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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不良帅全文阅读

作者:滇邪     长安不良帅txt下载     长安不良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长安不良帅全文阅读

关于本书,有些话想说

    说实话,我接触网文的时间不算太久。

    而对于武侠,和多数九零后一样,是从影视剧开始的,尤其是香港电影,几乎贯穿了我童年的回忆。

    诸如《小李飞刀》《陆小凤传奇》《绝代双骄》《》《雪花女神龙》《风云雄霸天下》等等这些电视剧,至今印象深刻。

    我首先接触的武侠作品,是古龙先生的作品,有看过《多情剑客无情剑》,也就是电视剧小李飞刀的原著,也看过《楚留香传奇》,对于万福万寿园印象尤深。

    至于金庸先生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自不用说,也拜读过。

    不过,这些大多是囫囵吞枣而读,若问细节,现在已记不太清了。

    很多人说,“金古黄梁”以后,武侠已是昨日黄花,这是一种事实,尤其在网文上,武侠的落寞,是事实。

    但我觉得,武侠永远不会死去,正如有人说“武侠不死,只是凋零”。

    武侠的落寞不是因为一个两个人的阅读喜好发生了转变,也不是因为缺乏优秀的写手,而是由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大势所趋。

    离开纸上阅读,进入智能网络阅读时代,追求的是快,是新,传统武侠的局限性大家都知道,是无法满足这种阅读需求的。

    而现在武侠的阅读群体,之所以还坚持,大多是出于情怀。

    正如现在还在坚持武侠创作的写手,我想,也是出于情怀,出于真正的热爱。

    言归正传,我写这本书的出发点,便是出于我以上的言论,因为热爱。

    我远没有大师们的匠心,在行文构思和语言文字上,还达不到大师们的独具一格,目前还存在很多纰漏和硬伤,这是一时半会无法解决的,只能一边写,一边学习,不断进步。

    所以,如果有在追求的朋友,一定会发现,我这本书,语言文字还有传统武侠的影子。

    尽管我对自己这本书的定位并非传统武侠。

    首先,灵气复苏是这本书很重要的特点,很多人会认为既然是灵气复苏,会有读者反问,既然是灵气复苏,那为何不见端倪?

    其实,我个人认为,灵气复苏并非末世流,它存在复苏的过程,绝不是一举而就,并不是这个世界框架里,突然间,所有事物就发生转变,而是一个缓慢增长的向上过程,相对应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事物的转变也会是循序渐进的。

    当然,如果在这个过程中,由于某些原因,灵气复苏加快,那么,相对应的,事物转变的速度和程度,也会加剧。

    接下来,说一说第二点:系统。

    之所以选择系统作为主角的金手指,和大多数人所了解的一样,系统是目前来说,一个很优秀的金手指。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系统可以很大程度地规避了逻辑问题,这不仅方便主角装必打脸,更为重要的是,也方便了写手本身的写作。

    打个比方,按传统套路,主角想要变强,最少也得经历一系列艰难困苦,甚至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才能变强。

    但这样的套路,节奏很慢,如果主角的金手指是系统,那就不一样了。

    总而言之,选择“系统”,是因为想要迎合市场口味,更是因为我自己本身的笔力不够,想写的更方便一些。

    然后是“悬疑”这个点。

    大家都知道,不管是《少年包青天》还是《大宋提刑官》,这些影视剧的成功,说明悬疑是被大家所喜爱的一个元素。

    而这本书,书名叫作《长安不良帅》,顾名思义,主角的身份与不良人有关。

    看过画江湖之不良人的朋友,或者看过长安十二时辰的朋友,应该都知道不良人的意思,这里就不多做累诉。

    这本书,从不良人入手,走悬疑风格,是很贴切的,“破案”将是一条很重要的线。

    与此同时,书中每一件案子的进程与结果,实际上会与灵气复苏这个主题紧紧相扣。

    在目前完成的十一万字里,随着忘忧蛾的出现,灵气复苏其实已经掀开冰山一角。

    也许有读者会看得云里雾里,觉得莫名其妙,认为我写的东西在故作高深。

    确实,我自己有存在许多不足,有些文字的处理或者表诉,偏于生涩,这一点我是承认的。

    但是,仅仅十一万字,有些东西需要伏笔,需要铺垫,在此,希望各位读者大大给予一定的耐心,后续的故事,会越来越精彩。

    另外,这本书的世界构架,已经在某个章节有提到。

    故事纯属虚构,与历史无关,或者说,有些地方借鉴了历史事件。

    但请读者不要把书中的剧情情节当作历史来看。

    书中的世界,是虚构的,九灵大陆,相当于一个平行世界,它与历史无关,这里指与真实的历史无关。

    这一点,是因为我自己的历史知识有限,只能架空,不想误导读者。

    关于书中的一些人物,比如袁天罡,比如我以李淳风为原型所塑造的李乘风,还有魏征等等,这些,都不能与历史人物挂钩,这在书中世界构思已经言明,平行时空,二者是互不相干的。

    另外,关于书中的力量体系,和有些书直接罗列力量阶层不同,本书的力量体系会随着主角的见闻,剧情的推进,一步步揭开。

    目前,主角处于凡武境,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传统武侠的武功境界。

    而更高阶的境界也已经出来了一个,便是丹元境,各位读者大大可以把丹元境理解为高武。

    这些设定也是为了贴合灵气复苏这个主题,循序渐进。

    还有,有读者反应,主角太弱鸡了,遇到谁都打不过,这是因为灵气复苏的原因,作者不是为了虐主。

    主角在这个世界,原本是无敌的,但是由于灵气复苏,一些隐藏的高手开始露面,主角遇到这些高手,一时间当然是打不过的,但主角拥有“赏善罚恶系统”这个金手指。

    随着灵气复苏的加快,主角会越来越强,越发如鱼得水。

    至于有人说书中这个系统为什么有感情,其实,书中的系统并没有感情,萝莉音的设定并不代表有感情,这一点,我相信明眼人都能懂。

    最后,谢谢有在阅读本书的朋友,希望在大家的鞭策下,我越来越有进步。

    同时,本书将于后天上推,希望各位大大们,帮小邪加把油,在此拜谢了。

祝福祖国七十周年!

    辉煌七十年,祖国,生日快乐!

    今天看祖国七十周年庆典,很激动,此刻脑中依旧回荡着“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国...”

    满满自豪感。

    多余的话不说,只想大喊: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祖国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万岁!祖国祖国万岁!祖国万岁!万岁!

第一章:大豹子

    大唐,贞观十七年,正月,暖阳绒绒。

    长安城,车如流水马如龙,从皇城大明宫向外,直至西市平康坊,琳琅满目的花灯已挂上户门城头,迎接即将到来的上元佳节。

    “杀!杀!啄瞎它的眼,黑阎王!黑阎王!”

    西市,三教九流,勾栏酒肆,鱼蛇混杂。

    富贵赌坊内,一场斗鸡大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围观的一众赌客扯着喉咙呐喊。

    眼见场中一只雄壮黑羽大公鸡双脚蹬飞与之对战的一只红冠黄鸡,斗败的黄鸡垂头落羽,拍着翅膀撒腿就跑。

    怎料,黑羽公鸡拍翅追上,跃起身子,一脚蹬倒黄鸡,双爪当即趁势死死摁住黄鸡脖子。

    黄鸡只来得及从喉咙中撕裂出一声哀鸣,就被黑鸡狠狠一嘴,啄穿了双眼,当场如同无头苍蝇,双翅胡乱扑地,怪叫挣扎,一败涂地。

    “黑阎王胜!坊主杀一赔百!”

    随着斗鸡场主事的小厮大喊出口,一众赌客瞬间喜笑颜开,狂呼庆喝,唯独最角落里,一个眼角两道刀疤,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这时,斜地里从喧嚷的人群中走出一个腰挎长刀的圆脸汉子,惦着手中的钱袋,一脸喜笑,走到刀疤胡茬汉子身旁,拍了拍汉子的肩膀,笑道:“哈哈,杨老三,昨日刚领的赏银此次又杀进去了吧,依我说呀,你还是别再赌了,你这人命中范煞,逢赌必输。”

    得了圆脸汉子的戏笑,刀疤脸倒也不生气,摸了摸腰间瘪成一团王八壳的钱袋,皱起眉头,转而盯住圆脸汉子手中的钱袋,双眼放光。

    又转头朝里间摇骰子的赌桌,开口道:“葛老二,再借我十两,待我那侄儿从江南追回大盗孙千,领了头银,尽数还你。”

    说到这里,又往骰子桌上望了去,一副生恐错过赌局急不可耐的样子,接着道:“人人都说我烂命,逢赌必输,我就偏偏不信这个邪,昨夜梦中嗅到八月桂花香,又梦见自己抓了一手豹子,定是桂花在天有灵,托梦于我,今日将是我杨平翻身之日!”

    圆脸汉子掂了掂手中钱袋,从中抓出一锭银子,笑道:“有你那侄儿在,我倒也不怕借钱与你有去无回,但我只是奉劝你一句,你还是别赌了,这种事,本就十赌九输,况且你这种烂命,无非白白送了银子,还不如咱哥俩到街上赵老四的狗肉摊上,舒舒服服喝上一壶新酿的屠苏,再喝一碗羊肉汤,嘿嘿,舒舒服服。”

    “你别管,银子会赔你便是了,老规矩,三分利。”

    刀疤汉子一把夺过圆脸大汉手中的银锭,似饿狼扑兔般,冲向骰子赌桌。

    “来来,下注下注,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啦!”

    摇骰子的柜主正摇着手中的骰盅,骰子在盅内哐哐当当,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开出什么。

    “等等,我压豹子,十两纹银!”

    刀疤脸的杨平一步冲到,就在柜主手中的骰盅扣到桌上之时,一把将手中银锭压到豹子投注位。

    什么?这人谁呀,疯了吧,一整天都没开过豹子,这人竟然还敢买!

    赌桌前一众赌客愣住了,待看清楚冲过来这人后,又哄堂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衣着荣贵的胖子指着杨平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逢赌必输的烂命杨,莫不是想发财想疯了?哈哈哈。”

    摇骰子的柜主看清下注豹子的杨平,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狡谑,倒也没有出言嘲讽,开口笑道:“爷儿好气魄,上元安康,来喽,开!”

    随着柜主喊出这一声,众人瞬间眼巴巴地盯着柜主手中的骰盅,杨平更显得急切,喉结滚动,吞咽着喉中口水,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双手紧紧抓着赌桌边角,只盯住骰盅,似单身汉盯着如花似玉的大闺女。

    只见柜主抓着骰盅缓缓开盅。

    “豹子!马来了,马来了!”

    这时,喊声大响,喊话的却不是柜主,而是从富贵赌坊门口冒冒失失冲进来的一个腰挎长刀的汉子,横冲直撞,直跑进骰子桌前,一把抓住杨平的肩头,急声道:“豹子,快,马来了,你摊上大事啦!”

    “一三四,小!”

    就在这时,柜主提开骰盅,开出一三四,八点,小。

    走来的圆脸汉子对方才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汉子点了点头,拍拍杨平的肩膀,笑道:“就说你逢赌必输,走啦走啦,马来了,想是你前日里抓了他外戚,惹下大祸啦,就说姓马的抓不得!”

    早已杀红眼的杨平哪里顾上其他,盯着赌桌上被柜主一手拢去的银锭,咬牙切齿,五指把桌角抓出五道印,一脸的不服气。

    甩开圆脸葛老二的手,将腰间的长刀一把拍到赌桌上豹子押注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老子就是不信命,长安刀,继续压豹子!”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杨老三你不要命了!不良人佩长安刀,见刀如见人,失刀如失命,若是被头儿知晓,定不会饶你性命!开不得玩笑。”

    葛老二急忙一手抓住桌上长刀,就要抽回来,却被柜主一把按住了手。

    柜主盯着杨平淡淡一笑,开口:“三尺长安刀,刀是好刀,可惜不值钱,小店本小利薄,可不敢收抚安司的刀,但话说回来,人在江湖,走的便是个朋友交情,素闻万年县不良人,外号“花脸豹”的杨平杨三郎,向来仗义疏财,喜交朋友,许某在此便卖杨三郎一个面子,破例开一次档,此刀杨三爷收回,便让爷儿空押五十两,若杨三爷赢了,许某照赔,若输,分文不取,权当许某交了杨三爷这个朋友。”

    “还是豹子,开盘!”

    杨平按住三尺长安刀,盯着柜主恶狠狠地喊道。

    柜主淡然一笑,抓起骰盅,一把抄起骰子,将骰盅举过肩,左右各自摇骰,抡臂将骰盅狠狠砸到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众赌客,连同圆脸葛老二和刚冲进来的汉子,紧紧盯着骰盅,柜主不慌不忙,慢慢将骰盅抽开,只见三只骰子皆是六点朝上。

    “满天星星眨眼睛,六六六,大豹子!赔三番,合银一百五十两!”

    柜主唱喝出口,从身后银盘中抓出三锭银闪闪的五十两大银,推到杨平身前。

    “竟然!竟然开了豹子!这烂命杨逢赌必输,今日竟然就这么翻了身?”

    先前出言嘲讽的胖子一脚难以置信的模样,砸巴着嘴,他实在无法相信嗜赌如命却逢赌必输的烂命杨竟然真的压中了豹子,但柜主推出来雪花花的三锭银子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杨平抓起长安刀,只从赌桌上抓取一锭纹银,起身抱了一拳,朝柜主道:“杨某只是不信命,告辞!”

    转头朝先前嘲讽他的那个胖子沉声道:“好赌之人本就不信命,若信命,何必赌?”

    说完,连同圆脸葛老二还有另外那汉子,三人一起走出了富贵赌坊。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那个胖子也不信命,最后连家中新纳的小妾也输进了云容楼。

    但杨平也根本不会关心这些,他们三人消失在富贵赌坊门口。

    就在杨平三人离开不久,一个小厮疾跑到柜主身旁,附耳小声嘀咕了好一阵才要退去。

    退了两步,复而转头一脸不解地问道:“请问柜主,那花脸豹就是个废人,长安城人尽皆知,为何柜主卖他如此天大的人情?”

    许姓的柜主听此一问,眉头瞬间凝住,盯着小厮,杀机尽现,吓得小厮一缩脑袋,急忙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求道:“小的多嘴,小的该死,求柜主大人大量。”

    柜主冷冷发言:“滚下去吧,继续盯住那匹马,有消息及时禀报。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问,我富贵赌坊讲的就是规矩两个字,若有下次,你的舌头就可以不要了。”

    小厮如蒙大赦,逃也似的急急退下。

    这时,柜主抬起头,看着早已失去杨平三人身影的赌坊门口,狡谑一笑。

    将两锭五十两纹银收回银盘,自言自语道:“既然是把刀,终归是有用的,就看拿在谁手里,‘风火麒麟’?嘿嘿嘿。”

    复而抓起骰盅,吆喝道:“来来,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啦!”

    搏一搏,输了田地输老婆,拼一拼,就想铜钱变黄金。

    人,总是不信命的,富贵赌坊的热闹依旧继续。

第二章:溜风马

    从东市街到郭城北门,长长的三里长街,颜色款式各异的花灯摆在各家商铺店面上,似百花齐放。

    街上人潮熙熙攘攘,摩肩擦踵,除却百万长安本地人口,充杂着许多外来观灯的人,其中不乏牵着骆驼,身着胡装的外邦来客。

    鼎盛大唐,贞观盛世,每至上元节,宵禁解除,举城狂欢。

    如此佳节,除却歌舞诗词比赛,最大的盛况在于万灯齐放,七彩斑斓,这吸引着天下所有人的心。

    穿过长街,便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云容楼。

    云想衣裳花想容,其内美人如云,有本地雍容华贵,有江南小家碧玉,也有外邦金发碧眼的异域风情。

    杨平三人打云容楼下走过,若是往日,杨平像此刻这般身怀银子,定会举步迈进云容楼。

    但现在,三人只顾着低头赶路,奔向抚安司。

    抚安司,皇权特立,专职维护长安城治安,乃至大唐天下治安,善插暗桩,三教九流,耳目遍布天下,另职缉盗通捕。

    内中多为战事幸存而又身怀劣迹者,或为商籍贱籍者,称不良人,其统帅头领者,是为不良帅。

    抚安司内设班房,分别是天、地、玄三班,加之龙、虎、狮、豹四房,四房听凭三班调令,所有班房不良人,尽数听令于不良帅。

    但由于当今不良帅袁天罡远在西域着手要事,抚安司内诸多不良人暂令抚安司司丞调遣。

    此刻,抚安司豹字号大牢前,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青年,腰间斜挎墨鞘长刀,左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布袋,右手抓住铁链,押着一名脸上血迹斑斑的虬髯大汉。

    这青年浓眉大眼,身穿褐色劲衣,虽说不上有多俊秀,但也显得孔武坚毅,没有一般武者那种粗枝大叶之感,也没有一丝阴柔之气,寻常而不平庸。

    而那大汉,双手已被铁链反绑,脖子上也套了枷锁,血迹斑斑的虬髯大脸上,铜铃般的双眼之中,凶光毕露。

    走到大牢前,青年狠狠一脚,将狼狈不堪的大汉踢进牢房内。

    “恭喜宿主杨易成功抓捕一名黄级大盗,获得三千赏善点,可兑换武技追风十三步,可兑换一甲子内力,可储存,兑换还是储存,请宿主进行选择。”

    这时,青年人脑中响起温柔的女子声音,却是赏善罚恶系统的提示音。

    青年名叫杨易,杨花似雪的杨,也是隋杨的杨,易,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易。

    杨易,万年县人士,十五岁随叔父入长安,本来专心治学,后来遭户部尚书长孙靖之子长孙无常带家仆于长安西市街上围殴,大病一场后,得其叔父引荐,加入抚安司供职,至今已有三年。

    过了今日上元佳节,杨易就该年满二十四,他与叔父“花脸豹”杨平一样,都是抚安司豹字房的一名不良人,或者说,一名捕员,人称“风火麒麟”。

    只因他自入抚安司以来,三年内,逢案必破,大小案件一百零六起,案犯尽数活抓归案,无一失手,无一逾期。

    抚安司的人都说他像风火麒麟一样,只要被他盯住的案犯,哪怕逃到海角天涯,也无济于事。

    而方才被他送进牢房内的汉子,名叫孙千,半月前在长安城外青竹林打劫兵部侍郎的外甥赵泰一家,犯下十五口人命大案,远逃江南,终被杨易追捕归案。

    杨易紧紧地合上牢房大门,上了锁,这才拍了拍手,提起地上的黑布袋,按住腰间长刀,往大牢外走去。

    “杨易,不想死就放了老子,老子背后有人,那个人你得罪不起!”

    走到牢门口时,身后的牢房中就响起了孙千的嘶吼。

    杨易摇头一笑,不以为意,直往抚安司大堂而去,似这样的恐吓,他在这三年里已不知听过多少次,早就习以为常。

    抚安司大堂内,左右各立两列清一色的褐衣汉子,尽佩长刀。

    大堂高坐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

    男子脚套宽头高筒羊皮靴,腰间挂着鱼袋,头戴一顶外裹黑纱的乌纱驴耳帽。

    方脸,高眉,阔目,下巴一寸短须,唇上两撇浓须,乍一看,整个人不怒而威,官气凛凛。

    此人,正是抚安司司丞,年方不惑的三品要员,魏浩。

    但此刻大堂中的主角并不是魏浩,因为魏浩正小心翼翼地沏好一杯茶,递到堂桌另一边,与他临堂而坐那一个面如施粉的长脸矮胖太监面前。

    “半月前,兵部侍郎外戚赵泰赵公子一案,嫌犯孙千可落网了?昨日兵部侍郎王大人上朝,圣人于朝堂之上倍加问切,今日又托咱家来询,魏大人若是此事都办不好,免不了要被圣人误会抚安司无能。”

    矮胖太监接过茶杯,扯开嗓子问道,声音尖锐刺耳。

    此人名为马力仕,是宫中圣人眼前的红人,虽只是一个太监,嘴里头说出来的话儿却远比许多朝堂要员还要管用得多,正是无权胜有权。

    “豹字房三级捕员,不良人杨易拜见魏司丞!”

    恰在这时,杨易进堂拜见,杨易并不识得马力仕,是故禀告出口时,话里无意中忽视了这位大太监。

    这倒也不怪他年少不经事,只因他本就常年行走江湖缉捕盗匪,对于察言令色本就生疏,况且又没有见过马力仕。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杨易的话,太监马力仕冷哼一声,重重地扣上茶杯盖子,发出一声脆响,把头偏向桌面上,板起马脸。

    魏浩能做到抚安司司丞这样的三品高位,虽然因为抚安司特殊原因,不能位列朝堂,但也属于高官,可以面见圣人,当然是圆滑十分的人精,这一下已看出马力仕的不满。

    当即猛拍案桌,怒斥道:“大胆杨易,区区三级捕员,尚未入品,见了马公公,为何不跪!”

    什么?堂上这矮胖马脸太监就是红极一时的大太监马力仕?杨易这才知道,原来那人正是长安四匹马中的溜风马,太监马力仕,素以善于溜须拍马得名。

    杨易心头猛然一凛,背生恶寒,倒不是畏惧马力仕权贵,而是想到自家叔父杨平。

    杨易出发江南缉捕孙千之前,就听闻了叔父杨平接手平康坊一案的消息,平康坊的案子,其中主犯马啸风,正是这大太监马力仕的外戚。

    纵然心中对此等阉人诸多厌恶,杨易还是抱刀拱手行礼道:“卑职刚从江南缉拿大盗孙千归案,连夜赶路,困乏眼花,未识得马公公,望马公公海涵。”

    话虽如此,却不愿下跪行礼,堂堂七尺男儿躯,岂能跪拜没根的废驴。

    “孙千拿住了?匪徒现在何处?从犯刘浪可有一并归案?”

    听闻孙千归案,马力仕紧绷的脸轰然绽放,形如一朵烂漫野菊开花,已顾不上与杨易摆架子,急切问出话来,眼中尽是止不住的狂喜。

    “主犯孙千生擒,已押进豹字牢房,从犯刘浪拒不受捕,已被小人当场击毙,匪徒首级在此。”

    杨易松手一扔,手中沉甸甸的黑布袋落地,滚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马力仕从桌旁站起,迈着螃蟹步,走到那颗人头前,用鞋尖挑了挑还瞪着眼的死人头,斜着眼下瞥,确认是刘浪的人头后,两只绿豆眼滴溜溜一转。

    开口道:“好,大盗归案,咱家这就回宫向圣人报喜,这也算是圣人发兵高句丽前的大喜,魏司丞该记大功,恭喜恭喜。对了,听说抚安司近日破了平康坊的案子,主犯已经归案,不知可有此事?”

    这马儿,果然是为那事而来!杨易闻声心头暗自寻思,正在打算如何为叔父周转。

    就在此刻,魏浩从桌前起身,拱手道:“平康坊的案子另有诸多不明之处,嫌犯虽已缉拿归案,但恐其中另有冤屈,尚待抚安司进一步查明,请公公稍安静候。”

    马力仕听言小眼一转,笑道:“如此,咱家便回宫复命去了。”

    说完,出门坐上深红轿帘的梨木轿子,轿夫抬轿,在一队银甲羽盔的禁军护送下,往皇城行去。

    正好遇上风风火火赶回抚安司的杨平三人,马力仕从轿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双方倒也没有纠缠,在杨平等人让道下,轿子继续前行离去。

    “马走了,杨老三,恭喜你又躲过了一劫,晚上云容楼看灯,该你请客,哈哈哈。”

    葛老二撞了一下杨平的肩膀,喜笑颜开,一旁的汉子也嬉皮笑脸道:“对极对极,杨老三,上元安康。”

    但杨平的眼睛却已移到抚安司门口那匹全身如雪的白马上,大笑道:“一百零七,十五日恰好,不愧风火麒麟,我杨家好儿郎!”

    他的话出口,葛老二两人这也将目光转回抚安司门口,齐声笑道:“原来是你家侄儿回来了,青竹林一案结案,恭喜恭喜,上元安康。”

    “上元安康。”

    杨平也在心里默念了一声。

第三章:赏善点

    抚安司内,魏浩吩咐人把匪徒刘浪首级收拾下去,上前拍了拍杨易肩头,笑道:“哈哈哈,不愧是我抚安司的神捕,杨捕员此番大功一件,长我抚安司威风,待本官上报刑部与大理寺,后续再与杨捕员论功行赏,暂且退下歇息,看过今夜上元花灯,本官另有要事相托。”

    杨易抱刀行礼,道:“多谢司丞,此案嫌犯虽已归案,但卑职在追捕孙千时,从他身上寻获此物,只怕此案背后另有大案。”

    说着,从腰间布囊掏出一枚紫金令牌,递给魏浩。

    魏浩接过令牌,入手一看,只见令牌上雕有云图,中间刻着一个狼头,狼头下有一“承”字,瞬间眉头一挑一皱,原本嬉笑欢颜的脸,凝成了青铁,将令牌放进胸前衣侧。

    脸面上的凝重这才一哄而散,抬起头对杨易笑道:“上元佳节,杨捕员连日风尘,退下洗漱歇息,晚间只管登云容楼赏花灯,好好看看咱大唐的盛世繁华,一洗连日风尘,本官本想做东,可惜今日长安人多,恐有宵小闹事,扫我大唐颜面,本官身负护察城中安危重任,不能为杨捕员接风洗尘了。”

    “喏,卑职告退。”

    先前吃过溜风马的亏,杨易多了个心眼,这次从魏浩脸上的风云变化已窥得些许端倪。

    很显然,魏浩隐忍不发,那条铁牌的背后必有隐情,但魏浩既然不说,自然有他的苦衷和顾虑。

    杨易不傻,面对魏浩如此搪塞,虽知魏浩有意敷衍,却并未当堂出言质询,拱手回礼,就要退出抚安司大堂。

    “端是风火麒麟,短短三年,便要荣升捕侯,想我张宝入抚安司已有十年,却还只是二级捕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张宝你可别絮叨了,这杨易不知哪里学来的天大能耐,大小案件一白零七起,无一不是如期破案,真是盗匪们的活阎王。”

    “哼,依我看来,他杨易年纪轻轻,何德何能,不过是有些狗屎运罢了,你们也不瞧瞧,花脸豹那废物能教出来什么好货色。”

    “对极,若非袁帅远在西域,抚安司岂容他杨易一个贱籍鄙民猖狂。”......

    杨易刚出抚安司大堂,大堂内一众抚安司的捕员们就议论纷纷,大多是嫉妒羡慕的言论,也掺杂了几道不屑的声音。

    唯独左排靠前一个方脸鹰钩鼻汉子一言不发,铁青着脸。

    此人名叫吴亮,是抚安司豹字号牢房的班头,当前是一级捕侯,算是杨易的顶头上司。

    杨易出了大堂,天日已近酉时,夕阳晚照。

    刚要走出抚安司,回家好好洗漱一番,正好碰上入门而来的杨平三人,叔侄二人好一阵寒暄,自不用说,与葛老二两人客套几句,约下戌时云容楼赏灯,叔侄二人打道回府。

    ......

    抚安司北面,与云容楼遥遥相对,有一处红墙宅子,宅子内亭台楼榭,颇具江南园林趣味。

    府宅无名,左邻右舍只知宅院主人姓李,鲜有见到其人出宅,宅内偶有传出丝竹管乐之声,时日久了,人们便擅自给这宅院取了个名字,叫作丝竹居。

    说来也怪,如此一座宅院,长安各级府衙却对此不闻不问,似乎颇为忌惮此间主人,官兵也不曾来此盘询,倒是常见朝中显贵登此宅门。

    此刻,丝竹居内,伴在池子边的亭子中,丝竹居年轻的主人一身洁白如雪的道衣,盘膝而坐,身前一方古琴,左右各立一个如花似玉的婢女。

    在其对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亦盘起而坐,手中捧着一只玲珑茶杯。

    “魏某彼时梦斩泾河老龙,夺其龙珠龙元,为圣人续阳寿,已触天机,前日夜观天象,已知自己命不久矣,天机难测,大道自然,大唐往后,还需道友多挂怀。”

    老者放下手中茶杯,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微风拂来,掠起他满头银丝荡漾,在夕阳余晖洒染下,像即将随风而去的季末芦苇,有心无力。

    年轻的白衣李姓道人轻轻拨动一根琴弦,盯着自称魏某的老者那深陷的眼窝,突然洒脱一笑。

    缓缓道:“魏先生看这夕阳,辉煌灿烂,依旧可以窥见午时雄姿,纵然落下,明日亦会冉冉升起。”

    老者听言皱了一下眉,起身拱手道:“但愿吧,天色已晚,迟了恐怕错过灯市盛景,魏某告辞。”

    “先生还未听曲,莫非李某的《高山流水》比不上长安灯市?”

    魏姓老者愣了一下,突然一笑,开口道:“方才,魏某已识道友弦外之音,唉,李家人的天下,终归要李家人来守,大道自然,该当自然。”

    老者转身洒然而走,出了宅院,离去的背影,已没有来时的蹒跚。

    自老者走后,不多时,宅子门口冲进来一人,跪拜在白衣道人前,禀道:“报主人,杨易已从江南将盗匪孙千缉拿归案,此次大功一件,恐怕明日魏司丞便会将他升为一级捕侯,入列玄班,取代小人在豹子号大牢的位置。”

    此人说话时,将头埋得很低,但脸上的鹰钩鼻还是极为醒目,正是方脸鹰钩鼻的吴亮。

    白衣道人随意一摆手,淡然道:“三年布局,三年等待,刀锋已经露芒,该见血了,你退下吧,上元安康。”

    “喏,上...上元安...安康!”

    吴亮听到李姓白衣道人的话,瞬间面色煞白,额头沁出细汗,战战兢兢地回了一句“上元安康”,屈膝退下。

    与此同时,富贵赌坊内,先前摇骰的柜主走到后院,将一只信鸽抛飞出去。

    鸽子升空,拍着翅膀,向大明宫的方向消失而去。

    城西,靠近西市平康坊,一座破落的小院中,杨易早已洗漱完毕,捧了一摞干草,扔进马槽中。

    他最心爱的座驾,白马塞上雪,正低头咀嚼草料。

    杨易就院中石凳坐下,解下腰间三尺长安刀,仔细擦拭,一旁的杨平一脸乐呵,斜躺在藤椅上摇晃。

    “系统提示!赏善点即将过期,兑换或者储存?请宿主进行选择!”

    杨易刚把长安刀插回刀鞘中,脑中突然响起系统温柔的萝莉音。

    其实,此杨易已非彼杨易,真正的杨易,或者说原本生活在大唐的那个杨易,早在三年前于西市街上被长孙无常活活打死。

    现在的杨易,本是二十一世纪K城一名普普通通的中文系大学生,周末晚上与舍友去烧烤街撸串时,说来也该他倒霉,正好遇到两帮地痞流氓打群架。

    当时,杨易和舍友已各自放空一打冰啤,脑袋正晕晕乎乎呢,就在那时,其中一伙领头叫作乌鸦的流氓,一言不合就掀翻桌子,两伙人迅速打了起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早就喝得晕晕乎乎的杨易二人,躲闪已来不及。

    也不知道是哪个地痞流氓出的手,杨易只觉脑门剧痛,双耳听见玻璃瓶在自己脑门上碎裂的声音,当场就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已在大唐长安西市街上被一伙人拳打脚踢,在目睹了一出令他刻骨铭心的事情后,很快又被揍得昏厥过去。

    幸好后来抚安司的人马及时赶到,救下了他,不然,又得再死一次。

    养伤的日子里,杨易在叔父阳平的口中,逐渐明白并且接受了自己已经穿越大唐贞观的事实。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获得了一个名为“赏善罚恶”的系统。

    每做一件善事,或者抓捕一名穷凶极恶之徒,都会获得系统奖励,系统奖励的方式是赏善点,赏善点的多少与所做的善事大小有关,比如抓了个偷鸡摸狗的小毛贼,顶多就获得五点赏善点,而像先前杨易抓了大盗孙千,就获得了三千赏善点。

    赏善点用来兑换系统出现的各类武功秘籍,或者兑换内力,当前,系统内每一本秘籍值三千赏善点,而三千赏善点又可兑换一甲子内力。

    赏善点也可以储存,当宿主储存的赏善点达到十万点时,系统会自动升级,其中可兑换的奖品会全面更新解锁,同时,宿主将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系统一共分为五阶,当前是第一阶段,当其进阶到最高等级,将会出现惊天的变化!

    这三年以来,杨易大大小小破案一百零六宗,储存的赏善点已达到九万七千点,其余赏善点用来兑换过三个甲子内力,三本武学秘籍。

    今日在牢房之时,杨易之所以不急于兑换赏善点,正是因为加上这一次的三千赏善点,系统正好可以升级。

    当然,赏善点是有时间限制的,当宿主获得赏善点时,若在五个时辰内不作出选择,所获得的赏善点便会清空。

    同时,系统亦有惩罚机制,宿主每做一件坏事,都会克扣赏善点,克扣大小与事态的严重性成正比。

    “林芝琳,将赏善点储存。”

    杨易斩钉截铁地对系统下了命令,因为这系统声音实在太嗲了,杨易便给她取了个名字,叫作林芝琳。

    作出决定之后,杨易心中全是期待,犹如一个等待洞房花烛的新郎官,他等这一天,已等了三年!

    当初获得系统时,他就已经打定主意,尽量储存赏善点,帮助系统升级,因为三年前他已被系统告知,想要回到二十一世纪,必须让系统升到最高等级。

    大唐虽好,终归是他乡呀,既然看到了归家的希望,杨易怎会放弃!在保证当下可以生存下去的情况下,当然全力以赴。

    “储存已完成,当前系统储存赏善点已达到十万点,系统即将自动升级。”

    不多会儿,林芝琳的声音再次响起。

    “系统升级已完成,宿主获得一次抽奖机会,抽奖机会可储存,储存或者立即抽奖,请宿主选择。”

    储存还是抽奖呢?杨易这下子犯了难,算了,抽奖吧,看看自己的第一次到底刺不刺激!

    “立即抽奖。”

    杨易对林芝琳下了命令。

第四章:一个蛋

    系统即将抽奖,杨易生恐被杨平察觉端倪,急忙走进自己那遍地书籍的房间中,他平时没有公务闲暇时,就爱躲在此间看书。

    一来是因为原来的杨易本就是嗜书如命的书呆子,二来,现在的杨易也想通过阅读,更加了解大唐的文化。

    同时,大唐诗文鼎盛,不通诗文者,是会被人低看一筹的。

    “抽奖模式开始,叮!恭喜宿主获得三等奖,武学秘籍《葵花宝典》。”

    ???

    刚走进房间,满怀期待的杨易便听到系统林芝琳发出声音,瞬间就凌乱在原地。

    葵花宝典!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三年十万赏善点,与多少穷凶极恶之徒厮杀,在刀光剑影的生死边缘以命搏来的抽奖机会,就换来这个?就为了挥刀证道,自断男儿英雄根?

    瓢了个瓢的无良系统!

    “系统全面升级成功,额外奖励宿主一个蛋,请宿主再接再厉,嘤嘤嘤。”

    郁闷的杨易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又听到林芝琳的声音,这下子,更加郁闷了。

    系统奖励一个蛋!

    天杀的系统真会玩,自己辛辛苦苦费尽三年功夫,换来个《葵花宝典》,不正是形同枉费无用的一个蛋么!

    而且,自己若是练了葵花宝典,这个蛋马上也要碎了!

    “瓢了个瓢的,还嘤嘤嘤,去你熊姥姥的蛋!”

    实在太气人了,杨易终于忍受不住,淬出一口浓痰,系统奖励的葵花宝典和那个蛋也也从他袖口滑到手中。

    盯着青色书封,黑墨古篆书名的《葵花宝典》,郁闷至极的杨易突然有了一丝好奇,这葵花宝典会不会与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所听闻的那一本有所不同?

    怀着好奇心,杨易翻看葵花宝典第一页,只一眼,瞬间又无语了。

    只见第一页上寥寥数字,写的并不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而是句令杨易只想仰天长啸,吐血三天的话:小葵花妈妈课堂开课了。

    这,这是个什么蛇皮瓜皮!

    郁闷归郁闷,冷静下来的杨易反而觉得有些侥幸,好歹这不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呀。

    既然和自己预料的那个葵花宝典不一样,说不定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功法秘籍呢,毕竟是系统抽奖抽到的,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于是,杨易心中又升起了希望和期待,随手翻开第二页。

    然后,然后就又傻眼了!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这一次,杨易看得明明白白,一字不差!

    经历过之前的三两次郁闷,这次杨易反而没有那么激动,直接把秘籍翻到最后一页,查看是否有“若不自宫,亦能成功”的字眼。

    令他失望的是,仔细查阅之后,发现并无此言。

    唉,这就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先放着吧。

    杨易把葵花宝典扔进随身物囊里,他当然不会傻到为了练这劳什子葵花宝典而挥刀自宫。

    转头又看自己方才放在一旁的那个蛋。

    蛋倒不是混蛋,相反,还长得颇为好看,拳头大小,鹅蛋形状,蛋壳七彩斑斓,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物种的蛋。

    抓在手里,格外沉重,约有十来斤,弯指去轻轻敲了敲蛋壳,手指如同敲在沉铁上,坚硬十分,杨易于是又把这七彩蛋双手捧到耳边上下摇晃,却听不得其内有何异常声响。

    折腾了好一会儿,一无所获,杨易只好作罢,打定心思决定以后再慢慢研究这七彩蛋。

    用黑色布囊把这七彩蛋装了起来,随意扔到床上,走出房间,合上房门。

    此时,暮色苍苍,已近戌时,距离长安上元佳节放灯已不过半刻。

    说起长安的上元灯市,可是普天同庆的盛典。

    今岁比起往年还要更加热闹许多,只因今岁既是当今大唐第一相丞魏征魏玄成的花甲大庆,又恰逢东宫太子李承乾及冠大喜。

    自贞观以来,大唐四海昌平,国泰民安,至今十七个年头,外邦来贺,域外藩人纷纷来朝,整个大唐空前鼎盛。

    这出于当今大明宫的太宗圣人雄才伟略,也得益于首相魏征有谏臣风骨,是督策圣人时刻保持为民之心最为贤能的铜镜。

    是故,不仅太宗对魏征信任有加,大唐子民亦对魏玄成敬仰诵德。

    魏玄成六十大寿可算是举国同庆,再者还有太子李承乾的及冠之礼,今岁的上元花灯自然比往年要隆重许多,杨易也对今夜花灯格外向往。

    杨平已从藤椅上起身,看着杨易从房门走出,突然皱起眉头走到杨易身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递到杨易手中。

    哽咽着道:“易儿有志,长我杨家儿郎威风,乃父泉下有知,当慰九怀。”

    这铁片锈迹斑斑,不知道岁月在它身上洗刷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但还是能辨认出来,这是从兵甲上剥离出来的一片,上面甚至还能看出些许血迹,浇在铁锈上,尽管已不见当年殷红。

    杨易接过铁片,郑重地收到衣襟内侧,贴身放好。

    他当然知道这铁片是何物,因为杨平每次喝醉时,常常抱着那铁片掩面涕流。

    这,是属于杨易的父亲,杨铮战衣上的甲片!陇西军的银甲。

    收下甲片,杨易咬紧腮帮,一字一句把话磨出口:“叔父放心,昔,勾践卧薪尝胆十八载,我杨易生在杨家,定带吴钩,长孙靖那狗贼的命我会去取,长孙无常那小儿的首级,我也会亲手割下!”

    “好,好,好!好男儿不忘当年辱,大丈夫铭记故人仇,易儿有此心志,颇具乃父旧日风骨,不枉我当初西市街上受那胯下之辱。”

    杨平一连说了三个好,话到最后,已泣不成声,脸庞上的那条刀疤从狰狞变成了沧桑。

    杨易见此,双眼泛红,止不住梗咽,想起了三年前长安西市街上,叔叔杨平向户部尚书之子长孙无常跪地求饶,从长孙无常胯下钻过,保住自己性命的事。

    叔父杨平,自那以后,从抚安司最为得力的捕员变成一蹶不振,终日只会吃喝嫖赌的无能不良人。

    日日受人白眼,遭人唾弃,背上了废物辱名,除却三两个至交,身边亲友纷纷如避苍蝇。

    没办法,空前鼎盛的贞观大唐,名声最为重要。

    每每念及于此,杨易心头就在滴血。

    杨平抹开眼角的湿润,突然破涕而笑,道:“今日大喜,你我叔侄二人当开怀,上元安康。”

    “上元安康。”

    盯着杨平两鬓三两根斑白,杨易也定了定神,强忍住鼻尖的酸涩,破涕为笑。

    但心里却已打定了主意,过了今夜上元,明日定要好好撬开孙千的嘴。

    那孙千原在长安是西市街白虎帮的帮主,白虎帮向来胡作非为,欺行霸市,专收西市街大小商铺的保护费,后来不知为何,竟然犯下了青竹林大案。

    据传,白虎帮背后的靠山正是长孙无常,若是撬开孙千的嘴,说不定,会得到扳倒长孙靖的把柄。

    “走吧,登云容楼,与葛老二约好的时辰就快要到了,今夜长安多娇,也不知这样的繁华还能再看几年。”

    杨平拍了拍杨易的肩头,叔侄二人相视一笑,出了门。

第五章:曼陀罗

    你若是看过长安上元的灯市,此生必定再也无心世间其它的万紫千红。

    尤其站在云容楼上,一眼望去,郭城、皇城和宫城、禁苑、各大小坊市,大明宫外至玄武门,宫城皇城相接,城楼林立,气派恢弘。

    皇城朱雀门高大耸立,往外,西至开远门、金光门、延平门,东至通化门、春明门、延兴门,南面安化门、明德门、启夏门与北起朱雀门遥遥相对,每一道城门,每一户人家,尽挂花灯,翠红缤纷,如星芒万点,如锦簇千千。

    整座长安城浸泡在如虹灯霞内,人声鼎沸,街上人潮如蚁,行人、观灯的看客,商铺摊贩、男女老幼,或着唐衣,或穿胡服,脸上都洋溢着身为大唐子民的无比自豪。

    有牵着骆驼的西域外番,有戴着面具跳傩戏的唱班,成群结队卖弄诗文的士子,下轿赏灯的大家闺秀,仆从成群的王孙贵族......

    拥挤,已难寻立锥之地。

    但现在还不是长安最美的时刻,因为距离戌时放灯还有一刻时间。

    这也不是长安城今夜最耀眼的地方,长安今夜最耀眼的当属镜明台。

    明镜台,与云容楼相对而立,但比云容楼可要高得太多太多,直逾千尺。

    耗时三年,倾尽长安百万人口三年税赋,工部、兵部合力,另征役夫两万余,千尺高台平地起,圣人亲自提笔“镜明台”,寓意当朝首相魏玄成为大唐呕心沥血数十载,仿如大唐贞观盛世的明镜。

    合为今夜与祝贺魏玄成花甲大寿而建,也为太子李承乾及冠同庆。

    今夜镜明台,不仅有歌舞戏唱,有诗文比赛,有异域杂耍淫巧表演,更有九灵山玄真宫天师霄云子为太宗与魏征和太子而造的十七盏仙灯齐放。

    与之一样是重头戏还有云霄子的师弟,天下第一药神孙思邈,进献两粒元极仙丹,传闻,此丹有长生不老之灵。

    云容楼虽然没有镜明台那般气派,但喧闹繁华之气,比起镜明台也不逊色多少,镜明台虽好,但能登镜明台者,无一不是达官显贵。

    平头百姓或者像杨易这等小吏,是万万不能靠近的,凡近镜明台十步者,格杀勿论,这是太宗早就对护卫在镜明台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羽林军下过的圣旨皇令。

    但这丝毫没有阻碍百姓们观台赏灯的热情,隔着全副武装的羽林军,赏灯人潮早已密密麻麻,似层层蚁浪。

    不过,也有无数人选择了云容楼。

    十六层云容楼,身处二楼以上,除却高墙阻挡的皇城、宫城,尽览长安风采,是除了镜明台以外,今夜赏灯的绝佳地点。

    杨易和杨平叔侄俩已在六楼落了座,是倚楼凭栏的好位子。

    为此,杨易已掏光了三年来的存银二百两,又搭上杨平今日在赌坊赢来的五十两,但叔侄二人都觉得值。

    毕竟,似今岁上元这样的盛况,从前没有,往后,恐怕也再难遇到。

    楼层的中心,是一方歌舞台,其上已有歌女咿呀,但今晚,纵使你的歌喉比起百灵黄莺还要悦耳,你也不会抓到任何人的眼球,因为,今晚的主角是满城花灯,是镜明台!

    环绕着歌舞台四散开来,是一桌桌登楼赏灯的客人,杨易举眼扫视一圈,发现此间楼层多是读书人打扮的秀才士子。

    想了想,倒也觉得正常,似今晚这般光景,有钱的定登高层去了,正所谓人往高处走。

    没钱的还不如游街赏灯,或到镜明台前观望。

    这第六层,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正是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穷酸们最佳选择之地。

    酒食早已上了桌,酒是最好的屠苏,壶是崭新的白瓷酒壶。

    屠苏酒壶旁,还有一樽鎏金铜壶,杨易只看一眼,就知道壶里装的定是番商运卖到长安来的葡萄酒。

    当今大唐,番邦行商昌盛,这样的酒,除开价钱贵了些,算不得稀奇。

    酒杯皆是清一色的玲珑夜光杯,“葡萄美酒夜光杯”,是云容楼一贯的手笔,彰显它的气派。

    菜分十八碟,尽是云容楼最拿手的好菜,杨易看了一眼,心头对自己花出去的银子顿觉物有所值。

    又等了半刻时辰,却依旧不见葛老二的身影,杨易有些不耐烦,但碍于叔叔做东,那葛老二是客,也不好与叔叔言明先行动筷,以免失了礼数。

    正百无聊赖之际,忽听歌台上的琴声变成琵琶声,铛啷啷,声声急弦,如刀似剑,声声催心,弦弦肃杀。

    琵琶声入耳,杨易心头一跳,如此良辰美景,台上弦音为何层层杀心,好不煞风景,不由抬起头,仔细观详台上拨弦之人。

    却是一女子,戴着白纱面罩,看不见其容貌,只一双星星一般闪亮的蓝色眼睛熠熠生辉遗露在外,这样的眼睛,瞬间就抓住了杨易的心魄。

    这是一个番邦女子!

    似乎察觉到杨易正盯着她看,那女子骤然眨了眨双眼,琵琶声戛然而止。

    从始至终,三五声杀弦,未成曲调,倒像是奏曲前拨弦试音罢了。

    果然,片刻之间,那女子手指飞舞,奏起了“阳春白雪”。

    “瓢了个瓢的,葛老二那破落汉在搞什么!”

    杨平终归是等得不耐烦了,对着空气臭骂一声,顾自倒起了酒,将琥珀色的葡萄美酒注满两只酒杯,推了一杯到杨易身前,自己举起手中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戌时已到,放长安灯!圣上万福,寿与天齐!”......

    就在这时,镜明台传来太监们一声尖锐的信号嗓,紧接着,同样的喊话声层层传递,一瞬间,传遍全城。

    随即鼓声喧天,大唐典庆专属牛角号声顿起,鼓声没落五下,号角接响九声,属意九五之尊。

    与此同时,楼层内变得鸦雀无声,每一双眼睛皆尽盯望镜明台方向,杨易也是如此。

    “杨老三,杨老三,大事不好啦,快,司丞传令,抚安司所有捕员捕侯立即回司,出大事了!”

    就在这时,蹬蹬蹬的脚步声慌乱上楼,圆脸葛老二的身影冒冒失失地冲上楼层,手里举着令牌,口中喊着话,圆脸之上的额头已大汗淋漓。

    杨平见此,不以为意地笑道:“葛老二你也是不惑之年的汉子了,怎像孩子一般风风火火,到底出了何事?”

    “此刻十万火急,废话少说,快!”

    葛老二却无心与他在嘴皮上角力,转身便飞步下楼。

    “可惜了,长安这样的灯市,这下子是看不成咯,往后,也许再也见不着咯。”

    杨平与杨易但看葛老二方才神情,知晓事情非同小可,不敢怠慢,杨平叹了声气,二人抓起桌旁各自的长安刀,追着葛老二的身影就要下楼而去。

    路过歌舞台时,杨易突然嗅到一股奇异的花香。

    花,是曼陀罗花。

    产自西域,花开处必有毒蛇蛰伏的曼陀罗花,一片花瓣的毒液便可取百余人命的曼陀罗花。

    杨易吸了吸鼻尖,顺着花香飘来处一看,正是那歌舞台上怀抱琵琶的歌女。

    这一眼,杨易看到了歌女掌背上的刺青,那是一朵紫色曼陀罗花。

第六章:花灯夜

    曼陀罗花产于西域,在中土大唐十分罕见,此女一双碧眼,本就是西域人的特征,身上会有曼陀罗花香倒也说得过去,令人不解的是,竟然会有人喜欢这种剧毒之花。

    但最令杨易比较好奇的,是那女子手背上的刺青,这让他想起了青竹林一案的案犯之一,那已经被他斩下首级的刘浪。

    杨易现在还记得自己在江南花溪镇斩杀刘浪时,清楚地看到刘浪手背上,也有着同这女子一模一样的刺青。

    虽然心生疑窦,但此刻抚安司有急事,杨易顾不上去盘询那女子,略微瞥了两眼那琵琶女,就拔足随杨平下楼。

    下得云容楼时,街上人山人海,难以插足,杨易二人正寻思如何挤出一条道来,便听得镜明台方向鼓点如豆雨。

    然后大太监马力仕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圣人登台,四海贺,放仙灯,普天同庆,上元安康!”

    随即,北面大明宫方向紫光大作,杨易站在人群,举头而望,只见一团紫光从大明宫前缓缓升起,紧接着,又是一团紫光,如此一连升起十六团,仿似十六颗最亮紫色星星,将长安满城映得紫亮,如蚁的人潮皆尽沐浴在这紫霞光芒里。

    这一刻,无论你是贫是富,不管你是达官显贵,或是平头百姓,哪怕你恶迹斑斑,在这团团紫光之下,再不区分你我。

    沐浴在紫光之下,杨平抱着刀,闭上了双眼,叹道:“长安,真让人留恋,多看一眼便是贪婪。”

    听到叔父的话,杨易心中也已经起了波澜,这样的贞观长安,果真拢集了天下人的梦想。

    长安!长安!

    城中瞬间山呼海啸,每一声,都喊出了他们身为长安人的骄傲,喊出他们身为大唐子民的自豪,外来的番邦胡人,则喊出了他们千里迢迢来到长安,终于不虚此行的喜悦。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内城大明宫处飘飘而起,如同背升双翼,踩在一团紫光上,踏风扶摇而上,原本山呼海啸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举头而望。

    踩着紫色光团升空的人影终于停住,已与先前的十六团紫光齐高,笛声骤然响起,曲调轻快悠扬,十六团紫光将踩在第十七团紫光上的吹笛人,围成一圈,众星拱月般,从大明宫向镜明台飘飘而来。

    好一派紫气东来的奇观!

    越来越近,光团上吹笛人的模样也越发清晰起来,却是一个身穿鹤衣,须发皆白如雪的老道。

    这老道中等身材,长须垂至胸口,手上贴唇吹奏的是一支碧玉笛子,而他脚下所踩着的,以及围绕在其四周的十七团紫光,原来却是十七盏半人来高的绢皮彩灯。

    原来,这便是终南玄真宫为今岁上元准备的仙灯!

    “终南九灵山玄真宫的天师霄云子端是厉害,竟有此般通天彻地之能,凌空御驱十七盏仙灯并行!”

    杨平砸巴着嘴,讶叹不已,他活了四十几个年头,哪里曾见过这样的奇观!

    又何止单单是他,此刻城中万万人,谁又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奇观!皆尽目瞪口呆,已忘了鼓掌叫好。

    不过,杨易身为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心头虽然也感到震撼十分,但总不至于讶然无神,毕竟,他也是见过热气球的人。

    那老道御灯而行,看似玄虚非常,实则和孔明灯的原理一样。

    杨易感到诧异的是,这老道到底是怎么懂得这些原理,又是用了什么古怪燃料,更让杨易想不通的是,老道到底是怎么控制这些彩灯的飞行轨迹的。

    杨易还在寻思,紫色彩灯与老道已飘到镜明台前,突然,空中老道的笛音一转,调子猛然升高,发出一声似鹤非鹤的嘶鸣,进而笛音又转,忽如百灵,忽如黄莺,忽如丝雀......竟然是一曲百鸟朝凤!

    待尾音落定,老道踩着灯笼急急落向地面,将笛子一收,沉声喊道:“贞观十七载,岁岁有长安,圣上明德!第一盏,富贵长安,仙女撒花!”

    长安二字出口,老道甩袖一挥,环绕周身半空的紫色灯笼缓缓升向镜明台高处,台上文武百官目睹紫灯升空,全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期待接下来到底会有怎样的奇观。

    毕竟,镜明台最高层上,此刻可是坐着赏灯的圣人。

    灯笼升到镜明台最高点,开始旋转起来。

    “月出啦,月初啦!”

    这时,不知镜明台前的人群中,谁先喊了一嗓,众人把目光从空中的紫灯移开,回头朝东边天际一看,只见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露出山头。

    “嫦娥!嫦娥!”

    人群中又是一道声音,杨易觅声一看,喊出话的那个人离自己并不算远,是个高大汉子,正举手指着镜明台上空的紫灯。

    众人听到汉子这一句话,纷纷把将光收了回来,顺着汉子所指而望,只见空中旋转的紫光中,一道白影正偏偏起舞,势欲从灯笼中飞出。

    忽然,白影消失不见,灯笼碎裂,道道紫光轰然而散,紫光中心,飞出片片红色花瓣,纷落如雨,挥挥洒洒。

    好!

    台下,掌声与叫好声瞬间喧天而起。

    “好!”

    杨易伸手捻住一片飘落至身前的深红花瓣,终于也忍不住叫出一声。

    牡丹深红,国色天香,花中极品。

    与杨易一样,镜明台上台下,数万人纷纷出手接住纷落而下的牡丹花瓣,这下子,场面更加火爆,人潮变得愈发拥挤起来,杨平与杨易要想寻路赶回抚安司,更是难上加难。

    “不对,有瑕疵,花香不对,曼陀罗!”

    杨易把手指凑到鼻尖一嗅,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急忙拍住杨平,喊出口来,弄得杨平一脸疑问之色。

    杨易见此,只好解释道:“请叔父仔细嗅察,花瓣明明是牡丹,为何其中掺杂着曼陀罗花香,事有蹊跷,只怕此间有诈!”

    杨平听此也把花瓣凑到鼻尖深吸而嗅,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笑道:“确有曼陀花香,但又如何,曼陀罗花虽有些毒性,但却只是些不碍事的小毒,只对蜂蝶有驱赶之效,不足为提。”

    杨易一寻思,也觉得杨平说得有道理,微微一笑,开口道:“叔父说得倒也在理,是侄儿多虑了,抚安司事急,咱们不能再耽搁了,以免司丞动怒,走吧。”

    说完,已顾不上再看镜明台接下来会有些什么稀奇表演,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朝左侧上空一抛,大喊道:“上元安康,天公赐福,掉钱啦!”

    人群被他这莫名其妙一喝,先是一愣,随即被铜钱砸中的一个汉子惊喜而叫:“天公赐福,真掉钱了,老子抢到了,哈哈哈,今岁定是我王麻子翻身的年头,黄老四,看你还怎么跟老子抢,隔壁田寡妇家的闺女田秀儿,必定是我王麻子的人!”

    随着这王麻子破锣一般的嗓子大笑狂言,人群炸开了锅,蜂拥而上,正好开出了一条缝,杨易见机当前而冲,杨平随后,横冲直撞,赶往抚安司奔去。

    哪里还管得上身后是否会发生踩踏事故。

    “宿主无故引起纷争,有踩踏死伤隐患,违反赏善罚恶规定,扣除宿主五百点赏善点,扣除完成,宿主当前已无可使用赏善点。”

    刚挤出人群的杨易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就听到林芝琳的萝莉音提示。

    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赏善点没了可以再积累,现在最要紧的是孙千怎么会无缘无故在抚安司死了,这其中,会不会是长孙靖让人动了手脚?

    杨易这般想着,脚下又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终于来到抚安司门前。

    圆脸葛老二正挎着长安刀和另外一个汉子把守在抚安司门口,眼见杨易叔侄到来,急声喊道:“杨老三,你可愁死我了,马啸风也死了!快,再不去牢房里看看,你的小命明天恐怕就要折在马腿上了!”

    来不及问葛老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易抢出一步,直奔豹字号劳房。

    豹字号大牢里,魏浩铁青着脸,身旁两个捕员垂着头,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这两人,一个名叫郝建,另一个叫尹荡,是表兄弟俩,都是豹字号的捕员,也是今晚豹字号牢房的当值。

    牢房地面上躺着孙千的尸体,与杨易刚把他押进牢房时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当时他是竖着走进来的,而此刻,已是横着躺在地上。

    孙千的尸体旁边,抚安司的专职仵作,身形枯瘦,留着两撇老鼠须的马发春,正用一根银针给尸体验毒。

    这马发春正是长安城四匹马之一,人称阴风马。

    只因凡是要与他打交道的,无一不是冰冷的尸体,坊间戏言:抚安司的马发春便是阴间专职锁魂勾魄的牛头马面二使者里,那匹勾魂马。

    故此,得“阴风马”的诨号。

    但见杨易走进牢房,魏浩一言不发,脸色变得愈凝重铁青,两条眉毛拧成了一团。

    “死者孙千,男,三十一岁,长安县人,系半个月前青竹林大案主犯。

    死亡时间:戌时一刻。

    尸体无伤痕,无钝器敲击迹象,无绳勒痕迹,无中毒迹象,初步勘验,死者系自然死亡。”

    马发春拔出银针,起身拱手弯腰对魏浩禀报。

    “不可能!”

    不等魏浩开口,杨易一步冲到孙千的尸体前。

    魏浩见此,紧皱的眉头上,眼角猛然一跳一松,破口骂道:“放肆!”

    杨易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记挂着孙千牵扯到长孙靖,心急之下却失了礼数,当即抱刀拱手向魏浩行礼,道:“卑职放心心急,请大人海涵,这孙千断然不可能自然死亡,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此话一出,一旁的马发春瞬间就不乐意了,抖袖一甩,长长的马脸瞬间摆了起来,冷言道:“哼,杨捕员这是在怀疑马某学艺不精?那请杨捕员自行勘验罢!”

    没想到自己的言语在无形中已得罪了人,眼见马发春动了气,杨易心中有些无奈。

    但已顾不上与马发春解释,这孙千死得蹊跷,两个时辰前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

    随意探出手指,凑到孙千鼻尖下,想要掰开孙千的口鼻看看是否是中毒致死。

    突然心头没来由地一跳,却见孙千腹部鼓起一指头大小的肉团,似有什么虫子正在孙千的腹中觉醒,紧接着,一团又一团一模一样,只看得杨易头皮发麻。

    密密麻麻的肉团鼓起,迅速游动,瞬间遍布孙千腹部,眨眼间就游游到胸口,直冲喉咙,似喉结滚动一般,直冲口鼻。

    不好!

    “闪开!”

    杨易大叫一声,蹬腿一退,抓住魏浩与马发春的肩头就往牢房外冲飞而逃。

第七章:忘忧蛾

    抓着魏浩肩头,跃身鱼贯龙门一般扑出牢房,只听得身后咻咻声响,令人头皮发麻的翅膀振动嗡嗡声充耳不绝。

    杨易回头一看,瞬间只想捧腹呕吐,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恶心恐怖了!

    只见孙千的喉咙鼓涨如桶,一只只血红色的虫子从其口鼻钻出,孙千的皮肉瞬间萎靡腐烂,这些钻出来的虫子出来以后,就附在尸体身上啃食,发出呲呲磨牙吮血声。

    后面才钻出来的,则拍着翅膀旋在尸体周围与上空,密密麻麻,数目不下百只,似在为不能分到一片皮肉而愤怒,抖翅磨牙叫嚣。

    这些虫子通体血红,背生蝉翼,形似飞蛾,个头却比飞蛾要小一些,长着两颗倒勾锋利尖牙。

    “糟糕,是忘忧蛾!快把火把烛台熄灭,快跑!”

    杨易心头咯噔一下,急声大喊出口,拉起倒在一旁的魏浩撒腿就跑。

    “什…什么?”

    手举火把站在牢房门口的郝建和尹荡正被牢房中的一幕吓得魂不守舍,呆呆愣愣中听到杨易喊出来的话,正不明所以。

    “啊!哈哈哈,彼岸花开,往生极乐!”

    却在这时,旁边关着平康坊一案嫌犯马啸风的牢房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随即是疯疯癫癫的狂笑声。

    杨易与魏浩偏头去看,只见原本关押着马啸风的牢房里,扑出一道人影,其后一个全身燃着熊熊烈焰的火人倒在了牢房门口。

    “葛老二!”

    那扑出牢房的人影从地上爬起身子,嘶吼出口,正是花脸豹杨平。

    “叔父快跑,是忘忧蛾!”

    杨易已来不及解释,直吼出一声,就拉起魏浩狂奔。

    咻咻咻,呲呲呲!

    身后牢房里已拍翅声大作,一只只忘忧蛾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尽数鼓起猩红双眼,盯住郝建和尹荡手中的火把,拍动翅膀冲飞向郝建二人。

    郝建二人早已被吓得双腿发软,忘忧蛾的速度又奇快无比,哪里还逃得了,瞬间就被密密麻麻的忘忧蛾扑身围住。

    “哈哈哈,彼岸花开,往生极乐!”

    顷刻之间,两个人身上便燃起了熊熊火焰,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反而咧着嘴哈哈诡笑,令人毛骨悚然,诡异至极。

    “救…救命!”

    此时已奔到豹字号大牢门口的杨易众人,听得身后战战噤噤的呼救声。

    原来是已经吓瘫在地的阴风马,仵作马发春。

    豹字号大牢总共六格牢房,马发春此刻正处在第三间牢房前,距大门还有三间牢房十几步距离,离忘忧蛾所在的尾头第五第六间牢房却只隔着一间牢房,可真是危在旦夕了!

    跑,只看了一眼,杨易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他可没傻到要做舍身救人的大英雄,毕竟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异虫奇兽志》记载,忘忧蛾,伴生于西域紫色曼陀罗花开处,以被曼陀罗花香迷晕的飞蛾爬虫为食,成虫嗜好血如命,嗜火如命,无天敌。

    凡被叮咬者,即刻全身燃火,往生极乐。

    传闻,因忘忧蛾燃火焚身者,死前会看到彼岸花开,忘却世间一切痛苦忧愁,高呼往生极乐。

    这是杨易闲暇时在家中那堆杂乱狼藉的书籍里,其中一本叫作《异虫奇兽百草志》的古籍上看过的。

    那些书,来历不祥,或是从前那个杨易从街上路边所购,或是杨易与同窗所借……

    总之,以前那个杨易就是个书呆子,嗜书如命,什么怪书杂书,只要是本书他都会收集。

    据《异虫奇兽百草志》记载,忘忧蛾乃是上古莽荒异虫,蚩尤大战轩辕时所驭异虫,自商周之后已灭绝,为何此间会出现忘忧蛾?

    这让杨易大惑不解,但眼下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面对忘忧蛾这样恐怖的异虫,当然是逃命要紧!

    杨易虽然得赏善罚恶系统里的奖励,学了《天罡刀法》、《乘风步法》两门武功,也学了一门叫作《大观诀》的养气凝神功法,又兑换了三个甲子内功,飞檐走壁,千里追踪自然不再话下,整个长安也难觅对手。

    但这忘忧蛾可不是人啊!没有天敌,无物能克,而且还是一两百只,密密麻麻,一只忘忧蛾就够头疼的了,如此庞大的群体,杨易可不敢以身犯险,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救…救命呀,马某愿以长安户籍换命!”

    杨易正准备招呼叔父杨平一声,拔足而逃,突然听到马发春又呼救出声,当即双眼一亮,提起来的脚就顿住了。

    长安户籍!叔父杨平梦寐以求的长安户籍!

    杨平在东市街上为救自己而受长孙无常胯下之辱的那一幕瞬间爬上杨易脑海。

    做不做大英雄不重要,报恩重于泰山,杨易这人就是这样,滴水之恩定会涌泉,况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叔父。

    瓢了个瓢的,拼了!

    杨易咬牙一拔长安刀,在杨平惊呼出口的“易儿不可!”中,冲飞而出。

    人在半空,凝聚内力汇聚于掌,凭空拍出一掌,掌风如刀,向前疾去,一连劈灭散落在六间大牢前的那些火把,只剩下马发春头顶牢房前悬挂的一盏烛灯。

    这一下,可把那些忘忧蛾给惹怒了,前赴后继,扑飞向马发春头顶的那盏烛台。

    眼见红彤彤如同两片血云一般的忘忧蛾向自己扑来,马发春声带哭腔,悲呼道:“兀那杨家小儿害我!”

    却听得空气中一声干脆利落的“咻!”,随即皎洁如月的刀光先于忘忧蛾飞到自己头顶,烛台灯芯与一道人影落到自己身前,不由分说就抓住自己肩头就往上一提,然后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痛,双眼翻黑,身子往豹字号大牢门口倒飞出去。

    摔到地面上,被人扶起来,回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杨易把自己踢出来,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大牢内突然一瞬间黑了下来,却是杨易斩落的烛台灯芯一脚踩灭。

    “易儿快跑,怪虫子来了,跑呀!”

    黑暗中,杨易只听到牢门方向传来叔父杨平呼叫声,回头一看,全身瞬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心头直呼“瓢了个瓢的,这次完蛋了!”

第八章:玉箫声

    只见一只只血红的忘忧蛾在黑暗中闪着猩芒,聚在一起,形成一朵雪云,劈头盖脸笼罩而来,已扑到自己头顶。

    更为要命的是,身处黑暗中的杨易此刻还听到了大牢铁门“哐当”一声,重重地关上。

    “司丞万万不可,易儿还在里间!”

    “有何不可,舍他一人,保我抚安司众人周全,保长安城万万人平安!来人,将杨平绑了,切莫让他开门!”

    从牢房外传来争吵声,杨易瞥一眼牢房墙壁射进来几道月光的铁窗,可恨之余又觉得魏浩有些可笑。

    纵然关了门,牢房还有窗户,还有通气孔,忘忧蛾不是死物,难道不会从这些地方飞出去么!

    该怎么办呢?杨易心急如麻,如此生死攸关,心中已无对策,只能借着月光,运足内力灌输双腿,全力施展乘风步法,在牢房内狂奔躲闪。

    忘忧蛾可不会等他寻思对策,它们只要看到火光,它们只要嗅到新鲜的血液,便会奋不顾身,每一只都鼓起猩红眼睛,全力振动双翼,一次扑得比一次迅疾,一只比一只疯狂。

    瓢了个瓢的,拼了!

    气喘吁吁的杨易虽然内力深厚,但如此狼狈不堪的折腾,此刻已有些吃不消了,这些忘忧蛾就像永远不知疲倦一样,追击的速度不慢反快,越来越猛。

    逃遁无门的杨易索性停下身子,抓起长安刀,内力尽数灌注手臂、长刀,转身直面追击而来的忘忧蛾。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是特么的血亏!不管了,砍他丫的。

    抡臂一刀直劈冲来的忘忧蛾血云,天罡刀法至阳至刚,加上杨易三个甲子的淳厚内力,刀光灿烂如同正午炙阳,去势如闪,将半空笼罩而来的血云从中间劈开一道口子,劈落一只只血红忘忧蛾,刀光刀气去势依旧不减,直劈断大牢两根铁栏,又把大牢墙壁劈下好几截青砖,露出里面的青石层,才消失一空。

    抚安司的牢墙,共有三层,第一层是青砖,第二层是最坚硬的沉水青石,最为坚固的是第三层,乃是一根根排列严密玄铁,是铜墙铁壁的天大第一铁狱,任你通天的本事,在这大牢内也插翅难逃。

    这是杨易方才空有一身内力也不打算轰墙而逃的原因,他久在抚安司,哪里会不知道这些牢墙的坚固之处!

    所想破开这些墙壁,除非拥有丹劲。

    文比高低,武论强弱,武功,自然有等级境界强弱划分。

    当今天下习武之人,除了武技高低之外,比的是内劲强弱,也就是内力内功的强弱。

    比如杨易此刻三个甲子的内功,在长安乃至整个大唐,已是一等一的高手。

    三个甲子,又有几个人能活过三个甲子呢,寻常武者,一个甲子已是高手,两个甲子便是罕见非常,更别提修练了三个甲子内力,除非是修练了吸人内力的魔功,或者像杨易这般有天赐奇遇。

    总而言之,当下,内劲已是武学尽头。

    但武学,是永远没有尽头的。传闻,十个甲子内劲之上,内力会转成丹劲,奇经八脉血液倒灌,丹田大开,劲转真气。

    不过,这些无非天方夜谭,岁月如刀,这世间,谁又能躲两个甲子一捧黄土的宿命。

    但说眼前,杨易一刀劈落数十只忘忧蛾,紧接着又是一刀,接连又是三刀。

    “浩然正气!”

    “锋劈华山!”

    “烈日燚燚!”

    一连三刀出手,一刀更比一刀磅礴霸道,加上最先劈出的“正气如虹”,《天罡刀法》一共六式已被他劈出了五式。

    此刻已只剩最后终极一刀没有施展出来,但此刻全身内力已被抽空,无法再施展开来。

    幸在原本劈头盖脸而来,那密密麻麻的忘忧蛾围成的血云,此刻已被他劈散,血红色的忘忧蛾一只只纷落如雨,散了满地,大多数都已四分五裂。

    瓢了个瓢的,终于捡回来一条命,魏浩你姥姥的西瓜皮!老子跟你没完!定要将你一掌劈昏,往菊花里塞花椒!

    杨易淬出一口唾沫,心头骂骂咧咧,把长安刀插回刀鞘中,狠狠一拳砸地,宣泄心中恶气。

    嗡,嗡嗡,嗡嗡嗡~

    突然振翅嗡声入耳,抬眼一看,只见月光下,散落满地的一只只忘忧蛾,背上蝉翼正抖动不停,想要挣扎着重新飞起来。

    原来这些怪物并没有死!更要命的是,那些碎成丁块的忘忧蛾断肢残躯中,爬出一条条血红恶心的蛆,迎风便长,顷刻间已长出牙齿双翼,变成一只只成虫忘忧蛾!

    不死不灭,不死不休,直至往生极乐。

    这正是忘忧蛾的恐怖之处!

    “瓢了他熊姥姥个瓢的西瓜皮!开门呀,救命啊!”

    杨易这下子是真的怕了,自己就像头老牛,这些变态的忘忧蛾就像是一块块田地,就算自己累死了,也耕不坏这些田啊!

    拍地而起,两步流星,直奔到大牢铁门前,疯狂砸门叫门,此刻已顾不上其他,反正这鬼地方也不会有人把自己制作成“雪姨”那样的表情包。

    可惜,沉重的铁门浑然不动,门外也无人回应,就好像所有人都已撤离抚安司了一样。

    嗡嗡声已开始炸耳,忘忧蛾已尽数飞了起来,一只只磨着锋利牙齿。

    怎么办!怎么逃出去!

    杨易当然怕死,更怕全身起火往生极乐,别的不说,单是前世今生都还没尝过女儿香这一个点就已足够让他不想死。

    盯着从墙壁上方铁窗射进来,斜洒到地面上的月光与即将追身而来的忘忧蛾群,此刻已内力耗尽的杨易,心头乱如麻,越乱越没有头绪,越想不出对策。

    咻咻!呼!

    忘忧蛾们哪里会给他机会,群涌而来,已到身前,杨易甚至已能看清忘忧蛾们身上的纹路。

    凉了!这次彻底凉了,杨易叫门无路,瞬间心如死灰。

    呜~

    突然,呜咽低沉的箫声从铁窗,同月光一起传了进来。

    原来已扑到杨易身前的忘忧蛾,听到这箫声,纷纷转头朝铁窗飞去,觅着箫声,从铁窗往外飞去,片刻之间,已一只不剩,消失不见。

    “忘忧蛾!出来了,飞出来!北面,往城北去了!”

    牢房外间瞬间乱成一团,喧闹声起。

    “开门!瓢了个瓢的,开门呀!”

    听着外间声响,杨易气不打一处来,猛拍铁门。

    不多时,铁门哐当打开,一个抚安司的捕员满脸不可思议地指着双眼尽是怒火的杨易吞吞吐吐道:“你…你没死?”

    “你阿爷的棺材板烂了老子都死不了,滚开!”

    杨易知道这些人也是受魏浩指使,身不由己,懒得和他们多计较,臭骂一声,撞开此人,直冲出牢房。

    来到大院,内力已恢复了些许,足尖点地,飞身跃上抚安司屋檐,顺着箫声传来的方向一看,但见北边一条红影闪烁,落入一座宅院中去。

第九章:长安乱

    “成功解救一条人命,完成黄级赏善任务,恭喜宿主获得奖励赏善点一千点,由于赏善点数量未达到兑换要求,系统将自动储存。”

    林芝琳的提示音此时却在杨易耳中响起,反正也没有兑换,杨易听过之后,并不放在心上,只盯着忘忧蛾离去的方向看。

    忘忧蛾组成的红影尽数落入那宅子后,呜呜咽咽的箫声也戛然而止。

    啾~~蹦!

    就在这时,只见镜明台方向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烟花燃火起飞长鸣,随即升起一道冲天红光,在高空中爆炸,绽放出七彩烟花,紧接着,烟火声一道接着一道,空中爆开一朵朵绚丽烟花。

    呜~咚咚咚~

    “亥至,人定,今夜未央,圣人点灯,万家祥瑞,升!”

    烟花声中,夹带鼓声、号角声如暴雨连击,随着声声唱喏,先是镜明高台顶层冉冉升起一盏金灿灿的九龙灯,随即,一盏盏七彩玲珑灯从长安各个角落升起,飘向空中。

    此刻长安,喧闹非凡,天空中已飘满了放飞的花灯,有红有绿,或悬高空,或已飞远,或缓缓而升,似仲夏夜的无数萤火虫被放大,又披了颜色各异的彩衣,又似一颗颗彩色星星,七彩斑斓的灯光洒落满城,如此灯光下,整个长安,变得万紫千红,光芒盖过空中那轮皎洁满月。

    人潮呼声如浪,他们放飞的每一盏花灯,既是对去岁安平的庆祝,亦是对来年康福的祈盼。

    大唐的长安,真是令人陶醉。

    杨易身处抚安司屋顶檐角,目睹这满城绚丽繁华,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这一空档,内力已恢复了五成,足见一点,踏瓦而行,直从抚安司房顶纵飞到另一屋顶,往城北忘忧蛾落处而去。

    今夜长安虽美,但忘忧蛾才是大事,若是这些忘忧蛾闯到人群中,那后果,将不可想象!

    忘忧蛾可不分敌我善恶,逢火必扑,嗅血疯魔,今夜长安城中万万人,多是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若是这些异虫闯进人群,长安满城将是一片人间炼狱,所有人,必将焚身而亡,万劫不复,这是令杨易不敢想象的万分恐怖之事!

    万幸的是,这些忘忧蛾似乎受人控制,当务之急是查明那吹箫之人,万万不能让此人驭虫行恶,随后再慢慢查探这些忘忧蛾与孙千、马啸风之死背后到底有何阴谋。

    而抚安司内,魏浩此刻已面如死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抚安司大门,他在等,等派出去的人回报,等自己即将到来的万劫不复。

    今夜出了这样的大事,抚安司,恐怕要完了,他魏浩,乃至抚安司一共一百六十名捕员捕侯,都要完了!

    虽然还没有传来忘忧蛾在城中为祸的消息,但这样的篓子既然已经捅出来,又怎么会不爆炸呢,纵然那些怪虫侥幸没有为祸长安,抚安司也会被扣上防范不力的帽子,小了来说,保不住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往大了讲,抚安司上下,很有可能就此身陷囹圄!

    方才,从豹字号大牢逃出来时,他已派人去大理寺、兵部、羽林军左、右骁卫禀告,他可不敢隐瞒不报,到时再担一份欺瞒不报的罪名,罪加一等,那可是罪连九族的大罪!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不敢担当这样一份罪名,他就已经真的万劫不复了。

    呜~呜~呜~

    呜!呜!

    镜明台方向传出厚重的牛角声,三声长,两声短,紧接着,城中四个方位皆尽响起相同的吹角声。

    三长两短,全城戒备,出大事了!

    “传令!传令!一级危恐!全城戒备,熄灭全城火烛,各自回家,严禁烛火,违令者立斩!”

    就像蚂蚁炸开了锅,全城各个角落瞬时响遍铜铃声,这是羽林军信侯绑在腿上的专属传信铜铃。

    “护驾!护驾!”

    “维持次序,谨防踩踏!”

    “发生何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挤别挤,啊!”

    “阿爷阿爷,你在哪,萍儿要回家,呜呜呜~”

    ......

    火光,烛光,相继熄灭,这样的趋势,以镜明台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出去。

    长安,已乱成了一锅粥,满城顿时陷入了极致恐慌错乱之中,哭声,闹声,响彻长空。

    但浮在空中的满天花灯依旧缓缓升起,万紫千红的灯霞依旧绚丽耀眼,月光下,空中洒下的灯光将一张张慌乱不堪的面孔映得扭曲,或蓝或红,或紫或绿。

    方才,长安还是他们的骄傲,但此刻,他们只希望自己远在天涯。

    苍穹之上,不知何时开始,一朵乌云已经在空中凝成,正一步步靠近明月,终于开始一点一点地吞噬明月,黑暗也开始笼罩向地面。

    “天狗食月,大不祥,长安完了!”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么一嗓,随即哭声哀嚎满城,或仓皇而奔,已顾不上脚下踩踏的是不是昨日里还一起把酒言欢的老友,或抱头痛哭,眼泪从来都是面对恐惧最为无力的表达。

    轰隆~轰隆隆!

    黑暗降临大地之时,天际瞬间电闪雷鸣,雷神阵阵催命鼓,耀眼的闪电将苍穹撕开一道道口子。

    “丞相!丞相!”

    轰隆!

    一记震碎山河的雷声从九霄炸开,直击每一个正在仓皇失措的人的心头。

    大唐第一丞相魏征,魏玄成,薨!

    如此一颗惊天怒雷迅速从镜明台往外扩散。

    刷刷刷~

    暴雨也在此刻从苍穹降落下来。

    外面****,头顶屋瓦被敲得直欲碎裂,但杨易此刻无心回头看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哪怕只是一眼,尽管他离大院只不过三步之遥。

    他此刻已经将手按在长安刀的刀鞘上,鼻尖嗅着曼陀罗花香,双眼尽是冷色,死死地盯住面前离他不到四步之遥的那个人。

    这个人早在一条梨木茶案后,身穿洁白如雪的道衣,玉面无须,模样俊秀十分,正用一条洁白的丝巾擦拭手中那管碧玉长箫,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从杨易跃墙闯进丝竹居开始,他都还没有抬头看过一眼。

    茶案上摆了两只青瓷茶杯,另一端则摆着一盏半人来高的花灯,灯光血红艳丽,灯呈六面,每一面灯纸上都花了一朵曼陀罗花。

    身穿鹅黄长裙的婢女正跪在茶案旁,提着洁白无瑕的茶壶往茶杯中注入微黄的茶液,她倒茶时,手背正对着杨易,所以手背上的曼陀罗花刺青也被杨易看得一清二楚。

    “酒温寒热,茶知冷暖,酒醉人心,茶却可以解酒,我李乘风既喜欢喝酒,也喜欢茶,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

    年轻的白衣道人把玉箫收入袖口,抓起一杯正冒着袅袅茶气的茶杯,终于抬起头来看杨易。

    听到此人出口,杨易并不接话,他心头此刻正紧揪着,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他已看到那盏花灯里面密密麻麻,跳跃着的红点,正是忘忧蛾!

    “长安,是时候下一场暴雨了,洗一洗旧日里留下的尘埃,你也该是时候坐下来,饮一口来自天山冰天雪地里的精灵。”

    自称李乘风的白衣人放下茶杯,屈指一弹,案上另一杯茶疾速旋转着,向杨易直面飞来。

第十章:李乘风

    小小的茶杯,疾旋如风,冲面而来,带起的劲风已然先至,霸道凌厉,杨易不敢小觑,运足内力,探手去抓。

    茶杯入手,其内茶水竟然不起半点波澜,但杨易的整条手臂已经在剧烈抖动,虎口生疼,因为虎口上的茶杯依旧疾速旋转着,势要将杨易手掌上的皮肉旋破。

    此人恐怖!

    杨易已然心头大愕,茶杯带来的力道如此惊人,却只是此人弹指而为,这还算好,自己此刻只恢复了五成内力,要是内力鼎盛状态下,接下这杯茶定不会如此费尽。

    恐怖之处在于如此霸道的暗劲之下,茶杯不仅完好无损,而且杯中茶水竟然不起半点波澜,这得有多深厚的内力,得是对内力的把控有多么巧妙才能做到,杨易自负自己哪怕是内力尽复,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杨易使尽所有内力灌输到手臂上,原本吃不住茶杯旋力的手臂终于稳了下来,茶杯定在虎口。

    茶香扑鼻,泥土的芬芳中夹着茉莉花香,十分诱人,但杨易怎敢轻易喝下,毕竟这李乘风并不是一个善茬,谁知道茶水里会不会有什么鬼祟。

    但李乘风的婢女已又为她的主人倒上一杯新茶,这一次,杨易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面容,还有那双与在云容楼初见时一模一样的碧眼。

    “你在害怕?呵呵,你只要看了这东西,就不会再心存顾虑。”

    见杨易手握茶杯却不敢喝,李乘风从袖口取出了一块翠绿如叶的玉牌,向杨易抛了过来。

    玉牌入手,杨易只看了一眼,便放心大胆地把手中茶杯贴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他向来就这样,不管是喝酒还是喝茶,都是如此一口闷。

    四四方方的玉牌很好看,上面雕刻的图案也很好看,一朵芙蓉,出水芙蓉,芙蓉花蕊中,雕了一个“袁”字。

    芙蓉玉,袁字刻,这是不良帅袁天罡的帅令!见令如见人。

    “凡武境后天大成,合一个半甲子内力,你这实力还可以,袁师兄没有看错人,你确有完成那件事的资质,饮过这杯茶之后,你便走吧,去万年县,南桥下做死人生意的纸人张,就能找到巫蛊奴,或许可以解开你心头的谜团,但我希望你走得快一些,因为如果你去得慢了,恐怕这世上从此就再也没有这个人。”

    李乘风说完,微微一笑,捏起茶杯,抿了一口。

    袁师兄?这李乘风竟然是袁帅的师弟。

    杨易将手中玉牌反复查看,确定是真的不良帅帅令,不由得又盯住茶案上那盏装满忘忧蛾的花灯看。

    不良帅袁天罡的为人他当然信得过,断然不可能危害长安,但是,这李乘风既然是袁帅的师弟,料想不是心怀叵测之辈,又为何会和忘忧蛾牵扯到一起呢?

    对了,巫蛊奴,方才李乘风说到了巫蛊奴,杨易想到这一点,瞬间双眼一亮,有了一些头绪。

    巫蛊奴,苗人,具体何方人士,姓甚名谁,无人知晓,有说来自疆外,有说来自滇黔,但都无从证实,正如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容貌,有人说,他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人说,他是个扎着冲天辫的孩童,但没有人真的见过他,因为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

    传闻,巫蛊奴拥有一身通天彻地出神入化的巫术、蛊术,可以生死人,活白骨,可以和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对话交流,忘忧蛾这样源于蚩尤,在秦朝时早已绝种的异虫,这世上,也就只有巫蛊奴可以培育出来了,也只有此人可以驾驭。

    但巫蛊奴怎么会和孙千还有马啸风之死有关,难道说,巫蛊奴效命于长孙靖?还有,那纸人张怎么会和巫蛊奴牵扯到一起?

    对于纸人张,杨易虽然说不上有多熟络,但也还算认识,毕竟原来的杨易自小就在万年县长大,而纸人张,正是万年县做纸人纸马最为出名的师傅。

    “来,接好了,这御灵箫乃是袁师兄托我交给你的,此箫无曲,箫声可驭异虫灵兽,很快,它在你手里就要排上大用场。”

    杨易还在寻思琢磨,李乘风却已又饮下一杯茶,从袖口将那玉箫抽出,朝杨易抛了过来。

    接着说道:“长安经此大乱,明日会发生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你心里也清楚,抚安司上上下下,包括你叔父和你自己,是生是死全看你在三日内能不能查明这一切,我自有办法保他们三日周全,这些忘忧蛾,我也有办法抹杀,你只管办好自己的事。嫚儿,取伞送客。”

    “是,公子。”

    那金发碧眼,手背上纹着曼陀罗花刺青的婢女应了一声,从后堂取出一把油纸伞,走到杨易身旁,弯腰低头将油纸伞递到杨易胸前,低声道:“雨大风急,还请贵客慢行。”

    杨易并没有接伞,常年江湖缉盗,他从来没有打伞的习惯,而是盯住了嫚儿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双眼睛,他越看越觉得像是蛇的眼睛,而且是毒蛇的眼睛。

    见杨易盯着嫚儿,李乘风原本挂着淡淡笑容的脸,瞬间就凝住了,开口冷冷道:“你想听他的故事?可惜,现在并不是听故事的时候,你若还不动身,纸人张可能就要先去奈河桥上讨那一碗孟婆醉了。”

    “你为何帮我?”杨易收回了目光,转头直视李乘风的眼。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帮的,是长安。”

    李乘风说完,径直往内堂走去,再也不看杨易一眼,逐客之意已再明显不过。

    杨易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见李乘风如此,只好将玉箫、玉牌收好,抱住长安刀,转身出门迎着风雨跃墙而出,没办法,打不过,惹不起啊!

    他此刻心头已经笃定这李乘风定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所听闻的那个李淳风,也对自己三年前的一些猜测更加确定了。

    翻身从丝竹居出来,暴雨依旧猖狂,杨易本想回抚安司与叔父杨平知会一声,但仔细一想,知道抚安司此刻万万不能再回去,出了这天大的篓子,抚安司定已被羽林军围了起来,自己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事已至此,只能奔回家中,骑马赶往万年县,寻那纸人张。

    寻思一定,正要拔足而奔,突然听得身后踏雨脚步声啪啪乱响,正要回头看,肩头就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听得一声“哎哟”,两道人影从自己身旁跌倒到泥水中。

    “鱼儿,鱼儿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疼了,来,阿兄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阿兄,鱼儿没...没事,阿爷呢,阿爷去了哪里?”

    “阿...阿...爷,阿爷在家煮好了上元粥,等着我们呢。”

    原来是一对兄妹,由于天色太暗,杨易看不清二人容貌,只见得女孩的声音很是虚弱,像是神思游离的重病之人,男孩的声音则显得急切而悲伤。

    黑暗中,一团人影把另一团人影背上了肩头,又跌跌撞撞地往前奔去,撞了人,竟未对杨易说过半句致歉言语。

    眼下要事在身,杨易也懒得去和这两人计较,拔身踏雨而行,直奔家中。

第十一章:猫九狸

    到家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套上蓑衣斗笠,正要咬指吹一声响哨,呼唤白马上路,抬起来的脚突然就停住了,只因他的眼睛瞥到了床上那个系统奖励的七彩蛋。

    七彩蛋壳裂开了一条细,这蛋,是要碎了?

    杨易两步上前,捧起七彩蛋仔细观详,彩蛋还是如原来一样重,蛋壳上,细线一般的裂缝纵贯上下,从这条细缝上,杨易并不能看到蛋内有何异常。

    眼下并不是研究蛋的时候,见彩蛋只是蛋壳裂了条细缝,杨易准备将其放下,突然又想到这彩蛋乃是系统的奖励,指不定会有怪异,如今有蛋碎趋势,自己即将出远门,若是放在家中,到时惹出什么事来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从腰间解下黑色布囊,将彩蛋装了进去,反正这蛋只有拳头大小,虽然沉重了些,但十来斤,对杨易来说根本就没什么感觉,把这蛋带在身上也不算麻烦。

    不再耽搁,出门吹哨,跨上白马,冲了出去。

    此刻已是子时,瓢泼的暴雨稍微缓和了长安城的躁动和慌乱,这归功于羽林军的办事效率,但信侯们的传信铃依旧响彻满城街巷,暴雨中正寻路归家惊魂未定的人依旧遍布街巷。

    整座城都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但哭声吵闹声已比亥时少了许多,相反,纵马疾驰的杨易还听到了不少路人互相鼓励的话语,这就是长安令人沉迷的原因。

    如此十万火急,杨易已顾不上快马是否会在黑暗中撞倒路人,只能借着苍穹闪电的惊芒看路,尽量避开人群,直往城门冲去。

    马蹄哒哒响耳,白马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亮眼。

    “大胆!何人纵马,速速勒缰下马,否则格杀勿论!”

    城门早就被羽林军左骁卫控守,城中早就下了令,禁止纵马点灯,杨易这样纵马疾驰,端是不把城中百信安危放在心上,更是蔑视羽林军的威严,这还了得,守城门的羽林军瞬间蜂拥而上,黑暗中,团团黑影呈合围之势,跟听见刀枪拔动与弯弓搭箭的响声,势要将杨易围住。

    杨易此刻哪里还有工夫多费口舌,猛拍马背,朝蜂拥上来的团团黑影吼道:“我乃抚安司捕员,出城有要事,十万火急,速速闪开!”

    他不喊还好,这一嗓子喊出去,只听得黑暗中一粗狂的声音吼道:“拿下他,王将军有令,抚安司的人,一个也别放出城!”

    咻咻咻!

    黑暗中,羽箭破风声声,直朝杨易一人一马射来。

    瓢了个瓢的,不管了!杨易早已内力尽复,当即全身内力尽数涌灌右臂,朝马下地面猛然一掌,只听得围上来的黑影纷纷倒飞出去,哎哎哟哟的叫疼声不绝于耳,杨易哪里有心思去看被自己震飞的都是些什么人,借此空档,白马四蹄启动,跃出了城门。

    万年县距长安有二百余里,纵然白马“追风”脚程如飞,日行千里,也用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进入看到万年县地界,此刻已是丑时,正值得夜半三更。

    人说十里不同天,用在此刻甚为恰当,长安暴雨如注,到了三百里外的万年县,却月明风轻。

    万年县不是长安城,并未受忘忧蛾事件影响,又逢上元佳节,此刻依旧满城灯火通明,隔远就能听到城中戏班子唱戏的声音,瞥得城内人影闪动。

    杨易对万年县城自是再熟悉不过了,只因原本的杨易自小就是在此生活,可惜,家中的老宅子在叔侄俩入长安时,已变卖给了别人。

    及至城门外,杨易知晓城中此刻定然拥挤非凡,翻下落地,舍了马儿,徒步入城,白马“追风”通晓人意,甚是灵动,他自然不担心会把“追风”给弄丢了。

    入城果然一派喧嚣,花灯琳琅,杨易无心此间热闹,抱住三尺长安刀,只顾挤开人群,往城南赶去,万年县不大,穿过城中心的人潮,拐进一条巷子,这巷子叫作五尺巷,原本是三尺不到的狭窄小巷,后来巷子两侧的两个大户人家各让出一尺,整条巷子反倒变得宽敞起来,此事也成了万年县的佳话。

    杨易对万年县轻车熟路,知道穿过五尺巷,再左转个弯,五十步不到,就到城南狮子桥,现下巷子空荡安静,事情紧急,杨易准备运使轻功,加快脚程。

    呼~

    一阵冷风不知从何而起,迎面而来,香,真香!

    属于曼陀罗花浓郁的香气,瞬间扑进杨易鼻中。

    喵!

    一声令人顿起鸡皮疙瘩的尖锐猫叫,撕破了五尺巷的安静,月光下,一只黑猫的身影闪落巷子尽头,弓身一跃,跳到墙头,四脚如风,顺着墙头三步并作一步,眨眼间就已奔到杨易身前的墙头,又怪叫一声,挥舞着爪子,扑身朝杨易的眼睛直直抓来。

    如此电光火石之际,杨易后仰翻身,人在半空,将扑来的黑猫一脚踢落,黑猫喵呜一声,撞到杨易身前两步开外的墙壁,似一个蹴鞠一般,滚落而下,落地喵呜怪叫,瞪着发光的幽碧双眼,对杨易挥舞着爪子,看这势头,竟然要再次扑身而来。

    这猫难道成了精?自己这一脚虽然留了力道,但使出去的力,就算是寻常汉子也得喊疼叫痛,这黑猫竟然一副毫发未损的样子,真是奇了它猫姥姥的喵了个咪,杨易不禁心中一愕。

    “小狸~小狸~”

    就在这时,巷子尾传来声声呼唤,伴随着急促的铃铛声,片刻间,只见一个身穿白裙的小女孩,提着一盏绿幽幽的小灯笼从巷子尾碎步跑来,发出叮叮当当的铜铃声。

    及近,弯腰把地上张牙舞爪的黑猫抱入怀中,杨易这下子才看清这小女孩的容貌,扎着两条羊角辫儿,弯弯的眉毛鼻子翘,本是十分可爱的眉眼,但一张脸白得吓人,尤其在这皎洁月光下,似抹了一层厚厚的粉,看不见一丝血色。

    手腕上套了一串指头大小的铜铃,具体数目是八个还是九个,杨易并未看轻,但已看出来,方才那些叮叮当当,正是这些铜铃发出来的声音。

    “你是何处来的鼠辈,何故伤我家小狸!”

    小女孩抚摸着怀中黑猫,瞪起眼珠子,质问杨易。

    但见小女孩这般作态,杨易不怒反笑,开口问道:“鼠辈?呵呵,我是抓老鼠的猫,你又是何人?”

    “我叫猫九狸,咦,三尺长刀,我知道你是谁了!小狸,阿爷为咱们准备的夜宵到了!”

    小女孩抱着黑猫就地往后一跳,吹了一声响哨。

    吱~吱~喵~

    瞬时,无数老鼠吱吱声,猫叫声,从巷子两头响起,令人头皮发麻。

第十二章:棺材铺

    阵阵腥臭扑入杨易鼻孔,只见月光下,密密麻麻地黑影从巷子两头涌出,向杨易涌来,瞬间,老鼠叫声、猫叫声充满杨易双耳,直欲撕裂耳膜。

    这些密密麻麻的黑影,竟然是一只只黑猫带领着着一群群老鼠,从地面、墙头涌来。

    “小狸,他的眼睛那么亮,定符合你的胃口,咯咯咯~”

    自称猫九狸的小女孩提上灯笼,抱着黑猫一跳,跳到墙头上,摇晃手腕上的铜铃,发出尖锐阴森的笑声,随着小女孩的笑声入耳,一只只黑猫带着群群老鼠向杨易扑来。

    不过是些猫鼠,数目虽多,又有何惧,杨易并不惧怕,长安刀出鞘,一刀劈出,内力灌输出来的耀眼刀光将扑身而来的团团黑影劈碎,但层层黑影并未因此胆怯后退,依旧前赴后继,奋不顾身地朝杨易扑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些猫鼠虽然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但数目太多,也实在烦人,眼下身负要事,杨易并不想在此多做纠缠,凝眸盯住墙头上正摇晃着两条小腿看戏的小女孩。

    显然,这小女孩是有备而来,或许正是某些人派来阻击自己的人,绝非善类,杨易不再心慈手软,单掌拍地,震飞扑来的层层黑影,提刀踏墙翻身,跃上墙头,二话不说,以雷霆之势,迅速一刀往小女孩肩头劈去。

    喵!

    长刀如电闪,小女孩甚至都来不及躲闪跳开,如此电光火石之间,只黑猫怪叫一声险险跳开,小女孩连同那盏绿幽幽的灯笼一起,直接被劈成两半。

    咦!

    杨易愣住了,长安刀劈开的就像是空气一般,轻飘飘的,没有血花,没有痛叫,刀光落处,只有两片白纸轻飘飘地朝巷子地面飘落。

    喵呜!

    一声猫叫,只见方才跳开的黑猫弓身一跳,跳到另一边的墙头,似夜狼啸月一般,仰头对着皎洁明月长啸,尖锐刺耳的猫叫声直令杨易牙尖发酸。

    巷子里如潮水一般的猫鼠听得黑猫这一声号令,一个个如疯入魔,顺着墙壁而爬,向杨易扑咬而来。

    找死!

    杨易握紧长安刀,一连劈出十数刀,将浪潮般的猫鼠尽数被劈得爆碎,一切尽在三个呼吸不到,漫天血雨纷飞,长安刀上湿漉漉地,把月光映得越发明亮。

    杨易飘身落地,瞬间眉头大皱,因为此刻他才看清漫天纷飞的,连同长安刀上的液体,哪里是什么血液,乌漆墨黑一片,竟然全是墨滴!

    再举头一看,墙头上原本坐墙啸月的黑猫,哪里还有半条影子,定眼细看地面,竟然连一片猫鼠的皮毛都看不到,只有洒落的墨滴染了满地乌黑,好在杨易释放内力,在自己周身形成一层罡气,才不至于被淋成个黑炭。

    墙角两半白纸片躺在地上,杨易上前弯腰拾起,这两片纸,正是自己方才刀劈小女孩劈出来的,纸片入手,又绵又薄,就像是扎纸人纸马用的糊纸。

    莫非,真有妖祟不成?

    糟糕!纸人张!

    杨易来不及寻思此间诸多怪异,长安刀入鞘,提步便跑,自己在这里受阻,恐怕是有人布下的缓兵之计,纸人张恐怕已被人捷足先登!

    纸人张做的是死人生意,一双巧手能扎出最漂亮的纸人纸马,也做得一手好棺材,所以他的家就是一间棺材店,狮子桥旁第一家店,就是纸人张的棺材铺,叫作渡川居。

    纸人张说,他做的棺材,是幽冥忘川河上最不惧怕风雨的船儿,是每一个渡过忘川河的亡灵必备的宝物,所以取了这样的名字,这事,万年县妇孺皆和,万年县的人每每茶余饭后谈及此事,总会猜测纸人张以前定是个读书人,但后来转念一想,纸人张若曾是个读书人,怎么可能愿意操持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营生,所以大家又开始了另一种猜测。

    但一直到现在,纸人张到底是哪里人,大家都不知道,也不重要,除非家里死了人,谁也不会愿意走进他的铺子。

    棺材铺的名字固然文雅,但实在是破落不堪,还和杨易离开万年县之前一样。

    两盏红彤彤的纸灯笼下,店门大开,苍凉的二胡声从店内传出,丝丝缕缕,欲断还连,离着十来步,杨易就听到了这二胡声,这样的曲调与门口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格格不入,但棺材店挂红灯笼本就格格不入。

    香,真香!

    除却二胡声,浓郁的曼陀罗花香已向杨易扑面而来,杨易心头猛然一跳,这花香,他再也熟悉不过,有诡异!当下按住长安刀刀柄,向渡川居走去。

    就在杨易提脚踩到渡川居门槛时,二胡声戛然而止。

    “姑爷到!”

    杨易迈进棺材铺内时,两排黑乎乎的大棺材中间,坐在四脚椅上的纸人张也转过了身子,皱纹丛生形同一朵枯萎野菊的丑脸与三五年前杨易未离开万年县时一样,只是头上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头发又变得稀疏了许多。

    杨易却被纸人张身后墙壁上的一幅画吸引住了目光,这幅画上画的是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只黑猫,模样与杨易在五尺巷见过的那个小女孩一模一样,只是身上穿的却是一件鲜艳如血的红裙!

    “纸人张,巫蛊奴在哪?”杨易收回目光,紧盯住纸人张。

    “嘘~小姐在梳妆,姑爷稍安勿躁,还不到拜堂的良辰吉时。”纸人张突然把手指放到干瘪的嘴唇边,示意杨易不要说话。

    “装神弄鬼!”

    杨易见此,怒骂一声,就要上前将其拿住。

    喵!

    突然身后一声猫叫,只觉一股阴风掠过耳边,一道黑影从自己头顶掠过,落到纸人张怀中,却是碧眼幽幽的黑猫,与杨易在五尺巷见到时,一般无二!

    “小狸,姑爷喝高了,快让下人扶姑爷去歇息。”

    纸人张突然咧开满嘴黄牙,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喵呜~

    黑猫从他怀中一跃而起,跳到黑乎乎的棺材上,似一阵风,迅速把跑遍六口棺材,再次跳到纸人张怀中。

    咯~咯~吱吱~

    六口棺材的棺材板瞬时发出咯吱松动之声。

第十三章:陆家案

    不妙!

    杨易扑身就去拿纸人张的肩头,谁料却扑了个空,形同枯槁的纸人张敏捷如猴,偏头一转,躲开杨易的手,连人带椅,往后刷刷滑去,一把抄起二胡。

    杨易这才知道,原来这一直以一副风烛模样示人的老头,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正要追身而上,突然感到阵阵恶臭,道道阴风从脑后袭来,纵地一跃,单臂勾住房梁往下一看,霎时面色大变。

    屋中棺材板翻飞,六具尸体已从棺材中跳出,皆是男尸,身上都套着黑色寿衣,凹陷的脸上,贴着一层青幽幽的皮,双眼之中却是两团赤红火焰,全部都盯着吊在半空的杨易。

    “吉时到!”

    喵~

    纸人张沙哑的喊声出口时,六具尸体眼中的火焰腾一下,变得强烈起来,黑猫尖声一叫,往门外跳去,似乎十分喜悦。

    一团黑影从明月最深处坠落棺材铺前,却是一定大红花轿。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将挂在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吹得剧烈晃动,也将轿帘吹开,摇曳的灯影下,一个小女孩从大红花轿中走下,撑着一把艳红纸伞,弯腰抱起黑猫,一步一步,迈进屋来,手中一串铜铃随着她的步子叮叮当当。

    浓郁的曼陀罗花香瞬间弥漫整个棺材铺,纸人张如生百十只手,弓弦如飞,二胡声一声比一声快,

    “请姑爷!”

    二胡声未停,纸人张大喊出口,六具男尸瞬间纵跃,势要将杨易拽下地来。

    瓢了个瓢的,老子今晚真是活见鬼了!

    杨易松手,下坠之时,长安刀出鞘,拦腰横旋一刀,刀芒如月,直将扑来的六具男尸手臂齐齐斩断,落地又连斩三刀,尽是天罡刀法的招式,此刻他知道自己已不能藏拙。

    三刀出手,六具男尸应着刀光被劈成两半倒地,十二团耀眼红光从地面飞起,翅膀振动的声音穿去杨易双耳。

    忘忧蛾!

    虽然诧异,但杨易并未惧怕,翻身一跃,跳到一口棺材上,从腰间布囊里掏出李乘风给的玉箫。

    “御灵箫!”

    见杨易掏出玉箫,二胡声戛然而止,原本一脸请君入瓮悠然神色的纸人张面色大变,惊叫一声,从椅子上腾身而起,就要破窗而逃。

    那小女孩亦是大惊失色,纸伞一拢,倒退夺门而出。

    呜~

    但杨易已在此时吹响玉箫。

    “啊~哈哈哈,彼岸花开,往生极乐!”

    纸人张与小女孩跌落在地,全身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成了一大一小,两个火人,十二只忘忧蛾奋不顾身地往两个火人扑去,淹没在烈焰之中。

    “贞观年初,陆家大案!”

    纸人张倒了下去,小女孩也倒了下去,火焰很快就熄灭,只剩下两团灰烬,竟然未把屋子里的东西烧燃!

    杨易走到两团灰烬一看,两条浓眉瞬间拧作一团。

    一切都不对劲!

    两团灰烬中连任何一根骨头也没有,也不像活人烈焰焚身之后留下的灰烬,反而像是纸张燃烧后所留下。

    难道说,方才的纸人张与小女孩竟然是两个纸人!

    杨易心头大惊,冷打了个冷颤,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再前后四周一看,才发现先前被自己劈成两半,倒了一地的,竟然全是栩栩如生的纸人。

    出门一看,那大红花轿,也是纸扎的!

    活见鬼!难道自己在做梦不成?

    杨易顾自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瞬时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起来。

    疼!

    显然,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贞观年初,陆家大案。”

    杨易这才想起纸人张倒下之前,喊出来的话,自顾自念叨了一遍,甩了甩头,属于原本那个杨易的记忆涌上脑海。

    贞观年初,万年县出了一宗大案,苦主是当时万年县做药材生意的陆家。

    陆家家主名为陆通,膝下无子,只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时年二八,待字闺中。

    名叫陆九璃,生性温婉善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作得一手好画,又擅长画猫。

    善良的陆九璃不仅喜欢画猫,也喜欢养猫,以猫为友。

    又漂亮又善良,还一身才艺的陆小姐,左邻右舍无一不对其夸赞有加,万年县中的后生们更是对其仰慕不已。

    陆通年事已高,膝下无子,只盼着寻一上门女婿,好给自己承继香火,抱个大胖孙子。

    是年,上元将近,终于为女儿觅下一门姻缘,婚期订在来年开春。

    却在那年上元节之后第三天,发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死于闺房,被发现时,只剩下烧成焦炭的尸体,奇怪的是,闺房内并无任何一物被焚。

    悲痛万分的陆通,将此事报到县衙,直呼自己女儿含冤而死,定是被贼人所害。

    令人发指的是,县丞对此置之不理,反以陆通扰乱公堂为由,乱杖轰出。

    陆通结结实实挨了五十大板,又报官无门,回家郁郁寡欢,没过几日,便见了阎王爷,倒了顶梁柱,整个陆家也就此树倒猢狲散。

    此事也成了万年县悬而未决的一桩怪案,随着一年后县丞升迁,也就不了了之。

    猫?陆九璃?九璃九狸,自焚,莫非?

    杨易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了一些头绪,想到了长安抚安司内孙千与马啸风之死和十七年前陆家大案的连接点,那就是——火!

    但具体两件事为何会有连续,杨易现在还想不通,或者说,还没有证据去证实一些猜测。

    答案,也许就藏在陆家大案背后的真相里,眼下,只有找到陆家大案的真相,抽丝剥茧,才能解开自己心中的谜团,找到致死长安大乱的幕后黑手。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操纵这一切,但杨易不由得暗叹此人好大的心计与手笔!

    若是长安大乱与陆家大案都是此人所为,那么,孙千、马啸风之死,乃至青竹林大案与平康坊一案,都少不了此人的踪迹。

    或许此人是为了引自己前来调查十七年前陆家那宗冤案。

    这也说明了此人谋划已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十七年!

    到底是怎样的冤屈,怎样的血海深仇,另一个人谋划了十七年!

    若是此刻手上有万年县贞观初年的案牍卷宗就好了,杨易忍不住叹出一声气。

    “案牍卷宗,瓢了个瓢的,搞起!”

    今夜是上元节,通宵达旦狂欢,县衙里的衙役们说不得也要赏灯狂欢去,定放松防备,自己有机可乘!

    念及于此,杨易决定去万年县衙一探究竟。

    打定主意,又又进了棺材铺查看了一番,被劈碎的纸人满地,还有地上两团灰烬,碎裂的棺材板东倒西歪,与方才出来时并无异样。

    咦?

    正准备出门直奔县衙,突然眼睛瞥到墙壁上那副画,顿时忍不住叫出了口。

    那幅画本来是个红裙小女孩抱着一只黑猫,但此刻,在小女孩的身旁竟然已多了一个身形佝偻,仆人打扮的老者,看其画中面容,竟然与纸人张极为相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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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248/ 第一时间欣赏长安不良帅最新章节! 作者:滇邪所写的《长安不良帅》为转载作品,长安不良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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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不良帅介绍:
系统?灵气复苏?武侠?悬疑?
这是一个貌似很混蛋的故事,因为系统确实奖励了主角一个蛋。
这也是一个有毒的故事,因为主角后来真的有毒啊!
“本次成功抓捕一名黄级大盗,恭喜宿主获得三千赏善点,可兑换一门新武技,可兑换一甲子内力,可储存,兑换或者储存?请宿主进行选择。”
杨易刚把盗匪孙千一脚踢进牢房,就听到了系统林芝琳温柔的萝莉音提示……长安不良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安不良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安不良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