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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香江大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酱油加盐     重生之香江大枭雄txt下载     重生之香江大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重生之香江大枭雄全文阅读

第一章:拜码头

    “自入洪门之後,尔父母即我之父母,尔兄弟姊妹即我之兄弟姊妹,尔妻我之嫂,尔子我之侄。

    如有违背,五雷诛灭。

    倘有父母兄弟,百年归寿,无钱埋葬,一遇白绫飞到,以求相助者,当即转知有钱出钱,无钱出力。

    如有诈作不知,五雷诛灭。

    洪家之事,父子兄弟,以及六亲四眷,一概不得讲说私传。

    如有将衫仔腰平与本底,私教私授,以及贪人钱财,死在万刀之下。

    如有奸淫兄弟妻女姊妹者,五雷诛灭.....”

    林怀乐周身只穿了一个大裤衩,跪在关二爷的神像之前,手里拿着一柱黄香,发蒙地看着四周。

    人类的三大未解难题,就这样的摆在他面前。

    我是谁?

    我在那?

    我要干什么?

    他明明记得,自己昨天晚上从自己的庆功宴出来,跟一起执行任务同事,去大排档喝酒,喝的五迷三道。

    卧底三年,在滇南毒窝里出生入死,险象环生,要不是自己够机灵,早就埋骨十万大山之中了。

    虽然喝多,但他警惕性并没有放松,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安全到家了,躺在床上。

    怎么一睁眼,就跪在这里了。

    但多年的卧底生涯教会了他处变不惊,他必须保持像浸泡在冰水里一样的冷静。

    “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和兴和的十六代弟子了!”

    “尔等不可忘记,四十五年前,祖师爷水云天从粉岭上岸,借宿三圣庙,而后拜入和和图,靠着一手八极拳的硬功夫,替和合图在码头,打下赫赫威名。”

    “正当一飞冲天之时,突遭变故,和和图分裂。”

    “祖师爷带着十八个兄弟,打起了兴和的字号,从那一刻起,兴和以义气、团结当先,和则生,分则死!”

    “香主(坐馆),列位大爷,社团大底,双花红棍,都已到齐,可以自行选择,拜入何人山门。”

    跪在地下的众人,听到这番话,都抬起头,大声喊道:“明大复心一,汉人为弟兄!”。

    混在人群最尾端的林怀乐,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但还是跟着大声念出来。

    礼堂大爷念完手中的稿子,就让出位置,将后面坐在椅子上的坐馆和大底显现出来。

    “乐哥,我都打听清楚了!”

    跪在最尾端的长发小子,鬼鬼祟祟地凑到林怀乐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像咱们这些新晋草鞋四九,坐馆阿公是不用想了,只能拜入大底门下。”

    “中间的就是新任坐馆阿公麒麟文,坐他旁边的就是新任掌数大爷白爷。”

    “阿公只收洗底红棍。”

    “刚才领咱们拜山门的,是礼堂大爷串爆哥,这几位叔父辈是不收弟子的。”

    “阿公右手边的,就是社团的大底们,他们才是我们的目标。”

    “右手第一位的是,湾仔的飞马哥,他主要是经营夜总会,酒吧,每个月光是保护费,都上百万,算是社团当中,最红的四二六。”

    “第二位是北区的瘦脸东,他主要负责马栏,为社团养马(妓),最近开了好几个澡堂,手底下缺马夫。”

    “乐哥,咱们要是当了马夫,是不是可以随便试钟!”。

    出来混江湖的,大多都是问题少年,抠皮子,挂马子,追疯子,操傻子,就没有这帮混蛋干不出来的。

    林怀乐膝盖硌得生疼,脑瓜子嗡嗡的,但又有点明白过来了。

    这一个个熟悉的地名,自己应该是来到了港岛,身后的长毛仔,管自己叫乐哥,应该是相熟的伙伴。

    “别胡说,继续说!”

    林怀乐见到周围刚拜进和兴和不良少年们,都竖起耳朵听长毛说的小道消息,就让他有屁赶紧放。

    长毛看样子是很畏惧林怀乐,见他动怒,先是缩了缩脖子,而后赶忙说道:“剩下的就元朗梅姐,管着果栏、雀馆。”

    “黄大仙的力王,是做贩酒生意的,兰桂坊的酒,都是由他供用的。”

    “北区的老虎哥,是做红油(走私汽油)生意的,光是油车,就有十几台。”

    “他们合在一起,就是咱们和兴和的五星。”

    “乐哥,咱们到底拜到谁的门下啊?”

    长毛一口气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林怀乐,等着他拿主意。

    你问我,我问那个?

    选哪个?

    我哪知道选哪个!

    闻听此言,林怀乐也是心中大汗。

    照理说,在字头中,打仔出头最快。

    但林怀乐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只能用一句成语来形容,骨瘦如柴。

    如果是前世以瘦弱为美的审美,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确能说唱出道。

    说实在的,他篮球打的正经不错,进过小学校队。

    但现在,身边跪着的同门,一个个肌肉健硕,最差的也是六块腹肌,就连右边跪着的女同门,也有几个比自己壮实。

    身上描龙画凤,都快赶上动物园开大会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应有尽有。

    同他们一比,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优势再我!

    就这小体格子,自己主动送上门,也不一定有人收啊!

    容易让大佬们误以为,自己是去骗社团安家费的!

    医保卡都容易让人打欠费!

    如果有的话!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前几排的草鞋们,已经开始起身。

    相较于林怀乐同长毛这俩临阵磨枪的家伙,前几排都是已经加入和兴和多年的成员,早就有直属老大,今天只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因为和记有祖训,只有坐馆就任之时,开疆扩土,才能大开山门,广收门徒。

    “谁叫林怀乐?”

    就在林怀乐举棋不定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这里!”

    长毛见林怀乐还在发蒙,就轻轻推了他一下,大声地替他回答道。

    一位穿着跨栏背心,光头肌肉男闻声朝林怀乐两人看去,确定完位置之后,快步走了过去。

    “你是林怀乐?”

    “别跪着了,阿公叫你过去!”

    光头肌肉男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冷冷地说道。

    林怀乐跪的腿发麻,在长毛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光头的身后,走到阿公的面前。

    在社团中,只有一人,有资格被人称为阿公,那就是坐馆。

    和记五年一选坐馆,由上届坐馆指定几人,再由叔父辈投票选举。

    民主制度同有活力社会组织,完美的契合,这也是让北美先贤们,始料未及的一件事儿。

    “你就是双龙那个不成器的烂仔!”

    麒麟年纪不小,年近五十,身着长衫,手里握着龙头棍,双目精光如炬,见到林怀乐,嘴里毫不客气的说道。

    林怀乐压根不知道麒麟嘴里说的双龙是谁,但害怕节外生枝,只能用沉默大法应对。

    麒麟也没有过分为难他,继续说道:“你老豆是我的结拜兄弟。”

    “这次出事儿,也是为了社团。”

    “我跟众叔父们也在商量,看事情怎么处理,他不会白死的,你放心。”

    “阿梅,你是双林带出道的,他的儿子,我就交给你了,好好培养!”。

    被点到名的梅姐,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痛快地答应道:“双林叔对我有提拔之恩,阿公您就放心吧!”。

    “臭小子,你还不赶紧去拜见你大佬?”

    麒麟见林怀乐像只呆头鹅一般杵在哪里,生气地骂道。

    得!

    这回不用自己瞎选了!

    林怀乐赶紧跑到梅姐的面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大声喊了一句“大佬!”。

第二章:字头的时代

    “乐哥,你发什么呆,是不是想那个靓女啊?”

    “要不要我给阿香打电话?让她过来陪你?”

    林怀乐坐在和升雀馆的门口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门口的来往的行人。

    长毛手中拿着两盒叉烧饭,走得到他的跟前,大声的问道。

    林怀乐看着身旁忠心耿耿,但不太聪明的小弟,没有回答,而是接过他手上的叉烧饭,大口吃着。

    算上今天,他已经加入和兴和一个星期了,也大致弄清楚基本情况了。

    是的,他穿越了!

    这个烂俗的桥段,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前世今生,他都用了同一个名字,林怀乐。

    七十年代初的港岛,商业蓬勃发展,宛如进发,只手摭天的四大探长,也远走海外,江湖的秩序,又一次的改写。

    华族大商隐藏在台后,纸醉金迷的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鬼佬们一个个贪上了天,只要有赚钱,港岛乱成什么样,都没人管。

    这是社团分子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拳头硬,脑袋活,你就有出头之日。

    同样的,如果有比你更恶的,拳头更硬的,你就得乖乖让位。

    要不然,就以命相搏,看看老天更垂青谁。

    自己短命的老豆,是和兴和的叔父辈,双龙林。

    年轻的时候,跟着社团打打杀杀,终于熬出头,成为一方大佬。

    但好日子也没有过几年,前阵子因为同新记得争红油生意(走私汽油),被新记屯门话事人芋头彪派人,砍死于街头。

    老豆一没,家里立刻鸟兽散。

    自己便宜老母,立马变卖了家产,跟着老豆的司机跑到荷兰,双宿双飞。

    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是他目前真实的写照。

    狗血到极致!

    所幸,老娘不靠谱,还有字头可以依靠。

    老豆是因为社团而死,社团自然需要有所交代。

    所以,就有了林怀乐拜入社团的一幕。

    林怀乐所在的字头,是和兴和,和记大家庭中的一员。

    天下洪门是一家。

    大湾区的和记,是由和合图分裂而来,但和合图只是大公堂的分舵,总堂还是在檀香山。

    渊源是渊源,现实是现实,没有人会挂在心上。

    现在和记中,风头最盛的是和联胜,和胜和,混得最差的是和合真。

    和兴和既没有排在前面,也没有当吊尾车,不咸不淡地混在其中,闷声生存发财。

    新记有五虎十杰,和联胜有五大底,六大双花红棍,大圈和义群有掌门大爷,而和兴和只有五星。

    并不是讨个彩头,说什么五星出东方利中华,而是因为和兴和的地盘,只够养五个大底,这就是实力差距。

    毕竟,地盘是靠兄弟们拿命拼出来的。

    不管是出头,还是报仇,都需要靠自己。

    想到这里,原本饥肠辘辘的林怀乐,放下手中的勺子,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长毛从小就跟林怀乐混,见自己老大不开心,也放下勺子,安慰道:“乐哥,你还在想龙叔的事。”

    “阿公不是说,社团会处理嘛?”

    “咱们先等等看!”。

    这话也就是哄哄长毛这种傻小子,林怀乐反正是一点都不信。

    新记树大根深,刚吃下了屯门,在江湖中扬言要搞清一色,风头正劲。

    芋头彪看荃湾,如同看一位没穿衣服的香港小姐,口水都流到了地上。

    要不是两家社团还在讲数,他早就带人打进去了。

    林怀乐评估了一下两家社团的实力,用屁股想都知道,麒麟大概率不会为自己的结拜兄弟出头。

    有利就是好兄弟,没利就是甲乙丙丁。

    不过,麒麟也不会就怎么算了,刚当上坐馆,就当缩头乌龟,他这五年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江湖上,也一定认为和兴和软弱可欺。

    跟着社团温钱的老四九们,也会认为麒麟是个怂包软蛋,对社团心生不满。

    这是解决这事儿的唯一变数!

    得抓住这个机会!

    就在两人蹲在路边闷闷不乐的时候,合兴雀馆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年轻伙计探出头,对着林怀乐喊道:“乐哥,梅姐找你。”

    林怀乐拍了拍牛仔裤上的灰,揉了揉长毛好几天没洗的油腻长发,随手一抛,将没吃完的叉烧饭扔进了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雀馆。

    雀馆内,还是一如既往的乌烟瘴气,叫骂声,二手烟,还有浓郁的脚臭味。

    林怀乐捂住口鼻,像是穿越毒气阵一般,低着头,猫着腰,往里跑,等进了后面的办公室,才敢吸气。

    办公室,即是财务室。

    港岛是禁赌的,但是不禁麻雀馆(麻将馆),只要向政府申请,拿到执照,就可以合法经营。

    南粤子弟骨子中都有赌徒基因,因为不管是下南洋,还是走西洋,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博前程。

    俗话说的好,十个赌徒九个输,倾家荡产不如猪。

    有珠玉在前,但也拦不住这些烂仔们,把自己辛辛苦苦挣到的银纸,送到庄家的手中。

    一叠叠的钞票,码在桌子上,小弟们正在挨个过数,准备下午的时候,存进银行。

    “乐哥。”

    “乐少爷!”

    “...”

    小弟们见林怀乐低头进来,纷纷打招呼。

    “好好..”

    林怀乐随口答应了几声,便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

    “阿乐!”

    “老大。”

    “阿公要见你,你先到红玫瑰,咱们一起过去!”

    “好的,老大我现在就出发。”

    “嗯!先这样。”

    撂下电话,林怀乐坐上了自己的办公桌。

    麒麟要见他!

    应该是自家老豆的事儿,社团有了说法。

    会有什么样的说法呐?

    麒麟新官上任三把火,总不能因为新记势力正旺,就当没卵子的龟公,真缩了吧!

    越想越头疼,掏出包香烟,胡乱抓起桌子上的打火机点燃,林怀乐叼在嘴里吸了一大口,可因为吸力过猛,呛到了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是个抽烟新手常犯的错误。

    林怀乐是不抽烟的,即便是潜伏毒窝的时候,也没有动过抽烟的念头,伤脑袋的事儿,他不干。

    但奈何身体的前主人是个老烟鬼,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不得不萧规曹随。

    这也是卧底的基本技能,扮演。

    “乐哥,老大找你干咩啊?”

    长毛也走进了办公室,见林怀乐在咳嗽,好奇地询问道。

    林怀乐咳嗽了一阵,喝了一口水,压下胸中的咳意,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扔给了长毛,说道:“送我去红玫瑰!”。

    红玫瑰雀馆,算是元朗堂口的陀地,梅姐旗下的生意,多数属于正行,不需要遮遮掩掩。

    同样的,梅姐也是大底当中,养马仔最少的。

    雀馆门前停着一台富豪(沃尔沃),这是林怀乐十八岁的生日时,收到的礼物。

    虽然是台水车,但成色较新,双龙林花了点钱,搞定了手续上了车牌。

    现在是七十年代出头,港人工资少的可怜,港大毕业的学生,一个月也就挣三四千,屯门的一套住宅,也就是几万块。

    汽车虽然逐渐多起来,但也做不到家家一台,还是个稀罕物。

    林怀乐拿到车后,着实在学校威风了一阵子。

    长毛坐进了驾驶室,见林怀乐系上安全带,便嚣张地摁了两下车喇叭,惊的路人都向车上张望。

    长毛得意地笑了笑,戴上墨镜,轰足油门,扬长而去。

    红玫瑰雀馆是上下三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房,这是梅姐的私人产业,门脸也干净整洁。

    不像兴合雀馆,因为是社团的生意,根本无人打扫,乱糟糟的。

    这是林怀乐第二次来红玫瑰,第一次是加入社团之后,梅姐带自己回来,认识了一下其他草鞋。

    看在他老豆的面子上,将合兴雀馆分给了他,让他有了立脚之地。

    “杰哥。”

    “阿乐!”

    “乐哥。”

    “阿乐。”

    “...”

    林怀乐推门走进红玫瑰,跟着脸熟的人打着招呼。

    是人就分三六九等,社团也不例外。

    洪门兄弟平起平坐,这就是场面话。

    社团成员,从大到小依次为香主(坐馆)、元帅、(双花红棍)、红棍、纸扇、草鞋、四九。

    本来林怀乐也应该是四九,但和兴和的叔父们看到他老豆的面子上,直接提拔为草鞋。

    但长毛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只能从四九混起。

    当然,这些是有编制的,可以跟社团领工资。

    还有一些不够资格入会的矮骡子,也就是外围成员,只敢打着直属大哥的旗号,不能抬出社团的字号。

第三章:身材不错

    “阿乐,老大在楼上,正等着你呐!”

    堂口的白纸扇烂鬼杰,正坐在窗边抽烟,手里把玩旋转着一个金色打火机,见到林怀乐来了,眼睛中闪过一丝鄙夷,但很快收起,热情地打着招呼。

    “好,杰哥,您先忙,等见完老大下来,我在陪您打上几圈!”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怀乐即便是察觉到烂鬼杰脸上的不屑,还是热情地打着招呼。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先办正事儿要紧。

    红玫瑰一共三层楼,底下两层营业,最顶上一层,当做办公室和宿舍。

    当然,身为和兴和唯一的女大底,梅姐自然不会跟小弟们混在一起住的。

    她在湾仔有个单元,但外人并不知晓具体位置,只有心腹头马知道。

    林怀乐独自一人上了三楼,长毛则让他留在车内。

    元朗的停车位少的可怜,戴军帽的差佬,写罚单写的手软,他可不愿意给警局做贡献,沾皇气。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半掩着门,里面传来一阵阵算盘珠子哗啦啦的响声。

    “老大,我来了!”

    林怀乐敲了敲门,而后推开门,对着办公桌后面的梅姐打招呼。

    梅姐正在聚精会神地算着账,纤细手指,扒拉着龙眼大小的算盘珠,另一只手翻阅着账单,嘴里念念有词,应该是算这个月收成。

    “阿乐,你来了,先找地方坐!”

    梅姐抬起头,让眼前这个大男孩先找地方坐,自己把手头这笔账算完,再找他聊。

    林怀乐答了声“好”,就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正对着办公桌后面的梅姐,眼神却飘向墙边。

    墙边坐着一个男人,寸头,一身短打扮,脚上蹬着一双人字拖,手里拿着一本《白发魔女传》看的津津有味,看到高兴之处,用力地拍着大腿。

    外行看门面,内行看门道。

    林怀乐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墙边男人邋里邋遢的装扮,而是看向他的手,那是一双比女人还白嫩的双手。

    梅姐手底下多是正道生意,但这不代表,没人惦记这块肥肉。

    正道生意虽然挣的少,但相应的,麻烦也少,条子们不会经常上门查牌,不会沾惹皇气。

    黑钱难洗,闻到味,想要分杯羹的大底们,如过江之鲫,连绵不绝。

    纷纷亲自下场,或者打着合伙做生意的旗号,想要参合一脚。

    梅姐能够挺住,怎么多年顺风顺水的温钱,就是靠着手下两个出头的红棍,烂仔D和快刀范东。

    这两人在江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都拜在果栏梅的门下,但两人势同水火,一见面就吵个没完,很少见面。

    烂仔D江湖又称皇帝D,整日的西装革履,比港督还像港督,手下的马仔,也是人手一套西装,跟大公司的职员有的一拼。

    这就是一个违背祖宗的行为,小弟们整日在街头上打打杀杀,都是短袖牛仔裤,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的马仔倒好,清一水的西装,一言不合就从西服内衬当中掏出西瓜刀,当街开战,怎么看怎么怪!

    成为江湖中的奇景之一!

    快刀范东就正常许多,邋里邋遢,一身正版的华伦天奴,穿出了盗版的风范,一看就是烂仔一只。

    因为身兼保镖之职,范东并没有多少地盘,完全靠梅姐过生活,直属马仔也就十几个。

    但这十几个马仔,是梅姐手底下的王牌。

    当年和兴和跟八马商会谈判,对方看梅姐是一介女流,就想掀桌子不谈,把她卖到妓寨当中,赚点零花钱。

    那时候还默默无闻的范东,一把快刀,眨眼之间,解决对方三个好手,带着梅姐从大马全身而退。

    而后就是和记上下七十个字头团结一心的大场面,正式跟八马商会开战,打了整整一年,烧了几千万的银钞,死伤上千名红棍,草鞋,才彻底将八闽势力赶出港岛。

    墙边的男人,已经就是范东。

    林花乐将范东的脸,牢牢地记在脑海中。

    即便不能交好,也不能交恶。

    这样的好手,得罪他的人,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正值雨季,屋子里面闷热难当,不一会儿,林怀乐的脸颊开始滑落汗珠,于是就收回观察范东的目光,顺手将电风扇打开了。

    百无聊赖,手上也没有书,他也只好四处瞎看。

    抬头直勾勾看人脸,尤其是女人脸,是不太礼貌的。

    他只能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板,想着自己这位老大,要找自己说些什么。

    可他根本静不下来心,桌子下面,正有一双美足,吸引着他的目光。

    那是一双肉感十足的脚,干净,没有茧子,整齐的脚指甲上,涂抹着红色的指甲油。

    大母脚指头上,挑着塑料凉拖,上下晃动。

    视觉效果拉满!

    这样的安静欣赏,持续了整整十多分钟。

    算完账的梅姐,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痛的手腕,将面前的算盘往前一推。

    靠在椅背上,正想抽支烟,休息一下,突然发现,林怀乐这个小王八蛋,正在偷瞄自己。

    “咳,烂仔,发什么呆呐?”梅姐柳眉上扬,生气地骂道。

    出来跑江湖的女人,各个都有孙二娘的性子,否则也镇不住场子和小弟。

    加上南粤子弟火气本来就旺,都是炮仗脾气,不点都炸。

    “乜野?大佬?”

    林怀乐赶忙将自己的视线从诱惑力十足的美足上挪开,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梅姐看着满脸不解的样子,有那一秒钟迟疑,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烂仔就是烂仔,裤裆都扯旗,嘴上还逞强。

    “没什么?”

    “双林叔的事儿,社团有定论了!”

    梅姐横了林怀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阿公怎么说?”

    林怀乐一下子就急了,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大声的询问道。

    这下意思地一急,让他自己都有一些诧异。

    但想到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毕竟父慈子孝地过了那么多年,有点反应也是正常的。

    梅姐对于林怀乐的激动,倒是没说什么,毕竟是亲生父亲让人谋害了,换作自己,也会很激动的。

    “昨天晚上在福临海讲的数,和联胜的宝爷主持的。”

    “新记的大管家林雪,愿意拿出一百万,作为赔偿!”

    “这事儿就怎么算了!”

    梅姐知道怎么讲,很残忍,但这是坐馆交代下来的事儿,又不能做。

    象家天下林家坐,新记负责处理纠纷的,就是林家人。

    对于这个结果,林怀乐一老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社团会因为一百万,就把一位为社团卖命的叔父辈给卖了!

    不应该点齐兵马,当街PK嘛?

    港台电影里,不都是怎么演的嘛?

    你们不按套路出牌啊!

    真是教条主义害死人!

    ”老大,我老豆的命,就白死了?”

    “他可是为社团拼命的?”

    林怀乐当即眼睛就红了,激动地说道。

    听到这话,梅姐冷笑一声,为社团拼命?

    为社团拼命的人多了去了!

    双龙林不是和兴和第一个为社团献身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是奔着钱使劲,那个还管兄弟义气。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呆崽。”

    “社团也知道你的难处,坐馆决定把你管的和升转给你,当成补偿。”

    “想要报仇,只能靠自己。”

    “芋头彪势力大,没有社团保你,他早就刮你出来了。”

    梅姐将社团的补偿,一口气说了出来,话尾还威胁了一下。

    这是社团的最后决定,之所以让梅姐先来谈,就是害怕林怀乐他当场暴走,让麒麟难堪。

    双林龙虽然挺过自己,但人情早就还清了。

    自己收留他的儿子,算是仁至义尽。

    “新记现在如日中天,五虎十杰,那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双花红棍,要社团为了林叔报仇,干掉新记一个堂主,根本不可能。”

    “就算叔辈们愿意,下面的兄弟们,也不会同意的。”

    “阿乐,把钱和麻雀馆收下,以后再想办法!”

    想到双林龙之前对自己的栽培,梅姐也不忍心林怀乐做傻事,便开口劝了几句。

    林怀乐颓废地坐回沙发上,抱着头,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但心里却不意外,故事的发展,还真如自己料想的一样。

    梅姐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上前拍了拍他,轻声说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我想双林叔九泉有知,也不想你出事的!”。

    位低人少,林怀乐根本没有资格跟社团讨价还价,除了无能狂怒,还真没有半点办法。

    梅姐又劝了几句,见他情绪稳定一些,便拽着林怀乐,前往历代坐馆处理事务的办公地点,兴和茶楼。

    和记各社团,都有各自的总坛、陀地。

    但不知道是约定俗成,还是有意为之,大多都是相馆和茶楼。

    但也有非主流社团,会将自己总部选在棺材铺上,取升官发财之意。

    大底出行,一定是点齐人马。

    梅姐也不例外,前后三台车,里面坐的都是心腹小弟,身为头马的烂鬼杰,是梅姐的亲老表,充当司机。

    林怀乐则坐自己那台富豪,跟在车队后面。

    每个大底都是拿着刀拼出来,仇家怎么多,自然加倍小心。

    生怕从巷子中杀出五百刀斧手,把他们剁成碎肉。

    兴和茶楼只有三层楼,和旁边的商场和几个大酒店比起来已经无法用寒酸来形容。

    唯有青砖红瓦的明清造型,显示出不一样的底蕴上,能争取一些印象分。

    仿木制窗棂的酒楼大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服务生。

    他们的旁边则是一块代客泊车的灯箱,灯箱处站着一名泊车仔,正和两名服务生说话。

    门口的小弟,自然认识社团的大底,纷纷打招呼。

    但只放梅姐和烂鬼杰进去,拦住了林怀乐等人。

    “肥鱼,这是新晋的草鞋,少爷乐,阿公要见他!”

    梅姐见林怀乐被挡住,便解释说道。

    肥鱼听过林怀乐的名头,立刻让出个身位,笑着说道:“原来是林叔的公子,多有得罪。”

    “我叫肥鱼,跟泰叔的。”

    “先上去见阿公!”

    “冰叔熬了靓汤,一会下来喝一盅!”

    “阿梅,你来了,三哥在上面等你,快上去吧!”

    楼下柜台后坐着一个秃顶老头,戴着眼镜,摇着蒲扇,应该跟梅姐是老相识,随意打了个招呼,便让她带人上楼。

    “知道了,文叔,下来找你喝茶!”

    梅姐让烂鬼杰在一楼等着,独自带着林怀乐上楼。

第四章:兄弟义气

    麒麟正站在窗前,逗弄着手里的肥猫,顺便看着楼下穿梭来往的车。

    当了一个星期的坐馆,他总算理清了上一任坐馆交给他的,账簿和花名册。

    一想到账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冷佬,也就是上任坐馆,烂番薯一个,账本上就给他留下了十块钱,还让人传话说,这是请他喝碗仔翅,特意留下的。

    和兴和有几万的马仔,社团烟档,赌档,马栏上百家,每月交数近千万。

    刨去小弟们的工资、保费、安家费,以及投入正当生意的钱,这家伙至少贪了上千万。

    不过出来混,那个不是为了钱。

    冷佬这个家伙,还算有点良心,前年福图河的坐馆卸任,钱没留下,反倒是用社团的名义抬了一大笔钱。

    福图河的新坐馆,气的从陀地进了医院,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把账还清。

    心里生的闷气,抚摸肥猫的手,也逐渐增加了力气,感受到不舒服的肥猫,不满的哼叫了几声。

    负责保护坐馆的红棍,则坐在楼梯旁的屏风后,时刻注意着楼下的动静。

    “文哥,阿梅、阿乐来了。”

    白爷穿着青衫,摇着折扇,走到麒麟的身边,小声的汇报道。

    “来了就来了,难道还要我这个老人家,下楼去接她们?”

    虽然麒麟嘴里满不在乎,但抚摸肥猫的手,悬在半空,迟疑着没有放下来。

    “文哥。”

    “大林的事儿,底下兄弟们,有点不满。”

    “就连上面的叔父辈,也议论纷纷,说社团越来越没有声音。”

    “说要是搁从前,早就打回去了。”

    “金叔也是放出风来,说要帮大林报仇,这倒是名正言顺,毕竟他是大林的契爷。”

    “新记在中环让出一条街,是一年能收几百万的数,但上上下下都看着,社团中的四二六不少,分给谁都是得罪另一方。”

    “还有十天就到交数的时候了,这是文哥您第一次管账,我怕...”

    白爷身为社团掌数、白纸扇,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是基本操作。

    他的职责,就是协助坐馆,管理好社团。

    近来社团内风言风语比较多,暗地里都是竞争对手扇的阴风,就是想看麒麟的热闹。

    “我丢!这帮老不死的,说不能打的是他们,说打起来,对生意不利。”

    “我照做了,这帮人现在又埋怨社团行事软弱的。”

    “干他们老母!”

    麒麟将手里的肥猫往窗台一扔,恼火地叫骂道。

    “文哥,大林的事儿,我也感觉不妥,您刚当上坐馆,第一炮,就哑火了...”

    白爷迟疑一下,将自己的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闻听此言,麒麟若有所思,但没有开口回答,而是继续看着窗外街道上的行人。

    林怀乐跟在梅姐的身后,注视着她曼妙的曲线,和圆润的翘臀,一同往三楼走去。

    照道理来说,林怀乐也没有资格上楼,但这次是事关他老豆,所以破例。

    上下尊卑,等级严明,也是和记的一大特色。

    “阿梅来了,坐!”

    麒麟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就扭头看去,见到阿梅一扭一扭地走上来,高兴地说道。

    “阿公!”

    “白爷!”

    “阿公!”

    “白爷!”

    林怀乐虽然情绪低落,但该懂的礼数,还是没有忘,打完招呼之后,便老实地站在梅姐的身后,低着头,不开口,等着老顶发话。

    坐在主位上的麒麟,一见到林怀乐有些窝囊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双龙林英雄一世,怎么养怎么个衰崽。

    长的白白净净,细胳膊细腿,一看就不是当打仔的命,当个姑爷仔(拉女下水)、马夫倒是可以立刻上岗,为兴和添光增彩。

    “我跟新记的十少爷聊过了,这件事是芋头彪不对。”

    “十少爷愿意出一百万,摆上一桌合事酒,你老豆的事儿,就怎么算了!”

    白爷见到麒麟坐在主位上,光喝茶,不吱声,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看来这个坏人还得自己来当。

    “白爷,我老豆是为社团去的,现在不能不明不白的没了!”

    虽然林怀乐事先已经从梅姐嘴中,知晓老顶的决定。

    但还是咬着牙,一脸愤怒的说出自己所思所想。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如此大仇,他林怀乐要是这样低头认了,他以后也不用在港岛混了。

    光是和兴和的烂仔们,用嘴都能戳断他的脊梁骨。

    “扑街仔!”

    梅姐心里骂了一句,知道自己在红玫瑰的话,是白费口水了。

    但她也只是心里骂骂,并没有开口阻止。

    要是自己老豆的血海深仇都能忍,那就是个软踏踏的废青,自己以后也没有必要栽培他。

    哪凉快,那呆着去。

    守着社团给的麻将馆,混吃等死一辈子吧!

    “呵呵,没想到你小子到有几分硬气。”

    “没错,双林龙是因为社团没的,荃湾的地盘,他的头马、红棍都折在里面了。”

    “要报仇,可以,得你自己去办!”

    “就是不知道你够不够有种?”

    麒麟将手上的茶盏扔到了茶几上,冷笑着说道。

    这个衰仔倒是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敢在自己面前讨个公道,就不知道干起活来,会不会跑肚拉稀。

    麒麟之所以不想管双龙的事儿,就是因为双龙林已经彻底倒台了。

    地盘让人吃下去大半,头马小弟都跑光了。

    要想给他报仇,就需要自己亲自下场。

    不管是嗮马还是真人PK,都需要银钞来支持。

    为了当上坐馆,麒麟算是将自己的家底掏空了,要不是给足好处,叔父辈也不会同意他坐上去。

    双林龙也不是白帮他,公海上的赌船,也有他一成股。

    生意就是生意,只是没想到,双林龙会被芋头彪给做了。

    这种亏本的买卖,打死麒麟也不会干,虽然双龙林是因为他而死的!

    “老顶,我老豆是您的结拜兄弟。”

    “您让我怎么算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一个星期,林怀乐也恶补了社团的规矩,他从梅姐的身后走出,扑通一声,就跪在麒麟的面前,一个头,磕在地上。

    众人都没有说话,整个三楼,只有风声和外面汽车的鸣笛声。

    难题又一次推回到麒麟面前。

    宁欺白头翁,不欺少年郎。

    麒麟摆弄着手上的念珠,白爷则是拿着自己的折扇,有节奏地敲击着手心。

    至于林怀乐的拜门大佬梅姐,则是盯着手上的茶杯,想从里面看出花来。

    几人不动声色,仿佛都没有听见林怀乐的话。

    “好,别说我这个老顶,不给你少爷乐机会。”

    “要社团顶你,还得你自己搞出点名堂。”

    “新人要出头,我这个坐馆自然高兴。”

    “做人,要靠自己。”

    “只要你办了芋头彪,不管出多大的事儿,字头都顶你!”

    过了良久,麒麟嘿嘿一笑,猛地站起身,往前走了三步,一双虎目,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怀乐。

    这是将了林怀乐一军,看这个衰仔敢不敢出头。

    要是不敢,就乖乖拿着钱,回家混日子。

    他也可以对外宣布,是这个衰仔,胆小怕事,见钱眼开,跟自己,跟社团一点关系都没有。

    苦主都说算了,难道自己还傻乎乎地往前冲。

    这如意算盘,打的是真里外分明。

    事情的走向,全在林怀乐的猜测中,麒麟真是油锅里的玻璃球,滑不溜手。

    但麒麟还算地道,给了他一个承诺。

    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暗示,用忽悠愣头青的方法,让他往前面冲。

    没有犹豫,林怀乐立刻抬起头,死盯着麒麟的脸,说道:“阿公,您当真?”。

    “自然当真!”

    “我麒麟说话比雷声都大,自然做不了假。”

    “而且,你要是帮你老豆报仇成功,原来属于你老豆的生意、堂口,自然归到你名下,继续由你打理。”

    “衰仔,你够不够胆?”

    麒麟看着与自己对视的林怀乐,刺激了几句。

    “阿公,我接了!”

    林怀乐一个头磕在地上。

    麒麟见状,也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给看热闹的白爷,使了个眼色。

    白爷点了点头,走到楼梯旁的护卫红棍身旁,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梅姐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这两个老狐狸演戏。

    麒麟刚当上坐馆,为你跑东跑西的叔父辈,就让人做了,于情于理,都应该点齐兵马,跟新记嗮马开打。

    要知道双林龙为了撑麒麟,才丢的性命。

    本来,报仇这件事儿,应该由双龙林的头马可乐出面,即便是搞不死芋头彪,也能顺势在屯门插支旗。

    荃湾的堂口虽然半死不活,但还有两百多打仔,三百多号马夫、姑爷仔。

    但可乐也是个吹水的乐色,整天在拳馆耀武扬威,对外吹水,说他是和兴和最芭芘的红棍。

    可一上场表演,就让三个新记的老四九给熄火了!

    烂泥扶不上墙!

    整个和兴和在荃湾堂口,竟然没有一个红棍撑着,各个社团都往里面插旗,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社团硬气,马仔的生意才好做。

    社团几万人等着开工吃饭,丢了地盘,就是丢了生意,没有了大水猴,那个有饭吃。

    下面的人没饭吃,自然不会服麒麟的。

    坐馆是三煞位,没有底下的红棍、草鞋挺着,还当个球坐馆。

    和兴和,也不是没有中途被赶下去的坐馆。

第五章:卖命

    林怀乐从兴和茶楼出来的时候,兜里装满了钱,总计十八万。

    这是卖命钱!

    为社团办事儿,自然要领安家费,这次情况特殊,属于公私合办。

    这相当于一份合同,这十八万现钞,只不过是订金而已。

    成了,飞黄腾达。

    输了,暴尸街头。

    一个月之内,办了芋头彪,这是麒麟给出的期限。

    成了,他林怀乐,就是荃湾的话事人。

    不成,也就别埋怨社团不顶你。

    “阿乐,我是你拜门大佬,别说我不挺你。”

    “我手里有把好刀,是欧洲顶尖的制刀大师,仿照德国礼宾刀做的。”

    “说是加入了什么合金,我一次没有用过,送你了。”

    “至于打仔,我给你,你也不一定能招呼动。”

    “回头我让人送二十万去和升,不管是借兵,还是嗮马,应该都够你用一阵子的!”

    梅姐同茶馆中的叔父辈打完招呼,便带着烂鬼杰走出门。

    见林怀乐还在门口等候,立刻大方地送了一大笔银钞给他。

    都是老狐狸!

    林怀乐心中暗自苦笑一声。

    二十万港纸,的确不是一笔小数目,加上自己身上的十八万,也算是小有家财了。

    玩一个二流小明星,风流一夜才两万块。

    要是囤楼,也能搞它个三四间。

    可这点钱用来晒马,杯水车薪,就连晒猴都不够!

    出工不出力的每天八十块,出工又出力的一百五十块。

    担保费,伤葬费,医馆费,笔笔都得他的头上。

    而且这帮站街仔,大部分都是童党,出来赚零花钱的,一打就散,战斗力接近,约定于负十。

    要不直接带人All-in一波,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能借兵的字号屈指可数,义群不出九龙城寨,字母帮死要钱。

    三十八万,只够请两个红棍,还得是没有大佬、契爷支持的红棍,没有地盘,靠拼命为生的那种不入流的货色。

    “谢谢,大佬!”

    蚊子肉也是肉,况且林怀乐跟梅姐的感情,也不是那么深厚,能拿出真金白银挺他,已经是天大的情分。

    梅姐点点头,便上了自己的捷豹,烂鬼杰摁了一下喇叭,梅姐一行人就离开了和兴茶楼的地界。

    烂鬼杰边开车,边看后视镜,开出去几米之后,才抱怨道:“表姐,我眼馋你那把礼宾刀好久了。”

    “你怎么送给少爷乐,这个软脚虾?”。

    “干咩?”

    “你拿刀干咩啊?”

    “嗮马砍人有范东,大D他们,你上什么手?”

    “上次让你去上海城谈数,要不是大D赶到,你早让人砍成肉泥了。”

    “我表姑,也就是你老母,现在一定抱着你的灵排位,哭天摸地的。”

    “有空别总打麻雀,去拳馆练练拳,你是我的头马,别真到场面上拉稀!”

    梅姐掏出口红,补了一下嘴上的妆,恨铁不成钢的痛骂道。

    烂鬼杰被骂的抬不起头,上海城的事儿,是字母帮孝字头的人不地道。

    说是谈数,到地方就要喊打喊杀,自己就带几个小弟,哪能镇得住场面。

    也多亏了大D,要不然,自己就去见地下见得短命老豆了。

    林怀乐目送着梅姐离去,坐回车上,点燃一个香烟,想着破局之法。

    长毛一直在车里坐着,不知道三楼发生了什么,但见乐哥一脸愁容,也没有开口询问,车中只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

    “老豆手下还有多少人?”

    林怀乐把一整支烟抽完,把头靠在椅背上,无奈地问道。

    “都是些臭西,双林叔没了,都跑出去过档,现在就剩一些十五六的童党,还在撑场面。”

    “姑爷仔、马夫都跑光了!”

    “没有一个愿意给双林叔出头的!”

    长毛一想到这里,就破口大骂这帮白眼狼。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这本就是不变的真理!

    人死一场空,说多了也没有用!

    现在想想,双龙林这一辈子还蛮失败的,儿子不争气,老婆在外面偷汉,卖力送上位的结拜兄弟,也不帮忙报仇。

    真是失败!

    “老豆,这个仇,我帮你报,也算帮前身尽孝了!”

    林怀乐心里嘟囔了一句,继续思考,如何干了芋头彪。

    两人开车回到和升,刚下车,就发现麻雀馆的门口,聚集了十几个身上描龙画虎的烂仔。

    “滨个是少爷乐?”

    这群烂仔中,走出一个领头的,对着两人大喊道。

    “我就是,干咩?”

    听到有人叫自己,林怀乐迟疑一下,把手插进上衣口袋中,握紧里面的防身匕首。

    “我是恐龙。”

    “金叔请你吃宵夜,晚上去尖沙咀的拳馆,见他老人家!”

    恐龙见正主回来了,也没有进和升,只是将来意说明,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林怀乐看着人离去,也把揣在上衣兜里的手,抽了出来,低着头,走进了和升。

    赌狗们继续打着麻雀,雀馆内还是烟雾缭绕,大呼小叫,跟离开之前,别无二样。

    林怀乐带着长毛径直上了二楼,进了他暂时居住的房间,把口袋中的几摞千元银钞扔到床上。

    “乐哥,你从那里圈出怎么多钱?”

    “你是去抢渣打?还是抢汇丰了?”

    长毛第一次见怎么多钱,眼睛当时就直了,大呼小叫的喊道。

    他老豆是保安,晚上去码头搬货,老母是风扇厂的计件工,加在一起,一个月就挣个千八百块。

    家里兄妹多,靠这点钱吃饭,全家早就饿死了。

    长毛的老母见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一年到头都没有一件新衣服穿。

    只能一咬牙,就拉下脸面下骨场(伪足疗保健),当骨妹,这才供的起长毛和弟弟妹妹们读书识字。

    长毛不是读书的材料,便跟着林怀乐瞎混,每个月往学校卖点散烟,收入也可以,起码比进工厂,当牛马挣的多,时不时还能补贴家里一点。

    在港岛人心中,进社团,就是找了一份工作。

    大佬就是老板,社团就是公司,准时开工,到点领钱,社团绝不拖欠工资。

    例如现在,长毛就可以从林怀乐手中领取工资,和兴和的四九,照例可以从社团每月支走两千块。

    当然,前提是你得上社团的花名册。

第六章:干爷

    “发颠,那有时间抢银行。“

    “这是卖命钱。”

    “老豆手下,活着的,谁最能打?”

    林怀乐仰头躺在床上,体重压在满是铁锈钢丝床上,滋滋作响。

    长毛拉过一把椅子,骑着坐上去,把头搁在椅背上,眼睛转了两三圈,摇了一下头,说道:“没了,最能打的是可乐,他都让人办了。”

    “他的头马是官仔森,大炮筒一个,可乐挂了之后,就不见他人,不知道去哪养伤了。”

    “剩下的,都是混饭的。”

    “乐哥,阿公怎么说?”。

    林怀乐扭了一下头,有气无力地说道:“给了一笔安家费,让我自己报仇,成了,荃湾的生意归我。”

    “要是不成,芋头彪一定不会放过我,就是躲到火星,也得刮我出来,到时候也简单,跟老豆去地下团聚。”

    长毛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发,也感觉比较头疼,但他的浆糊脑袋,实在是想不出什么靠谱的主意,只能坐在那里发呆。

    “你去,把原来我老豆没散的手下聚过来,有多少,要多少。”

    “先把声势搞起来啊!”

    林怀乐坐了起来,点燃一支烟,对长毛吩咐道。

    长毛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军师,但一定是合格的跑腿小弟,听到林怀乐的吩咐,立刻抓起钥匙,往荃湾奔去。

    林花乐将床上的钱抓到桌子上,这是他的全部家当,得省着点花。

    收拾芋头彪,其实很简单。

    盯梢,埋伏,是最好的选择。

    北仔,越南仔,满港岛都是,五千块一条命,简单粗暴,即便芋头彪防范森严,多找几批,一定能有效果。

    即便是干不掉他,吓也吓死他了。

    但这是下下之策!

    狗急跳墙,更何况手下上百小弟的社团大底,你有钱,他难道没有钱嘛。

    自己手里这点钱,在芋头彪眼中,洒洒水,小意思了!

    新记也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将幕后主使刮出来,不让各大社团看笑话。

    社团办事,声势一定要大,场面一定要火爆。

    要不然那个会怕你!

    可自己白丁一个,上那搞出声势,扑街啊!

    深夜的尖沙咀,街灯将街道照亮,科技的进步,改变人类的生活,让黑夜不再是危险的迷雾,道路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甚至比白天时候还要热闹几分。

    油尖旺历来都是社团兵家必争之地,每一个衰仔,都梦想过杀进油尖旺,一战成名,从此豪车美女,走向辉煌。

    油尖旺也能承载这样的梦想,上千家的夜总会,酒吧,酒楼,一个月光代客泊车,都能收几百万的水。

    更别提粉馆,马栏,骨场的收益了。

    和兴和在尖沙咀也插了一支旗,是叔父辈金牙豹打下来的,虽然只有一条街。

    但油尖旺的情况特殊,谁都知道,这里是温水的好地界。

    搞来搞去,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新记占两条,和联胜占一条,其他中小社团,你占几间酒吧,我占几个夜总会,争端不断,流血不止,但也只能相互看着眼气下去。

    要在油尖旺搞成清一色,关圣转世,也不一定能办到!

    林怀乐让长毛把车停好,便看向眼的正武拳馆。

    这是金牙豹的陀地,在他模糊的记忆中,小时候总来这家拳馆找老豆回家吃饭。

    不过那个时候,金牙豹还是坐馆,老豆是他老人家的头马。

    而如今老豆没了,金牙豹也没有选择连庄,守着这条街,讨生活。

    自己上学之后,就不来武馆闲逛,原来老豆的同辈,不是进了殡仪馆,就是进了差馆

    林花乐在心里感慨了一声物是人非,便走进了武馆。

    看到林怀乐朝着武馆的大门走来,门口站着的抽烟的中年男人,上前两步挡住了林怀乐的路线,

    不过还算有礼貌,微微欠着身,客气却又带着几分冷硬的说道:“朋友,这是会员制拳馆,不迎接散客,前街有收徒的泰拳馆。”

    “提我阿宾的名字,报名费打两折。”

    透过玻璃门,林怀乐看的一清二楚,拳馆的大厅内,只有五六人在,戴着拳套,一板一眼地打着沙袋。

    前门柜台后,一个服务小妹,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阿宾哥好,我是阿乐,过来见契爷爷的。”林怀乐客气的说道。

    阿宾打量了几下眼前的少年郎,今天下午时金爷说过,双龙林的儿子回过来吃夜宵。

    “等一下!”

    阿宾走进了拳馆,不多时便领着一个中年大叔走过来。

    “阿乐,好几年没见了,长怎么高了,快进来。”

    中年大叔叫元宝,跟林怀乐老豆双龙林一同拜进金牙豹的门下,只不过元宝沉迷于打拳,没有出去温水,进了刑堂。

    金牙豹从坐馆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他也从刑堂出来,一直跟在金牙豹的身边,头马中的头马。

    “元宝叔,好久不见,肌肉还是怎么的棒!走到大街上,师奶们一定吃了你啊!”林怀乐笑着打招呼。

    “靓仔,你也就是嘴上羡慕,早就让你练拳,你总是往后推,走了,去见干爹。”

    元宝拍了一下林怀乐的头,笑着将他拉进拳馆,带他去见金牙豹。

    林怀乐边往里走,边打量着拳馆。

    拳馆的面积不小,至少两三百平,在寸土寸金的油尖旺,这属于超大单位了,同时也说明金牙豹的势力不小。

    这东风,得借!

    “大佬,大佬,你看谁来了!”

    元宝揽着东张西望的林怀乐,来到一个五十岁老头面前,兴高采烈地说道。

    老头就是金牙豹,他嘴里叼着烟斗,拳台上两个拳手在比赛,扭过头,见元宝揽着林怀乐,脸上浮现笑意,伸手指着旁边的两张椅子,说道:“坐。”

    “我让人去买宵夜去了。”

    “特意给阿乐要的猪血粥,边吃边聊!”。

    元宝大咧咧地坐下,拍了一下林怀乐的头,假装吃味说道:“大佬,您真偏心啊。”

    “怎么从来不问我吃什么!”。

    金牙豹看着拳台上的蓝裤衩让人打倒,嘴里生气地骂了一句扑街,回头对元宝怒声说道:“让你陪我这个老人家吃夜宵,都得打五六个电话才能找到人。”

    “我那知你喜欢吃什么?”

    “赶紧找个好女子娶回家,天天去上海城鬼混,小心二崽长菜花啊!”。

第7章:主持公道

    元宝见大佬在子侄辈面前,揭自己老底,脸上有点挂不住,赶紧求饶道:“我知,我知,我赶紧结婚生仔。”

    “阿乐来了,龙哥的事儿,也得有个说法了。”

    说道这里,元宝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也消失不见。

    话都挑明到这里,林怀乐还不知道怎么办,他就是头猪。

    只见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跪在金牙豹的面前,满脸愤怒地说道:“阿爷,社团不公。”

    “我老豆是因为麒麟死的,但这个老王八蛋当上坐馆就不认账。”

    “说自家事儿自家了,真是扑街!”

    “还请阿爷主持公道。”

    林怀乐将路上准备的说词,一口气说完,而后一个头磕在地上,大有长跪不起架势。

    但他心里也是庆幸,这是七十年代,这帮叔父辈心中,多少还有一些江湖道义。

    要是晚几年,社团上下搞金钱至上,自己想哭都找不到庙门。

    金牙豹看着眼前哭诉的干孙,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用大拇指细细地蹭着烟斗。

    麒麟的决定,早就传遍了整个和兴和。

    让一个十八岁不到的烂仔,去做掉芋头彪,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先起来,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金牙豹沉吟片刻,对跪在地上的林怀乐说,但眼神却一直飘向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阿宾。

    阿宾跟着金牙豹十几年了,自然明白自己大佬想什么,一把就把林怀乐从地上拽起来。

    如同铁钳的双手,禁锢住林怀乐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听话起身,不容反抗。

    坐在椅子上的林怀乐,只感觉胳膊发麻,对阿宾的战斗力,有了重新的认识。

    “阿乐,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金牙豹重新填装烟丝,用打火机点燃,升腾的烟雾,将他的脸映衬的朦胧起来。

    老狐狸!

    不见兔子不撒鹰!

    林怀乐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个老家伙是在要好处。

    自己身上值得金牙豹惦记的,也就只有他老豆支离破碎的地盘,荃湾。

    荃湾背靠蓝巴勒海峡,还挨着青衣岛,小码头众多,走水(私)便利。

    商业街只有两条,但也跟油尖旺没法比,景点倒是不少,就连港岛本岛的居民,都来荃湾烧香拜佛。

    但外国游客来的少,鬼佬们更喜欢去黄大仙。

    可荃湾也不是一无是处,柴湾角工业区和德士古工业区,是整个港岛制造业集中地。

    东南亚市场广阔,港岛大小工厂主挣的腰包鼓鼓,自然不在意每个月几千块的规费(保护费)。

    麒麟已经许诺,只要做掉芋头彪,荃湾的生意就交给自己。

    看样子,金牙豹八成是看上了荃湾的地盘。

    麒麟打的是空头支票,空口白牙说把荃湾你,但后续不管,你还得求着字头。

    当然,你要是能凭借地盘,招揽到马仔,守住荃湾,甚至杀进屯门,你就是和兴和的新大底。

    和兴和五星也会变成六星。

    林怀乐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果断怂了。

    “干爷,只要能帮我老豆报仇,全听您吩咐。”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色狼。

    就算自己真把芋头彪做了,他也守不住荃湾的地盘。

    水中月,手中沙,扬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

    见林怀乐如此识相,金牙豹也在心中满意地点点头。

    “阿宾,你去给冷佬,双番、飞马去电话,让他们过来食夜宵。”

    金牙豹搞定了林怀乐,才将手上的烟斗点燃,身体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对阿宾吩咐道。

    “我知!”

    阿宾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到座机旁,开始摇人。

    半个小时不到,金牙豹点名要见的人,就统统出现在拳馆当中。

    这些人,不是前任坐馆,就是当红大底。

    原本冷清的拳馆,挤满了三位大佬的马仔。

    林怀乐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给这帮大佬让位置,溜到金牙豹的身后,当吉祥物。

    “金叔。”

    “豹哥。”

    “阿豹。”

    三声不同的问候,代表了势力和地位。

    双番同金牙豹是同门师兄弟,年轻的时候,他俩就一起在码头扛活,也当过坐馆,这一声阿豹,无可厚非。

    叫豹哥的,是冷佬,也就是和兴和的上一任坐馆,辈分和实力,都差上一大截。

    飞马就更别提了,虽然他现在是和兴和最火的年轻大底,但风口浪尖之上,都是刀光剑影。

    湾仔更是块肥肉,有数不清的字头都在盯着。

    除了硬碰硬,没有别的办法。

    想要在湾仔立足,身后的大水喉不能少,社团字头的支持更不能少。

    所以接到元宝的电话,他是第一个赶来的。

    “都来了,我叫了夜宵,想到你们可能还没食,就叫你们过来了。”

    “阿乐,还不叫人!”

    金牙豹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便让林怀乐见人问好。

    “冷叔,双番叔,飞马哥!”

    林怀乐乖巧地从金牙豹身后走出来,乖宝宝般打起了招呼。

    三人微笑点头示意,金牙豹的癖好就是收干亲,干儿干孙收了一大堆。

    但都是酒囊饭袋,出来能撑场面的,就那几个。

    一群小人物,没必要挂在心上。

    “他是阿龙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干孙,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关照关照啊!”

    金牙豹见众人兴趣淡淡,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把林怀乐的身份挑明。

    双林龙的儿子!

    三人漫不经心的目光,立刻变的尖锐起来。

    新任坐馆的决定,已经传遍整个和兴和,字头上上下下都收到了风。

    一个月之内,少爷乐要做了芋头彪,给自己老豆报仇。

    如果成功,荃湾的地盘,也就顺理成章地归他了。

    当然,在座的几人,一直以来,就拿麒麟的话当放屁。

    你说给就给,当这些大底是死人啊!

    十七八出头的狂人,在香江并不少。

    和联胜的斧头俊,也才十八,把整个元朗吃了下来,风头正旺。

    对于这样劲爆的晚辈,能躲要自然躲。

    但少爷乐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看就不是混字头的材料。

    即便是他真的搞定了芋头彪,也守不住荃湾,不如让他们吃下去。

    但同门相争,毕竟不是什么露脸的事儿。

    容易让其他

    这还没过几个钟头,金牙豹他们三人叫来,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少爷宾,我这两天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你。”

    “不错,浓眉大眼,蛮帅的,靓仔啊!”

    冷佬抬眼看向好好学生的林怀乐,不值钱的好话,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

第8章:算计

    冷佬率先开口,让场面缓和不少。

    否则几个大男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未免尴尬。

    金牙豹嘿嘿一笑,像是很受用冷佬对林怀乐的夸奖,于是继续说道:“冷佬你的眼光,蛮不错的。”

    “今天叫你们来,想必你们也明白我要做咩。”

    “芋头彪动了阿龙,我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刚才阿乐已经同意,荃湾的地盘当做酬劳,只要把芋头彪办了,便拿出来分享。”

    “几位,要不要商量商量?”。

    场面自然而然地冷了下来,在场这几位,都不是愣货,都是靠脑子混到现在的。

    办了芋头彪容易。

    新记势力大,但和兴和也不是吓大的。

    手上见真招,斗一斗,不管输赢,大家都心服口服。

    刀口对外容易,但荃湾怎么分,却是个大问题。

    “金叔,这阵子花姑这帮孝字头的混蛋们,在我的地盘搞东搞西。”

    “即便是拿到荃湾,我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插旗到荃湾。”

    飞马最先沉不住气,他在湾仔的日子不是很风光,新记,字母帮的人一直都在盯着湾仔这个肥肉。

    对荃湾,心有余而力不足。

    孝字头的不可怕,花菇是不出钵兰街的,让出些新马就可以。

    但吉宝这个老不死的,已经在铜锣湾插旗成功,一直咬着他不放。

    上个星期在利东街,光嗮马,就嗮了四回,生意都没法做。

    “呵呵,谁不知和兴和最芭比的就是飞马。”

    “吉宝这个老不死的,我帮你搞定,尖东怎么多油水,还喂不饱他,真是贪心。”

    金牙豹见飞马往后缩,立刻出言安抚,表示他可以帮忙搞定吉宝。

    听到金牙豹如此说,飞马立刻心满意足,而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戏。

    双番咧嘴笑了笑,金牙豹这个家伙这是下血本啊。

    为了给双龙林报仇,居然帮飞马出头。

    飞马之前求了这个老家伙不知道多少回,就差把湾仔一分为二,金牙豹那都没有答应,没想到这次如此痛快的同意了。

    “阿豹,你要搞什么飞机?”

    双番身为同辈,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问了出来。

    冷佬手上转动的念珠,也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向金牙豹,看这个老家伙,如何口灿莲花。

    “双番哥,怎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炮筒脾气。”

    “帮阿龙报仇,还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

    “元宝自己就能搞定,怎么敢劳烦您大驾。”

    “屯门最近发展的不错,新记搞红油,搞的风生水起啊。”

    “就连芋头彪这个烂仔,都敢耀武扬威了!”

    “近来,兴和是在香江,一点声音都没有,是时候,让人见识见识我们的手段了!”

    金牙豹还是一副笑模样,红润的脸,富态的如同寺庙中的弥勒佛,但灯光若有若无地在他的脸上扫过,显得那张脸,狰狞阴沉。

    一提到红油,在座几人就立马精神起来,一洗刚才哈气连天的懒散模样。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和兴和也有专人在做,但跟鬼佬的关系不佳,拿不到多少份额。

    红油,其实就是红色的工业柴油。

    根据港岛法律规定,本地供应普通车辆等使用的柴油必须缴纳2.89港元/公升的税款。

    而红油可免掉税款,但只能用作工业燃料及海事用途,不可用作普通车辆等的燃料。

    赔本的买卖没人干,杀头的买卖有人做。

    在可观的利润下,自然诞生了一大堆油耗子。

    “豹哥,这可是个大买卖!”

    “搞得定?”

    冷佬这时候也不装深沉了,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地问道。

    就在这时,夜宵也送到了拳馆当中。

    元宝接过夜宵,给了钱,放在柜台上检查了一番,才送到金牙豹的面前。

    面对质疑,金牙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找出一碗猪血粥,递给了林怀乐,慈祥地说道:“你小时候就喜欢喝猪血粥。”

    “拿去食!”。

    在记忆中,上国中之后,林怀乐就很少来拳馆,见自己这位干爷爷。

    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爱吃什么。

    林怀乐感激地接过猪血粥,掀开盖子,深深地嗅了一口,高兴地答道:“味道真好,谢干爷!”。

    见林怀乐开心,金牙豹也开心,手上麻利地拿起一份白粥,放到双番的面前:“一家便宜四家占。”

    “荃湾的马栏归冷佬,谁不知道这家伙相马有一套,身子骨要紧,交给手下去做了。”

    “酒吧,骨场、雀馆、桑拿浴场归双番哥。”

    “电玩场和工厂,归我,我会派元宝接手。”

    “至于飞马,我们三家会帮你打进铜锣湾,但铜锣湾怎么大油水,你也得放出一些来,给我们几个老人家温水。”

    “毕竟我们几个,还没有攒够棺材本!”

    边打趣,边将夜宵放到几位大底的面前,等待着飞马的回答。

    铜锣湾,这三个字一出,飞马本就不太活络的脑袋中立马宕机。

    但几年大底的历练,还是让他不轻易上头。

    新记当年血战字母帮黑白无常的风波才过去几年,虽然字母帮还在往回打,但新记在油尖旺已然占尽了上风。

    白头佬纵然有五大将,也只抢回了两条街。

    前有猛虎拦门,后有恶狼垂涎,即便是打下来铜锣湾,也需要时间消化。

    这种情况,就需要整个字头出力顶他。

    但和兴和有实力搅风搅雨的大底,就在他面前坐着,要是抓不住这个好机会,自己就是头猪。

    吉宝手下的耀兴,最近一直带人砸他的场子,下个月,能不能守住湾仔都是问题。

    “只有能打下铜锣湾,渣甸坊加佐治街,就当我飞马孝敬各位叔父的。”

    舍不得老婆,套不到流氓。

    飞马将香江最大的夜市和油水最大的一条街,拱手相让。

    林怀乐站在金牙豹的身后,都忍不住为飞马竖起大拇指。

    这个靓仔,真的好果断!

    这下都不用担心这几个老狐狸,消极怠工。

    如此大的油水,别说是新记吉宝了,就是关二爷,他们几个也敢过过招。

    “好,就怎么说定了。”

    “咱们刀口一致对外,先把芋头彪做了,再把吉宝赶出铜锣湾。”

    “食宵夜了!”

    “陈师的手艺,越来越棒了!”

    金牙豹率先端起白粥,双番、冷佬,飞马也端起各自面前的宵夜,大口品尝起来。

第9章:屋村仔

    (抢了一天的菜,站的我腿发软,没有疫情危险的朋友们,也尽可能囤一些吧!)

    就算从拳馆出来,林怀乐还在感叹金牙豹的老谋深算。

    三句话,就让和兴和最能打的大底,为他出生入死。

    真是老渣男了!

    坐上车,点燃一支香烟。

    林怀乐朝窗外吐了一口烟,转头看向身旁的长毛,把手上从拳馆顺出来的高档打火机,扔到长毛的腿上,认真地说道:“人召集的怎么样了?”。

    听到问题,长毛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下午的时候,他开车回荃湾一趟,去找之前一起喝酒打屁的伙伴。

    但他们大多数,都已经过档到其他字头,根本不顶用。

    更有甚者,直接卷了社团的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逍遥快活了。

    他费劲心思,也只找到一帮童党和几个偷渡混身份的南越仔。

    看到长毛如同吃屎的表情,就知道这一次回荃湾,是半点收获没有。

    不过也正常,树倒猢狲散,没必要在一棵枯死的树上吊着。

    出来混社会,都是为了钱,不会真有人相信义气二字吧?

    “乐哥,拢共就刮出十来个人。”

    “都是慈云山的屋村仔,敢打敢拼,就是想找个出头的机会。”

    为了让林怀乐舒心一点,长毛只好艺术加工一下,夸大一下队伍的成色。

    但长毛拙劣的小把戏,并没有逃脱林怀乐的眼睛。

    但他并没有戳穿,毕竟是善意的谎言。

    两人走隧道,一路沉默地返回了和升。

    香江的黑夜比白天更热闹,滥赌鬼大多没有时间观念,也没有家。

    要是实在坚持不住,才会到旁边的洗浴睡一觉,否则断然不会离开自己的风水宝地的。

    林怀乐推门而入,径直往里面走,负责买烟倒水的小妹头都没抬,嘴里喊了声乐哥,便又像蜜蜂一般,埋头乱飞。

    雀馆的窗台边,站在十几个人,应该就是长毛聚集的精兵强将。

    受到披头士乐队的影响,香江的年轻人,都留起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

    窗台边上的童党们,也没有脱离这股浪潮,各个都长发披肩,很摇滚!

    众所周知,留长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

    尤其是在天气炎热的香江。

    要保持飘逸的发感,一天两洗是基本要求,最次也要一天一洗。

    但眼前这帮烂仔,长发已经黏成一团,保守推断,应该是一个星期没有洗头洗澡了。

    “长毛,你领着这帮家伙,去隔壁洗浴洗个澡。”

    “邋里邋遢的,身上别有跳蚤!”

    林怀乐叹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塞进长毛的手里,让他带着这帮虾兵蟹将,去收拾收拾。

    “衰仔,走了,别愣着了,领你们去洗澡!”

    长毛随手将钱塞进裤兜中,招呼着这帮字头的中兴力量,一起去滚热水。

    林怀乐目送这些人离开,无奈地摇摇头,便上了楼。

    长毛带着十几个人,招摇过市,自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和升雀馆的对面,站着一位满脸横肉的胖子,见到长毛出来,就跑到旁边的电话亭,播打电话。

    “喂,大佬,我是飞机。”

    “嗯,我知,你的烂嗓子,不说名我都知是谁。”

    芋头彪把话筒拿开一点,踢了一脚跪在自己身下的女人,让她滚开点,扣了扣耳朵。

    挨了一脚的女人,胆怯地低下头,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混合物,拉了拉身上散落的吊带,往旁边挪了一点。

    训女如训马!

    这是第一代马栏前辈的至理名言。

    芋头彪刚进入新记的时候,就是跟在拜门大佬手下训马。

    自然得心应手!

    “哭丧个脸,我还没挂呐!”

    “这期数早就到了,我不算你利息,再给你延后一个礼拜。”

    “但别怪我没警告你,我要一个星期之后还没有收到利息,我就去你学校刮你。”

    “到时候,我可不像今晚怎么好说话。”

    “滚了,别再这里坏我心情!”

    芋头彪将话筒扔在桌面上,将裤腰带系好,一屁股坐回老板椅上,把穿着人字拖的双脚放在办公桌上。

    毕业于名牌大学的女老师,如听到上帝的福音般,感激地点点头,忙不迭地跑出了芋头彪的办公室。

    “臭西!”

    芋头彪嘴里骂了一句,抓起话筒,继续说道:“双龙林那个不争气的衰仔,有什么动静?”

    飞机目送着长毛等人进入旁边二楼的洗浴,低声说道:“老大,少爷乐找了十几个人到他的雀馆。”

    “我中午的时候,还收到风,说和兴和的新坐馆麒麟文放出风,说要帮双龙林这个死鬼报仇!”。

    芋头彪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嘴里大骂道:“麒麟文这个臭西,说好了摆和头酒,没想到临时变卦了。”

    “你在和升盯好,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骂完,也不等飞机回话,就把电话扔回了座架上。

    一团糟!

    芋头彪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挂掉双龙林,这只是一个误会。

    手下的烂仔,看不惯双龙林倚老卖老的姿态,加上吸药吸大了,直接就把他给做了!

    真踏马的绝了!

    芋头彪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老板椅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荃湾是不可能吐出来的。

    屯门这个穷乡僻壤,就算搞成清一色,也没有什么意思。

    红油生意是挣钱,但也是新记旗下的生意,自己只是个抽水的。

    但荃湾却不同,如果吃下来,就是他自己的生意,他私人的生意。

    新记是世袭制,这跟其他洪门字头,唯一不一样的地方。

    象爷被迫离开香江的时候,就传下口令,说新记只能由象家人领导。

    十哥临危受命,在林家兄弟和吉宝这帮老不死辅助下,又让新记蒸蒸日上。

    这也奠定了一个新记的传统,大底自己打下来的地盘和生意,不需要跟社团交数,社团也不会插手,可以当成产业传承下去。

    父传子,子传孙,富贵一代一代往下传。

    不过,陀地也会在字头的地盘中,开生意,搞财路。

    各个大底、红棍,都是独立运转。

    如果需要字头帮忙出力,则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第10章:出血

    芋头彪头疼不已,之前请十哥出马,自己已经让出三家夜总会。

    不管事情办不办的成,这好处都是要给的。

    为了蝇头小利,得罪了龙头,还想不想在字头当中混了!

    对,还得找十哥,钱花了,总得听个响。

    芋头彪再一次拿起电话,拨通了陀地的电话,话筒中的忙音响了几声,才有人接。

    接电话的是十哥的贴身保镖陈子佳,问清楚芋头彪的来意之后,便让他等着,态度十分的不好。

    芋头彪是敢怒不敢言,陈子佳可是拿了香江三届泰拳金腰带,在九龙城寨十五连胜,一拳直接将人肋骨打断。

    即便是新任总教头的素龙,也不敢轻易跟他比划。

    芋头彪等了五分钟,才听到十哥浑厚的声音:“阿彪,咩事儿?”。

    “十哥,我收到风,说兴和要帮双龙林报仇。”

    “您看,我应该...”

    十哥听到这里也是一皱眉,用手捂住话筒,看向身后的陈子佳,小声说道:“请雪叔过来。”

    陈子佳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包厢中,去找林雪。

    “慌慌张张的,一点定力没有,怎么做屯门的扛把子。”

    十哥从口袋中掏出银质烟盒,掏出里面装的整整齐齐的万宝路,放在嘴里点燃,教训起芋头彪。

    林雪满脸通红的出现在十哥的面前,笑着说道:“当家,酒还没有喝完,叫我出来干嘛?”。

    “阿彪说,兴和放出风,说要办了他。”

    “看样子,麒麟文对咱们的讲和,不满意啊!”

    十哥抽了两口,之后将烟扔到地面上,用脚踩灭,不动声色地说道。

    虽然喝了很多酒,但理智还在,林雪一把接过话筒,冷声说道:“不想谈,那就不要谈喽。”

    “谁接活,就挂掉谁。”

    “你是第一天混江湖的?这点小事儿还要我来教。”

    “淦!”。

    电话另一头的芋头彪,见林雪发怒了,下意识地缩头,见电话没有动静,才把话筒放回去。

    “叫阿星回来!”

    芋头彪讨到了主意,也没有犹豫,立刻冲着门外站岗的小弟喊了一声。

    阿星很快就出现在芋头彪的办公室,漫不经心地站在自己大佬的面前。

    见到这家伙一副睡不醒的鬼样子,芋头彪生气地从办公桌上抓起一摞钱,扔到他的身上,生气地吼道:“整日的睡不醒。”

    “我拜托你,打起精神好不好。”

    “干活了,去找飞机,把双龙林的儿子少爷乐给办了!”。

    听到要干活,阿星才清醒一点,随便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说道:“双龙林的烂仔,才十七。”

    “挂了他老豆,在挂了他,一家人也算整整齐齐了。”

    “赶尽杀绝。”

    “真是晦气!”。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就让芋头彪火冒三丈。

    “要不是你手下那几个老四九嗑多了,也不会惹出怎么多麻烦。”

    “不先办了苦主,难道要我先办了你?”

    “本来都已经谈好了,真是干你老母!”。

    阿星尴尬的挠了挠头,要不是双龙林这伙人说话太嚣张,也不会有之后这档子烂事儿。

    不过也怪那个垃圾可乐,居然怎么垃圾,一个回合都挡不住。

    “去做事儿,回来陪我吃宵夜。”

    阿星站起身,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好,便将钱揣进口袋中,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扑街!”

    芋头彪拿起桌子上的杂志,扣在了脸上,等待着阿星回来一起吃夜宵。

    坐在和升二楼的林怀乐,并不知道芋头彪要先下手为强。

    他正坐在床上,仔细端详着梅姐送过来的礼宾刀。

    虽然他不是玩刀的高手,但多多少少也是识货的。

    这是一把好刀!一看就出自大师之手。

    林怀乐耍帅秀了一个刀花,随即砍向床头柜上,将整个柜角一刀砍断。

    威力让人咂舌。

    要知道,床头柜虽然破破烂烂,嘎吱嘎吱作响,一脚下去,就能终结它的命运。

    机构松散,但架不住用料扎实。

    粗略打量,顶板的厚度至少三十公分,即便是自己气力不够,也能一刀劈开,是把利刃!

    林怀乐感叹了一番,就将刀收了起来,走到窗台边,静静看着风景。

    芋头彪会怎么做?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什么是江湖,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和兴和虽然算不上顶尖字头,但也不是夕阳社团,还是有不少人关注他的动向。

    这是麒麟文当上坐馆后的第一炮,即便别人不说,他也得传个满城风雨,让人知道他的威风。

    这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这时已经凌晨两点,街道上闲逛的市民,都已经统统回家搂着老婆睡大觉。

    旁边洗浴虽然依旧灯火通明,但泊车仔和门口迎宾的服务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偷懒睡觉了。

    林怀乐掏出打火机,点燃嘴上叼着的香烟,刹那的火光,点亮眼前的黑暗,他突然发现,在电话亭的后面,有一团黑影。

    卧底这项工作,收益小,危险大,跟死神为伴,极度刺激。

    为了活下来,睡觉睁两只眼,都是基本操作。

    这是个时候,还在辛勤工作的,不是眼线,就是收废品的乞丐。

    林怀乐手上的动作没有迟疑,继续完成手上的动作,将香烟点燃。

    芋头彪的人?

    应该是了!

    新记的效率可真高,怎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林怀乐咧嘴一笑,将手上的烟抽完,才关上窗户。

    把窗帘拉上,将卧室的灯开到最大,紧接着从床上拿起刀,塞进衣服中,走下一楼。

    看场子的马仔,哈气连天的抽着烟,见林怀乐下来,立刻站起身,叫了声乐哥。

    “有人在对面盯梢,派人去隔壁找长毛。”

    “店里留下两人,剩下的跟我出去会一会新朋友!”林怀乐满脸笑容地说道。

    和升字头的生意,自然有驻场马仔,都是登记在册的老四九。

    这些人,厌倦了打打杀杀,就找地方混饭吃。

    字头会看着功劳分配,功劳大的会给个果栏、茶餐厅傍身。

    混日子的,则会发配到正道生意中打杂。

    “好的,乐哥!”

    三个马仔站了起来,陪着林怀乐从后门出去。

第11章:抓钉子

    走出和升,林怀乐特意绕了个大圈,沉默不语地来到对面街的后道。

    晚风呼啸,将白天的燥热吹散,穿个短袖,还稍微有点冷。

    大街上只有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塑料瓶的声响。

    商家的招牌灯箱,还在给行人提供微弱的光亮。

    “分开走,堵住这个烂仔,我倒要看看,是那个大佬怎么关心我?”

    林怀乐对身后的三人说完,就拔出别在腰后的礼宾刀,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战斗力不行,但是经验还在。

    潜伏在滇南三年的日子中,他的确学到了不少实用技巧。

    侦察和反侦察,更是信手捏来。

    但学到更多的,却是小心两个字。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毕竟只有活着,才有各种可能。

    钻进巷子,贴着墙根,林怀乐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待走到巷子的中间时,就听到断断续续的抱怨话。

    “真是踏马的倒霉,大晚上的,不让老子睡觉,盯少爷乐这个臭西。”

    “搞没搞错。”

    “真踏马的见鬼了!”

    “花街也真烂,连个卖夜宵的都没有!”

    这些抱怨话,让林怀乐心中一乐。

    看来,不管到什么时候,底下的马仔,永远都是混的最惨的。

    趁着盯梢的小喽啰吐槽的间歇,林怀乐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趁他不注意,直接用礼宾刀顶在他的肾上。

    飞机被突如其来的黑影吓得够呛,手刚伸进口袋,刀就顶在了后腰。

    锐利的尖韧刺破皮肤,针扎般的痛苦,瞬间传递回大脑,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动作还是慢了半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后手往往并不代表稳妥。

    其他三名四九,也从旁边跑了出来,把西瓜刀架在飞机的脖子上,将他团团围住。

    “靓仔,别乱动,我这把刀锋利狠,扎进去,保证你下半生,都只能用一个肾活着。”

    “你也不想天天尿血吧!”

    林怀乐用胳膊框住飞机,刀尖卡在飞机肾脏位置。

    “大..大佬..我兜里还有三百块,只有怎么多了,您拿去喝早茶!”

    飞机心里暗叫不好,嘴里赶忙求饶道。

    林怀乐看了一下旁边的四九,示意他搜一下身,看看身上带没带家伙事。

    四九也不啰嗦,一脸坏笑的搜遍了飞机的全身,恶趣味的拿刀,将飞机的衣服和裤子全部划开。

    紧接着从他的口袋中,摸出一把防身用的小匕首,和他所说的三百块。

    “带他回去!”

    大街上虽然没有人,但保不齐军装出来巡街。

    现在已经不是四大探长的时期,蛇鼠一窝,现在要是沾了皇气,可不太好出来。

    林怀乐抓住飞机的领口,用刀顶在他的后背上,将其带回了和升。

    长毛这个时候,也带着人回来,见林怀乐带个肥头大脑的家伙回来,立刻说道:“乐哥,这是?”。

    “有人盯梢,派几个机灵的,去街口守着,今天晚上应该不太平!”

    “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来告诉我。”

    林怀乐让人将飞机绑上,派人去街口看看情况。

    长毛立刻挑出四个童党,街头街尾各两名,就把他们赶出门。

    “为字头打过架的举手!”

    林怀乐将刀扔到一旁的柜子上,看向二楼站着的童党和南越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举手。

    过了半分钟,那三个南越仔,才把手举起来。

    “我们三是南越空降别动队侦察连的,但我们是炊事班的,只会做饭,打架少。”

    领头的黑瘦汉子,站了出来,用磕磕绊绊的国语,及其认真地讲了出来。

    有当兵的!

    这就好办了!

    越内战打的轰轰烈烈,有些厌倦战争的人,都顺着海路,逃到了香江。

    这里面有平民百姓,也有商家富豪,但更多的是逃兵。

    各大字头都需要新血,在自己核心地盘中开设武馆,招揽喜欢打拳的年轻人,吸纳他们进入字头。

    但这样的培养机制,耗费的时日,能出头的,也就那么几个。

    加上真正的练家子,都是从小锤炼身子,家中长辈悉心传授。

    这些人加入武馆,不过是找条出路,让字头的大佬们尽快看到他们而已。

    这些本地仔虽然知根知底,但数量还是太少。

    所以,香江上百个字头,就把目光投向了逃难的南越人身上。

    尤其是受过正式军事训练的南越军人,更是让这些字头大佬们,爱上加爱。

    没想到,自己这批虾兵蟹将当中,还有这样的沧海遗珠。

    林怀乐拉过一个和兴和的四九,低声耳语了几句,就打发他下去。

    麒麟文给的安家费和梅姐赞助的二十万,让林怀乐存在和升的账户上,手头就留了一万块以备不时之需。

    下去领钱的四九叫张山,原来是跟瘦脸东的,和升原来就是归他打理。

    像张文这样没名堂的小四九,瘦脸东手下不知道有多少,根本记不住。

    交接和升的时候,就一并过档了。

    张文从一楼跑了上来,两手抓满了钱,递给了林怀乐。

    林怀乐接过钱,随手放到柜子上,对着眼前的众人说道:“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是谁。”

    “一句话,愿意跟我的,一人领一千块安家费。”

    “替我老豆报完仇,一人再领一万块。”

    “豹叔已经答应,全力帮我报仇,有他老人家帮忙,就算一百个芋头彪,也不是对手!”。

    招揽小弟,跟办企业招聘员工是一个路数。

    这活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首先你得先画一张大饼,收买人心。

    但这张大饼不能画太大,要让马仔们相信,你能办的到。

    必要的时候,还得将身后投资的大佬名头亮出来。

    金牙豹在香江还算是一号人物,至少这些童党还认识

    剩下的,就是把钱给足。

    慈云山,香江穷苦地带中的穷苦地带。

    这些个童党,见到钱,眼睛都直了,嘴里立刻喊道:“乐哥,我们跟你!”。

    但重点人物的三南越仔,并没有说话,但眼睛还盯在柜子上的钱。

    “好,愿意跟我的,上来领钱!”

    林怀乐假装没看见南越仔的反应,而是派起钱来。

第12章:分钱

    每一个接过钱的童党,都激动万分。

    也不怪他们没出息,实在是香江底层老百姓,过的实在太苦了。

    就算没有后续许诺的一万块,也能不愁吃喝地过上两个月。

    前面领到钱的,都到张山那里,在花名册上登记自己的名字。

    四三二(草鞋)是可以收马仔的,招收多少,字头没有限制,需要看有多少地盘。

    有多大锅,就下多少米。

    只要在花名册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就算字头中人。

    当然,还需要正式拜入山门,才可以使用字头的名号。

    现在这些人,只能打着林怀乐旗号捞食。

    初创团队已经建立成功,算是长毛和原有的和兴和四九,总计十八人。

    十八罗汉,倒是个吉利的说法。

    林怀乐此时并不知道,十年之后,差馆的墙上,这十八人的名字,会钉在O记的任务墙上,作为最高抓捕任务。

    将人手分配给长毛和张山等四九,让他们去找家伙。

    等到人都走光之后,林怀乐才将目光看向那三个黑瘦的南越仔。

    “你们是我老豆收留的。”

    “现在他人死了,我也不想在你们身上收人情。”

    “这艘船沉不沉,你们心里有数,不用我说。”

    “留下来,一人一万块,以后当我的头马,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的。”

    “但,我需要先看看你们能耐!”

    林怀乐说完,往这三个黑瘦的男人手上,各自塞了一万块,看他们的反应。

    飞机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咽着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摞钞票,恨不得加入其中。

    三个黑瘦的南越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了一下眼神,而后还是最先开口领头男人说道:“我们需要合法身份。”

    “一个可以留在香江的居留身份。”

    说完,就把手按在了飞机的肩膀上,这小子立刻发出鬼哭狼嚎的喊叫声。

    香江的居留身份,早不如从前好办了。

    现在除了跟本地人结婚,或者在合法工作几年之后在申请。

    但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

    各大字头中有人专门做这档生意,马栏中缺钱的女人多的是,几千块结一次婚,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

    反正就一年,也不用生活在一起,面都不用见,白白得几千块潇洒,傻子才不干呐!

    “这个好办,兴和有专人做,保证没有问题。”

    林怀乐掏出香烟,一人扔了一颗,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我叫阮海军,他们是我的队员,高个子的叫郑先,剩下的叫丁丘。”

    阮海军先自报叫门,而后蹲下身子,松开搭在飞机肩膀的手,平静地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有一百种办法弄死,也有两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飞机此时满脸煞白,刚才只是被捏住肩膀,半拉身子就疼痛难忍,他十分相信,眼前这个黑瘦的男人,的确有三百种方法搞自己。

    “我说,我说。”

    飞机本来在芋头彪手底下就没有地位,要不然也不会干盯梢这种小事儿。

    见他开口,林怀乐也没有啰嗦,直接了当的问道:“芋头彪派你来干嘛?”。

    一下子被戳穿心底的小秘密,飞机有点吃惊,但搭在肩膀上的手立马用力,让他顾不得其他,赶紧全撂:“是芋头彪这个扑街让我来的。”

    “他让我盯着乐少您的一举一动。”

    “刚才我接到电话,说他手底下的红棍红星会过来砸场子,让我等着认人。”

    先下手为强!

    真是个老巴拉!

    自己还没有去找他麻烦,他反倒找上门来。

    “长毛,长毛...”

    林怀乐走到楼梯旁,大声地喊着。

    一楼的长毛很快就露出头,对着林怀乐喊道:“大佬,咩事儿啊?”。

    “把客人清走,一会儿可能拉大片。”

    “我顶他个肺,芋头彪,真踏马的杂碎,大晚上都不睡觉。”

    “有没有公德心!”

    林怀乐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而后返回到飞机的面前,拿起一摞钱,塞进了飞机的口袋中,轻声说道:“身上破破烂烂的,看见钱眼睛都直了。”

    “你在芋头彪的手下,应该混的不咋地。”

    “我给你给飞黄腾达的机会,你愿不愿意抓住?”。

    这番话,如恶魔低语,一下子就把飞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了。

    跟着芋头彪已经两三年了,他还是个四九。

    说句难听,这身衣服毁了,还不知道上那弄钱买身新的。

    新记跟和记不同,它是会员制的,只要交钱,你就能进入新记大家庭。

    这是林雪发明的,说是吸收新鲜血液。

    但傻子都知道,这是雁过拔毛,想从四九身上刮层油出来。

    新人越来越多,老人越来越难出头,要不是守着一所国中,吃饭都成问题。

    塞进衬衫口袋的一厚摞钱,少说得有几千块。

    这笔钱拿到九龙城寨,够买两三条人命了。

    “唔干!”

    飞机都没有问林怀乐要他干什么,便一口答应下来。

    林怀乐有点楞。

    这剧本不对啊!

    不应该忠贞不屈,满嘴的兄弟义气嘛?

    其实这也不怪林怀乐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内地帮派和香江字头,它们从根子上就有本质上的不同。

    加上香江黑帮片的渲染,让不少人以为,字头都是以义气为重。

    但实则不然。

    本质上说,马仔只是为字头打工,要是收益少,也可以过档到其他字头。

    当然,跟马仔同甘共苦的大佬也有,但多数都是没有财路的,只能靠义气来维持团队。

    “芋头彪住那里?”林怀乐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问出口来。

    飞机脸色一暗,干脆地摇头,无奈地说道:“我只知道他住钻石山的别墅里。”

    “具体不知道,只有他的头马佐治知道。”

    “每天都是佐治陪芋头彪回家,很小心的!”。

    林怀乐从来没有指望飞机有求必应,但在芋头彪的人当中插一枚钉子,实时通报情况,还是有必要的。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想到这里,林怀乐抓起礼宾刀,面无表情地走到飞机的面前,用刀子将飞机身上的绳子挑断,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就让这个王八蛋滚了。

第13章:夜斗

    阮海军目送着飞机离开,虽然不解,但也没有说出口。

    其他两人,更是满不在乎,自顾自地数着手上的钱,查清数后,放进了贴身的口袋中。

    和升一楼的滥赌鬼们,已经全都赶走了。

    钱锁进了保险箱,服务小妹也放假回家,大厅当中,剩下的全是拿着棒球棍和西瓜刀的马仔。

    林怀乐走下楼,见自己短时间内拉起的马仔们,心中也是稍微安稳了一些。

    但他心里明白,这就是假把式,徒有其表。

    芋头彪手底下的老四九们,都是在街面上打斗多年狠角色,敢打敢杀。

    真交起手来,也就得指望张山和阮海军他们。

    当然,林怀乐也不是一点底牌都没有,他已经给金牙豹的拳馆去了电话,只要元宝赶到,局面立刻反转。

    只是不知道,这群临时拼凑起来的人,能不能坚持到元宝过来支援。

    ...

    红星坐在面包车的副驾驶上,听着夜间电台播放的歌曲,嘴里面念念有词的哼着:“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

    一首歌厅甜歌,在红星破锣嗓子的演绎下,鬼哭狼嚎,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后座的马仔们,早已经习惯自家大佬奔放的歌声,都在整理自己的家伙事儿。

    “老大,带的人是不是有点少?”

    “和兴和可不是什么夕阳社团,练家子不少,咱们别中了埋伏?”

    开口说话的是正在开车的司机鬼仔,他跟红星从小玩到大,也算是红星的头马。

    闻听鬼仔的询问,红星换了个坐姿,赤脚踩在座椅上,满不在乎的说道:“少爷乐才十七岁,之前也不插手双龙林的生意。”

    “白痴一个。”

    “既然如此,不如把他也送下去,跟双龙林团聚,也算功德一件。”

    “飞机那个垃圾已经打探好了,说雀馆里面只有三个四九负责看账。”

    “瘦脸东今天老母摆大寿,早喝的连他老豆都不认识了,怎么会爬起来,给少爷乐出头。”

    “早办完事,早收工,大佬还等着我吃夜宵呐!”。

    见红星都打探清楚,鬼仔也就不在多说什么,继续开车,往目的地开去。

    十分钟之后,面包车停在花街的门口。

    负责放风的马仔见真有过来,立刻掉头跑了回去。

    红星叼着烟,看着惊慌逃跑的两个小鬼,嚣张地吐出个烟圈,一把环过鬼仔,嘲笑道:“和兴和也是垮了。”

    “手下都是童党,活该双龙林被人挂掉!”

    “干活!”。

    鬼仔抓紧手上的棒球棍,嘲讽地笑了笑,带头往和升走去。

    “大佬,大佬,人来了,人来了。”

    “一个面包车,下来的人,手里面都拿着家伙!”

    两个慈云山的童党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对着坐在正中央的林怀乐大声的喊道。

    “不要急,慢慢说!”

    该来的总会来,反倒是尘埃落定的一刻,更让人轻松。

    林怀乐从冰柜当中拿出两只冰好的汽水,塞进这两个童党的手中,让他们先喘口气。

    二人接过汽水,喝了一口,将嘴里的热气咽回肚子,才继续说道:“大佬,来了一面包车的人,正往这里走呐!”。

    林怀乐看了一圈屋子里的马仔,张山几个老四九,早年间经历过场面,比今天都大多了,自然笑嘻嘻,全无压力。

    但慈云山的童党们,各个面露紧张,彼此靠在一起,相互打着气。

    他们几个虽然总在学校打架,但和真正的江湖人士交手,还是第一次。

    面对的还不是一般的小字头,而是四大的新记,自然心里胆战心惊。

    但童党当中,并不是各个如此,也有一脸镇静之人。

    站在众人后面的两人,就面如静湖,手里拿着临时找来的斧子,等待着林怀乐的下令。

    胸有惊雷而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也。

    林怀乐对两人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但现在不是时候,等了结外面的敌人再说。

    “是龙是虎,就看这一招。”

    “等吃下了荃湾,你们各个都是红棍!”

    “走,会会这帮新记仔!”

    林怀乐抽出礼宾刀,带头走出和升。

    两帮人,都有同样的目的,自然不可避免地在街中心相遇了。

    林怀乐看向对面,发现新记这次才来六七个人,虽然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但各个肌肉扎实,不是自己后面滥竽充数的可比的。

    “乐哥,对面的是红星,就是他偷袭的龙叔!”

    长毛借着微弱街灯,一下子就把站在后面的红星认了出来,激愤地对林怀乐小声说道。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林怀乐双眼立马充血,这是残留的身体记忆在作祟,目光死死地盯在红星的身上。

    “少爷乐是那个?”

    “我是新记门下的红星!”

    红星大咧咧地从后面走到前排,嘴里叼着没有抽完的烟,全然没有将眼前人数众多的和兴和门人放在眼里。

    “红星,老子就是林怀乐,听说就是你暗算了我老豆。”

    林怀乐也没有往后缩,往前走了一步,拿着手上的礼宾刀,指着红星,大声的怒吼道。

    红星是第一次见林怀乐,见这小子满脸激动的样子,就感觉好笑,随即将嘴里的烟屁股吐了过去,嬉皮笑脸地说道:“你老豆,加上可乐那个废材,都是我废的。”

    “别着急,我这就送你们一家团聚。”

    “开工,砍死少爷乐!”。

    新记的马仔,听到老大的一声令下,如猛虎出笼,挥舞着手上的家伙事儿,就冲了上去。

    “废了他们!”

    面对眼前的斧钺钩叉,林怀乐没有退,大喝了一声,便第一个冲了出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谁胆气弱,谁就完蛋。

    身旁的长毛和阮海军,也紧跟在林怀乐的身后,朝对面冲过去。

    狮子带领绵羊,也敢冲击狼群。

    同样的道理,绵羊带领狮群,未必能打过一群藏獒。

    慈云山的童党们,也被林怀乐的怒吼激起了胆气,嘴里乱叫的冲向对面的新记马仔。

    双方在短短几秒之内,就扭打在一起,难舍难分。

第14章:夜斗(二)

    林怀乐第一个对上的,并不是红星,而是一个大光头。

    大光头手持木质棒球棍,满脸狞笑,照着林怀乐的脑袋劈下。

    棒球棒上带着一股厉风,看样子是用了全身力气,这要是砸到脑袋上,保证把脑袋变成烂西瓜。

    可就在棒球棍即将砸向头的瞬间,林怀乐往旁边一跳,堪堪躲过了这一致命暴击。

    同时,他也激起一身的冷汗。

    真下死手啊!

    林怀乐没有丝毫的犹豫,往前冲了一步,跟光头拉进距离,端着礼宾刀,将刀刃直送进了对方的肚子中。

    这一刀,林怀乐使出了全力,光头身上的衣服,跟纸一样脆,根本没有阻挡刀尖的前行,直接给扎了个透心凉。

    光头旁边的兄弟,目睹了这短短几秒发生的变故,心中一寒,但立马做出反应,侧踢一脚,想要伸把手,救兄弟一命。

    突如其来的飞脚,林怀乐是结结实实挨在了身上,他闷哼了一声,就伸手抓住光头的手,继续向前冲,顶住了后面的人。

    咬着牙,将礼宾刀从光头肚子中拔了出来,身体压力改变,鲜血喷涌而出,溅他满身。

    “红星,我朴你阿母!”

    林怀乐满脸血迹,一脚踹开光头,拿刀指着红星大喊道。

    先拿下一个,也算是开门红。

    和兴和的众人士气大振,鬼喊鬼叫的冲向各自的对手,手上的家伙事儿,没轻没重地轮了起来。

    和兴和人数差不多是新记来人的一倍,虽然战斗力相差很多,但有时候人数可以弥补战斗力的不足。

    两个打一个,再废物,也能搞个平手。

    红星脸色难看,事情并没有朝着自己预料的发展,反倒还处于下风。

    说来也是他自己大意,手下的马仔小弟上百个,都是能打能拼的狠角色。

    想着办一个十七八的毛头小子,没有必要兴师动众,就算办成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看目前的架势,有种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红星这个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冲进战团,手起刀落,率先砍倒一个冲他来的和兴和马仔。

    红星他的加入,让战团的走势,变成了一边倒。

    香江七十年代能担任字头红棍的江湖猛人,哪个没有真正实力?

    他们的名头和地盘,都是一拳拳一刀刀打出来的。

    见自己大佬勇猛,新记众人也反应过来,快速围绕在红星的身旁,开始往林怀乐这面压。

    童党的确不顶用!

    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倒地五六个,剩下的人,也显露颓势。

    林怀乐心中大急,但脸上还是亦如平常,他知道,他现在不能慌。

    一旦他慌了,底下的马仔就会各自逃命。

    “谁挂了红星的扑街,我给他十万块!”

    “给我顶他的肺!”

    林怀乐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拿着刀,指向红星,而后砍向身旁的新记马仔。

    阮海军听到林怀乐喊出的钱数,眼中一亮,十万块,在屯门买一栋小唐楼都够了。

    再不济,也可以在新界搞一个小单元。

    不止是他,张山这帮和兴和老四九心思也活泛起来。

    虽然他们名义上,是林怀乐的手下,但说到底,跟林怀乐根本不是一条心的。

    要不是红星主动找和升的麻烦,加上林怀乐他给钱给的足。

    他们是不会主动参合这档子烂事的。

    出来混江湖的,那个不缺钱,领到钱,就出去花天酒地,没钱吃饭都成问题。

    十万块,是一笔不错的外快了!

    有能力挣这笔钱的人,都开始打起精神来,三下五除二地解决各自的对手,而后奔着红星就杀来了。

    红星自然也听到林怀乐的赏金,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但他并没有太担心,自己从小就拜在螳螂拳的门下,这可是童子功,等闲三四个大汉,都近不了身。

    “少爷乐,你少放大话,等老子过去的,一定送你去见你没用的老豆!”

    红星也发狠了,一记侧踢,将一名童党踢飞半米,人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一下,震撼了想要用他脑袋还钱的和兴和众人。

    但也只是震撼了几秒,张山、阮海军等人还是冲了上去。

    林怀乐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替父报仇,因为他也迎来了一个强劲的对手,鬼仔。

    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

    虽然从开打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十分钟。

    但林怀乐本就不多的力气,早就消耗殆尽,这不能怪他,只能说这具身体太费了。

    强身健体,迫在眉睫啊!

    鬼仔没有给林怀乐时间休息,扬手就一刀,砍向他的肩膀,想要废掉拿刀的胳膊。

    完全靠下意识反应,林怀乐还了一刀,将不怀好意的刀挡了回去了,但也感觉手臂一麻,有点握不住刀柄了。

    ”啪!“

    火星溅射!

    两刀相击发出刺耳的鸣音!

    鬼仔也看出林怀乐气力不足,举起手上的长刀,又一次砍了下去。

    虽然手臂酸麻,但林怀乐还是奋力抵挡,奋力还击。

    两人对了三四刀,林怀乐胳膊越来越沉,但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他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

    林怀乐顶住了鬼仔的新一轮攻势,手腕迅速翻抖,由劈转切,横切鬼仔的小腹。

    突然的变招,让鬼仔猝不及防,但已经来不及抵挡,只能咬着牙砍向对方的脖颈。

    这是真正意义的生死相搏。

    林怀乐注意到这一致命攻击,赶忙低下头,用后背抵挡,手上横切的动作,加重了几分。

    长刀砍在林怀乐的后背上,划开一条三十厘米左右的伤口,鲜血狂飙。

    但鬼仔也没有占到大便宜,肚子也被划开一个大口子,至于伤没伤到肠子,就不得而知了!

    林怀乐咧嘴吸着冷气,这短短一分钟的拼命,险象环生。

    刀刀都不离对方的要害和头部!一副搏命的架势。

    但既然决定拼命报仇,那就没有什么心慈手软的。

    林怀乐身后跟人拼命的长毛,看得心惊肉跳。

    他两个打一个,自然没有什么危险,也有空闲观察场面上的局势。

    见林怀乐跟鬼仔拼刀的狠辣手段,不住地一抖一抖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乐哥如此神勇,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第15章:夜斗(三)

    鬼仔面露痛苦地捂住肚子,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看着对面的毛头小子。

    真踏马的见鬼了!

    难道是最近在马栏试钟太频繁了?搞得手脚发软!

    打个童党,还吃怎么大亏,真是无语!

    这要是传到江湖上,自己哪还有脸继续混下去。

    林怀乐这面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后背上的大豁口,正在不停地往外淌血,虽然是皮外伤,但也需要赶紧医治包扎。

    要不然,真就流血而亡了!

    “扑街仔,蛮有两下子的,来,让老豆看看你还能挡几下?”

    鬼仔扯下身上的衬衫,缠在肚子的伤口上,满脸狞笑地冲着林怀乐吼道。

    阴魂不散啊!

    林怀乐自认面临的危险够多,但很少是刺刀见血肉搏战。

    身体不占优,是最大的问题。

    但输人不输阵。

    自古华山一条路,怎么都没有回头路。

    红星那头已经被缠住了,得尽快解决眼前这个混蛋!

    就在他给自己打气的时候,林怀乐的眼睛中,一道寒光闪过,紧接着刀就砍了过来。

    马德!

    林怀乐心里骂了一句,而后最快速度抬起手,用手上的礼宾刀,挡住了凛冽的刀。

    对砍,火星子在刃尖上迸发。

    现在是两人意志力的比拼,谁只要一泄气,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又变成了缠斗!

    鬼仔用余光看向红星,发现自己老大也渐落下风,他心中大急,长刀被他换到左手,由正握变成了反抓,由左至右朝着林怀乐的胸膛划去!

    这一下如果划中,林怀乐整个人就会被开膛展览。

    以命相搏,全靠注意力撑着,一点疏忽,都会造成致命的伤害,林怀乐逐渐找回了在滇南的状态,在打斗中的反应出奇的快。

    在刀划过之前,他就一个撤步,勉强地避开这一刀。

    但因为后撤不及时,白T恤还是划开一个大口子,连带着在他白净的身体上,留下一道新的刀疤。

    这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可还是吓出了林怀乐一身冷汗。

    谁能想到鬼仔突然变招,打他个措手不及,真是大意了!

    林怀乐刚一退步,鬼仔就马上跟步上前。

    脚步之快,根本不给林怀乐喘息的机会,又一记横斩,朝他的脖子砍去。

    面对破风而来的全力横斩,林怀乐他根本躲闪不及。

    只能急中生智,将礼宾刀向上竖起,勉强挡住了这一下。

    在两刀相击的瞬间,他果断出腿!蹬中对方。

    这招兔子蹬鹰,在前世的时候,林怀乐经过多年的苦练,作为压箱底的杀手锏,还请了武师进行专门的指点。

    他腿部的爆发力,甚至可以一瞬间蹬碎厚木板。

    当然,这是前世的威力,现在应该没有这样的杀伤力。

    果不其然,这一脚,只将鬼仔蹬的朝后退了两步,但也算拉开安全距离。

    “乐哥,我来帮你!”

    长毛解决了自己的对手,大叫着跑了过来,对着鬼仔的后腰就是一棒球棍。

    本就因为林怀乐兔子蹬鹰身形不稳的鬼仔,结结实实地挨了这记闷棍。

    鬼仔暗哼了一声,感觉五脏六腑就跟开锅一样,应该是移位了。

    长毛见状,更加来劲了,直接一个大飞脚,将其踹倒。

    绝对不能让他起来!

    这是林怀乐脑子中的唯一想法!

    林怀乐立刻向前跑一步,提刀就是一记开山问路,奔着鬼仔的脑壳划去。

    鬼仔倒在地上,但反应不慢,见来不及起身,干脆顺势往旁边侧滚,躲开这一刀。

    但躲了林怀乐,却忘记了身后的长毛,他的脑袋,又挨了重重的一下。

    但鬼仔即便如此,也奋不顾身地一个挺身站起,用长刀护在身前。

    前后夹击,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交代在这里。

    飞龙骑脸,怎么输!

    林怀乐信心大增,猫着腰,一个前刺,直接在鬼仔的身上,留下一个醒目的痕迹。

    ”干你娘!“

    被前后教育的鬼仔,大声地骂了一句。

    手里的长刀,挥舞地更快了,如同暗夜里的一道闪电,奔着朝着林怀乐飞来。

    鬼仔的垂死挣扎,效果惊人。

    而且长刀还是奔着面门而来,即便不死,也得破相。

    林怀乐可不想脸上顶着刀疤过生活,于是一个侧身闪过。

    躲过了长刀,却没躲过暗箭。

    他还没来得及反击,鬼仔的的炮拳已经捶了过来,一拳狠狠击在林怀乐的左脸上。

    骨头跟骨头的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怀乐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让一台大货车撞了一样,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

    马德,这孙子会的不少,还来个双管齐下。

    林怀乐感觉自己的牙齿晃动,口腔咸腥,眼前金星闪烁。

    不过,他凭借着多年来的经验和本能,迅速一个蹲身,同时将礼宾刀横扫过去。

    ”撕“的一声,林怀乐大略感觉到,自己的刀,应该伤到了鬼仔。

    不过,他此时的情况不太好,眼前还有些发黑,闪烁着金星,根本看不清前方。

    但是鬼仔的惨叫和血腥味,他却都感觉到了。

    趁他病,要他命,如果让他缓过气来,不知道鹿死谁手呐!

    他当下咬紧牙齿,一个不退反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鱼跃撞了上去,将重伤的鬼仔扑倒在地。

    ”我日你老妈,踏马的龟儿子!“

    林怀乐骂了一句川渝国骂,手里的礼宾刀毫不犹豫地往鬼仔的身上插,一刀接着一刀。

    身底下的鬼仔,当然不肯引颈就戮,但刀已经不知道撞飞到哪里,只能用砂锅大的拳头,不停地捶打着林怀乐的头。

    “长毛,你小子还等什么呐?”

    “是想给我烧头七嘛?”

    “别愣着,动手啊!”

    林怀乐整个脸都肿成猪头了,见长毛还在看西洋镜,就立马大声骂道。

    长毛这时候才回过神,重新专注工作,开始锤击林怀乐身下的鬼仔。

    打架打成这样,也是感天动地了!

    和兴和的列祖列宗见到这个场面,应该会非常的欣慰,感觉字头中兴有望,居然有怎么多,敢打敢拼的烂仔。

    但林怀乐却开心不起来,因为长毛用尽全力的攻击,有一半是打在他的身上,只有少数几下正中身底下的鬼仔。

    真是干他老母!

    所幸,鬼仔的拳头,越来越没力气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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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香江大枭雄介绍: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林怀乐一觉起来,就来到了风云际会的港岛。
看他如何一步一个脚印,成为港岛的字头皇帝。重生之香江大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香江大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香江大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