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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txt下载     我的师父很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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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凉山下的少年郎

    日头刚起,天山的剑侠们御气腾空,于山巅之上舞剑而起,朝堂之上官员沉声行礼,边关的讯鹰呼啸在青灰色的城墙之巅,振翅而过,散落下一两枚坚硬的鹰羽,便激起了苍凉古朴的号角长鸣和军士如虎般的呼喝。而在大凉山下的村子里,一群无所事事的小屁孩拍手唱着乡间俚语粗俗不堪的‘歌谣’,打灰扑扑的小路上欢快地跑过。

    “王安风,王安风,有娘生,没爹养,野孩子,刨狗食……”

    “王安风,王安风,有娘生,没爹养,野孩子,刨狗食……”

    一名大汉几步冲出了院子,身上披个蓝色短褂,贲起了的大块肌肉沾了汗水,在晨光下泛着光,几步赶出,一脚抬起不轻不重踹在了一个唱得最欢的男孩屁股墩上,粗眉倒竖,臭骂道:

    “小屁孩子,再放个屁老子听听?!”

    “哇啊,快跑啊!”

    “大恶人出来打人了,快跑啊!”

    小孩子们欢快笑着一哄而散,那壮汉冷哼一声,转头吐了口唾沫,慢条斯理地朝着门内走回去,坐在石凳上面,抬起石桌上的泥塑茶壶,往嘴里大口灌着凉茶,一名青年皱着那双和壮汉一个模子里咳出来的眉毛,苦笑道:

    “爹你干啥又和他们置气?虽然难听了点,可王安风他确实没爹没妈的,话糙……”

    “不糙个鞋垫子,你再说一句老子揍死你!”

    壮汉眼睛狠狠一瞪青年,冷哼两声,又道:

    “杀了猪了?你在腰条儿那儿,挑肥的剐一刀,给王安风那小子送去。”

    青年嗯了下,然后随手拎起了一旁的一块五花肉,道:“我剐了,您看这块成不?”

    壮汉手里头茶壶重重拍在石桌上,气道:“你喂猫呢?抠抠搜搜的”

    “这还少啊,这两斤多呢?”

    “少!”

    壮汉伸出两根粗萝卜似的手指,指着正杀猪的青年道:“搁那个,咱家刀鞘那么宽,剐一刀。”

    青年不情愿地叫道:“这么宽?那得十多斤呐!”

    汉子气道:“我是爹还是你是爹?那小子没猪,十三岁,轮回年呐!就那么切……”

    “是是是,您老家主,听您的,真是……”青年随手一抹,剔骨尖刀在手中耍了一个亮闪闪的刀光,顺手一劈,寒光森锐而过,一大块连片猪肉跟豆腐一样被切了下来,掂量着这重量,有些心疼不忿地道:“非亲非故的,你图啥呢?”

    “图啥?图个仁义””

    汉子手掌两眼一瞪,道:“这小子也是乡里乡亲看着长大的,家里没爹没娘,咋地你还心疼这两块猪肉?”

    “男子汉大丈夫,肚子里没有仁义二字,出身如何,也就是个腌货色!”

    “再说……那孩子的品性天资是真的好,好孩子啊……”

    “我告诉你,要不是咱家供不起第三个修武的料子,就是老爷子从地里爬出来把我按到地里头去,我也把咱家的拳术教给他!”

    “真是个好孩子啊……”

    大凉村,大凉村,后背上立着那座巍峨的大凉山,山上没甚么凶猛动物,兔子狐狸却层出不穷,也有许多干柴可捡,卖给各家也能赚些许铜钱,但只挣得很少的钱,只有孤儿看得上。

    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孩正站在山里,背上已经被了厚厚一捆枯枝,掰地齐整好用,只是却没有下山来卖,而是站在山路边,一双不大的眼睛定定看着眼前一个古怪的东西

    通体银色的护腕,造型精致地不可思议,正上方镶嵌着一枚蓝色的方形宝石,在这大白天都能够看得到泛起的光,一见不凡。

    “许是旁人落下的宝物吧,主人肯定着急了,先在这里等等吧……”

    将后背上的枯柴解下放在一旁,少年又记起离伯和自己说过不止一两次,人心之贪,有如猛虎,为了钱财而反目成仇,拔剑杀人者比比皆是,冒领这种宝物恐怕更不值一提。

    微微皱眉,他便又蹲下身来,拿起腰间的水袋先冲了下手,等到洗干净了上面的泥土灰尘,才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个看起来就极为奢华的护腕,然而就在他手指轻轻碰上去的时候,那蓝色的宝石突然亮起,清脆悦耳的女声在突兀地响起:

    “欢迎使用,华夏龙骧服务器,您是第……”声音微顿,突然一阵沙哑的扭曲,继而继续道:“服务器受到异常冲击,vr神经视野无法展开,画面无法投射入视网膜,自检完成,不推荐使用,请送往维修站修……”声音再度一顿,正在少年茫然呆滞的时候,护腕直接飞起,刷一下落在了他的右手手腕上,严丝合缝地锁定,然后他便感觉到手腕微微一阵刺痛,耳边传来了悦耳的女声。

    “欢迎使用华夏龙骧,您是第一位使用者,基因数据已经绑定,现在请您找到一个安稳的环境,舒服地躺好,三十秒之后,全新的大世界将会在您的面前展开,三十,二十九……”

    听到那声音似乎开始倒数,少年瞪大了眼睛,左右环视却只看到丛林茂密,突然遭遇这种事情心里难免慌乱,定了定神,抿唇道:“你是这个护腕的主人吗?请出来吧……这个护腕是自己套上来的,你一定有办法拿走吧?”

    “你现在说话,我看不到你,也没办法还给你……”

    “十五,十四……”

    “还请这位……这位姑娘出来……”

    少年的声音落下,在林间回荡,却只激起了阵阵虫鸣鸟叫,令这片林子更加幽深,那悦耳的声音在耳边不紧不慢地响起,少年心中不由微微发寒,眉眼依旧坦然地看着前方,右手则警惕地按在了腰间的柴刀刀柄上面。

    “三,二,一!”

    读秒声音一顿,少年五指猛地用力拔刀,手腕上本来的虚拟传导装置冒出了一阵青烟,下一刻,一股蓝色的光芒突然出现,并且在少年拔出柴刀之前猛地大亮,直接将他吞噬了进去,这光芒迅速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了一道清脆的女声袅袅散去。

    “欢迎进入全新的vr虚拟游戏,大江湖!”

第二章 第一位师父

    “欢迎进入全新的武侠vr游戏,在这里,你将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新的神经共享技术能感让您的视觉,触觉,甚至于味觉都感觉到这个虚拟的世界,而每一位关键npc都有智能云数据库进行运算,拥有接近真人的判断能力,能让诸位玩家真正满足一次作为大侠纵马江湖的快感。”

    “无论是腾空御风飞檐走壁,还是故事中的降龙十八掌,都将化为现实。”

    “请继续支持华夏龙骧企业,我们为为您提供更好的服务,如有任何疑问,请致电我们的服务电话……”

    耳畔悦耳地仿佛音乐一样的女性声音停止,而紧接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少年身前突然浮现出了一道道身影,潇洒不羁的白衣剑客,手持青竹长棒,裸露臂膀的磊落青年,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肃杀将领,一个个在他的眼前出现,尽皆气度不凡。

    如此近乎于神话的一幕展现在他的面前,令他的脑里都有些茫然,在他尚且短暂的生命之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心中有着一个个疑问,却也知道现在似乎是要让自己选择一个,少年的目光在那一个个仿佛仙人般的身影上扫过,本能地落在了自己最熟悉的一个形象之上

    身穿灰色长袍,眉眼沉肃,光头不生半点乌发,手持乌木长棍,浑身肌肉宽松的衣服根本绷不住,被撑的鼓鼓囊囊,而伴随着少年的动作,空气之中似乎升起了一声声无奈长叹。

    周围的一切,那些白衣剑客,磊落青年尽数消失不见,而那灰衣青年则是在他面前逐渐变得凝实,缓缓睁开了澄净平和的双目,眉目之间满是平和,左手抬起竖立胸前,缓声道:

    “阿弥陀佛……”

    轰!

    伴随着这一生长叹,眼前的一切尽数崩塌,仙境消亡,一座俊雅青山却拔地而起,悠然白云相伴左右,钟声悠悠,少年则是踏在了山路之上,不远可见一座座肃穆建筑隐于林间,正满脸不敢置信的时候,身边有人拉起了他的手掌,转头看去,那灰衣青年便在他右边边,右手持着长棍,看着这青山,语气平和道:

    “我在山下与你相逢,便是有缘,你既然渴望行走江湖,那不如随我上山,少林为天下武道大宗,禅武合一,你若入门,也可学得一身本领,行侠天下。”

    “不……这位大叔,我还有事要回村子,今天还不曾给馆主家喂猪,不能误了时间。”

    少年看着这个给他一种熟悉感的青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强调道:“而且我们是才见面的,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不想学武?”

    青年平静地看他一眼,按照设定的程序发问,少年愣了愣,老老实实地道:“想,可是馆主一直不教我。”

    “那你觉得习武和喂猪,何者更重要?”

    眼前的青年气质平和可亲,少年不知不觉放下了许多戒心,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喂猪吧……”

    “何解?”

    青年声音依然平和,脚下却已然牵引少年向上登山,后者似乎毫无察觉,认真道:“因为我答应了要给馆主喂一年猪啊。”

    “只是如此?”

    “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而且要做好。”少年声音顿了顿,然后又腼腆道:“这是我爹教我的,我也觉得很对。”

    青年微微颔首,沉默了下,道:“你爹把你教的很好。”

    “所以大叔,你放我回去吧……我只是碰了下那个奇怪的护腕,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至于山下相逢?我们真的才刚刚遇见吧……我也不想要进入什么江湖。”

    青年眼中闪过了道微不可察的数据流,转眼那眸子就依旧澄澈,缓声问道:“不入江湖,那你想要做什么?”

    少年黑黝黝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殷红,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满脸期冀地道:“我,我想在村子里学些营生,攒钱买一公一母两只猪崽子,然后喂大他们,让他们多生点猪崽子,卖了以后去,去……隔壁家阿莲家里提个亲……”

    “阿莲?”

    青年似乎好奇发问,少年低头哼哼哧哧了半天,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我,馆主大叔说盘亮条子顺,适合讨来当老婆……”

    老婆?

    青年澄澈的眸子里面突然涌现出了一片混乱的数据流,继而亮起了一抹虹光,止住了脚步,沉声道:

    “出家人,不可陷于情爱之中,少林弟子,更不可谈情说爱。”

    “??为什么,馆主说这个是男人必须要有……”

    少年的声音并没有说完,青年侧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他,眼瞳之中一道道数据流闪过,在极为庞大的数据库之中选出了适合于眼前十三岁少年的回答:

    “因为,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老虎?”

    少年愣了愣,如何也不能把可爱的阿莲和恐怖的野兽联系在一起,而青年已然继续拉着他向上走,平和道:

    “亦是因为诸相皆空,你可是爱她容貌可爱?可花容月貌转瞬即逝,若她变成了白发老太,你可还能爱他?”

    少年说不出话,而青年则继续道:

    “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间万物皆是空,你又何必迷恋于这虚妄之物?”

    “空?”

    少年很是不理解的挠了挠头,一边被拉着上山,一边对着那长袖洒然,眉目平和的青年好奇地问道:

    “可是如果说什么都是空,喜欢是空,不喜欢不也是空?那么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左右都是空空如也,那追求这个什么空的念头不也是空空?一切都是空,还有什么意思?”

    “是不是连空这个东西本身也是空?”

    青年的脚步一顿,身形显出几分僵硬之感,双目之中浮现出了大片的蓝色数据流,可是作为一个游戏的npc,根本没有多少数据是用来储存佛教思想,搜索了片刻之后,按照系统的逻辑处理遮掩过这个问题,缓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安风。”少年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我爹说,当年一缕风从东方而来,安于村中,我便出生了……我爹娘认为我是这风投胎,就叫我安风了……”

    “好……安风。”

    青年低低念了两句,继而抬手长棍轻点,

    “少林,到了……”

    吱呀

    千载古寺,一朝而开,厚重古朴的山门缓缓拉开,另一个世界在王安风的面前,如画卷般徐徐展开,令少年的双目本能地瞪大,其中流淌出了奇异的光彩。

第三章 入少林

    黄墙黑瓦,暗红色的大门,大门之上,一块鎏金牌匾之上写着三个大字,王安风曾经和他父亲学过一段时间的文字,那三个大字虽然有所不同,却也认得出是少林二字,只是第三个字却不曾见过。

    刚刚想要发问,而那青年就已经拉着他的手,跨过了这座古朴的大门,被约束的视野徐徐打开

    青灰色的石板,两旁各有一座座建筑,风格肃穆端庄,一位位穿着灰衣,黄衣的僧人或是交谈,或是洒扫地面,动作平缓而有韵味,佛钟悠扬,隐约看得到前方演武场之上,近百灰衣武僧正整齐划一地打着一套异常刚猛强悍的拳术,每一拳,每一脚都将刚猛浩大四字彰显地淋漓尽致,呼喝之音,宛如龙虎咆哮。

    “练其道!”

    “喝!”

    “动其圆!”

    “喝!”

    “知其妙!”

    “喝!”

    “悟其禅”

    “喝!”

    “这……”

    王安风的脸庞之上浮现出了些许震撼,更多茫然只此一面,武道大宗那种积蓄千年的厚重和底蕴,便在少年的眼前大气铺开,一旁青年牵引着他朝前缓步而行,少年只觉得意识都有些茫然,脚下轻轻踏上那古朴的青石,左右听闻僧人诵经,拳锋震荡气流之声,千年古树青叶轻轻落在肩膀之上,继而被吹走。

    他不再是观众,而是真真正正踏入了这浩大之中,耳边青年平和的声音不急不缓徐徐道:

    “我少林传承自达摩祖师,至此已有千年历史,根本内功《易筋经》,《洗髓经》列为天下绝世之位,其下演化出多门内功路数,攻伐之术则有七十二门绝学,只是绝学难得,须得有佛法修行化解杀伐之气,亦不可贪多,你初入少林,应当以基础为先。”

    “见过方丈师叔之后,你便入我少林门楣,清规戒律自是不提,不可杀生,不可**破色,不可饮酒,以及诸多戒律,否则自有戒律堂的师兄弟与你说道,轻则禁闭反省,重则废去一身武功,打下山去,你可清楚?”

    “我……”

    王安风茫然的眼神动了动,想到了馆主大碗饮酒的豪迈,以及自己父亲和离伯总喜欢抿上一两口淡酒,下意识地道:

    “其他我懂得,但是为什么不能够喝酒……听馆主说,外面江湖有一位狂枪客,最喜欢喝酒,常说喝酒为人生乐事,青莲客也只有饮酒才有绝妙诗篇流传。”

    “因为酒能乱心。”

    青年僧人平和地道:“酒能使胆怯之人豪勇,使人言不敢言,为不敢为,然已不是自身本性,若是本性弥坚,何必需要借酒壮胆?反倒惹出许多麻烦。”

    他侧过神来,手掌轻轻按在王安风的头发上揉了揉,声音变得温醇了些:

    “我所言者,只是我佛门清规,出家人不可饮酒,而你尚且年少,不曾成人,即便不入少林,也不能饮酒,败坏根基,听懂了吗?”

    “嗯,懂……”

    王安风看着眼前平和的青年,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说这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却对这僧人有着天生的亲近感觉,对方淳淳教导的模样有些像他父亲教他识字时候,青年笑了笑,抬手揉揉他的头,笑道:

    “好孩子,方丈师叔便在前面大雄宝殿之中,你且来……”

    一路被牵引过了演武场,过了一方方肃穆的佛殿,迎来了最为庄严肃穆的建筑,每一处都透露着浩大和古朴,其上一方牌匾,上书大雄宝殿四字,气势恢宏,透过门窗可见到高大的佛像,一位穿着黄色僧袍,身披红色袈裟的老者站在佛像之前,眉目慈和,与那拈花轻笑的佛像别无二致。

    青年拉着王安风踏步走了进去,左手竖在身前行了一礼,略有尊敬道:

    “弟子见过方丈师叔。”

    “呵……圆慈,你下山游历数年之久,今日回山也是喜事……”老者抚了抚颔下白皙,慈和的目光落在了王安风的身上,笑了笑,道:“可是为了你身后的少侠?”

    “不错。”

    圆慈微微颔首,道:“此子名为王安风,燕京人士,有意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却只有些许粗略拳脚,弟子见其一身赤子童心,当为正道俊杰,不忍折于江湖,故而将其带回少林,愿收其入门墙,授其武艺。”

    一番话语说得王安风脸上一阵阵发烧,几乎要抬不起头来,偏生那老者却似乎没有一丝存疑,只是道了声阿弥陀佛,噙着微笑微微颔首,显然是已经相信了这句话,王安风一时间想要开口否认,可是看到圆慈那张平和隐含关切的面庞,否认的话却不知为何始终是说不出口,一时间只能够把头埋地更深了些。

    正当脸上烧得通红之时,老者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温和笑道:“孩子,我少林广授门徒,却也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你入我少林的原因已经明了,只有一个问题问你……”声音微顿,老者抚了抚颔下白须,郑重问道:“你若学武,路遇持刀之辈劫杀一人,你当如何?”

    “杀人?”

    王安风老实应道:“要看他杀的是什么人。”

    “哦?”

    老者含笑的眸子里面一道湛蓝色的数据流闪现而过,脸上浮现出饶有兴趣的神色,问道:“何解?”

    少年想了想,看着他认真道:“人有许多种,如果他杀的是好人,那我一定要阻止他,如果他杀的是恶人,那我就不管,世界上人那么多,但是少一个恶人的话,对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情。”

    老者含笑发问:“可是恶人也是人,也是一条人命,你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

    “残……忍?”

    少年双目看着他,眼中先是惊愕,然后变得有些愤懑不平,高声道:

    “恶人会伤害许多的,许多的好人!”

    “恶人是人,是人命,可是好人也是人,也是人命!”

    “我不要在这里学武,圆慈大叔,请送我下去……”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孩子,消灭恶人的方法,远远不止杀戮这一种选择,杀一恶人,只是杀一恶人,若度一恶人,则既救一命,天下少一恶人,却又多一善人,岂不是更好?”

    老者没有丝毫的恼怒,只是笑呵呵地开口解释,让王安风微微一愣,然后脸皮上有些挂不住,脑海之中却不知不觉多出了一种新的思路,而在此时,老者已然对着一庞的圆慈点头笑道:

    “此子心性不错,但颇有杀生护生之气,可入你门下,好生修持,莫要走歪。”

    “是。”

    圆慈微微行礼,随即便带着王安风走出了这大雄宝殿,直至此时少年依旧有些茫然,看着身旁的青年,开口问道:

    “圆慈大叔……”

    “叫师父。”

    “……是,师父,刚刚那位老伯伯说,能让恶人变成善人,该怎么做啊……”王安风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地发问。“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青年沉默了下,回道:

    “打到服。”

第四章 真实与虚幻

    之后两人便不再多有交谈,王安风心里面想了想度化恶人的事情,就又转回了村子里的琐事上,想着回去要给馆主喂猪的事情,想着离老伯一个人居住,上一次去看望也已经是三日前的事情,有心要和圆慈说下,却又总是会被后者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去,心中不由得憋闷。

    直至入了一座偏殿,殿中有一位穿戴盔甲的明王雕塑,怒目圆睁威风凛凛,左右也各有年轻僧人习武练功,圆慈选了一处较为安静的蒲团,让王安风坐在蒲团上,从怀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书籍,看着他温和开口道:

    “你此时初入少林,没有武学基础,我此处有一门《一禅功》,是我这一脉入门之基础,你先学会……”

    “《一禅功》?”

    王安风愣了愣,下意识接过了那本书籍,可是在书籍碰触到他手掌的时候,这本枯黄色的书籍直接化为了一团氤氲的柔光,然后涌入了他的身躯之中,把他吓了一大跳,险些就要直接一跃而起,就在这个时候,圆慈的手掌已然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沉声肃喝:

    “静心,凝神!”

    一声肃喝,宛如晨钟暮鼓,王安风只觉得身子微微一颤,心中杂念顿消,霎时便一片澄澈明净,而就在他心中安稳下来的时候,一缕缕微弱却清晰的气流感觉在他的体内浮现,然后绕着一个特殊的脉络开始缓缓运行起来,只觉得周身一阵暖洋洋的,耳边传来圆慈低沉的诵经声音,意识不觉放松,继而仿佛落入了河中,顺着这河道缓缓流淌前行。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沉静的诵经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不急不缓地响起,直至那似有若无的气流已然壮大,一抹温暖的感觉浮现心头,继而直接坠入了丹田之中,他才身躯微震,缓缓睁开了双目,眸子里面一片温润平和,入眼处已经是一片宁静的夜色,月光皎洁,散落了一院。

    “这……这是……”

    王安风茫然地看着前方的夜色,犹自不明白,为何只是闭了下眼睛,便换了一副天地?

    “你醒了……”

    耳畔熟悉的诵经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圆慈平和的声音,颇有些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抬手抚了抚王安风的头发,笑道:

    “一次入定便能够有四个多时辰,已然入门,习得《一禅功》的第一层,资质不错,却也不可洋洋自得。”

    “四个时辰?你……圆慈师父,你一直……”

    王安风瞪大了眼眸,看着青年平和含笑的面庞,外面天色的变化,以及四个时辰这句话,他并非憨傻,当下便明白了这四个时辰都是这个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圆慈大叔在守着自己,外面寒露已重,而这大殿除他们外早已经空无一人,不由神色微动。

    深吸一口气,少年起身极为肃穆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继而学着父亲所说跪拜真真正正授业恩师所用的礼节,以三拜九叩之礼朝着圆慈拜下,口中道:

    “徒儿王安风,见过师父。”

    圆慈眼中闪过了一丝数据流,作为系统设定的产物,他并不会产生感情,即便性格也不是提前的设定,在与主服务器失去连接的情况下只会按照原本的数据库进行分析处理,但是这个时候他却察觉自己的程序运转模式因为某种原因而偏离了原本既定的轨迹,隐隐有些加速,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抬手扶起少年,取笑道:

    “之前随意便应承下来,此时又何必如此大礼参拜?”

    王安风起身,认真地道: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父亲只有一个,而师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认的。”

    “那现在便可以了?”

    少年点点头,应道:“离大伯说,无论是行走江湖,朝堂之上,还是说在小山村里面讨生活,其实都一样,听其言而观其行,就可以下判断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够婆婆妈妈,可也不能蠢到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

    圆慈那张平和的脸庞之上浮现出了极为明显的惊愕,继而便直接大笑出声,眉目张开,原本的平和便化为了一种江湖豪侠般的磊落不羁,连连抚掌大笑道:

    “哈哈哈,不错不错,听其言而观其行,不错不错,却是不错。”

    “资质尚可,天性也合我胃口,合该当我的徒弟!”

    “今日传你的《一禅功》记得每日内修不停,此有纳气丹十枚,今日修行时分次吞服而下,全部化开,当助你修行一臂之力。”

    大笑声罢,圆慈嘴角依旧含着一抹笑意,探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细颈粗瓷瓶,直接扔给了王安风,后者也没有丝毫的扭捏,直接便收到了怀里。

    长者赐,不可辞,辞则失礼,王安风学着圆慈诸僧单手竖立胸前,道谢道:

    “多谢师父……”

    “嘀玩家在线时间已达游戏世界十个小时。”

    “按照《虚拟游戏防沉迷法》规定,十三岁未成年人每日最长在线时间为地球时间一个小时,现在强制脱离游戏,请到室外呼吸新鲜空气,锻炼身体。”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女性声音,眼前师父平和之中隐隐不羁的模样直接凝固,继而如烟似雾般缓缓消失,而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那恢宏庄严的大殿,院外散落了一地的皎洁月光,王安风微微一愣,只感觉眼前一花,便已经从烛火摇曳的少林偏殿变成了茂密的丛林,整个人平躺在地,阳光洒落在脸上,暖洋洋地让人止不住犯困。

    “这……是梦吗?”

    王安风双臂撑着地面坐起,整个人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所数息的一切,身后就是砍好的枯柴,上面没有一点寒露,掰地齐整好用,手里面握着柴刀,周围的环境熟悉到闭着眼睛都不会认错。

    “……是梦啊……哈,我就说嘛……这是想学武想得魔怔了啊……”

    “做梦都能梦到拜师,少林……少林……”

    少年双臂伸展,任由自己又躺倒在地面上,自嘲了两句,只是胸中却满是怅然若失之感,毕竟只是少年人,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着实让他很是失落,可偏生这林子里的鸟雀却不懂得看气氛,在林梢之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王安风心里有些烦闷,翻身坐起,随手捡拾了一个小石子,赌气般朝着那些鸟雀砸了过去。本来只是想要驱散一下乱叫的鸟雀,但是在石子出手之时,手臂却突地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热流,径直涌入五指之上,小小的石子几乎如弹弓射出一般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笔直砸在了一只叫的最欢的麻雀身上。

    那小鸟连个反应都没有,直接倒栽葱似地砸了下来,周围的鸟雀受惊一哄而散,可王安风心中的震撼却绝不会比鸟雀更少,如木桩子般呆愣愣坐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动作太大,一个物甚从他怀里跌了出来,在地面上咕噜噜滚了下,停在脚边,却是一个细颈粗瓷瓶,透着一股刺鼻的药香。

    “这是……一禅功!纳气丸!”

    “一切……都是真的?!”

第五章 浩浩大秦

    王安风看了看那只被砸晕过去的鸟儿,再低头看看自己握在手中的那个氤氲着药物香气的瓷瓶,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几乎是依靠本能浑浑噩噩地走下了山去,连柴火都没有给村子里几家大户送去,便一脚轻一脚重地回到了自家村口柳树边儿上的小破宅子里头。

    把背后那捆柴禾一扔,坐在屋子里面呆愣愣地看着桌上放着那瓷瓶,看着看着,嘴角便止不住地浮现出了一抹傻呵呵的笑容,只觉得心中一阵敞亮,一边偷笑,一边却要捂着自己的嘴巴,便像是吃到了鱼肉的小奶猫,整个人合身一翻,直接落在了硬床板上,抱着被子偷偷乐了半天。

    一个翻身,突然感觉手腕上有些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有着山上捡到的那个古怪护腕,还没有等到它的主人,还有馆主家的猪还没有喂,更不用替去代替父母看顾独自一人居住生活的离老伯,当下有许多事情直接就涌上了心头。

    虽然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是夜里,转眼便又成了上午,但是却并不妨碍他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师父那一句四个多时辰犹在耳边,一想到这误了的许多事情,便感觉心下一突,猛地翻身坐起,顺手便去取手中的护腕,可是入手却不是那个银白色的护腕,而是一串温冰凉凉的珠子,摸上去是金属的色泽,看去却如老木一般温润,心中着急,不由得低低呼喊出声来。

    “护腕呢?怎么不见了?”

    “嘀少侠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门派,服务器采用液体金属变形技术,更改外观为少林寺弟子装饰定心佛珠,为防止丢失,已经与少侠绑定。”

    清脆悦耳的女声再度在耳边响起,王安风愣了愣,看着这串佛珠,片刻后才开口问道:

    “少林……意思是,这个东西是我的?”

    “难道说是师父给我的……看样子确实和师父手上的珠子很像……”

    “安风,安风,你在不在?刚刚有人说你回来了……”

    正在王安风有些茫然的时候,一道粗重有力的男性声音在门外响起,少年认出这道声音的主人,当下也没时间去关心这串‘定心佛珠’是不是属于自己,直接翻身落地,整了整衣着,按下心神,快步走去打开了大门,果然看到一个穿着一领蓝色衣袍的青年男子,在门外正举手敲门的姿势,看他出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笑道:

    “你小子,让我好等。”

    “真的很不好意思,王大哥,我昨天遇到些事情,所以没有去馆主家里……”

    王安风看到青年,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便抢着开口道歉,脸庞上面挂满了歉意,却让门外的高大青年愣了下,抬手摸向王安风的额头,调笑道:“也不曾患了风寒,怎的就白日里说开胡话哩?”

    “说胡话?”

    少年愣了愣,那蓝衫青年失笑道:“你昨儿个把我家里的猪喂得肥壮,才过一天不见,就全忘了个干净?”目光越过少年落在了刚刚被弄得凌乱的床铺,只一扫脸上浮现出了了然之色,揶揄道:

    “看来安风你今儿个也偷了个闲,睡迷糊了,不过也是,每日里忙来忙去,就是多睡些也不打紧。”

    少年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而早在他思考的时候,青年就已经提起了手上的一大块猪肉,自顾自笑道:

    “不提这个,我家今天杀了个猪,爹他让我给你送一块五花过来,这些天太阳毒地很,你早些煮好吃完,省得大热天生了臭。”

    “给你,家里还有事,我便不跟你多说,先走一步,若有闲工夫,你我再细聊。”

    容不得少年推辞,那王姓青年一把将肉塞到了王安风的手里,寒暄两句,便大步转身走了去,少年拎了拎手中的猪肉,颇有些无奈地看着青年风风火火的模样,不过心里却有些熟悉的安慰

    一切都没有变化,还是熟悉的村子熟悉的人,若说有变化的话,恐怕只有自己手上的佛珠,和体内温暖流淌的气流。

    只是时间却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过去了一天时间,但是王大哥却说昨日已经去过了……难道说时间都没有怎么变的吗?

    王安风挠了挠头,目光转而落在了手中满是油光的猪肉上,不再想这个事情,笑了笑低声道:

    “算了,先不去管这个,好久没有吃肉,也该给离伯送些去了。”

    因为圆慈对少林派禁荤腥这件事并没有多提,所以少年根本就毫无概念,反倒因为能够吃些肉食而心中雀跃不止,转身回了屋子,取了案板菜刀将这肉七三分成了两份,现将那小些的一份放入碗中,又拿张油纸把那大些的肉小心收好,洗净了手,才关好门窗抱着这份猪肉出了家门,朝离伯家里走去。

    离伯姓甚名谁他根本不晓得,只是记得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和离伯的关系就很好,常来走动,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他送一份给离伯那里,他也总毫不客气地收下,五官长得威严吓人地很,但是人却是很好的,似乎在外面当过说书人,肚子里总有说不完的好故事,勾地村里孩童总忍不住想要往那个地方跑。

    孩童总是吵个不停的,但是对于这件事情离伯他也毫不在意,虽然说是一个人生活,但是吵闹的顽童似乎也别有乐趣,听众越多,他讲得越是起劲,王安风抱着猪肉一路走过了主道,在一个远离村民屋子的小院落前面停下,还没有进去就听得一把熟悉的嗓音:

    “天下之大,几无边际,这天下的小国小王之类的,那根本就是数都数不清楚啊小崽子们,比你们想的还要多得多,而那些国主里头数得上的也就那么几个,突厥,当年的突厥王蠢地跟头肉猪似的,把地和人都分给自己的兄弟儿子,结果自己老了被饿死在了帐篷里头,外面打得那是一个不可开交。”

    “一打就是快一百年,直到这个世代,原本北突厥那一支的小王子,持拿弯刀逼迫自己的父亲退位,然后当场把一个纨绔勋贵的脑袋砍了下来,整理军马,短短十年时间横扫一方,非但是慑服了全部那些突厥王,更是激将自己的领地又朝外头扩张了许多,励精图治,武可比拟一方宗师,文采亦是飞扬,堪称一时俊彦!”

    “哇哦哦!”

    那些听得聚精会神的孩童发出了一阵阵赞叹的惊呼,王安风悄声进了门,也不打扰那满头白发的老者,只含笑站在一旁,后者抬手吞了一口劣酒,白发如狂狮乱舞,手里头的葫芦当作惊堂木,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口水乱飞,又道:

    “而另一个,百济之地汇聚了各种小族百姓,各有各的规矩,也各有各的功夫,再加上毒虫遍布,百姓民风剽悍,那叫一个乱的啊,可当年那王子登基的时候,硬生生穿着一件破麻衣,持着双拳,说要靠着双拳打穿百族,再行登基,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可在登基之前,就真的去了。”

    一个小男生听得双目发亮,热血沸腾,连连问道:“那他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百族出手的都是些老混子,贼精贼精,贱兮兮的,他败得很惨。”

    老者咽了一口酒,看着那些孩子焉下去的眼神,嘿嘿一笑,不再卖弄,道:“可是,他并不曾放弃。”

    “花了三年时间,一拳一拳,从最弱的一族打到望族,最终将当时候百济王室最强的一人打到在地,浑身满是伤痕,一步一步踏上了他的王座,之后更是将百族武技融会贯通,创出独属于自己的绝学,更是没有丝毫的藏私,将其尽数公布于百济各族,心胸开阔,天下难得一见!”

    “他不怕别人比他更强吗?”

    老者看了一眼发问的少年,抬起手指摇了摇,道:

    “他只怕百济之中,无人比他更强。”

    只此一句,就算没有见过,那种坦坦荡荡之气也扑面而来,似乎能通过老者的描述,看得到那位百济之王,一时间都有些向往,院中寂静,便在此时,一个小女孩抬了下手,嗫嗫嚅嚅地问道:

    “他们这么厉害,那我们大秦呢?”

    “是啊,我们大秦呢?!”

    一个个小男孩双目微亮,看向了老者,可他现在偏生像是没有听得到一样,懒懒散散地靠在藤椅上面,手里晃着酒壶,呲牙笑道:“哎呀,讲了这许多东西,有些倦了,不讲了不讲了……”

    一众孩子脸上的期冀直接一呆,年纪最大的那个男孩眼珠子转了转,直接扑上前去,笑呵呵地给老者揉肩敲背,孩子们反应过来,为了满足对于故事的渴望,一个个或是捏腿,或是敲肩,老者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道:

    “舒服舒服……”

    “离老伯,舒服点了吧……继续讲吧……我大秦如何?”

    老头子抬眼看了下孩童赔笑的脸庞,又眯了眯眼,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叹道:“讲了这许多,肚子里的虫儿也开始乱叫了,这个可如何是好?”

    “……”

    那男孩子神色一呆,随即咬了咬牙,颤颤巍巍探手朝着怀里的零嘴摸去,满脸的挣扎和渴望,旁边的老头子斜眯着的眼睛张开一条缝儿,闻着那猪油渣子的味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口口水。

    “上登基七年十二月甲寅,上幸芙蓉园,太上皇置酒未央宫……”

    正在此时,一道温醇的声音响起,孩子们都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就看到了村子里那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小些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屑和轻蔑,而那些稍大的孩子则是尴尬和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王安风无奈看着想要骗孩子零嘴的离伯,强行无视了后者挤眉弄眼,以及做出了分你一半的隐蔽手势,温和道:

    “是时有贵人不可计数,冠盖如林,酒入酣时,上皇隐有醉意,笑令突厥王起舞助兴,百济王咏诗相合。”

    少年抬眸看着那些脸上的不屑已经其它的神情全部变成了呆滞,轻轻笑了下,道:

    “无敢不从。”

第六章 离伯

    眼看着那些孩童脸上的呆滞,逐渐化为了震撼,继而便是难以遏制的自豪之感于大宴之上,在上千贵人乃至女眷之前,令一方中兴雄主如伶人般起舞助兴,一位王者吟诗相合,短短一句之中展现出的浩大气魄几乎扑面而来。

    浩浩大秦,如日方升!

    “你个臭小子……”

    老者一把把王安风拽了过去,气急道:“我白白养了你这么久,你就这样对我?!”

    王安风挠了挠头,老实道:

    “离伯,再饿不能骗孩子的吃的,我爹说了,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还有,是我在养您吧……”

    “你……你你你!”

    老者被堵了一句,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抬手重重给少年头上来了一个爆栗,瞳孔之中微不可察地浮现出了一抹诧异,本来要收回的手掌直接反手按在了王安风的头顶,把他按得坐在地上,像是揉猫一样把他的黑发揉的凌乱,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嘿嘿笑道:

    “咱接着讲,被这臭小子打断了去,接下来不讲什么朝堂趣事了,咱再来说一说这青锋煮酒的快哉江湖,讲一讲那纵横天下的诸多侠客!”

    “好哦,好!”

    “我要听诗剑双绝的青莲剑侠!”

    “要听踏步虚空的绝世神偷才对!”

    无论是男孩子还是更为文静些的女孩子,听到江湖二字眼瞳里面都快要放出光来,而被老者按在地上的王安风也微微一愣,对那原本并不是十分关心的江湖事莫名就有了几分期待的感觉,也不挣扎,就那样坐在老者旁边,后者斜眼看他一眼,嘿嘿笑了下,手里头酒葫芦当成惊堂木,重重一拍,眉眼横扫四方,抑扬顿挫地道:

    “今天,我们不说那诗剑双绝,也不说绝世神偷,我们说说这些游戏人间的侠客高人们,背后的诸多门派!”

    “天下安定,我大秦有七大宗门,立于这浩瀚万里江山之上,其中高人辈出,天下绝世榜之上,尽皆榜上有名,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精彩,每一代更有每一代的超越,其中若论剑道,天山一脉取天山之寒意凛冽,孤高凌厉,天下剑客尊其为圣地,此外山水之间一叶轩,精通儒门笔墨山水御敌之道,门中弟子非但容貌俊秀,更是精通君子六艺,各有衍生绝学。”

    “七大宗派之下,门派之多数之不清,修行之道,也各有特色,但是始终脱不开数千年前武圣论武时的道路。”

    声音微微一顿,老者视线从那些孩童脸上掠过,看到那些渴望之色,才又笑笑,缓声道:“初始为筑基,分有内外之别,外功武道,以体魄为先,气血雄壮,练至大成,往往足以以血肉之躯硬抗刀剑,而内功武道,则是以呼吸吐纳之术,在体内养一道内气,内气充沛之时拳脚相向,力道之大毫不逊色外家好手,腾挪转移也更为灵动。”

    “可惜内气虽强,终有耗尽之时,而外家高手体力之强,足以比拟山外野兽,两者相争,若内家武者不能在内气耗尽之前制服对手,其性命危矣,而外功武者不能硬桥硬马将对手击败,就只能生生扛着,耗尽对手内气,方有一线胜机。”

    王安风闻言若有所思,感受着体内那一道温暖的气流,心下恍然,看来圆慈师父修的是内功一脉,不重体魄,身旁老者看他一眼,微微笑了下,也没有继续说接下来的修行境界,转而话锋一转,谈起了江湖之上那些在筑基阶段就已经颇有逸事流传的江湖少侠,讲得舌灿莲花,下方孩童如痴如醉。

    直至头顶上太阳火气上升,村子里传来了各家父母的呼喊声音,老者才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不再多说,这些孩子们见没了故事可听,也都拎着自己屁股下的小板凳,一哄而散,老者懒散地靠在自己的藤椅上面,酒葫芦往边上石桌一放,慢悠悠地道:

    “说吧,臭小子,你体内那一道内气,哪里来的?”

    王安风微微一怔,娴熟接过了老者的葫芦,一边转身在缸里又灌了一葫芦淡酒,一边老实地应道:“您看出来了?”

    “废话!”

    离老头狠狠地瞪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没好气地道:

    “老头子我还没瞎!”

    “双目莹光内藏,气息活泼,这显然是修炼内功,甚至于是内功小成,真气化生之后的反应,你小子,竟然连我都瞒着,真是该打,该打!”

    “离伯您眼力真好。”

    王安风挠了挠头,把手里的酒葫芦递给老者,心悦诚服地道:“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

    “切,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离老头眯着眼睛,满脸自得地接过了少年递来的酒葫芦,只是额头却渗出了些冷汗,在心里暗暗嘀咕道:“奶奶的,险些阴沟子里翻了船,要让他知道我是碰到他的身子才感应到那一缕内气,面子就挂不住了……”

    “好险好险……”

    举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离老头眉眼舒展开来,右手搭在椅背上,白发如狂狮乱舞,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慢悠悠地问道:

    “老实交代吧,臭小子。”

    “这门内功,你修行了多长时间了?”

    王安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四个多时辰……吧?”

    “我好可指点……噗呲!”

    刚刚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的老者一口酒直接喷了出去,随即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老脸涨的通红,把王安风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去把手在老者的背上帮他喘气,却见老者直接把手里的酒葫芦一扔,臭骂道:

    “咳咳咳,挨千刀的葫芦,里面竟然落了片树叶,险些钻了喉咙里,咳咳咳!”

    满脸愤懑之色,心中则是跟见了鬼似地倒抽口冷气:“四个时辰?四个时辰?!这臭小子从来没有说谎,也没有感觉到他有修行内功的时候,莫不是真的只用了四个时辰?”

    “这混小子的天赋难不成真这么恐怖?比拟七大宗门嫡传的武道天才?!”

    “老子当年看走了眼不成?!”

    而在这个时候,王安风已经把那酒葫芦给捡了起来,取来井水清洗起来,老者眼珠子转了转,落在了少年身上,心中想要问一下他究竟从哪里学来的功夫,可即便是再如何天才,没有高人护持也绝对修不成内功,而随意打探门派师承在江湖上是绝对的禁忌,兼且那道内气阳刚正大,绝非是邪派路数,想了半天,也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可这个念头消了下去,另一个念头却慢悠悠地飘了起来,老者看了看王安风的身影,眼中神光微微闪烁着。

    “离伯,葫芦给您洗干净了,这是馆主家送的猪肉,我给您放这儿了。”

    正在此时,少年松了口气的模样,转身几步,把洗干净的酒葫芦放在了石桌之上,旁边便是那用油纸包好的猪肉,然后冲着老者笑笑道:

    “离伯,我房里还有些柴火要卖,就先回去了啊,您什么东西不够了的话就跟我说,我给您送来。”

    “去去去,我这么大岁数离了你还活不下去了?”

    老者翻了个白眼儿,摆摆手让他快滚,整个人缩在藤椅上,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目平静祥和,微风吹乱了他苍白的乱发,仿佛和这一个孤独的小院落融合在了一起,突地轻叹口气,随手拿起葫芦灌了一口,神色微僵,反手直接把葫芦砸在地上,破口大骂道:

    “酒呐?!”

    “老李子又唬我,好酒一股子淡酒味,淡酒怎的一股子井水味儿!”

    “我,我拆了你的小破楼!”

第七章 少年王安风的烦恼

    离开了离伯的住处,王安风先是把砍好的干柴给卖了去,又给馆主家里喂了猪,继而便窝在自己的房子里面,研究手上的那个佛珠,他隐约记得当时候是戴上了那个护腕,才到了少林,那么现在护腕变成了这串珠子,应该也不会差多少。

    可是任他翻过来翻过去,却都没有丝毫的反应,皱眉想了片刻,少年托着这一串似木非木的珠子,试探地开口问道:

    “我要进入少林派,找圆慈师父……”

    “嘀少侠今日在线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今天十二点之前,不能再进入大江湖世界,还请明天再来。”

    清脆悦耳的女声果不其然在耳边响起,因为早有预料,所以王安风这一次倒没有被吓一跳,但是还是颇为惊异地翻看着那个佛珠,满脸的好奇:

    “难道说,这个珠子里面住着位姑娘……可是怎么能住的进去呢?”

    “那就像是离伯说的,那种奇巧机关?”

    “外面的世界,真的这么有趣吗?”

    少年躺倒在床上,翻看着手中的佛珠,心中第一次出现了对于外面世界的强烈渴望,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再见到圆慈师父,心里只觉得一阵欢喜,不过正在此时,他却心中一突,一个打滚翻身坐起,嘴中叫道:

    “坏了!坏了!”

    “圆慈师父让我把纳气丸吞服,修行内功,我还没有练……”

    手忙脚乱地把木桌上那个粗瓷瓶取来握在手中,按照圆慈之前的教导盘腿坐下,先是安了安神,然后小心地打开了瓶塞,便闻到了一股药香扑鼻而来,浑身觉得暖洋洋的,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便直接放在嘴中,也不喝水一口咽下。

    那枚丹药入喉,就直接化为了一股颇为庞大的热流,涌入了经脉之中,丹田之中沉寂的内气受激涌动,裹挟着那枚丹药的药力,受王安风的驱使在体内按照《一禅功》的线路,飞快地运行,等到丹药热流散去,便又取出了第二枚丹药放在嘴中,一打坐便足足三个时辰过去,常人早就不耐烦,但是他第一次接触武道,心思纯净,反倒觉得有趣。

    张开眼来,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体内的内气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却似乎稳定了许多,心中刚刚浮现出欣喜,就感觉腹中一阵雷鸣般的响声,从未有过的饥饿感觉险些把他打趴,连忙翻身下来,草草热了热之前的窝头,张嘴几口就吞了下去,肚子里有了东西,这才觉得舒坦许多,轻呼口气,可见那两天的口粮被他一顿直接吃了个精光,却也感觉到了一阵头痛。

    这要是每天练功之后都如此能吃,凭借砍柴喂猪换来的银钱根本连自己都喂不饱,何况还得要支撑离伯,心里面一阵烦恼,脸上眉目坍塌下来,少年站在饭灶前面,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蒸笼,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唉~”

    …………………………………………………………

    直勾勾地睁着一双眼睛,王安风平躺在床板上足足瞪了数个时辰都睡不着,直到天边儿泛起了鱼肚白,隔壁邻居家的大公鸡迈着八字步,发出了清脆的啼鸣声音,他才恍然察觉到自个儿已经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宿时间。

    可是脑袋里面却还是没有丝毫的办法,叹息一声,突然一个念头钻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自己是不知道,但是师父或许还有办法!

    眸子里面微微亮起了一抹光,王安风拿起了那串珠子,急急开口道:“姑娘,我要进去少林!”

    “嘀请少侠找到舒适的环境,大江湖世界,马上为您开启……”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女性声音,王安风的身躯直接被一道光芒笼罩,消失不见,原地就连那串佛珠都不曾出现,就像是这里根本就没有过一个被粮食和自己暴涨的食量折磨得一夜不曾入眠的少年。

    王安风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一处床铺上面,周围已经一片敞亮,听得到外面武僧练拳的呼喝之音,微微呆滞,便有一人推门而入,面目平和,只是隐隐有些江湖豪气,正是圆慈,看到王安风轻轻颔首,道:

    “看来你已经醒了,且随为师来,今日便传授你我少林入门拳术。”

    “师父……”

    王安风看到圆慈,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就跟在了青年僧人的身后,一边走一边有些踌躇,最后咬了咬牙,抬手拉了下圆慈僧袍衣摆,不好意思道:

    “师父……我,我有件事情想问问您……”

    “何事?”

    “就是……就是……”

    王安风脸上因为不好意思有些羞红,咬了咬牙,声若蚊蝇地道:“弟子练了《一禅功》之后,胃口大开,我,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挣些银钱,要不然……要不然弟子可能连饭都吃不起了……”

    “吃饭?”

    圆慈脸上微微一怔,双目之中蓝色的数据流开始加速地掠过吃饭在游戏中是为了补充体力,也有回复和增益的效果,等同于特殊药物,但是少年的话里却像是现实世界之中的问题,无法沟通主服务器进行处理,只能够根据角色设定的本身概念进行回答,但是他的设定之中怎么会有现实中的东西?

    青年僧人的脚步僵在原地,墨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一片湛蓝,断掉了服务器之后,因为王安风一句话和莫名的力量作用,程序之中出现了一个个错误,不断地扰乱原本的设定。

    而就在他的身躯都微微颤抖起来的时候,一股庞大而原始的力量从这个世界原初浮现出来,瞬间出现在真实世界,直接笼罩了这座小村庄,人们交流的每一句话都化为数据汇聚在一起,这股力量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可那些真实世界的知识却化为了系统资料库中的数据,以可以理解的方式出现在了诸多核心人物的脑海之中。

    圆慈双目之中的数据流瞬间崩塌,眸子里面再度变成了沉静的墨色,只是相较于原本似乎变得更为灵动,呆了片刻之后,目光落在了满脸担心的王安风脸上,僧人先是愣了愣,像是在辨认他是谁一般,随即便轻笑道:

    “无妨,不必担心,为师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你说要挣些吃饭钱……这很简单,江湖之大,三教九流,你可以去学些生活的技巧,无论烹饪美食,亦或是寻些草药,炼成丹丸,都足以让你在……‘外面’,活得很好……”

    “比如我少林重外功,就很适合伐木采矿,既可铮些银钱,也可练习拳术。”

    “伐木采矿?练习拳术?”

    王安风闻言先是心中微松,然后就听到了拳术两字,脸上神色微怔,身前的青年侧了侧身子,嘴角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在阳光之下令少年心里面一个哆嗦。

    “对啊,练习拳术。”

第八章 客来

    心中打鼓的王安风跟着圆慈一路行走到了少林寺的后山之上,一株株高大的树木密密麻麻地占据在这山上,高大的僧人走到了一株树木旁边,指着这颗树对少年道:“伐木所用,无非是柴薪或是家居木匠所用,纹理细腻,树干笔直者,要比那些长得歪斜之树值得更多银钱。”

    “当然,也更加坚硬,不好摧折。”

    王安风看着那足足有一人合抱的树干,脸庞皱在一起,道:“师父……我,我再问一句,您是要让我拿肉拳头去砸这树?”

    “合该如此。”

    “少林重外功,你以双拳撞击树木,内劲勃发,以内功线路运转,自然而然有锻体之效,又能增加拳术修行,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圆慈微微颔首,理所当然地开口道,少年脸皮子抖了抖,抬眼打量着这颗粗壮的树,叹气道:“那师父您须得给弟子准备些伤药……”

    要不然弟子的手怕是要废。

    “伤药?哈哈,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内功这件事?”

    僧人微怔,随即便摇头大笑,道:“以内力护住经脉,内气不绝,你最多只是受些皮肉伤,不妨事,内气耗尽之后,再自行以纳气丸打坐,动静结合,内气方有修行之效。”

    “来,为师先教你我少林武学,你毫无武学根基,便先修行少林长拳,娴熟之后可修罗汉拳,这套武学有三十二势,可说到底,不过只是攻防虚实以及一套杀招,手足并用而重肘,你且看好。”

    笑罢之后,圆慈随意摆开架势,一边解释,一边朝着那颗老树攻去,招式朴实却又浑厚难当,拳肘其上,或砸或冲,那颗巍然不动的老树啥时间便抖落了满地的落叶,王安风的双目无意识瞪大,丝丝缕缕的光尘从周围的世界朝他涌来,汇聚在双瞳之中,让圆慈的动作在他的眼里逐渐放慢。

    “嘀进入剧情学习模式少林长拳。”

    在原本未变异之前,这个剧情原本是给予参与者第一套武学技能,但是在此时显现在了王安风眼前的却是一整套三十二势少林长拳,发劲的方式,以及经脉内力的流向,无比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就像是前所未有的一个真正的世界,他无可遏制地便沉迷了进去,看着圆慈的动作下意识地手舞足蹈模仿起来。

    咔嚓!

    伴随着一声巨响在耳边乍响,王安风从那种特殊的状态之中苏醒了过来,眼前那颗老树已经在圆慈双拳之下被粗暴地砸断,重重砸在地面上,扬起了大片的灰尘落叶,满面平和的僧人弹了弹衣摆,神态闲适地像是喝了一杯香茶,王安风满脸敬佩地道:

    “师父你好厉害……”

    圆慈轻笑两声,道:“我刚刚只用了和你相仿的内劲,你若能够勤修拳术,也能做到这样子,到时候,你便不必担心银钱不够了。”

    “这边上树木繁多,你何不现在便去试试?这是今日的纳气丸,内气不足,便去吞服打坐。”

    “是,师父!”

    王安风双目发亮,朝着圆慈一礼,便取了丹药,性质颇高地寻了一颗老木,按下心气,扎稳了拳架,先是闭目回想了下刚刚所见的一幕,随即双目猛地睁开,清喝一声,调用了体内内力重重一拳打出,毫无半点花哨地砸在了那颗巨木之上。

    这颗老树不痛不痒地晃了晃,可少年却只感觉一股酸胀痛楚之感从拳锋处浮现,随即顺着经脉内气直接蔓延全身,不由得咧了咧嘴,可身后便是师父,便只得咬了咬牙,身形后撤,一记反身断肘斜斜砸下。

    圆慈看着少年一丝不苟地练习着长拳,微微满意地颔首,那张面庞之上有些许赞赏。

    姓名:圆慈。

    门派:少林派

    主修功法:金刚不坏神功十二层。

    部分背景特效:拳术宗师……

    ………………………………………………

    这一日王安风从少林归来之时,已经如没有了骨头一样,浑身瘫软地躺倒在了床上。

    足足砸了五个时辰的树,五个时辰!

    体内内力流过不再是温暖如春,而是一种火辣辣的痛楚,浑身酸胀难忍,双拳更是一片通红,若不是有少林丹药养了身子,怕是早就成了废人。

    在硬板床上瘫了不知多少时间,腹中早就如雷鸣一般,勉强翻身下来,踉跄走到了米缸那里,将剩下的粮食草草淘洗了一边,随即直接蒸熟,顾不得烫嘴囫囵吞下,感觉那种饥饿感被缓缓填充的感觉,他险些哭出来,等到看着足足三天的粮食被他一顿饭吃了个精光,小小的少年捧着个锃光瓦亮的粗陶碗,一脸绝望。

    放下碗筷,发酸的手掌握了握,王安风目光不由得偏向了那张硬板床上,但是旁边干净地能让老鼠哭出声来的米缸却让他的双目再度变得坚定起来,呼出一口浊气,握紧了双拳便大步走了出去,顺着老路上了大凉山。

    以拳术打树,内气耗尽便打坐恢复。

    这一日到日暮之时,他带着一堆枯木枝桠走了下来,换了远逊往日里粮食,进了房门之后,瘫倒在床,宛如烂泥一般。

    第二日,从少林归来之后,吃尽了全部的粮食,大步上山。

    这样的日子,一去便是足足百日时间。

    “离老前辈,晚辈奉家父命令,给您送这帖子来,却不知是哪位英雄少年,能够得前辈青睐,亲自写信要这一封雏凤贴。”

    一名穿着墨色劲装的青年坐在了村子里唯一算是酒楼饭馆的地方,朝着前面发如狂狮的老者含笑发问,虽说表现地算是不卑不亢,但是无论姿态还是说言语,都充满着恭敬,身后饭馆子里的老李已经被撵出了厨房,尴尬地站在一旁,鸡爪子似的两只手把那一锭银子攥的紧紧的。

    厨房里头,现在是忘仙郡的一流大厨在亲自操刀,桌子上面,是当年青莲剑客最爱的美酒,只是逸散的香气就勾地周围旁观的村民大口咽着口水,只是那老者却自顾自地喝着自己酒葫芦里面的浊酒,满脸清淡漠然,虽说穿着一身破旧衣服,却满是世外高人风姿,看那青年一眼,嗤笑道:

    “是你爹让你这样问的?”

    “晚辈只是有些好奇,这帖子发给整个忘仙郡十五岁下的少年侠客,离前辈久不履江湖,呵呵,说实话,今日之举,也不止小子好奇……”

    青年微笑着摇头,离老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前者只感觉心里一突,身上莫名有些寒意,脸上却还是那种不失态的微笑,老者打了个酒嗝儿,慢悠悠转过头去,随手指着旁边几位中年男子,问道:

    “你柳家专擅暗器,想必眼力不错。”

    “前辈谬赞。”

    离老头摆了摆手,道:“那你告诉我,他们身份为何?”

    英武青年看了那几人两眼,胸有成竹地轻笑道:“这有何难?这几位兄弟穿着衣物虽然朴素,但是布料显然比这大凉山村民要好上一筹,当时附近县城居民,十指臂膀粗壮有力,想来是做惯了力气活,大凉山山脉出产不少好木料,看他们目中灼热,应当是附近来此收购木材的木匠罢……”

    “此时正午,他们若来怕是从清晨便得出发,想必今日是大凉村交货的日子。”

    声音温厚,却带着些许自得肯定,老者嗤笑一声没有回答,一旁一位穿着一领蓝衫的壮汉便已经大笑出声,道:“这位少侠好强的眼力,可还是有一点说错了,我们大凉村上货时间是每月初十,再来也是咱们给人家送去,哪里有他们来这里抢收的道理?”

    “这……”

    青年神色微怔,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尴尬之色,便在此时,一旁的老者突然开口道:

    “柳家小子,你不是想问老夫举荐的是谁吗?”

    “他来了。”

    青年微愕,周围的那些木匠也如看到了食物的野狗般冲着村口冲了去,极目远看,只看到两颗一人合抱的粗壮老树被人扛着,那老树如怪物一般枝桠横生,但是扛着它的却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人,眉目清秀,身量笔直,略显消瘦的身躯竟掩不住一身刚猛浩大之气,一步一步,朝着这村口走来,每一步落下都极稳,更是极轻,树木裂口之处满是拳痕,显然是被人以一双肉拳,生生打断!

    “?!”

    青年瞳孔微微收缩,心中回想自己在这个年岁时候能否做到这一点,得到的结果令他心中却有些挫败,旁边老者咽了一口浊酒,双目看着那扛着老树的少年,悠然道:

    “这树纹理细腻,材质坚硬如铁,且入山极远,寻常壮汉须得三五日才能伐得一棵,托运下来也得数日,整个村子约莫一月可得十来棵,而他每日便可得一棵,今日里来,每日两棵。”

    “可入得你雏凤宴,与百家争锋?”

    青年敛去眉眼骇然,缓缓吐出一字。

    “……可。”

第九章 离伯的犹豫

    以一双肉拳生生砸断了两棵合抱之木,还能够扛在肩膀之上自陡峭山路而下,面色如常,但凡是个武者便知道这少年若非是天生神力,那便是修行有成,何况是柳天元这个世家弟子,心中颇有几分爱才之心,但是正当他打算上前交好之时,耳畔那道苍老的声音却冷不丁地开口道:

    “柳家小子,那请帖老头子拿走了,承你父亲的情,大凉村地方偏,也穷,没什么东西好看,趁着天色不迟,早些去罢。”

    柳天元微微一怔,转头看去时候,身旁只余一个空凳子,哪里还有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急急探手入怀,那道父亲亲自手写的雏凤贴也早已经消失不见,而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骇然道:

    “这老头好可怖的功夫!”

    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怀中信帖,那去取他性命自然也是轻而易举,不会比取信更难一分,当下按捺住了心中的心思,招呼左右,趁着那少年被三五木匠团团围住的时候,急急便走,等着王安风将那两棵大好树木换了两钱银子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人影,桌旁唯有那蓝衫汉子叉手看他笑道:

    “安风啊,你可是来得迟了,这里方才来了位少侠,呼啦啦带着一大堆人,那排场可大地很,你真应当好好看看才是。”

    王安风愣了下,随即无所谓地笑着摇了摇头,道:

    “馆主大叔,我又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我,既然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没有见到也就没有见到了……”

    那汉子闻言却哈哈大笑道:“他和咱们是没有什么关系,和你小子可大有关系!老大的关系了!”

    “和我有关,难道说是来找我的?”

    “嘿嘿,这我可不能说。”

    那壮汉嘿嘿一笑,止住话头不再多说,转身几步走回了自己的毯子上,抽手从布囊里取了一柄尖刀,这村子里住户不多,他虽然开了武馆教授孩子们一些防身的拳术,可也在后院里养猪,每到猪成就客串两天屠户,手腕一转那剔骨尖刀耍出来一串儿寒光,刷刷两下从案上割出一大块五花,拿荷叶包了,细绳细细捆缚,甩手仍给王安风,笑道:

    “诺,这是你小子今日的肉食,你小子现在啊,食量是越来越好了,不错,不错,能吃是好事,至于你想知道的事情,不妨去问问那离老头儿,反正你这肉有一大半都要给那老头炸了下酒,我就不多嚼舌头了,哈哈哈。”

    看馆主已经开始转头招呼其他村民,王安风无奈笑了下,抬手数出了一份碎银,轻轻放在案板上,然后整理了下衣服,朝着那壮汉微微行了个礼,便转身往回走,一如往常将肉三七分作两份,将少的一份收好,再提着肉食朝着离伯家中走去。

    虽说他正练武,可离伯嗜酒如命,食量竟是比他还要来地厉害,一壶淡酒,一份猪肉,酒尚未干,肉就已经见底,着实骇人,一路行去,周围村民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他心中好奇,可既然馆主说一切去找离伯,也便没有去问,只是径直来了那座熟悉的屋子前面,只见木门大开,离老头一人坐在石桌旁豪饮,白发如狮,仪态疏狂。

    此时已经入秋,叶落如雨,可老人身周方圆却无一片落叶,与周围环境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王安风心中微愣,但是却没有多想,提着猪肉走上前去,笑道:“离伯,今日可好?我给您送些肉食过来,刚刚宰杀的肥猪,正好下酒。”

    离老头抬眸看了眼王安风,却不说话,只是又抿了口酒,许久后才缓缓道:

    “我见你每日里上山,拳术精进不少……”

    王安风不解其意,挠了挠头,老实应道:

    “我也不知道,师父说我的拳术等级还不够,不能传授我接下来的罗汉拳。”

    “罗汉?”

    “嗯,师父说杀尽一切烦恼即为罗汉。”

    “杀尽一切烦恼?!”

    离老头微微一惊破除烦恼本是清心,可杀尽一切烦恼此句话中却隐隐含着一丝浩大杀机,虽是杀念,却又堂堂正正,心中对于那未曾见面的所谓师父更加高看一筹,看了一眼王安风的双拳,心中自嘲一声道:“既然有此师父有此天赋,未来入江湖几乎是必然的,离弃道啊离弃道,枉你江湖杀伐,连这个都看不清吗……”

    只可惜……他终究没法子当个快快乐乐的山村乡民了……

    心中喟叹,双眼却再度清明下来,离老头嘿嘿笑了一声,从怀中抠抠搜搜摸出了一个东西,随手递给王安风,咧嘴笑道:“拳术不错?那我就不担心了,你小子替我跑个腿吧,这东西是我老友送来的,你给我送到忘仙郡郡城北边那座山庄里去,回来有你小子的好处。”

    “送信?”

    王安风好奇接过了那封信,入手一片细腻,一阵清幽香气扑鼻而来,其上没有半点字迹,只有一只凤凰,寥寥几笔,振翅欲飞之势便跃然纸上,就算是王安风不通书画也能够看得出这凤凰笔触非凡,赞叹道:

    “好画,想不到离伯你竟然有这么高明的画工!”

    离老头正仰脖咽酒,闻言暗搓搓翻了个白眼,将酒葫芦反手砸在石桌上,抬手一擦嘴边,拉高了声音,拍桌子叫道:“好了好了,一路上有你小子看的,一句话,说,去是不去?!”

    王安风手中摩挲着那信帖,心中想着来回路上虽也影响修行,却也没有多长时间,便笑着应承道:“这有什么,一封信而已,离伯你交给我便是。”

    “那好,现今已经八月初了,你须得十五月圆之日送去,不能早,更不能迟,这里有壶酒,你去那山庄附近县城里面,找一家姓李的大夫,先在他家稍住两天罢……”

    见他答应下来,离老头微微颔首,随手不知从何处取了一个黑沉沉的酒壶,随手抛给王安风,入手极沉,一片冰凉,竟然是纯铁打造,上面密密麻麻繁杂的纹路,还不曾靠近就能够闻得到一股极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只是闻了两下,便有一股殷红之色浮现在了王安风脸庞上。

    “好了,臭小子你既然有了功夫在身,就自个人想想办法怎么去郡城,老头子我要料理猪肉咯,过来搭把手。”

    离老头看见少年脸上的骇然失措,不由得意地笑了两声,随手拎起那颇有几分重量的猪肉,便毫不客气地开始使唤起来,王安风定了定神,将那酒壶挂在腰间,就跟在老人后面进了屋子,只消得片刻时间便有阵阵肉香顺着炊烟飘起。

第十章 圆慈的新要求

    “臭小子,记得是八月十五那天上午给我送去,休要迟了!”

    一老一少好好地吃了一顿饭,临走之时,离老头依旧拎着王安风耳提面命了半天才放他离去,看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身影,老人仰脖灌了口酒,微微叹息一声,面上有些萧索之色,定了片刻之后,摇头叹息道:

    “罢罢罢,儿孙自有儿孙福,臭小子练武没多久,这一次怕是要好好败上一败了……得给他准备些说辞安慰才行,可惜我那功夫内力不足连入门都入不得,否则……”短喃声中,有落叶飘下,可还不曾靠近他半分便已然无声无息化为了齑粉,那苍老身躯左右,隐有一道紫电雷霆扭曲如龙,一闪即逝。

    另外一边,王安风回了房里,先是一如既往足足三个时辰的内功修行,直至天空已经彻底暗淡了下来才缓缓收功,感受着体内内力逐渐盈满,不由地便感觉到了许多满足,翻身下来狼吞虎咽一阵,坐在床边,右手把玩着那封信,心中想着该如何去郡城,毕竟上一次去已经是两三年之前了,虽然大致方向还有印象,但是那郡城是个什么模样,却已经相当模糊,只记得繁华异常,宛如天上仙宫一般。

    每日里的修行毕竟相当耗神,想着想着,王安风竟是就这样靠在床上直接睡着了过去,直至第二日天边熹微了才睁开了眼睛,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去了少林派,在圆慈的看管之下将本就已经极为娴熟的少林拳术打了数遍。

    一旁圆慈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王安风收了拳势,不知是否是少林寺地方好,就连山上的树也要比大凉山上硬上许多,方才砸了一棵树,他拳锋之上就已经一片淤青,随意盘坐在青石之上,极为娴熟地给自己上着伤药绷带。

    这一百日时间,他先是在少林寺有五个时辰的拳术,回了现世之后又是五个时辰的修行,加上丹药补充,体内内气盈满,已然不逊色于寻常一两年内功拳术修行,加之心思纯净,说是纯以拳术砸树便不会用斧头,在圆慈看来已经有资格进行下一步的修行。

    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安风将伤药细细涂抹开来,感受那凉意将痛楚镇压下去,舒舒服服长呼了口气,突地想到一事,翻身起来,先是对着圆慈单手行了一礼,然后才带着些不好意思地道:“师父,我最近恐怕有一两日不能来修行了,我跟离伯说好要给他送个信去。”

    圆慈微微摇了摇头,平和道:“不打紧,只是不要误了每日里内功修持就好……”话音还未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正转身准备再度施展拳术的王安风,缓声问道:“送信……是送往多远之处?”

    “多远?”

    王安风停下动作,想了想便回答道,“约莫……数百里吧,去最近的县城搭乘马车,一日应该也就去了,不会有多大影响……”一边说着,身子一转,内气流转,一招反身断肘极为刁钻砸在树木之上,身子借力而起,硬桥硬马一招中平拳便砸出,正当此时,圆慈平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数百里?还好,还好,那你当跑着去……”

    少年内力才积蓄而起,自己师父这句话让他心脏都险些颤抖了下,拳头直接砸空,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破空声音,呆了几秒钟,才转身看着自己师父平和郑重,没有丝毫玩笑味道的面庞,梦呓般地反问道:

    “跑……跑着去?!”

    圆慈点了点头,含笑道:

    “不错,你《一禅功》已经彻底入门,也是时候传你轻身功法,我少林健步功虽不擅战斗之中腾挪转移,但是于耐力悠长,长途奔袭之上却自有独到之处,更兼奔袭之中内力流转,气血盈沸,于修行之上也大有裨益。”

    “且随为师来,我便将健步功的呼吸要诀和内力运转之道传授于你。”

    一个时辰之后,王安风已经出了一身的大汗,体内劲气越发旺盛,肌肉却酸痛难耐,但是那健步功的功夫要诀已经牢牢记在心里,正当他揉着自己发酸的肌肉的时候,圆慈却从袖袍里面抽出了一卷纸递给了他,道:“拿去。”

    少年愣了下,双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以颇为细腻俊秀的笔法写了一行字,心中微愕,不自觉便念了出来:“少林寺师门任务:奔袭千里,运转健步功奔走千里之远,任务奖励,精炼装备禅心护拳。”

    “……师父,这是什么?”

    圆慈神色不变,道:“如你所见,若你能够完成我给你的修行任务,我便将当年我第一次用的护拳转赠于你,虽然并非江湖名器宝物,却也颇为坚硬,上有棱角,既可护住双手,亦有伤敌之效。”

    王安风闻言双眼微微亮起,一边小心翼翼将那卷纸贴收好,一边开心问道:“师父,我们少林一直都有这种传统啊……以后是不是还有这样的事情?”

    圆慈怔了下,眸中闪过一丝数据流,半响之后才有些惆怅地叹息了一声:

    “以前……以前不是这样的,没这么麻烦。”

    “但现在没法子,只能这样给你任务……至于之后,自然是有的。不必多想,去罢,先去练拳,可惜你修为过低,否则为师倒可以与你喂招。”

    “嗯,明白师父!”

    王安风平素虽然老成,但也是个少年人,此时师父似乎要给自己奖励礼物,心中雀跃,连那奔袭千里的任务似乎都变得充满了期待,开心地应了一下,转身便拉开了拳架子,神色收敛,清喝了一声便打出拳势,虽说只是入门拳法,但是却神色郑重,气凝如山,细腻处仍有许多不足,却已显露出两份堂堂正正,大家之气。

    这一日回来,王安风并不曾去山上伐木,倒让那些木匠们白白跑了一回,自己则是在家中升起了炉灶,做了许多干粮,拿个蓝色包裹一缠负在了背上,腰间挂着个酒壶,先去了馆主家中,询问了可有什么需要捎带,又换取了些猪肉粮食送去了离伯院落,招呼了一声,便背负着那包裹,趁着日头尚早,兴冲冲出了村子。

    “修行,奖励!”

第十一章 道途所遇

    浩浩大秦,如日方升。

    大秦帝国幅员辽阔,分有七十二郡,郡下号称八百州,州下分县,宽阔的官道将整个天下连接起来,四通八达,每隔一县之地,便有驿站供客人歇脚,来往不绝,村民有心思活络者便在官道上开了凉茶铺子,卖些降火消暑的凉茶,也能够赚的不少银钱。

    此时刚刚入秋,虽有凉意,但是秋老虎的威力还在,大中午,忘仙郡郡城附近一处凉茶铺子早已经坐了个七七八八,来往商贾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大碗饮茶,说些好奇事情,茶铺主人的小孩子便抱着一小碟子麻薯团听他们讲些事情,其中一个络腮胡的胡人抹了一把嘴,感慨笑道:

    “现在这日子是真心安逸,咱们这忘仙郡,多少年没有出过什么大风大雨了……”旁边一商客应和道:“那是,柳家老爷子坐镇柳絮山庄,当年那个贺意远,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也被抓了?”

    小伙计听得入神,冷不丁头上却挨了东家一下,被低声臭骂道:“混小子,不好好招呼客人去,却在这里偷懒,白挣我的银钱!”

    伙计闻言心里面翻个白眼,但是面上却不敢多说,不情不愿地走到了那毒辣的太阳底下,心中臭骂不停,嘟哝道:“这种大太阳,哪里还会有客人上路?非看不得人闲下来,毛病!”正当此时,东家小孩子却突地大叫道:“来了来了,大马大马,有大马来了!”

    伙计心中一惊,猛地转头看去,果然看到官道远处一阵烟尘弥漫,仿佛有人乘着高头大马扬鞭而来,心想:“这等身份必然是豪客……可以赚些银钱。”脸上挂着笑容,紧走几步就要张口吆喝,而诸多商客也好奇这种太阳竟然还有人行路,也都扭头去看,此时那烟尘已近,看得到身影,竟然不是想象中的高头大马,而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人。

    穿一身蓝色短褂,一手拎着个包裹,身形起伏大步而来,脚下烟尘弥散,那气势竟然宛如奔马奔腾的猛将,刚猛而浩大,气魄不凡,十六七岁的伙计正当其面,只感觉心脏一颤,仿佛正面着暴怒奔袭的野兽犀牛一般,双脚发软,一屁股直接坐倒,还不曾落下,便觉得手腕有人用力直接将自己拉起,惊魂未定,便见身前一蓝衣少年温和问道:

    “这位大哥可还好?可是太阳太毒中了暑?”

    “不,没,没事……”

    伙计哆嗦了两下,脚还有几分发软,脸上就已经习惯性挂上了笑容,道:“这位小哥儿,距郡城尚远,天气燥热,不如进来喝点凉茶败败火?”

    少年愣了下,松开来手摸了下肚子,便笑道:“这样就麻烦这位大哥了,请给我一壶最便宜的凉茶便是。”

    “最便宜……”

    伙计微微愣了下,这才发现身前少年身上的衣服不过是寻常的粗布,想来应该和自己一般出身,心中更添了几分亲近,那隐隐的畏惧也散去不少,笑道:“好勒,一壶吉山春,小哥儿寻个地方坐了便是。”

    “有劳。”

    那伙计转回了凉茶铺子,取了一铜壶凉茶,转身却见那少年并没有坐在桌子旁边,而是径直坐在了阴影下一块青石之上,不由好奇道:“小哥儿,桌上还有空位,怎么不去坐?莫不是怕生?”

    那少年笑笑,指了下自己身上衣服,道:“我刚刚一路奔来,出了不少臭汗,坐过去怕是要引得别人难受,烦劳老哥送来,这壶茶多少钱?”

    “……承惠,五枚大通宝。”

    伙计回话,看着对面少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细细数出了五枚铜钱,接过铜钱便将凉茶轻放一旁,回了铺子里头,而那少年则是反手取下那个蓝色布包裹,摸出了两个拳头大小的干粮,就着凉茶吃得开心。

    旁边桌子上摆着的是各式各样的点心小食,上等的花茶,他手边只有一壶茶渣子泡水,一些干硬的粮食,但是却坦荡自然,毫无半点自卑羞涩之感,那些商贾因为他那惊人的出场方式而偷眼看他,他也坦然微笑回应,虽粗衣陋食,却气度不差于人。

    垒起来足有蹴鞠大小的干粮伴着一壶凉茶痛痛快快地下了肚,王安风双目微阖,体内内气缓缓流转恢复虽说学得了轻功,但是这健步功也就只是加强体力恢复和耐力,跑还是得老老实实地跑,内气沸腾,可身体还是血肉之躯,难免酸痛,正当此时,却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小兄弟好俊的内功。”

    语气老成,一口道破王安风身怀内功之事,这只有那有些高深莫测的离伯做到过,心中悚然一惊,猛地睁开眼来,刚要开口叫声前辈,便微微一怔,在他眼前的却并不是如离伯话本里那些气度俨然的宗师高人,而是一位清秀的少年,眉目之间尚有几分稚嫩,眼神细澈灵动,约莫和他一般年岁,便微微一愣,道:

    “这位小兄弟是……”

    “什么小兄弟,我应当比你大才是,你应学着刚刚那般,称呼我为老哥儿。”少年笑了下,双手抱拳,学着江湖人的模样抱了一拳,开门见山地道:“我在小兄弟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

    王安风微微一怔,脸色登时有些微红,起身不好意思道:

    “抱歉啊,这位兄弟,我一路奔袭,身上难免出些臭汗,还请担待两分……”

    “臭?不不不,是香,香得很。”

    那少年微怔,随即失笑摇头,并指指了指王安风腰间,后者目光顺着少年手指,便看到了自己腰间那铁铸酒壶,玄色为底,上面则是密密麻麻的纹饰,耳畔那少年已经再度笑道:“诺,这酒香浓郁,早在极远之处我便已经闻到,在下自小好酒,不知小兄弟能否割爱,银钱自不是问题。”

    言罢反手取出了一锭银子,看那大小,不要说是一壶小小的酒,就是买下这凉茶铺子外家所有商贾随身货物也是绰绰有余,旁边凉茶铺子老板看得眼热,嘀咕了两声,而那伙计则是心中叹息道:“只能够吃地五枚大钱的劣茶,没想到运道这么好……我怎么就点子这么背呢?”

    所有人都在感慨那小子运道真好,但是王安风却是看都不看那银子一眼,只是摇头道:“抱歉,这位兄弟,这酒如果是我的送你也没什么,但这是我受人所托,要送到别人家去,所以怕是不行……”

    那玄衣少年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可是嫌少?我这边还有些许银钞,只要开口,我都可给你,这些银钱可以让你买不少好酒送去,想必也不会怪罪于你。”

    王安风还是摇头,那少年失笑道:

    “莫不是你得了仇富病,见不得银钱?”

    “这么大一锭银子,我当然想要。”

    王安风收敛了笑容,看那少年认真道:

    “可我虽然家贫,但是父亲也曾经教导我‘君子一诺,不易千金’。”

    “那你是将自己当作君子了?”

    “远比不上君子,也不愿失信于人。”

    那少年微微一愣,随即便笑出声来,随即双手抱拳深深一礼,道:“在下先前不知,还请小兄弟原谅一二。”说完随手将那众人眼热的银两掷于路旁,迎着王安风微怔的目光,正色道:

    “银钱吃穿用度所用,本无好坏,可方才正是这银两在身,让我以小人之心而度君子之腹,如此之物,不要也罢。”

    言罢抬眼看了看依旧灼热的天色,复又摇头,略带调侃地叹道:

    “我已经休息足够,在此处多坐,空有上佳美酒,却闻地着喝不上,实在是受苦受苦,便先告辞了……”

    王安风微微一怔,心中没有来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抱拳道:

    “这……非常抱歉,我叫王安风,兄弟怎么称呼?”

    那玄衣少年看他一眼,笑了两声,道:“你我日后必有一面之缘,到时候再告诉你我的名字罢。”说完吹了声清亮的口哨,旁边一匹青色小马嘶鸣一声,奔袭过来,这位少年拍手一按马背,腾空而起,便在空中拧腰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王小兄弟,你我日后再见。”

    “驾!”

第十二章 少年王安风的第一次动手

    声音落下,那青骢马长嘶一声,迈开脚步来如同踏着云雾一般,转眼便远远去了,显然并非一般马匹,而就在那少年离去的瞬间,那些原本安坐的商贾们一个个便如同是座椅上安了弹簧般猛地跃起,朝着地上那明晃晃的银子扑去,你推我搡,叫骂不绝。

    一个凉茶铺子,转眼就如同是武斗场一样,夹杂了各地方言俚语的叫骂声嘈杂而刺耳,间或夹杂着痛呼之音,让王安风心中升起了些厌恶,收拾了收拾包裹和吃剩下的干粮碎屑,将那茶壶小心安放在了青石之上,这才迈开步子离开,因为休息了好一会儿的缘故,身躯的酸痛已经弱了许多,当下调用内力,施展开健步功大步而去,竟是一眼都没有看那银两一眼,更不必说仗着武艺抢夺。

    一路行走了又不知多远距离,直到月上柳梢才看到了一座小小的道观,进去说明来意,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早起来,因为他计算过自己去少林的话外面会过去半个时辰时间,突然消失怕是要吓着旁人,因而只是在院里打了两趟拳,替老馆主将院落洒扫了一遍,才告辞离去。

    忍着身躯的酸痛又是奔袭了一日光景,到天色昏暗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远远的那座县城,心中松了口气,凭借着‘照影帖’确认了身份,入了这县城,只觉得眼前微亮,现在天色已暗,如果在村子里怕是已经人影稀少,可这县城当中却依旧灯火通明,灯笼高照,行人往来可见盛世繁华。

    一路疲惫,突然来到了这么个繁华的地方,王安风脚步不由得放缓,瞪大了双目看着这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叫卖的商贩,随即驻足在一处小商贩处,闻着那诱人之极的肉包味道,肚子里不由得翻腾起来,那青年小贩看他样子,便笑道:“这位小哥儿可是有些饿了?咱们家猪肉包子可是用上好的猪五花,活着白菜鲜蘑细细切了,皮薄馅儿大,只要六枚大通宝便能拿一个。”

    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就掀开了蒸笼盖子,只见里面一排排列着白生生的肉包子,香气扑鼻而来,王安风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从怀中摸出了十二枚铜板儿,想了想又放回六枚,只取一半给那商贩,笑道:“烦劳店家,给我取一个便好。”

    “好嘞。”

    那青年收好了银钱,麻利地夹出一个递给王安风,少年大口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嘴流香,果然好吃,青年商贩一边盖上蒸笼,一边将白布搭在肩膀上,笑道:“这位小哥儿口音有些生,可是第一次来咱这城?”

    王安风微微点头应承,嘴里面则是大口吃着包子,几口咽下肚去,呼出一口气来,擦了擦手,方才抱拳问道:“劳烦,小弟有件事情想问,请勿见怪。”

    青年见他生的清秀,又客气地很,笑着摆手道:“问罢问罢,咱又不是那些读书的老爷,你也太客气了。”王安风笑笑,转口问道:“我听说咱们这城里,有一位姓李的大夫,不知道店家可知道?”

    “李大夫?”

    那青年愣了愣,上上下下打量了下王安风,见其不是什么歹人模样,才摇头叹息道:“他,知道自然是知道,疏经活血的手法熟练地很,平日里也与人为善,可惜这段时间却过的不甚安生啊……惹上了城东那群王八,就是有千贯家财也经不住折腾啊……”

    王安风微怔,开口询问了李大夫家位置和遇到的事情,道谢一声,转身便大步离去,此时行人颇多,他心中稍微有些着急,不自觉便用上了少林健步功的功夫,那青年在后头只看着一袭蓝衣的少年几个跃步,就如同奔马一般远去,只在路上惊起了一阵阵惊呼尖叫。

    李大夫家的医馆离得并不远,以王安风此时的脚力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拐到了那条街道上,远远就看到一个地方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人,疾步赶过去,却发现人挤人,根本没有留下丝毫能够挤过去的缝隙,里头听见了几声嘈杂怒骂,突地一声兵器脆响,随即就传来小孩子的哭闹和妇人的啜泣。

    王安风心中微急,旋即便又镇定下来,双目四扫,朝后退了十几步,定了定呼吸,双目精光一闪,提气踏步,运转健步功冲上前去,临近那行人的时候狠狠咬了咬牙,内气一提,身形如虎般猛地跃起了近两米高,一脚踏在了那汉子肩膀上,将其身子踏地一软。

    而此时他身在高处,已经看到了一对中年夫妇伴一个小孩,被五名粗壮汉子包围着,为首一个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揉着拳头走向那梗着脖子的男子,少年心中还来不及害怕,身子就已经在行人肩膀之上连连踏步,如下山猛虎般直接跃入了数人包围之中,刚刚落地,趁着那股冲锋之势,右拳自肋猛地旋转砸出,左掌如山石而落,伴随着滚滚内气,直接砸在了那为首壮汉的双手手腕之上。

    “啊呀!”

    那壮汉惨叫一声,空门登时大开,而王安风此时第一次和人动手,刚刚出手全凭心中一腔激愤,此时心中一片空白,看着前面的对手,径直一招中平拳砸在了其腹部,将其砸得横飞出去,而这个时候,周围那四个泼皮汉子也反应了过来,先是吓了一大跳,等看到不过是个半大少年,就一个个吼叫着攻了上来。

    王安风心脏如雷打鼓,脑海一片空白,但是这段时间每日里接近七个时辰,十四个小时的拳术修行成功令他的身体形成了本能反应,看着前头迎面打来一拳,右步后撤,双臂栏架稳稳将那一拳头接住,师父传授武学时候的话语在脑海之中流淌而过,自然而然拧腰旋身,右臂曲肘,如枪锋盘旋一招反身断肘直接砸在这个泼皮肋骨上面,内气灌注,只听得一声咔嚓,那身高体胖的泼皮惨叫一声,如垃圾一般直接打横飞了出去。

    左手抬起顺势截住一拳,步伐一变,右拳化为掌刀猛地向上一举,脊骨发力达于手指,直接点在了另一人喉骨之上,趁势上托,那泼皮汉子下巴咔嚓一声,直接脱臼,嗷呜一声翻身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另外两个脸上狞笑一滞,脚步下意识停住,可现在脑袋几乎没有思考能力的王安风却不会就此罢手。

    脚下下意识用起健步功身法,身形如猛虎下山,猛地扑将上去,步法换为左弓,右拳变掌内环半周将对手那拳接住,左掌握拳,向外横击太阳穴,那汉子怒吼声音戛然而止,死了般软倒在地。

    “老刘?!老张?你,你不要过来!”

    “你再过来我报官了!救人!救人啊啊!”

    最后那一个络腮胡大汉脸上的呆滞化为惊怖,如受惊小姑娘般高声尖叫起来,双臂乱舞,却被一拳穿过臂弯,王安风右臂一屈,左手扣住自己右手,身子以健步功之法猛地一进,右肘顺势抬起,气势凶暴地砸在那泼皮下巴上,后者眼前一黑,直接软倒昏迷了过去,直至此时,少年大脑才缓缓恢复清明,喘着粗气,挺直身子环顾左右,只见到一地的壮汉惨叫,方知自己此时一身内功拳术,已经远不是寻常壮汉可比。

第十三章 相见

    在这个时候,那最初一个反倒是因为少年当时第一次出手有些紧张,伤得不重,哎呦叫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有站起来就扯着嗓子嚎道:

    “哪个?!是哪个不成才的破落户,偷袭老子!”

    “你家老娘脚底生疮,敢在太岁头上……”

    声音落下定睛一看,却只见到自己兄弟们都躺倒在地,一个个惨叫连天,心中一紧,又看到那蓝衫少年虽然面目清秀,可那一身刚猛浩大之气几乎扑面而来,不由升起了退意,但是看到周围老乡都在,自己要是被给半大小子给吓跑,脸也没法子搁,狠狠咬了咬牙,从怀中反手直接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来,怒喝着扑将上来:

    “小子看刀!”

    若是刚刚直接动刀,可能王安风还会心中畏惧,不敢抢攻,可此时他已经从之前初次动手的紧张之中恢复了过来,当下右脚上步在左脚前,身子趁势向左旋转,避开那一刀竖劈,而在那汉子脸色惊愕之时,少年左手已经抬起直接扣住了那汉子手腕,内力流动猛地一拧,右臂屈肘,顺势砸在腹部,一招两式使得娴熟至极,内气运处,那汉子凄厉惨叫一声,长刀直接脱手,不曾落地,便被少年一把拿住抄在手里,耍个冷冷的刀花。

    他自少时在馆主家喂猪,他们家那一套刀法不懂得用劲手法,但是装模作样却没有丝毫问题,也知道恶人须有恶人磨的道理,手腕一抖,那剔骨尖刀翁鸣一声,直接架在了这大汉脖子上,那汉子只感觉眼睛里一道闪电划过,脖子上就传来森森冷意,后背起了一层寒毛,颤抖道高声叫道:

    “这……少,少侠。留人,刀下留人……这,这事情不怪咱,是,是他,李家汉子欠咱的钱,咱们手段粗暴了些……可,可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吗?闹到哪里都是这个理儿啊少侠……”

    说着说着,那汉子反倒有些叫起屈儿来,一旁气度儒雅方正的中年男子气得面色涨红,直接破口喝骂道:

    “放你娘的狗屁!”

    “我只借的你十两纹银,何时变成了百两?少侠你勿要相信!”

    王安风见此情景,却并没有立刻便下判断,只是看向了周围看热闹的诸多行人,右手握着长刀,左手竖立胸前微微行了一礼,指了指那儒雅男子,高声开口道:“诸位父老,在下初来宝地,敢问这位先生,为人如何?”

    人群中便传来纷杂声音,道:“李先生德艺双馨,妙手神医!”

    “先生宅心仁厚,常常为那些穷苦百姓施粥问诊,不收银钱。”

    诸多声音不一而足,少年微微颔首,复又指着那面色铁青的汉子,道:“这位平日行径又是如何?”人群先是沉默了下,随即便传来阵阵喝骂哄笑,那汉子要环顾四周看谁在发问,却感到脖子后面冷意大涨,冷汗浮现,不敢再行妄动,王安风收刀后撤一步,平和道:

    “孰是孰非,已经非常清楚了。”

    那汉子脱离束缚,朝前跌走了两步,脚下有些发软,心中知道是自己的面子已经丢了个精光,那钱估计也是打了水漂儿,心中憋屈羞怒,却还不忘记将自己那些兄弟搀扶起来,就在此时,身后突然又传来了一道少年人的声音:

    “停下。”

    “你,你勿要欺人太甚!”

    那壮汉咬紧了牙,转头怒视着王安风,却见少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囊,掂了掂便随手抛了过来,混没有半点眷恋,那汉子本能伸手接过,手掌微微有些沉,知道其内是银两铜钱,脸色微怔,王安风已经将刀转手倒插在地,道:

    “一事归一事,按我大秦律例,欠债还钱确实如此,布囊里有十两银子,还尚余些许铜钱,权当你们被我打伤的伤药。”

    汉子闻言愣了下,他们泼皮本就重视江湖义气,否则刚刚便也不会忍着羞怒将自己兄弟搀扶起来再走,看眼前少年穿着粗布短褂,显然家境一般,手上痕迹更是做惯了粗活,但是行为却颇有几分江湖豪客重义轻利之气,十两银子,说给便给了,便咬了咬牙,忍痛抱拳道:

    “好汉子!这一次咱们认栽,我们承你的情,交你这个朋友!”

    王安风却摇了摇头,道:

    “我还你钱,只是因为守着这道德律例,敬这根本道理,你不要会错了意,日后若再行恶,我见着一次,打你一次!”

    言罢轻轻笑了笑,认真地补充道:

    “当然,伤药钱不会少你。”

    “你!”

    众人哄笑,几名泼皮闻言一时间心中又羞又怒,可见那少年身躯虽然清瘦,却又自有凛然风度,身前尖刀,似乎还透着刚刚那如电般的寒光,心里面又满是畏惧,左右搀扶着掩面而逃,王安风朝着左右看热闹的邻居抱拳行了一礼,方才转身看向了那儒雅男子,还不曾开口说明来意,那位李大夫便长长叹息一声,儒雅的脸上有些疲惫之意,抱拳道:

    “烦劳少侠……那十两纹银我回去数数便给你。”

    王安风脚下一踏侧开身子,没敢受这一礼,抬手取下了腰间的玄铁酒壶,温声道:

    “李大夫你不必如此……否则离伯定要埋怨我半天。”

    男子微怔,便看到了少年手中的酒壶,玄色为底,上面以极精巧手法雕琢了密密麻麻的纹饰,脸上的神色大动,不由出声道:

    “这是,玄晶壶?!”

    “你是离大哥的孩儿?还是他的徒弟?!不……不对,你没有叫他父亲,称呼他为离伯,显然也不是他的徒弟……”

    看着眼前儒雅男子面上又惊又喜,失了原本那种镇定的风范,王安风心中微定,想来这总不曾找错了人,也吃惊离伯果然交游广阔,抱拳道:“都不是,离伯与我父亲交好,对我也当自家子侄,所以这次就让我送这酒壶给先生。”

    “啊呀,还叫什么先生,离大哥的子侄就是我的子侄,你若不嫌弃我,叫我一声李叔便好。”

    王安风看他脸上欣喜,显然是见了这个酒壶,就连刚刚被壮汉威胁的事情都扔到了脑后,当下也没有扭捏,从善如流地抱拳再度道:“李叔。”然后又朝一旁拭干了眼眶泪痕的妇人道:“婶婶。”

    李大夫心中欣喜溢于言表,而那妇人也对解了他们一家之难的王安风心中很是好感,环抱着自家孩儿,慈声道:“好孩子,来,也别在外面愣站着了……先回屋里罢。”儒雅男子拍了拍自己额头,恍然连道:“对对对,贤侄,来进屋里坐坐,秀玲,整些酒菜,我和贤侄好好喝上一杯。”

    一边说着,便伸手拉住了少年手臂便往屋里引,街上人群见没了热闹可看,一哄而散,而直到现在,这街头巷口处才见到了擎着腰刀的两个捕快疾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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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初识针法

    几人一同回了李大夫的药铺里面,后院就是自家宅邸,那妇人回了偏房里面,片刻时间便有阵阵的炊烟香气升起,王安风和那儒雅男子则是坐在了书房之中,并不大的房间里面却摆满了足足两个书架的书籍,案桌上放着一本古籍,少年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十二脏相使篇’几个墨字,心中恍然应该是医书。

    “呵呵,地方小地方小,贤侄不要怪罪。”

    儒雅男子略有些尴尬之意地将桌子床铺草草收拾了下,清出一片干净地方,方才招呼王安风坐下,右手摩挲着那沉甸甸的酒壶,脸上现出了几分缅怀之色,许久之后,长叹一声,道:

    “离大哥……他还好吗?”

    王安风点了点头,道:“好的很,每日里喝酒吃肉,精神极好,不比年轻人差的。”

    男子闻言笑了笑,道:“瞧我问得个什么问题……也是我糊涂了,离大哥功夫那么好,气血旺盛,功体强健,就是我都入了土,怕是都还能够畅畅快快地喝酒吃肉。”

    少年闻言心中微微一惊,他虽然隐约猜得到离伯有功夫在身,可却从来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层次,眼前的大夫最多不过三十余岁,可是听他口吻,似乎离伯的身体要比他还要健壮许多,不由地对那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老人多出了几分好奇,迟疑了下,终究少年心性,按捺不住,便开口道:

    “李叔您……当年是怎么认识离伯的?”

    “他让你来寻我,竟不曾告诉你我们的关系?离大哥这个性格,二十年也没有半点改变啊……”

    李康胜闻言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失笑了两声,虽是在笑,脸上却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怀念,摇了摇手中酒壶,叹息一声,徐徐开口讲述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其间那妇人热好了些酒菜给他们端上来,李康胜便索性一边饮酒,一便沉浸于了当年的回忆之中。

    事情开始于二十年前。

    那个时候的李康胜,还不是现在这样名声颇响的大夫,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仗着一身家传医术在江湖上跑来跑去,当时候的天下还没有像是现在这么安稳,路上常有匪徒出没,他当年被抓了去,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他去给筋脉受了伤的盗贼头目疗伤,可那时候他虽是年轻,倔强的性子却一点没有变化,梗着脖子怒骂匪首。

    就在他自己都以为自己绝难幸免的时候,却有一位中年侠士大笑而来,踏雷掣电,只是几个残影便杀尽了一山的劫匪,之后将他护送到了这城里,途中二人个性相投,一者倔强耿直,一者豪迈不羁,倒是成为了好友,但是天下岂有不散之筵席,离别之日,终究难逃。

    讲到当年一别,便是十七八年光景,李康胜连连大口饮酒,儒雅的面庞之上隐有红晕,将那玄晶壶放在一旁,抬手用力抓住王安风的手臂,声音含糊道:

    “这酒壶当年离大哥绝不离身,我,我一见便知你与他关系匪浅,既然来了这里,嗝儿,便,便当这里是自己家里,千万不要客气……想住多久都可以,不如,不如李叔给你说一门亲事……你变常住在此了。”

    儒雅男子仪态疏狂,显然是不胜酒力,已经醉得不清,把住王安风的手臂用力摇了下,道:

    “吾家有小女雅南,年纪,年纪和你就差了四五岁,不如……,贤侄,不如咱们就在这里写了婚书,你带回去,给离大哥看了,咱们两家,亲,亲上加亲……”

    一番话说完,李康胜竟然真的摇摇晃晃起身,转身去翻那些纸卷,磨了笔墨,便要落笔,或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落笔之处颇有几分游侠潇洒之气,一旁王安风看这阵仗,纵然刚刚大胜了一场,也感觉坐立难安,额上渗出冷汗来,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种问题。

    任由乱来?不提他颇为反感随意便定下女儿命运的行为,师父那一番话兀自还在他心头作响。

    劝说?可看那模样,如何劝说地动,看这模样要想让他停手除非是把他击昏,可父亲离伯的教导可没有让他对一位和蔼长辈出手的道理。

    就在王安风有几分身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一只柔白手掌伸出,继而便有两根明晃晃的银针径直没入李康胜身后,男子的身子一滞,随即微微一晃,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片刻便有鼾声响起,王安风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却是那温柔娴雅的婶娘,满脸苦笑地在看着自己的丈夫,不由得惊讶失声道:

    “这……婶婶原来会武?!”

    “武功?我一介妇道人家,哪里会什么武功……”

    妇人同样神色微怔,随即便恍然醒悟过来,指着银针解释道:

    “这不是甚么武功,只是家传针灸之术,人体有十一处能够助人安睡的穴道,我不过给外子风府,耳后两穴下针……也是他本身便醉得不轻,倒让贤侄见笑了。”

    “刚刚婚约之事……雅南方才七岁,还请勿要当真了……”

    一边说着,一边面含着抱歉却坚定的神色朝着王安风行了一礼,少年连忙闪在一旁,避开了妇人此礼,定了定神,方才笑道:

    “不过是醉酒戏言……我也喝了点酒,脑袋昏涨,明日里估计什么都记不得清啦……方才李叔,可有说了什么吗?”

    妇人看着王安风没有丝毫异色的面庞愣了一下,随即便也笑道:“是婶婶想差了,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安风又笑了笑,看着一旁昏睡过去的儒雅男子,道:“李叔醉成这个样子,敢问叔叔婶婶房间是那一间,我给送去床上。”一旁的妇人看着酣睡的夫君,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恼怒,恨恨地道:“酒量差却肆意饮酒是为不自知,面对幼辈不能以身为则是为不守礼,口出妄言是为不定,君子十诫一次便破了这许多个,活该他在此地受凉!”

    “风儿不必管他,来,婶娘给你备好了客房,好生洗漱休息罢。”

    一边恨恨地埋怨李康胜,但是转眼却和颜悦色地拉着王安风离去,少年回身看一眼那脸上沾染了墨汁的李康胜,心中叹道:“果然,酒能误事,影响心性,使人能为不敢为之事,却也能够惹出许多的麻烦,师父果然没有骗我,酒不可碰。”

    出了书房,转过个弯便是他住的偏房,并没有多大,但是却收拾地极为干净整洁,换上了崭新的被褥,王安风和李康胜的妻子告声夜安,洗漱之后,便躺在了床铺之上,是和自己大凉山中硬板床截然不同的触感,如春日新芽一般将他柔软地包裹,口鼻间一阵药材香味。

    躺在这床上,王安风却久久难以入眠,今日第一次和别人动手,而且还极为轻易将数名壮汉击败,不由得令他心绪有些翻滚,刚刚在外面还能够守着父亲教导自己的礼节,但是现在独自一人却依旧感觉到了一种极为兴奋的情绪。

    在心中默念了数遍‘君子慎独’,那兴奋之情却是越发高涨,突地想到自己今日里还不曾去少林派,心道现在到了李叔家中,又已经入夜,消失半个时辰也不妨事,当下便抬起手臂,对着那串佛珠低声道:

    “我要回少林寺,找师父!”

第十五章 来自圆慈的蹂躏和碾压

    “嘀请少侠找到舒适的环境,大江湖世界,马上为您开启……”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女性声音,王安风眼前的画面寸寸崩裂,转眼就从弥漫着药材香气的药铺偏房变为了位于崇山峻岭之上的少林寺中,果然是天色已暗,墨色穹顶之上洒遍了辰星,一旁僧房之中两者一豆灯火,摇晃不定,随即那僧房房门吱呀一声轻轻被推开,穿着一身灰色僧袍的圆慈缓步走出,看着王安风略有些奇道:

    “安风?时辰已经如此之晚,你怎么此时来了。”

    王安风见了自己师父眼神微亮,带着一种向长辈炫耀般的少年心性,低声欢呼叫道:“师父师父,我今日与人交手了!”

    圆慈嘴角微微挑起,抬手招呼王安风走到他的身边,手掌按在少年的黑发上鼓励般揉了揉,温声笑道:

    “可是那几个泼皮无赖?”

    王安风脸上神色微微一呆,挠了挠头,道:“您,您都知道了啊……”语气之中颇有无奈遗憾,圆慈笑笑,道:“为师虽然困在这少林寺中,可唯有你所经历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些许的,不过我以为以你心性,大约明日才会来和为师说这件事,呵……却是忘了你也还是个小小少年。”

    一番话说得王安风脸上有些发烧,随即便听到了圆慈又道:“本待明日里跟你说道,不过你今天既然来了,那现在也是可以,来,安风,以你今日与那几个泼皮交手的方式风格,攻向为师。”

    王安风微微愣了下,就看到了圆慈已经走下了僧房台阶,站在院落之中,右手虚引,眉目平和,显然刚刚那句话并不是他听错了,他虽然性格质朴,但是却并不愚钝,当下也知道这是师父要指点自己拳术,便几步跨下台阶来,按住兴奋之心,先是朝着圆慈行了一礼,随即便缓缓拉开了少林长拳的拳架子。

    拳势一成,心中兴奋忐忑诸般杂念便如流水皆逝,内气缓缓流转,少年清瘦身躯之上竟然隐隐有了几分气凝如山的气势,道了一句师父小心,脚下猛地一踏,以健步功的功夫,朝着圆慈猛然冲去,风声猎猎,在尚有三步之时候,右脚猛地踏地,左脚趁势踏前,左掌外划,而右掌则斜向上托。

    脊骨扭动发力,今日搏斗时候的感悟涌上心头,竟是将健步功的冲击力化入了这一式平心掌的劲力技巧之中,使得这一招比起往日浑厚了不止数成,如虎跃鹰扑,气势不凡,一掌打出心中更是酣畅淋漓,可是就在他拳势积蓄到了巅峰的时候,圆慈却轻飘飘后撤了一步,左脚屈膝,足尖点地,右拳放在腰侧,原本搭在了右拳上的左臂顺势向下砸出,不偏不倚正正敲在了王安风手腕之上。

    少年吃痛低呼了一声,心中却有些骇然道:“师父这一招是少林拳的退步赶肘,防守反击,下一招必然是趁势左肘回防,右拳击出,为挂肘子午之势。”心中微微有些着急,平心掌之势下一招衔接反身断肘,气势将会变得更为刚猛,但是此时却决计不可以用这一招,当下侧步后撤,那神来之笔的一招就此中断,心中遗憾,却又庆幸自己好歹是避过了师父的下一招。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圆慈挥出的挂肘子午一招竟然微微一变,挂在肩前防守的左肘顺势放下,继而拧身旋肘,以王安风本要击出的反身断肘势反攻少年,而且因为变招的缘故,原本击向腰腹,重在断绝对方攻势,将其擒拿下来的断肘势此时竟然直指了王安风太阳穴,屈起的肘锋就宛如沙场猛将咆哮挥出的重铁长枪,刺耳破空之音中,凶悍刚猛之气扑面而来,几乎令王安风难以呼吸,头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直至数个呼吸之后,少年才慢慢回过神来,脚下不由有些发软,圆慈缓缓收起招式,摇头道:“为师刚刚只用了和你一般的拳术内功,但却能轻易败你。”

    王安风毕竟少年岁月,更是第一次交手得胜,心中闻言便升起了些许不服气,叫道:“师父你分明耍赖,第八势退步赶肘势下一招,明明该是第九势挂肘子午,可师父你却用了第三势反身断肘!”

    圆慈摇头,反问道:“谁规定我少林三十二势必须如此使来?”

    少年愣了下,随即便打出一招退步赶肘,继而趁势挂肘子午,如此演练了一遍才道:“您看,每一招拳招里面,明明起手收手都彼此相连,顺势打出不但更加顺畅,而且内力流转也更迅捷,威力更大,像是师父您刚刚的打法……非但没法子连起来,多了很多破绽,而且好像还会浪费几息时间。”

    一边说着,一边又以退步赶肘势接了反身断肘,回防蓄力之后本应猛地冲出,接了反身攻击看起来说不出的别扭蹩脚,当下就停下动作,满脸困惑地看向了自己的师父。

    圆慈看着眼前弟子脸上的疑惑不解,不以为恼,反倒颇为赞许地颔首道:

    “区区百日时间,你能够自己想到这一步,确实不错,但是你刚刚可见为师有露出破绽?”

    少年微怔,回想起刚刚那宛如平地惊雷般的绝杀招数,依旧心有余悸,老老实实地摇头道:

    “没有,师父您刚刚那一招不但没有破绽,反而更加厉害了……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弟子实在不明白。”

    圆慈笑道:“这便是我少林长拳的精要所在。”

    “我少林千年时光,无数高手尽数都是从这一套少林长拳开始,简简单单三十二势,却已经被历代的高僧打磨到了巅峰,所谓的起承与收招的转合,尽数可以人为调整,你若是将这拳术每一招的用劲技巧尽数吃透,自然可以任意相连转换。”

    “到那个时候,即便是只有三十二势,亦是可以做到连绵百击,循环无端,全然可以当作三百二十势,甚至于三千势来使,彼时你的少林长拳才算是勉强练成,可以去学习其它招法。”

    “连绵百击,循环无端。”

    王安风低低呢喃了一遍这八个字,仿佛从其中看到了极高远的世界,心中震动,刚刚得胜的小小得意登时便被打消了个干净,双手合十深深地朝着圆慈行了一礼,便转过身来,重以当时初次学习武道时的虔诚心态,一遍又一遍地去练习这一套只有三十二势的少林长拳,一旁的圆慈则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子,眼瞳之中似有异色期冀,低低呢喃了一声什么,却被拳锋破空之音揉碎,散入了夜风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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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王安风的人生轨迹原本正常而且安稳,心中怀揣着养猪卖仔娶阿莲的究极人生梦想,直到有一天,他捡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少林师父: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徒儿你离他们远一点药王谷师父:孩儿,天下女子皆是毒,虽不致命,却能让人生不如死天机岛师父:小子,不要去了解女人,因为她们都是疯子神偷门师父:你入江湖之后,千万小心女人骗你,越是漂亮的女孩子越会骗人紫霄宫师父:宁心静气,离于情爱,合于大道心有般若,外修琉璃,肉身百毒不侵,足下踏雪无痕,腰带里面藏着三十一种暗器,手中兵刃还有七种机关变化……被某个古怪世界的各路师父调教到了十六岁的少年,怀揣着满满的戒心,小心翼翼地入了这玄风界的浩大江湖群298403039我的师父很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师父很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师父很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