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千年后
“当你看到第一千次日出，就是你重获自由的时候。”
清晨的阳光透过藏书阁的唯一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脸上，提醒他新的一天的到来。
少年放下手中的书卷，迎着柔和的阳光在桌子上刻下一个字，这是他计算时间的唯一方式。
为了不错过每天清晨的这缕阳光，他只有在刻下字后才肯去休息。
“千字文已经完成了，第一千次日出的时间终于到了。”
少年摩挲着桌子上的刻痕，数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有没有遗漏或错误，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千个日夜的禁闭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师尊，弟子姜明还是让你失望了，先天道体毕竟不是先天道心，即使被情劫所扰，我也不会修炼太上忘情的。”姜明在心里苦笑道，师尊为了教导自己从仙界重返人间，可是自己终究还是要辜负了师尊的心意了。
失去最心爱的人会很痛苦，但是无论是怎样的痛苦他都不会逃避，他宁愿用时间磨平伤痕，也不愿用太上忘情强行将那段感情抹去。
藏书阁内被特殊的法则笼罩，无法修炼，甚至不能做太大的动作，哪怕是看书这样轻微的举动都要以降低修为作为代价，三年的读书已经令他的修为降到了练气期。不过他并没有沮丧，三年的读书令他的心境更胜以往，再加上先天道体的优势，恢复修为并不会花多少时间。
只是，当少年推开藏书阁的大门之后，外界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记忆中的钟灵毓秀之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断壁残垣，带着毁灭性的阴风呼啸而过，不愿给大地留下一点生机。
在姜明踏出藏书阁的一瞬间，藏书阁忽然缩小，转瞬间就化为了一个朴素的剑鞘，自动悬挂在少年的腰间。
“这又是师尊的安排吗？”
少年的眉宇间有些不悦之色，师尊明明是逍遥自在的仙人，却总是喜欢规划他人的一切，难道成仙之后连道法自然都忘了吗？还是说，成仙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呢？
据师门记载，师尊在飞升之前可是一直崇尚师法自然的，怎么从仙界返回之后就变了样呢？就算宗门的记载已经很久远了，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出错吧！
这时，几道人影经过，恰好发现了在原地“发呆”的少年。
“老大，那里有人！”一个年轻人出声提醒道。
“气劲不凝，气息未敛，目光呆滞，不是高手。身上有一个剑鞘，但是里面没有剑，十有**是在这个地方消耗过大，遇到危险之后更是连佩剑都遗失的倒霉鬼。记住，以后遇到这样的落单者，不用废话，直接杀了就行了。”
为首的大汉用老江湖的语气对出声的年轻人传授江湖经验，“反正杀了也没有损失，就当是锻炼胆气了。”
“是，老大！”
被教训的年轻人说话间带着激动，拔出腰间的弯刀，毫不犹豫的向少年冲去。
“老四初出江湖，经验尚浅，但是胆气不弱，是个可塑之才，看来我们不用再换四弟了。”
“没错，还是老三你的眼光好。”
“还不是大哥你教得好！”
另外三人关注着年轻人的表现，神情放松，肆无忌惮的互相吹捧。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面对陌生人毫不犹豫的下杀手，难道生命在他们眼中就这么卑贱吗？”
姜明被大汉的言辞激怒了，没想到刚一出关就遇到这样穷凶极恶的人，对于这样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轻易闪过年轻人劈来的弯刀后，不等年轻人反应过来，少年就一指点向年轻人的胸口，一道无形的力量贯穿了年轻人的身体，令其失去行动能力。
“敢伤我四弟！找死！”老三怒道，他刚刚称赞过四弟，就被对方一招制服，简直是当面打他的连，他想也不想就拔出刀就向少年砍来，橙黄的刀气将刀身延长了半尺长。
“三弟小心……”
为首的大汉看出少年有些不同寻常，正要提醒，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姜明的修为还未恢复，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在老三临近自己不到五步距离的时候，就凌空一掌打在对方的胸口。
老三吐出一大口血，以刀驻地，半跪在地上。
“气劲外放，是气武高阶，老二分散逃！”为首的大汉惊恐地叫了一声，提醒了老二一句，就率先转身意图逃跑。
“逃得掉吗！”
少年眼中闪过凌厉之色，两枚石子从地面升起，落入少年手中，然后破空而出，从背后反向打穿了两人的丹田。
若不是还要向他们问话，在他们对自己出手的时候就已经下杀手了。
“少侠饶命，我们愿意奉上全部财物，只求少侠饶过小人的性命。”丹田被打穿，大汉吐出一大口鲜血，毫无骨气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少年走到大汉的跟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大汉的眼中闪过异色，不过并没有多问什么，若是只有他一人在，他还敢谈些条件，但是既然兄弟四人都活着，他只能老老实实的配合：
“这里是一千年前天道宗的遗址，据说这里有天道宗遗留的宝藏，一千年来不少寻宝的人都为此丢了性命。小人不敢妄想天道宗宝藏，不过是想着捡漏，看看能不能捡到那些倒霉的寻宝者身上的遗物。”
一千年前，遗址，天道宗已经覆灭了？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结果，藏书阁中特殊的环境竟然是因为时间流速的差距造成的。
这时，老二爬到了少年的脚下，不住磕头：“少侠，今天是我们有眼不识真英雄，冲撞了少侠，还请少侠饶恕小人的性命。”
看到老二丢人的表现，大汉心里又是嫌弃，又有些窃喜，有这样的蠢货作对比，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又大了一分。
少年一脚将老二踢开，然后向老大问道：“如果我是个实力弱小或者受伤很重的人，那么我现在应该已经死在你们手里了吧！为什么你们可以对一个无冤无仇的人直接下杀手，就为了给你的‘四弟’锻炼胆气？”
“这个世道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大汉本能的回答道。
“既然世道如此，那么你们做好身为弱者冒犯强者的准备了么？”姜明冷笑道。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大汉的心里只剩下绝望，跑又跑不掉，拼命也拼不过，虽然怀中还有一件保命的东西，但是那也要用真气催发才能发挥作用。
看到大汉眼中的绝望，姜明暗中催动**术，他不是喜欢废话的人，只是现在修为跌落到炼气期，只有先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才能让仙术发挥作用的概率变大一些。
第二章：仙道已绝
“不……”
大汉不甘地睁大眼睛，然后气息断绝。
“这，这是什么！”
姜明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这是**术失败的反噬。
**术失败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这么弱小的人也能令**术反噬，那就有些奇怪了，特别是在心理防线被击破之后。
“**！”
姜明一只手按在“老二”的天灵盖上，强制用**术。
“噗！”
**术再次遭到反噬，姜明吐出一大口鲜血，而“老二”也气绝身亡。
“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反噬**术的，应该是他们修炼的功法。”姜明第二次施展**术时，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感受**术失败的原因上了。
“他们两人不过是练气三层，修习武道的人对仙术的抵抗能力都很低，但是他们所修的功法品阶过高，高到了就算只是刚刚入门，也能抵抗仙术的地步。”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自身气质，只是区区几个盗匪而已，怎么可能修炼这么上乘的功法？”
若不是这个推断是自己做出的，那姜明一定不会相信这个推断。
这时，“老四”强压下身上的伤势，挣扎着走到姜明身边：“这位大人，我愿意成为大人的忠仆……”
“一个会随手杀死无辜之人的忠仆，我可不敢收。”姜明冷笑道。
“我也不愿这样，只是家中……”
“你家人如何，与我何干？”姜明再次打断年轻人的话，“难道你在对我挥刀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家人吗？”
年轻人语塞，
他当然没有考虑。
他根本不会考虑！
姜明看到年轻人的眼神，眼中闪过嘲讽的神色，就算真的过去了一千年，人的本性还是一样没有改变。
迫不得已为恶的人他确实见过，但年轻人显然不是其中一员。想要卖惨的话，资历还差了点。
“想要活下去的话，就证明你的价值吧！我问你答。”
姜明没在年轻人身上看到怨气，应该是初出茅庐，还没来得及作恶的缘故，如果年轻人愿意悔改，那他放过他一次也并无不可。
“大人尽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年轻人本来已经觉得没有希望了，
现在听到这话，自然不愿放过。
没办法，实力不如人，一个照面就受了重伤，跑也跑不了。求饶的话，地上的两具尸体还是新鲜的。
“我看得出，你们修炼的功法都是一样的，那么你们修炼的功法是来自哪里呢？”姜明直接问道。
年轻人的眼中浮现出疑惑的神色，似乎对对方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感到疑惑，正要张口回答，但紧接着就变成了恐惧：“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不，没有人会不知道的，没人会不知道的……”
看着语无伦次的年轻人，姜明明白自己应该是问了一个常识性的问题，在年轻人看来，只要是这个时代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常识才对。
“我来自昆仑。”姜明“解释”道。
“昆仑，那是哪里？”年轻人的眼中浮现出迷茫之色。
其实我也不知道……姜明在心里默默地说，但表面上还是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冷然道：
“无知！”
姜明的语气中没有嘲讽，却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让年轻人觉得自己不知道这个地方，就连被嘲讽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姜明从小接受的都是众生平等的教育，但他毕竟是修仙者，拥有凌驾于世俗的力量，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自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本色出演。
年轻人不敢多问，垂首回应道：“我们修炼的功法都是《九冥》，是五巅之一嬴九冥的修炼功法。一千年前，魔道入侵，修仙者们避世不出，芸芸众生只能求助于武道自保，而五巅就是五位武道通神的存在，不仅带领众生反抗魔道，还公布了自己的修炼功法，令人人都可以修习武道……”
魔道入侵，修仙者避世不出，武道崛起……姜明思索着年轻人话中的信息，冷静分析着。
“……就这样，剿灭魔道之后，愤怒的众生不满修仙者的不作为，于是在五位武道之神的带领下覆灭了仙道。”年轻人讲完，悄悄抬起头观察姜明的反应。
“这些都是你们学到的历史吗？”姜明的眼中露出讥讽之意。
年轻人本能地回答道：“没错，武道崛起的历程是尽人皆知的……”
“也就是说，1000年来都没有人敢站出来揭穿这段谎言？看来几个所谓的武道之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姜明打断了年轻人的话。
“谎言？五
位抵御魔道，守护人间界，不容任何人亵渎！无论你是什么人，都没有资格侮辱武道之神，他们是人间界的守护者！”
年轻人的声音充满了愤怒，死亡在这一刻已经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了，他只恨自己没有实力悍卫武道的尊严。
年轻人的反应在姜明的预料料之中，甚至说这就是姜明的目的，一个人在愤怒的时候会暴露出更多的弱点，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
没有什么比侮辱对方的信仰更令人愤怒的了。
更何况，他们真的篡改了历史，他没有冤枉他们。
姜明从大汉尸体上取出一本书，封面上写着《九冥》二字，他一边翻看，一边嘲讽道：
“武道之神？按你刚才说的话中，一千年来，武道通神的存在只有这五位，对吧！既然他们将修炼功法公开了，为什么一千年都没有人达到他们的境界呢？”
“武道之神岂是凡人所能媲美！”年轻人的眼中满是怒火。
“乱世出英雄，用这句话来解释的话，倒也不差。”
姜明看都没看年轻人一眼，道：“可是，你所修炼的，就是魔道的功法呀！”
“我修炼的，是魔道功法？不，这不可能！”
少年的话似乎有无形的魔力，令年轻人感到一股无名的恐惧，明明是这么荒谬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跟真的一样。
“如果这个功法真的已经流传一千年了，那么应该会有人发现这件事，不过，在那五位所谓的武道之神的打压下，这种人应该会被打上魔道的标签，然后消灭吧！”
姜明道，“修炼《九冥》的人到达一定境界之后，必须要互相吞噬才能更进一步，靠吞噬才能进步的功法，不是魔道是什么！
看来，一千年都没有新的武道之神诞生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完，在昏迷的“老三”身上补了一掌之后，姜明就自顾自地离开了，只留下在原地进行痛苦的心里挣扎的年轻人。
“我还没拿出证据他就信了，看来他的心里早就有怀疑的种子了，我的话只是一个引子。说明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发现真相，并且不断传播真相的人存在的。”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姜明也就没有再下杀手，“看来，一千年前，仙道败了，居然会败给魔道，那么……我是不是终于可以不用修仙了！”
第三章：布局
“都闪开！不要挡道！”
一匹棕色快马在大街上飞奔，马背上的金色锦袍青年挥舞着皮鞭，驱散着大街上的人群。
“是萧家七少爷，快躲开！”
周围的人群对这位在大街上纵马的青年很熟悉，急而不紊地让出了一条通道，像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排练，只有一个跛脚老人似乎因为腿脚不便，不小心跌倒在地上。
“老东西，快滚开！”
跛脚老人跌倒的地方正好是青年前进的方向，而锦袍青年也没有变道的意思，在距离老人不足一尺的时候，一道鞭影挥过，老人的身体横飞出去，砸在两间商铺之间的墙上。
跛脚老人吐出一口红褐色的血，努力挣扎着爬起来，顺便将地上的一锭银子捡起来，牢牢地护在怀里。
“有意思......”
在茶楼上看热闹的姜明嘴角勾勒出细微的弧度，在老人跌倒的时候时候，他本来是准备出手相救的，但是正要出手的一刹那，他感应到了老人身上不弱的真气。
身具那种程度的真气的人，别说跛脚，即使是双脚齐断，只要手还能动，也能轻易避开马匹，再不济也能在践踏之下保证自己不受伤。
“这种程度的伤，只要去前面的医馆，花上个三五两银子，就能治好了，刚才萧少爷给了你二十两银子，剩下的钱够你三个月生活了，还不快滚。”
“也就是萧家少爷仁慈，不然换了其他人，你最多也就得到一笔丧葬费。”
“走了狗屎运的老东西，赶紧滚！”
......
周围的观众们议论纷纷，嫉妒鄙夷者不一而足，却没有同情者。
武道盛世，自然不会缺少医者，这种程度的伤势还比不上有些武馆训练切磋时受到的伤势严重，这点伤势换来二十两银子，在围观者看来自然是走了狗屎运。
“看来，这个世道比想象中的还要乱啊！”
在遭遇无缘无故的截杀是时候，姜明对这个时代的混乱就已经有所预料了，但是亲眼见证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千年前虽然也有当街纵马的人，就算伤到人
，也不一定会受到处罚，但是起码大家都知道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背后骂的一定是纵马之人。
对错既分，若有幸遇到仗义之士，便能主持公道了。
而现在，有势力者当街纵马已经被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被伤到的人反而受尽嘲笑，就算有愿意惩恶扬善的人在，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是无能为力的。
“这位少侠，我见你每天清晨就坐在这茶楼，深夜才会回到客栈，已经十天了，还没有找到能让你看的入眼的天才吗？”
一位身穿金边华服的中年人将一坛酒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粗犷而豪爽的声音极具穿透性，竟将茶馆嘈杂的声音盖了过去。
姜明面朝大街，似乎没有听到中年人的问话。
豪爽的中年大汉没有在意姜明的无视，自顾自地拍开酒坛，倒出两碗酒出来：
“我观少侠气度不凡，不知师承何处？”
此时的茶馆已经安静了下来，几十道目光纷纷落在两人的身上，但没有一人上前，也没有人议论。
“你是城主府的人？”姜明没有回答中年人的问题。
中年大汉没有对姜明无视自己的话感到生气：“没错，区区不才，能入少侠的耳目，倒是在下的荣幸。”
“想杀城主的话，自然要对城主府有所了解。”姜明微笑着解释道。
茶馆更加安静了，没有人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公众场合扬言杀城主。
华服中年的嘴角微微抽搐，姜明的回答太出乎他的预料了，让他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无知小辈！”
华服中年没有回话，但是周围的人却有人忍不住了，“自以为有几分实力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愧对师门长辈教导。”
“没错，哪来的野小子，竟敢扬言杀城主。”
“估计是哗众取宠，想要出名吧！”
“哼！徒劳寻死而已！”
......
周围的人都反应过来了，有人在城主府的人面前扬言杀城主，他们自然要表态，以示对城主的尊敬和仰慕，以及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的鄙视。
反正奉承话也不要银子，说了也没什么损失，反倒是别人都说，自己不说的话可能会被城主府的人记上一笔那个华服中年可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豪爽。
华服中年挥了挥手，让四周安静了下来：“不知少侠和城主有什么冤仇，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没有血海深仇......”
“无冤无仇。”姜明打断了中年人的话。
华服中年斟酌片刻，道：“整个东洲所有城池的城主都是由九冥教册封的，城主的意志就是九冥教的意志，与城主为敌就是与九冥教为敌，少侠可能身手不凡，但是在九冥教面前，人人皆是蝼蚁。”
“还以为你会当场动手呢！原来只是个无胆鼠辈。”姜明嗤笑道。
“啪！”
华服中年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酒坛子和两个碗同时被震成碎片：“你不要欺人太甚！”
姜明看了一眼榆木桌子，不仅没坏，连掌印都没有，显然刚才那一掌是拍给旁人看的。
“不敢动手就直接说，蝼蚁尚且偷生，没什么丢人的。”姜明丝毫不给中年人面子，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你……”华服中年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了，但是转瞬间就熄灭了。
他在故意挑衅，想要逼我先出手......一道冷汗从额头上滑落，华服中年已经进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围观的人群也察觉到这气氛有些诡异，纷纷将脸侧过去，不敢让自己的正脸落入姜明的视线中。
刚才他们是因为想要在城主府的人面前表现才出言挑衅的，现在连城主府的人都认怂了，他们当然不会蠢到这个时候刷存在感。
在这个世道，现实点才能活得久。
真是能忍，明明是个怂货，却偏要装的那么豪爽，现在打自己脸了吧！
算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我的布局也不会因为一点意外而受影响......姜明起身拍怕华服中年的肩膀，道：
“通知一下城主，他有一天的时间逃跑。”
说完，姜明就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第四章：俘虏
“他真是这么说的？”
一名紫袍青年坐在黑色太师椅上，手指轻敲桌面，看不出喜怒。
“事关城主大人，属下不敢欺瞒。”华服中年垂首道。
“叫你去试探他的实力和功法，结果如何？”紫袍青年城主问道。
“以他最后离去时展示的身法来看，即使我用尽全力，也难以伤其分毫，至于功法……恕属下愚钝，看不出来。”华服中年答话的过程中始终没有抬头。
紫袍城主凤眼微眯：“也就是说，你直到他离开为止，一直没有主动出手试探？如果他没有主动显露身法，你根本一点情报也得不到！”
“属下知罪。”虽然嘴上说着知罪，但是中年人身形一动不动，连弯腰的动作都没有。
“胡天禄，你在城主府做事多久了？”紫袍青年平静的问道。
“已经有二十五载了。”胡天禄回道。
“二十五年，比我的年龄还有大上一岁，有这份资历，难怪你有底气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紫袍城主从椅子上站起，慢悠悠的绕着胡天禄踱步。
“属下不敢。”胡天禄的语气神态依然恭敬，但是没有任何起伏。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若是试探失败也就算了，你连尝试都没有，就被对方的三言两语乱了心神，你的阅历都活狗身上了！”紫袍青年冷笑道。
胡天禄冷静的回答道：“五大神功传遍天下，人人可以修习，天下武学莫不出自其中，这时忽然冒出一个没有修炼五大神功的人出来，岂是寻常之辈。在下苟活这么多年，哪些该碰，哪些不该碰还是略知一二的。”
言下之意就是：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试探他，但是我知道自己的份量，不该碰得绝对不碰，你也别想拿我当炮灰。
“好，好，好！”
紫袍青年连说三声好，道，“看来是我云虚尽小看了你，既然有危险的事指望不上你，那从府中帮我选一些实力不错的高手，这个你总会吧！”
“属下自当竭尽全力。”胡天说完便告退了。
......
天南城，深夜。
“城主大人，万事小心。”胡天小声提醒道。
“好啊！那你帮我去？”云虚尽冷笑道。
“这人敢当众扬言杀城主大人，想来是有几分把握的，属下实力低微，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胡天神色恭敬地说。
“既然你不能代我去，那要你还有什么用！”云虚尽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胡天只是低头，不作任何回答，周围的几个护卫就像一群雕塑，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
云虚尽脸上浮现出阴霾，他知道一些九冥教秘辛，功法未知的人都是危险分子，不能轻易为敌。
但是，城主可以败，却不能不战而逃，否则丢了九冥教的脸，九冥教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等下如果落入下风，就立刻用惊风步逃出来，然后利用这些人帮我争取时间，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九冥教不会苛责败者，但不会放过逃兵。唉！我这样应该算是东洲最惨城主了吧！”
打定主意之后，云虚尽凌空一掌向房门劈去。
“吱”
房间没有被云虚尽的掌风摧毁，而是在掌风将至时自己打开了。
“哼！故弄玄虚！”云虚尽用不屑的语气掩饰住自己的不安，大步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一名正在倒茶的白袍少年，一把古朴的空剑鞘正斜靠在茶几旁。
“你是什么人？竟敢扬言杀九冥教城主，这样的行为是和九冥教为敌。”
云虚尽一开口就把挑衅自己的行为与挑衅九冥教划等号，若是对方为私怨或者利益而来，必然会投鼠忌器。
姜明不紧不慢的将刚煮好的茶水倒入杯中，抿了一口，道：“我本来就是要对付九冥教的，现在需要一位城主的人头，如果你愿意配合当我的俘虏，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云虚尽一愣，这人是疯子吗？
“既然和九冥教是敌人，那就受死吧！”
一把匕首从袖中滑落，落入云虚尽手中，直刺姜明咽喉。
姜明神色不变，轻轻拿起青花陶瓷茶杯，挡住了匕首的去路。
“叮！”
茶杯丝毫无损。
“这怎么可能？”云虚尽瞳孔一缩，就算对方一招之内把他拿下，那也只能说明对方实力强，还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可是用一个普通陶瓷茶杯挡住他的短剑，这又是什么手段？
“你输了！”姜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云虚尽刚要说什么，就感到一物抵在肩井穴上，右半身都因此变得无力起来，他定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剑鞘。
“他的剑鞘刚才在左
边，拿杯的是右手，现在却是右手拿剑鞘，左手拿茶杯，这么快的速度，我连逃跑都没有可能。”
云虚尽迅速判断出两人的差距，然后果断说：“我投降。”
“你倒是干脆。”姜明笑道，对方愿意主动配合，也省了他一些麻烦。
“大人稍等，我去处理一下外面的人。”云虚尽说着将匕首捡起，走了出去。
既然成为了战俘，那就应该有俘虏的觉悟，投名状肯定是需要的……虽然对方没说，但他知道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等对方吩咐再做。
既然对方说过要一个城主人头就够了，他当然要展现出比一个人头要高的价值，而不是当一个拖累。
见城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胡天禄第一个迎了上来：“大人，事情可......”
他接下来的话已经没机会说出口了，因为他的咽喉处正插着一把匕首。
胡天瞪大眼睛，捂住喷涌而出的血泉，他怎么也想不到城主会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
“城主大人，你在做什么！”
四周警戒的护卫们见云虚尽有此异动，纷纷将手中兵器指向云虚尽。
云虚尽拿出一块儿白布，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净，不屑地冷哼一声：“竟敢利用九冥教上使，死不足惜！”
护卫们互相对视几眼，但都没有放下兵器。其中一人上前问道：“城主大人，里面这位是九冥教上使？”
他们都是胡天的亲信，但如果他敢开罪九冥教上使，那就是死不足惜了，他们也不会蠢到为了一个死人和九冥教为敌。
云虚尽扔掉脏手帕，将匕首重新收入袖中，道：“没错。”
见云虚尽收起武器，护卫们也放下了警戒，紧崩的心弦也开始松懈。
“不对！你为什么要用偷袭？”一名年轻护卫突然大叫。
如果里面的人真是上使，那云虚尽完全可以用大义名分杀死胡天，偷袭反而会引人误会。
云虚尽眼神一冷，手中长剑上浮现出蓝色的剑芒，一丈之外便将最近的这名护卫一剑封喉。
“是剑华如聚！快逃！”
剩下的七名护卫见势不妙，立刻转身逃跑，其中两人临走前还顺手洒出一把暗器。
云虚尽荡开暗器，刚要追赶，一道声音从屋内传来：
“不用追了，我的计划也需要一些传话的人。”
第五章：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你的谋划是在天都山吗？”
云虚尽跟着姜明离开了天南城，径直向北方走去，身后跟着几个躲在暗处的人，但在姜明是示意下，云虚尽并没有动手解决他们。
“对，听说那里地势险要，比较容易布下杀局。”姜明也没有隐瞒什么。
“听说？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有做好准备？”云虚尽听出了姜明的言外之意，说话间语气带着轻微的颤抖。
姜明点了点头，道：“失去城主之后，天南城群龙无首，想要召集人手围捕我们没那么快，最多像现在这样暗中派人跟踪。只要不弄丢我们的行踪，他们就能跟上面交代。”
姜明的安慰并没有减少云虚尽的不安，他沉默片刻，问道：“可以问一下你的全部计划吗？”
以九冥教作为对手，无论怎样小心都不为过，因此正常人都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特别是在有人跟踪的情况下。
但是，云虚尽可不认为姜明是正常人。
“但凡大势力都是极重颜面的，我的计划就是用一个城主的人头或者人质做诱饵，然后布下杀局，九冥教就算知道是陷阱，为了颜面也要往里面跳。”姜明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云虚尽一愣：“没有了？”
姜明也一愣：“不然呢？”
云虚尽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姜明沉吟片刻，道：“你逃不掉。”
对于姜明的直接，云虚尽不是第一次见识了，起初他把这当做是姜明对自己的实力和运筹帷幄的自信。毕竟年少轻狂，仗着自己天赋异禀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也见过一些，有些人如果你不亲眼见到，根本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天才。
但是这么草率就准备对付九冥教的疯子一定不在此列。
“你面对的是九冥教啊！五大顶尖势力之一的九冥教，独霸东洲三万里河山的九冥教啊！这么草率的计划你真的觉得能行吗？”云虚尽试图打消姜明那危险的念头，只要姜明自己放弃挑衅九冥教，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向一个疯子讲道理本来就是注定徒劳无功的事。
“九冥教独霸东洲，高手云集，一呼百应，任何阴谋诡计在九冥教面前都是笑话，他们只需要用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去就行了。相反，计划越简单，波折也就越少，成功率也就越高。”姜明认真解释道。
云虚尽握紧拳头，又无奈松开。
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跟姜明拼命了。
原来你还知道九冥教很强啊！知道九冥教很强，那就不要去招惹啊！像这样当面挑衅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当然，考虑到双方的实力差距，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还不敢当面说出来。
他在心里发誓，如果他能在这次事件中活下去，以后见到姜明有多远跑多远，绝对不和他有一点接触。
如果他能活得下去的话。
姜明大概也明白云虚尽心里的想法，他这样的行为和找死没什么区别，以一己之力抗衡占据了世界五分之一的力量的大势力，比以卵击石还要夸张，哪怕他拥有天道宗的全部遗宝也是一样。
这样的实力差距过于悬殊，任何智谋算计在这样的差距面前都是笑话，哪怕是仙人下凡也难以弥补这样的差距。
否则，一千年前仙道又是怎么败的？
但是，对他来说，还有比胜负生死更加重要的事情。
藏书阁所化的剑鞘在七天前就已经被他完全掌控了，里面有着大量的、各式各样的师门遗宝，不，应该说是仙界宝物，哪怕只有他一人，在这个时代重建天道宗的道统也是绰绰有余的。
师父没有对他下达命令，但是藏书阁中的宝物就算无声的命令，天道宗一切全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天道宗对他有传道之恩，他不可能不报，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肩负起复兴天道宗，甚至复兴仙道的重任。
但是，他不甘心！
他不愿自己的人生被别人安排！
即使天道宗的未来都在他的身上，他也不愿按照师门的安排来走。
复兴天道宗，可以，但是必须按照他的方法来，那些腐朽的东西就让他们化为灰烬吧！他要将过去的天道宗燃尽，然后浴火重生。
挑衅九冥教的行为看似是找死，但是在他的眼里却不是这样：
他会用天道宗的一切应对这次围剿，如果他在九冥教的围剿中死去了，那么证明过去的天道宗已经不适合存在于这个时代了，与其在付出无数艰辛之后得出这个结论，还不如一开始就证明它是错的。
如果他不幸在九冥教的围剿中活了下来，那么他在这个世界就能横着走了，逍遥自在的同时顺便完成重建仙道的使命也是可以的，师门的使命对他来说就不再是重担了。
只不过，从此以后，他的意志就是天道宗的意志。
“天都山到了。”
云虚尽有气无力地说，天都山在天南城以北不到十里，这点距离以他的丹道巅峰的修为应该不会累的，但是姜明的话让他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居然只有一座山峰孤立在平原上，难道这山不是天然形成的？”
姜明看了看冲上夜空，一眼望不到顶的孤峰，有些奇怪，按说这么高的山峰一般不会独立存在的，而是作为山脉的一部分，像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平原上的孤峰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当然不是天然形成的，这是八百年前......等等，你没来过这里，那你是怎么得出这里容易设伏的结论的？”云虚尽几乎要跳起来了。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疯子很不靠谱了，但是姜明还是再次刷新了他的想象，连天都山的历史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有信心在这里设伏的?
“听说这里有座很高的山，我就选这里了，有问题吗？”
姜明淡定的回答道，我会告诉你这是修仙者的推衍手段嘛！
云虚尽沉默片刻，道：“半山腰上有个碧波潭，如果可以的话，尽量选择那里设伏。”
“那里地势比较好吗？”姜明问道。
云虚尽摇摇头，认真地说：“不，那里风水比较好。”
第六章：难道我是假城主？
“话说，你真的是天南城的城主吗？”姜明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云虚尽。
也不怪他怀疑，距离劫持云虚尽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了，天已经大亮，阵法也布置了一重又一重，但是一个来营救或者围剿的人都没有。
就算召集足够的人手需要时间，那也要先派一些人来试探才行啊！可是一直到现在，连个上山侦查的人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城主府失去城主就运转不起来了，山脚下还是聚拢了不少人的，毕竟天都山地形特殊，只要封锁天都山，确保两人在山上就可以了。
围而不攻，也是一种策略。
但是，堂堂一城之主被人劫持，居然连个上山试探的人都没有，那就有些过分了。
云虚尽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强行装出镇定的样子：“在我出手死杀我的部下的时候，我就已经被认定为叛徒了，他们召集人手的时候自然要把我考虑进去。等闲的人派过来也是送死，还不如静观其变。”
并不是当上城主就可以任意生杀予夺了。东洲所有的城主都是由九冥教任免的，城主的职责就是代替九冥教管理城池，权限虽大，可如果做了太过分的事情，也是会受到惩罚的。
胡天禄就是效命于城主府，而不是某个城主的亲信，云虚尽杀的那个护卫也是城主府中顶尖的高手，人数不多，但无故杀了然后潜逃，这样的行为已经可以确立为反叛了。
就算云虚尽这样的行为是权宜之计，身为城主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九冥教也不会放过他。
“难道你就没有亲信吗？这个时候他们起码也要派几个你的亲信来谈判吧！或者是挟持你的亲信。”宗门典籍上有很多理论知识，姜明出关之后重点看的就是这方面。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一千年前的典籍，却可以轻易的和当今的时代接轨，纵然有些差别，也相差不远，令姜明轻易地融入这个时代。
云虚尽脸色微微发红：“我刚上任没多久，还没有建立自己的班底。”
“难道你之前就没有自己的势力吗？”姜明有些奇怪，无权无势的人怎么可能当上城主。
“当一个人的实力就可以匹敌一个势力时，那么这个人的价值将比这个势力还要大。”云虚尽说到这里，脸上写满了自傲。
以一己之力夺得城主之位，这件事确实值得自傲。只可惜还没有大展宏图，就成为了他人的阶下囚。
姜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我劫持你其实是选错人了吗？”
“当然选错......”
云虚尽条件反射地说，旋即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改口道，“不过放心，就算再差劲的城主，代表的也是九冥教的脸面，就算天南城坐视不管，九冥教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没有价值的人是最容易遭到抛弃的，如果姜明真的要换人，他可不认为他会好心到放他回家，这种疯子直接灭口的可能性反而高一些。
见姜明不说话，云虚尽心里一紧，赶忙补充道：“其实这样也是有好处的，你可以有更充裕的时间做准备。”
他其实已经对生还不报太大希望了，事关九冥教的脸面，就算姜明能击退一些追兵，九冥教也不会善罢甘休，派出的人只会越来越强，直到找回颜面。
现在的他只想在临死之前看看这个疯子能够对九冥教造成多大的损失，看他这么自信的样子，击退前两波追兵应该是可以的吧！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姜明自言自语道。
云虚尽眼前一亮，满怀期望地问道：“你要主动出击吗？”
主动出击犯错的可能会大很多，那他就有机会逃跑了，虽然机会仍然渺茫，但总比一点希望没有要好。
姜明摇了摇头，道：“天都山已经被封山了，现在下去只会失去主场优势。”
原来你还知道怕，不是一味地在找死！云虚尽双眼充满了求生的希望：难道，他只是想在生死中突破自己？这很有可能，这才是正常，嗯，正常的疯子。
想到这里，云虚尽开口道：“没错，主场优势不能丢掉，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挑衅的方式将他们提前引上来，这样还可以让他们的准备不是那么充分。”
要挑衅他们很简单，
写封信绑上石头丢到山下就可以了，至于是用激将法还是用诱饵可以再讨论。
求生的希望是自己争取的，而不是靠别人施舍的。这个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想到这里，云虚尽的嘴角勾勒出细微的弧度。
姜明摇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以逸待劳就可以了。”
云虚尽嘴角的弧度立刻僵化了，刚刚燃起来的希望之火摇摇欲坠，他的双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你，你说，什么？”
“我已经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既然他们不肯上来，那我刚好可以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对付接下来的敌人。”姜明伸了伸懒腰，“如果等下有人来了，记得叫我。对了，你呆在原地不要乱动，我在这里已经布下阵法，乱动的话很危险的。”
说完，不顾云虚尽的反应，姜明就径自跳到一棵树上，躺在树枝上开始休息。这些天他确实很累，现在有机会休息一下也好。
云虚尽看着毫无被围剿觉悟的姜明，两个拳头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冲上去拼命了。
“咦？天又亮了。”
因为没有人打扰，姜明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然后跳下树枝，来到躺在地上，脸上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字的云虚尽身边。
“如果你想嘲笑我，尽管嘲笑吧！”云虚尽感觉人生一片灰暗，一天两夜过去都没有一个人来，简直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假城主。
“我没想嘲笑你，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吗？”姜明认真的问道。
云虚尽知道自己跟不上姜明的思路，直接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我脑子笨，不要拐弯抹角。”
他的脑子当然不笨，但是他如果试图把自己的思维和一个疯子接轨，那就是真的白痴了。
姜明向远方一指：“如果你不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那为什么会有一位武道之神亲自过来呢？”
云虚尽顺着姜明所指的方向望去，一道黑色的人影御空而行，径直向他们飞来。
第七章：故人相见
武道并非不如仙道，但在很多方面都有自己的局限性，比如飞行。
武者在破丹化虚之后就可以凌空虚渡，但是要想飞到千丈高空，只有武道之神才能做到。
“九冥教主，嬴九冥大人！”云虚尽眼中充斥着面对偶像的狂热，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武道之神，而且对方来这里很可能是因为他。
嬴九冥的身影逐渐逼近，他身穿朴素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袍，没有丝毫气息流露，在广袤的天空作为背景下更是毫不起眼，没有一点武道之神的高大伟岸，这和云虚尽听闻中的形象相差甚远。
但是，这毫不影响云虚尽的崇拜，武道之神，他的名字就是传奇，他的自身就是传说，他不需要任何无意义的东西来装饰自己。
天空与大地岂会需要压迫蝼蚁来展现自己的伟岸。
“看来你的来历不小嘛！”姜明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云虚尽。
“你，你胡说什么。”云虚尽话都有些说不连贯了，“我怎么，怎么可能是......”
“故人相见，难道连杯茶水都没有吗？”
两人说话间，赢九冥已经降落到两人面前，目光直视姜明，直接无视了云虚尽的存在。
他的外表不过三十来岁，刚刚步入中年，但是眼中的沧桑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年龄。
故人相见？云虚尽有些惊骇，武道之神居然和姜明以故人相称，这个姜明到底是什么来路？
“原来是你，没想到一千年过去了，你还能认出我。”
对于姜明来说，他只是在藏书阁中过了三年，但是对于赢九冥来说，却是一件过了一千年。
姜明手一挥，一张刻满千字文的长条桌就出现在两人之间，两侧各出现一把木椅，虽然不是茶桌，但在场的三人没人会在乎这点细节。
姜明从桌上的紫砂壶中倒出两杯青绿色的茶水，少许热气氤氲而上，温度竟然是刚好。
茶水没有云虚尽的份，不过就算姜明倒他的一份，他也不敢和武道之神同桌共饮。
赢九
冥端起茶杯，看了一眼，又轻轻放下：“这是麒麟殇，因为曾经迷倒过火麒麟一刻而得名，我的体格可比不上麒麟。”
他竟敢当面向武道之神下毒！云虚尽怒视姜明，用这种下作手段对付武道之神，简直是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不过就算姜明罪该万死，也轮不到他出声声讨。
姜明面色如常，丝毫没有为刚刚的行为感到尴尬，他淡定地重新换过一壶茶，倒入新的茶杯，道：“请用。”
赢九冥再次端起茶杯，又重新放下：“这是神仙醉，虽然不是毒药，却比大多数毒药更好用，若是我喝了，今天恐怕就要在这里留宿了。”
云虚尽的眼神有些呆滞，他已经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哪有人当面下毒，被拆穿之后面不改色地重新换一种毒药的啊！这样的人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眼见姜明又换了一壶茶，赢九冥有气无力地说：“算了，我今天不渴。”
姜明的神色依然没有一点尴尬，挥一挥手，茶壶与茶杯立刻消失，只剩下桌上刻着的千字文。
“你的警觉性提高了不少，这些年没少被暗杀吧！”姜明开口道，“看来武道之神也不是那么光鲜。”
“是你的下毒手段太过低劣了。”
赢九冥白了他一眼，“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九冥诀可以吞噬他人气血和修行同功法的人的修为，只要吞噬了我的气血和修为，就有可能成为新的武道之神，铤而走险的人当然不在少数。”
姜明点了点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的智慧更是没有穷尽。
杀人不是只有正面杠一种的，暗杀、下毒、阵法、围攻等手段层出不穷，只要利益足够大，铤而走险的疯子就够多。
“我想知道，九冥诀是谁创造的。”姜明问道。
“九冥诀当然是九冥大人创造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云虚尽涨红了脸，然后立刻变成了惨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勇气说出这话的，但是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这话不是他有资格说的，武道之神哪里是他有资格维护的？
姜明白了一眼云虚尽，冷笑道：“以他的脑子，要是能创出这么精妙的功法，我给你当俘虏。”
赢九冥的拳头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是他怎么就忍不住想要打他呢？
“其实你应该已经猜到了，这是魔界传下来的功法，看上去是武道功法，其实仍然改不了魔功的本质，只不过没有相应的神通，发挥不了魔功本来的威力而已。”赢九冥以莫大的毅力忍住一掌拍死姜明的冲动，勉强回答道。
姜明点了点头，东洲修炼九冥诀的人满大街都是，以他的眼力看清九冥诀的来历并不难，他问赢九冥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那么，作为修仙界有名的天才，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投靠魔界了呢？如果我听到的历史还有一部分是真的，那么在你投靠魔界之前，修仙界还没有失败吧！甚至还没有和魔界交手吧！”姜明听到的历史是，人界受到魔界入侵，武道兴起，先灭魔道，再灭仙道。
既然所谓的武道兴起真面目是魔道的手段，那么说明在武道和仙道交战之前，赢九冥等五位武道之神就已经成为魔道的先锋了。
如果修仙界败给了魔道，那么为了保命而投降还是情有可原的，蝼蚁尚且偷生，岂能要求人人都是忠烈之士。但是在修仙界和魔道交手之前就投靠魔道，那性质就变了。
就算这段历史是假的，但是真实的历史只会更糟糕。
赢九冥露出苦涩的笑，道：“虽然你知道这段历史是假的，但是事情的真相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离奇。”
“有多离奇？”
“一千年前，魔界之门打开，天道宗一名修炼《太上忘情录》的绝世天才深入魔界，以一己之力斩杀魔帝，仙界趁机进攻魔界，仅用了七天就覆灭了魔界。”
“这怎么可能？”姜明大惊失色，就算历史是假的，也不可能偏差到这种程度吧！
“那名修炼《太上忘情录》的绝世天才，他的名字......”赢九冥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明，“叫姜明！”
第八章：千年前的真相
“既然仙界只用了七天就覆灭了魔界，那么为什么现在的人界成为了魔道的天下？”姜明严肃的问道。
就算篡改历史，也不能任意修改的，必须在原有历史的基础上作修改，否则人人都知道那是假的历史，那么篡改历史的意义又在哪里？为自己招黑吗？
赢九冥没有立刻回答姜明，而是有些奇怪姜明的关注点：“还以为你会问怎么会有一个和你同名同姓，而且师出同门的人呢！”
“那你知道真正的原因吗？”
“不知道！”
“那我问你干嘛？”姜明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赢九冥握拳，松开，再握拳，再松开......
云虚尽在一旁淡定的看着这一切，这两人的关系一定很好，如果不是这样，就姜明这样的性格早就被不知道打死多少次了。
看着赢九冥狰狞的表情，姜明解释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两个我，但是太上忘情录我很熟悉，你能活到现在，就证明你一定不知道真正的秘辛。就算知道一些所谓的真相，那也一定是别人想要你知道的。”
赢九冥皱了皱眉，道：“太上忘情录是天道宗的至高心法，但是还不至于可怕到连了解都没资格的地步吧！修行者本身就要斩去七情六欲的，太上忘情录只不过是其中最优秀的功法而已。”
姜明摇了摇头，道：“修仙者斩去的是影响修行的杂念，去掉的是被被世俗纷扰污浊的无谓之欲，斩去七情六欲之后，留下的是赤子之心的真性情，以及看破红尘纷扰的大智慧，而不是真正的无情无欲。”
“这个我知道，难道太上忘情录不是这样？可是我见过那个姜明，他也不是真正的无情无欲。”赢九冥道。
姜明没有立刻回答，赢九冥也没有催促，过了好一会儿，姜明才悠然开口道：
“若是无情，岂能忘情！”
短短的八个字，就让赢九冥如坠冰窟，他曾经也是修仙者，自然知道姜明这话的意思，也了解这话背后的含义。
“好了，你不要再问了。”
姜明摆了摆手，“还是给我讲讲当年发生了什
么事吧！还有，为什么你会抛弃修仙者的身份，去修炼魔界的魔功。”
“天道宗是名门正宗，怎么可能会有......会有那种功法！”赢九冥的眼中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平静而又危险，“我不相信我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之前姜明的嘲讽只是一时之气，而现在的他是真怒。
姜明不知道为什么赢九冥会动真怒，不过还是回答道：“太上忘情录是名门正宗，但是太上忘情录却不是天道宗的功法，我本以为这个功法是传自仙界，但是在我沟通仙界到底仙人之后才知道，这部功法有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仙界曾经遭到过一场大危机，但是没有人知道那场危机是什么，因为那场危机事关一样东西，凡是知道那样东西的生灵都死了，记录下的事物都磨灭了。有预先知道这个法仙人提前找了一些不知道那样事物的人，传下仙界的道统，仙界才得以保存。”姜明道。
“既然知道那样东西的人或物都会毁灭，那么这样的东西又怎么会人尽皆知，连不知道那样事物的人都要刻意寻找？”赢九冥反驳道。
姜明道：“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既然是在仙界广为流传的东西，那么一定是要有一定的条件才能触发的，一部无人能修炼的深奥功法刚好符合这一点。”
“太上忘情录就是在那场大危机中保留下来的？”赢九冥问道。
“可能是。”
“可能是？”赢九冥有些疑惑。
“就算是师父，为了防止我好高骛远也会隐瞒一些内容，比如告诉我，化神期是修炼的第五个大境界，这个谎言简直贯穿了修仙界。”姜明道，“真的到了化神期才知道，其实就算没有修炼过的人也能一步达到化神期。”
“但是那样做必死无疑。”赢九冥补充道。
“必死无疑的事很少有人愿意做，有一线生机才会令人疯狂。”
“你的意思是，仙界的人有可能骗你，或者说，就算是仙界中人，也不一定能知道所有真相？”赢九冥问道。
“是的，所以现在该你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了吧！”姜明再次催促
道，腰间的剑鞘里渗出一些水滴，刚好被长条桌阻隔住了视线。
虽然赢九冥坐在这里就像一千年前一样和他聊天论道，但是一千年的岁月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他不可能不作防备。
甚至，他一直拖延时间，很可能就是因为不想面对接下来的一幕。
赢九冥沉默片刻，道：“这五个功法是魔界的至高心法，既然魔界将灭，他们当然不可能继续敝帚自珍，想办法留下传承才是正道。”
“所以，他们就把这几部功法以武道的名义传到了人界？”姜明猜测道。
“是......的。”
赢九冥艰难的说，“获得了魔界功法之后，人界修炼入门变得非常简单，几乎是人人可以修炼，而修仙者当然不可能允许人界修炼魔界功法，于是......”
说到这里，赢九冥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停了下来，用莫名的眼光看向姜明。
姜明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仙界来说，这些功法是魔界的功法，应该抹杀，但是对于人界来说，这些功法就是他们修行的希望。”
接下来的事姜明也大概猜到了，为了保留下这些魔界功法，人界的修行者拼命反抗，为此不惜背叛仙界。
“那么，在这些事件中，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武道之神，赢九冥大人。”姜明腰间的剑鞘渗出的水滴凝聚成了一个透明的圆珠，落入姜明的手中。
赢九冥的眼中留下悔恨的泪水：“我是他们反抗仙界者的首领之一。”
“武神大人。”云虚尽怔怔地看着流泪的赢九冥，他从没有想过传说中的武道之神竟然会有这么柔弱的一刻，但下一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上了他的心头。
“不行，武道之神的我的信仰，武道之神不能有错，一定是仙道错了！”
他朝着姜明怒吼道：“修炼有什么错？一千年前，凡人想要叩开仙门不知道有多艰难，，绝大多数人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高高在上的修仙者空有强大的力量，但是根本不会理会人间疾苦，享受人间香火，却根本不会回应，人界想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有什么问题？”
第九章：弃仙从武
当一个人坚定不移的相信某一样事物时，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能为他所维护的事物找到理由，无论这个理由有多扯，他自己的完全相信的。
因此，面对云虚尽的怒斥，姜明没有解释的打算，而是继续盯着赢九冥，他要看看赢九冥的态度。
“农桑为国本，岂能人人事农桑；工者为国栋，岂能人人事工事；兵者为国壁，岂能人人操兵戈？芸芸众生，各有所长，岂能以一己之欲推及天下？”
赢九冥叹息道，“修行者夺天地造化，若反哺天地则为仙，为一己之私则为魔。若是人人修行，这方天地岂能容纳！”
云虚尽脸色苍白：“您可是武道之神！”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然而就是这武道之神的身份，令我们无法改过，就算明知道自己错了，也无法认错。不过，你不一样。”
赢九冥注视着姜明，眼中透着希冀，“如果你和一千年前那个姜明一样，那么就一定能改变这一切。”
“另一个姜明的下落如何？”姜明问道。
“他的因果已经在世界上消失，天道宗宗主天机道人告诉我们，修炼太上忘情录的姜明已经死了，但是一千年后，一个少年姜明将会出现，他将会修正我们的错误。”赢九冥的眼中充满了希望和担忧。
一千年了，正是天机道人的遗言给了他们希望，但是这一切都要姜明的同意。
“等等，你是说‘我们’？”
云虚尽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说五位武道之神全都认错了？”
“不是五位，是四位！”
赢九冥道，“西洲百花谷的谷主幽兰若太过神秘，哪怕是同为武道之神，我也没有见过她的真正实力，但是秦无咎告诉我，她拥有能够杀死我们四人的实力。她很可能会是你最大的敌人。”
“最后一个问题，我要如何相信你？”姜明冷然道。
“这么说，你答应了！”
赢九冥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诚意能打动姜明，“好好好，这就
是我的诚意。”
说着，赢九冥一掌拍向自己的心脏部位，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又一指点向自己的眉心。
待他收回手指时，一枚散发着青色光芒的光点沾在他的指尖，他将这个青色光点递给姜明，道：“求你！”
看到赢九冥这个样子，姜明露出不忍之色：“你难道就不怕我反悔吗？这样一来，你连阻止我反悔的手段都没有了。”
“怕！当然怕！我非常怕！”
赢九冥声音有些悲凉，“但是，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就算希望只有一点点，也比没有要好。收下它，否则我可能下一秒就将它收回了。毕竟，就算是面具，在戴了一千年之后，它也能代替真容了。”
“就算是面具，在戴了一千年以后，也可以代替真容了。”姜明喃喃自语，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明白了。”
说着，姜明将青色光点收了起来，赢九冥一千年来一直以武道之神的面目示人，如今暂时放下武道之神的身份已经是极限了，他随时可能会回到武道之神的身份上去，甚至会回到一千年前带领人族覆灭修仙界的武道之神上。
但是，对于姜明来说，只有现在这一刻的赢九冥才是真正的赢九冥。
“好，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过了今天，我们可能就是敌人了。”赢九冥道。
“告诉我东洲真正的武者的藏身之处。”姜明道，“我是说真正的武者，而不是修炼魔功的伪武者。”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可是修仙者！”赢九冥有些奇怪。
“现在的时代是武道的时代，虽然修炼的是魔功，但是修炼者们依然是以武者自居的，既然如此，那我就让真正的武道传播到这个大地上。”
姜明道，“曾经盛极一时的仙道没有败给魔道，却因为不能普及而被魔道取代。既然仙道已经在这点上输了，那么我自然要寄希望于武道了。”
“你想让真正的武道取代魔道？”赢九冥明白了姜明的意思。
“没错，真正
的摧毁某样东西，用强硬的措施是没有用的，就算仙道再次击败魔道，也不能将魔道消灭，那么只有用更优秀的道代替才可以。”姜明道。
“真正的武者，在恒阳城聚集的比较多，你可以道那里找一找。”赢九冥道。
“还有一个要求，云虚尽，也就是这个人。”
姜明指向云虚尽，“我需要一个帮手。他是你的崇拜者，你帮我劝一劝他，让他成为我的助手。”
“我？”云虚尽有些发愣。
“我在来之前看过他的履历，他确实是很优秀的年轻人。”赢九冥点头道。
如果是之前的武道之神夸奖，那么云虚尽已经高兴疯了，但是今天武道之神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崩坏了，因此云虚尽心里只是略感欣喜，和失去理智差远了。
“但是！”
赢九冥话锋一转，“他在被你挟持之后，居然毫不犹豫地斩杀自己的部下活命，这样的人值得信任吗？”
“他们该死！”云虚尽本能的想要反驳，但没有说出口，这个不需要解释的。
就算他们真的该死，那么他也应该以敌人的身份，用明里暗里的手段解决，而不是为了保命而杀他们。
姜明道：“不要对别人的要求太高了，不是每个人都是圣人的，他只是对他人的生命比较漠视而已。”
“难道这还不够？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背叛你。”
“赢九冥，你身居高位，自然希望平民都是良善之辈，但是在这个时代，用好人的标准要求别人，跟要求别人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姜明道，“至于忠诚，我需要的又不是仆人，要什么忠诚？”
赢九冥颔首道：“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也不劝你了。云虚尽，你可愿......”
“云虚尽愿意辞去城主之位，追随姜明大人左右，为姜明大人分忧。”云虚尽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赢九冥的话。
既然心中的形象已经破灭，他又何必客气？
第十章：选择
三天后。
“已经解决了，一共五十三人，一个不留。”
云虚尽一边擦拭长剑上的血迹，一边向姜明走去，他的身后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每个尸体都面目全非，“这一带的盗匪真是多，短短三天就碰到了五波盗匪。”
姜明看了他一眼，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带路的时候专门找的盗匪出没频繁的地方。而且每天晚上都会趁我休息时偷偷出去，恐怕我们每次经过时都会遇到盗匪的倾巢出动也不是偶然吧！”
见被拆穿了，云虚尽也不显尴尬：“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顺路清剿一些人渣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会同情那些败类吧！”
他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姜明真是这么迂腐的人，那他转身就走。
姜明道：“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只是你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杀他们的吗？”
云虚尽没有回话，两人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回答还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武道之神的形象的破灭对你的打击很大，刻意寻找一些该死的人杀了泄愤也是正常，哪怕是为了私欲，你也能保持足够的理智，没有做错事，这样很好。”
姜明道，“但是，你总不能一直这些发泄下去吧！”
云虚尽继续沉默。
“如果发泄够了，那就继续出发吧！对了，你的剑该换了，这几天你的剑太多次砍到骨头上，已经很钝了，如果碰到真正的高手会很吃亏的。”姜明说着，转身向前走去。
云虚尽拿起长剑，剑刃已经快要磨平了，本来平滑如镜，滴血不沾的剑身上现在布满了血污，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这把剑是他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已经伴随他三年了，在竞争天南城城主之位时，无权无势的他得不到任何助力，所能依仗的只有自身的实力和手中的利剑。
在漫长的三月竞争中，他无数次的面临险境，一次次的突破自己的极限，他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撑过来的，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所有竞争对手都已经被
他淘汰了。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紫华’，我会因为你而名震东洲，你也会因为我成为传世名剑。”天南城城主云虚尽在他的继任仪式上郑重的向他的剑做出了承诺。
可是，现在看来，他当初的承诺是那么的可笑，现在不到一年时间紫华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陪伴了他三年，随他度过最艰难的逆境的紫华，无论面对怎样的敌人都没有让他失望，而居然因为他需要泄愤，在短短三天的时间内失去了锋芒。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云虚尽不敢相信的看着紫华，“不，不会这样的，只不过杀一些蝼蚁而已，根本没有浪费我太多时间和精力，连伤我都做不到，怎么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传说中的修仙者有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姜明就是一个修仙者，他一定有办法的。”云虚尽忽然想到了修仙者的传说。
想到这里，云虚尽立刻赶上姜明，将姜明拦了下来：“姜明，你是修仙者，你一定有将紫华恢复的方法，只要你将紫华恢复，我什么都答应你。”
姜明看了看这把布满血污，锋芒尽逝的剑，“紫华，是这把剑的名字吗？我可以将它修复，但是那样太过麻烦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换一把更好的剑。”
“不行，紫华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云虚尽果断摇头道。
“若是有特殊的意义，你会用的这不爱惜？”姜明反问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把剑在三天前还是完好无损的。”
云虚尽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用紫华面对的敌人比这群盗匪强大很多倍，紫华也没有太大的伤害，可以轻易修复，而这次......”
姜明接过紫华，认真观察了一阵，道：“这把剑是修仙者炼制的，是有自己的灵性的，也就是接近生命了，普通的损伤它自己就可以恢复，难怪之前这把剑像是新的一样。”
“也就是说，只要有时间，它自己就能恢复？”云虚尽眼前一亮。
姜明摇了摇头，道：“如果把剑比喻成人，受一些普通的外伤可以轻易恢复，重伤可以用医药辅助，但不是所有伤都能治好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云虚尽紧张的问道：“那么，它自己恢复的可能性有多少？”
姜明道：“如果算上所有的手段，再加上你足够用心，而且肯牺牲自己的气血孕养，那么，应该有一成。”
“只有一成！”云虚尽脸色苍白，“也没有别的方法？”
姜明沉默不语。
看到姜明的沉默，云虚尽心里更加绝望：“为什么以前我面对能够威胁我的生命的对手，紫华都能恢复如初，这次不过杀了一些杂鱼而已，难道这些杂鱼对我的剑造成的损伤还有超过那些强者不成？”
姜明道：“愤怒已经影响你的理智了，让你连基本的判断力都失去了。每天喝一坛酒和一次喝一百坛酒那个对身体的伤害更大，你难道判断不出来吗？”
云虚尽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无助的说：“哪怕只有一成，那也比没有要好，告诉我方法吧！”
“等下我会传你养剑术，你只要每天孕养紫华，再辅以......”
说到这里，姜明忽然想起了什么，“有样东西可以加大恢复它的可能。”
说着，他的指尖浮现出一个青色光点，“这是赢九冥的元神种子，失去元神种子后，他以后每消耗一分精神就会少一分，无法恢复，直至死亡。他虽然不能辅助修炼，但可以减弱冲击武道之神境界的瓶颈。如果把它融入剑中，那么紫华可以轻易恢复。”
云虚尽刚要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姜明是否会将这么宝贵的东西给他，一定不会取决于他的两句话。
既然姜明把它拿出来，他自然会开条件。
“本来，我是打算考验你一阵再决定是否把它给你，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它用来修复紫华。但是，这样的话，你将没有机会使用它了。”
姜明的表情看不出想法，“现在，作选择吧！”
第十一章：血漠化林
“把紫华治好！”云虚尽没有一丝犹豫。
姜明微微愣神，道：“还以为你会犹豫一阵呢！毕竟就算不用元神种子，你的剑也是有可能恢复的。”
云虚尽摇摇头，道：“如果是以前，我恐怕会选择获得元神种子的机会，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武道之神也不过是强大一点的人而已，他的强大与我无关，手中的剑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对他来说，紫华的重要性仅次于自己，既然武道之神的形象已经破灭，那么为了紫华牺牲一个得到元神种子的机会也不算什么。
“你倒是坦诚，还以为你会说可以为了手中之剑付出一切呢！”姜明笑道。
“我没那么虚伪，剑终究是为了人服务的。”
云虚尽说着，声音低沉了下去，目光也有些躲闪，“而且，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希望你能善待它，融合了武道之神的元神种子的名剑应该值得珍惜。”
紫华之所以损坏就是因为他没有好好对待，仗着紫华的锋利肆意妄为，若是在他杀人的时候注意一些，专供要害，紫华的磨损也不会这么大。而现在没有善待手中之剑的人却求别人善待它，当然有些底气不足。
姜明点了点头，道：“我想，它应该更希望被握在你的手里。”
云虚尽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姜明不会轻易浪费很珍贵的东西，更不用说这还是旧友所赠，哪能轻易送人。
他之所以愿意把元神种子用来修复一把剑，就是抱着如果云虚尽如果不能用好这把神剑，那么他自己用也不会太吃亏的想法。
按照投资的角度来看，投资一把剑比投资一个忠诚未知的人风险要小得多。
道德底线太高的人在这个世界可活不下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姜明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一指点向紫华，然后将它递给云虚尽。
“这就好了？”云虚尽有些发愣。
姜明手一翻，一本黑色线装书出现在手上，他将书递给云虚尽，同时解释道：“融合元
神种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同样需要你的帮助，这本《养剑术》可以帮助你的剑在融合元神种子的时候不至于被反客为主。”
“谢谢。”云虚尽接过《养剑术》，没有多余的话。
“好了，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就继续指路吧！虽然我们不赶时间，但是时间也不是可以轻易浪费的。”姜明笑道。
云虚尽点点头，道：“前方向东还有十里，就是恒阳城了，恒阳城因为居于恒山之南而得名，已经有超过一千年历史了，可惜恒山在一千年前的仙武两道大战中倒塌了，化为了一片荒漠，有很多寻宝的人为了寻找那一战陨落的强者遗留的宝物葬身于那里，因为那里埋葬的生灵与强者太多，所以被称为血漠，就在那个方向。”
说话间，云虚尽指向了东北方向。
“那里是荒漠？可是在我的感知下，那里是一片丛林啊！”姜明有些奇怪。
云虚尽笑道：“那一定是你感知错了，我在十一年前来过这里，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追杀，横穿了整个血漠。已经有千年历史的血漠怎么可能在短短十一年里化为丛林呢？”
“可能真的是我感知错了吧！”姜明自己也很怀疑，云虚尽没有必要在这点小事上撒谎，那么他的仙法不再适合这个世界的天地法则了也说不定。
十里的距离对两人来说并不远，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恒阳城的城门下。
恒阳城入城的盘查非常严格，两人检查，剩下的十几名士兵都负责警戒，效率很低但比较安全。此时刚好有一个商队要入城，整整十车的货物不知道要盘查到什么时候，排在后面的人们骂骂咧咧地来到附近的茶棚休息。
不过强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有特权的，云虚尽就算失去了城主之位，仅凭写着自己实力境界的身份令牌也能够省去排队的功夫。
“怎么停下了？”云虚尽刚准备入城，就看到姜明停下了脚步。
“我们不是为了入城才来这里的，那里有茶水铺子，你去打探一下血漠如今的消息。”姜
明指了指城门外的一排茶棚。
并不是他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做，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彻底融入，有些事还是交给更合适的人去做的好。
云虚尽没有说什么，他坐在空桌前，将一块儿碎银放在桌面上，轻轻敲两下，立刻有伙计上前献殷勤：
“这位爷，您要点什么！”
姜明笑着摇摇头，坐在云虚尽是身边，他倒是把这么简单的东西忘了，很多东西是不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的。
“告诉我血漠的消息，不知道白马帮现在还在不在了，里面的三个当家还有没有活着的。”直接打探血漠的消息太过笼统，所以云虚尽就问了其中的帮派，给人一种和白马帮有仇的感觉。
就算白马帮已经成为历史了，他再问血漠如今的形势也不显得突兀。
伙计收起银子，笑道：“别说白马帮了，整个血漠的十三路盗匪都已经被清剿一空了，这位爷，您一定是十年没来过恒阳了吧！”
云虚尽有些惊讶：“难道恒阳城换了个嫉恶如仇的城主？”
伙计不屑道：“换了个城主不假，嫉恶如仇就难说了。十年前，恒阳城新的城主凌文津继任城主，大兴土木，花费了十年时间将整个血漠改造成了丛林，现在的血漠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一些边角还能看到血漠当初的样子。”
姜明笑道：“大兴土木不是说大肆砍伐树木建造宫室吗？怎么把荒漠改造成丛林也能叫大兴土木了？而且这是福泽后世的事，怎么你还有些不屑呢？”
伙计涨红了脸，想要辩解什么，但看看周围，还是把话强行压了下去。
“哼！什么福泽后世！不过是想要独吞血漠的宝藏罢了。为了改造血漠，凌文津不知强行征召了多少劳工，还招募私军，名义上是巡林卫，谁知道他想干嘛！那个伙计不敢说凌文津的不是，老子敢说！”
邻桌的一个身穿半身兽皮的大汉不屑道，似乎和城主凌文津有着深仇大恨，却不敢当面顶撞，只敢在背后嚼舌根。
第十二章：恒阳城
“这位兄台，你很了解恒阳城主？”云虚尽问道。
不管这个人对城主的印象如何，敢于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公开诋毁城主，这个人一定不是普通人，从他的身上能得到别人身上得不到的消息。
兽皮大汉道：“本来血漠是无主之地，凌文津老儿来了之后就把它当成自己家的了，禁止任何人进入血漠寻宝不说，连本来居住在血漠的人都赶走了，现在整个血漠都在凌文津老儿的掌控之下，若是不经允许擅自闯入，进一个杀一个。”
云虚尽有些不相信：“血漠的范围虽然不如南疆的大漠，却也能覆盖百里，地形更是复杂多变，别说长期封锁血漠，就算是清剿血漠里的盗匪也是很难的，又谈何封锁，更不用说还在十年内把血漠改造成丛林了。”
兽皮大汉有些恼怒：“血漠的改变整个恒阳城的人都亲眼目睹，在座的人一半都有过被强行征召过去种树的经历，洒家还会骗你不成？”
说完，大汉扫视了一圈围观的群众。
“没错，我也被叫去种过树。”
“城主大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若是不种足够的树，或者在其它的方面做出足够的贡献，就会被城主府的人针对。”
“我们又不是世家豪门，能找人代劳，又不敢顶撞城主府，只能自己辛苦，唉！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犯错的人要被罚干活儿，没犯错的人要义务干活儿，种树种不活就算没种，要不是城主势大，我们早就......”
“嘘！噤声，这个不能说。”
在大汉的淫威下，众人纷纷开始抱怨城主府的作为，不过在姜明看来，与其说是他们被迫说这些，还不如说是把大汉当成借口，趁机抱怨几句。
“看来，恒阳城的城主好挺不得人心的。”云虚尽笑道。
“我倒是觉得，这个城主不简单。”姜明反驳道。
“何以见得？”
“如果城主凌文津不得人心，那么为什么恒阳城的人不跑去别的城呢？”姜明道。
云虚
尽一愣：“可能是路途危险吧！虽然我们遇到的盗匪都是我故意引来的，但是即使是平时，遇到盗匪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姜明道：“如果真的大规模逃难，谁会在乎这点？”
云虚尽沉默了，他是见过饥荒的时候的景象的，本来就活不下去的人为了生存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的。
“而且，你再看看这些抱怨的人身上的穿着。”姜明提醒道。
被姜明提醒过后，云虚尽认真打量了一下乍一看是有新有旧，和别的地方没什么区别，但是现在看来有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细节：他们的衣服没有补丁。
衣服没有补丁是很正常的，他自己就从来不穿带有补丁的衣服，但是大面积的人没有补丁就不正常了，甚至在场的人只有两人穿着带有破损的衣物。
姜明目光扫过周围近百人，悠悠道：“这里的人虽然苦点累点，但是生活上还是能过得去的，甚至有没有武功在身的人敢穿着漂亮衣服，恒阳城的治安一定很好。”
说完，他不再理会在场众人的反应，直接起身向恒阳城走去。
对于这个有意思的城主，他倒是真想见见。
有云虚尽的身份令牌在，即使姜明没有身份令牌，两人也毫无阻碍的进入恒阳城，没有盘查的环节，只是有一个士兵悄悄离开了城门。
强者什么时候都是有特权的，云虚尽的实力在城主级别的强者中也是顶尖的，就算他心怀歹意，也不是城门那几个士兵能够拦下的，反而可能会凭空惹出事端，还不如直接放行，然后把事情汇报给城主府，由城主府来决断。
“现在应该有人把我们入城的消息告诉城主府了，我们慢慢过去，到城主府跟前时，存城主应该就准备好亲自迎接了。”云虚尽自信的说。
这也是位高者互相拜访的默认礼仪，这样可以在对方没有时间接待时，给对方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免去双方的尴尬。
至于城主会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这个小问题则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他能够以无背景的身份夺得城主之位，实力就
算是在城主中也是顶尖的。只有恒阳城主脑子正常，就会对他表示足够的尊敬。
两人也不急，在朝城主府前行的路上一路观察着恒阳城的情况。正如姜明所言，恒阳城的民众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错，无论是普通居民的面貌，还是繁华的街道都比天南城强上一个档次。
甚至有不少非世家豪门的，有些小钱的人把金银打造成首饰，戴在显眼的地方，也不怕漏财带来的危机，这在东洲很多地方都是难以想象的。
“偏听偏信不可取，没想到兼听也不明啊！”云虚尽感叹一声，在他看来，这里的人抱怨城主根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生活无忧、治安良好，不过是苦点累点又算得了什么！上次来恒阳城的时候，他们还一个个被血漠十三路盗匪的凶威所摄，每天提心吊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姜明则一路上一言不发，他隐隐觉得恒阳城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但又有些说不上来。
来到城主府，正如云虚尽所料，城主府的人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一条由人组成的通道将两人指引向会客厅。
“这位就是天才城主云虚尽吧！东洲最年轻的城主，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杰啊！”一个亮黑色锦袍的管事迎了上来，脸上挂着不卑不亢的笑容，“在下是城主府的管家，城主不在城中，两位若是在恒阳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在下。”
云虚尽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城主了。”
说这话的时候，云虚尽神情淡漠，似乎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让城主府管家也不知道他是喜是怒。
“城主大人说了，云虚尽是东洲罕见的天才，可惜被名利所扰，执着于权势，现在大人失去城主之位，反倒是是福非祸呀！”管家笑道。
云虚尽冷哼一声：“执着于权势？若是不执着于权势，你家城主又何必当这个恒阳城城主。”
他是执着于权势不假，但那也是因为家境不好，没有背景所塑造的道德观念。而且，同为城主，凌文津有什么资格说其它城主执着于权势？
第十三章：是谁错了
“城主大人是为了这恒阳城的百姓才这么做的。”管家解释道。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云虚尽也有了些怒意：“同样是争权夺势，怎么只有你家主子是圣人，别人都是小人了？”
“寻常之辈岂能和父亲大人相比。”
一道如黄莺般美妙的声音从后堂传来，只是话中透着的傲气却让人感觉白瞎了美妙这声音。
随着这声音进来的，是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她精致的容貌与婀娜的身姿令朴素沉重风格的会客厅都多了几分灵动，即使是生气的样子也没能破坏这份美感，反而让人觉得不该唐突佳人。
云虚尽刚要说什么，姜明伸手示意拦住了他：“恒阳城城主确实非比寻常，是我们冒犯了，还请见谅。”
云虚尽用古怪的眼光看了姜明一眼，似乎在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听到姜明的服软，少女露出了笑意，声音也柔和了几分：“爹曾经说过：自私是人的本性，要求别人无私和劝人自杀没什么区别，但是流水方能不腐，有予有求才是天地正道。”
云虚尽再次奇怪的看了姜明一眼，他记得姜明说过类似的话。
姜明道：“道理可能是你爹讲的，但是后面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吧！”
“你怎么知道？”少女有些惊奇。
“风格不同。”姜明微微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云虚尽在心里冷笑一声，没有拆台。
道理是不错的，但是根本不适合用在这样的语境里。这话只适合对熟人说，若是对陌生人说这话，岂不是当面指责别人自私，遇到脾气差的可能会当场打起来。
不过，看来这只是一个盲目崇拜父亲的小女孩儿，就不跟她计较了。云虚尽自认涵养还是不错的。
“我叫凌汐月，在恒阳城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你们有什么想要帮忙的尽管说。”凌汐月自信的说。
“什么忙都能帮？”云虚尽眼前一亮。
凌汐月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女孩子的话
不能信吗？”
云虚尽：“......”看来这女孩儿只是直爽，但是不笨。
姜明道：“我来这里是想借阅一些武道功法的典籍，不知道方不方便？”
凌汐月一脸天真的笑道：“五大神级功法遍布天下，哪里有其它功法的生存空间？那些陈年古书只有传承千年的世家才会有吧！还没有什么价值，我们凌家可没有那么深的底蕴。”
不仅不笨，而且演技很好。云虚尽在心里默默地追加了一句评价。
“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接说了，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修炼的都不是五大神级功法，所以不用担心什么。”既然有求于人，姜明当然要坦诚一些，这样才好取信于人。
凌汐月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忽然看到管家紧张的神色，立刻切换了惊讶的神色：“居然还有放着神级功法不修，反而修炼低级功法的人存在，难道低级功法的修炼速度要比神级功法还要快吗？”
管家痛苦的捂住了眼睛，云虚尽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要收回之前的评价。
姜明嘴角翘起，虽没有出声，眼中却带着笑意，道：“我知道你很崇拜你的父亲，但是并不是什么都要模仿他才行，有时候其实做你自己要更好一些，这样会更加招人喜欢。”
凌汐月一脸茫然：“真的吗？不对！你都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模仿他。”
管家无奈道：“小姐，你还是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我就坐在旁边，不说话。”凌汐月低头小声说。
“没关系的，我们这次来没有恶意的，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姜明道，“五大神级功法的缺陷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对于层次够的人并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知道的人是不少，但是却没有人敢大肆宣扬，毕竟这是武道之神所散播的功法。武道之神威震四极，有谁敢诋毁？更何况除了武道之神，那些有名有姓的强者那个不是靠杀人获得的力量称雄的？若是敢于大肆宣扬，还没漏出风声，恐怕就人头不保了。”
管家叹息着，把头转向云虚尽,“别的不说，就算是这位小友，能得到现在的名望也造下了不少杀孽吧！”
云虚尽冷哼一声：“我杀人无数，却是无愧于心。”
这几天为了泄愤而杀人，虽然行为上是有些偏激了，但是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失去理智，只杀盗匪，有愧于剑，却无愧于心。
管家笑道：“难道你在竞争城主时，所杀的人也是有罪之人吗？”
云虚尽刚要辩解，管家就打断了他的话：“平心而论，你杀那些人并不算错，毕竟你不狠辣一些，就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但是如果你在那场竞选中落败了，他们杀你也不算错吧！莫非想要上进的人就该死不成？”
云虚尽一愣，他还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城主之位的争夺是无情的，生死各安天命，无论谁死了都怨不得人，谁若是手软就等于自杀。
但是，他们都是该死的人吗？他们只是想要上进而已，有人追求财富，有人追求力量，有人追求权势，这份追求是没有错的。既然追求无过，杀人无过，他们也不该死，那么到底是什么错了呢？
“是世道错了，这种魔功造就了太多悲剧。”
姜明替云虚尽说出了答案，“有人说世道无错，人只能适应这个世道。但是我偏偏不信，从人类放火烧山的时候开始，人就一直在改变世界。能够站在世界之巅的没有几个，偏偏无数人想要成为武道之神；人人都会死去，但是人人都在求生；明明对这个世道的改变微乎其微，但是你不还是在努力尝试吗？凌文津城主大人！”
说到最后，姜明目光落在屏风之后。
“哈哈，你发现我的位置不奇怪，但是是怎么确定我是城主的。”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屏风后走出，身形瘦削，却不怒自威。
云虚尽看了一眼凌汐月：“因为你的女儿对你很崇拜，遇到听不懂的地方就会朝你在的地方看。”
凌汐月因为羞愧涨红了脸，但是说不出话来。
第十四章：交手
“原来如此，看来我教女无方，让两位见笑了。”凌文津苦笑道。
“你教女如何与我无关，倒是刚才明明在城主府中，却诓骗我们说不在，这个你要作何解释。”云虚尽眼神一冷。
若是城主真的不在也就算了，明明在场却佯装不在，那就是对于同层次的人的不敬，在这个世界为此挑起争端的人可不在少数。
凌文津拱手弯腰，作赔礼状道：“恒阳城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因此万事都要小心，还请两位见谅。”
云虚尽见凌文津诚意赔礼道歉，神色缓和不少，也不再计较这点礼数上的不周之处，毕竟他确实有难言之隐。
“不过......”
凌文津话锋一转，目视姜明，“你修炼的功法虽不是神级功法，但也不是堂堂正正的武道功法。两位一个修炼九冥诀，一个非武道，让我如何相信你们。”
姜明道：“我是修仙者，修炼的是仙道功法，只是想要转修武道，所以才来拜访城主，想要借阅一下真正的武道功法。”
虽然姜明也有一些凡间武学，但终究是一千年前的过时武学，经过一千年的发展之后，武道应该早已达到了全新的境界。
凌文津陷入了沉思，不知在考量这么做的利弊，还是在思索这话的真假。
而在旁边一直忍住不说话的凌汐月已经忍不住惊叫了起来：“修仙者？原来修仙者真的还没有灭绝！”
“那么，你转修武道的原因是什么？”凌文津问道。
姜明道：“我想创造出一种功法，能够取代五大神功的功法，仙道功法做不到，只能在武道的方向寻找了。”
见凌文津依然犹豫不决，姜明起身拱手道：“其实我可以用其它方法获得的，只是会失了礼数。”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是抢夺或者窃取，他也一定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那就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了。”凌文津眼神一冷，拔剑就朝姜明刺去。
姜明一个闪身，避过了剑锋，和凌文津交错而过。
凌文津身形
一转，回剑再次向姜明刺去，却刺入了一个剑鞘中。看到这个剑鞘熟悉的样式，他面色一变，左手伸手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原来刚才闪身而过的时候，姜明已经将凌文津的剑鞘取走。
“原来是鸡鸣狗盗之辈！”见父亲落入下风，凌汐月愤愤的说，好像贬低姜明会挽回父亲的形象一样，却不知越是贬低对手，那他父亲作为失败者就越是丢人。
不过姜明和云虚尽都知道这不过是小女生的意气而已，并没有在意。
凌文津将已经收入剑鞘的利剑重新挂在腰间，坦然道：“我输了，稍后我会将所有武道典籍拱手奉上。”
虽然没有提前制定赌约，但是即使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他也是愿意遵守的。
但是姜明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这就是你所修炼的武道？你们称这个叫武道？”
凌文津面上浮现出不悦之色：“阁下伸手不凡，我自认不如，但是我之所以败，是因为学艺不精，技不如人，非是武道之过。”
在他看来，姜明这个态度分明就是瞧不起武道，可惜技不如人，无法反驳，只能讲怒火强行压了下去。
“我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
姜明意识到刚才的说法很容易引人误会，连忙改口，“我在踏上仙道之前也曾经学过凡......普通武学，但是和你的功法相差甚远，故此有此一问。”
凌文津明白姜明不是故意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武道博大精深，有所区别也在情理之中。”
在五大神功的覆盖下，武道的生存空间太小了，发展方向有所不同也是正常。
云虚尽提醒道：“这里不是有很多学武的人嘛！把他们都叫出来对比一下不就行了？”
在他看来，参照的人多一点准确性就高一些。
但是，凌文津听了这话之后面色剧变：“是谁告诉你们这里有很多学习武道的人的？”
与此同时，他和管家同时做好戒备法姿态，而凌汐月则一脸茫然，不过见到父亲这么警惕，也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云虚尽道：“九冥教教主赢九冥。”
“竟然直呼赢九冥的名字，你是什么人？”凌文津觉得事情越来越出乎意料了。
“不用担心，你们这个地方就是赢九冥亲自告诉我的，若是赢九冥有恶意，他早就一声令下把这里平了。”
管家苦笑道：“难怪我们在这里隐藏的这么顺利。”
亏他们还费尽心思想要躲过九冥教的视线，没想到九冥教根本就是故意不把视线投到这里来的。
“你的话是真是假姑且不论，但是我却是不能拿这里的人的性命冒险。”凌文津道，“所以我不会将他们的下落告诉你们。”
“只要你们还要吸纳成员，那总要有个标准吧！比如拿一些投名状？”云虚尽道。
姜明摆了摆手，道：“日久见人心，你们会相信我们的，还是先看武道典籍吧！”
很快，凌文津就命人将二十多本破旧的书籍送了过来，封面上写着《九冥诀第一册详解》、《九冥诀第二册详解》等等，看来他们平时是用这种手段掩饰的。
姜明就在这里翻动着书籍，旁边的人也不急，就这样看着，中途凌汐月露出过不耐之色，但是被凌文津一个眼神瞪过去，就离开老老实实的了。
这个姑娘虽然有些小性子，却足够听话。
姜明起初还慢慢翻页，平均三息时间翻过一页，到了第二本时，速度就明显加快了，变成了两息一页，而且速度还在不断加快，到第六本时，几乎已经出现残影了。
等到第是二本看完，姜明将书本轻轻放在一旁，却没再接着拿下一本。
“你翻过的这些书是已经看完了吗？”凌汐月伸头问道。
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可把她憋坏了。
姜明微微一笑：“我对现在的武道体系已经有所了解，之前我以为你们是将武道的真正精髓丢弃了，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如今五大势力势大，你们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功法，才会加入那么多多余的部分，之前是我错了。”
第十五章：赌局
姜明没有把凌文津拿来的典籍全部看完，也没有必要看完，真正贵重的核心部分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拿给他看，不过他想要了解的已经差不多掌握了。
武道在一千年前只是末流小道，但是并不是说它很弱小，或者是被仙道打压的原因，而是因为那个时代的人们不需要。
正所谓“侠以武犯禁”，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对于这些随时出现在他们身边，可以掌握他们生死的群体都是抱着排斥的态度的，做点亏心事都要小心被能够听风辨位的侠客们发现，但是又有几个人没做过亏心事呢？
而武者自己也有些问题，自以为有点实力，就应该肩负起替天行道的重担，把人间律法视若无物，又不在乎普通人的感受，因此是哪方面都不讨好的。
若是人们对于武者有所求还好，偏偏每逢大灾大难，或者乱世到来，最后平定这些的都是忍不住出手的修仙者。对于这些超凡脱俗，对俗世没有需求，却能义务帮他们解决麻烦的修仙者，民众显然更加爱戴。
至于仙道的没落，那是因为民心被带偏了。
总之，武道并不是弱道，反而因为专心提升自己的实力的缘故，前期比仙道提升自己的速度还快，见效更加明显。
然而，在魔道入侵之后，魔道蒙着武道的皮，已经让人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武道了。
由于不能轻易说五大神级功法是魔功，姜明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好措辞，道：“五大神级功法是追求入门要求低，提升速度快，上限高的功法，即使有吸收他人修为过多会迷失心智的缺陷在，那也是后期的事情了，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主流。”
“这有什么问题吗？”虽然有着这么多缺陷，但是人们不会在乎那么多的，因此凌文津也不认为这算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平门的致富道路怎么能适用于大富之家？难道大富之家一个个都要学会怎样白手起家才算会经商吗？既然有了资本，那么直接学习怎样用资本运作就可以了。”姜明道。
凌文津隐隐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身在
云里雾里：“你说这些和武道有关系吗？”
“武道前三境，为气道，丹道，和虚境，气道和丹道各分九重，其中丹道四重就有可能成为一城之主，凌城主和云虚尽都是城主中的佼佼者，只差一步就是虚境，成为万人之上的大人物，而这位凌汐月姑娘只是气道七重，你们认为两者的差距有多大？”姜明道。
凌汐月撇嘴道：“我这点修为怎么能和父亲相比？我和父亲差了一整个大境界还要多，换成小境界就是十一个，简直是云泥之别。”
说到这里，小姑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刚才说你也是丹道巅峰，和我父亲实力一样，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
云虚尽傲然道：“天才岂是能按照常理揣度的？若非是为了谋取虚境之道，我也是不会参与争权夺势的。”
凌文津拱手道：“原来如此，原以为小友是入了歧途，没想到却是我老眼昏花了。”
这么坦诚的认错态度，让云虚尽也没法计较凌文津之前的无理评价了。
姜明走到凌汐月跟前，道：“你是万中无一，不，是千万中无一的修炼天才，只是修炼方法不得当，才会这么弱，若是找到了正确的道路，超过你的父亲指日可待。”
凌汐月双眼瞪大，简直比星星还要闪亮：“真的吗？那你知道我怎么才能超过我爹吗？”
能够超过自己最为崇拜的父亲，这是她最大的梦想。
“当然，只要你跟我学习，只要一天，我就能让你打败你的父亲。”姜明的语气就像拿着糖葫芦诱惑小孩子的怪叔叔。
“好，我跟你......”
“咳咳！”凌文津打断了女儿的话，“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趁机做一些别的事？就算你做到了，如果你用的是特殊的手段，伤害了我的女儿，又该怎么办？我是不会拿我的女儿冒险的。”
就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就拿女儿去冒险，这种事他做不到，无论对方说的多么好听也没用。
“我明白你的顾虑，不过通过刚才的交手，你应该明白
我没有伤害你们的生命的意思，就算有所图谋，那也是在别的方面。”姜明道。
凌文津点点头，外人看不出来，但是他亲身经历才明白姜明的可怕，能够毫无声息地解开自己腰间的剑鞘，又重新打上一个结，又用了不知名的手段让自己没能发现腰间悬挂物的重量变化，这样的手段寻常虚境都做不到。
如果这样的人物想要他的性命，只要一把匕首就够了。
失去了他的保护，凌汐月的生死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是，死人的没有价值的，对方若是想要为他自己争取利益，或者满足什么**，肯定是要在活人身上拿的，比如自己的女儿那么漂亮，这个年轻人有一些想法也是正常......
姜明笑道：“既然你担心我对你的女儿图谋不轨，或者教坏你的女儿，你可以坐在一边旁听的，只要不出声打扰我就行了。”
“让我在旁边旁听？你是说即使是这样，你也能让汐月赢我？”
凌文津气笑了，如果这样，那他也太没用了，自己养了女儿十七年，还不如别人教导一天？
“当然，我所教的东西没什么保密的必要，但是只有天才才能领悟，汐月姑娘是绝世天才，但是你不是。”姜明道。
云虚尽听了直翻白眼，还以为姜明已经改变了说话的方式呢！没想到没几句就暴露本性了。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就相信你一次又如何！老夫就陪你赌上一把。”凌文津怒道，只要他在一边旁听，那他很容易找到理由干涉。
“赌注是什么？”凌汐月好奇的问道。
“这场赌局还需要赌注吗？”云虚尽白了她一眼，对姜明有些担忧，一天之内把这个低能儿教成绝世高手，这可能吗？
凌汐月想了想，忽然明白了，如果姜明输了，那他就是骗子，恒阳城就少了一个不稳定因素，可是他的实力那么强，谁也那他没办法。如果他赢了，那么恒阳城就多了一个至少城主级别的高手，怎么都不算亏。所以如果要提赌注的话，那也应该是由姜明来提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