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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木匠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崛起的石头     我真不是木匠皇帝txt下载     我真不是木匠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我真不是木匠皇帝全文阅读

第一章:穿越

    大明帝国紫禁城乾清宫,气氛寂静得可怕。

    “国势多艰,皇长子尚未立为太子,待朕大行,恐有异说,还望诸位,能...咳咳咳...”

    说着,泰昌皇帝朱常洛忽然开始剧烈的咳血。

    见皇帝身体异样,早在门前等待的太医忙几步上前,为其把脉,但却是不断摇头叹息。

    须臾,自知大限将至的朱常洛深呼口气,片刻不停地说道:“还望诸位,能尽心辅佐皇长子继位。吾儿由校,当为尧舜。”

    闻言,龙榻周围坐着的四人先是对视一眼,然后才惶恐起身跪倒在地,齐声道:

    “我等定以此身护卫皇长子殿下顺利继位!”

    直到这时,趴在一旁哭的泣不成声皇长子朱由校,这才怔怔起身,但眼神中却带着些许不理解。

    我明明不久前还在大街上走,这就穿越了?

    一瞬间,无数记忆涌入朱由校的脑海中,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张口大喊起来。

    泰昌皇帝朱常洛继位一月光景,不久前还行走如常,谁也没想到他的身体会恶化得如此迅速。

    皇长子朱由校年仅十六岁,朝中又没有什么根基,“西李”选侍勾结宦官崔文升,只怕要在朝堂上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在这种情况下,朱由校异常的情绪变化,反而被在场的四位托孤重臣认为是悲伤过度。

    “皇长子贤孝,大明有福!”

    “吾儿,近前来。”朱常洛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向朱由校这边招了招。

    这时,确定周围根本没有什么摄像机和导演的朱由校,才知道自己真的是穿越到了明代万历末年,赶紧爬到了龙榻旁边。

    “父皇...”

    尽管和泰昌没有什么父子情感,但朱由校仍对这便宜老爹临死前尽力为自己安排继位之事而心存感激。

    朱常洛尽力挺起身子,小声向朱由校耳语几句,然后将一份金黄色卷轴神神秘秘的塞到了后者手中。

    这个不知道写着什么的卷轴,让四位托孤重臣全都精神一振。

    将卷轴交到朱由校手中后,朱常洛猛咳几声,舒缓口气,才是道:“吾儿可记住为父说的话了?”

    听见“为父”二字,朱由校重重点头,大声道:“父皇在上,儿臣谨记在心,片刻不敢忘!”

    这父子俩一唱一和下来,更是让四名托孤重臣狐疑,各自心中也都是活络开了。

    就在托孤重臣们胡思乱想时,龙榻上的朱常洛忽然咳出两声,躺在那想了半晌,还是虚弱地说道:

    “你们和皇长子都下去吧,召李选侍来见朕最后一面。”

    见状,朱由校和四名托孤重臣纷纷退出殿外,早在等候的西李选侍听了旨意,则是得意洋洋的走了进去。

    约莫半个时辰光景,御药房掌印太监崔文升走出乾清宫,先是阴阳怪气儿的看了一眼在外等待许久的朱由校和四名托孤重臣,然后才大声喊道:

    “皇上,驭龙宾天了!!”

    这一声大喊,标志着泰昌王朝的落幕,也代表一个全新的王朝正在冉冉升起。

    万历四十八年九月二十六日五更,大明帝国的紫禁城丧钟长鸣,泰昌皇帝朱常洛驾崩,朝野悲恸!

    万历、泰昌二帝相隔一月却接连驾崩,朝野内外,后宫之中,随即展开了一番龙争虎斗。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势力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帝国皇长子朱由校的身上。

    ......

    泰昌一死,西李选侍就借口先帝遗命,将朱由校关在了乾清宫的内书房。

    那个太监崔文升干的更过分,除了给吃给喝,进出都不允许,甚至整天在外冷嘲热讽,看他整天得意洋洋那个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就要得道成仙了!

    上一世朱由校是一个在起点网兼职写小说的设计师,最大的兴趣就是明末历史,没想到在一次深夜下班的途中,不小心穿越过来。

    如果熟知明代历史不算金手指的话,说是铜手指总该没什么毛病吧?

    穿来当天晚上,便宜老爹朱常洛就因为红丸案一命呜呼了,这个身体只有十六岁,比起后世年轻了十岁!

    作为泰昌皇帝最为宠爱的选侍,“西李”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把权利交给一个小毛孩子手里。

    然后就发生了朱由校被囚禁在乾清宫内书房的事儿,也就是紧跟着红丸案的移宫案。

    李选侍为了能当第二个武则天,也是煞费心机。

    这货的一顿操作,在朱由校看来,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虽然现在被囚禁了,但是朱由校可一丁点儿也不会着急,该吃吃该喝喝,谁让他知道历史呢。

    一个女人在大明当武则天?

    开玩笑,那帮文官能拿着榔头把李选侍那丫在朝堂上活活锤死,真当四个托孤重臣是吃干饭的!

    按照历史的发展,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四名托孤重臣就会联手把李选侍给拉下马,扶自己上位。

    到时候,得好好儿教训教训崔文升那个不知死活的狗太监!

    不过没记错的话,崔文升应该只是个挡箭的,除了这货,好像还有一个更阴险的在后边和西李选侍勾结。

    至于是谁,朱由校心知肚明。

    相反的,四名托孤重臣联手扶自己上位,也不见得就都是安了什么好心,天启初年可是“众正盈朝”!

    到了眼下这个时候,延续了几十年的党争也快角出胜利者了。

    现在的问题是,上位之后要是不想让文官操纵,就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说白了,就是要把咬人的狗放出去,累死累活的事儿你干,渔翁之利的活我来!

    想到这里,朱由校眼神变了变,这一幕,恰好被一旁侍立的侍读太监王安尽收眼底。

    在他印象里,这位太子爷好像自从先帝驾崩以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帝王心术,难道是皇家与生俱来的本事吗?

    深知自己那个小老弟崇祯宝宝下场的朱由校可是明白,当了皇帝,没有自己的势力,那就和光杆司令没什么区别,到时候死的才难看。

    光养出一只恶犬还不行,手里也要握着绝对实权,才能保证这只恶犬不会因为过度受到信任而背着自己乱咬人。

    这个时候还没到天启元年,但是辽东的建奴已经发展起来了,如果记得不错,明年就是努尔哈赤攻陷沈阳的时间。

    内部的连年灾荒和农民造反在天启年也都会慢慢出现,要是不想和历史上那位闹的个“落水而死”,这皇帝,就得换个当法儿。

    首先,老魏同志绝对是那条恶犬的最佳人选,先甭管是不是百分百忠心,这货对付东林党就是一绝,肯定要用起来。

    不过老魏在历史上能凭自己本事混到这一步来,本身没点猫腻和手段也根本不可能,所以防着他背着自己干坏事儿也是需要的。

    除了放老魏去搅乱看似“清明”的朝政以外,继位后也要尽早的开始抓兵权。

    要知道,历史上的朱由校怎么玩完的,就是因为想抓兵权,然后“不小心”落水,和泰昌一样英年早逝。

    旧有的那些兵权,从土木堡之变到现在其实早已经被文官们把持住了,想从兵部手上拿兵权?

    人家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意外”驾崩!

    在朱由校看来,兵权问题只能自己悄悄地开始搞。

    先弄出来大内禁卫保证自己安全,然后从外地军镇下手,抓住那些统兵大将的心,有他们的效忠,才能随心所欲的重建大明朝。

    戚少保曾言,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堂堂全浙岂无材勇!

    大明国祚已近三百年,代代能臣名将辈出,这才天启年,我还就不信,找不出几个对皇室效死尽忠的的武将了!

    正想到这里,朱由校皱紧眉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好像是一帮老头和看守的太监们吵起来了,于是便顺着门缝看去。

    “臣等请见皇长子!”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崔文升手里拿着木棍,带着几个太监拦在门前,颐气指使地道:

    “咱家这是奉了太后的谕令,你们要见皇长子,就去找太后他老人家,不然不许进!”

    听见“太后”二字,老头们皆是气的吹胡子瞪眼,冷笑连连,随即踊跃发言,个个一副忠义无我的样子。

    “早在万历年间,皇长子殿下就被先帝册立为皇长孙,国不可一日无君哪!”

    “西李娘娘囚禁皇长子,自封皇太后,其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我等身为大明臣子,该当舍弃身家性命,护皇长子殿下继位!”

    在里面看到这些的朱由校心中振奋不已,但刚穿越来不久的他,心中仍有些难以适应。

    可无论怎么样,好戏是要唱上一出的。

    话音落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却见是皇长子朱由校信步而出。

    朱由校的脸颊上陡然滑落两滴眼泪,用衣袖擦拭着说道:

    “父皇驾崩,由校忧心过甚,险让女流之辈误了国家大事,英国公张维贤、内阁首辅方从哲速来内书房见我,定议登基大典诸事。”

    众人惊愕,连崔文升也没想到一直老老实实呆在房里的朱由校会跑出来。

    他杵在原地,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两相静默良久,前来闯门的群臣们深受朱由校的孝顺感动,纷纷伏跪在地,方从哲更是老泪纵横喊道:

    “臣等拥皇长子继位,开社稷江山万民之福祉!”

第二章:移宫

    在和低眉顺目的内阁首辅方从哲等待英国公张维贤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朱由校天马行空的想了很多。

    从辽东,到中原,再到更远处的西方......

    自己意外到了1620年,这个大明帝国正处于风雨飘摇的年代,除了对后世父母的眷恋、不舍以外,还有更大的愿景鞭策着朱由校一步步向前。

    在辽东,曾在大明帝国羽翼下得以存续种族的女真人,见这个老大帝国逐渐衰落,竟倒打一耙,燃起战火,妄图颠覆强权!

    在中原,因小冰河期的到来,还有连年不断的灾荒,一场席卷中原的农民起义浪潮正在暗中酝酿,随时可能爆发!

    内忧外患啊!

    “殿下,歇息会儿吧,您坐在那儿发呆,都快半个时辰了...”忽然,侍读太监王安的话打断了朱由校已经跑到了海上去的思路。

    话音刚落,门外传进一声暴喝。

    “大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阻拦本公?”

    “皇宫禁地,区区阉人,竟敢如此猖狂!”

    就在方从哲绞尽脑汁去想如何借拥护太子登基一功在东林党的攻击下保全楚党时,屋外却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

    紧跟着,守门太监一声惨叫,然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咣咣”声。

    没有多久,内书房中的三人就听其余的守门太监在跪地求饶,一个男人的黑影停在门前,继而传来一道坚毅之声。

    “臣英国公张维贤,奉先帝遗旨,迎皇长子殿下继位!”

    片刻之后,朱由校打开内书房门,见到一名顶盔披甲的将官正半跪在门外,周围也布满了京营士兵。

    京营士兵已经把西李选侍派来的太监牢牢控制,见到身穿金色衣饰的朱由校,都是半跪在地,齐声喊道:

    “参见皇长子殿下!”

    朱由校挥手示意免礼,转头看去,果真见到先前那名颐气指使的领头太监,此刻已经身首异处的躺在阶下,鲜血流了一地。

    只是那个崔文升居然悄悄溜了,这就很让人气恼了。

    如此血腥的气味,让朱由校有些心神恍惚,下阶的时候,故意错开了血迹。

    “殿下请上轿!”张维贤起身,将朱由校引到轿子前,大声喝道:“臣为殿下抬轿,看哪个不识相的还敢阻拦!”

    这突然间的一声大喝,让周围那些宫女、太监们全都哆嗦一下,下意识远离几步开外,就连朱由校都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

    朱由校一行人刚出乾清宫院落,迎面赶来几个太监,为首的一个手里拿着李康妃的谕旨,喊道:“止步!”

    “奉皇太后谕旨,皇长子需得留在乾清宫!”

    “放屁,李选侍连贵妃都未册封,算什么皇太后!”张维贤看都没看,直接将所谓的谕旨抢过来卷着扔到地上,一刀将领头的太监刺死,下令道:

    “凡我京营兵士,再遇阉人阻拦王驾,就地格杀!”

    “遵令!”

    在京营士兵的护送下,朱由校非常顺利的抵达了文华殿,途中前来阻拦的太监,无论打着什么借口,张维贤都不会再多说一句,来一个砍一个。

    待张维贤与几名京营千总将骄子抬到文华殿时,几人的刀已是沾满鲜血,望眼欲穿的群臣们远远便迎上前来,山呼叩拜。

    “殿下,乾清宫到了!”张维贤掀起轿子卷帘,半跪在旁边说道。

    朱由校只好走到文华殿内,见到阶下群臣也早就分列两侧站好,最后内阁首辅方从哲当先而出,道:

    “先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为先帝之皇长子,当选吉日,即皇帝位!”

    旁的重臣也都纷纷附和:“殿下宜速即皇帝位!”

    待众人话落,方从哲继续道:“内阁与礼部初拟,十月初六为吉日,因西李娘娘的问题,登基大典宜早不宜迟。”

    朱由校也没什么好说,毕竟这个日子在历史上看来,也不会有什么乱子,点头允许。

    “既然如此,照章办理吧!”

    刚刚说完,兵科给事中杨涟出列道:“西李选侍位不及贵妃,自先帝大行,已窃居乾清宫多日,法礼不合,还请皇长子殿下命其移宫!”

    闻言,朱由校看着同仇敌忾的东林党群臣和无可奈何的内阁首辅方从哲,也知道这就是移宫案发生的前奏。

    事实上这个时候,东林党基本已经确立在党争中的绝对统治地位了。

    不仅尚未继位为帝的朱由校没有什么权利和理由阻止,就连身为楚党领袖的内阁首辅方从哲,也并不能冒险阻拦东林党的这一步棋。

    朱由校知道东林党发动移宫一事,绝不仅仅只是为了逼西李选侍和崔文升就范,更不可能是史书上写的那样对自己忠心耿耿。

    这个杨涟跳出来,其实也有借助此事看朱由校日后是不是好糊弄的意思,毕竟,扶上去一个不好控制的皇帝,可并不比让西李摄政强到哪儿去。

    朱由校心知肚明,只有下令让西李移宫才能换取东林党人的支持。

    对于现在的朱由校来说,这倒是无所谓,反正西李又不是自己的奶娘,先坐到那个位置上去,才是最主要的。

    根据大明祖制,只是皇长子而非太子的朱由校如果想要登临大位,就必须要回到乾清宫确立正朔地位,这也是西李窃占乾清宫的原因。

    于兵法上说,这就是占了地利。

    朱由校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在这里犹豫不决,相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涟,很快就说道:

    “此话有理,先帝选侍李氏等,着于仁寿宫居住,即日搬离,不得有误!”

    “皇长子殿下圣明!”不出所料的杨涟面色毫无波动,叩首道:“大明有福!”

    待杨涟拜完,朱由校看向张维贤,忽然说道:“此事就交给英国公去办,越快越好!”

    朱由校最后这一手,属实让杨涟惊呆在当场。

    ......

    须臾,一身盔甲的英国公张维贤带着二十余名京营兵士,站在了乾清宫的门前。

    他并不知道朱由校让他去干这事儿的深意,他只知道,皇帝有命,身为臣子的就要遵行,虽然这个皇帝现在还不是皇帝。

    “你们干什么!?”一名太监看见兵士来到乾清宫,震惊之余,也是赶紧操着木棍、椅子什么的就赶上前驱赶。

    “太后在此,惊扰了她老人家的大驾,你们谁担待得起!”

    张维贤现在还不想动手,只是示意兵士稳住,站在门前客客气气的道:“奉大明皇长子殿下谕令,选侍李氏等,着于仁寿宫居住,即日搬离,不得有误!”

    听见这话,太监忙跑了回去。

    本以为能直接搞定的张维贤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大门猛地紧闭,院中也传出搬动物件阻挡的声音。

    当时他就明白了,这帮货是要玩硬的啊!

    一般到这个时候,要是文官来劝阻,基本也就没辙了,可张维贤是谁,人家是掌握京营实权的英国公,会怕你这些?

    皇长子殿下的谕令,你说不搬就不搬,让本公的脸往哪搁?

    于是乎,张维贤直接喝道:“回京营传令,带兵给老子围了乾清宫!”

    “今儿她就是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谁特么给惯的臭毛病!”

第三章:称帝

    “你说什么,他竟然敢带兵围乾清宫?”李选侍闻讯瞪大了眼睛,“谁给他的胆子敢这么干!”

    话音刚落,院中传来噼里啪啦桌椅被推倒的声音,几十名京营士兵鱼贯而入,三下五除二就把乾清宫的内侍们控制住。

    张维贤停在乾清宫门前,抱拳道:“皇长子殿下谕令,李选侍即日搬离乾清宫,不要逼臣动手。”

    李选侍看门外那些持械兵士,本打算盯坑不动看他们能怎么样的心思,也是动摇了许多。

    毕竟,谁也没想到来的是一群兵,和兵讲理或者耍赖,那都是行不通的。

    崔文升见这架势,也是慌的很,一旁道:“太后,我们还是先移宫吧,仁寿宫也还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李选侍一股气就是下不来,冷声道:“就这么走了,那不是让朱由校顺利登基了吗?”

    “我这个太后,还怎么当!”

    “哎呀!”崔文升见外头的京营兵士已经蠢蠢欲动,心中更怕自己为这老娘们陪葬,忙劝道:“这个时候您就别想这么多了,先保住性命要紧!”

    “张维贤都干过什么事儿,您也不是不知道。”

    听见这话,李选侍这才想起京城第一号勋戚张维贤的鼎鼎大名,除了皇帝,这货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面对这种情况,她也知道自己无论走与不走,都是要被架出去的,自己走,无非是移宫的体面点。

    看来,这张维贤还给自己留了点薄面。

    静默许久,李选侍最后看了一眼这象征着至高皇权的乾清宫,抱起所生八公主,只与崔文升及几名近侍仓促离开,前往仁寿宫。

    ......

    “饭桶!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咱家要你何用?”

    当晚,仁寿宫别院,最内一个小殿的屏风之后,一名长驴脸的太监,正以上位者之威,对崔文升进行训斥。

    透着屏风,隐约可见此人相貌,该是极为阴狠。

    “爹,儿子也不想啊,可是西李选侍,她她...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实权,何况那英国公张维贤手里可是握着兵的。”

    “朱由校直接让张维贤来,这事儿,怕是就连杨涟那老家伙都没想到!”

    这倒是实话,朱由校派张维贤那二愣子贤顶风而上这一手,直接打乱了东林党关于移宫大案的全盘谋划。

    听了这话,长驴脸的太监眼珠转了转,张维贤是有点棘手,英国公一脉,到底还是动不得。

    原本蛮横不已的崔文升,在这个人面前却乖巧的像个孩子,憋屈半天,才是鼓足勇气道:

    “爹,朱由校登基看来已是无法扭转之事了,儿子一旦遭受科道官弹劾,势必又要纠查到爹您的头上,所以——”

    说到这里,屏风后那人忽然看过来,似笑非笑地问:

    “所以,你就想跑了?”

    小心思被戳破,崔文升咽了下口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孩儿也是为了爹着想,孩儿不怕死,只是还没侍奉够爹啊!”

    “朱由校登基,必会严查进献红丸一事,爹不如把儿子先调到南京,也好日后风声过去,再回来侍奉您老人家!”

    那人一下就听出来崔文升的小算盘,冷笑几声,见崔文升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不已,才是一脸恶心地道:

    “谁让你是我儿子呢,你被那小娃娃给办了,我也得跟着遭殃不是吗?”

    “我明日会叫礼部侍郎等人上奏疏弹劾你,把你贬往南京,不过你可要记得你爹我的恩情。”

    崔文升没注意到屏风后那人脸上的冷淡之色,听了这话,满脸狂喜,直将头磕得咣咣作响。

    “谢谢爹,您的恩情,儿子一辈子也忘不了!”

    ......

    万历四十八年十月初五上午,距朱由校的登基大典不到一天。

    这几天朱由校过的可是太舒服了,因为啥呢,因为西李选侍这老娘们虽然已经移宫了,但还是处心积虑的要摄政,文官们又都想让自己登基。

    他们两边干的挺欢,其实对朱由校皇长子继位有影响么,并没有!

    西李选侍说到底是个女人,就算加上崔文升这个大内有些权势的太监,也不顶什么事儿,和群臣们往往都是口水战。

    移宫之后,西李选侍虽然知道自己没什么摄政的可能了,但依旧没有放弃,又要求先封自己为皇太后,再令朱由校即位。

    这特么不是扯淡吗。

    对于这样儿的无理要求,群臣们纷纷化作正义使者,斩钉截铁的再次拒绝,两边矛盾日渐激化,闹得愈发欢实起来。

    其实这么多天下来,朱由校之所以一个字都没多说,有两点。

    第一是因为历史上继位也很顺利,不需要多搞什么。

    第二点,就是想结合上帝视角给他的历史知识,看看到底是哪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上位后慢慢都给办了!

    很多人见朱由校在这场权利争斗面前一声不吭,更加坚定的要扶他上位,他们绝想不到,这十六岁少年的身体里,装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大汉。

    “别闹了,我该登基了。”

    ......

    第二天,复位乾清宫没几天的朱由校打开大门,穿着大明皇帝登基等重大仪式时才会穿的衮服,在王安的陪同下,来到了皇家祖庙。

    有人说登基需要很多步骤,要什么三请三拒才行,朱由校表示,我特么是皇长子正统,哪有那么多屁事儿。

    说白了,在登基的日子去祖庙告祭一下天地,然后主持一下登基大典,最后坐在龙椅上,就是皇帝了。

    等朱由校来到祖庙的时候,两侧早已被人连夜装饰的花红柳绿,一路走来,也都是鼓乐喧天。

    这般热闹的情景,不知道刚死没几天的泰昌作何感想,朱由校甚至在想,是谁特么装饰的好像拜堂成亲一样喜庆,砍了他丫的。

    会不会办事儿?

    当然,在花红柳绿的配饰中间,起码这祖庙还是象征性的挂着几条白色的破布,勉强让朱由校放下了砍人的念头。

    很快,鼓乐的声音逐渐停止,众人全都将目光汇聚到最前方的朱由校身上,但这货并没有直接说话。

    朱由校第一次穿衮服,一路走过来难受的不行,在摆好的大行皇帝几案前扭了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是高声道: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谨于今时祗告天地、社稷、祖宗,即皇帝位。”

    “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我皇父大行皇帝,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

    “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以明年为天启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讲完了连夜背好的继位诏书以后,剩下的就很简单了,登基大典的各种步骤全是礼部在搞,朱由校只需要坐在上边就行。

    在这一年,大明接连有两位皇帝驾崩,朝堂各方为利益而争斗不休,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接连发生。

    大明内忧外患,百姓无不为之心惊胆颤。

    但是就在十月初六这一天,年仅十六岁的朱由校御奉天门,即皇帝位,威名赫赫的天启王朝,自此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同一天夜晚,一匹来自淮北各府的快马,敲响了紫禁城的钟声。

第四章:厂卫

    登基后已经正式成为历史上天启皇帝的朱由校,躺在自己的寝宫乾清宫,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在东想西想。

    当皇帝第一天的夜晚,朱由校失眠了。

    当最初的那份新鲜感消散后,孑然一身的朱由校忽然觉得自己很孤独,还在后世时上班压力虽然大,但常常有父母、兄弟念叨和互诉衷肠。

    乾清宫,一直是大明皇帝的寝宫所在。

    这寝宫这么大,却好像少了点什么,西李如此热衷于窃占乾清宫,朱由校却不明白,这位子到底有什么好让人惦记的。

    看着周围昏暗的烛火,越来越精神的朱由校干脆不睡,垫着枕头靠在墙上仔细去看偌大的寝宫,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刚想到这里,朱由校便听寝宫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却是曾经的侍读太监王安拿着一份奏疏赶来。

    “得,这觉怕是睡不成了。”

    王安原先就是朱由校的伴读太监,如今朱由校登基为帝,他自然要跟着水涨船高。

    眼下虽然还没有接到明确的任命,但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或早或晚,却是非他莫属了。

    “皇上,饷司杨嗣昌急奏,淮北各府大饥!”王安人还没到,手上拖着的奏疏,却是让朱由校心下一沉。

    这当皇帝的好日子一天还没享受到,先来的却是这么个坏消息。

    淮北等府在万历四十八年闹饥荒,这个事儿朱由校是知道的,只是今天才办完登基大典,能不能让人消停一会儿?

    犹豫了一下,朱由校还是长叹一声,豁地起身,道:“拿给我、给朕看!”

    然而,几乎是将奏疏夺到手里的朱由校,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在后世的时候,好像听过某砖家关于木匠皇帝不识字的这个说法。

    不过很快朱由校就发现,自己不仅不是不识字,而且貌似书法水平还相当不错!

    看来木匠皇帝不识字这个说法,也是文官们的构陷,改天要给他们露一手了。

    事实上,被说成“文盲”的明朝皇帝还不仅朱由校一个,他的老爹朱常洛,还有明武宗朱厚照,都有是文盲的谣言。

    但这些话若是细纠,就会发现漏洞百出,不值一审。

    因为明代字和后世相差不多,所以现在的朱由校既能看懂又显得陌生。

    王安本来是想给朱由校念的,见皇帝直接抢了过去,也是一脸懵逼。

    对于朱由校到底识字还是不识字这回事儿上,在旁侍读的王安是最有发言权的。

    在他的印象中,朱由校的文化素养确实一般,但却天资聪慧,性格机敏,若是说他“昏庸”或“不识字”,那纯属无稽之谈。

    南直隶饷司郎中杨嗣昌启奏:“臣在应天,闻听淮北居民食尽草根树皮,甚或数家村舍,合门妇子,并命于豆箕菱秆。”

    “此渡江后,灶户在抢食稻,饥民在抢漕粮,所在纷纭。一入镇江,斗米百钱,渐至苏、松,增长至百三四十而犹未已。商船盼不到关米,店铺几于罢市,小民思图一逞为快。”

    “朝廷若不急早赈灾,恐成祸患!”

    看完后,朱由校也大致知道了杨嗣昌的意思,这地方上的饥荒影响的已经不只是百姓了,就连南北货运和地方物价,也都因此受到波及。

    这奏疏已经是半月以前的了,饥荒现在还不一定发展成什么样儿了。

    最后,朱由校看了一眼落款日期,合上奏疏问道:“王安,这么大的事儿,为何拖了半个月才上报?”

    王安道:“回皇上,这奏疏上来的时候,先帝病重看不了,您还没有册封为太子,也不能理政。”

    一夜之间,刚登基一天不到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后脑却是多了几根白发,这小冰期已经开始了,闹饥荒的肯定不止淮北一处。

    如果要处理,那就得来一个系统性的改变。

    淮北各府的事情传到自己耳朵里来,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事情已经闹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什么叫无法收拾?

    那就是十室九空,满街都是饥民,每夜都要死成百上千人的地步,到了那个时候,离地方动乱也就不远了。

    第二个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杨嗣昌,他没有遵守东林党的朝政规矩,把本“不该”报的事情,给报了上来。

    这货朱由校还是知道的,能力的确是有,也不属于东林一脉,敢给皇家办事、背锅,所以就被东林党黑的有点惨。

    没记错的时候,天启初年是个内外交困的局面,国库问都不用问,肯定是一毛钱都不会有,辽东方面,建奴也在步步紧逼。

    这个时候,波及整个中原的饥荒已经有了些许苗头,很多地方甚至到了远水不可救近火的地步。

    饥荒这种消息能到自己手里,说明文官们基本上已经全知道了,明日早朝的时候免不得又要一番唇枪舌战!

    不过自己现在可不是皇长子那个时候了,有了皇帝这个身份,也就不用为了利用文官上位而迁就他们。

    兜里没钱,不好办事儿!

    深感如此窘迫境地的朱由校第一个想法是什么,锦衣卫,这个老祖宗设立专门捞钱的机构,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现在的锦衣卫掌印指挥使是谁,召他来见朕!”朱由校忽然说道。

    听朱由校忽然提起锦衣卫这茬,老太监王安心中是惊了一下的,皇帝刚接到淮北各府大饥的消息,转头就要找锦衣卫指挥使。

    锦衣卫那可不是好东西,只要拿了驾贴,想抓人就抓人,想抄家就抄家,皇帝叫他们办事,这京城内外怕是要乱起来了。

    不过,虽然对此有抵触心理,出于对朱由校本人多年的忠诚,王安还是没有半点编瞎话的想法,老老实实的说道:

    “皇上,现在掌印指挥使一职空缺。”

    “如此重要的职务,竟然空缺?”朱由校惊了,自己那便宜老爹怎么回事儿,让东林党忽悠瘸了?

    锦衣卫指挥使都不设,谁她娘的给你捞钱。

    “现在北镇抚司官儿最大的,管事儿的是谁?”朱由校仍不死心,打算来一个火线提拔。

    “回皇上,是北镇抚司的都督刘侨。”

    朱由校没有半点迟疑,起身披上一件龙纹外衣,一边向寝宫外走一边说道:“传朕口谕,召锦衣卫都督刘侨速到乾清宫西暖阁见朕!”

    “遵旨,老奴这就亲自到镇抚司走一趟。”

第五章:清算!

    为了找到刘侨,王安可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万历、泰昌朝以来,厂卫不受重视,加上文官多对其嗤之以鼻,导致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逐渐荒废。

    王安人到北镇抚司的时候,门前居然没有一个值班的校尉,足见落败之程度。

    直等到走进内堂,王安才发现一个小校趴在桌上,叫醒以后,这货也是睡眼惺忪,问他刘侨的住所在哪,也是一问三不知。

    好家伙,偌大个北镇抚司衙门,皇帝有事时却找不见几个人,急得王安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不知多久,几乎走了半个北镇抚司衙门的王安才在一个去年入职,姓李的摸虎堂校尉口中问到刘侨家在何方。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原来这锦衣卫北镇抚司缺额已经十分严重,不仅掌印指挥使没有,就连三位锦衣卫都督也只剩一个刘侨还能管管事。

    即便如此,刘侨大部分时间也只是个摆设。

    余的指挥佥事和镇抚使只有六人,都没什么抓人或审问的权利。

    据姓李的校尉所说,北镇抚司衙门莫说是在眼下这大半夜,就是白日里,也看不见多少大活人,死寂一片。

    这原因嘛,大家心里都知道!

    朝廷不用锦衣卫,来与不来,也是没有什么人去管,反倒是来的路上会引那些士子喊打,干脆也就不来了。

    大明朝曾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如今却好像是没了爹娘的孩子,朝野上下更是根本不受什么待见的。

    王安没想到,自比清高的东林老爷们住的一个比一个富态,刘侨这个锦衣卫都督,居然住在井字街的一个小巷子里。

    那边儿住着的可全是贫苦百姓!

    等七拐八弯的到了,要不是带路的李姓校尉指着有几条缝隙的木门,王安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破房子里住着的是朝廷的锦衣卫都督。

    ......

    跟随蟒袍大太监王安走在甬道上,睡眼惺忪的刘侨强自打起十二分精神,虽说对方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但却是咱大明朝的皇上。

    这皇上无论多少岁,说出来什么也能是什么。

    据说这天启朝的皇帝朱由校今天才刚登基,大典的事儿也还在民间津津乐道,大半夜不睡觉喊自己来,刘侨估摸着有两个可能。

    不是问罪,就是要重用。

    刘侨身为锦衣卫都督,前十几年自问没办什么错事,应该不是问罪,但他也不敢肯定就是要重用。

    这南北镇抚司上下这么多人,皇帝凭什么就要用自己?

    至于深的,刘侨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只知道,皇帝大半夜的叫自己来,肯定不是闲着没事聊天。

    跟着王安来到了乾清宫的门口,一路过来,皇宫大内却是和他想的不一样、

    刘侨本来觉得皇宫重地,肯定和北镇抚司衙门不一样,但意料之中的层层禁卫没瞅着,倒是看见几个昏昏欲睡的提灯小太监。

    紫禁城不是有上十二卫守着吗,人呢,难不成都和锦衣卫一样,成空架子了?

    这个时候,在西暖阁等了半个时辰的朱由校已经睡着了。

    本来躺床上睡不着,到椅子上又没有手机玩,实在闲的蛋疼,居然萌生睡意,眼睛一闭就着了,比在龙床上还香。

    “皇上,皇上。”

    王安示意刘侨跪在门口,自己蹑手蹑脚走进暖阁,然后轻轻拍了拍朱由校的肩膀。

    朱由校醒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王安那张老脸。

    “怎么才来,什么时辰了?”朱由校没有责怪王安的意思,却是皱着眉头怪他叫晚了。

    “回皇上的话,寅时了。”

    王安也一脸无辜。

    “皇上,那刘侨住在井字街,七拐八弯的,没人带路,老奴可能现在还在巷子里头转圈呢。”

    朱由校一听,寅时,这不就相当于后世的四五点么,刘侨这厮,住那么偏,找他来一趟宫里都这么费劲,太耽误事儿!

    于是便一挥手道:“行了,别说废话,喊他进来,你到门口候着。”

    从小到大,朱由校没有什么事儿是瞒着王安的,有一段时间甚至亲切的喊他“王伴伴”。

    后者听这话愣了半晌,显然是没有转过弯儿来,但也很快就躬身退了出去。

    王安退出去后不久,锦衣卫指挥同知刘侨踮脚走进了西暖阁,见朱由校正侧着身子冲灯笼借火看书,也是肃然起敬。

    “臣锦衣卫都督刘侨,恭请圣安!”

    “朕安。”朱由校撇了撇嘴,心道这特么不是电视剧的话么,原来在明朝还真有,随即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锦衣卫如今怎么样了?”

    闻言,刘侨道:“回皇上,现如今的锦衣卫,早就不管什么事儿了,刑案都是大理寺和刑部在审。”

    大理寺、刑部,这特么不是文官的衙门吗,就连刑案都交给他们了,怪不得这国库自万历十五年起便是入不敷出,朝廷愈发没钱。

    他们最会的就是结党营私,官官相护,能审出个屁!

    不过还好,自己的便宜爷爷万历皇帝还算是聪明的,为了不跟文官们玩过家家,干脆连朝都不上了,让他们自己去推太极。

    万历朝后期几十年下来,攒下来的内帑钱便宜老爹一个月用了三分之一,其余全入了朕的荷包,凭这些金银,还是大有可为的。

    这些钱,朱由校为什么不拿去赈灾?

    因为你拿去赈灾肯定是到不了百姓手上的,文官们层层剥削,就算你发下去几百万两,最后到百姓头上,可能只是几两糟糠。

    要是那么做,就真是浪费了万历皇爷爷那辛辛苦苦攒钱的几十年,日后下去了可是要被他老人家给吊起来暴锤的!

    内帑被便宜老爹泰昌皇帝用了一些,剩下的不多但也不少,好钢要花在刀刃上,让钱能“生”钱。

    朱由校装模做样的看着手里这本三国,坐在那淡淡说道:“移宫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臣知道。”刘侨心下一惊,忙回道:“皇上是想要臣查一查李选侍吗?”

    朱由校闻言看了刘侨一眼,吓得他直接跪地求饶。

    这下知道这货为什么干这么多年还是个同知了,这句话问出来,要是历史上那个天启皇帝在这,你小子直接领盒饭了。

    朱由校的经历比较坎坷,自幼备受冷落,一直不得什么待见,直到万历临死前才留下遗嘱,册立其为皇太孙,才算命运转折。

    朱由校的生母王才人虽位尊于西李选侍之上,但泰昌极度宠爱后者,导致王才人备受西李选侍凌辱而死。

    王才人临终前还有遗言:“我与西李有仇,负恨难伸”。

    而朱由校更惨,王才人死后被万历交给西李选侍抚养,从小亦受李选侍的“侮慢凌虐”,终日涕泣,形成了惧怕西李选侍的软弱性格。

    要是历史上的朱由校听见这话,估计立马就放下重建厂卫的心思,把刘侨给办了。

    然而现在这个朱由校,却对西李选侍没有任何惧怕之情,不然也不会直接派张维贤把她弄出乾清宫了。

    “不是要你查李选侍,查她有什么用?”朱由校一页页的翻着三国,淡淡道:“去查查崔文升,移宫后这太监就没什么动静了,是不是跑路了?”

    “要是真跑了,给朕逮回来弄进诏狱,不能让他舒服。”

    “还有,着手重建北镇抚司吧,老人手只要是对朕忠心的,全都叫回来,诏狱也派人去打扫一下,日后要有不少人犯送进去。”

    这番话下来,皇帝虽然没提锦衣卫指挥使是不是他当的问题,但刘侨还是又惊又喜,忙道:

    “臣遵旨,即刻去办!”

    “下去吧,朕乏了。”朱由校动也没动,淡淡说道。

第六章:朝议(求推荐!)

    待出了乾清宫,王安凑上前来,笑嘿嘿道:“恭喜恭喜,刘都督就要晋升锦衣卫指挥使了。”

    这时,感受到冷风的吹拂,刘侨才是发现自己后背已然湿透,摆手道:“王公公说的哪里话,皇上根本没提指挥使的事儿。”

    “咱家可是皇上的近侍,虽说没提,但刘都督晋位指挥使这事儿,应是八九不离十了。”王安笑了笑,拱手道:

    “这不,皇上见刘都督住的实在太寒酸,让咱家追出来,将承天门街的那处宅子赏赐给你居住,这就提前恭贺了?”

    “王公公言重了,我只是给皇上办事而已。”刘侨有些惊讶,讪笑几声告了声罪,便是转身离开。

    王安看了一眼他的背景,也是再次回到乾清宫。

    其实,刘侨打心眼里是不想要这处宅子的。

    承天门街,这是北镇抚司衙门的所在,距皇城也近,周围住户非富即贵,不是王公大臣,就是勋戚世家子弟,像他这样的人住进去,只怕会横生事端。

    不过既然已经决心为皇帝背锅,当那大奸大恶之人,刘侨也便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

    由于刘侨来的有点晚,朱由校处理完他的事情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卯时,也便是后世的早晨六点左右。

    没来得及休息,朱由校只好在王安的服侍下开始穿龙袍,准备去参加早朝。

    这是朱由校穿越过来当皇帝的第一次早朝,那种电视剧里山呼的场面自己就要见到了,兴奋感一下子冲淡了彻夜未眠的疲倦。

    本来大明早朝的时间还要更早,一般在凌晨三点左右,但是因为朱由校昨天刚登基,今日照例延迟朝会,卯时大内才开始鸣“三通鼓”。

    承天门上三通鼓毕,参加早朝的朝臣们手持章奏,分两列直抵皇极大殿。

    此时,一名鸿胪寺官员缓步走到大殿外的登天阶上,对着下面停住脚步的群臣喊道:

    “入班!”

    列队在皇极殿登天阶下面的文武官员经此一喊,便是左右两班齐进。

    文官由内阁首辅方从哲牵头“北向西上”,武官则是英国公张维贤领着“北向东上”,之后行礼山呼。

    “皇上万岁万万岁!”

    本来朱由校以为明代是没有“万岁”这个喊法的,其实不然,万岁这个喊法在先秦就有了,只不过清代以前用的都不多。

    平日觐见,一般都是叩问“圣安”或“圣躬安”,在大典或是新朝第一次早朝这种重要时刻,才会山呼万岁。

    看着眼前这一幕场景,朱由校感到说不出的震撼。

    后世在电视剧中无数次见过这个场面,但却都不如自己亲身体验来的猛烈,直到现在,他才算是体验到了当皇帝的快感。

    但很快朱由校就想到了,既然上朝被喊万岁这种感觉这么爽,为什么嘉靖和万历都不喜欢上朝呢?

    答案只有一个,屁事儿太多而且没什么用!

    果不其然,朱由校在龙椅上屁股还没捂热,就有一个长须老头跳了出来,这货手持一份奏疏,大义凛然地道:

    “臣礼部尚书孙慎行,弹劾内阁首辅方从哲十二条大罪!”

    话音刚落,又有几名御史、言官纷纷出列,行动举止都是一模一样,全喊着要弹劾方从哲。

    朱由校坐在上面看下边的群臣,就好像是老师在给小学生们上课,底下的动静甚至不用细看,就全都能一清二楚。

    孙慎行跳出来之前,那几个言官、御史就已经跃跃欲试,前者出来的下一刻他们几乎以同时间弹劾,明显早有预谋。

    此时跳出来给朱由校找麻烦这帮人,要想找出个共同点来其实也很容易,他们全是东林党。

    孙慎行是东林党的高官,堂堂一部尚书,余的那些小鱼小虾则是助长声势和提醒朱由校不要试图作对的作用。

    东林党的高官带头弹劾方从哲这个楚党领袖,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自己刚刚继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东林党们就坐不住了,在朝堂上排斥异己、党同伐异,这是惯用手段!

    然而,现在的这个朱由校会让他们如历史上那样轻而易举的控制朝堂吗?

    不存在!

    心中早有主意的朱由校没有吭声,因为他想看看方从哲的楚党是怎么反击的。

    然而,面对东林党来势汹汹的弹劾之风,楚党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击,个个蔫头巴脑的像只斗败的公鸡。

    皇极殿上静谧无声,在这种时候,身为楚党领袖及当今内阁首辅,方从哲不出来说点什么,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方从哲站了出来。

    然而这位内阁首辅的话却也不是朱由校意料之中言辞犀利的反击,而是请辞!

    方从哲递上一份连夜写好的奏疏,无可奈何地道:“臣自认有罪,请皇上准臣告老还乡。”

    这不是什么以退为进的招式,这就是楚党在朝堂上没有斗过东林党的必然结果。

    按理说,楚党占着内阁首辅的位置,这该是一个极大的优势,然而他们就是逼得楚党放弃了首辅这个位子。

    东林党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事先朱由校就知道,他们在李选侍和崔文升的政变中处心积虑的要推自己上位,根本就没有安什么好心。

    说白了,他们是想要利用天启皇帝只有十六岁,对朝中局势并不如万历那样了解的先天条件,在长达几十年的党争中彻底占据上风。

    甚至,控制整个朝堂!

    方从哲这个时候请辞,就标志着楚党在这场延续几十年的党争中一败涂地。

    同样的,这也是东林党崛起的开始。

    不过,朱由校打算利用皇权去拉楚党一把,历史上那个所谓的“众正盈朝”局面,不要也罢。

    这个党争的局面到底如何发展,东林党会有什么后手,朱由校很感兴趣。

    看着孙慎行的弹劾奏疏,再看看方从哲的请辞奏疏,朱由校突然间勃然大怒,将两份奏疏全都摔到了御阶之下,喝道:

    “方从哲,受贿、结党、营私...看看你办的这十二件错事!”

    “这个首辅,朕还要你继续当,当的好了,权当将功折罪,若是当的不好,告老回乡也就不必想了,直接埋在北京城吧!”

    朱由校一番话下来,满朝哗然。

第七章:基本盘(三千章节)

    朱由校震怒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何况满朝的群臣也并不认为这个从前喜好木匠的少年天子,会有万历皇帝那样的心机。

    皇帝震怒,文武群臣无论是不是真的害怕,亦全都是惶恐万分的伏跪于地。

    “都看看,这是什么。”朱由校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又将王安递上来的一份奏疏扔到方从哲的面前,不待他回话便问:

    “你是内阁首辅,拿个章程出来!”

    方从哲也有些惊讶,在这场党派之争中,楚党一败涂地,天启皇帝继位前,据传就和东林党人相近,怎么会不允自己的请辞。

    容不得多想,面对朱由校的问话,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干这个早失去了什么实权的首辅,收起自己的奏疏道:

    “回皇上,先帝发给淮北各府的赈灾银两已经不少,如今饥荒依旧闹成这个样子,想是地方官员办事不力,应该…”

    他话没说完,便有一人急不可耐道:“皇上,方从哲十二条大罪,绝不该继续做内阁首辅,否则,我大明危矣!”

    “还请皇上免去方从哲内阁首辅之位,以能者居之!”一下子,半个朝廷的官员几乎全都伏跪在地,齐声逼宫。

    这般声势,也是让早有预料的朱由校有些惊讶。

    看起来这东林党直到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规模,朝堂上半数都是东林党,底下的官员呢,又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要是放任其发展,只怕用不了几年,整个朝廷就会变成同一个声音,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想做什么都费劲。

    实际上,淮北各府大饥的消息,在场的群臣们早就是知道,但没有一个是提前报上去的,此时看见杨嗣昌上的奏疏,很多人都有些震惊。

    这种消息报上来,能有好事吗?

    淮北各府的东林官员都是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追查下来,只怕是要死伤一片!

    杨嗣昌是东林党要员杨鹤的儿子,按理说该是帮着东林党,可这货这次上的奏疏,却是给东林党人增添了不少麻烦。

    来不及考虑杨嗣昌的问题,方从哲这句话下来,可是让在场的东林党们个个头皮发麻。

    赈灾银两都去了哪,他们可是一清二楚,这种事儿见不得光,只要稍微一查,皇帝就能知道其中的猫腻!

    方才站出来转移话题的这位,便是在后世有着“东林圣斗士”之美称的杨涟。

    论才智、威望,东林党首推宰辅的叶向高是第一,但若是论抨击时政和造谣能力,杨涟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他出列说了一句话,直接形成了眼下东林党的这副逼宫之势。

    看着近半跪下的朝臣们,朱由校冷笑几声,道:“杨涟,你挺有能耐的。”

    杨涟不敢正面相对,但却并没有丝毫退却的想法,躬身道:“臣不敢!”

    “忠言逆耳,还请皇上处置奸臣,还天下百姓一个清白!”

    方从哲闻言向那边看了一眼,奸臣,是在说老夫吗?

    余的东林群臣也是同声附和:“还请皇上还天下百姓一个清白!”

    动不动就要代表天下百姓说什么话,好像他们个个都是民间代表人,这又是东林党攻讦常用的招式之一。

    既然已经认定新继位的朱由校没有主见,对朝堂党争认识不清,东林党人也就不会退缩。

    他们依仗的唯有一点,法不责众!

    当然,他们赌对了,现在毕竟不是崇祯末年,穿越过来的朱由校也不想自己一顿瞎操作,反让大明提前几十年玩完。

    现在的朱由校,一无兵权,二来刚登基一天,也没来得及在这朝堂上培植自己的亲信,当然不可能一个不愿意,就把朝堂上半数的廷臣全都砍了。

    而且这帮东林党并不是你砍了就能消停的,他们充其量不过是江南等处财阀集团在朝堂上的代表人罢了。

    他们没了,还会有更多的代表人上来,不断了利益根基,就会一直是这个局面!

    不过作为皇帝,让这些自恃势众的东林党先难受难受,还是可以做到的。

    想到这里,朱由校脸上的震怒逐渐烟消云散,直接撇开杨涟等跪下的臣子,闭上眼深呼出口气,道:“王安,宣旨吧。”

    说完话,朱由校嘴角出现一抹弧度,他要用康麻子的路数对付这帮自比天高的正义使者们。

    早准备好的王安踏上前几步,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冲龄,统承鸿业。其惟祖功宗德,惟祗服于典章;吏治民艰,将求宜于变通。朕虽不敏,亦心向于民。

    其令,淮北各府道台衙门诸卿有司,三年免赋!”

    不得不说,康麻子玩过的这一手,还是挺管用的。

    本来还在逼宫的东林群臣们,听了这话,一个个就好像自己耳聋了一样,趴在那儿互相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

    没听错吧,淮北各府直接免赋三年!?

    就连东林党们都没想到,这一次临时起意的逼宫竟收获如此之大的成效。

    天启皇帝朱由校不仅没有听方从哲的话,去深查淮北赈灾银两之事,反向他们退让一步,下诏淮北三年免赋。

    赋和税,这两样东西常一起叫,但却有着根本区别,经常被人混淆。

    赋收上来以后直接进皇家内帑,属于皇帝的私房钱,一般用来赏赐有功之臣,税走的则是各衙门有司府库,为“公务”所用。

    这公务所用,自然官员们也可以用各种名目弄到自己腰包里,对于这一点,朱由校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然你以为个个“两袖清风”的文官们,那堪比皇家园林的宅子都是从哪来的,省钱省来的?

    免赋三年,那是人人称道的善举,可你要是免税三年,文官们可就要联合起来骂你这皇帝当的不地道了。

    在东林党看来,免赋三年,这少的可是你皇家的钱,换句话说,他们觉得这是朱由校面对此次逼宫而不得已为之的让步。

    杨涟感动的痛哭流涕,还以为是自己的仗义执言感动上苍,让少年天子朱由校体会到东林党才是挽救大明的唯一希望。

    一激动,他便带头站起来喊道:“皇上圣明,大明有福!”

    满朝文武皆是齐声贺道:“大明有福!”

    于是乎,东林党在天启王朝第一次早朝时形成的逼宫之势顿解,满朝文武都在歌颂少年天子朱由校的圣明、贤德。

    对这帮东林党的脑补,朱由校自然乐得收拢一波人心。

    等这个三年免赋的消息传出去,全天下都知道是我朱由校的旨意,登基第一天大赦天下,第二天就下旨饥荒之地三年免赋。

    这民心难道来的不舒服?

    有了这个基本盘打底,朱由校表示,东林党什么的,全都是渣渣!

    伴随着鸿胪寺官员的一声高喊,天启朝第一次早朝完美告一段落。

    ......

    下朝之后,许多东林党的骨干官员都聚在了杨涟的府上,门还没进,就都是笑逐颜开,跟过年似的。

    “杨公在今日早朝上的事迹,只怕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啊!”礼部尚书孙慎行拈须笑道。

    杨涟也是满面红光,连连拱手。

    “这都是诸位同僚信任,此番皇上采纳我等谏言,淮北之地三年免赋,百姓何其乐哉!”

    “全赖杨公高义!”众人拱手回礼。

    这时,一门房慌张跑来,冲堂内众人道:“皇上今晨早朝前召见了锦衣卫都督刘侨!”

    听闻此言,一众官员全都倒吸了口凉气。

    提起刘侨这个名字,在场的许多的东林大佬可能还不知道,但锦衣卫都督这个衔头,他们却是如雷贯耳。

    这不是个好兆头!

    朱由校成功登基,并且在早朝露出让步之意,东林党人以为成事,下一步本是放把火除掉西李选侍这个祸患。

    但还没等他们动手,最怕的事情来了,已经多年没被宠幸过的锦衣卫忽然得到皇帝召见。

    尚且不知朱由校和锦衣卫都督刘侨说了些什么,在东林党看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想到这里,方才还言笑晏晏的杨府正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免赋三年,现在看来,更像是那位少年天子意味深长的一步棋。

    东林魁首叶向高沉默半晌,忽然道:“诸位今夜就写奏疏,推荐王安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待他上位,再去问他皇上和刘侨在乾清宫说了些什么。”

    杨涟顿悟,拱手道:“叶公高见!”

第八章:关门,放老魏!

    每天早上三点就要去早朝,有时候还要上晚朝,这对一个后世穿越来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

    当然,要是上早朝能帮助大明重新站起来,就算累死,朱由校也会每天三点准时起来盯着,谁特么要是敢不来,直接砍了他丫的。

    然而,谁都知道,大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早朝几乎已经成了东林党众人的专场,上还是不上,意义其实不大。

    于是乎,朱由校非常机智的在昨晚下诏取消了今天的早朝,舒舒服服睡了个回笼觉。

    天启王朝的第二次早朝因新即位这位少年天子一句话而取消,满朝文武随即议论纷纷,互相猜疑,但杨涟等东林党人却并不觉得奇怪。

    在他们看来,这才符合这位自幼担惊受怕小皇帝的人设,现在是时候开始对以方从哲为首的楚党“乘胜追击”了。

    朱由校在西暖阁走来走去,正在想该如何拯救自己的大明。

    历史上那个木匠皇帝不仅不昏庸还精明的很,但事实已经证明,躲后边光是放老魏出去,效果虽然有但是还不够。

    既然历史已经证明那条路行不通,那就要换一条路来走!

    “皇爷,官员都在皇极殿等待多时了,还是去看一看吧。”这时,王安慌慌张张来到了西暖阁。

    闻言,正在想事情的朱由校回头瞪了一眼王安。

    这小子是抽了什么风,昨天朕明明下过诏说今日早朝不上了,那帮东林党还来,安的什么心,你特么一个几乎内定的司礼监掌印还不明白?

    这屁用没有的早朝,要上就让他们自己去上,你过来屁颠屁颠催朕算怎么回事儿?

    这要是不去,估计明日朕这个天启皇帝不理朝政的消息就要传遍半个京师!

    这帮东林党,这是他们知道朕召见刘侨了,所以给朕一个下马威呀!

    想到这里,朱由校背过身去,淡淡说道:“你回去告诉他们,朕不仅今日不上早朝,接下来的早朝,取消半个月!”

    让你们浪,再浪,朕也来个三十年不上朝!

    闻言,王安呆了。

    “怎么,朕说的还不够明白?”朱由校的话似乎有些愠怒,王安自然听得出来,忙躬身退了出去。

    “这帮混账!”

    朱由校一把将桌上堆积如山的题本推了下去,须臾又带着怒意拿起其中一本看了一眼,顿时冷笑连连。

    虽然不上朝,题本还是要看的,这才能大致了解情况。

    这份题本是东林党某科道官所上,通篇就一个意思,推荐侍读太监王安为司礼监掌印。

    再看下一本,下下本,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侍读太监王安勤勤恳恳,忠于皇家。”

    朱由校将题本扔了下去,继位几天了,看过的所有题本都离不开两个字,党争!

    目前朱由校看过的题本,一半是东林党人推荐王安为司礼监掌印的,另一半基本就是齐楚浙党弹劾杨嗣昌所谓不法事以此报复东林党的。

    王安,曾任泰昌时期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多年来一直是朱由校的侍读太监。

    这个人对朱由校忠心是肯定的,但属亲东林一派,东林党推他上位,就是想插手内廷。

    很多时候,用人不能只看忠心和清正。

    真正忠心的人有很多,但忠心的人一样有自己的心思,真正贪腐的人也有很多,但这帮人并不是完全没有能力和作用。

    王安属于被东林党忽悠瘸了的典型,现在已经被捆在一条船上下不来了,朱由校实在不想用他。

    但于情于理,王安本人没有做过什么错事,跟了朱由校这么多年,这个掌印除了他也没第二个人能做。

    况且朱由校还有另外一个人要用,这内廷也不能一家独大。

    想着,朱由校嘴角微微上扬。

    “来人,传旨,着王安掌印司礼监。”朱由校负手望窗,对着门外说道:“把李进忠叫到西暖阁。”

    李进忠这个名字可能不是很出名,但若是提及这货另外一个名字魏忠贤,很多人可就是如雷贯耳了。

    本来朱由校是不想这么快就把老魏拽上来挡枪的,但这帮东林党实在太烦,没有老魏顶着,很多事儿都办不成啊!

    这个时候,李进忠已经在万历末年利用自己和大太监王安的关系,破格晋位司礼监,升任秉笔太监。

    虽然算是有些小权利,朝中也发展了一些基本党羽,但还远没有到空前绝后的那种地步。

    朱由校需要让李进忠提前登场,免不得要拉他一把。

    李进忠一登场,东林党的攻击方向估计立马就会转移,朱由校也就能腾出手办自己的事儿。

    正想着,朱由校就见一个长驴脸的太监一脸彷徨的走进了西暖阁,躬身道:

    “奴婢参见皇爷!”

    这个时候,朱由校已经让下人摆好围棋坐在卧榻上,听了这话,拿起一子,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嘀咕道:

    “嘶,这步棋朕应该怎么走?”

    李进忠见朱由校没搭理自己,在那自顾自的下棋,就觉得事情不一般,小心脏也开始砰砰直跳。

    这时候如果是常人,只怕早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然李进忠却是上前两步,拿起黑子下到棋盘上,笑嘿嘿道:

    “如果奴婢是黑子,就会这么下。”

    他刚说完,朱由校扔下手中的白子,翘着二郎腿道:“李进忠,你的胆子不小。”

    “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朕下棋吗?”

    “奴婢不敢。”李进忠忙跪在地上,让这话吓的够呛。

    朱由校侧躺在卧榻上,淡淡说道:“李进忠,你对朕忠心,朕是知道的。”

    “据说你原姓魏?今日起你便改回原姓,但魏进忠这个名字似有不妥,朕赐你一名,忠贤,如何。”

    朱由校懒洋洋说道。

    “魏、忠贤!?”李进忠闻言,想也没想,直接匍匐在地,大声拜道:“奴婢魏忠贤,叩谢皇上大恩!”

    “魏忠贤,东厂那个衙门如今怎么样了?”静默半晌,朱由校忽然问道。

    听了这话,魏忠贤心下一颤。

    东厂!

    “回皇上,自武宗后,东厂不复如前了。”魏忠贤小心翼翼地说道。

    “行,那个衙门你去带着吧,反正也没什么用。”朱由校说完又问:“御马监你也派人管着,听说塞外女真人喜好骑马射猎?”

    “朕暂时不想做木工了,你去安排吧。”

    提督东厂,兼掌御马监,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今天,这两个一块儿来了!

    魏忠贤自然明白天启皇帝的用意,当即就有一种得遇明主的畅快感,张口喊道:“奴婢谨遵皇上圣意!”

    “你先下去吧。”

    “遵旨!”

    魏忠贤躬身一小步一小步的退出西暖阁,转身却迎面碰上一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都督快步走来。

    当即,他脸上的狂喜变了变,拱手道:“这位,不是北镇抚司的刘都督吗,什么风儿把您吹到西暖阁来了?”

    刘侨还不知道李进忠被赐名魏忠贤,并且提督东厂的事情,也拱手道:

    “李公公,皇上召下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说完,他径直进入了西暖阁,留下脸色逐渐变黑的魏忠贤站在原地。

第九章:拿人

    且不提魏忠贤出了乾清宫后,是如何带着兴奋去安排接掌事务的,刘侨得旨走进来后,却是开门见山道:

    “禀皇上,崔文升的去向已经查到了。”

    “那日移宫后,他就与西李选侍分开,去见了一个人,被弹劾后贬往南京做守备太监,此刻在前往南京的路上了。”

    说着,刘侨附耳过去,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闻言,朱由校看了一眼魏忠贤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表示知道了,忽又问道:“是谁弹劾的崔文升?”

    “礼部侍郎方显,也是他授意的。”刘侨说道。

    “行,这事儿办的不错,锦衣卫就你带吧。”朱由校淡淡说道,看他的表情,好像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谢皇上!”刘侨喜不自胜。

    朱由校转过身去,冷声道:“缉拿礼部侍郎方显,投入诏狱,追回崔文升,都不必到刑科去问驾贴。”

    “遵旨!”刘侨抱拳道。

    “下去吧。”

    ......

    天启皇帝刚刚继位四天,就传出了爆炸性的消息,还是接连两个。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进忠被皇帝御赐改换姓名,从此以后就叫魏忠贤了!

    魏是李进忠的原姓,改回来并不稀奇,但朱由校御赐的这“忠贤”二字却是大有讲究。

    这两个字,足以体现朱由校对他的重视。

    这还没完,皇帝又下旨让魏忠贤提督东厂,兼掌御马监,摆明了是要拿魏忠贤来限制刚刚晋升为司礼监掌印的王安。

    移宫继位之后,东林党人终于发现了朱由校与往日作风的截然不同。

    王安亲东林,魏忠贤毫无疑问是皇帝的爪牙,后者忽然冒出头来,满朝的东林人士自然不会就这样瞪眼干看着。

    继位之后的朱由校,好像继承了万历皇帝的全部“缺点”,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术更是初见苗头。

    现在朱由校已经贵为天子,无论杨涟等人后悔与否,都不可能再将他从那个位子上拉下去。

    说实话,东林党眼下虽在党争中占据头筹,却也并没有那个能耐。

    东厂是一个让满朝文官无论党派,全都闻风丧胆的机构,御马监则掌管着腾骧四卫营的兵权。

    锦衣卫和四卫营,这是朱由校目前最好抓的兵权。

    魏忠贤在还是李进忠的时候,其残忍、阴毒,善于阿谀奉承的名声就已经传出大内,只是当时他的权力还很小,不够引起东林大佬们的重视。

    如今地位截然不同,又深受皇帝重用,毫无疑问,魏忠贤肯定是会有大动作来向朱由校表忠心的。

    就在东林党人心惶惶之时,第二个消息传来了。

    魏忠贤虽然提督东厂,但第一次出来抓人的并非东厂,却是沉寂了许久的北镇抚司!

    锦衣卫都督刘侨,在登基大典当天深夜就得到皇帝召见,果然是要有变动!

    魏忠贤提督东厂以后,锦衣卫都督刘侨也晋升为掌印指挥使,这两个人的出现,更是让党争局面变得混乱不堪。

    刘侨与魏忠贤不同,后者是被朱由校放权,可以自由行事,他却是完全听皇帝一人的命令,指东往东,指西向西。

    朱由校继位后第五天一大早,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刘侨首先有了动作。

    严阵以待的刑科并没有等到锦衣卫派来拿驾贴的人,因为锦衣卫的人马已经在寅时兵分两路,出去拿人了。

    北镇抚司发一路二十二缇骑,自永定门出京师直奔南京,捉拿在移宫案中助纣为虐,囚禁皇帝的宦官崔文升,就地正法。

    另一路则由刘侨亲自率领,前往礼部侍郎方显的家中。

    方显人属浙党,并不是东林一脉,很多人都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抓他,东林党人思来想去,只是不明觉厉。

    正沉浸在喜悦中的魏忠贤听了这个消息,却是头冒冷汗,锦衣卫为什么去捉拿方显,他心知肚明。

    看来,还是将这个少年天子想简单了。

    方显在北京城内的府邸,此时已经聚满了看戏的吃瓜群众,百姓们虽然惧怕锦衣卫,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火热的好奇心。

    北镇抚司出动了不少人马,将方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一名红衣锦衣卫都督,则是对内喊着什么话:

    “奉旨拿人,速速打开府门,不然,我们可就要撞门了!”

    “到了那时,还要加上一条拒捕之罪!!”

    本来,锦衣卫抓京官是不需要指挥使亲自出马的,但刘侨毕竟和魏忠贤一样刚上位,急于表露忠心。

    所以这趟他是必须要来的,而且派出去追崔文升的那路人马更是由另外那名锦衣卫都督亲自带队,不能有半点差错。

    两声话落,方府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那锦衣卫都督将手一招,正要下令撞门,转头却见三骑赶来,忙上前迎接。

    “卑职许显纯,迎候掌使。”

    “怎么还不动手?”刘侨有些愠怒,挥手道:“都愣着干什么,撞门!”

    既然要拿人下诏狱,肯定少不了拒捕的情况,锦衣卫也是有备而来,弓箭、火铳和足量的人马都还不算什么,甚至还用车推着一根大木槌,专为破门而用。

    刘侨一声令下,四名校尉赶紧上前,合力抱起那根巨大的木槌,嘿呦一声,直直撞向了方府并不是很厚重的大门。

    只这一下,方府大门就被撞得摇摇欲坠,烟尘四起,周围那些看戏百姓即便远离,也都是被吓得一个激灵。

    如此大的阵仗,真不知有多少年未曾见过了。

    校尉们正欲再撞,却听一阵“吱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拿人!”

    刘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下马走进方府。

    许显纯等人皆是紧随其后,更多的校尉们则手持弓箭、火铳爬上四周围墙,对方府中人虎视眈眈。

    “方显呢,皇上有旨,要我们拿他入诏狱!”刘侨大声说道,也在不断向四周去看。

    出来的方夫人和方家两个女人都没有说话,缩在一起,刘侨也懒得跟他们多浪费口舌,推开其中一人,径直走入正堂。

    大堂上没有见人,早将方府围上的刘侨却也不怕人跑了,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往平日方显的正位一坐,道:

    “搜!”

    “遵命!”

    早就准备好进去大肆破坏一番的许显纯忙张口喊了一声,然后带着自己的人第一个冲进了方府两个小姐的闺房。

    很快,方府内房传出瓷器被打碎,桌柜被推倒的乱声,方夫人皱了皱眉,但还保持着风度,两个方府小姐都是缩了缩脖子。

    看见刘侨的眼神过来,小的那个更是往后站了站,害怕的叫了一声“娘”。

    见此情景,知道圣旨是拿方显一人入诏狱而非整个方府的刘侨收起了手中绣春刀,淡淡道:

    “方夫人,我们是奉旨拿礼部侍郎方显下诏狱,还是叫方你家老爷赶紧出来,免得再殃及了你们阖府上下。”

    说着,刘侨看向那些家仆,冷笑道:“这些人因你们老爷而死难,他们就都愿意吗?”

    方夫人并不害怕刘侨的威胁,昂首道:“我家老爷清正廉洁,从不结党营私,下人们也不会冤枉好官!”

    “啪、啪、啪。”刘侨鼓了鼓掌,道:“不会冤枉好官,瞧瞧,说的多好。”

    语落,他看了一眼刚从闺房出来的许显纯等人。

    后者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把刀架在了方府管家的脖子上,一脚朝他后腿踹过去,大声道:

    “说,人躲哪儿去了?”

    “我、我说!”方府管家感受到脖颈上的凉意,立马向后院指了指。

    随即,一批北镇抚司校尉手持刀枪冲了进去。

第十章:满满的求生欲

    锦衣卫校尉找到方显的时候,这货正在后院一个偏僻的池塘边上喂鱼。

    没错,拿着刀的校尉们一个个都看呆了,这老家伙难不成是真的不怕死吗?

    许显纯却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

    如果真的不怕死,何必找个如此偏僻的池塘装淡定,直接抹脖子或者上吊,岂不是更痛快。

    想到这里,许显纯决定试试这姓方的。

    “哟,方大人,好兴致啊!”许显纯冷笑几声,想也没想,上前直接抬脚一踹。

    只听噗通一声,众校尉就见方显在池塘里越陷越深,嘴里还不断喊着救我。

    许显纯也是服了,这货居然不会水!

    固然没料到方显这么老大个人居然不会水,可从他奋力呼救时来看,这货刚才那副样子是装的没错了。

    只要确定是在装硬气,接下来可就好玩儿了。

    想到这里,许显纯脸色逐渐阴险起来。

    然还不待他下令捞人,刚刚赶到后院的刘侨劈头盖脸上来一顿臭骂,道:

    “皇上的意思是把他关到诏狱,你把他淹死了如何向皇上交待?”

    许显纯心中不以为然,感情咱们这位新上任的掌使还以为皇爷是真的在乎这姓方的死活。

    都交到诏狱了,皇爷肯定是有什么消息要让咱们去探,先甭管是什么消息,只要能让他签字画押,是死是活谁还管。

    “掌使教训的是,这是下官的过失!”

    虽说许显纯几天前还和刘侨同列都督之位,但眼下人家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地位不同,自然要忍住这口气。

    不过他却对其余的校尉没什么好脸色,直接将一个踹了下去,喊了一声:“都愣着干什么,掌使发话了,还不快下去救人!”

    “淹死了,皇上那头可说不过去!”

    很快,一众校尉将奄奄一息的方显带回到正堂,许显纯将他按到座位上,狠狠一巴掌扇过去,大声喝问道:

    “是谁叫你弹劾崔文升,将他贬到南京的?说!”

    这一巴掌下去,方显的右脸直接红了一片,嘴里也淌出丝丝血迹,他惨笑道:

    “事已至此,说与不说,方某都是没了什么活路,只求掌使能放过方某一家老小。”

    闻言,正欲再扇的许显纯回头望了一眼刘侨。

    刘侨想了一会儿,点头道:“皇上的意思就是拿你入诏狱,至于方府老小,我们不会动!”

    “方某谢过掌使,我全招...”方显凄然点头,正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却被刘侨一下打断道:

    “等等,先带回诏狱严加看管!”

    ......

    捉拿方显那一路还算顺利,直接把人带回诏狱看押,另外一路二十二缇骑出京师直奔南京,在半路就遇见了崔文升,却并不是那么顺利。

    这时,崔文升正跟着一行商队前往南京上任,刚刚走到保定府地界,身边还跟着几个忠心耿耿的干儿子。

    一名缇骑向为首的锦衣卫都督问道:“田都督,皇上让我们召回崔公公,是不是另有重用?”

    “蠢!”田尔耕冷笑几声,“这崔文升在移宫大案中帮李选侍那娘们在乾清宫囚禁皇上,你以为是要重新用他?”

    “呵呵,此番只说召回,那是要杀他!”

    闻言,余的缇骑们恍然大悟,但很快又有一人问道:“可崔文升在商队之中,人多眼杂,怕不好下手。”

    田尔耕点点头,说道:“他在商队,若直接以皇上口谕杀他,日后消息传出,说是为移宫囚禁之事报复,你觉得皇上会承认吗?”

    缇骑立即摇头:“肯定不会!”

    “那个时候,死的就是我们了。”田尔耕停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说道:“可以引他出来,在路上杀之!”

    商队走在官道上,很快就发现些许异样,后方烟尘渐起,且有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这是有马队来了。

    商队的第一反应是遇到盗匪了!

    在这万历末年,大明朝各地还不算特别混乱,尚能保持基本的稳定,但盗匪、马帮却也常劫掠官道,令商旅苦不堪言。

    很快,这一行二十二骑,在紧张的商队人眼中逐渐清晰,虽不是盗匪,却更加让他们又惊又怕。

    这是...京师缇骑!

    京师缇骑,基本都是由锦衣卫中马术娴熟且素有威望的校尉组成,且看为首那人一身飞鱼服,更是地位极高之人。

    此时此刻,商队的人只是心中默念,这些缇骑千万不要来找自己,没有人想惹祸上身!

    但事实往往违愿,一行锦衣卫还是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为首的田尔耕驻马拦在官道中间,大声问道:

    “谁是崔文升!”

    “我...我是...”很快,人群中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缇骑已经很久没有出动了,听见是来找自己的,崔文升是既惊讶又害怕。

    惊的是缇骑居然来找自己,害怕的是,自己的事儿发了!

    田尔耕眯了眯眼睛,笑道:“卑职北镇抚司田尔耕,恭贺崔公公官复原职,要入主大内了!”

    崔文升忙问:“怎么回事,什么入主大内?”

    一名缇骑补充道:“北镇抚司现已查明,礼部侍郎方显弹劾崔公公受贿之事系伪造,方显已被拿入诏狱,皇上让您官复原职,另有任用!”

    听这话,崔文升先是一脸茫然,但脸上的表情很快就变成狂喜。

    “另有重用,皇上对咱家另有重用,不用去南京了!?”崔文升兴奋的手舞足蹈,差点从马上跌下来,急促地道:

    “那我们快走吧,快回京面见皇上!”

    闻言,几个缇骑都是忍俊不禁,差点笑出了声,田尔耕则是逐渐显露杀意,微笑道:

    “崔公公不要着急,接下来的路不长了。”

    ......

    四天后,叶向高府邸,东林党的显要们全都聚集于此,畅谈时政。

    对于眼下朝中这副局面,他们是很高兴的。

    虽然方从哲虽然还没从内阁首辅的位子上下来,但也是苟延残喘。

    只要东林党人将他的路子堵死,失势后的方从哲只能被迫“庸碌无为”,过不了多久皇帝就会发现。

    那个时候,撤换内阁,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至于齐党和浙党,也都不比楚党好到哪儿去。

    齐党自居执政党,四处树敌,方从哲逐渐失势,暮气难振,浙党早已经不被东林党人视作对手。

    现下看来,只要静等内阁首辅方从哲毫无建树,引起皇帝震怒,东林党人就能顺势而上,取而代之。

    至于人选,自然首推叶向高。

第十一章:暗流

    不久前,朱由校已经下旨让王安掌印司礼监。

    然而东林党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噩耗便一个接一个传来,继王安掌印司礼监后,魏忠贤也提督东厂,兼掌御马监。

    同时,锦衣卫都督刘侨也收到圣旨,晋升为掌印指挥使。

    皇帝在厂卫上的动作,不可谓不大,甚至一下子撼动了东林及齐楚浙三党。

    他们不仅各自争斗,在面对厂卫的态度上,也是两极分化。

    齐楚浙三党在万历末年的争斗中不敌东林党人,但毕竟还未完全崩溃,何况第一次朝会时,刚即位的朱由校还强行留住了方从哲。

    此时厂卫势力再起,王安刚刚掌印司礼监便迎来魏忠贤这样一个大敌。

    这样的局面下,陷入劣势的齐楚浙三党,势必要倒向魏阉一方,如果让他们四家珠联璧合,那么东林党人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灾祸。

    突然出现一个权势熏天的阉党,这是他们都不乐于见到的。

    魏忠贤被提拔重用,最近却销声匿迹,肯定是在谋划着什么惊天大案,来向天启皇帝表露忠心。

    东林党人从叶向高府邸中离开后,当天深夜,朱由校就接到了两份题本。

    看起来东林党打算先下手为强,这两份题本就是第一步。

    第一个,是给辽东巡抚袁应泰报功。

    题本上这个所谓的功绩,朱由校实在是找不着哪怕一点,在他的眼里,看见的是昏招迭出!

    自今年九月,袁应泰代替浙党出身的周永泰巡抚辽东以来,便是在辽东不断扩大边防,收编叛将、叛卒,来投即纳,是完全和经略熊廷弼对着干。

    袁应泰收编了后金降卒和蒙古难民,散发军粮,还将他们安置到了辽东首府辽阳和重镇沈阳。

    实际上,辽东经略熊廷弼此时部下不过五千人而已。

    后世的时候,朱由校看见这个事儿,甚至都怀疑这个袁应泰是不是后金派来的间谍!

    经抚不和,而且有人中计,高兴的是建奴。

    前一阵子,朱由校在忙于移宫大案的时候,袁应泰带着这些降人出阵打了一小仗,以为得意,更以此为由,大肆宣扬。

    魏忠贤进位,东林党自觉危急。

    这般做法,无非是想用袁应泰的这个所谓“功绩”,排挤身为楚党的熊廷弼,进一步掌控朝政。

    袁应泰这个人,朱由校还是知道一些。

    论能力,这小子精明能干,倒属东林党人中为数不多的实干派,但用兵非其所长,战略规划也不甚周密。

    明年三月,辽阳、沈阳失陷,几乎就是因为袁应泰纳招募难民、败军入城的这个决定。

    熊廷弼为经略时,出身浙党的巡抚周永泰虽没有什么能力,却并不与之相对,只管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这也使熊廷弼得以施展抱负。

    熊廷弼经略辽东,执法严格,部队军纪整肃,他下令坚壁清野,建奴每来,便以重炮击之,稳守不出。

    建奴往往搜刮不成,悻悻退去。

    眼下形势虽说依旧危险,但比起之前已然大好,建奴已经一年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了。

    而袁应泰失之以宽,更是动了往日的规章制度,带兵过于仁慈,喜欢出动出击,在辽东的守备上起到不少反效果。

    历史上袁应泰代替熊廷弼为经略不过数月,便是连遭几场大败,导致辽河以西尽数失陷。

    倒也不是说这货完全不能用。

    让袁应泰去治理地方,当个知府甚至朝堂要员,应该都能胜任,甚至他还会是个好官,可要是让他去指挥作战,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了。

    好比明末的史可法,当个言官、御史,他绰绰有余,可叫他去做当朝的宰辅,只能越搞越乱。

    想着,朱由校拿起了第二个题本。

    果不其然,在捧高袁应泰之后的下一份题本,就是弹劾辽东经略熊廷弼“大言欺世,嫉能妒功”的。

    熊廷弼这个人,目前来说是镇守辽东耗死建奴的绝佳人选,但这货不会逢源之道,又是个火爆脾气谁的面子都不看。

    他出身楚党,却又是半个东林,加上不喜党争,有事论事,导致几面不讨好,每个党派都被他得罪了个遍。

    历史上他被弹劾,就连楚党的人都不肯站出来说句话。

    这次熊廷弼被弹劾,想让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的首辅方从哲说句话,居中调度,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能的。

    估计熊廷弼这小子知道自己被弹劾的消息之后,立马就会赌气请辞。

    一旦他这样做了,更会吸引东林党人的群起攻之,小辫子被抓住了,到时候就算朱由校想保,怕也是保不得。

    最好的结果,估计就是和历史上一样,先允了熊廷弼的请辞,派锦衣卫去调查,最后调查出来没有什么事儿,再酌情起复。

    可时间不等人,真按历史上的来,辽东可就没了!

    朱由校既然知道再过五个月辽东要有巨变,那肯定就要全力阻止。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在东林党人的攻击中保住熊廷弼,最好把袁应泰借故调走。

    在辽东问题上,朱由校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支持熊廷弼的,如果以后再把袁可立起复,辽东形势就能好起来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脑海中立即回想到了一件事。

    犹豫许久,朱由校还是从旁边一大堆的奏疏中抽出方从哲第二次上的请辞奏疏,叹气道:

    “王安,你亲自去方府走一趟吧,就说他的请辞,朕准了。”

    听见这话,王安有些惊讶,但仍是快步出了大殿,待他离开,朱由校又道:

    “给魏忠贤传话,叫他拟旨。”

    “加熊廷弼为兵部右侍郎,赐尚方宝剑,发帑银二十万,以用军费。不得迁延枉顾,延误者斩!另升袁应泰为礼部侍郎,立即还京,新巡抚到任期间,熊廷弼兼抚辽东。”

    对于东林党抓住熊廷弼这根辫子的事儿,朱由校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升袁应泰,就是保熊廷弼。

    小太监领旨后很快跑了出去,看方向,是去找正在忙活自己那点儿事的魏忠贤去了。

    如今内阁三个大学士,除首辅方从哲外,其余两个全都是东林党,不升袁应泰,这道旨意内阁肯定不会同意。

    内阁卡住,这道圣旨也就发不出去。

    发中旨,形成不到有效的威慑,而且全辽沦陷日期越来越近,东林党拖得起,可以一直闹,朱由校拖不起。

    此时,就是到了老魏显现身手的时候了,朱由校也没想到,提拔魏忠贤起来,这么快就用上了。

    魏忠贤此时正在司礼监,看见小太监紧张兮兮的跑来,一下子就意识到是皇帝有事儿找他,当即迎上前去,问道:

    “是皇爷有话了?”

    那小太监点了点头,说道:“皇上口谕,叫厂公您拟旨......”

    听完旨意的内容,魏忠贤面色阴晴不定,冲正等着领赏的小太监道:“去领赏吧,快些走,走得慢了要溅一身血!”

    待那不明所以的小太监走了,魏忠贤呵呵笑了几声,对内中一个女人说道:

    “你说说,皇爷这道旨意是什么意思,王安还在呢,却叫我拟旨。”

    话落,内屋走出一个貌美风韵的女人,声音骚魅。

    “你还真以为皇爷是重用你,那王安老早儿就带着口谕去方府了!”

    “他已经去了,我怎么不知道?”魏忠贤惊了,上前握住女人的手摸了摸,“他宣的什么旨意?”

    “皇上准了方从哲的请辞。”女人白了白眼,实在是读不出有什么信息。

    魏忠贤听了却是猛拍大腿,跳起来狂喜,使得女人一阵吃惊。

    “我明白了,皇爷让我魏忠贤拟这道旨意,是要保熊廷弼!”

    “这个小皇帝,好深的谋略呀!”

    说着,魏忠贤也有些话在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

    这旨意上说,要发帑银二十万给边军做饷,国库早就空了,东林党能不盯上这块肥肉?

    俺老魏表现的机会来了啊!

    想到这里,魏忠贤拟好了旨,叫一个心腹太监去内阁宣旨,然后抛下女人径自去了东厂衙门。

第十二章:二愣子张维贤

    东华门旁,令人谈之色变的“东缉事厂”官署,就设立在此处。

    相对来说,东华门街相对锦衣卫北镇抚司所在的承天门街,行人更是稀少,即便偶有经过之人,亦都是匆匆而过,不做停留。

    东厂之凶名,尤甚于锦衣卫。

    不待多时,街角处拐来一乘轿子,停在东厂门前。

    看见来轿,把门的东厂番子忙都是弯腰下去,齐声喊道:“见过厂公!”

    有一个番子更是在魏忠贤掀帘之前,就已经颠颠跑过去趴在下面当人梯了。

    魏忠贤出来后也有些意外,竟然有这么会拍马屁的人,踩着人下轿的感觉,脚下软绵绵的,是有些爽。

    踩着这番子的身体下去后,魏忠贤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片刻不停地走了进去。

    看见这一幕,余的番子们心中无不是羡慕嫉妒恨,自己咋就没想到呢!

    “舅舅,您说皇爷这内帑里,究竟有多少钱?”东厂内一密室,傅应星听完魏忠贤说那拟旨的事儿,也是兴奋的紧。

    自家舅舅被皇帝重用,就要飞黄腾达了,自己这个做外甥的,岂不是也要原地起飞了?

    虽说魏忠贤提督东厂后,已经将他安插到东厂暂时做了个档头,但这么小的官位,怎么能看得上。

    这不,听魏忠贤说完给熊廷弼发饷银的事儿,这小子就惦记上了。

    其实也不怪他,魏忠贤也明白,足足二十万两啊,搁谁谁不惦记。

    这么多银子你偷摸拿点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不说,谁看得出来!

    可魏忠贤也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东林党岂能不知,朱由校又岂能不识!

    天启皇帝把二十万交到自己手里,一是信任,二也是真不怕自己搞事情。

    要说文官们玩法不责众,朱由校暂时没有办法,但是对他老魏,顶天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能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魏忠贤也明白,权势再大,也就是个太监,天启皇帝能一句话把自己捧上天,也能随口一句再给打入谷底。

    和皇帝作对,那不是找死呢么。

    听自己外甥这话,魏忠贤直接一巴掌扇过去,大骂:“混账,你是想让我死不成!”

    “咱们就是动谁的钱,抄谁的家,皇爷的内帑,一个铜板也不能动,要是还打着这个心思,趁早给本督滚蛋!”

    傅应星也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捂着脸憋屈地“嗯”了一声,不敢再打任何内帑银的心思。

    魏忠贤看着西暖阁方向,沉吟道:“皇爷,不简单哪...”

    本来吧,魏忠贤对熊廷弼的看法是不怎么样的。

    但是朱由校已经表露出无论如何也要在辽东保住熊廷弼的意思,这一点他就不得不考虑了。

    为大局着想,魏忠贤只得暂时放下和熊廷弼的成见,这二十万内帑银务必是要送到他手上的。

    能在文官手上办成这种事儿的,怕是也只有东厂了。

    ......

    万历四十八年十一月初二,处理司礼监事务忙了几天的王安总算得闲,正打了个哈欠打算睡会,却见到自己的心腹魏朝急忙跑过来了。

    听见天启皇帝有事传唤,王安顾不得休息,急急忙忙去了西暖阁。

    其实王安对自己提拔起来的这个李进忠被皇帝赐名魏忠贤并且重用的事,是有些耿耿于怀。

    看着一个当初眼巴巴求自己的小太监,现在成了东厂厂公,还兼掌御马监,这搁谁谁受得了。

    不过让王安感到安慰的是,朱由校依旧把司礼监掌印这个位子交给他来做,这让他感激不已,觉得皇爷还是爱自己的。

    任你魏忠贤的权势再怎么大,这第一监的掌印也还是我,只要我王安不倒台,就还是压你一头。

    带着这样的心思,王安看见了正在宫女服侍下穿戴盔甲的朱由校,当时就惊了,皇爷穿盔甲做什么?

    其实自打即位,朱由校就想着应该去京营一趟。

    张维贤总督京营戎政,还在移宫大案中保护了自己,信任他是没毛病的。

    可这货是个二愣子,军事上基本一窍不通,让他整天呆在那练兵啥的,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与其让这货乱搞,还不如朕自己管着。

    不过朱由校还是低估了明代繁文缛节耽误时间之程度,中午在西暖阁准备的,下午黄昏了一行人才赶到皇城内校场。

    出来一趟竟需要十多个步骤,如此费劲,朱由校无语之余也吩咐司礼监掌印王安,说是以后可能经常出来,这些规矩能省则省。

    张维贤也没想到天启皇帝要突然看京营,顾不得在府上继续喝酒吃肉,忙把京营能叫的人都喊到了内校场,差不多到场的能有一万多一点。

    朱由校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这特么就是成祖皇帝昔年带出去欺负人的那个京营?

    当时,朱由校的脸黑了下去。

    “张维贤,朕没记错的话,父皇在位时报上来的名册上有十万人吧,剩下的呢?”

    “没有了皇上,就这些人了。”张维贤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些心虚。

    朱由校走到他身边,一下子就闻到一股酒味。

    “在军营喝酒了?”

    “没,皇上,天大的冤枉!”张维贤连忙摆手,“我、我方才在家里吃喝,没在营中啊!”

    “在家你就有理了?”朱由校道:“让你总督京营戎政,你倒好,在家里那是吃喝玩乐!”

    “知道东林士子们都怎么说你吗?人家都叫你张维贤是京城第一号勋戚,天不怕地不怕!”

    “这京营交到你的手里,还要败坏下去。”

    张维贤冷汗直冒,内心对那些嚼舌头的文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说道:

    “皇上,这不是臣的罪过!”

    “那还能是谁,世人都知道你英国公是京营总督。”朱由校没好气儿道,心说你小子再听不明白朕是啥意思,那就只好砍你了。

    “是、是兵部侍郎孙居相!”张维贤终于开窍,连声说道:“那孙居相以兵部侍郎衔助臣协理京营,营务诸事,都是他在负责!”

    “其它的,臣什么都不知道!”

    一旁的王安早听出来天启皇帝根本无心处置张维贤,也就这二愣子能被吓唬成这样儿。

    然而听着听着他便愈发感觉不对,这姓孙的怕是要遭祸了。

    听见张维贤的话,朱由校松了口气,很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跟他把话说的再明白点。

    这种时候,朱由校总算体会到和魏忠贤那种极会体察圣意之人交谈的轻松了。

    老魏行事,自己往那瞥了一眼,这货立马就能知道是啥意思,往往还能给你办的事半功倍,简直是轻松加愉快。

    换成张维贤这二愣子呢,大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货要是最后都反应不过来,只怕朕还要在一众兵士面前自己找台阶下,总不能来看一下京营就直接把英国公给砍了。

    毕竟,这小子现在是勋戚武臣抬头的唯一希望。

第十三章:视察京营(求推荐!)

    大明六部衙门的办公地点离北镇抚司不远,都在承天门附近,只不过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紫禁城内的兵部衙门,此时正是众官员“上班”的时间。

    兵部侍郎孙居相在衙门里的地位不低,几案也比较靠里,往前走两步就是兵部尚书王象干的几案,这是为了办事方便。

    这时,大概已到了“下班”的时间,兵部内除一些值班官员,其余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然而没有人会相信,就在不久前,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就已经接到谕旨,派了人,正气势汹汹的往这儿来呢。

    第一个出门的官员刚走了两步,喜滋滋的抬头一看,差点没哭出来。

    只见在他面前,正站着两名大汉将军,这两人红盔红甲,魁梧的简直不像话。

    在两个大汉将军身后,还跟着一批六个锦衣校尉,这里边没有穿飞鱼服和佩绣春刀的,为首的只是个百户。

    虽然如此,这官员却也并不会感到任何愉快。

    这百户当面便问:“你是孙居相吗?”

    那官员先是愣了愣,然后连忙摇头,心中随之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找我的。

    锦衣卫百户闻言也不多问,吩咐一个校尉留下看住这官员,便是带着余的锦衣卫直接闯进兵部。

    只见他将佩刀一横,大声问道:“谁是孙居相,皇上有谕旨传达!”

    一批锦衣卫不请自来,让劳累一天正打算下班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兵部官员们都是议论纷纷,不少人更是在旁冷嘲热讽。

    很快,内堂里走出一个老头。

    锦衣卫百户看了一眼,注意到这人胸前的官服锈着锦鸡补子,便也知道他是兵部尚书王象干了。

    他抱拳行礼,颇有尊敬地说道:“王部堂,我等此行是奉了皇上谕旨,来捉拿孙居相下诏狱的,请不要阻拦!”

    王象干还没等说话,后方便是传来一阵杂音。

    几名锦衣卫赶过去查看,却发现是孙居相听了“诏狱”二字,直接吓得魂不附体,不慎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带走!”

    百户也不想多废什么话,喊了一声,直接转头离开。

    校尉们道声遵命,不顾孙居相的挣扎和求救,架起他就朝外走,但没动几步,却被王象干拦住。

    “留步。”王象干虽满脸疑惑,但却镇定自若的问道:“敢问孙侍郎是犯了什么罪过,要下诏狱。”

    这王象干在民间虽有些威望,锦衣卫却也早对外人如何看自己毫不在意,所以并不怕他。

    百户冷冷道:“孙居相协理京营,英国公揭发他有占役、瞒报、贪饷等罪!”

    “皇上今日视察京营,下谕旨叫我们先拿他到镇抚司拷问,再下诏狱!”

    言罢,百户转身便走。

    见孙居相一下蔫了下去,王象干也便知道,这百户说的话应是八九不离十,不再追问。

    听了百户的话,一众兵部官员无论是方才在打着什么心思的,此刻也都是闭上嘴一声不敢吭。

    这批锦衣卫的身影慢慢消失,兵部衙门内却仍是静谧无声,

    ......

    兵部因此事大为震动,朱由校却还在校场,乐颠颠的看着底下这帮大头兵,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小的们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京营兵士们聚成一小堆,冲点将台上面的朱由校边喊边行礼,不少人都是既害怕又好奇。

    害怕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大明朝的皇上!

    好奇的是,很多人几辈子也见不到皇帝,能见一次那可太难得了,可能是这辈子的唯一一次,当然是看个痛快。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位天启皇帝,少而英俊,根本不像能下旨把兵部侍郎孙居相下狱的人。

    下旨时,朱由校的神情让所有人不寒而栗,下旨后站在点将台上面,却又显得亲切、平易近人。

    “看你长得乌漆嘛黑的,叫什么名字?”朱由校蹲下来,指着眼前一个面容黝黑的兵士问道。

    那人起先不敢确信皇帝是蹲下来跟自己说话,好半晌才激动不已地回答道:“回皇上,小的、小的叫王富贵!”

    “王富贵,好名字啊,看来你爹娘想让你富贵一世!”朱由校哈哈大笑:“不过别急,只要你们跟着朕干,这些都会有的。”

    “你呢,你又叫什么?”朱由校又指着另外一个人。

    那人连忙兴奋地说道:“小的黄得功,开原卫人,先祖是从合肥迁过来的!”

    黄得功,还是开原卫人!

    莫非是南明江北四镇之一的靖国公黄得功,抗清名将?

    朱由校听了有些意外,他娘的,随口问问就捡到宝了,这小子可以培养培养,日后能成大器!

    现在的黄得功还太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刚出头,不过年纪轻轻,却已经是眼有精光,生的虎背熊腰,一副糙汉模样。

    这个模样,正是朱由校最喜欢的。

    要不说戚继光喜欢招这种人到戚家军呢,这样的兵,看着就安全感十足,只要好好操练,还怕打不了胜仗!?

    “小的孙应元,见过皇上!!”

    就在朱由校沉浸在自己所向无敌的幻想中的时候,一声尖锐但是极其有特色的呐喊蓦地出现了。

    孙应元,这也是个在历史上厉害的!

    朱由校将目光投了过去,见到了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小青年,年纪虽小,却体壮如牛,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是个刺儿头。

    不用这样的刺头,怎么打赢在马背上出生的鞑虏。

    “哈哈哈,朕有你们,何愁大明不兴啊!”朱由校站起身来,放肆地笑了。

    然而,朱由校为什么笑,这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穿越的也不算太烂,万历四十八年,勇卫营还没成立,卢象升、孙传庭、毛文龙也都还没死。

    好歹是个皇帝,还有这么多能人可用,要啥自行车啊!

    对了,勇卫营是天启七年才成立的,黄得功、孙应元,这些都是京军勇卫营出身的狠人。

    京营已经这样了,何不提前设立勇卫营?

    在张维贤眼里,朱由校这个笑,实在是有些瘆得慌,刚被收拾一顿的他,已经变得有些老实了。

    但他怎么都不明白,这帮小屁孩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难不成这黄得功、孙应元是什么名将之后?

    可如果是的话,我应该知道啊!

    皇帝的心性,实在叫人难以理解,刚才还大怒喊着拿孙居相到诏狱审问,没一会儿的功夫又高兴成这样。

    想到这,纵是张维贤这个二愣子,也有些慌了。

    “张维贤,给朕拟一份名单,朕要京营所有在编的人,甚至马夫的名字,一个不落!”

    “连夜给朕拟好,明早朕要在御案上看到!”

    言罢,朱由校见天色已黑,转身回了西暖阁,留下一脸惊恐的张维贤。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第十四章:勇卫营

    对这飞来的横祸,张维贤是叫苦不已。

    回府之后,张维贤郁闷的将正等着与之喝酒吃肉的食客们尽数轰走,然后机智的叫来几个京营参将、游击和千总,将这个包袱甩给了他们。

    这些曾跟着张维贤护卫朱由校前往奉天殿的京营军将们,各自整理营内的人数、名单,一夜都在奋笔疾书。

    四更天的英国公府仍是灯火通明,坐在上首位置监督的张维贤,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鼾声如雷。

    不过,朱由校还是在天明时在西暖阁看见了这份名单。

    昨天随口一问,就发现了黄得功、孙应元这两个人才,朱由校回去想了想,发现这个时候历史上的勇卫营还没组建。

    很多勇卫营的人,应该都还在京营供职。

    果然,朱由校看的第一张军将名单上,就发现了周遇吉和刘元斌的身影。

    周遇吉是个不亚于黄得功的名将,二人都是生不逢时。

    历史上,李自成带着所谓“百万”的流贼北上,一路上明军都是望风而降,倒旗易帜。

    唯有周遇吉所部的勇卫营,在宁武关给他重重一击,那一仗是昏天黑地,流寇的尸体甚至堆积上了城楼,打的李自成一口气差点儿没缓过来。

    至于刘元斌,这小子也曾在崇祯年间独自领军,在霍山大破几倍于自己的流寇。

    黄得功、孙应元、周遇吉、刘元斌,除了这四个还有没有了?

    朱由校连续翻了很久,但接下来的名字不是张三就是李四,根本没看见什么历史上的名将苗子。

    不甘心的朱由校,盯着名单又翻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因为眼睛疲累而放下名单。

    无意间能发现他们四个已经不错了,要啥自行车,就算还有没发现的,让他们慢慢发育,总有崭露头角的时候。

    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

    于是乎,朱由校不打算再强行去找了,他将名单扔到御案上,起身道:“王安,跟朕去内校场!”

    这次就比昨天要快多了,毕竟朱由校说了要精简流程,王安的能耐还是不低,没一会儿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内校场。

    让人意外的是,张维贤居然在指挥兵士操练。

    尽管操练的一塌糊涂,却还是让朱由校眼前一亮,上回敲打他一番,学聪明了?

    “臣参见皇上!”看见朱由校来了,张维贤赶紧欢天喜地的迎上来参拜,一大早就来这蹲着,困得哈欠连天,总算是等着了。

    “你这眼睛怎么回事?”朱由校看着这货的黑眼圈,差点没笑出来。

    张维贤嘿嘿一乐:“为皇上办事,应该的应该的。”

    “名单朕都看过了,这事儿办的不错。”朱由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京营能动弹的,全叫到内校场来。”

    因为有昨天那个意外,张维贤一大早就派人去了京城各大勋戚的府上,把他们占役的京营兵士全都调了回来。

    尽管不情不愿,但毕竟英国公大佬发话了,哪个勋戚还敢藏私。

    现在朱由校面前的兵士数量,比昨天足足多了一倍,这也是张维贤目前能调回来的最多人数。

    占役是京营的恶习之一,通俗的来讲,就是一些权贵会将兵士调到自家修建府库,或是当做家丁。

    权贵,既指勋戚,也说权臣,同地主侵吞地方上的卫所军户土地,是一个道理。

    众所周知,京营的转折点在土木堡,崇祯年间更是萎靡不振,连基本的城防守备都做不到。

    朱由校本以为现在才万历四十八年,京营应该还有一战之力,但目前看来,尽管还没完全腐化,也还是要组建新军才行。

    土木堡之战后,京营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勋戚世家执掌京营的格局被彻底改变,兵部文官开始作为军事主官接管京营。

    嘉靖、万历等,都曾为此对京营进行改制。

    成化年间调边军入京,改三大营制为十二团营,挑选边军精锐充入团营,以勋戚武臣接管。

    正德年又选锋数万,设两官厅,营官等皆选任勋臣,这些都是皇家试图重掌京营兵权的产物。

    但改来改去,却是收效甚微,京营实权依旧在兵部权臣手中,直到了嘉靖、万历年间,团营、官厅制终遭废弃。

    经过万历改革之后,京营的指挥权最终定格下来,被转移到了多方势力的手中——即勋贵武臣、提督宦官、协理文官各分一杯羹。

    作为勋戚之首,英国公张维贤是京营的直接统帅。

    除此之外,兵部出一位高官作为协领,大内也派出一名宦官,作为提督。

    自文官协领京营后,吃空饷和贪污现象愈发严重。

    加上三权分立,让身为直接统帅的张维贤也处处受到掣肘,为免多事,他干脆也就不再来了。

    京营身处京师,旁边就是富可敌国、权近圣人的京师权贵,所以经常被这些权贵“邀请”前往帮助营造府邸。

    已被投入诏狱的兵部侍郎孙居相,“占役”和“吃空饷”这种事情对他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军队有时协助工程是明军一开始就有的传统,但一般都是为国家而非私人。

    现在可倒好,有的人终年都没曾参与操练,而是摇身一变,成了各大权臣家中的能工巧匠。

    不知永乐帝若显灵,看着自己昔日横扫安南塞北的部下个个转了专业到工程系,会作何感想。

    待不多时,近三万人站在了朱由校的面前,这就是前几个月兵部侍郎孙居相报给泰昌皇帝的十万大军。

    不过说实话,现在的京营朱由校觉得还有救,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热切的目光。

    显然,很多人都听说了昨天天启皇帝亲自下营的事。

    朱由校一步步走上点将台,等挑选的十二个嗓门高的大汉将军在周围站定,便是大声说道:

    “诸君都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朕有意整顿京营,裁撤老弱,挑选精锐,能留下来的,自然每个人都有一份赏赐!”

    “考核评优的,赏赐更多!”

    “朕是这大明的皇帝,你们尽可放心,朕给出的赏赐,说到做到!”

    朱由校每喊一句,十二个大汉将军也就重复出来,响亮的声音不断回荡在皇城内校场之中,每个人都变得有些兴奋。

    “等整顿完成,留下来的人,都会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田产。有了这些田产,你们就可以在京师娶妻生子,开枝散叶!”

    “你们的孩子,自幼就会得到上好的军制教育,你们走过的老路,他们不会!”

    说着,朱由校看向王安,淡淡道:“宣旨吧!”

第十五章:南海子狩猎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上前几步,在空中铺开一张金色卷轴,尖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即日起,整顿京军。着以三大营旧制,剔除老弱,选贤任能,分弓弩、短兵、火器三营,加以操训。赐名曰:勇卫!钦此。”

    圣旨都已经发了,看来这些都是真的,皇上真的要开始重视我们武夫了。

    所有人都变得激动起来,齐声高呼:“我等愿为陛下死战!”

    听着这些喊声,不仅朱由校觉得振奋不已,就连许久未管营事的张维贤,都差点跟着一块喊了起来。

    不过他果断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直到朱由校往这边看了一眼,才是浑身一激灵,赶紧张口大喊:

    “愿为陛下死战!”

    朱由校这才满意的哼了哼,待校场中声音减弱,又是忽然道:“英国公张维贤!”

    “臣在!”

    “着你主理京军整顿之事,朕的勇卫营,不要孬子!”

    张维贤忙抱拳喊遵旨,然不待他再说出什么表露忠心的话来,朱由校又自顾自道:

    “王安,自今日起,这京营提督的活儿,你来干。”

    后者闻讯,也是激动不已,颤颤巍巍的跪下磕头,连声道:“奴婢遵旨,一定帮英国公将勇卫营建起来!”

    本来朱由校是想直接把黄得功他们四个提拔起来,当勇卫营的营官,但后来想想,却又放掉了这个想法。

    黄得功等人之所以为后世名将,那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过硬的实力,有的擅长勇武,有的胆识过人,也有的深谙练兵之道。

    现在黄得功、孙应元都还是小兵,周遇吉、刘元斌也只是京军游击,如果直接利用皇权提拔起来,反而会是拔苗助长了。

    成长的路,还要他们自己来走。

    ......

    朝中听闻朱由校不过朝议,便直接下旨整顿京军的事,很是掀起了一番风波。

    不过在知道王安提督京营的事后,舆论小了一些。

    当然,这在朱由校的意料之中,所以为此背锅的人选早就有了,便是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的魏忠贤。

    这天,朱由校正在西暖阁一份一份的看奏疏,魏忠贤小心翼翼的从门外走进来说道:

    “皇爷,上回您说的狩猎之事,奴婢都已经备好了,弓马都在御马监。”

    “好,忠贤哪,朕早在暖阁待闷了,就等着你来!”朱由校直接扔下手中奏疏,边向外走边说道:

    “朕看的烦了,这些奏疏你抽空替朕批了!”

    魏忠贤见朱由校先走了出去,挥手斥退想要上前禀报探查事务的几名东厂档头,笑着跟了出去。

    “奴婢陪皇上狩猎去!”

    来到东暖阁穿戴戎服的朱由校望着亦步亦趋跟进来的魏忠贤,忽然问道:“这皇城之内,什么地方适合打猎?”

    “回皇上,是南海子,成祖皇帝常在那儿狩猎。”魏忠贤恭恭敬敬,弯着身道:

    “皇上一说要狩猎,奴婢就上了心,叫御马监的人手在南海子新盖了几个马鹏和场地,还从蒙古拉来了汗血马,买来了宝雕弓!”

    “只是......”说这话,魏忠贤忽然犹豫起来,似乎不再敢言。

    朱由校并不在乎什么宝雕弓,但也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一副欢天喜地要去狩猎的样子,头也不转地问:

    “只是什么?你倒是快说。”

    “只是被那言官御史阻拦,说奴婢擅权夺事,不然这狩猎一事,早就准备妥当了。”魏忠贤委屈扒拉地说着:

    “奴婢是为了皇家办事,哪里是自己擅权。”

    “朕知道你忠心。”

    穿戴好衣物的朱由校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言官御史,朕狩猎的事情也要管?”

    “这事儿你是按朕的意思办的,可由不得他们嚼舌头!”

    魏忠贤听这话后笑了笑,心里有了底,劝慰道:“皇上,不要想这些了,那些嚼舌头的言官御史奴婢不会让他们再来烦皇上了。”

    朱由校没有说话,只顾着穿戴戎服,算是默许。

    “皇上,咱们快去南海子吧。自成祖皇帝后,大明许久都没出过这般勇武的帝王了。”

    穿戴好帝王戎服的朱由校大笑几声,问道:“忠贤,朕这一身,比塞外的建虏怎么样?”

    魏忠贤连忙竖起大拇指,拍掌叫绝。

    “皇上不知比那塞外的建虏英武到了哪里去,塞外建虏,哪有和您比的资格!”

    朱由校哈哈大笑,龙颜大悦。

    这次狩猎之前,魏忠贤早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跟着朱由校出来的,怕是要有上千人,阵仗空前。

    除了十二监六局的宫娥、太监们,便是成批的厂卫,锦衣卫在明,东厂在暗,全都在尽职尽责的保护着朱由校的安全。

    不得不说,这魏忠贤是有些真能耐的。

    提督东厂不过半个月的光景,这大内就已经翻天覆地的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是夸张了,但处处都能看见巡逻的厂卫却是真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朱由校才有了些许安心。

    只不过朱由校没有料到的是,自己想玩个打猎而已,居然连后宫女眷都一块出来了。

    朱由校说的是打猎,但魏忠贤理解成了狩猎,这两者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没什么办法,到了南海子的一行人只好就地扎营。

    由于大太监王安眼下正在内校场与张维贤整顿京营,这十二监六局的太监宫娥们,也就都听了魏忠贤的调派。

    太监和宫娥在休息场地摆放桌椅和装饰,还有人将水果从车上一盘一盘的拿下来开始摆放,厂卫们则是就地扎营,布置岗哨,热闹的很。

    看着火热的场地,还有边走边聊的后宫女眷们,一脸懵逼的怕是只有朱由校了。

    朕只是想简单的打个猎,怎么搞的这么大?

    不过很快,朱由校也就释然了,搞大了也好,传到文官的耳朵里,更会让他们放心,淡化整顿京营造成的影响。

    就在这狩猎几天不回宫,耳根子清净清净也不错。

    就在熟悉弓马的时候,朱由校转头看见了两个女人坐在帐篷里闲聊,当即便有些许不悦之色。

    这两人,一个是西李选侍,另外那个便是郑贵妃。

    她们两个,都是先前阻止自己登基的明面主角,朱由校是如雷贯耳。

    不过朱由校却也知道,她们两个看似是要篡权,但并不是真正的主谋。

    有人要拿她们刷声望,好让自己的党派提高影响。

    这个威望谁刷不是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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