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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重启二十年全文阅读

作者:西瓜是水果     人生重启二十年txt下载     人生重启二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人生重启二十年全文阅读

今天有事,请假一天。

    如题,抱歉了兄弟们。

第1章 就从这个啵开始变化吧

    感觉左手肘,被轻轻的碰了碰。

    “嗖~,铛!”

    一小截白色粉笔头,带着风啸声,高速砸在赵长安眼前的窗户玻璃上。

    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白点,然后反弹在他左眼角上面。

    “哎呦!”

    疼得赵长安一声惊呼,狼狈的捂着左眼,感觉眼泪花子都要冒了出来了。

    “哈哈~”

    高三6班教室里面,顿时一片笑声。

    尤其是赵长安的死对头喻应明,‘呱呱’的老鸹音儿特别刺耳朵。

    “赵长安我看你的心都飞出去了!先别着急着熟悉业务,像你这成绩再不拼死努力,四个月以后这个工地还没结束,你正好过去搬砖。”

    物理老师陆大鹏对自己这一手本来射偏,却又峰回路转准确命中的神技非常满意。

    “哈哈~”

    教室里面,又是一阵欢快的大笑。

    不过同学们基本都是打酱油的看客,感觉很有趣,倒也没什么恶意。

    “赵长安,就你那破成绩,我包票,你铁定是咱班第一个挣钱的。啧啧,状元府工地发工资的时候,你可得请~”

    “嗖~,啪!”

    “哎呦!”

    遽然变色的陆大鹏,这次用了一整根粉笔。

    攻击方式也由两根手指的‘弹指神通’,变成了整只手‘狂拽叼猛狠’的砸。

    质量还算过硬的粉笔硬是在坐在第五排正中,说得不亦乐乎的喻应明脸上,打出了‘啪’的一声声爆。

    炸成三截,疼得他一声惊叫。

    整个教室,瞬间寂静下来。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当大鹏金翅雕手里的粉笔,由弹变砸的时候。

    就表示他真的动怒了。

    而这时候,绝对不能轻易的招惹挑衅这个毛炸了的,物理老师加高三年级教导主任。

    “我知道你们同班之间,有一些学习,男女同学关系上的明争暗斗,各种不服,较劲,对立面。”

    陆大鹏虎目圆瞪,环视教室。

    “但这里是学校,应该是最干净用来学习知识的地方!我不管你们以后进入社会在外面怎么搞,如何的拍马溜须,舔钩子,碾压,玩阴的,逞强斗狠,——不要给我带到学校来!”

    赵长安放开了左手,眼角还疼疼的泛着泪花。

    然而这点疼和心里面掀起来的惊涛骇浪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熟悉又陌生的明亮教室。

    窗外草长莺飞,春光明媚的三月初春时节,几栋高楼正在金黄色的油菜花田中央拔地而起。

    身边坐着的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变得充满了胶原蛋白的年轻的脸。

    只有九十年代末的记忆和影视里面,才看到的淳朴穿着打扮。

    还有,

    这段如同深刻在记忆里面的话。

    赵长安心里默念:“但是这里是学校,至少在学习上是最公平的地方,没有高低贵贱蝇营狗苟。”

    陆大鹏喘了一口气,大口喝了半杯茶水。

    继续威严的轰道:“但是你们记住了,这里是学校,至少在成绩上是最公平的地方,没有高低贵贱蝇营狗苟!”

    声音洪亮,震得教室嗡嗡有声。

    “在外头你可以讽刺嘲笑别人,但是你们记住,这里是学校,你们没有资格对任何同学进行这样的人身攻击!”

    “到了外面,社会上,你可以嘲笑打击鄙夷看不起哪一个人,我也管不着。但是你们给我记住了,在这里你们没有资格对任何同学进行这样的人身攻击!

    有本事用在学习上面,成绩见真章,而不是用那些乱七八糟恶心下作的手段!”

    “还真是啊!”

    赵长安用双手紧紧的捂着脸,

    狠狠的揉了一遍又一遍。

    “特么的还真是啊!”

    在赵长安漫长的人生长河之中,语言领域记忆力超群的他,有着几次清晰的语言片段复读记忆。

    这就是其中的一次。

    这就穿了——啊啊啊啊啊???

    赵长安忍不住看了一眼前桌。

    长得白白胖胖珠圆玉润。

    张顺。

    他还活着!——这时候,他当然还活着!

    都十几年没见了吧?

    又悄悄的往外面,大约两百米远的几栋在建高楼望去。

    似乎还能够看到那个简易小房子烟囱,冒出的淡淡青烟。

    在那里,

    他的父亲应该正在搬砖,母亲应该正在洗菜劈柴做饭。

    “我陆大鹏——”

    “铃铃铃~”

    听到下课铃声响起来,教室里面顿时响起了一片放松的呼气声。

    陆大炮的炮击,

    今儿可算是结束了!

    这一节课后十几分钟,众人的耳膜和大脑整整被狂轰乱炸的轰击了十几分钟。

    轰得都是瞳孔失焦。

    脑袋跟挨了几百记铜锣敲一般,嗡嗡响。

    苦不堪言。

    “唉!”

    正即兴发挥,讲得慷慨激昂的陆大鹏,不禁满脸失落。

    尿不尽兴啊!

    随着下课,教室里面顿时热闹起来。

    聊天,伸懒腰,结伴上厕所或者去买吃的喝的。

    男女同学之间暧昧的对视说话打闹,心悸的默契触碰。

    “砰砰!”

    郑驰坐着的后门,被人狠狠的拍了两巴掌。

    热闹的教室顿时寂静下来,纷纷扭头望去。

    “你们6班可以哈?大炮响得把我们舒老师的嗓子喊哑了都压不住!”

    隔壁5班班长,肖兰俏脸怒气冲冲的站在后门口。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下回物理课我们后门和走廊窗户都关了。”

    坐在第二排的班长樊超,连忙站起来赔笑。

    没办法,理亏啊!

    “哼!”

    肖兰冷哼一声,小腰一扭,依然气呼呼的甩着两个麻花辫离开。

    “喻应明,你以后上课没事儿闭嘴,没人当你是个哑巴!因为你一个,搞得大家被金翅雕王炮轰了十几分钟,现在又被隔壁班埋汰!”

    樊超看到肖兰离开,不满的望着第五排坐着的喻应明。

    “能怨我?不是赵长安走神看搬砖能有这事儿!”

    被砸了一粉笔,又被训了半天落了面子的喻应明,当然不服气的反唇相讥。

    乜斜着眼睛,瞟了坐在最后一排靠窗边的赵长安一眼。

    都是高三年纪,十七八岁的准成年人,四个月以后就会各奔东西。

    谁又吃谁这一套?

    “你应该更准确的说不是今天李老师调课,能有这事儿?”

    副班长齐向锋,阴阳怪气的加了一句。

    “应该说不是李嘉瑶结婚,能有这事儿?”

    班级团支书刘翠补刀。

    “哈哈~”

    教室里面的人,除了面无表情的赵长安,被臊得面红耳赤的喻应明。

    几乎都笑了起来。

    “赵长安,你是不是看到赵叔叔在搬砖,张阿姨在给民工做饭?你的眼睛真好,绝对1.5!”

    和喻应明关系不错,住赵长安对门的曾晓晓。

    在笑声渐落的时候,带着一脸‘天真’的好奇,可爱萌的扭身望着满脸僵硬的赵长安。

    “——”

    教室里面,突然冷了下来。

    “哈哈,原来是这啊,我说呢,真孝顺哦,真孝顺,呵呵~”

    喻应明对上前排左边刘翠那双,猛然变得锋利的目光。

    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没再说话讽刺。

    之后,整个班级似乎失去了对这件事情继续纠缠的兴趣。

    各说各话,各看各书。

    总的来说,这时候除非一些王八蛋,绝大多数的学生还是满眼的纯真。

    “还真是啊!”

    赵长安嘴里又含混的嘟囔一句,再次把复杂的目光投注窗外。

    假如记忆没错,而现在又处于那个时空。

    父母在市建下岗三年,家庭生活艰难。

    去年年底,为了挣钱养家,找了以前木锯厂副手夏叔的路子,在眼前这个工地辛苦搬砖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满班,才600块钱。

    也就是说,一天20块。

    在半个月前工地的厨子走了,他母亲就去工地试着做了一顿午饭。

    工头当即拍板用他母亲。

    工资按月算,也是一月600块钱。

    “安子,我说到你家吃阿姨炒的酸菜肉丝,你咋不愿意,原来阿姨和叔都在工地上忙。”

    赵长安的同桌刘奕辉,满脸羡慕的说道:“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吧?”

    赵长安偏头望向老刘。

    一如回忆里面,既往的黑瘦猴子,宰不出二两肉。

    没有了二十年以后带着金丝眼镜儿,一副‘文质彬彬’装文化人,没事儿就练书法打太极的‘刘总’衰样儿。

    在隐约的记忆里,似乎也有过这一出戏。

    认为自己父母在工地当小工很丢脸的赵长安,当时就跟一头雾水的刘奕辉翻了脸。

    快三天没说话,两兄弟才修复关系。

    “来,刘总,打个啵!”

    赵长安抱着老刘的脑袋,对着他嫩嗖嗖的右脸蛋儿,就是一个响亮的‘啵’。

    “放开我,放开我!”

    吓得刘奕辉手舞足蹈,拼命的挣脱了赵长安的魔爪和狗嘴。

    举着袖子狠狠的擦脸上的口水。

    “呃~,你俩真恶心!”

    前排的张顺惊骇的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捂着嘴巴表示他想吐。

    “哈哈哈哈哈哈!”

    赵长安放纵的快意大笑起来。

    “赵长安疯了?”

    “赵长安疯了!”

    “赵长安被曾晓晓的话刺激疯了?”

    “最毒不过妇人心!”

    “你这话说得好像他俩因爱成恨,有一腿似的!”

    “难道只有一腿么?”

    “啊,还真有一腿么,快给我说说,有多少腿?”

    “很多腿!”

    满班惊诧。

    气得曾晓晓俏脸发红,喻应明咬碎了牙齿。

    “哈哈哈哈哈哈!”

    赵长安继续狂笑。

    如果每个人的一生,就是一个事件线。

    那么,

    他赵长安的新的宇宙的分支线,就以这个事件支点,

    这条岔路,

    就从这个啵,开始,

    变化吧!

第2章 人生总得刻意的遗忘

    “铃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赵长安看了一眼教室的钟表,11:10分。

    在钟表下面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用粗粗的红色粉笔写到:

    距离高考119!!!

    班主任老常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怒气,顿时让赵长安感到了倍加熟悉的亲切。

    这个老愤青,老文青,认识了二十多年,从来见到他都是怼天怼地怼社会。

    一次这货跑到赵长安所在的郑市,一群人喝得醉意盎然之际。

    一个当年被这货猛整过,就是——

    赵长安看了坐在最后一排另一头,靠着走廊门的老郑,——小郑一眼。

    对年以后老郑埋怨老常,‘常老师你偏心。’

    老常醉醺醺的搂着老郑,嚷嚷着辩解,‘你们都是我的亲学生,他们几个是亲嘀嘀地。’

    当时就让正吃冰块解酒的赵长安喷了,你丫的还不如别解释!

    不过这货,是一个真性情的君子!

    “咱们班这次三摸考得是一塌糊涂!”

    老常开门见山。

    然而,只是这一句话,就把整个班级震得心里一紧。

    “老师,这次我感觉考得都可以啊?”

    班级常年霸榜第一名,老常‘亲嘀嘀’的乐泽宁,满脸惊诧。

    “泽宁考得不错,进入了校前五十,四十六名。艳秋也不错,八十七。”

    老常难得的和颜悦色。

    然后再次变脸:“其余的,刘翠,张小雪,樊超,侯家峰,岑岳灵,都没有进入前一百五!”

    看到樊超,刘翠这几个‘亲嘀嘀’的脸上,带着诧异和不服气。

    老常大声说道:“你们之所以认为自己考得好,是因为这次三摸题出得简单给了你们要命的假象。你考得好,人家比你们考得更好!”

    教室里面,沉寂下来。

    也就是乐泽宁,李艳秋,以及一些本来就没报希望的极差生的脸色还行。

    其余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乐泽宁,631,第46名;李艳秋,598,87名;刘翠,577,153;张小雪,561,190;——翟北,462,513;曾晓晓,457,523;——

    往常的时候,老常基本都是念一下前十名。

    这次似乎发了狠,念了三四十人,依然不停。

    “喻应明,440,569;”

    喻应明得意洋洋的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赵长安。

    他这个成绩再努力努力,要是报考加分的农林牧类学校,运气好还可以上一个本科。

    至少一个专科问题不大。

    有学上!

    “你麻的,老子偷你媳妇了?”

    没敢再开小差望外边的赵长安,无意识游离的眼睛,就对上了喻应明挑衅的蔑视。

    先是一愣,然后大怒。

    这个未来的‘草原王’,这是跟老子杠上了?

    真特么的犯贱!

    “赵长安,401,683。”

    老常一口气念了近六十人,余下还有二十多个没有念。

    “我念的这些人,包括最后一名赵长安,你们至少还有可能有学上。其余的——”

    老常环视教室,人人屏息低头,怕被盯上了遭殃。

    “从现在努力,拼命拼死的努力,你们可能还能上一个垃圾专科。不然,四个月以后进入社会,希望你们不要忘了常老师教你们的做人的道理。要行得正,站得直——”

    ——

    “铃铃铃~”

    随着放学铃声响起,整个校园立刻热闹起来。

    班里一大半住校的学生,男男女女,掂着饭盒就朝着食堂冲。

    “安子,走啊,还癔症?”

    前面第四排的吴悦和赵长安大半同路。

    “你先走,我中午不回家。”

    赵长安看着吴悦那张鲜活的笑脸,心里滋味欣喜万分又苦涩纷杂,眼睛就有些发涩。

    吴悦上得是医大,五年制,又读了两年影像专业研究生。

    研究生毕业在家休息几天,等着到省医报道上班,结果因为他的(赵长安)合同纠纷怒着去找夏文卓理论,砸了夏文卓的办公室。

    第二天就被一辆酒驾的汽车撞断了左腿,粉碎性骨折。

    后来根据现场勘查,断定为酒驾交通事故。

    然而,赵长安知道,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哦,走到我家吃去。”

    吴悦突然想到了之前曾晓晓的话,知道赵长安父母都在工地,他回去也是一个人。

    “别,去了下午你爸非押着咱俩进校门才放心。”

    赵长安连忙摆手。

    对于吴悦父母那种凡事认真的恐怖深刻记忆,可不是时间能够轻易抹平的!

    吴悦满脸失望,本来就想着中午吃完饭早早出来,到游戏室双打一波街霸。

    教室里面很快空了下来。

    赵长安坐在座位上,下意识的摸了摸瘪瘪的口袋,才醒悟过来自己还是一个高三不沾烟酒的好青年。

    “赵长安,你中午不回家?”

    前面第三排坐着的刘翠,转过身体。

    因为后排书桌上面密集竖立排着的课本的阻碍,只露出她半张小脸;一双略带锐气的眼睛,尤为显眼。

    “我不饿。”

    “?”

    听着赵长安所答非所问的话,刘翠不禁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我是问你怎么不回家,你是下夜自习才回去吃饭,你顶得住?”

    赵长安掏了一下校服褂子的内口袋,三张十块一张两块三张一块。

    总共三十五块钱。

    果然!

    时隔多年,很多的细节他都忘记了。

    甚至记不得自己是不是放学就走,或者没走被刘翠这么‘关心’的问。

    不过兜里有钱,他是猜得出来的。

    父亲在工地搬砖,母亲到工地做饭以后。

    父母小心翼翼的和他商量,说是工头同意了,他可以一天三顿过去吃饭不要钱。

    成绩烂的一塌糊涂,却傲然的认为自己是一个重点高中的学生,天之骄子,以后铁定会混得很牛的赵长安,哪里屑和建筑工一起吃饭。

    当时就摔门而出。

    于是他母亲就给他钱,早上和中午在外边吃,晚上回家给他单独开小灶。

    看着手里这三十五块钱,赵长安的心里顿时堵得难受。

    在很多年以后,当他成家立业,被社会无情的摔打了一遍又一遍。

    赵长安才懂得了这些年父母心里的苦和不容易。

    不过那时候,父母也退休了。

    父亲都六十多岁,也不愿意闲下来,认了一个徒弟,在他厂子里做技术指导,干一天休息一天。

    赵长安也曾劝父亲别去了,可父亲一再坚持,说几天不进厂就浑身疼。

    可赵长安知道,父亲这是居危思安,穷怕了。

    他干了快二十年的抹灰工,身上一直都疼,进不进厂都疼!

    赵长安和媳妇在郑市打工,虽然辛苦,不过工资也算还行。

    山城家里买地盖了一栋三层小楼,一二楼门面房租出去,一年还有四五万收入。

    又有一个懂事儿的闺女。

    一家人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倒也过得还算勉强小康。

    这时候,无论赵长安还是他的父母,都在刻意的遗忘这段,最艰苦而又辛酸的时光。

    那些陷害,打击,屈辱和恨,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

    生怕让自己最亲的亲人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

    “你咋不说话?”

    刘翠看到赵长安掏出来一把钱,脸色时而扭曲时而阴沉,感觉心跳有点急。

    “什么?”

    赵长安长吐一口浊气,无可追回的一切就只有翻篇了。

    可从现在开始,他高高仰着脖子,望着头顶的教室天花板。

    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似乎有点太矫情。

    可这一辈子,决不能再那么憋屈的活下去!

    “我说你咋不回家?赵长安,咱们还有四个月就高考了,等上了大学,海阔任鱼跃,为了一些意气之争,真划不来。”

    “你留在班里是怕我搞破坏,弄喻应明和曾晓晓的东西。”赵长安诧异的望着刘翠,“你还不去吃饭,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傻,这么幼稚?”

    “呵呵,我也不饿。”

    被说中心里想法的刘翠,脸颊不禁有些发红。

    不过她是真害怕赵长安这么泄恨,这时候的学校,甚至整个山城,都找不出来几个摄像头。

    这种没当场抓住就死不认账的事儿海了去。

    那样的话矛盾一旦激化,后面说不定就要出大事情,这类似的事儿学校也不是没有过。

    作为班团支书,这是她的责任。

    赵长安看了一眼时间,12:11分。

    他站了起来,笑着望着刘翠:“行,总不能让咱‘亲嘀嘀’的支书大人陪我一起饿肚子吧。”

    “赵长安,你说啥?!”

    刘翠的脸蛋儿,腾地一下子变得通红,两眼冒出怒芒。

第3章 钱不够

    “道歉,道歉,一时口误。啊呀,肚子好饿啊!”

    赵长安醒悟过来。

    这个梗,得等到十五年以后,再在女同学面前说,才能赢得对方默契一笑。

    现在说出来,只会被认为是在调戏她。

    调戏刘翠?

    赵长安心里暗叫不妙,‘风紧扯呼,走为上策!’

    故意愁眉苦脸的按着肚子,拔腿就朝后门冲。

    “赵长安!你给我站住,把话给我说清楚!”

    刘翠看到赵长安狗胆在调戏了她以后,居然滑头的想从后门溜走。

    哪能让他这么如意?

    气得俏脸通红,怒着扑向前门,想从前面堵住他。

    经过讲台时,随手拿走讲桌上面那根用毛竹根做成的教棍。

    赵长安在奔出后门的一刹那,偏头就看到刘翠手里拿着得那根‘打爷鞭’。

    不禁大骇。

    老常这货是一个敢打敢拼的真性情,铁男人。

    所以这两年班里调皮捣蛋的兄弟们,没少挨这根毒鞭的收,包括他赵长安,班里面没挨过的戏称为‘打狗棍’,他们这些挨过的则叫做‘打爷鞭’。

    而刘翠不但是初三那年,市‘春苗杯’芭蕾舞青少年组单人舞冠军,青少年组武术传统拳冠军。

    她的舅舅还是市高老一,舅母在市里面更加生猛。

    对于这样一个要学习有学习,要长相有长相,要背景有背景的姑娘。

    不占理的赵长安,真要是被暴怒的刘翠逮住了,抽两鞭子的‘打爷鞭’,他还真没处说理。

    而且赵长安的实际心理年龄,都能当刘翠的爹了。

    这要是被这小丫头抽两鞭子,他还不得臊死?

    赵长安冲出后门,看到刘翠也跑出了前门,就只好朝东边跑。

    “哈哈,”

    看到这一幕,刘翠气得笑了起来:“可真傻!”

    顿时也不急了,撸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细胳膊。

    准备瓮中捉鳖。

    随即,跑出教学楼范围的赵长安,傻眼了。

    高三6班在这栋教学楼的一楼靠东,隔壁是重点理科班5班。

    而最东边,就是一个从南到北横排着的大公厕,男左女右。

    南边是高二教学楼,北边则是一道两点三米高的院墙。

    这一别二十年,赵长安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应该一出后门,就直往南冲,和刘翠拼速度,抢在她前面冲出高二教学楼中间的过道。

    虽然赵长安也不敢说拼得过刘翠那双长腿,可总比现在进‘瓮’要好一百倍!

    赵长安看了一眼正午阳光下,刘翠那张慢条斯理,不断逼近的泛红俏脸。

    眼睛里面,不言而喻的死亡凝视。

    情急之下,不禁望向了男厕所。

    到如今,这种局面,他似乎也只能靠屎蹲脱困。

    “跑呀,看你往——,你要是进厕所,我还真没办法。不过我可以慢慢等,咱俩比一比耐心?”

    刘翠看到赵长安望着男厕门口,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心里面巴不得他进去。

    最好能活活熏死这个混蛋,让他嘴巴贱!

    眼角就看到5班走出来三个人。

    刘翠偏头看了一眼。

    常年霸榜高三理科第一,这次摸底考试也依然是第一的夏文卓。

    5班班长,基本校前五十名的肖兰。

    自己初中住高新区舅母那里,一个大院里面,裴平江的儿子裴学哲。

    也是一个基本校前十名的学霸。

    “烦人!”

    刘翠皱了皱秀眉,心里不喜,却也没法开口撵人滚蛋。

    继续威胁的凝视着赵长安:“进去啊!”

    在眼角看到夏文卓这一刻,赵长安头皮发炸,似乎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停住了运转。

    只有她站着的那处,闪耀着雪亮刺眼的亮色。

    屈指算来,除了在电视杂志手机电脑上面不算,他已经有十五年没有见到这个女人!

    谈不上早已随风淡漠的爱,也谈不上本来就没有伤害的恨。

    赵长安长吸一口气,脸色有些发白,努力摒弃脑袋里面的各种负面纷杂情绪。

    专注的望向刘翠和她手里的打爷鞭子。

    这丫头,还真给爹耗上了?

    赵长安不禁心里叫苦,他可没有在厕所里面蹲坑养神的癖好。

    而且被一个丫头死死堵在厕所里面,传出去搞不好他的名声,就会社会性死亡!

    然而,真被刘翠抽两鞭子,他的名声照样也是社会性死亡。

    尤其是在这个女人的面前,他更不能挨这两鞭子打爷鞭!

    “你有纸没有?”

    赵长安故意恶心刘翠,大声的问,希望能用这法子把刘翠惊走。

    “黔驴技穷了不是,还点脸么,还要点脸么?”

    刘翠好整以暇的右手握着‘打爷鞭’,不轻不重‘啪啪’的打着她的左小手手心。

    脸带笑容,威慑着逼近!

    “安~,我有,你要不要。”

    一直站在楼角看热闹的三人,夏文卓突然开口。

    震得在场四人,都是心里一惊。

    肖兰和刘翠看着夏文卓有点发傻。

    这两人咋能扯上关系?

    而带着近视眼镜的裴学哲,则是目光一冷。

    第一次用正眼,望向在他眼里是一个小痞子,差学生的赵长安。

    “呵呵,逗你们玩儿呢。——到点了,我去吃饭去了!”

    赵长安根本都不看旁边的夏文卓一眼,

    突然拔腿,朝北猛冲。

    “嗖~”

    带起一股风啸,在冲到北院墙的时候,身体猛地高高跳起,左脚狠踩近一米高的墙面砖头。

    准备借着升力,潇洒的翻上墙头。

    然后朝着刘翠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去后面油菜花田那边的工地吃饭。

    这时候的赵长安,已经想清楚了。

    他曾经的骄傲和自尊,是何等的无知,自大,浅薄和羞耻;让自己父母心里面,又多了多少的愧疚和负担。

    这一世,

    他将不再,

    他将弥补,

    他将——

    “哗啦啦啦~”

    结果,

    脚下一软。

    墙塌了。

    ——

    在漫天灰尘中,刘翠,夏文卓,肖兰,裴学哲。

    震惊的看着踉跄在尘烟中狼狈站稳的赵长安,还有那不断继续‘哗啦啦’拉扯倒塌的院墙。

    无语风中凌乱。

    “刘翠,肖兰,裴学哲,这墙一碰就倒,现在倒了其实是一件好事情,消除了安全隐患。能请你们不要这么说,而是说赵长安是靠墙练压腿的时候一碰就倒么?”

    夏文卓的俏脸有点发白。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然而一旦往大的走,开除都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假如能够定性为意外——

    “不行,我可是班长,校学生会主席!”

    肖兰干脆利落的拒绝。

    然后,朝着怒视着她的好姐妹夏文卓,吐了吐小舌头:“人家正在教室专心学习呢,啥都没看见。”

    转身快步回班。

    “裴学哲,你回教室好么?”

    “文卓,你们认识?”

    “都是市建的,从小都是一个楼的邻居。”

    “行,让他从倒塌的墙走,这事儿我担了。”裴学哲望着夏文卓,眼睛里面含着的东西不言而喻。

    “不用你担,这件事情起因在我。你俩该干啥干啥去。”

    刘翠看了夏文卓一眼,跑向赵长安。

    “赵长安,你没事吧,砸着没有?”

    刘翠跑过去,看到赵长安身上只有灰尘,身边也没有什么乱砖,才放下心。

    “这,特么的,”

    赵长安下意识的去摸口袋,

    没有摸到烟,只能感觉到里面薄薄的三十五块钱。

    望着已经停止倒塌,不下三四十米的缺口。

    干咽了一口口水,脸色非常难看的吃力说道:“这得赔多少钱?”

    毫无疑问,指着他兜里的这三十五块钱,肯定远远不够。

第4章 何必这么苛责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墙塌啦!”

    这片倒塌声,实在太过于骇人。

    结果这边的烟尘还没有消散,远处就有老师大喊着往这边冲。

    南边高二教学楼一扇扇窗户上面,七零八落趴着都是没去吃饭看热闹的学生。

    比着谁的脖子临空伸得长。

    旁边的高三楼,也有很多在教室里的学生往楼下跑。

    “我看这道墙有裂缝,就和赵长安一起试着推了推,就塌了。”

    刘翠看到一个陌生的男老师跑了过来,连忙大声解释。

    听到刘翠这么说,在刚才刘翠说出‘你俩该干啥干啥去’之后再无言语的夏文卓。

    深深的看了刘翠一眼,没有说话。

    “有没有人在里面?”

    那个男老师,声音都在抖,他显然想得更深。

    “啊?——这边没有,那边也应该——没有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翠的脸色都变白了,声音也开始抖。

    这墙外边原来是一大片荒芜的小山坡松树林子,乱坟岗,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有了一条贴着院墙通过的小路,经常有人走。

    现在唯一的盼望就是这时候是中午,这一段没人路过。

    “愣啥?快出去看啊!”

    这个男老师从刘翠和赵长安的身边冲过去,跳到了乱砖堆上。

    醒悟过来的赵长安,刘翠,夏文卓,裴学哲。

    也慌忙的跑到了砖堆上面,手忙脚乱的仔细查找。

    “老天保佑,可别玩我!”

    这时候的赵长安,也被这个老师的话,吓得浑身热汗,手脚发软。

    别特么的一穿过来,还没两小时,就要进去蹲几年!

    “你们离断墙远一点,小心二次倒塌!”

    那个男老师快速跑了一遍这三四十米乱砖堆,没有看到明显的血迹和人的衣服身体。

    心里面顿时安定很多。

    而这时候,更多的学生和老师,也冲了过来。

    ——

    市高大门东三百米,商校门口路边绿化带。

    喻应明,邓睿,以及五个小痞子。

    嘴里叼着香烟,喝着雪碧,站在路边茂盛的万年青绿化带后面。

    牛气哄哄的乜斜着马路上的学生仔。

    似乎他们就是一群王者,对这些学生弱鸡拥有随意生杀予夺的权利!

    这时候,已经没有多少走读的学生在路上经过。

    整条路都显得空旷起来。

    “咋回事儿,喻应明,急着把老子喊出来,那小子是不是从别的路溜了?”

    一个头发乱糟糟跟鸟窝一样的干瘦黄毛,等得不耐烦。

    “金哥,这条路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校门口往南往北的路,他至少得多绕一倍路。”

    喻应明赔笑着解释。

    “还你妹儿的必经之路,跟老子拽词,你学问高哈?”黄毛张口就骂,“那就是你俩瞎!”

    喻应明和邓睿,脸色难看的对视一眼。

    他俩一放学就冲了过来。

    喻应明进去请人,邓睿负责盯着路上。

    等把正在打牌的黄毛五人请出来,他俩就合作瞪着死鱼眼珠子。

    搜寻赵长安。

    可就这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一窝蜂涌出来近两千学生。

    一两百老师,还有大量接学生的家长。

    步行,自行车,摩托车,面的,小轿车,——乱纷纷的熙熙攘攘。

    再加上学生穿得又都是校服,他俩还真不敢打包票说没看漏。

    而且就算没看漏,喻应明和邓睿也不敢开口反驳暴肆的黄毛,只敢赔笑脸。

    黄毛拿着腰间的BB机,看了一眼时间:“老子再等这孙子十分钟,喻应明,打不打今天中午你都得按规矩来。懂不?”

    “行,金哥,没问题。”

    喻应明说得嘴里直发苦。

    “怎么了,心疼钱了?”

    “懂,金哥我懂。金哥,要是中午逮不到,咱下午接着逮?”

    “中午喝了酒,下午哥子们要去把妹。”

    “那晚上下夜自习?”

    “哈哈~”

    黄毛和四个痞子,都笑了起来。

    “那时候哥子们都搂着妹子,在床上谈人生哩!”

    “那明早?”

    “二信球,你们早上六点半前到校,我是你妈呀,起这么早?”

    黄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BB机:“时间到了,兄弟们喝酒去。”

    “好咧!”

    “喝了酒,泡妞儿去!

    “爽歪歪!”

    几个小痞子,一脸兴奋的大叫。

    “喻应明,想打也可以。”

    黄毛和其余四个小痞子,快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均看出了‘人傻,钱多’,这四个字。

    继续蛊惑喻应明:“明儿中午你选地方,要不就直接堵在学校门口,给你出一口恶气!让你在学校里面光彩,怎么样?”

    喻应明和邓睿对视一眼,心里面无可奈何的恨极了赵长安。

    这孙子就不能好好的走出来,在他们面前出现,好让金毛他们好好的教训一顿?

    ——

    在看到倒塌的院墙没有砸到人以后,一个过来的常务段副校长,三言两语就从刘翠那里‘知道了’情况。

    让所有的学生不要在这儿扎堆儿。

    回教室,去食堂,上厕所,该干啥干啥。

    “你俩也别有心里负担,如果不是莽撞推墙,而是发现了裂缝就及时报告老师,还值得表彰。

    不过这也问题不大。

    呵呵,属于无心办了一件看似坏事儿的好事儿,帮学校消除了一个大安全隐患。”

    “她是谁?”

    在一边看热闹的裴学哲,看出来了这件事情的蹊跷之处。

    低声问夏文卓。

    可笑刘翠在高新区大院住了一学年,这货居然没有一点的印象。

    “这不重要,走吧,我去食堂了。”

    夏文卓看了一眼,至此至终视她为空气的赵长安。

    心里暗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有时候,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会深刻的影响到他们的子女。

    既使两人之前的关系再好,也无可避免!

    “赵长安,你咋还往那儿走,你不回家不是有钱么,不会去买着吃?”

    刘翠看到赵长安不去大门,而是走向倒塌的院墙,满脸纳闷。

    “我去工地吃饭,我爸妈和工地的工头说好了,吃饭一日三餐管饱不要钱。

    我妈说都是用烂了的木模板和断了的松树条做地锅饭,锅巴可香了,怎么样,羡慕不羡慕,流不流口水?”

    赵长安看了一眼手腕的电子表。

    惊呼一声:“十二点半准时开饭,我得跑!拜拜~”

    朝着倒塌院墙里面的刘翠挥挥手,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转身跑步远离。

    快速直穿乱坟岗。

    “他父母在工地干什么?”

    段副校长好奇的望着赵长安的背影,问刘翠。

    “我也是才知道,下岗了在那里打工吧。”

    刘翠说得比较含糊。

    望着远去消失在松林里面的赵长安,心里面却全是吃惊的复杂神色。

    自问在她这个年龄,假如父母处于这样的境地。

    她还真拿不出来这么轻松随意的心情,直面这件事,大大方方的说去工地蹭饭。

    说虚伪,矫情也好。

    可身为子女,谁又喜欢让外人知道,自己的父母到中年还混得一塌糊涂,趴在底层靠卖力气讨生活?

    “这学生,有点意思。”

    “段校长,他不会是因为翻——”

    刘翠的心,猛地一沉。

    “可以了!”

    段副校长重重的打断了旁边一个老师的话,沉声说道:“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要乱猜测!而且现在提前发现了巨大的安全隐患,何必对自己的学生这么苛责?”

    刘翠诧异的看了段副校长一眼。

    其实在刚才她的心里面,还有些暗暗看不起。

    现在才明白,自己才真是一个自以为是,胡乱鄙视别人高尚人格的傻子。

第5章 工地上一

    赵长安穿过布满乱坟的小松树林以后,又穿过一大片菜地,眼前是一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田。

    三栋高楼正在拔地而起。

    还有沿着府河的南岸,正在修建的几排别墅。

    看到这一幕,他的心里面有着小小的激动。

    就算在上一世,他在郑市工作,也有小半年没有回家了。

    赵长安使劲的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

    有些事情现在再怎么想,都毫无意义;真要有心,就拼命的拼搏,努力。

    等到自己有了足够的资源和话语权的时候,再考虑那些看着虚无缥缪的不可能,然而也许有可能的东西。

    ——

    赵书彬坐在厨房边的一堆松木杆子上面,端着大碗,狼吞虎咽的吃饭。

    他的女人张丽珊,也端着大碗,不过只盛了小半碗米饭,小口的吃。

    四周远远近近,坐满了建筑工人;夫妻工就挨在一起边吃边聊,单独的男男女女,则是说说笑笑的边吃边闹腾。

    爱喝一口的,滋着小酒儿,叼着卷烟,一副安逸的模样。

    几个牌瘾大的,早就三两口囫囵吃完,趁着中午休息,再小赌一会儿,赢个烟钱。

    “赵哥,你跟黄轶群说了没有?”

    夏长海夫妇是抹灰工,工资高,吃饭也早,洗了碗点了一支烟一屁股坐在赵书彬身边。

    “说了,不过是跟老牛说得,他说等下个工地再说。小夏,咱这工地今年秋里就差不多完工了,等明年这时候,我和你嫂子,也是两名高工资的抹灰工了。”

    赵书彬大口咽下去嘴里的饭菜,说得高兴。

    夏长海微微一愣,心里叹息赵书彬还是不谙人情世故。

    这种在牛蒙恩看来是屁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绕过黄轶群插手。

    再说牛蒙恩认你是谁?

    “赵哥,”

    旁边的江婕,眉毛微微一皱。

    夏长海看了要说话的妻子一眼,笑着说道:“那感情好,赵哥,咱们先干着,走一步讲一步。”

    张丽珊朝着夏长海和江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这个丈夫就是这样,听不懂外面的敷衍话。

    不过,现在又能如何?

    只能像夏长海说得那样,走一步算一步。

    而且现在每个月家里能有一千来块钱的收入,两人的吃饭钱也省了,比去年年底连过年买肉的钱,都是变卖家里的东西,要好上一百倍。

    要知道儿子这学期的学费,还是从夏长海江婕手里借的。

    “长海,江婕,欠你们的钱我和你赵哥——”

    “珊姐,你这说的是啥话?现在长安正是要考大学的时候,我这当干妈的考虑不周,还让你开这个口说出来,我都觉得对不起我干儿子。”

    江婕直接打断张丽珊的话:“想还也可以,你给长安说,等他大学毕业发工资挣钱了,给干妈买一件皮草。”

    “你可真黑!”

    一边的夏长海看到赵书彬吃完饭,连忙递给他一支烟。

    “我干儿子孝敬我,管你啥事儿!”

    江婕说得一脸的幸福,似乎现在就穿上了赵长安买得皮草。

    “张姨,你做的饭真好吃。鱼汤真好喝,还干净,今天的鱼头豆腐汤,鱼头上面一片鳞片都没有。”

    这时候,一个穿着一高校服的小个子女生,掂着饭盒过来洗碗。

    这个女生穿着的校服,明显大了两个码号,宽宽大大的跟道袍一样。

    修着土不啦叽的‘二男头’,不看白嫩的肌肤和纤细的骨骼,像个营养不良的假小子。

    “多吃鱼聪明,锅里还有不少,你再喝一碗鱼汤。”

    张丽珊笑着望着工头的闺女。

    “嗯,我就只喝汤;可别让我妈知道了,不然非啰嗦得我发疯。”

    那假小子迟疑了一下,实在忍不住美食的诱惑,明知道父母不在工地,还提心吊胆的环视一周,钻进了厨房。

    “这丫头要是打扮起来,我看一点都不比夏文卓差,学习也一样好,我听说是高二理科第一。”

    张丽珊看别人家的漂亮闺女,都跟看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一样,都是喜欢。

    “别看乔沁沁这个贱人天天吹她姑娘是一高第一,一高校花,我话放出来,”

    旁边的江婕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恨恨说道:“这丫头的未来要比那个夏文卓强一百倍!”

    “行了,大人之间的恩怨,扯到小孩子干啥?”

    夏长海不让女人再乱说下去。

    “爸妈,还有饭没有,饿死我啦!夏叔,江姨。”

    江婕正要教训胆敢跟她叫横的男人,耳朵里面就惊喜的听到了赵长安的声音。

    连忙站起来扭身,就看到了赵长安那张让她喜欢的灿烂笑脸。

    “长安,都快一年没见,长这么高了?”

    “跟叔还差两厘米。”

    赵长安现在一米七六,夏长海是一米七八,还有着两厘米的差距。

    “还有饭,我去给你盛。”

    张丽珊意外而又高兴的和老公赵书彬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彼此的诧异和高兴。

    放下碗就准备站起来。

    “妈,你接着吃,我自己来。”

    说完,赵长安钻进了厨房。

    江婕,女,原山城一建木锯厂出纳。

    夏长海,男,原山城一建木锯厂副厂长。

    因为木锯厂被夏文阳强行‘砍了’,合资建了一座服装百货市场。

    江婕,夏长海,以及木锯厂里面和赵书彬,张丽珊关系比较好的另外七八个员工,全部被强行无条件下岗。

    在赵长安专科大一的时候,江婕不幸失足从在建的楼上掉下去,活活摔死。

    不久以后,夏长海骑着车子,一头钻进了一辆大卡车的车底。

    他俩的女儿,赵长安的干妹妹夏未未,辞去了商场的营业员。

    从此杳无音信,消失在茫茫人海。

    “哇,鱼头豆腐汤,真香!”

    赵长安端了满满一大碗,一脸高兴的走出来。

    “长安,三模考得怎么样?”

    夏长海也是带着喜欢的眼神看着赵长安。

    “不吹,说实话?”

    赵长安美美的喝了一大口鲜鱼汤,坐在他妈身边的一块水泥砖上面。

    “呃~,你要是吹,我也听着。”

    夏长海感觉赵长安的心态和一年前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顿时更加高兴。

    “实话实说就是401,校理科排名683,这剩下四个月要是没有实质性的飞跃,勉强能上咱们的市农专。”

    “农专好啊,我给你们说,可别看不起咱们市农专,我娘家那边乡里的领导一小半都是农专出来的。”

    江婕顿时来了兴趣:“长安毕业以后,想法分到乡里,好好干几年就是一个乡干部了!”

    “你说得容易,哪有啥路子。”

    张丽珊直摇头。

    “别急啊,等长安上了农专咱们再在一起好好合计合计。”

    江婕笑得一脸的神秘。

    旁边的夏长海知道江婕的小叔子在雷山乡当副书记,扎根岗位勤勤恳恳几十年,还有五六年就要退休。

    真要是在退休前,安排一个农业专业的大学生参与乡村建设,于情于理也没人说闲话。

    女儿夏末末今年中专毕业,已经明确提出在市里面找工作。

    那么这份只能用一次的厚重人情,他们夫妇可是为了将来万一,给以后的女婿准备的路子。

    赵长安是夏长海和江婕,刚怀孩子的时候,认得干儿子。

    两口子非常喜欢他,都快当亲儿子看待。

    在干儿子,女儿渐渐长大。

    两人青梅竹马,兄妹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好的时候。

    两家之间,也不是没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然而在赵长安中考不久,市建木锯厂就被夏文阳强行‘砍了’以后。

    家境一落千丈的赵长安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怪癖,阴郁,易怒。

    江婕甚至看到过他在街头,和一群痞子抽烟打群架。

    夏长海和江婕的那些心思,也就没了。

    现在看到当年那个阳光灿烂的干儿子,‘又回来了’。

    江婕和夏长海,那是发自由衷的高兴。

第6章 嘿,哥们儿

    鱼汤鲜美,锅巴焦香,拌在大碗里面更是绝配。

    赵长安端着大粗瓷碗,吃得‘呼呼啦啦’满头大汗,不亦乐乎。

    “你慢点,小心鱼刺,也没人跟你抢。”

    儿子的这种粗犷吃法,看得张丽珊心惊肉跳。

    “他多大的人了,吃个鱼还让你这担心?长安你也吃慢点,细嚼慢咽有利健康。”

    旁边的赵书彬其实也担心,不过说的比较有技巧。

    “多大都是我儿子!”

    张丽珊瞪了丈夫一眼,对赵长安说道:“长安,听到你干妈的话么,还有四个月再努力冲一把,咱把上农专的成绩给坐稳了。”

    “唉,你们对我还真是不抱希望啊!”

    赵长安嘴里含着锅巴鱼汤米饭,抬头望着妈妈笑。

    “没听出来么,你江婕妈妈那里有路子,这样的话你考个农专都比上个一般的本科还实际。”

    张丽珊为了儿子的美好未来,把‘干妈’都提升到‘江婕妈妈’,这个境界了。

    “这都是不用说的,不过长安要是能把‘江婕’这俩个字去掉,我和夏长海就更满意了。”

    江婕没有生一个儿子,这么多年一直心里遗憾。

    看着赵长安狼吞虎咽的模样,那是越看越喜欢。

    “长安你记着,等你毕业第一个月发工资,给你妈妈,不是我,买一件皮草哈。”

    赵长安猛地一下子噎住了,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母亲会说这句话。

    只不过应该是在三年以后,他发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个承诺。

    知道家里还欠干爹干妈两千块钱。

    那时候的银行三年定期利息,将近10%,有时甚至更高,连本带利也有两千七八百块钱。

    而在01年,人均工资才七八百块钱。

    当时的赵长安从母亲嘴里知道实情以后,省吃俭用存了四个月工资,买了一件品相很一般的皮草(四千块钱),加上两瓶百十块一瓶的高度好酒。

    在夏长海和江婕的坟前烧了祭奠。

    这一刻,被猛然唤醒前尘往事的赵长安,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的直淌,用校服袖子都抹不干净。

    看得边上的父母和夏长海夫妇,一脸的发愣。

    “不是吧,让你买一件皮草,就这么伤心?”

    张丽珊这一刻,对自己的儿子简直无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皮草不过是一句戏言,这说明长安懂得精打细算会过日子。不像赵哥和我家老夏,奉行‘钱是赚的,不是攒的’,结果~,呵呵。”

    江婕这声‘呵呵’,把赵书彬和夏长海都‘呵呵’的老脸发红。

    “不是,”

    赵长安咽下去嘴里的饭,擦了擦眼泪,知道自己得给一个说法,不然真是伤了干妈的心。

    “我妈说这句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年前我妈手上的金戒指没见了,不过那点钱,家里亲戚多,我爸妈又好面子,待客的饭菜烟酒要好,小孩子要包二十的红包,一个金戒指也就勉强够支撑个过年。”

    张丽珊和赵书彬的脸色,顿时都变了。

    两人悄悄对视一眼,都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跟儿子说这事儿。

    那么,一直以为儿子还小,男孩子大大咧咧的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而且还默默的记在心底。

    “我儿子长大了,懂事了啊!”

    张丽珊鼻子一酸,眼眶里就蕴满了泪水。

    而赵书彬的眼睛,也有些发红。

    “所以我的学费,还有开年的生活费,就没有了着落。”

    赵长安望着江婕,含泪的笑着说道:“一定是我妈说这钱的事儿,干妈你不愿意要,就随口说等我大学毕业,给你买一件皮草。

    而我妈是心里真的感激,就有了这件其实你还真没打算要,而我妈在心里已经成为了某种意义的坚持。

    所以我哭,是为了自己真的不懂事,我爸妈这么难,可我还不好好学习,一味的索取,埋怨,在外面胡混。”

    张丽珊捂着脸满脸眼泪,赵书彬偏过头,悄悄的擦眼泪。

    就连夏长海和江婕,也都是忍不住的直冒泪花。

    ——

    赵长安用催泪戏,完美的解释了自己为啥会哭以后。

    认为儿子大了懂事了的张丽珊和赵书彬,看得心酸自身境遇也同样心酸的夏长海和江婕。

    好久才平复了一些心情。

    而赵长安吃了一满碗鱼头泡锅巴饭,又去盛了一大碗鱼汤鱼头豆腐,接着开整。

    最后放下空碗,抹抹嘴巴,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羡慕的看了一眼那些饭后,叼着香烟吞云吐雾的工人们,有点嘴馋。

    他爸和夏叔也在吸,不过就是给赵长安十副狗胆,他也不敢过去蹭烟。

    赵长安遗憾的砸吧砸吧嘴,走到水池边准备洗碗。

    就惊奇的看到一个戴着大黑眼镜框的小个子学生,正在低头洗碗。

    “我说工头咋同意我过来蹭饭,原来还有蹭饭的啊!”

    赵长安感叹着打量。

    短头发,深蓝色的球鞋。

    水池边放着一个廉价的电子手表。

    而穿着的校服,整整大了两个码。

    跟孙猴子套着道袍一样的丑。

    “也是一个穷钓丝,——就是再穷,校服大一个码不就行了?这父母当得可真抠!”

    心生惺惺怜悯的赵长安,走到水池边,一把亲热的搂着这小子的肩膀。——在这个时代,高中生们表示对同龄同性别的男女的热情,往往就是一上来就勾肩搭背的搂。

    手感软如无骨,一搂就知道这小子的身体很虚,赵长安嘴里热情的问道:“嘿,哥们儿,我妈的手艺不赖吧?”

    正在洗碗的单彩刚才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喝鱼汤,就注意到了窗外的工地厨房边,这个穿一高校服的男学生。

    刚才的眼角也看到了这个学生拿着碗走过来,不过心里没在意。

    哪里想到这家伙跑过来,居然就直接上手。

    吓得单彩的身体微微一颤,心里涌起一股羞怒。

    不过她也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市高的校服,连续四五年没有变化。

    而男女校服之间的区别,就是男校服胸前绣得是一株绿树,女校服胸前绣得是一朵粉花。

    她现在弯腰洗碗,粉花肯定是看不见。

    而母亲又把她‘打扮’得惨不忍睹的假小子模样,被人认成男学生,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里面唯一的区别就是。

    那些认错的男学生,不会走过来,直接上手就搂!

第7章 单彩

    “你是张阿姨的儿子吧?”

    强行镇定自己心神的单彩,一边侧身试图挣脱赵长安的搂抱,同时尽力声音平静的望着赵长安。

    “啊?”

    听到耳朵里面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赵长安的脑袋就有点懵。

    再顺着‘他’侧过来的小脸往下看——

    就震惊的看到这件‘道袍’的前面,绣着一朵非常刺眼的粉花。

    “女的?”

    骇得赵长安身体一哆嗦,搂着这假小子肩膀的左手,就跟按在一块通红的烙铁上面一样。

    “长安,你干啥?快松手!”

    耳朵里就听到母亲,急怒中带着恐惧的大喊声。

    ——

    坐在三四十米远的张丽珊,穆然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顿时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以为是自己家儿子,看到工头的闺女长得漂亮,在调戏人家。

    而这时候,这两个出现在工地上,本来就吸引眼球的高中生。

    接下来搂在一起的一幕,几乎所有的工人都看到了。

    一个个看得瞠目结舌的心里感叹着,牛魔王的闺女这小子也敢下手去抱?

    真是色胆包天,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道歉道歉,是我眼瞎!”

    耳朵里听到母亲的大喊,赵长安立刻改变了主意,并不急着放开搂着就跟搂着一块烫烙铁的单彩的肩膀。

    而是小声的诚恳道歉。

    然后朝着他妈那里,大声的带着笑意喊道:“妈,这是我哥们儿,你这紧张小题大做干啥?”

    这才似乎很随意的放开手,同时不动声色的和单彩拉开了两步距离。

    “谁是你哥们儿,我跟你认识么?”

    单彩听到赵长安满嘴假话,而且话声里面有着坏她名誉的嫌疑。

    本来还算勉强维持着正常,只是有着一点红红的脸蛋儿,顿时布满了厌恶的冰霜。

    “别介哈,待会儿找没人的地方,认打认罚,皱一下眉头我是孬种。不这么说,就是不说认错了,这些工人也能猜得到,那咱俩不就成了他们喝酒时的笑话?”

    赵长安带着祈求的目光望着单彩。

    这件事情要是闹大了,成了自己故意调戏小姑娘。

    以着他父亲的脾气,肯定没脸再在工地上面干下去了,而且绝对还会连累到夏长海和江婕。

    单彩听明白了眼前这个混蛋的意思。

    说是哥们儿,最多让人私下里不敢明着说两句闲话。

    比如‘牛总的闺女,居然和男孩子在一起玩儿。’

    其实真要是看开点,也没啥大不了。

    可要是默认这个混蛋把自己当成了‘男孩子’搂了一把,这笑话能让他们乐呵到这个工地完工。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道理,单彩也懂。

    可无缘无故,自己也没遭谁惹谁,就洗一个碗。

    却连吃了这么两个大亏。

    这时候单彩的心里要是能愉快,那才是见鬼!

    “以后离我远点!”

    单彩本来想说,‘以后你别再过来’,可她知道眼前这个混蛋的父母,一个在工地当小工,一个给工人做饭,明显家庭条件非常困难。

    就咬了咬银牙,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意思就是,以后天高水远,咫尺天涯,别烦我!

    “一定,一定。”

    赵长安知道对方已经很能忍了,连忙点头答应。

    同时麻溜的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而单彩也继续低头,细心的洗碗洗筷子。

    根本就没有一点和赵长安认识,什么同是校友,自我介绍的意思。

    “你是高一高二的吧,骑自行车过来的?”

    这么有风格的穿搭,赵长安居然没有听过见过,肯定不是高三的学生。

    从学校大门到这里,正常得绕大约四里的路。

    而且从市高大门到里面三排教学楼西边的停车场(自行车),不但有着近一里的路程,还是一路缓上坡。

    既然欺负了一下人家,赵长安倒愿意‘举嘴之劳’,帮她省一点路。

    “——”

    赵长安看这假小子如同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不搭理自己,倒也不生气。

    自己都这个心理年龄了,和一个十五六岁,能当自己闺女的小丫头一般见识干嘛?

    于是,继续好心的提醒:“你可以骑车子往南走小路,就是穿过松树林那百十米有一片老坟,不知道你怕不怕,就能省路直接进校园。”

    “你是不是没话找话,知不知道这样子很让人厌烦?”

    单彩这次是真的怒了。

    她以为是这个男学生的妈妈告诉他自己没骑自行车,每次过来吃饭都是翻墙。

    那么,这对母子,包括他的父亲,

    这三人的心思,就有些居心叵测的不纯良。

    说难听点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着这三个垃圾父母儿子,居然对自己起了这么肮脏的心思。

    单彩就怒着准备回办公室给父亲打电话,立刻撵这三人滚蛋!

    “你是想着我逗你,自行车过不了院墙?呵呵,知道么,墙塌了。”

    赵长安感觉有些心虚的又补充一句:“它自个塌的。”

    “啥?”

    单彩没听明白。

    “不信你到楼上自己去看,”

    赵长安看了一下已经建了七层的大楼:“三楼就可以看到,厕所那边,塌了三四十米。”

    单彩看了赵长安一眼,觉得这件事情这个混蛋似乎没有说谎的必要。

    俏脸突然变得有点发白,也不洗碗了,转身就朝大楼那边走。

    “你的表!”

    “搁哪儿,丢不了!”

    “那我放我妈那里了,你去拿。”

    赵长安看着‘袍弟’大步远去,一边小声喊着交代,一边拿起了搁在水池边的电子表。

    随手放进上衣口袋。

    工地人多手杂,鱼龙混迹,木工,电工,泥瓦匠,拉货司机,保安,——

    这三四百人。

    赵长安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信,‘丢不了’?

    “喂喂,”

    工地的大喇叭,突然响了两下。

    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听出来这是二工头单少威的声音。

    知道这是有最新指示。

    “今天所有泥瓦工都到一高北院墙,还有田世武,你调两台挖掘机过去,还有拉够沙子钢筋水泥石子和打地基的花岗岩,市高的北院墙要打倒重建。

    木工队和电工队也过去,负责先搭建一个简易的木模板隔离墙。”

    “咋回事?”

    “啥意思?”

    工地上一片议论。

    因为倒塌的那一段围墙,被松树林阻隔视线,而那时候所有的工人都下楼吃饭,都没有看到那场轰然的塌陷。

    但是对于单彩来讲,她已经明白了这个让她讨厌的男生,并不是没话找话的和她说话。

    说‘北院墙塌了’,

    还真是塌了!

    单彩转身走了回去,朝着赵长安伸出手。

第8章 姑娘不姓牛

    才穿过来大约三个小时的赵长安,这时候脑袋还有些不在线。

    浮光掠影一般的高速想着,要考哪个大学,哪个专业。

    自己是不是等到高考结束,就单枪匹马的去会一会小马哥东哥丁哥小张老弟——,这些江湖朋友。

    以及种种。

    看到单彩伸过来的白嫩小手,就条件反射的以着自己二十年以后的工作状态。

    伸出还全是水的右手,一把握住了单彩的小手。

    而且为了表示自己很有诚意,他还紧紧的加了两把力气,使劲摇了摇才松开。

    “???”

    单彩有点晕,这是啥情况?

    随即明白了眼前这混蛋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总之,自己又郁闷的被薅了一把便宜。

    都三连击了!

    “我-的-表!”

    单彩怒得像是要吃了赵长安一般,词语从小嘴里面,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啊?我忘了这茬儿了!”

    赵长安老脸微红,连忙掏出单彩的手表递给她。

    一边心虚的掩饰道:“我还以为你为之前对我话的怀疑,表示歉意呢。”

    “我歉意你个鬼!”

    单彩气得直喘气,一把从赵长安手里夺过手表,转身就走。

    看着这个家伙这张痞笑的脸,她的手就痒得直想揍人!

    这时候,整个工地已经扰动起来。

    “长安,别在这里墨迹了,赶紧回去多背几个单词!”

    赵长安的英语不好,——其实他现在哪一门都不好,——赵书彬这么说似乎也很合理。

    “好,”

    看到父亲,夏长海夫妇,已经拿着铁锹,抹子,瓦刀,托灰板,锤子,吊线坠,这些工具要出发。

    赵长安连忙笑着跑了过去。

    “长安,那丫头你认识?”

    江婕似乎问得很随意。

    不过他的父母,还有夏长海的眼睛都望了过来,显然比较在意。

    “我真不认识,——江姨,我刚才以为是一个男的,哪知道是一个女的;我就低声问她,是愿意默认认识,还是让别人知道认错了?”

    赵长安笑着解释,一边把铁锹从父亲手里接过去。

    “这丫头的想法真奇怪,肯定是选认错了啊?”

    夏长海感觉根本没法理解。

    “难道是因为都是一个学校的,所以给你留了面子?”

    赵父也皱着眉毛猜测,觉得应该就这一种可能。

    “这丫头,自尊心还挺强的,看来心里其实也很抗拒她妈给她的打扮。”

    四人里面,还是张丽珊最先明白过来:“我听说去年牛总给他姑娘买了一件裙子,结果还没穿,就被她小舅小报告打到了省城,打电话过来把牛总骂得狗血喷头。”

    同时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知道么,你这次虽然成功的躲过去了,可这丫头估计心里恨死你了!以后离她远点。”

    “嫂子!”

    江婕还是没想明白,心里很不满意自己的智商。

    “一句话,要是你,一个很有心气儿的漂亮女孩子。是愿意让所有人都知道,长安把你当成一个男孩子搂住了,还是捏着鼻子默认是认识的朋友?”

    “啊?原来这样!长安,这丫头是工头牛魔王的闺女,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干妈跟你说,女人的心眼都很小,还特爱记仇!”

    “是么?都井水不犯河水,没一点必要的交集。”

    赵长安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其实心里并不在意。

    只是微微诧异,原来这妞儿不是穷才这么穿。

    姓‘牛’,果然人如其姓啊!

    眼睛就看到那个‘道袍’姑娘,和两个保安一起,正顺着油菜花田地,朝南步行。

    ——

    现在赵长安心里面,最主要有两件事情,也就是两个小目标。

    第一,挣钱。

    让父母和家庭尽快摆脱现在的窘境,父母也不用再这么艰难而辛苦。

    第二,好好复习,努力回忆今年的试题。

    考上一所211大学。

    假如赵长安把自己这两个心思说出来,简直能活活笑死人。

    可先不提第一个小目标,怎么想法挣钱,

    第二个小目标对于赵长安来说,只要不是那两个现在还没有挂牌,不出意外将在一个月后率先挂牌的第一批次两所985(清北)。

    其余211大学,

    基本都可以放手一搏。

    原因就是,今年的高考理科试卷他不但做过,而且还做了两遍。

    第一遍就是这一年的7月高考,做了语数外物理化学,五门。

    第二遍却是十六年后,也就是三个小时之前的六年前,做了数理化。

    而且这一次,他还看了数理化全部的标准答案!

    当然,这一晃又是六年,里面的考题,赵长安基本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他依然非常的有信心,只要沉下心来仔细复习,至少能唤醒这三门自己似曾相识的记忆。

    与之同时,拼命的复习英语。

    再把高中三年的语文课本反复过滤几遍。

    赵长安,他,有信心!

    “她怎么不骑自行车?”

    赵长安望着单彩在油菜花田的背影,随口问了一句。

    “骑啥车子,这丫头野着哩,每次都是翻墙来回,——你可别学她!那片乱坟岗子阴森森的,一个姑娘家也不害怕?”

    江婕看着砸吧砸吧嘴,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

    赵长安有些发愣的望了一眼江婕。

    “哪里是啥胆大。你们中午下班和她错开了时间,又不注意,早晚又不在工地上吃饭不知道。

    喏,那两个保安专职在市高院墙那里等着接送。

    真是富人家的孩子,看着穿着土,可每个月白养两个保安得多少钱?”

    张丽珊望着儿子,认真说道:“长安你以后离她远一点,人家父亲是千万富豪,母亲是省台著名的主持人,她的成绩是高二理科第一。”

    “啊?高二理科第一不叫单彩么!”赵长安满脸诧异,“是文科吧?”

    “是呀,她就是单彩。”

    张丽珊点头肯定:“不姓牛,随她妈姓。”

    赵长安心里微微一动,感觉似乎要抓住点什么,——

    单彩,

    倒塌的院墙,

    翻院墙,

    父亲是千万富豪,

    母亲是省台著名的主持人,

    高二理科第一。

    赵长安之前就觉得这假小子的声音是北边口音,就是省城郑市一带的,只不过没有多想。

    这时候,这些零碎的片段,如同一粒粒珍珠。

    被赵长安用理性分析和生命中的一些记忆为线绳,穿了起来。

    连贯!

    假如依然没有宇宙事件进程分支线,在十五年以后,赵长安跳槽到了单彩集团下面的单彩教育。

    整整干了四年。

    刚进单彩集团的时候,他听到董事长单彩这个名字。

    还愣了一下。

    因为他模糊的记得高中的时候,低他一届的理科霸主也叫单彩。

    姓‘单’的本来就不多,又都是女的,同名‘单彩’,年龄也差不多,那更是罕有撞衫。

    只不过赵长安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查到这个单总毕业于郑一中,而且还是个瘸腿。

    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那么,现在看来——

    而在赵长安那个时空里面,单彩集团又经过了七年高速发展,已经成为了年产值过两百亿,省内排名前三十的巨无霸。

    单彩更是省内女富豪榜前十名。

    “我曹!”

    赵长安低声嘟囔了一句,感觉真是匪夷所思。

第9章 舅母的亲传弟子

    赵长安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来了一半的学生。

    只不过都是住校生,走读生一个没有过来。

    “赵长安,你太猛了!”

    “铁腿啊!”

    “安英雄,可有秘籍相授,小生愿意脱衣待榻,以身相许!”

    “叼!”

    “一腿塌半墙,赵半墙果然牛匹!”

    看到赵长安从后门进班,高三6班的教室里面,顿时发出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各种‘顶礼膜拜’。

    虽然之前刘翠说得是两个人一起推墙,夏文卓三人也不是大嘴巴。

    不过还是有几个高二学生,恰巧站在窗户放风,远望北面那一大片金黄色的油菜田。

    看到了赵长安蹬墙起跳那生猛一幕。

    真实的情况,显然比一男一女发神经没事儿推墙玩儿。

    更加热血。

    所以事情发酵到现在,传奇里面早就没刘翠任何事儿了。

    变成了‘赵英雄铁腿断半墙!’

    赵长安没搭理这些苍蝇。

    这件事情走到现在,他只能死不认账;不然他铁定倒大霉不说,还会把刘翠给拖下水。

    赵长安径直走到教室东北角落的座位上,又看了一眼前面小黑板上面,那个‘距离高考119!!!’

    一种时不待我的紧迫感,顿时涌了上来。

    “安子,你可别乱说,传得不好,有些孙子就会打小报告,那就麻烦了。”

    赵长安的同桌刘奕辉,有点担心的低声提醒。

    “我知道。”

    赵长安朝刘奕辉点点头,两耳不再听闻那些‘嗡嗡嗡’的苍蝇。

    扫了一遍书桌上面,密密麻麻竖排着的课本资料练习册。

    抽出了高一上册英语,随手翻开一页,书本干净的都快能当新书卖,看得赵长安老脸直红。

    真是年少轻狂不懂事儿啊!

    “EllaFantwasamiddle-agedladywholivedwithheronlysonJohninasmallhouse。”

    赵长安流利的读了出来,低声说道:“ThankstoLiShiya!”

    ——

    赵长安在初中的时候,旧城区重点一中,数理化基本满分,语文成绩属于上等。

    也是当年的传奇。

    就是英语差得惨不忍睹。

    中考满分100分,只考了63分。

    就这,中考成绩还是全市前三十。

    在之前,赵长安的父亲是一建副总经理,木锯厂厂长。

    母亲是分厂出纳。

    而木锯厂当时是市建在明面上效益最好的单位,工资最高,奖金优厚,每年员工都会出省旅游。

    当然,上交给总公司的钱也最多。

    公司一把‘老鹰’,已经快到退休年龄,早早放出来话,最看重赵书彬的清廉和能力。

    赵家,一时在市建风头无两!

    再加上赵长安长得还行,成绩又好。

    遇到挑事儿的小混子,打架从来不怵,不管对方有多少人,是否实力悬殊,摸着一块板砖就敢冲。

    一时间成了众多情窦初开小女生,心里面的白马王子。

    ‘许文强’。

    曾晓晓,夏末末,汪燕菲,殷宛,——

    这些女生为了他明争暗斗,甚至约架单挑。

    就是骄傲的跟只小孔雀一样的夏文卓,也是时不时有意无意的和他接近。

    然而这一切的转折,就是在‘老鹰’退休的时候,推荐赵书彬和夏文阳竞接任一建总经理。

    就在这个时候,建委收到了十几封匿名举报信,言说赵长安的父母和副厂长夏长海,出纳江婕夫妇,联合做假账。

    虽然事后被证明这是造谣,不过市建总经理的位置,却落在了同样是副总经理,预制板厂场长夏文阳的身上。

    其后,就是夏文阳对赵书彬不遗余力的打压。

    公司派出工作组查账,陈年旧账的倒查九年(从赵书彬当上木锯厂厂长开始)。

    在高层决议会议上面,不顾赵书彬的强烈反对,决定把木锯厂的资产廉价卖掉;把空出来的场地,合资建设服装市场。

    直至最终,赵长安的父母,连同夏长海夫妇,还有其余几个工友,被扫地出门!

    因为太廉洁,又没存钱,一时间家穷四壁。

    而赵长安也渐渐变得怪癖,阴郁,难以理喻,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到升高二文理分班,就被踢出了重点班。

    ——

    赵长安的英语虽然差,不过在若干年以后,他和单彩教育的一个英语辅导老师相识,恋爱,结婚生子,组建家庭。

    强势的李诗雅,以着从小培养姑娘语境为理由。

    奇数日期在家里交流,必须用,偶数日期也尽量要用英语。

    甚至以如果赵长安白天不合作,那么她晚上也不配合为威胁,硬是把赵长安的英语水平给扳正了。

    赵长安走马观花的看了几分钟高一英语,就把书放回去。

    抽出了高二英语,也是基本无碍。

    然后直接跳到高三下册最后一课,顿时有些傻眼。——只是的断代就在高三这一年。

    于是,他又把目标回到高三上册,‘哗啦啦’的快速翻看一遍。

    很快找出了自己的短板,——就是高三英语新单词大半都不会。

    “要是能晚个一年三四个月再穿过来,这都不是问题了,还能知道闺女考得怎么样!”

    赵长安有些怅然的放下书本。

    “唉~”

    长叹一口气,说不思念不惦记,那是假的!

    他使劲的摇摇头:“先从高三上册第一课开始吧,还好,四个月时间勉强够用!”

    然后提了提精神,打开课本,拿着钢笔,仔细的看起来。

    看到赵长安不接招,教室里面也就渐渐安静下来。

    一个以前从不学习,考个401,683。

    都罕见的主动拿起课本学习。

    那么,他们这些成绩好的/成绩差的,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毕竟,那个‘距离高考119!!!’,就醒目的挂在那里。

    此时,窗外春光正好,教室寂静。

    只有外边一大群建筑工人的各种嚷声,扒倒院墙的‘哗啦啦’声。

    ——

    苏正范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山城市郊参加一个会议。

    刚刚做上桌的他,甚至来不及吃一口热菜,就从桌子上拿了几个菜包子,匆忙往回赶。

    同时一个个电话打出去,进行各种善后安排。

    回到学校,实地查看商讨方案,一切忙完已经快下午两点,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

    苏正范就瞅着这点时间空挡,回到了屋里。

    果然看到外甥女还没走,正在做习题。

    “绾绾,今天那墙不是你推得,你是替那个叫赵长安的分担罪名。”

    苏正范开门见山,直抒胸臆。

    作为老一,他身边向来不缺打小报告的溜须者。

    而且以着他对外甥女性格的了解,真是发现什么墙壁裂缝,她也不会冒然莽撞的去推。

    更不会喊一个男生,一起推!

    刘翠抬头看了舅舅一眼:“舅舅你别打扰我,我掐时间在做题呢。”

    只这一句话,苏正范顿时就没脾气了。

    他也知道这是外甥女在暗示他,都快高考了,倒塌了一处安全隐患,至于究竟是怎么倒塌的,又何必太较劲?

    眼角瞟见舅舅郁闷的离开书房,刘翠得意的笑了起来。

    小样儿,我可是舅母的亲传弟子,还对付不了你?

    “小丫头片子!”

    走出书房的苏正范,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算了,难得糊涂一次得了,都是自己的学生;真要是认真起来,这个赵长安可能就要在高考前记大过,而且分管后勤的老段也会很被动,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就是这个赵长安是怎么回事儿,值得绾绾替他挡枪?

    这事儿晚上可得给夫人好好汇报汇报,别到时候万一哪点不对,自己能让夫人给训死!

第10章 骂架的最高境界

    随着走读生进班,教室里面再次热闹起来。

    纷纷传说着赵长安‘铁腿断半墙’的丰功伟绩。

    和赵长安关系比较铁的老郑,吴悦,甚至文科班的付庆威,余云伟,朱亮,都特地跑过来瞻仰一下赵长安的妖娆风姿。

    看着这一张张充满胶原蛋白的脸。

    赵长安心里感叹万千,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安子,中午喻应明和邓睿找人在商校那边堵你,幸亏你把院墙踹倒了没回去。”

    江湖人称‘浪里白条’的张顺,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扭过来低声和赵长安说话。

    “他想死?安子,今晚把他俩弄到乱坟岗,按在老坟上面揍,揍了按在老坟前让他俩跪着磕头喊爹!

    赵长安之所以和刘奕辉玩在一起,就是这家伙性格有点像他。

    不惹事,不怕事。

    真遇到事儿还能先下手为强,不出手则以,出手就是稳准狠。

    “还真是啊,这俩呆瓜!”

    赵长安诧异的想笑,看来这件事情的进程线走向,不像单彩那样,应该是发生在事件支点辐射影响之前。

    或者是赵长安发出的现有支点辐射(Sv)强度,并不足以改变这件事情的现有进程。

    “我是刚听李擎说得。晚上你和我一起走,大不了绕一点路,要不你让院里谁给你妈带一句话。咱俩一起睡,你不是爱吃我妈做得馄饨么,一冰箱。

    我回去打电话让我老表查查是谁,给你平了。”

    张顺阴阴的邪魅一笑:“我叫老表找几个哥们儿给他俩肿肿脸,再让他俩摆赔礼宴。”

    “别,你妈晚上睡着睡着,就跑过来盖被子,一晚上能两三次,我瘆得慌。

    得,这事儿你们都别管,都快高考了,谁管我和谁翻脸!”

    赵长安先是沉声认真的望着不确定因素张顺。

    看到他不高兴的点头,才灿烂一笑:“兄弟们,慢慢看好戏吧,绝对精彩,颠覆你们贫瘠的想象力!金毛狮王那小子,人才哩!”

    “金毛?商校那条癞皮狗。”张顺惊讶的张口就骂,“这孙子活腻了,想死?”

    “赵长安,这里面的民工哪一个是你爸?”

    一个让人厌恶的声音,突然在教室里面响了起来。

    被金毛五个宰得肉疼的喻应明,一进教室就听说了赵长安中午的伟大事迹。

    顿时气得差点吐血。

    他在校外瞪大了死鱼眼睛,看了一二十分钟,又花了这么多的冤枉钱。

    哪里料到这孙子中午根本就没回家,跺墙显威风去了!

    如何不气?

    喻应明中午喝得啤酒的酒劲儿上来了,顿时眼珠子都红了,不管不顾的扯着嗓子大喊,想用这种方式来羞辱赵长安。

    “喻应明,你怎么说话呢!”

    也是刚进教室的刘翠,拍了一把桌子站起来:“喝醉了没事儿挑事儿是不?”

    “我就是好奇而已。”

    喻应明还真不敢惹刘翠,尤其是他喝了酒,闹出来绝对吃亏,只得立马熄火。

    眼珠子却死死的瞪着云淡风轻,嘻嘻笑的赵长安,心里发狠的想着,‘有种明儿中午被打成死狗你还笑!’

    “喻应明,知道么,你在老子眼里,就是一个~”

    此时,教室里面突然变得静悄悄的,人人侧耳倾听,就连喻应明都想听赵长安想说什么。

    “赵长安,你也闭嘴,没听雕王,嗯,陆老师说得有本事学习上面见真章!”

    刘翠皱着眉毛,远望着赵长安阻止。

    “喻应明,知道么,你在老子眼里,就是一个~”

    赵长安又把刚才的话,一个字不漏的重复一遍。

    然后,整个教室再次寂静。

    “噗——”

    一道悠长响亮,带着宛转哨音的屁,在赵长安那里响起。

    “我靠!”

    “干!”

    熏得同桌刘奕辉,前面的张顺,胡武刚,纷纷怪叫着离座躲避。

    班里面学生们都是一愣,还真没见过有谁能放屁放得这么公然,这么嚣张。

    “屁!哈哈哈,就是一个屁!哈哈哈——”

    和赵长安关系好,坐在前面的吴悦,反应过来,拍着桌子大笑。

    然后,

    “哄~”

    整个教室里面,笑得跟地震一样。

    一些笑点低的男女学生,抱着肚子眼泪都笑了出来。

    这个赵长安,真是太缺德了。

    这事儿不要一天,就能笑遍整个校园!

    “赵长安,我跟你拼了!”

    在这一刻,气得满脸血红,发疯的喻应明,恨不得和赵长安同归于尽,才能洗掉身上的羞臊。

    “喻应明,你别乱发疯了好不好!”

    班长樊超,副班长齐向锋,死死的抱着喻应明,不让他过去。

    “我发疯?樊超,你别拉偏架!”

    喻应明扯着嗓子吼。

    “我怎么拉偏架了?人家赵长安怎么你了,打你了,还是骂你了,反倒是你进班就找事儿?”

    樊超满脸的厌烦。

    “我找事儿,我找事儿,他没骂我?”

    喻应明气急而笑。

    “那他骂你啥?”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艳秋,突然开口。

    整个班,都惊了。

    包括还没坐下来的刘翠,都是惊疑不定的望着李艳秋,——没看出来啊,赵长安这个蔫坏的家伙,啥时候和李艳秋勾搭上了?

    “他,他~”

    喻应明一时气结,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个屁。

    “他什么都没说没骂,就是放了一个屁,——”

    老郑很认真很公正的解释一句。

    “哈哈!”

    整个班,又哄笑起来。

    “铃铃铃~”

    这时候,预备铃声响了起来。

    “别笑了!”

    樊超大声的喊了一句,目光复杂的望了一眼没望他的李艳秋,顿时没了一切兴致。

    放开抱着的喻应明,

    无聊说道:“快上课了,你想好,这事儿闹起来你没理。”

    “喻应明,可以了,你真想快毕业了记一个大过!”

    一直冷眼旁观的曾晓晓,终于开口说话。

    “赵长安,你等着!”

    喻应明对上曾晓晓带怒的眼神,立刻‘瓤了’,朝着赵长安放一句狠话,坐回座位。

    “可别只说不练,让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赵长安能怵这玩意儿,当即顶了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歌神张学友的歌班里几乎人人会唱,早就看喻应明不顺眼的张顺,立刻高声飙了一句歌词。

    “哈哈~”

    班里又是一片笑声。

    在笑声里,英语老师倪亚雯穿着连衣裙,高跟鞋,大波浪长发。

    ‘咯噔咯噔’的走进教室。

    张口就来了一句:“Thestudentsaresohappy,whocantellmewhy?”(同学们这么高兴,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

    “哈哈~”

    整个班,再次笑喷!

    只有喻应明,邓睿,曾晓晓,三人脸色铁青。

    “赵哥,安子在那个教室,我看到他了。安子在低头看书,可认真了,一定能考上咱们的市农专。”

    江婕满脸喜气的走到正在扒墙的赵书彬,夏长海身边。

    “小江你声音小点,听了让人家笑。”

    赵书彬老脸直红。

    其实他也想到那边看看儿子的学习环境,不过怕被里面市建的学生认出来,给儿子丢脸。

    “市农专不是大学?”

    江婕显然不以为意。

    想着干儿子有可能变成宝贝好女婿,顿时心里面就更加的高兴了。

第11章 好瓜就要多杀几道

    金仕波酒足饭饱之际,嘴里叼着牙签,满脸惬意的游荡在大街上。

    眼睛滴流转的死瞅着来往人群里面,那些盘儿靓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舔着脸勾搭着吹口哨。

    只可惜时间走到98年,整个社会的经济和秩序越来越好,早已过了当年拉着一群痞子逞强斗狠占地盘,就能发家致富的草莽年代。

    像金毛这样,连个摩托车都没有的穷混子。

    街上他相中吹口哨的姑娘,不但没有一个搭理他,甚至连白眼都不屑翻他。

    “金哥,咱们明天在校门口挑事儿,一高的保卫处可不是摆设。”

    阎六家里正在想法让他接班,他老子下了死话,要是这段时间惹事儿丢了工作,把他的腿打断。

    “老子疯了跑校门口去挑事儿,你金哥像是脑子缺根弦儿的呆瓜么?那小子都快高考,能别动就别动,不然说不定咱们都得栽!”

    “啊?”

    包括阎六在内的几个小痞子,都是一脸呆滞,金老大这是啥意思?

    金仕波伸出左手,平举,右手并立如刀。

    在左手背上面,反复的左右‘刮刀’:“好瓜就要多杀几道!”

    “还不懂?杀瓜啊!喻应明这个有钱又傻的呆瓜,不反反复复的杀,咱不是天理难容!”

    “可明天中午咋办?”

    阎六还是迷糊。

    “仨儿,你不是有兄弟在一高,让他明天上午第三节课下课悄悄告诉那个赵长安,说有人在学校门口堵他,让他中午别出来。”

    “啊?”

    “啊?”

    “啊?”

    阎六几个听得目瞪口呆,直发傻,金老大这又是啥骚操作?

    “啊个屁的啊,这样明儿中午咱兄弟又是白混一顿好的不懂?

    对了,这小子是走读生,也是穷匹一个,这五块钱给他,你和你同学可别匿了,坏了大事儿,让他中午买着吃。”

    望着金老大递过来的一张新崭崭的五块钱。

    仨儿(耿志银)对金老大的佩服,简直就是滔滔江水,黄河泛滥~

    原来还能这么玩儿?!

    ——

    晚上下夜自习,让赵长安惊讶的是,理科重点班15班的文烨,居然在他自行车边等着,要和他一起走。

    “你这是听到啥了?兄弟,好久不见!”

    赵长安看到文烨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上去就对着他的肩膀来了一拳。

    “没啥,听说你班里有个叫喻应明的孙子找人堵你,我手痒了。”

    赵长安这才看到文烨的眼珠子有点发红。

    “你听谁说得?”

    赵长安诧异,这事儿怎么传得这么快?

    赵长安在班里玩的好的走读生,张顺,老郑不和他同路,吴悦晚上他爸开车接。

    他晚上回家都是独行侠,单枪匹马的冲。

    “你就别问了。”

    文烨跨上自行车,回头望着赵长安催促。

    赵长安在文烨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凶芒。

    “你和陈晶是不是出问题了?”

    看着文烨猛然晦败的脸色。

    赵长安心里咯噔一下,继续追问:“你是不是一口气喝了一瓶子二锅头?”

    “你咋知道?”

    这一下,文烨反而被赵长安给吓了一大跳。

    前天周末他可是找了一个远远的地方,买了一瓶二锅头,一个人跑道学校后面的乱坟岗子松树林里面,一口气喝完。

    然后一觉睡到晚上七八点,才回学校。

    在他看来,这么隐秘的事情,除了他,只有鬼才知道。

    结果?

    “槽!”

    赵长安低声骂了一句。

    就因为这个女人,自己这个兄弟可以说毁了一生!

    痴情小生变成了情场浪子。

    “走吧。”

    对于这事儿,文烨和陈晶里面的前因后果各种细节,文烨始终没有对他说过。

    所以作为局外人,赵长安又不是心灵鸡汤导师,也是爱莫能助。

    不过这次高考,成绩一直在校理科排名前两百的文烨,结果考得跟赵长安有得一拼,上了省内一所垃圾专科。

    陈晶她难辞其咎!

    而这个女人的高考成绩则是文科山城前十五,考上了南大。

    在赵长安过来前一年,当时已是情场千人斩的文烨路过郑市。

    兄弟俩找了一个大排档大喝了一场。

    醉酒之际,就嘴贱的问了一句:“陈晶现在你们还联系么,怎么样?”

    才知道人家已经是陈博士,陈教授,老公是跨国公司高管,夫妻生活美满,快四十了又生了一个。

    儿女双全。

    而文烨四十出头,依然是光棍一条!

    当时就让赵长安怒骂了一句:“这狗~的生活!”

    “别骂了,兄弟喝酒!”

    两人一饮而尽。

    然后,文烨说了一句让赵长安震惊,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

    “谁让咱是孤儿,只一个奶奶靠捡破烂养我!谁能看得起咱,哪个父母会把女儿投进咱这个火坑?而且成绩还这么差,和人家未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晚,两人大醉高歌。

    ——

    两人在车流里,一路飞奔的飙车技。

    “你还没说你咋知道?”

    文烨蹬着自行车,追上来问。

    “别问了,千人斩!”

    “啥意思?”

    “就是让你闭嘴!”

    赵长安在路口和依然一脸惊异的文烨分道扬镳,然后骑着自行车继续一路狂冲。

    看着沿途在二十年后全部扒的干干净净的老建筑,不禁欷歔不已。

    扒掉了这些,也扒掉了自己这样的同龄人,对故乡的温馨回忆。

    很快,就到了市建的旧城区大院。

    这个大院里面的十一栋楼,大片的破旧平房,倒是在二十年后还坚强屹立;大家天天盼拆迁,只不过没有一个傻子开发商上当。

    到了自己屋的楼下,赵长安,停车,上锁。

    ‘噔噔噔’上三楼,

    门口的灯亮着。——自己家和曾家,半年一换把这个楼梯道的灯,接在自家的闸刀上面。

    两家的门都是虚掩。

    赵长安看了一眼对面的门,却不料对上门缝里面邱金慧的眼睛。

    面无表情的看了赵长安一眼,转身扭着屁股离开门缝。

    “呵呵,”

    赵长安无声的笑了笑。

    真是有一个‘博爱’的妈妈,就有一个‘博爱’的闺女。

    赵长安打开门,

    “咔嚓!”

    反手锁上。

    “爸妈,我回来了!”

    “嗯,骑这么快干啥,又不是炸碉堡?”

    满屋的亮堂,父亲正在专心的看报纸,放下报纸说了他一句;母亲端着香喷喷的尖椒鸡蛋,满脸笑容的走出厨房。

    “我和你爸在阳台都看到了你进院子。”

    一句话,揭了赵书彬的老底。

第12章 蝴蝶和风暴

    夜深人静,赵长安的小屋里,亮着明亮的灯光。

    为了怕父母操心他晚睡,他用旧衣服堵住了下面的门缝,反锁上卧室门。

    然后,赵长安看了一眼大大敞开的窗户。

    透过稀疏的钢筋防盗网,可以看到对面窗户的房间灯也亮着。

    不过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在灯光映射的轮廓下,有一个模糊纤瘦的人影,在来回走动。

    知道那是曾晓晓。

    市建这栋七十年代末建的老楼的设计师,赵长安一直怀疑他脑子进了水。

    面积狭小,内部布局不合理就不说了。

    而且同一单元小卧室的外开窗户,其中一面居然是相对的。

    之间相隔甚至只有1.1米。

    以前赵长安和曾晓晓关系好的时候,晚上被他妈困在屋里不让出去踢球,就跳到曾晓晓的卧室逃亡。

    之后张丽珊特地装了防盗网。

    倒不是怕自己儿子突然晚上起了兴致,溜过去祸害人家姑娘,而是怕哪天脚滑给摔死了。

    不过这事儿,居然激怒了小心眼的曾春鸣。

    两家从此渐渐交恶。

    尤其是在赵家失势不久,夏文阳提拔曾春鸣进了服装市场管理办公室。

    当了一个副主任以后,曾家在赵家面前,更是不可一世。

    而当年那个总不拉窗帘,不关窗户,穿着碎花小睡衣,趴在窗口亲热的喊着‘安哥哥’的曾妹妹。

    也像防偷窥狂一样的防着赵长安。

    窗户从来都是关得死死的,而且还拉了两层厚窗帘。

    关于曾春鸣的怪癖心理,赵长安一直到现在都无法理解。

    自己被夏文阳带了一顶大帽子,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因为自家装了一副防盗窗而翻脸?

    滑稽!

    “不想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了!”

    赵长安使劲的摇摇头,开始观察他的卧室。

    一别二十年,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陌生,直到看了很久,赵长安才泛出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碎片。

    他卧室里面的一个书柜,不锈钢的;上面三层加桌面,下面有两个抽屉。

    在他父亲赵书彬当副总经理分厂厂长的时候,用来放一些公司的文件决议资料。

    下岗了以后,赵书彬怎么看这个曾经高价买得书柜,都觉得别扭讽刺得难受,就把这个书柜搬到赵长安的屋里。

    下面两个抽屉的钥匙,也只有他有。

    多年以后,赵长安的母亲张丽珊笑着承认。

    曾经无数次的偷偷翻赵长安的卧室,换洗的衣服,周末寒暑假出去玩的时候,留在屋里的书包。

    想打开赵长安的抽屉,看看里面究竟有啥秘密?

    顺便再配两把钥匙,便于随时监督监控。

    只不过她始终没有找到过一次。

    赵长安然后从书柜中间一层的工具盒子里,拿出了一把小号的梅花起子。

    把那个用来听英语磁带,张丽珊从来都不敢碰,怕弄坏了的进口索尼录音机转个身。

    用梅花起子麻溜的卸下来四个小螺丝,打开后盖,两把纯黄铜钥匙,就用胶带粘在后盖上面。

    “咔嚓~,哗啦——”

    赵长安轻轻的拉开上抽屉,一股历史的味道迎面扑来。

    一盒开封了的豫烟,锋利的刀子,武装带,打火机,金大侠的射雕,神雕,倚天,鹿鼎记,天龙八部,——

    这些书都是几年前家庭条件好的时候买的,这两年流行的翻云覆雨,大唐双龙,——

    这些赵长安曾经也十分喜欢的小说,则是一本没有。

    “就这?”

    赵长安有些遗憾的摇摇头,打开了最下层的抽屉。

    两本相册,厚厚几摞子书信,装满千纸鹤的小玻璃瓶,香囊,同心结,——

    一大摞子小学,初中获得的奖状,证书,奖杯,八本笔记本。

    “你麻的夏文阳!”

    一瞬间,赵长安再也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他拿出一支烟,打火机,走到窗边,

    点燃。

    “啪!”

    对面1.1米处的窗户灯光,立刻关了。

    黑暗里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透过紧闭的玻璃窗户传来:“流氓!”

    赵长安心里冷笑,

    很多年以后,大草原在一次山城的同学聚餐上醉了,说露了嘴。

    说是虽然赵长安害他不浅,可他女人一家也弄得赵家不轻,当他女人才初三毕业就会反手写——

    然后就醒悟,死活不再露一个字。

    而那些匿名举报信之所以引起了建委的高度重视,就点因为写得像模像样“太真实”。

    所以既使后来察明是冤枉的,可是建委哪一个都不敢再提用赵书彬。

    用书记老李的话说,‘这就说明赵书彬驭下有问题,万一以后再来几次,甚至直接捅到市里,谁担责?’

    抽完这支烟,赵长安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随后,

    他坐在书桌前,拿了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反复的回忆着自己能够想得起来的一些有用信息。

    开始书写记录。

    以后随着时间的漫长磨砺,

    三年五年,

    十年二十年。

    很多的东西都会被他消磨忘记。

    那么就得趁着现在,尽量的回忆,多记录一些。

    比特,莱特!!

    深锦兴126,1b,,——1.6.14.2202,

    ——,7.10.17.6214,

    暴风,同花顺,——,15.6.12.5178。

    茅台,——

    翡翠,羊脂玉,

    facebook,亚马逊,Apple,

    香03,北深上厦广南杭!!!

    这些东西,能够让他在未来的路上。

    多一些机会,少一些雷区。

    虽然不能让他笑傲天下,然而在二十年后成为千万富翁,甚至资产上亿,则是易如反掌。

    不说大富大贵,名动天下。

    至少得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基本品质生存。

    再谈其他。

    赵长安来到这个世界,虽然也许会如同南美洲那只扇动着翅膀的蝴蝶一样,可能改变世界。

    不过风暴的酝酿,则需要大量的时间。

    也许等到北美洲的风暴形成的时候,南美洲的那只蝴蝶早就化成尘土几百年。

    而在这几百年之间的时间里,它的那次扇动翅膀,不会对进程线有着任何颠覆性的影响。

    也就是说,假如赵长安只是想着,投机取巧的的闷着头挣钱发大财。

    保持低调。

    那么就算他现在开挂的高速成长,在未来也许会变成‘赵半城’,‘赵富豪’,成为坐拥数十亿资产,成为家族财务自由的超级大富翁。

    那么他可能会对眼前的世界,有着一些些微的局部影响。

    比如确切的点数,高峰低谷的时间点差。

    然而,可以断定的是。

    对于大环境的经济形态,以及世界地理环境战略格局的进程。

    他想要进行高力度的影响,指着这一点毫无技术能力的先知先明,在没有获得巨大的权柄之前。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然而,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仅仅那样,他显然不甘心。

    也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赵长安一口气写到两眼发晕,合上笔记本锁进抽屉,耐着性子把钥匙藏好。

    关灯脱衣服。

    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沉睡去。

    里面很多的东西,他都是先搭建一个基本框架,然后在以后的时间里,一点一点的回忆填充。

    在赵长安倒下熟睡的时候,外面客厅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开门声。

    此时,是凌晨四点。

    他母亲张丽珊六点前必须在工地上做好饭菜,让最先进场作业的工人吃早饭。

    而他父亲赵书彬是七点开饭,七点半进场。

    不过赵书彬显然不放心妻子的安全,每天早晨都是一起去工地。

    “爸,妈,辛苦你们了。”

    这个点,赵长安还能赶时间睡一个半小时。

    低声嘟囔一句,沉沉入睡。

第13章 单手提车

    在微微的晨曦里,赵长安骑着自行车来到工地上的时候,就看到那间明亮的工头办公室里面,单彩正在吃饭。

    办公室外面放着一辆,黑色平平无奇的山地越野自行车。

    “油炸菜角,虾米馄饨,黑米稀饭,南瓜粥,我最喜欢吃了。”

    赵长安看着就流口水。

    “让你以前还不来,我们经常吃。”

    正在擀面的赵父哈哈大笑,脸上手上全是面粉。

    “你就不能给我带一点回家?”

    赵长安笑嘻嘻的满脸幽怨。

    “说啥昏话呢,这可是工地的东西,许吃不许带!”

    得,

    赵长安笑了笑。

    自己父亲一辈子就是这样,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出人头地;也吃了很多的苦,遭了暗算。

    可就是敢说一辈子心安。

    “咱们这个伙食点,是工地最好的一个,其他组都馋的没少抱怨。工头的丫头,——就是你那哥们儿,以前都没来过,自从嫂子过来主厨,一天三顿过来吃。”

    在旁边盛馄饨的一个小青年工人,一脸幸福的咬着直滴油的菜角。

    ——

    赵长安吃完早饭,看了一眼单彩。

    这丫头已经吃过早饭,坐在办公室里面看书。

    他洗了碗,诧异的看到单彩走了出来。

    “这妞儿不会是要和我一起走吧,可能么?”

    赵长安觉得可能性不大。

    他自认自己不是潘安,希哥,还没这么大的魅力。

    “爸,妈,我上学去了。”

    朝着厨房里面喊了一声。

    “哎,哎,路上骑慢点!”

    里面传来忙碌的张丽珊的叮嘱。

    “知道啦!”

    赵长安跨上自行车,就诧异的看到单彩骑着自行车,径直朝他行来。

    “?”

    赵长安不解的望着单彩,这丫头不会真要和我一起上学吧?

    这是我疯了,

    还是她抽疯了!

    单彩停在赵长安身边,望着他问道:“那墙是你踢倒的?”

    赵长安心里微微一动,知道单彩这是为啥了。

    于是,他狡猾的玩了一个心眼。

    坚决说道:“不是!”

    “哦,”

    单彩‘哦’了一声,像是很轻易的认可了赵长安的话。

    长腿一蹬,

    骑着车子往南门行去。

    “?”

    赵长安有点发愣,这丫头怎么不按剧本走啊!

    难道这时候不应该说,‘我知道就是你,知道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但凡能用到我单彩的地方,就是刀山火海——’么?

    “北院墙西边留了一个小门,我有钥匙。”

    声音不大,可在静谧的早晨却能听得很清。

    几个正四散蹲着坐着吃早饭的工人,都是一脸羡慕的望着赵长安。

    难怪昨天说是哥们儿,还真是哥们儿!

    这小子攀上了高枝儿,指不定未来的钱途就是一片光明。

    听到单富婆这么说,赵长安大喜。

    跳上车子在凹凸不平的路上,就咯咯噔噔的追了过去。

    这样才是剧本该有的套路嘛~

    未来的超级富婆大妹子,你赵哥哥我来了!

    ——

    “槽,哪里来的小瘪三!”

    在主楼的五层,提前蹲点了快一个小时的单少威。

    偷瞟着楼下这一幕,气得怒骂。

    他走回到空阔的楼层中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面,抽出一支烟,一口气吸了半截生闷气。

    “单总,这才多大点的事儿,一个穷学生娃子,你也说了都高三了成绩倒数,注定是一辈子翻不了多大浪的臭水沟泥鳅。”

    单少威的全职秘书乔嘉艺,有些不以为然的安慰着:“单彩应该是看到墙塌了,不需要再走那一片阴森森的乱坟岗子,——”

    说到这里,乔嘉艺忍不住远望了一眼正南方向,那狭长一片的暗黑色松树林。

    感觉看着心里都有点发凉。

    倒也‘佩服’单彩这个小丫头片子,真是无知者无畏的胆量。

    “——没了那片树林,教学楼的学生能从头看到尾,再让保安接送就不合适了,所以临时找了一个伴。”

    “我的外甥女我能不知道,就是怕这只癞蛤蟆不知天高地厚!行了,看我姐怎么说吧。”

    乔嘉艺只说这次单彩和赵长安,俩人一起去学校。

    却故意‘遗忘’了赵长安搂着单彩,大声喊这是我哥们儿,而诡异的是,单彩居然默认了这件事情。

    众人烧脑之处就在于,这个对男生从来不假任何辞色,骄傲的小公主,什么时候能忍受一个穷匹烂成绩鬼,做她的朋友。

    而且还是亲热的搂着肩膀的朋友?

    这件事情,才是最要命的问题!

    单少威也知道自己的女秘书在取巧,故意回避核心问题。

    不过昨晚才搂着人家睡了一夜,现在就因为这事儿训她,也确实没意思。

    他看了一眼手表,早晨六点二十分钟;这个时间,他姐应该已经起来了。

    单少威头疼的拿起手机,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原的的讲述出来。

    ——

    在清晨清爽的春风里,两人一前一后行进在金黄色的油菜花田间的小路上。

    满鼻子的清冽花香。

    这条路赵长安没走过,就在后面隔着不到两米远,紧紧的跟着。

    “你的左膀右臂怎么没跟着?”

    赵长安好奇的在后面问。

    “——”

    单彩根本就没搭理他,只是飞快的奔驰在小路上。

    在坑坑洼洼的乡间泥土小路上面,自行车跳跳跃跃,道袍姑娘随之跳跃起伏。

    却丝毫没有减速!

    有个性,有挑战,不过我喜欢!

    赵长安虽然追着咯噔得发晕,然而还是得意的笑了笑。

    时光正好,春光绵绵;不急,有的是时间。

    ——

    很快,两人就骑到了学校的西北角。

    一道长长的木板围墙,从东到西,分隔了学校和野外。

    两人下了自行车,面前是一个没有路的斜坡,上面的杂草灌木丛林,昨晚就被压土机碾压了几遍,一览无余。

    不过上面倒塌的树枝太多,得搬着自行车上去。

    “你等等,我搬上去以后再给你——”

    赵长安不说话了,吃惊的看到单彩居然一只手提着自行车,轻松的上了斜坡。

    “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劲儿?”

    赵长安看得吃惊,要知道单彩的自行车和他骑得是一个类型,都是山地越野自行车。

    可不是那种女士的轻便自行车,整车重量,足足有四十斤!

    “不能输了!”

    赵长安咬咬牙,也试着用一只手提自行车。

    “真沉!”

    提是提起来了,可没上坡多远,就累得手臂直发颤,满脸通红的气喘吁吁。

    “槽!”

    他低声骂了一句,大概知道自己的误区在哪里了。

    说白了,就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于是,他不再逞能,而是把自行车扛在肩膀上面。

    还没上坡,耳朵里面就听到开锁的声音。

    然后,

    “你记着把门锁上。”

    等到赵长安上了山坡,只看到虚掩的一个临时简易木门。

    早已没有了单彩的踪影。

第14章 张顺的世界观

    昨晚熬夜,到了早晨赵长安还是坚持不住了。

    满桌子竖立的书本,给了他掩耳盗铃的屏障。

    趴在桌子上面连睡了早读和前两节课,直到高一高二做课间操才醒来。

    赵长安跑到厕所放了一泡尿,回班就开始学习起来。

    “看看,我说是吧,他们到现在其实就是一个复习,累了困了趴着休息一会儿能怎么,看长安现在学的多用心。”

    其实在第一节课的时候,过来修院墙地基的赵树彬,夏长海,江婕三人,

    就看到了赵长安在呼呼大睡,气得赵树彬直想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

    这时候远远看到赵长安认真的学习,脸色才好看一些。

    而这其间江婕则是始终替赵长安说话,以着江婕的想法,未来准女婿像现在这样玩玩学学的,到时候考个农专就行了,完全没必要拿身体进行高强度的硬扛式压榨。

    然而赵树彬显然不是这么想,一上午四节课上来就睡了两节,这是‘趴着休息一会么?’

    但是赵书彬心里面也清楚,还有四个月就高考了。

    就儿子现在这个成绩,就像老婆说得那样,就是再拼命的学,大不了考上一个差三本。

    还不如上个有路子的农专实际。

    算了,儿子这两天一反乖张的性格,他己经非常的惊喜满意。

    反正又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农专就农专,只要以后过得顺就行了。

    赵书彬长叹一口气,选择向命运低头。

    ——

    第三节课下课,赵长安为了不惊起喻应明的怀疑,好好配合金毛狮王那‘奇思妙想’的‘金点子’。

    特意离开了教室,站在一簇万年青边等着。

    “安子,”

    刚上厕所,无所事事的张顺就蹭了过来。

    “滚!”

    “靠!”

    赵长安撵走了嬉皮笑脸的张顺,继续耐心的等。

    没过两分钟,在班里一个赵长安已经认不出名字的同学的指点下。

    一个头发长的极限接近学校教导处忍耐范围以内,走路一拐一拐,带着一股‘流痞风’的矮瘦家伙走了过来。

    “你是赵长安?”

    牛气哄哄,一副很叼的俯视模样。

    “找爹屁事儿?”

    赵长安心里面都知道怎么一回事儿了,能吃他这一套。

    “槽,你嘴真臭!”

    “别废话,有事说事儿。”

    刘芒深吸一口气,有点知道为啥喻应明这货,这么执着的想揍这孙子了。

    不是仨哥交代,他现在就一记老拳砸在赵长安的脸上,让他杠上开花,开个酱醋铺子!

    “有人让我转告你,中午别出校门,有人堵你。”

    说完,刘芒转身就走。

    至于那五块钱,中午出校买盒烟它不好么?

    “喂,”

    “啥?”

    刘芒转回身体,满脸不耐烦。

    “金毛狮王就给你说了这,没别的让你带的了?”

    赵长安皮笑肉不笑,眼睛带着丝丝锋利的味道。

    然而,这声音落在刘芒的耳里,却不啻惊雷。

    他咋知道是金毛?

    他咋知道还有带的?

    “这是五块钱,我忘了。”

    刘芒心惊肉跳的赶紧走回来,掏出五块钱递向赵长安。

    然而,赵长安却根本不接。

    “真是五块钱,一说事儿我就忘了。”

    想着金哥的暴肆和奸诈,刘芒的小脸有点发白。

    “一口价,十五块钱,这件事儿就算是翻篇了,不然——”

    赵长安笑得阴险。

    “你特~”

    刘芒气得差点憋死过去,强忍着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

    这孙子原来不但嘴臭,还不是一般的缺德!

    ——

    “铃铃铃~”

    随着放学铃声响起,喻应明和邓睿对视一眼,忍着望向赵长安的得意目光,一马当先的冲出教室。

    他们要在学校门口提前布局,瓮中捉鳖。

    “安子,不对?”

    “嗯,嗯,中午你别回去了,一起吃饭。我,我给你叫一个肉菜!”

    知道内情的刘奕辉和张顺,都看出了事情的反常。

    尤其是难得主动要请客的刘奕辉,权衡再三,一脸的肉疼。

    “不用,”

    赵长安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有钱的感觉真爽。

    “大款啊!”

    刘奕辉一脸羡慕。

    这时候的饭票,都是从每个学生自己家里带的粮食折算的。

    而除了饭票,刘奕辉每个月只有六十块钱。

    打菜,买本子,墨水儿,~

    这才3月12号,到月末放假还远着,而且他还得留下来五块钱的回家车费。

    “啪啪啪!”

    看到赵长安居然在自己面前自不量力的斗富。

    张顺从兜里掏出钱包,不拿里面十块五块的零钱,只拿一百的,三张拍在赵长安的桌子上面。

    一脸的傲然。

    “干!”

    整得刘奕辉无语,感觉心灵受到无情暴击。

    “行了,我没事儿。”

    赵长安笑了笑,低声神秘的说道:“你俩别外传,我中午到后面去吃。”

    “墙都让你跺倒了,现在木模板围墙边有执勤老师,你还不是得走大门?”

    张顺感觉赵长安这会儿有点犯傻,想来是被大款的自己这三张百元硬实力给震得。

    “后面开有门,你们知道,我爸在工地上干活,开个后门,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赵长安满嘴跑马的吹。

    “我~”

    张顺的眼珠子立马亮了:“今晚夜自习老师就来一次,兄弟们,今晚我请你们去我姨开得娱乐厅开开荤。”

    张顺笑得一脸猥琐:“嘿嘿,放得开,怎么玩都可以,爽歪歪!”

    “下流!”

    刘奕辉先是义正言辞的骂了一句,然后一脸谄笑的问张顺:“我可没钱。”

    “你这不是废话,我请客,你拿话打我脸?”

    “屁的姨,和你老子合伙的吧。”

    赵长安心里感叹,就像文明和陈晶一样,他知道了结局和走向,却是无能为力。

    “你咋知道?”

    这次轮到张顺惊奇。

    “猜得!”

    “没啥,男人么,外面彩旗飘飘屋里红旗不倒,那才是真本事!”

    张顺显然知道内情,不过赵长安看他的模样,不但是不以为然,而且似乎还很羡慕他老子会玩。

    “行,你看开就好。”

    赵长安不是圣人,张顺的老子以后再怎么着与他无关,他所能做得就是在这个兄弟陷入绝境之前,把他拉出那个泥潭。

    ——

    赵长安一个人来到学校西北角的时候,看到穿着‘道袍’的单彩站在一株大树下的树荫里看书。

    旁边放着自行车。

    看到赵长安走过来,合上书本,推着自行车走到门边,麻溜的打开链子锁。

    “锁门!我一点十分到这里,过期不候!”

    径直推车出去。

    等到赵长安走出木门,反身上锁,就看到单彩已经下了山坡,跨上自行车,就潇洒的穿行进油菜田间的小路,显然没有一点等赵长安的觉悟。

    望着眼前的一览无余,一直平铺到东北一里处的工地边的金黄色油菜花田。

    赵长安不禁苦笑:“哥哥这一铁腿,不但救了你的腿,还给你搞了个一马平川,一路顺达!”

    这个位置不像东厕所那里,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没啥人。

    而且那里墙边有几株垂柳树,可以作为翻墙时候的遮蔽。

    所以为了省路的单彩,一直都是从那个地方翻墙。

    现在倒好了,除了搬自行车麻烦一点,其余都是顺畅无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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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重启二十年介绍:
赵长安回到了高三毕业那一年。
那一年,母亲还在工地做饭,父亲还在工地搬砖。
那一年,自己和好兄弟们还和未来相忘于人海的女同学一起,怀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
那一年,十八罗汉还在接活儿建网站。
东哥还在卖刻录机。
小马哥还在卖股霸卡发家致富。
赵长安举目四望,
在这个风口上。
就算是一只猪,
猪生似乎也有着无限种可能。人生重启二十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生重启二十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生重启二十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