方看到一个几乎快要被淘汰的中巴,蔫巴巴的停在一边,门口有个中年老师,戴着眼镜,努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摸样,两位学姐把我带到车门口,对中年老师喊了声:“主任,我们接来一个!”转身就走,还蹦蹦哒哒的,那青春的小背影,真像奥特曼啊……

    主任背着手,那派头比村长都大,让我拿出录取通知书看了看,都懒得跟我说话,挥手让我上车。上了车,我发现车里已经做了七八个人,从衣着上看,一半是我这种从农村的学生,都跟拘谨,剩下的三四个,看上去就是城里人,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女生,嘴里嚼着口香糖,拿着个小镜子在描眉画眼,身边一个哥们抽着烟在那献殷勤。

    打量了一下,发现中间坐的人最多,前面和后面人比较少,尤其是后座,整个都空着,只有倒数第二排有个哥们拿着手机,跟脑血栓似的在那不停的摇,头都不带抬的,摇几下,手机就响起咔嚓一声,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我性格有点内向,最后一排人少,老实巴交带着行李奔后排去了,刚坐稳当了,前面摇手机那哥们突然狠狠骂道:“这么多报道的女生,就没摇到一个漂亮的!”说着又狠狠一摇,咔嚓又是一声,接着低头发摆弄手机,过了老半天,终于沮丧的放下了手机。

    我其实挺好奇他在干什么,但没敢问,怕人家说我是土鳖,傻愣愣的看着车窗外面的人来人往,过了会前面那哥们回头跟我搭讪:“嘿,哥们叫什么?打那来的啊?”此人白白净净,染着黄毛,二流子似的,不过有人说话还是打消了我对未来的恐惧,对他道:“我叫薛伟,东北的,你是那的?”

    “我叫张子阳,本市的,咱能坐上一辆车,就是缘分啊……”

    张子阳相当的自来熟,我本来挺内向个人,不知不觉就被他带着走了,这哥们有绝技在身,一张嘴,谈天说地,指东打西,都不带停的,侃得我晕晕乎乎,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车里人也坐的差不多了,门口的主任把车门一关,司机师傅开车就走。

    车从繁华的市区经过,七扭八拐,跑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我们学校,穿过大铁门,在一座看上去特有历史感的陈旧小楼前面停了车,一下车就有人招呼往教学楼走,我四下观看,学校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四面都是楼房,基本上每栋楼都挂着红色的条幅欢迎新生。

    心怀未来,学长教你高端大气上档次……学姐带你低调奢华有内涵。小鲜肉,玉树临风又怎样?萌妹纸,娇花照水复如何?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寸心必修方能修正果!天行健,学长以实力打倒高富帅,地势坤,学姐凭智慧战胜白富美……

    乱七八糟把整个学校装扮的像个新房,其中夹杂着些正常的标语,比如设计自己塑造自己营销自己成就杰出大学生之类的,剩下的就是卖洗脸盆,日用品,还有卖电话卡的……总之乱糟糟,闹哄哄,看着一个个莺莺燕燕的学姐,我发现除了接站的两个学姐,大多数还是正常的,让我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有些春心萌动。

    我有些目不暇接,张子阳有些手不暇接,又开始摇他的手机,丫的跟我并排而行,我好奇看了看他手机,见他玩的是个叫微信的游戏,一摇就能摇出附近的人,然后这小子就开始不停的发信息,只有一句话,大姐,我是新来的小鲜肉,搞对象不?

    我们林场地处偏僻,能通电就不错了,压根就没通网,山下的镇子也没多大,经济条件也不怎么样,智能手机刚刚兴起,是个稀罕物件,我手上的手机,还是我二大爷家的哥哥打工回来送给我的,也是他用过的诺基亚,电话卡都是他的,临来的时候充了点钱。

    当我能看到手机还有这个功能的时候,羡慕的问张子阳:“你手机咋摇的啊?教教我呗?”

    “微信啊,你不会连微信都没有吧?”张子阳疑惑的看着我,当看到我的诺基亚8110的时候,整个人突然变得沉默起来,叹了口气对我道:“硬件不行,哥们也帮不了你……”

    张子阳继续摇着他的手机,施施然而去,独留下我迷茫了半天,后面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了,交了学费,领了被子,脸盆……一大堆东西,被人领着到了我的宿舍,一进门,就听到张子阳对着我惊呼道:“我靠,不会这么有缘吧?”

    我……住到了张子阳的对面下铺,很快宿舍里又分来了四个人,彼此打了个招呼,忙活着铺好被褥,然后我就看到他们拿出了能摇微信的手机,笔记本电脑,平板,零食……而我默默掏出了从家里带的腌黄瓜。

    铺好被褥,我躺在床上暗暗发誓,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用能摇学姐的手机,要用上笔记本电脑,穿上三片叶子的衣服,留在城里不回老家……

十三章 鬼故事

    我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是换了环境有点陌生,在一个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还有那么一点不安,还有就是对面床的张子阳不停在摇他的手机,大有不把手腕子摇折,誓不罢休的劲头,时常就会传来咔!嚓!的声音,接着就是他卧槽,卧槽……的嘟囔。

    张子阳上铺的商震忍不住了,踹了下床板,对张子阳喊道:“哥们,你摇妹子我没意见,能不能小点声?你不睡觉,别人还睡觉呢!”

    张子阳翻身起来,大声喊:“还没到十点,睡毛觉啊,都起来海!以后哥几个就在一个锅里抡马勺了,都矜持个毛,咱们宿舍还没排顺序呢,都给我起来。”

    大家刚分在一个宿舍,忙活完天就黑了,吃了点饭,又各自收拾自己的床铺,给家里打电话,还没真正交流过,彼此有些陌生,想要真正熟悉真得有个过程,但有了张子阳,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丫的属于人来疯,他一咋呼,其他几个人也都翻身起来,我上铺是个白白净净的小胖子,叫王楠,应和着道:“对,对,睡那么早干什么?明天也不军训也不上课的,哥几个燥起来!”

    王楠一应和,张子阳更来劲了,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还是先把顺序排出来,丫的看上去信心十足,想必是想当宿舍的老大,剩下的几个人也都坐了起来,张子阳开口道:“咱们简单点,就按岁数排,我今年二十!”

    “我十八,我十九……”一个宿舍六个人,三个十九岁的,一个十八岁的,我是最后一个报年龄的,也没多想,开口道:“我跟张子阳一样大,二十。”

    张子阳一张贼笑的脸立刻就僵硬住了,瞪着眼睛对我道:“我靠,我七岁才上小学,你不会也是吧?你几月的生日?”

    “我清明的生日。”

    张子阳张大了嘴,盯着我看了半天,无奈道:“好吧,你赢了,你是咱们宿舍的老大,不过叫老大太俗了,咱们宿舍不那么叫,以后我就管你叫伟哥了,伟哥好!”

    张子阳管我叫伟哥,大家都笑,笑的我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伟哥这两字有什么好笑的,操蛋的是,大家一起跟着张子阳管我叫起了伟哥,后来我才知道,伟哥这两字,代表的不光是名字,还代表着男人的……坚挺!

    我莫名其妙的成了宿舍里的老大,因为我年纪最大,跟梁山里的英雄好汉一样,排定了座次,大家隔膜消失了不少,七嘴八舌的侃起了大天,从各自的包里拿出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巧克力,沙琪玛,各种牌子的香烟,而我拿出了家里的腌黄瓜……

    正聊的高兴,一直拿着手机摇的张子阳,突然咋呼道:“我靠!哥几个身处险恶之地啊。”

    按照年龄排座次,我是老大,张子阳是老二,他对这个排名很不满意,但大家都很满意,商震见他咋呼,问道:“老二,你咋咋呼呼的干啥?”

    张子阳一扬脑袋,黄毛直飘,神神秘秘对我们几个道:“哥们刚加了个学校的微信群,还加了几个学姐的微信号,有个学姐发了个朋友圈,说咱们学校有七大灵异事件,还说咱们学校每年新生入学的时候都得死个人,这可不是我瞎说的,我在群里问了问,老生都知道七大灵异事件。”

    “真的假的啊?你快说说都是什么灵异事件?”王楠好奇的问。

    “七大灵异事件,按照顺序来排,多出的阶梯,画室的学生,厕所女鬼花子,会走路的塑像没人使用的教室出现的回音,会笑的的画像,惊异的走廊。”

    “卧槽,这么吓人呢,你快讲讲,都是咋回事?”

    大家的胃口被张子阳的七大灵异事件吸引住,张子阳满面红光,故作神秘的朝窗外看了看,好像是配合他要的讲的故事,忽地窗外刮来一阵微风,吹得窗户发出哗啦一声响,王楠胆子比较小,立刻一个激灵,骂了句:“我靠,你还是别讲了。”

    张子阳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压低声音道:“多出来的阶梯,说的是咱们旧教学楼,有一层楼梯,白天数的时候只有12阶,但是晚上数的时候却发生奇怪的事,第13节阶梯出现了。在以前的这个教学楼,曾经有一个坏学生,十分的坏。破坏学校的纪律,与老师打架,对骂。更有一次因与老师发生口角,想晚上放火来烧掉教学楼。可在放火的过程中被巡楼的老师发现了。他跑上了楼梯,可脚根跑不稳,从楼上摔了下来,头骨碎裂,当场死亡。”

    “从那以后就怪事不断,有个哥们胆子大,不相信这些,晚上独自来试探。慢慢踏上楼梯,走一步算一梯,当走完12梯的时候,13梯也出现。他还不相信,踏上的第13梯,踏上以后,他面前出现一个黑洞。里面也有许多人,那些人在向他走来,他开始感到害怕,开始后退。可是后面有人在推他,他回头一看,一个没有半边脑袋的人叫他一起进去玩,说里面才是坏孩子的天堂。他进去以后就没有回来了,他已经成为他们的朋友了。在这里说明一下,在白天数的时候,的确只有12梯,晚上才能看到第13梯,大家请小心点。没事别去试这些无谓的东西,往往在这时候你就可能成为他们的朋友了……”

    张子阳口才不错,说的绘声绘色,听得我身上都感觉有些寒意,他刚讲完,我们宿舍的老三,首都来的陈凡插嘴道:“别扯淡了,你这些故事都老掉牙了好不好?你上网搜搜去,那个学校都有这几个故事,套路都一样,韩国还拍了个电影,叫狐狸阶梯的,哥们看过,你能不能整点新鲜的。”

    陈凡从首都来的,见识比较广,嘴角总是带着一丝嘲讽,有点混不吝的劲头,看人的时候喜欢斜着眼睛,对于张子阳的故事压根就不信,开口呛了张子阳两句。

    张子阳不服气道:“哎哎,老三,这也不是我传出来的,我把手机给你,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咱们学校的学姐发的微信……”张子阳把手机扔给陈凡,陈凡接过来看了看,不屑道:“老二啊老二,你还真特妈二,女生就爱传这种鬼故事吓唬自己,你可是个爷们,你自己说说,第一个故事里,有个胆子大的哥们不信邪去走楼梯,说什么他回头看见了一个没有半边脑袋的人叫他一起去玩,然后他就没出来了,那他的事是谁传出来的?”

    张子阳很不服气,犟嘴道:“没准那哥们阴魂不散,托梦给的别人呢。”

    陈凡冷笑一声没说话,张子阳也觉得自己这个解释有点不靠谱,还是嘴硬道:“好吧,就算阶梯这个事是假的,那厕所里面的花子应该是真的了吧?”

    王楠是有点害怕,还想听,开口对陈凡道:“三哥,你先让老二讲完再臊他。”

    于是张子阳又故作神秘对我们道:“这件事我觉得十有**是真的,传说,在咱们学校的一栋宿舍楼里,在最后的一个厕所,最后一格的厕位。那间厕所的门关着,但是你听到从里面发出一阵呻吟声,好像在说:我好痛苦,门打不开.之类的话,那就是花子。”

    “据说,前几年有一个叫花子的学生,她在上厕所的时候,也就是在那最后在一格。她突然心脏病发作,这时偏偏门又打不开。最后,她死在里面了。从那以后,如果当你一个在厕所的时候。你有时会听到那一格厕位会发出,门打不开,门打不开的音声,这个时候花子她就会来找你了……”

    张子阳讲完花子的故事,陈凡又开始搅局,开口道:“老二,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咱们国家有叫花子的吗?花子!还特妈小哲玛利亚呢!你当是东经热?这故事都老掉牙了,那是日本的故事,给挪到中国来了,这是赤果果的抄袭,这玩意你也信,我也是醉了。”

    “不是老三,你特妈跟我叫什么劲?又不是我编出来的,还不是学姐们发的朋友圈,爱信就信,不信拉倒呗,其实我也不咋相信,不过,画室女生的那件事,我觉得倒像是真的,据说,有个女学生在昏暗的教室里换灯泡,一个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可是脖子上的围巾勾住了灯座,女学生就当场被吊死。守夜的老师巡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都会看到女学生的屍体,还垂在灯光下,摇啊摇啊……”

    陈凡跟张子阳有点不对付,听他说完,开口道:“老二,你特妈傻啊?你看看咱们这破学校,你看看咱们宿舍,就特妈一五十瓦的破灯泡,灯管都舍不得给装,了不起画室里给装两亮堂的灯管,还灯座,你觉得有可能吗?”

    张子阳被陈凡说的也来了脾气,扯着脖子对他喊:“你要不信,敢不敢晚上去看看?”

    刚说到这,屋子里的灯突然啪的一声熄灭,整个宿舍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十四章 约学姐

    自从脖子上戴了张青山留下的道经师宝印,十年来我就没看到过任何死人,也没有经历过任灵异事件,小时候的事,现在想起来,更像是一场稀里糊涂的噩梦,当屋顶那盏并不明亮的灯泡突如其来熄灭后,我很是吓了一跳。

    更让我吓了一跳的是,宿舍里的几个货在楞了下之后,突然尖叫了起来,尤其是王楠,叫声之凄厉,跟杀猪没任何区别,刺激的我耳膜嗡嗡之响,随即陈凡喊道:“嚎你麻痹啊,十点该熄灯了,赶巧了而已,瞧你那点出息!”

    接着门外也传来纷纷骂人的声音:“嚎你麻痹啊,死爹了啊?……”

    张子阳拎起枕头给了王楠一枕头,把丫的打蒙圈了,楞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开着灯讲鬼故事,也不多吓人,愣是让王楠把大家吓了一跳,兴致也就没了,加上折腾了一天,也都有点累,彼此躺在床上说了点没营养的废话,开始一个个睡了过去。

    我也累,我也想睡,可听完张子阳讲的灵异故事,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毕竟,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是真有鬼存在的,现在的我已经二十了,不在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知道了很多鬼鬼神神的事,我这个人八字太阴,属于比较容易碰上灵异事件的人,这些年平安无事,是因为张青山留给我的道师经宝印是用雷击木雕刻出来的。

    所谓的雷击木是有说道的,真正的雷击木是被雷劈到,但是树木还存活,被劈到的部分才叫雷击木,如果被劈后树木死掉了,那劈中的部分也不能归为雷击木。雷击木的辟邪主要是靠雷电的作用,但是如果树木被雷劈后死去,那就说明被劈的树木并不能储存住雷电里的能量,由于被雷公劈过,因此在道家符咒术中属于具有先天镇煞避邪的功效。并以雷击木制作法器,如雷击枣木印。

    我脖子上戴着的就是这么个印,但我也知道雷击木的道经师宝印,能保我一时,却保不了我一世,之所以这么多年没看到孤魂野鬼,是因为一些较弱的孤魂野鬼,受不了雷击木的气息,加上我戴的道师经宝印是张青山用过的,所以都离我远远的,我才看不到。

    要是碰到凶神恶煞的恶鬼,雷击木的道师经宝印就会压制不住,也不怪我胡思乱想,实在是校园里的鬼故事跟我们村里的太不一样了,听着比较邪乎,我也怕再碰到恶鬼,毕竟咱没张青山那个道行,而我的愿望就是做个城里人,最好一辈子也不跟鬼鬼神神的打交道才好。

    自我安慰到这里,听到对面床铺张子阳兴奋喊了声:“卧槽!”然后一双手就在手机上快速的摁来摁去,我好奇的翻过身来去看他,丫的听到我有动静,一转身背对着我,把被子蒙在头上,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感叹了句,城里人真会玩,一个手机都特妈玩出花样来了,看了看窗外,挺好的月色,月光清幽,直直洒了进来,照在我身上,我突然又有点想家了,胡思乱想了会,迷迷糊糊也就睡了过去。

    觉中日月长,梦里乾坤大,不知道睡了多久,猛地有人摇晃我,耳边传来张子阳的声音:“伟哥,伟哥,醒醒,哥们有事找你……”

    我激灵醒过来,睁开眼,眼前是张子阳那张猥琐的脸,颗颗疙瘩豆跟抹了豆油一样在月光下潺潺生辉,眼珠子里更是带着兴奋,那模样四个字就能形容的贴贴切切,静虫上脑。

    睡的挺香,被人叫醒,简直是不同戴天之仇,那感觉相当的不好,我也有点怒了,问道:“你特妈有病吧?大晚上不睡觉,你叫我干什么玩意?”

    “伟哥,咱们的福利来了,不瞒你说,我刚约了一个大二的学姐,叫姚雪,也刷了她朋友圈,长得那叫一个靓,跟全智贤似的,聊的甚是投机,在哥们凌厉的攻势之下,姚雪学姐答应跟我见上一面,约好了待会在老看台楼那边见面,你陪我去一趟呗!”

    我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第二个念头是,这特妈几点了?第三个念头是,这小子真泡上学姐了?不怪我想的多,在二十岁的年纪,有几个少年是不怀春的?荷尔蒙也放不过你啊,哥们有点好奇了,不过又一想,管我屁事啊,约上了也是张子阳约上的,我陪着去干什么玩意?难不成这孙子是想让我在旁边看他泡妞的本事?拿我这土鳖当陪衬?想到这,我摇摇头,对他道:“不去!”

    不去是因为哥们虽然是山村出来的少侠,可也不是与世隔绝,没有小说,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单纯,如今这年月,科技已经很发达了,山村里里面也没有以前那么封闭,有电视,镇子上也有网吧,再说,没吃过猪肉,咋也见过猪走,还真别拿我当土鳖逗着玩。

    我一说不去,张子阳着急了,压低了声音对我道:“伟哥,你误会了,你别以为我害怕才叫上你跟我一起去?我跟你说,我跟姚雪师姐说好了,让她再带一个,咱哥俩在车上就认识了,又分到了一个宿舍,这是缘分,哥们第一个可就想到了你,你要不去,我可就找别人了。”

    真带了一个?我有点犹豫了,陈凡突然一个翻身,对张子阳道:“老二,就你那张星罗密布的脸,真钓到大二的学姐了?要跟你约会,还带一个?”

    “卧槽,你耳朵够尖的,没错,哥们的确是钓到了,约好了在老看台楼那边见面,伟哥不想去,你去不去?”

    陈凡的眼睛也亮了,呲牙想了想,嘟囔道:“你这比样的都敢去,我差啥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了,约好了十二点在老看台楼见面。”

    陈凡翻身就起来了,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张子阳道:“老二,你在给姚雪发个微信,让她再多叫一个学姐呗,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妞焉,反正哥们也睡不着,跟你们凑个热闹去。”

    不怕起哄的,就怕架秧子的,陈凡来了这么一手,我就犹豫了,万一要是真有学姐看上我了呢?哥们长这么大,还没搞过对象呢,二十岁了,除了做春梦,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也急忙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问张子阳:“宿舍关门了,咱们能出去吗?就算出去了,要是让人抓住咋办?”

    张子阳和陈凡一脸惊讶的看着我,陈凡忍不住道:“伟哥,你别告诉我你高中没搞过对象?这种事抓住了大不了挨顿训,写份检查,还能咋地?何况咱们现在是大学了,上大学不搞对象,你上个毛的大学啊?”

    我咋就觉得陈凡说的话那么有道理呢?忍不住道:“咱们不是刚到学校吗?怕被抓着了影响不好,不会挂个牌子游街吧?……”

    我的解释和担心跟无力,张子阳突然兴奋的举着手机到:“姚雪学姐答应再带一个去,麻溜赶紧的,都特妈别废话了,都十一点四十了,十二点赶不到老看台楼,学姐们走了怎么办!兄弟们,刚入校的第一天就能泡上学姐,咱们将来都是本校的传奇人物,再说学姐们明年可就实习了,抓紧时间吧……”

    这俩孙子谁也没说咋出宿舍的事,尤其是张子阳,跳到桌子上,晃荡了两下窗户,把窗户上的插销扒开,嘟嘟囔囔道:“哥们早就盯上了这个宿舍,特意给分宿舍的塞了两包黄鹤楼才分到这屋来的……

    嘟囔着窗户被推开,夜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那清凉劲,让我和身边的陈凡都是精神一振,鬼鬼祟祟的顺着窗户跳了出去,此时快到十二点了,宿舍这片很是寂静,灯都熄了,连路灯都没有,好在今天是个大月亮地,视线倒是一点都不受阻碍。

    我头一次跟女生约会,加上又是这大半夜的,有点紧张,期待,还有点小刺激,跟在张子阳后面做贼一样的超前走,拐了两栋楼,前面空旷了起来,到了学校的操场,白天喧闹的景象已经不见,倒是那些红色的横幅还挂在各个楼上,夜风中呼呼啦啦的响。

    我紧跟在张子阳后面,没想到丫的走到操场中央,突然停下来,扭头看着我和陈凡问道:”你俩谁知道老看台楼在那?”

    “卧槽,你不知道老看台楼在那,就敢出来约会?赶紧跟你学姐位置共享一下。”

    张子阳在陈凡的提醒下,恍然大悟,拿着手机跟姚雪位置共享,我还不知道智能手机有这么个功能,好奇的伸着脖子看了看,就见一张地图上有两个小小的头像,是个长发的女孩,离我们很近。

    “行了,哥几个赶紧的吧,学姐等着俺们……”位置共享了的张子阳跟打了鸡血似的,按照地图指示的位置大步而行,我和陈凡急忙跟上,三个静虫上闹的少年,快步走了十分钟,还是没看到老看台楼……

    陈凡最先感觉到不对了,疑惑的对张子阳道:“不就是五百米的距离吗?咱三走了这么长时间,咋还没到?”

    “马上了,有点耐心,你们看,前面那个应该就是老看台楼了吧?”张子阳突然停住,看了看手机,伸手超前一指,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楼房,而是一排孤零零的阶梯,月光下沉默的矗立在正前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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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碰见一次灵异事件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碰见灵异事件,我叫薛伟,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是个阴阳符师,我会画符。继《鬼宗师》《与鬼厮混的日子》《星期五有鬼》之后的第四本灵异小说,精彩继续,欢迎品藏。我是个阴阳符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个阴阳符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个阴阳符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