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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工程兵全文阅读

作者:远征士兵     大秦工程兵txt下载     大秦工程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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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谁扔的炮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注1)

    赵军士兵立于城头之上唱着秦国民歌。

    古朴浑厚的歌声随着秋风飘入驻守在外的秦军军营。

    篝火前,秦军兵士个个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也难怪他们会如此沮丧。

    三月前秦军数十万大军分南、北两路夹击赵国。

    北路王翦长驱直入直逼邯郸,南路杨端和则止步于漳滏长城前无法寸进。

    眼前这支秦军就是杨端和所率的河内兵。

    他们已持续攻城数月,早已疲惫不堪、士气低落。

    此时赵军又用攻心之计奏石埙唱秦歌,立时就勾起了秦军将士思乡之情心猿意马。

    军营一隅,沈兵盯着手中被称作“验”的木签发愣。

    这玩意是这时代的身份证,上面的小字简要的写着身份信息,沈兵希望能通过它了解一下自己的前身。

    南郑峰瑶里是家庭住址。

    大男子的意思该是成年男子,兵是名字。

    工匠籍倒是与自己的专业吻合,沈兵学的是机械。

    接着就是身高……我去,七尺六寸岂不是有两米多那么高?

    呃,好像古代的尺跟现代的尺不一样。

    沈兵看多了网络小说,尤其还是.asxs.正版加持,这点小儿科的问题当然难不倒他。

    然而帅不过三秒……

    操士?操士是什么鬼?!

    沈兵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耐不住好奇问身边的循:

    “师傅,什么是操士?”

    循是沈兵的师傅。

    秦国一向是以老工匠带新工匠,这样才能保证军器装备的质量和制式。

    沈兵当然也不会例外,于是一来到这世界就得了一个便宜师傅。

    循看了兵一眼暗道一声不好,这厮伤了头只怕什么都记不住了。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初时他甚至连自己是师傅都不记得,又能指望他记住什么?

    循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以前他早就开骂了。

    但好歹他是为救自己负的伤,再像以前发脾气似乎有些不厚道。

    于是循把已经冒到喉头的恶气强压了下去。

    “操士就是操炮之士,不然你以为我们是干什么的?”循不耐烦的回答。

    沈兵吃惊得嘴里都能塞下一个苹果。

    “炮?我们居然有炮?”

    循没好气的朝帐蓬旁扬了扬头。

    沈兵朝那方向一看,然后就明白了。

    那是投石机,古人管投石机叫“砲”。(注2)

    这倒是个好消息,投石机嘛,就是隔远了往敌人方向发射石弹。

    虽然也危险,但总比步兵拿着刀枪剑盾与敌人近身肉搏好得多。

    然而,当沈兵走到那被称作“砲”的投石机面前时,刚才的兴奋劲瞬间就凉了半截。

    尼玛这玩意居然叫砲?

    沈兵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往循的方向望了望。

    循似乎不愿意在沈兵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装作没看见沈兵询问的目光,自顾自的喝着小米粥。

    摆在沈兵眼前的东西不过就是个一人高的三角架,上面搭着根可以旋转的杠杆。

    他们管这东西叫砲?

    居然还带它上战场?

    还用它攻城?

    ……

    另一边的循见此就不由皱了皱眉头。

    想了想,循将手里的木碗一丢,对身边的苍说道:

    “去教教你师兄,否则明日攻城指不准闹出什么乱子!”

    “是,师傅!”苍应声起身拍了拍屁股。

    苍跟着循不过一年。

    与学了两年半还只懂了皮毛的兵相比,苍只一年时间就差不多把师傅的手艺学全了。

    这让苍很是自豪,所以总喜欢在兵面前显摆。

    循这个命令算是正中他下怀。

    苍得意洋洋的踩着猫步走到看起来像乡巴佬进城一样的兵面前,背着双手挺起胸膛,“嗯哼”了一声。

    “师兄请看,此砲为我等亲手所制!”

    “战时只需将石弹往皮窝内一装,众人合力拉扯前方砲索,砲梢便会将石弹射向百步之外!”

    “此砲可发射三十斤石弹,石弹所到之处无不摧枯拉朽、灰飞烟灭、化为霁粉……”

    沈兵脑门一道黑线。

    “百步之外?”

    “三十斤?”

    “摧枯拉朽灰飞烟灭?”

    ……

    苍没看出沈兵脸上的无奈和不屑,他只道是沈兵惊讶此砲的威力,勿自沾沾自喜的夸耀着。

    “厉害吧!”

    “这还只是三十人就可操作的轻型砲,那边还有一百人操控的重型砲!更厉害的还有三百人操控的超重型砲……”

    听到这沈兵算是弄明白了,感情这时代的砲无论大小都是用人力扯的。

    太特么落后了吧!

    他们就不知道整上配重吗?

    沈兵往周边找了找,发现几个散乱的车轮和一把短斧,于是就有了主意。

    “师弟过来搭把手!”沈兵朝苍招了招手。

    “好嘞!”苍愉快的应了声。

    在沈兵面前一通显摆说教让苍很是满足,手里一边不自觉的跟着沈兵忙一边继续解说:

    “这些车轮是用于更大的行砲车使用的!”

    “装上车轮后就可以快速前进至阵地!”

    “还有那些石弹,它们可以放置在行砲车上一同前行!”

    ……

    沈兵也不搭话,默默的为投石机挂上了配重装上了绞盘。

    配重用的是一筐石弹,用麻绳绑在杠杆前端就成了。

    绞盘就是车轮,用木钉及麻绳固定在三角架上勉强也能用。

    由于使用的都是现成的零件,沈兵不过是把它们装在该在的位置上,所以花不了多长时间。

    最后再取来一个“t”形木条做扳机。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一具带绞盘的新型投石机就摆在面前。

    苍似乎直到这时才发现沈兵在做什么,他认真看了看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师兄莫不是真的傻了,哪有这般折腾砲车的?”

    沈兵没回话,只抓住一个轮子朝苍扬了扬头。

    “你另一边!”

    苍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抓住另一边轮子沈兵一样顺时针旋转。

    然后神奇的一幕就出现了。

    轮轴一圈圈的卷起绳索,投石车那原本高高昂起的砲梢就一点点往下压,直到与地面平行并卡在扳机上。

    沈兵取过一枚石弹稳稳的放进皮窝。

    “师弟站开些!”

    苍一脸惊愕的退了几步:“师兄你要干嘛?”

    “你们做什么?”这时循走了上来,他显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过来看看情况。

    “师傅!”沈兵有些得意的让开身:“徒儿改良了下投石车!”

    循打量了下投石车,想也不想就开骂了:

    “胡闹!”

    “这些轮子是安置在砲车下方的,怎么能装在上方?”

    “轮轴上居然还绑着绳索?”

    沈兵解释:“那是绞盘,可以用更小的力气升起大重量!”

    不过循当然不会把沈兵的话放在心上,他接着训道:

    “还有那些石弹,谁告诉你把它挂在砲梢上的?!”

    “挂那么高,谁够得着取?”

    “难不成还要做个梯子?”

    沈兵回答:“那是配重,不一定用石弹,石块、沙土都可以!”

    循依旧没听进去,或许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数百年来我们都是这样用砲,说改就改?”

    “而且就凭你两人,就用这些东西?”

    “你们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完了后还瞪了一眼苍:

    “都知道师兄脑子不灵光,你也不看着点!”

    苍一脸委屈。

    “我只道师兄是练手,哪里想到……”

    循打断了苍的话,下令:

    “马上拆了!”

    “不说让别人看到了笑话!”

    “若是让监工知道免不了一番责罚!”

    ……

    “是!”苍哪里还敢反对,应了声马上就拿起短斧。

    沈兵没说话,上前一脚就踹上了扳机。

    只听投石机“嘎吱”一声,砲梢猛地高高抬起将石弹发射出去。

    “哟嗬!”沈兵兴奋得大叫,双手握拳胯部用力往前顶了三下。

    “yeah!”

    在一旁看着的循和苍立时就吃惊得张大了个嘴巴半天也合不拢。

    尼玛这什么情况?

    原本要三十人才能操控的投石机,刚才这傻子一脚就搞定了?

    而且那石弹还飞得老远了,至少有两百步。

    这射程可是足足增加了一倍,一倍啊!

    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妖孽!

    正在两人震惊时石弹已划过一道弧线落地。

    随着一阵摧枯拉朽之声,就听有人在黑暗中愤怒的大喊:

    “谁扔的炮仗?!”

    循一听声音就像被针扎似的惊醒过来。

    “不好,击中帅帐了!”

第二章 笑话

    喊话的正是秦军主帅杨端和。

    话说这杨端和也非等闲之辈,他是战功赫赫号称生平未尝一败的名将,战国时的名声一点都不输李牧、王翦,只是在现代的知名度不高。

    是时他正在灯下皱着眉头看地图。

    挡在面前的漳滏长城让他十分头痛。

    这长城全长四百余里连接了漳、滏两河河堤。

    构成了一道河、长城、河组成的屏障,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任杨端和把什么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一个个逐条摆上,可那漳滏长城依旧是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轰”

    正在杨端和埋头苦思时,一枚石弹从天而至把帐蓬砸塌了半边。

    霎时桌椅、木床四处乱飞。

    杨端和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他第一反应就是赵军偷袭。

    可等他扶着歪斜的头盔从帐蓬里钻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帐外半个敌人都没有。

    “保护将军!”

    “保护将军!”

    ……

    秦军兵士呼啦一声围了上来。

    部将李岩从另一个帐蓬钻了出来,匆匆上前挡在杨端和身前,打量了一下现场后勃然大怒:

    “谁搭的帐蓬?”

    “如此偷工减料!”

    “若是将军有半点闪失,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杨端和没好气的打断了李岩的话:“是刺客!”

    李岩双目一瞪,大喊:

    “大胆刺客!”

    “居然敢利用帐蓬行刺将军!”

    “若是伤着了将军,看我……”

    杨端和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到天花板上。

    他也不解释,一招手就带着部下往石弹打来的方向走。

    另一边的循已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跺脚一边捶手:

    “你们闯下大祸了知道吗?”

    “今趟我是要被你们害死了!”

    秦朝军制是“徒弟犯错师傅有责”,另外还有连坐制。

    无论从哪方面论罪循都逃不了干系。

    苍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时就慌了起来:

    “师傅,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几人就被一众盔明甲亮的兵士给围了起来。

    衣衫不整的杨端和拔开兵士站在面前,双目往沈兵等人身上冷冷一扫,喝问:“谁打的石弹?”

    苍“扑嗵”一声跪倒,速度之快甚至连沈兵都还没反应过来。

    “将军,是兵所为!”

    “所有一切都与小人无干,小人对此一无所知!”

    “车轮、石弹,全是兵装上的!”

    ……

    杨端和看了看投石机,往身后帐蓬方向看了看,再打量了下苍和兵两人,然后将冷峻的目光锁定沈兵。

    “你打的石弹?”

    “不瞒将军!”沈兵拱手回答:“确是小人所为,不过小人是无心之失……”

    不等沈兵说完,杨端和就打了个哈哈,接着面色一变。

    “都给我拿下!”

    两旁兵士应了声“诺”,当下就把苍和兵解除了武装五花大绑。

    “你等莫不是当我三岁小儿?”

    “这里距离帐蓬少说也有两百步,这投石机能打到那?”

    “而且就你们三人?”

    “供出你们的同党!受谁指使?否则莫怪我大刑侍候!”

    真尼玛的冤枉!

    不过打个石弹而已,还用得着多少人?

    “将军!”沈兵回答:“是真是假,只需一试便知!”

    循此时也只得壮起胆来解释道:

    “将军,此事千真万确!”

    “这投石机经劣徒这么一改,便可以两人之力发射石弹!”

    “小人绝无半句虚言,望将军明察!”

    ……

    杨端和脸上阴晴不定。

    虽然以他的判断此事绝无可能,但这几人却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撒谎。

    更何况,就让他们试试也无妨。

    杨端和也想看看他们两人是怎么把石弹打出去的。

    于是杨端和就扬了扬头下令。

    “松绑!”

    “姑且让你等一试!”

    “若有半句虚言,你等往后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苍一听这话立马就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抖。

    其实沈兵也差不多。

    这特么的牛批啊,动不动就杀人!

    人家不过就是砸了你的帐蓬而已,要不要上升到掉脑袋的层面?

    不过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

    沈兵知道这时代没什么道理可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当将军的杀个小兵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于是只得带着苍像之前一样操控投石机。

    想想又觉得不对,沈兵停手望向杨端和。

    “将军!这次如果再砸到您的帐蓬呢?”

    “无罪!”

    沈兵“哦”了一声。

    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抬头问。

    “将军!若是砸到别人呢?”

    “无罪!”杨端和不耐烦的回答。

    “那若是砸到花花草草……”

    杨端和气得嘴角的胡子都在跳动,他手按剑把两眼一瞪。

    “有完没完,再啰嗦就下地府去试!”

    这一招果然有效,沈兵马上用快进的速度旋转、装弹,完了再一踢扳机。

    “腾!”的一声,石弹脱袋而去直奔夜空。

    不久,只听黑暗中“哗”的一声,杨端和幸存的另一半帅帐就彻底报销了。

    这一幕霎时又惊得杨端和及一众兵士目瞪口呆。

    杨端和心里是暗潮汹涌。

    这种操作投石机的方式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如果这样都能打出石弹……

    那么自己这数十年带兵打仗用的又是什么?

    一具投石机还要数十人甚至数百人操控。

    这不是笑话吗?

    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循也激动得手脚发抖。

    如果说刚才那发石弹是意外,那么这次就是实锤了。

    要知道这不过就是加上一筐石头一对车轮,竟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么他这数十年的工匠干的又是什么?

    两人就能操控,而且射程还增长一倍!

    这不是讽刺吗?

    全天下的投石机……不,应该是全天下的工匠,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突然,杨端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喊一声:

    “哎哟,不好!我的虎符和帅印……”

第三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看着一路奔往帅帐的杨端和及一众兵士,苍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师兄英明!”

    “所幸你事先声明,否则这一发就是罪上加罪了!”

    沈兵笑了笑:“你以为事先声明就可以摆脱干系?”

    苍脸色再变:“师兄的意思是……”

    沈兵只是笑了笑没回答。

    沈兵在现代是个军迷,所以对杨端和也是“略懂”、“略懂”。

    这家伙在现代有戎马数十载未尝一败的美名。

    其中最重要的是镇压“成蟜兵变”。

    这成蟜是谁就不用多说了,秦始皇的弟弟。

    因为怀疑秦始皇是吕不韦之后,为了争夺皇位于是乘着出征的机会发动兵变。

    当然,这次兵变被成功镇压了。

    镇压的功劳虽挂在王翦身上,但实际上却是杨端和的杰作。

    是时杨端和利用自己曾是成蟜的门客深得其信任,主动请缨去劝降。

    成蟜哪里会想到杨端和说的劝降有诈。

    被杨端和轻易近身后就仗剑将其劫持。

    于是一场兵变就此结束,成蟜最终成为嬴政的刀下之鬼。

    由此可知杨端和此人有勇有谋。

    但同时也不会被什么承诺、信义绑住手脚。

    果然,杨端和在查明情况的那一刻就起了杀心。

    虎符没多大问题,因为它是铜制的,耐操。

    帅印就被砸出一道裂痕还缺了一个角。

    要知道帅印就是官职的凭证,往来的重要公文都需要帅印盖戳。

    缺上一个角再加裂纹虽然不影响使用。

    但终究会成为杨端和的一个污点、一个笑话。

    甚至还有可能会被大王怪罪。

    一念至此,杨端和就咬了咬牙,命令部将:

    “把那俩个逆贼给我押上来!”

    “诺!”李岩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沈兵和苍就被押到了杨端和面前。

    杨端和阴沉着脸,目透杀机,第一句话就堵住了兵、苍二人的嘴。

    “你们毁我帅帐之过可以不计,但行刺主帅的罪责却难免!”

    “否则人人都这么来一下,我杨端和哪还有命在?”

    “你等还有什么话好说?”

    苍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冤枉啊,将军!”

    “我只是依照师兄之言操控,不敢有半点行刺之心!”

    “此事全系师兄一人所为,望将军明察!”

    苍甚至还将目光投往沈兵,似乎是希望沈兵一口应下来为其开罪。

    沈兵却知道此时求饶不会有用。

    杨端和杀心已起,不是推卸责任就能逃过一劫的。

    不过沈兵却成竹在胸。

    “将军,您认为是杀我俩重要呢?还是破城重要?”

    杨端和微微一笑。

    “你说的是用投石机破城?”

    沈兵没有否认。

    “正如将军所见,此投石机可以以两人操控。”

    “实战若有五人或十人分工合作速度更快!”

    “而即便十人可以完成,一具投石机也比以往少了二十人!”

    “更重要的还是……”

    沈兵有意停顿了下,然后说重点:

    “此投石机射程比旧式投石机远上百步。”

    “换而言之,就是我可以打到敌人,而敌人却打不到我……”

    说到这沈兵就收住了嘴,接下来的话没必要多说。

    果然,杨端和的眼睛徒地亮了起来。

    他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当然明白沈兵这些话的意思。

    “我可以打到敌人而敌人打不到我?”

    “就是说我军可以在敌人射程外放心的发射石弹。”

    “如此一来,我方就可以大批量建造投石车,然后日夜不停的猛轰赵长城!”

    “那破城不就是时间问题了吗?!”

    想到这杨端和不由“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人才!这尼玛是个真正的人才!

    他原以为这沈兵不过就是个偶然发现一个改良投石机方法的工匠。

    现在看来,这家伙竟然是有意而为之而且目的还是攻城。

    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杨端和从没想过自己的部队里居然会藏着这么一个人物。

    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这家伙就隐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岂不是大大隐?

    迟疑了下,杨端和又靠近沈兵身旁小声说道:

    “那么,投石机就在帐外!”

    “我为什么不能先斩了你们,然后再依样画葫芦做出一堆投石机攻城?”

    此时的杨端和当然已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这么说更多的是试探。

    沈兵很自信的笑了笑,回答:

    “答案很简单,那投石机只不过是初具模型还有诸多问题!”

    “更何况……”

    说到这沈兵又凑近了些,小声说道:

    “何况,敌人又何尝不会学着改良?到时候……”

    杨端和又吃了一惊,望向沈兵的眼神就像看个怪物。

    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小兵不简单,而且是非常不简单。

    因为他说的有道理。

    如果这改良的投石机方法简单到看一眼就能复制。

    那么赵军又何尝不能?

    于是秦、赵两军的投石机射程很快就会再次拉平。

    到时秦军依旧占不了便宜。

    所以,如果杨端和想要更多的胜利,持续的胜利。

    就需要沈兵,一个活着的沈兵。

    因为只有活着的沈兵才会持续不断的改良投石机。

    但想了想杨端和又觉得不对。

    他眯了眯眼反问:“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不敢!”沈兵拱手回答:

    “我只是为将军分析利弊!”

    “我相信以将军的英明神武,不会为这等小事而乱了大谋!”

    杨端和哼了一声,他知道沈兵在玩什么花招。

    如果杨端和真杀了他们,那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了。

    问题就是杨端和明知道这是沈兵挖的坑,还是不得不往坑里跳。

    “或许,你只是为了活命才如是说!”

    沈兵点了点头。

    “将军所言甚是!”

    “然而,将军若是要动手也不急于这一时,对吗?”

    杨端和面部肌肉不停的抽搐。

    这又给沈兵算准了。

    杨端和身为一军主帅,想要杀沈兵那还不是随时都可以。

    他完全可以等上一段时间看看这沈兵是否还有其它本事。

    杨端和在震惊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沮丧。

    因为他发现自己虽然大权在握,却处处被眼前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兵牵着鼻子走。

    但姜终究还是老的辣,杨端和打了哈哈马上就变了一副面孔:

    “我念你等是初犯,而且改良投石机有功,将功补过赦你等无罪!”

    “现封兵为工丞,与苍二人一同督造投石机!”

    “若能成功破敌,另有重赏!”

    兵和苍互相望了一眼,赶忙回应:

    “诺!”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待兵、苍二人离开后,李岩就凑上来问:

    “将军,我看那沈兵似乎是个可用之材,您为何不将其收入帐下?”

    杨端和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你知道什么?”

    “老夫收入帐下的能臣武将,哪个还不是为上面做准备的?”

    “所以,你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明白吗?”

    “诺!”杨端和这么一说李岩就了然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杨端和是王翦的部下,一旦有什么能人异士不过几天时间就会被王翦以借用之名调去。

    不过下一秒李岩脸上就一道黑线。

    尼玛自己在杨端和身边足足有五年时间,却从来没有……

第四章 工丞

    于是沈兵就成了工丞。

    工丞是个小官,很小的官。

    小到手下只有十名工匠。

    师傅循是工师,比沈兵高一级。

    虽是如此但这次风头却全被沈兵给占去了。

    不仅如此还显得循有些无知,这就有些尴尬了。

    这是沈兵碰到的第一个问题,不过这当然难不倒他。

    沈兵第一时间就对循表示了感谢。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徒儿今日有幸任工丞一职,全赖师傅教导!”

    循听着这话是一脸懵。

    说教导是没错,但用上“全赖”两字就有些夸张了。

    毕竟连循都不知道这种改良方法,否则也等不到沈兵出手。

    循的表情沈兵自然看在眼里,于是就解释道:

    “师傅时常为人力发射石弹发愁!”

    “说这人力发射石弹有诸多缺憾!”

    “比如三十人若不同时发力则必然势弱!”

    “势弱就会有危险,甚至还可能会砸伤自己人!”

    ……

    循听着不住点着头。

    这的确是他平时说的。

    只不过方向却并非如此,那是在训练工隶臣合力发射石弹时说的话。

    不过当然没人会去深究这些细节。

    “于是乎!”沈兵下了结论:

    “受师傅影响,徒儿就想能否用配重代替人力!”

    “配重不似人力一般需要三十人同时发力!”

    “我等需要的只是将配重拉起!”

    说着沈兵向循深深一拜。

    “徒儿幸不辱使命,总算完成了师傅的心愿了!”

    “是以这功劳自然有师傅一份。”

    “待徒儿去禀明将军……”

    循又哪里敢让沈兵这么做,赶忙阻止道:

    “诶,你我师徒二人还分什么彼此?”

    “师傅又岂是贪慕虚荣之辈?”

    “你能从我的教诲中悟出这些道理,也是你的造化!”

    “难得将军委以重任,往后当尽职尽责为大秦效力!”

    沈兵赶忙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

    “谨尊师傅教诲!”

    循对这个徒弟是越来越满意了,他一边轻捋胡须一边美美的回道: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好一幅“师贤徒敬,近悦远来”的画面,感动得附近众人无不泪眼迷离点头称赞。

    这时苍好不好的冒出来问了句:

    “师傅,你什么时候教了这些?”

    “我怎么不知道?”

    循面色一变,尴尬的瞄了周围一发后怒道:

    “多事!”

    “我说你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不上进了!”

    “看看人家,有空好好跟兵学学!”

    苍:……

    另一边的赵军,此时则因为秦军的暂缓进攻而一片喜气。

    驻守赵长城的是赵将庞煖。

    这庞煖说是赵国的老将也可说是赵国的新将。

    说是老将,是因为此时的庞煖已八十有五。

    说是新将则是因为其年近八十才得赵悼襄王赏识并重用。

    所谓的重用其实也是此时的赵国无将已近无将可用。

    全国上下能打仗的来去只有李牧一人,但他却要驻守北方边境。

    否则又怎会用已过仗朝之年的庞煖?

    只是庞煖倒也争气,虽是年迈却思维敏捷且老当益壮,任统帅以来接来打了几次胜仗甚至还组织过一次六国攻秦联盟。

    虽然是无功而返,但庞煖也巩固了自己在赵国的地位。

    此时秦军攻势一缓,部将就纷纷向庞煖道贺:

    “恭贺将军,秦军死伤惨重,只怕不几日便要退兵了!”

    “有将军守长城,哪还有秦军的张狂之地?”

    “将军功劳薄上将再添一笔!”

    ……

    说着厅中就传来一片称颂之声。

    只有庞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部将许昌疑惑的问道:“将军莫不是担心秦军再来攻城?”

    庞煖摇了摇头回答:

    “若是秦军继续攻城,我却不担心!”

    “毕竟长城墙坚壁厚,我等又准备充足,秦军便是有三头六臂也难奈我何!只是……”

    许昌有些奇怪。

    “若是三头六臂也难奈我何,难不成秦军还能插了翅膀飞过长城?”

    庞煖叹了口气,说道:

    “秦军在北面被李牧将军所阻,必定催促南面杨端和猛攻。”

    “是以杨端和连续三十余日进攻未有间断!”

    “这是杨端和使的疲军之策使我得无法休生养息!”

    “可此时秦军却突然不攻……此事必有奚巧!”

    被庞煖这么一说,许昌也觉得有些不对。

    应该说杨端和的战略方针是正确的。

    赵国近来连受天灾,先是大规模地震。

    从乐徐以西,北到平阴,楼台房屋墙垣大半震毁,土地开裂一条巨缝,东西宽一百三十步。

    接着便是大饥荒,百姓中传着一首儿歌:

    “赵人号哭,秦人欢笑,如若不信,看看田草!”

    在这情况下,进攻赵长城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持续不断的攻势消耗赵军的有生力量和补给。

    一旦赵军兵力或是粮草后继不力,就是秦军的破城之时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秦军是不会停止进攻。

    除非,秦军有了其它的破城方法。

    想了想,许昌又说道:

    “或是将军多虑了!”

    “秦军劳师远征补给不济、兵力不齐!”

    “据闻前日便是那杨端和也受了伤!”

    “此时不攻多是后继不力无以维持罢了!”

    其余将领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旦愿如此!”庞煖只简单的回了四个字。

    这时就有探子飞身来报:

    “将军,秦军正聚集在磁县一带伐木造砲!”

    庞煖闻言不由精神一振,立起上身问:“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庞煖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许昌有些不明白,庞煖解释道:

    “我道是那秦军有什么妙计,如若只是伐木造砲……”

    “我长城乃历时百余年方有所成,又岂是秦军区区几台投石车能对付得了的?”

    庞煖的确有放心的资本。

    因为赵长城便如庞煖所言于赵肃侯十七年所建(公元前333年)。

    百余年来不断改进拓宽坚不可摧,后来又在城墙上增设了投石车,可以居高临下拒敌于射程之外。

    可想而知,秦军若是试图用投石车攻城,必定处处受制无功而返。

    许昌和其它人原本就没感觉有什么威胁,闻言猛拍庞煖一通马屁就完事了。

    然则,谁也不曾想过问题就恰恰出在投石车上。

第五章 底牌

    为了方便制作和统一制式,沈兵画了几张草图。

    说草图还真是草图,因为它是用毛笔在羊皮上画的,线条难免歪歪扭扭。

    不过这带有正侧视分解的草图还是让循为之惊艳。

    循盯着这草图发愣,心里波涛汹涌。

    “这什么情况?”

    “我可没教过这些东西啊!”

    “尤其这1:100是什么鬼?”

    当然,身为师傅的循不会直接问,那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循眼珠子一转,轻撸嘴边的山羊须,故作赞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

    “这几日你是大有长进了!”

    说着随手就将图递给了身边的苍,交待道:

    “就按此图制作!”

    苍当然不知道是坑,应了声接过图,然后当场就懵了。

    “师傅,这1:100是……”

    循假装忙碌着翻查手里的竹简,不耐烦的抬了下头。

    “不懂就问你师兄!”

    沈兵拿过图看了看,解释道:

    “这是比例尺!”

    “1比100,也就是图上是一尺,实物便是100尺!”

    “如此一来,所有投石机就可以统一制式,不至于大小不一参差不齐!”

    接着苍的脑袋就被循来了一下。

    “这都不知道?”

    “多向你师兄学学!”

    苍:……

    其实循心里已暗松一口气。

    “好在自己机智,否则刚才就要露馅了!”

    “不过看起来沈兵那小子本领还不只这些!”

    “他轻轻松松的就弄一点新玩意出来而且还很实用!”

    “特么的我这个师傅真是太难了!”

    ……

    有了图纸再加上循的配合,投石机制作得很顺利。

    秦时一支军队所带的工匠并不多,一般五百人左右。

    其编制大致与部队相同,伍人一伍、什人一什,只不过叫法略有不同。

    工匠的伍长称工臣、什长称工丞、百夫长就像循则称工师。

    再往上就是啬夫,还有主管一军工匠的胄案。

    这些工匠从另一方面分就有轮人、弓人、庐人等等。

    简单的说就是造车轮的、造弓箭的、造兵器的。

    造投石机的就被称为“砲人”。

    这名字在现代听着有点不雅观,不过古代的“砲”可没有引申到那方面的意思。

    杨端和所带的“砲人”不过一百,也就是循所带领的这支队伍。

    一百人当然不够大面积制作攻城用的投石机。

    他们的做法是“呼啦”一声拉着所有的士兵打下手。

    这一百名“砲人”实际上是起着指导、监制和审核作用。

    要知道秦军士兵只在磁县一段就有数万之多,叫上一部份放下兵器伐木造砲,霎时就是人山人海的一片热火朝天的景像。

    这其间杨端和也来视察了一番,不过有些不满意。

    他找到了正忙着和循商议的沈兵,皱着眉头说:

    “你好像说过这砲还有诸多缺陷和不足!”

    “可据我所见,你的改动并不大!”

    “不过就是把配重变成了石块!”

    “这是不是说……”

    说着杨端和就耐人寻味的瞄了瞄沈兵的脖子。

    沈兵只感觉一道凉风“嗖嗖”的刮过,就像刀锋在旁边挥舞似的,吓得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脑袋。

    沈兵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回答:

    “不知将军可有听过一句话!”

    “人生要有所保留,绝不要轻易亮出自己的底牌!”

    杨端和一脸迷糊:“底牌?什么是底牌?”

    “就是……”沈兵想了想就回答:“就是最后一招!”

    杨端和“哦”了一声,心中虽是震惊但表面却装作波澜不惊。

    有哲理!

    有深度!

    有见地!

    虽然自己以前就是这么做的,事实上所有为官、为政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不这么做的基本已躺在棺材里坟头草都有几尺高了。

    可是从来都没人像沈兵这样把它总结成一句话。

    又顺口又好记。

    那一刻杨端和马上就把自己的座右铭更新了。

    杨端和这反应看在沈兵眼里,沈兵心里就定了定,于是继续解释道:

    “如果我们第一次就把投石机改到最好并搬上战场!”

    “那么不久赵军学去了也会把最好的投石机用于对付我们!”

    “但如果……”

    话还没说完杨端和就明白沈兵的意思了。

    “如果我们一步一步改进!”

    “赵军也只能一步一步学!”

    “于是我们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占据先机!”

    沈兵微笑着拱手回答:“将军英明!”

    杨端和已掩藏不住来自心中的震撼。

    尼玛这话是出自一个小兵之口?

    说是孙武再生、吴起转世也不为过吧!

    自己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能撞上这样一尊佛!

    不过杨端和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要将沈兵升迁纳入门下的冲动。

    正如之前所说,将沈兵升迁就意味着要失去这个人才。

    想到这,杨端和就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

    “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出于保密的原因,此事不能让外人知晓!”

    “包括是你改良了投石机,明白吗?”

    此时的沈兵哪里会想到杨端和是另有原因,只以为保密是针对敌人。

    于是没有半点迟疑就应声:“诺!小人定当守口如瓶!”

    杨端和点了点头,满意的带着部下离开。

    刚走不远李岩就从后头屁颠尼颠的追了上来。

    “将军,小人有事禀报!”

    “日前那沈兵说过这投石机尚有诸多缺陷!”

    “我还道他大批制作时会有所不同!”

    “哪知今日一见却依旧是之前的样子!”

    “莫不是那沈兵在使诈?”

    ……

    杨端和眉毛一挑,往后看了看见距离沈兵已足够远了,就意味深长的对李岩说道:

    “李岩将军!”

    “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人生要有所保留,绝不要轻易亮出自己的底牌?”

    ……

第六章 眼见为实

    沈兵这边也并非一帆风顺。

    开工还没多久沈兵和苍两人就被杨端和叫了去。

    这回是新建的帅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帅帐的位置距离“砲师”比之前远了百余步。

    杨端和看着沈兵上下打量着帅帐,心中不免有些来气。

    暗道你这家伙,莫不是还想再来一发?

    不过这话杨端和当然不会说出口。

    他朝旁边头戴板冠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扬了扬头,说道:

    “这是砲师啬夫陈槐!”

    “他对你改良的投石机有异议!”

    身为工丞的沈兵知道这被称作啬夫的陈隗就是比循还高一级的军官。

    于是不敢怠慢,赶忙朝陈隗拱手拜道:

    “属下见过大人!”

    “投石机改良不久自然有诸多缺陷!”

    “还请大人斧正!”

    沈兵这说的是实话。

    现有的投石机改良方案只是雏形,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所以陈隗有异议也正常。

    沈兵哪里知道,陈隗的异议指的根本就不是“进步空间”。

    那陈隗上下打量了沈兵一番,问:“你就是那个改良投石机的沈兵?”

    “正是属下!”沈兵拱手回答。

    陈隗“哼”了一声,接着问:

    “我且来问你,你这么一改,投石机有多重?”

    “兵士们还可以抬着投石机上战场吗?”

    “或能迅速转移吗?”

    沈兵一时无语。

    正所谓“有利必有弊”,改良后的投石机因为加上了配重,的确在搬运和行动上有所不便。

    陈隗见沈兵不答话就越发得意了。

    “我还来问你,投石机改良后制作一具需要多少木材、多长时间?”

    “若是木材不足或时间紧张!”

    “我军是否还能短时间内制作足够投石机?”

    沈兵再次语塞。

    投石机改良后因为增加了轮轴,的确存在耗材多、工时长的问题。

    “我再来问你,投石机改良后发射一枚石弹需要多久?”

    “若敌人突然来攻!”

    “我军是否能及时发射大量石弹阻敌于阵前?”

    沈兵无法反驳。

    因为改良后,投石机的操控需要绞盘绞绳的,所以耗时更长。

    说实话沈兵并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因为在他的脑海里历史已经证明投石机改良肯定是正确的。

    没想到在新旧投石机转化时还存在这些疑虑。

    这也充分验证了一句话:“任何改革都不会一帆风顺”。

    立在一旁的苍听了这些就有些不服气了。

    “大人,改良投石机虽存在这些问题,但也有很多优点!”

    陈隗反问:“比如……”

    苍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比如射程增加一倍!”

    “比如只需寥寥数人便可操控!”

    陈隗显然是有备而来,只见他哈哈一笑便回答道:

    “射程增加一倍又能如何?打在敌人城墙上的难道不是石弹?”

    “只需数人操控又能怎样?我大秦难道还缺人不成?”

    杨端和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连沈兵也不得不承认这分析有几分道理。

    冷兵器作战时期动不动就数十万人,他们根本不在乎投石车这几个人!

    然而……

    沈兵朝陈隗拱了拱手,说道:

    “大人,我想问问,我们攻城作仗为的是什么?”

    陈隗脸上不由一阵疑惑,他并不认为这与投石机有多大关系。

    不过迟疑了下,陈隗还是回答道:“自然是为了破城杀敌!”

    沈兵点头道:

    “大人所言甚是!”

    “那么,大人可曾想过……”

    “投石机改良前后,哪一种更利于破城杀敌吗?”

    陈隗望着沈兵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是说改良投石机更利于破城杀敌?”

    “你可曾想过:改良投石机虽然打的石弹远,但发射耗时就意味着打的石弹少?”

    “打的石弹少,又如何更利于破城杀敌?”

    古人虽然不懂科学技术,但这种简单的计算还是会的。

    但沈兵依旧很自信的回答:“当然!”

    陈隗苦笑着摇头,用不屑的语气回了一句:“愿闻其详!”

    沈兵的回答也很简单:“准头!”

    这话让陈隗有些意外:“准头?”

    沈兵点了点头:

    “是的,准头!”

    “旧式投石机由人力发射,虽然制作简单、发射速度快,但十投九不中!”

    说到这沈兵就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陈隗和杨端和。

    两人都没有反对,因为这是事实。

    沈兵继续说道:

    “但改良后的投石机就不同了!”

    “它使用的是配重,每次发射的力度都相同!”

    “也就是说,只要石弹的大小相若,那么发射后的远近也相差不大!”

    “这就是我说的准头!”

    “甚至我们还可以改变配重或是调整投石机人为控制!”

    “所以,至少可以十投两中甚至三中!”

    “这难道不利于破城杀敌?”

    杨端和听着是一脸懵,那什么“配重”、“力度”、“人为控制”他是一窍不通。

    杨端和望了望陈隗,问:

    “沈兵说的可是真的?”

    “改良投石机可以十投三中?”

    陈隗脸色变了变,他虽然不是很懂沈兵说的这些,但也大概明白一些。

    然而他依旧嘴硬:“口说无凭……”

    沈兵打断了陈隗的话:“眼见为实!”

    想要“眼见为实”并不难,所以沈兵也不想再说废话。

    杨端和也想一探究竟,马上就命人准备了二十具投石机。

    其中十具是旧式人力拉扯的,另十具则是新式使用配重的。

    分别由陈隗和沈兵指挥。

    目标是两座木制亭子。

    随着杨端和一声令下,准备妥当的双方各自发射石弹。

    随着一阵“嘎吱”声,石弹带着风声直奔目标而去。

    第一轮效果都不理想。

    甚至人力控制的效果还会好些,其有一发命中,而沈兵指挥的只有一发擦边。

    陈隗见此不由“哈哈”大笑,冲着沈兵嚣张的叫道:

    “准头?”

    “利于破城杀敌?”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兵没理会陈隗,淡定的挥着旗指挥投石机:

    “甲车前进两步!”

    “乙车后退五步!”

    ……

    各车依令进退,摆出了一个参差不齐的队形。

    然后第二轮石弹飞射而出,只听“轰轰”的一阵破木巨响,新式投石机有四发直接命中。

    那木制亭子哪里会承受得住石弹重击,瞬间就被砸得粉碎。

    再看看陈隗的目标,依旧毅立在众人面前几乎没有两样。

第七章 除非……

    有了这次“眼见为实”后陈隗就无话可说了。

    确切的说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语无伦次”或者也可以说是“恼羞成怒”!

    “这不可能!”

    “如何能有这样的准头?”

    “这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

    但在沈兵反复试了几次都是这样后,陈隗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并闭上嘴。

    新式投石机的射程和精度是可以调整的。

    虽然精度依旧不高,但相比起之前人力拉扯的投石机却要好太多了。

    用现代物理学的知识来解释。

    人力投石机至少需要三十几人同时拉扯。

    而每个人所站的位置、每次拉扯力气的大小、拉扯时间的快慢、还有方向等等。

    这些都决定了每次发射时砲索作用在砲梢上的力不一样。

    作用在砲梢上的力不一样,就意味着石弹发射出去的初速也不可能一样。

    于是射程就时近时远,十投九不中是常有的事。

    甚至有时还可能有意外的危险。

    最严重的就是力量太弱无法将石弹抛出,石弹就会自上而下砸到自己人甚至是投石机本身。

    使用配重就能很好的避免这些问题。

    它的力是一定的,可预测、可计算的。

    如果忽略空气阻力、风速、风向及形状的影响,甚至可以算出它的落点。

    于是就有了更高的精度。

    这也坚定了杨端和改良投石机的决心。

    于是三天后秦军就造出了上千具新式投石机。

    其实如果只是投石机的话,数万人忙个几天只怕都能有上万具了。

    但投石机攻城更重要的其实不是投石机,而是石弹。

    如果按五分钟发射一枚石弹计算的话。

    那么上千具投石机只一个时辰就要发射两万四千枚石弹。

    一天就需要二十八万枚石弹。

    要知道这些石弹可不是随便一个石块就可以的。

    为了能保证准头它们还必须称重并稍作打磨。

    更重要的还是一旦开始攻城就必须昼夜不停全天候的进攻。

    否则就有可能出现秦军打、赵军修,然后永无止尽永远也攻不下城墙的局面。

    所以秦军大多兵力其实不是在制作投石机,而是在采石、制作并搬运石弹。

    好在秦军军纪严明做事效率极高,三天时间已储备下了数十万枚石弹。

    随后杨端和就迫不及待的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上千辆投石机在鼓声中一层层的赵长城前排开。

    当然这些投石机全都距离赵长城百步之外。

    这一来立于城头上的庞煖就看不懂了。

    “秦军搞什么名堂?”

    “居然将投石机布署在百步之外?”

    部将许昌则笑了起来。

    “将军,秦军定是怕我等还击是以才将投石机布署在百步之外!”

    “他们却不曾想,若是我们打不到他们,他们又岂能……”

    话还没说完许昌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秦军阵地已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接着上千枚石弹腾空而起直奔赵长城而来。

    看那石弹的高度和速度,绝不是打不到赵长城那么简单。

    果然……

    下一秒只听一阵“轰轰”之声,上千发石弹几乎同时命中长城。

    长城就像遭受地震般地动山摇。

    伴随着乱飞的石屑及兵士的惨叫。

    庞煖也算是有一名有定力的老将,但面对这情况依旧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此远的射程,而且还有这样的准头!”

    “这么一来赵军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长城……还怎么保?”

    其实不只是庞煖,其它赵军包括许昌在内都想到了这一点。

    于是个个惊慌失措士气全无。

    反观秦军那边,就暴出一阵阵欢呼。

    能够形成“我能打到敌人敌人却打不到我”的优势就是爽。

    因为这意味着彻底的安全。

    意味着轻松的胜利。

    更意味着实力的辗压!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对于兵士来说只是纯粹的爽。

    但对于像陈隗一样有经验的工匠来说对这投石机的震撼和沈兵的认识又上升到了另一层面。

    话说这陈隗能做到啬夫这个位置也是凭真本事。

    他在进入秦军“砲师”之前便是小有名气的工匠。

    更从其父那继承了“不更”的四级爵位。

    所谓“不更”,就是从这层爵位起就可以不用服轮更役。

    但陈隗以身作则依旧照常服役身处一线为秦军制作军械。

    又因其手艺娴熟,是以颇为杨端和重用。

    然而,此时的他看着一发发石弹打向赵军长城,脸色却十分难看。

    “尼玛这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沈兵那家伙还需要前后调整投石机的位置以保证准头!”

    “今天一开仗,不需要调整位置就能整齐划一的打向目标?”

    “往后,我这个‘砲师第一人’的名头还怎么保?”

    ……

    也难怪陈隗看不懂,因为这次沈兵调整的是配重。

    立于前排的投石机配重小一点,后排的配重大一点,再后排的再大一点。

    于是所有投石机虽然远近位置不一。

    但它们发射的石弹却能打向同一个目标:敌军长城。

    当然,那什么“抛物线”、“重力加速度”、“牛顿三大定律”等等。

    这些东西沈兵就不拿出来讨论了。

    这对现代人来说或许是基础知识,但对于几乎没学过数学、物理的古代人来说却是无字天书。

    沈兵将目光投往正立于将台上指挥的杨端和。

    只要这杨端和不是个傻子,往后就不会轻易让沈兵暴露在兵端之下。

    或者随随便便就要了沈兵的命。

    杨端和是傻子吗?

    显然不是!

    所以沈兵算是初步找到了一张护身符。

    也就是在这世界找到了一小块立足之地。

    在这时代想要活命并不是易事。

    至于其它,沈兵暂时考虑不了那么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沈兵为自己的生存谋划的时候,赵军也同样如此。

    好不容易从城头上撤了下来,许昌早就没了之前的自信和气焰。

    他扶着庞煖回头望,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那是什么?”

    “是投石机吗?”

    “为何射程比我们的投石机远上一倍还不止?”

    庞煖哼了一声。

    “照想应该是秦军改良了投石机!”

    “我道秦军为何突然停止攻城!”

    “原来是全力生产新武器!”

    说着庞煖就抚着胸咳了几声,然后重重的喘了几口气,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年迈体虚。

    想了想,许昌就建议道:

    “将军,我们撤军吧!”

    “这样下去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何况我军士气已泄……”

    庞煖打断了许昌的话,反问:

    “撤?我们又能撤到哪里去?”

    “不说往北百里便是邯郸我等撤无可撤。”

    “若长城天险都挡不住秦军,你认为我们又能在哪里挡住他们?”

    被庞煖这么一说,许昌就更是一脸惊惧。

    是啊,如果长城天险都挡不住秦军,哪里又能挡得住他们?

    野战?

    或者邯郸?

    秦军依旧可以将投石机往前一架,然后朝赵军一阵猛轰就完了。

    那是不是说……投降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庞煖还是给了许昌一线希望。

    庞煖皱眉考虑了一会儿,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除非……”

第八章 公士

    赵长城在第五天崩塌。

    这让沈兵有些意外,他原先估计至少需要一周。

    毕竟投石车发射的是石弹而不是炮弹。

    赵长城也经过了百年的拓宽和加固,不是寻常城墙可比。

    不过沈兵也没多想,只道是秦军之前的进攻就给长城造成一些损伤。

    长城一出现缺口,秦军士兵就高喊一声像决题的洪水似的涌入。

    霎时一片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虽然缺口只有十余步依旧是易守难攻,但总比用攻城梯攻城好得多。

    再加上秦军士气正盛而赵军却摄于秦军投石车而心胆俱裂。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秦军就缺口攻入长城另一侧。

    接着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了。

    秦军兵士就有如虎入群羊一般追着赵军猛砍猛杀,到处都是赵军的惨叫和哀号。

    沈兵这些工程兵则跟在部队后前进。

    工程兵是部队顺利前进或保持战斗力的保障。

    比如部队需要有人修路搭桥,再比如装备需要保养和替换。

    而“砲人”则主要是维护投石车,必要时还需要就地伐木建造以保证投石车的数量。

    跨过长城,展现在沈兵眼前的画面用“尸山血海”这个词来形容都不为过。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血腥。

    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叠在一起,尽皆无头。

    秦军以敌人首级论功,也就是“得甲首一者,晋爵一级”。

    因此秦军往往会在杀敌后马上取敌首级并将其绑在腰间继续杀敌。

    于是秦军过处,留下的多是无头尸身。

    这些尸身无规律的躺在地上,四肢无力的伸展开,就像被斩杀抛弃的家禽。

    脖颈处流淌的鲜血不一会儿就染红了地面的泥土,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不久就集成了一道小溪,接着又汇成了一条河流。

    很快低洼之地积的不是污水,而是一滩滩鲜血。

    沈兵腹部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

    他原本还想将其强压下去。

    但看到苍等人在尸身中翻找着“漏网”的首级并将其砍下时。

    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循带着些怪异的眼神望向沈兵,问。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为何……”

    “我没事!”沈兵解释道:“我只是,身体有些不适!”

    循说:“你也应该去找找首级,这可是我等难得的机会!”

    这的确是难得的机会,因为“砲人”通常都是隔远与敌人对射。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这虽然相对安全,但想取得敌“甲首”却是难上加难。

    沈兵连忙摇手拒绝,刚想说话,脑海闪现出断头的场景就再次让他俯身呕吐。

    循见沈兵这样的状态也就不再勉强,自顾自的抽出青铜剑加入寻首的行列。

    沈兵从没想过战场是这样的。

    甚至这些人的死都可以说与自己有关……

    如果不是自己改良了投石机,杨端和应该在数月之后才攻破长城。

    而那时李牧已死赵军败局已定。

    可是现在……

    满地的尸体让沈兵感觉自己连脚步都迈不开了。

    或许是应了沈兵的想法。

    没过多久,循就受命留驻原地。

    他们的任务是堵上长城的被他们用投石机砸开的缺口。

    这显然是有道理的。

    因为秦军继续前进,长城所在的位置就变成了秦军后勤补给线的要地。

    长城进可攻退可守。

    只要保证长城在秦军的控制之下,基本就可以保证后勤的安全。

    否则,杨端和数十万大军与后方的联系就会从这里被硬生生的切断。

    于是,修复长城并组织起有效防御就成了重中之重。

    其它方向的布置沈兵是不知道,在磁县方向杨端和留下了两支工程兵及千余名秦军驻防。

    沈兵没有太多的闲情去关心这些,因为他要忙着和其它人一起修筑长城。

    如果说有什么好事的话,那就是此战后沈兵和苍晋升为“公士”。

    公士的待遇是一把新的青铜剑,伙食由小米粥改成了小米饭。

    后者可以让沈兵勉强吃饱,前者对沈兵来说却可有可无。

    用来砍脑袋的青铜剑?

    沈兵希望自己永远也用不到它!

    苍却高兴坏了,他一边把玩着青铜剑一边高兴的对沈兵说道:

    “知道砲师百人中有多少公士吗?”

    “不过十余人!”

    “今日又增了两人,便是你我师兄弟二人!”

    “除了军中赏赐之外,家人还会得田一顷、宅一处及仆人一个!”

    “上天待我不薄!”

    “师兄,往后还要你多多照顾!”

    ……

    沈兵只是哼了一声,算这苍有点眼光,知道跟着沈兵可以沾光。

    其实不只是苍知道这一点,其它工匠甚至士兵似乎也知道这一点。

    这很容易理解。

    沈兵能改造投石机。

    投石机能取得胜利。

    取得胜利就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并给他们带来功劳。

    有了功劳就有爵位。

    有爵位就有了一切……

    于是所有人包括那些平时在工匠面前牛逼哄哄的兵士,看沈兵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当然,这不一样的眼神里自然少不了羡慕嫉妒恨。

    陈隗就是其中的典型。

    但沈兵现在没心情理会这些。

    有了爵位又能怎样?

    有赏赐又能怎样?

    有认同又能怎样?

    还不是要在这里做苦工,还不是要上战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正当沈兵怨天尤人时,突然下去了瓢泼般的大雨。

    密集的雨水打在头上生疼生疼的。

    沈兵将目光转向循,希望他能下令避雨收工。

    没想到循想也没想就喊道:

    “继续干活!”

    “将军命我等三日内必须补上缺口!”

    “若是误了工期,我等上下皆性命难保!”

    众人在雨中齐声回应:“诺!”

    然后就在雨中忙碌起来。

    沈兵心里那个苦啊……

    不过这似乎也是没办法的事。

    打仗最讲速度。

    如果因为下雨而不修长城,等敌人到面前的时候就迟了。

    无奈之下,沈兵只能再次咬牙切齿的搬起一块石头丢进萝筐。

    他们要做的是先把缺口的碎石、杂土清理干净。

    接着打实地基。

    最后才是在地基上砌起新墙。

    否则,在一堆碎石上砌墙的话,只怕敌人站在面前大喊几声城墙就塌了。

    在众人忙碌时,一队运送补给的车队从身旁经过往北前行。

    因为补给的重量,再加上城门后是一段陡坡。

    马车几次上去都因为雨天路滑而退了回来。

    霎时人推马嘶好不热闹。

    沈兵开始幸灾乐祸起来,至少不只是他们在雨中受苦了。

    但没想到下一秒就有一名身着皮甲的女将策马破开雨幕冲沈兵等人大喊:

    “你等速来帮忙!”

    沈兵的第一反应就是……

    这时代女人也当兵吗?

    不仅能当兵还能当军官?

第九章 矛盾

    其实这是沈兵无知了。

    自商鞅变法之后,秦国对三军的定义就与别国不同。

    六国的三军要么是前、中、后,要么是左、中、右。

    秦国的三军却是壮男、壮女、老弱。

    “壮男为一军,壮女为一军,男女之老弱者为一军,此之谓三军也!”(注1)

    其中壮男在前方当兵打仗。

    壮女则在二线负责运输补给、挖陷阱等等。

    老弱则在后方从事生产以供给前方作战。

    这三军通常是严格规定互不往来的。

    因为商鞅认为若是“壮男”接触到“壮女”就会心猿意马。

    若是“壮男”接触到“老弱”便会士气低落。

    无论哪一种都会影响战斗力。

    不过沈兵等人同样也是在二线的工程兵,他们严格来说不属于“壮男”的范畴。

    所以接触到“壮女”在所难免。

    而且这些“壮女”似乎还需要他们帮忙……

    一路喊着号子把马车往陡坡上推。

    又是泥又水好不容易整完十几辆,那女将又叫了声:

    “折返回去!”

    “下一批!”

    这一来循就慌了。

    “将军!”循拱手道:“我等还有军务在身,若是不能按时完工……”

    话还没说完那女将一马鞭就甩了过来。

    “是军务重要还是补给重要?”

    “要知道这些可是前军用的箭矢!”

    “若不能按时送到部队手中,必会影响胜负!”

    “立刻搬运不得延误,违令者斩!”

    沈兵赶忙上前护住循,见其肩上已多了一道血痕。

    “师傅你没事吧?”

    循皱着眉头摇头叹道:

    “皮外伤不足挂齿!”

    “只是……”

    说着又叹了口气,然后就依女将的命令返回。

    私下暗自使人去通知陈隗。

    陈隗是循的顶头上司,这事当然需要抬出他来处理。

    不久陈隗就心急火燎的赶到了。

    他初时还气焰嚣张、胸有成竹。

    因为筑垒是杨端和的命令。

    秦国又是法家治国,没人能随意更改命令。

    但陈隗一看到那女将马上就矮了半截,连上前问的胆量都没有了。

    “你们知道那是谁吗?”陈隗小声说。

    “谁?”循一听这语气就暗道不妙。

    “她便是杨婷!”陈隗回答。

    循闻言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将军幼女杨婷?”

    “正是!”陈隗点了点头。

    沈兵不觉得有什么,但周围工匠听到这名字不由纷纷为之动容。

    这杨婷可不是普通的“壮女”。

    她自幼爱好兵法和骑射,练就一身武艺。

    杨端和原以为杨婷不过是闲来无事学着玩的,也就听之任之,偶尔还点拔几下。

    没想到年前,赵军在战时派出一千精锐偷袭秦军运粮队,却被杨婷领着五百壮女杀得丢盔弃甲无功而返。

    杨端和这才意识到幼女不只是“玩玩而已”,大喜之下便委以校尉重任。

    不仅让她负责大军后勤运输还令其训练壮女保护补给线。

    循等一行工匠大多是爵位不高轮流在部队服役的低级士兵,所以才“有眼不识泰山”。

    这一来倒是苦了循等一行工匠。

    循看了看城门附近连绵数里的马车,就为难的问着陈隗:

    “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这马车有数百辆之多!”

    “尽数运上陡坡少说也要三个时辰!”

    “如此一来,我等只怕无法如期修复长城……”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隗打断了。

    “难不成你还想违抗校尉(杨婷)命令?”

    “要知道违抗命令也是死罪!”

    “事到如今,只有你等自行想办法了!”

    说罢就像摆脱一堆麻烦似的拂袖而去,只留下循等一干木匠干瞪眼。

    沈兵算是听出点名堂了,问:

    “啬夫刚才所言……”

    “‘也是死罪’!”

    “这‘也’是什么个意思?”

    众人无语,只有苍脸色苍白的回答道:

    “违抗命令是死!”

    “误了工期也是死!”

    “我等横竖都是死!”

    “便是这个意思!”

    沈兵:……

    特么的还有这回事?

    还有硬生生把人逼死的?

    这把事情原委向上级说一下,不是咱偷懒,而是什么什么的……

    然后通融一下不就好了吗?

    然而看循等人的脸色,沈兵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太简单了。

    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合理,尤其对沈兵这些小兵。

    这或许就是秦国法家治国的特色。

    “以法治国”没什么问题,甚至本来就应该“以法治国”。

    甚至还应该“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但古时法家定的那一套法律还不够完善,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过于苛刻。

    又比如本身自相矛盾让百姓无所适从。

    陈胜、吴广起义的原因也是这……

    他们被大雨所阻无法如期到达,按律是死罪。

    合则都是死,不如反了!

    于是就反了。

    轰轰烈烈的反了!

    此时沈兵一干人碰到的也是类似的情况。

    但沈兵可不能学着陈胜、吴广造反啊……

    先不说陈胜、吴广最终失败了。

    那大泽乡起义也是20年后啊!

    现在的秦国还如日中天,刚刚灭了韩国准备灭赵国呢。

    这时候反个毛啊?

    嫌自己命长还差不多!

    此时那杨婷一拉马头又回来了,她见循等一干人聚在一块,就厉声喝道:

    “你等还愣着干什么?”

    “速速上前推车!”

    “若是误了军机,唯你等是问!”

    循应了声“诺”,只等带着众人走向马车。

    沈兵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泥泞的陡坡,想了想就转头对杨婷说道:

    “校尉大人!”

    “是不是我等把马车送上陡坡就行?”

    “不管用什么方法?”

    杨婷回马一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兵站在雨中发话,不由气苦:

    “自然只需要运上陡坡!”

    “谁还管你用什么方法?”

    沈兵又问:“此话当真?”

    杨婷有些怒了,她带着不屑的语气不耐烦的回道:

    “自是当真!”

    “本校尉还会欺你一个公士不成?”

    公士的标志是把头发往右盘成一个上翘的椎髻,所以一眼就能认出。

    收到杨婷鄙视的眼神,沈兵也不恼怒。

    他得到杨婷的承诺反而心下暗喜。

    几步跑到正在与工匠合力推车的循面前,说:

    “师傅,我有办法!”

第十章 摩擦力?

    听完沈兵的办法后,循又气又急。

    “你莫不是疯了?”

    “在车轮上绑麻绳?”

    “这就是你的办法?!”

    “我道你是能改良马车,不想却是这么个糊涂法子!”

    “绑上麻绳又能如何?就能让马车行上陡坡?”

    “难不成你还会作法?”

    ……

    或许是因为来自任务与命令的双重压迫,循早已失去了耐性。

    此时一听到沈兵说的这么“不靠谱”的办法,就毫不客气的把他训了一通。

    最后还加了句:

    “你若是如此空闲,就过来搭把手!”

    “咱们三日不眠不休,说不定还能完成任务!”

    沈兵立时就瞪大了眼睛。

    “什么?”

    “三日不眠不休?”

    然后心里一急,也就不管循是否听得懂了。

    “不,师傅!你听我说……”

    “马车之所以上不了陡坡是因为雨天路滑!”

    “路滑即是地面与车轮之间的磨擦力减小,马匹才承受不住!”

    “只要我等增加车轮的粗糙程度……”

    正在用力推车的循听着不由火冒三丈,他把手中马车一放。

    “闭嘴!”

    “什么磨擦力、粗糙程度!”

    “我三代操职木工,数十年从未听过在车轮上绑麻绳!”

    “你到底是推还是不推?”

    沈兵无奈的接过了循的位置推车。

    但他还不甘心。

    这怎么能让他甘心?

    明知道只需要绑几根麻绳就能解决的事,却要因此“三日不眠不休”?

    想了想,沈兵就一边推着车一边说道:

    “师傅,事关我等生死大事,我又哪敢儿戏?”

    “合则我们都是死罪,便让徒儿试一试又有何妨?”

    “来去不过就是盏茶时间绑几根麻绳而已!”

    “万一能成,也免了我‘砲师’百余人累死累活倒头来还要被问罪……”

    这就是沈兵的高明之处。

    首先声明一下尝试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其次又把砲师一干工匠拉来跟自己站一块。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那时就不怕循不答应了。

    果然,很快就有人心动了。

    说话的就是苍。

    “是啊,师傅!”

    “就像师兄改良投石机!”

    “谁又能想到只是如此简单的改变就能将射程增加一倍!”

    “如今那投石机更是几日内便砸开了我军久攻不克的赵长城!”

    “说不定这一回……”

    另一名工匠也点称是。

    “沈工丞所言甚是!”

    “若是只需绑上麻绳……不过只需几人再加一点时间!”

    “试试也好,便是不成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其它人也纷纷附和。

    循的面色稍有缓和,他迟疑了下就点头说道:

    “也罢,就让你试上一试!”

    “我倒想看看你能变出什么戏法来?”

    说着一边摇头一边挥了挥手,让其它人接手把沈兵几个人替换了下来。

    沈兵轻呼了一口气,然后朝一个胖子扬了扬头,下令:

    “去取些麻绳来!”

    胖子应了声,赶忙带着几个人就往库房走。

    胖子名叫屯。

    沈兵手下有两个工臣(伍长),一个是苍,另一个就是这个胖子屯。

    战国时期许多没文化、没地位的人没有姓。

    他们取名往往简单且直观的取一个字。

    比如循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出身木工世家。

    木工总是用墨斗弹出一根直线,然后循着这根直线制作。

    苍则是因其出生在一片苍林之中。

    至于屯……

    那是因为其出身商人,商人总是囤积货物低买高卖。

    话说这商人在现代或许很牛逼,但在重农抑商的古代却是众人鄙视的对像。

    所以这个叫屯的家伙虽然吃成一个胖子却没几个人能瞧得起他。

    正因为如此,这个叫屯的家伙在被沈兵指定为工臣时还小激动了一把。

    沈兵至今还记得,屯先后三次向沈兵确认。

    “我……我?真的是是是……我?”

    “工臣?我是工……工臣了?”

    “大人莫不……不是搞错了?”

    这家伙有个不好的习惯,一激动就结巴!

    有时整得沈兵都替他着急。

    不过好在他动作还算利索。

    毕竟是商人出身,营养足还受过一定的教育,至少会些算术。

    这也是沈兵“看上他”的原因。

    不一会儿,屯就和手下带着几捆麻绳返回。

    沈兵也不多说,一边动手一边命令道:

    “截着四尺一段!”

    “缠上几圈在轮上绑牢!”

    “每个车轮绑五段!”

    众人应了声“诺”,然后就有样学样的忙了起来。

    而循则坐在一旁的石块上休息,似乎根本就不看好众人的动作。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不一会儿一辆马车的车轮就被一圈圈的绑上了麻绳。

    偏在这时杨婷又转了回来,她甚至还认出了沈兵。

    “你这厮好大的胆子!”

    “别人都在忙碌却只有你们几个偷懒!”

    “感情不把我放在眼里!”

    ……

    沈兵没有理她,自顾自的拍了拍马催其前行。

    奇迹发生了,马匹拖着马车走上了陡坡,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

    循吃惊得缓缓站起身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尼玛这怎么回事?”

    “只是绑上几段麻绳?”

    “几个人推着都上不去的马车就能自己上去了?”

    “这特么的要不是亲眼看到谁敢信啊?”

    “这是人干的事吗?简直就是妖孽,要么就是会法术的神仙!”

    其它工匠以及车夫也都看呆了,个个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那辆前行的马车。

    只有那杨婷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依旧怒气冲冲的训斥着:

    “知道违抗军令是什么结果吗?”

    “我看你等是活够了!”

    “亏你还是个公士!”

    ……

    沈兵反问了句:“校尉大人,我只要把马车弄上陡坡就可以,是吗?”

    “是又怎样?”杨婷反问。

    沈兵往前扬了扬头。

    杨婷顺着沈兵指示的方向回头望了下,然后又接着骂道:

    “那是马车自行上去的,又不是你……”

    话还没说完就“咦”了一声。

    “马车自行上去?”

    “没人推?”

    说着又回头好奇的打量着那马车,就像看一个怪物。

    沈兵不理会那杨婷吃惊的眼神,只是朝循投去询问的目光。

    循不得不服气,他点了点头,略带尴尬:

    “就按你的方法做!”

    “给车轮绑上麻绳!”

    众工匠立时爆发出一声欢呼,就像打了场胜仗似的。

第十一章 上坡下坡

    绑麻绳的工作量显然比推马车小得多。

    不过半个时辰一辆辆马车就准备妥当。

    事实上,在工匠们绑麻绳的时候,马车已陆续行上陡坡。

    虽说不是每辆都能顺利上去。

    但加上三、五人推车就十分稳妥了。

    这些就不需要工匠们出手,杨婷属下的壮女就能轻松完成。

    循担心后续还有麻烦,便带着几人小心翼翼的来到杨婷身前。

    “校尉大人!”

    “绑上麻绳后马车行上陡坡该不是难事!”

    “不知我等可否……”

    高高立于马上的杨婷扫了循身和其身后的沈兵一眼,哼了一声。

    “算你们有些本事!”

    “不过……”

    “这方法为何不早些用上?”

    “也免得我等一路受风雨之苦!”

    循一愣,接着赶忙回答。

    “启禀校尉!”

    “这方法也是劣徒刚刚才想到!”

    “否则又岂有不说之理?”

    说着回身向沈兵使了个眼色。

    沈兵哪里还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拱手回答:

    “师傅所言甚是!”

    “如果我早知道这方法,又怎么会傻到推车?”

    说着沈兵掀了掀自己的衣裤。

    “校尉请看,全身泥水。”

    “这,还有这……”

    杨婷似乎不想听沈兵解释,挥了挥手打断沈兵的话。

    “罢了罢了!”

    “你们也算有功,本校尉不再追究!”

    “忙你们的军务去吧!”

    “莫要误了工期又算在本校尉头上!”

    循如逢大赦,当即应了声“诺”带着众人就要走。

    只有沈兵不识好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校尉大人!”

    “我等已经将马车运上陡坡。”

    “接下来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吧?”

    杨婷勒马轻走了几步,看了看周围井然有序的车队后就回答:

    “没你们什么事了!”

    循生怕节外生枝,偷偷的扯了一下沈兵。

    但沈兵还是补了句。

    “后续若有什么问题……”

    “我等也不用担责吧?”

    杨婷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你这厮怎生如此啰嗦!”

    “你还担心本校尉言而无信不成?”

    沈兵暗自松了一口气,道:

    “如此就好!”

    “小人只是确认一下!”

    “抱歉,打扰,告辞!”

    说完拱拱手转身就走。

    循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声,抱怨沈兵没事找事。

    沈兵也不解释,只连连点头称是。

    一众工匠总算又能回到城墙缺口“搬砖”了。

    苍对着沈兵猛拍马屁。

    “师兄,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几段麻绳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这几乎可以说是救了我‘砲师’上下百余人的性命哪!”

    ……

    沈兵也习惯了苍的唠叨,就当耳边风或是随口应上几句应付一下。

    那胖子屯则用一副惊为天人的眼神望着沈兵。

    搬运石块时就总是抢着出力,生怕累坏了沈兵。

    其实其它工匠也差不多,总是有意无意的照顾沈兵。

    如果有轻松的活比如敲打夯土,就默认让沈兵一什做。

    所以沈兵的工作也还算轻松。

    倒是那胖子屯似乎对刚才的事念念不忘。

    一坐下休息就问。

    “工丞大人!”

    “小人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加几段麻绳马车就能行上陡坡!”

    “还有那摩擦力、粗糙程度……又是何物?”

    这倒让沈兵有些为难了。

    如果真要解释起来就涉及到重力的问题,然后还有力的分解之类的。

    这些东西看似简单,却会涎生出许多问题。

    然后这许多问题又会带出更多问题……

    于是沈兵干脆不解释。

    “便是说了你也不懂!”

    “多学几年再说吧!”

    “好好干,总有一天你也会学会这些本领的!”

    胖子屯被忽悠得一愣愣的,听到最后不由大喜过望。

    “当当……当真?”

    “我也,也……能有像大人一样的本……本领?”

    “多谢大大……大人教导!小人感……感恩不尽!”

    循对这些倒是莫不关心。

    或许是因为之前他一再反对结果事实却证明他是错的。

    这让他这个做师傅的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沈兵不知道的是,循此时在心里已后悔不迭:

    “早知道就该装装清高,这厮想试就让他试试便了!”

    “成与不成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下不了台!”

    “但是……谁又能想到几段麻绳就能解决问题呢?”

    “这都跟变戏法似的!”

    “往后咱可得长点心!”

    “有这样一个徒弟真是太难了!”

    ……

    这时沈兵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绷带。

    “师傅!”

    “我帮你包扎下伤口!”

    “伤口要是进太多水,化脓就不太妙了!”

    循“嗯”了一声,面色稍稍缓和。

    毕竟是自己徒弟,徒弟立功,他这个做师傅的脸上也有光。

    何况这个徒弟还这么懂事。

    不像那个苍……

    想到这,循瞄了正在努力对付小米粥的苍一眼,忍不住“哼”了一声。

    苍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在沈兵包扎伤口的时候,循就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好生不知分寸!”

    “完成任务便了!”

    “跟校尉说上那许多废话又有何用?”

    “若是校尉再给我等添一些事,岂不是没事找事?”

    “一个不小心便事关我等性命!”

    ……

    沈兵静静的等循说完了,然后反问了一句:

    “师傅,你说那陡坡上去后,多远才会是下坡?”

    循回忆了下,就回答道:

    “大概三、五里吧!”

    “这条路师傅以前走过,依稀还有点印像!”

    “问这个作甚?”

    沈兵又问:

    “你说……”

    “她们是否知道车轮上绑麻绳只适用上坡不适用下坡?”

    循轻抚着自己的山羊胡,慢条斯理的回答:

    “这系麻绳全是你的主意!”

    “他人却有如浆糊一般不明所以。”

    “你要是不说,别人又怎会知……”

    说到这循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像是被针扎似的“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什么?”

    “你说什么?”

    “麻绳不适用下坡?”

    “你怎么不早说?”

    “你呀你,今趟又闯下大祸了!”

    “那可是将军之女,中军校尉啊!”

第十二章 身卑力微

    沈兵一挺胸膛。

    “我可不管她是什么将军之女!”

    “也不管她是什么中军校尉!”

    “总之得罪师傅就是不行!”

    “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怎生也吞不下这口气!”

    循瞬间就崩溃了,望向沈兵的目光也有了异样。

    再联想起之前沈兵不顾自身安危救了自己一命,循不由暗叹。

    “还是这个徒弟好!”

    “也不枉这几年的栽培!”

    “自己刚才竟然还因为他表现突出而心中不快……”

    “真是惭愧!惭愧啊!”

    循这表情看在沈兵眼里就暗呼得计。

    其实沈兵这么做也不全是为循出气。

    沈兵很清楚,这时代身为校尉鞭打小兵几下那是常有的事。

    半封建半奴隶制度嘛。

    没有要了小命就算不错了。

    沈兵是受不了这种性命在别人手里把玩的感觉。

    如果这样卑微的活着,沈兵都不知道能否算得上活着。

    所以,沈兵这么做与其说是恶作剧、出气,不如说是一个现代人的抗争。

    循迟疑了一会儿,就问:“若是校尉怪罪下来……”

    沈兵看了看周围,打断循的话,小声说道:

    “此事只有师傅和我二人知道!”

    “先不说我已经跟校尉划清了责任干系!”

    “就算校尉怪罪下来,我等只说不知道下坡这事!”

    “校尉又能奈我何?”

    循想了想,就点头说道:“只能这么办了!”

    另一边,杨婷一行人还没意识到危险。

    柳絮从后方策马赶上杨婷,兴奋的报告道。

    “校尉,这法子确实管用!”

    “马车走在平地也比往常稳当多了!”

    “那公士还真有几分本领。”

    “只加了几段麻绳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柳絮是杨婷的丫环,同时也是杨婷习武的陪练。

    杨婷在军中任要职后,柳絮就自然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杨婷只是“哼”了一声。

    “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

    “我等行军作战切不可只思取巧!”

    “战场上还是真刀真枪管用!”

    “那公士若是面对敌军,只怕一刀便小命不保了!”

    柳絮吐了下舌头,回道:

    “校尉所言甚是!”

    “小人谨记于心!”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杨婷眉头一皱,暗道一声不好,难道是敌人布下埋伏?

    她没有多想,带上柳絮拉上一队人马就往前急赶。

    赶到前头却发现是几辆马车在下坡时收势不住急往下冲。

    再往前方一看,杨婷不由大惊。

    这段下坡足有一里长,若是任由马车冲下去不车毁人亡才怪了。

    杨婷也不愧是出身将门。

    她当机立断的下达两道命令:

    “阻住后方马车!”

    “下马帮忙!”

    女兵们应了声“诺”,纷纷下马去拉马车,杨婷也不例外。

    然而雨天路滑,众女兵虽是经过训练后力气非常人可比,但脚下却没有着力点。

    马车虽是减缓了冲势却依旧带着女兵们往坡下冲。

    接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最后一声惊呼,在拐弯时马车收势不住冲到了路边。

    一时人仰马翻箭矢木箱洒了一地。

    好在路边是滩烂泥起到缓冲作用,除了几个受点轻伤外皆没什么大碍。

    杨婷狼狈的从泥水中爬了起来,愤怒的叫了声:

    “怎么回事?”

    “谁赶的车?”

    一名同是浑身泥水的女兵赶忙上前怯生生的禀告道:

    “大人!”

    “我等见这马车绑了麻绳后上坡和平地都走得十分平稳!”

    “只道下坡也是如此!”

    “是以没有多安排人手!”

    “不想……”

    杨婷怒道:

    “哪有那许多不想?”

    “你等又不是头一回运补给,怎会不知道下坡多安排人手?”

    女兵吓得半句话都不敢回。

    杨婷转念一想,就发觉自己其实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这其实是惯性思维,想当然的以为上坡与平地没事,那么下坡也可以像平时一样顺利。

    谁会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又想到临行前那公士啰里啰嗦的一大堆,杨婷就狠狠一拳砸在了马车上。

    “岂有此理!”

    “那公士分明知道有此变故却有意不提醒!”

    “来人,去把那厮给我押上来!”

    几个女兵应了声“诺”就要去拿人,却被柳絮给拦下了。

    “大人!”

    “那公士有言有先,马车上陡坡后就与他无干!”

    “更何况,他若是咬定不知情。”

    “我等又能以什么名义治他罪?”

    杨婷闻言不由一愣。

    秦国自商鞅变法之后,虽说下层百姓身份、地位依旧很低。

    但凡事都**令。

    比如违抗军令,或是误了工期等都可治罪。

    但像杨婷这种无凭无据的猜测想要治罪就难了。

    不是说做不到,而是会引来非议甚至影响军心。

    出身将门的杨婷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只恨得她银牙紧咬目露凶光。

    但思虑再三,她最终还是无奈的说道:

    “迟些再找他算帐!”

    “谅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收拾箭矢继续赶路!”

    众女兵应了声“诺”,便四下收拾。

    几里外的沈兵则是在半个时辰后才知道这事的。

    消息是由一队从前线返回的伤兵带来的。

    “我们在五里外碰到了中军。”

    “似乎是杨校尉的部队!”

    “许多女兵浑身泥水狼狈不堪,似乎校尉也在其中。”

    “好像是马车出了事故……”

    沈兵面上装作吃惊,但心下却乐开了花。

    “看你这小妮子还嚣张!”

    “动不动就动鞭子要人命。”

    “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都要上天了……”

    循则紧张的问:

    “没出人命吧?”

    “损失大吗?”

    “校尉没负伤吧?”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循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又等了一会儿,见那些壮女没来找麻烦,循又轻松了些。

    完了后瞪了沈兵一眼,小声说道。

    “往后莫要再做此等傻事!”

    “你我身卑力微,那些达官贵人又哪里是我们能惹的?”

    沈兵嘴里应是,心下却不以为然。

    身卑力微?

    沈兵从小的认知就是“人人平等”。

    所以沈兵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低人一等,更不至于卑贱。

    以前不会。

    现在不会。

    以后也不会!

    只不过,沈兵和循两人没想到的是……

    他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第十三章 睚眦必报

    为了赶工期,当晚沈兵等人一直工作到深夜。

    然后只睡了两个时辰,在天色刚亮时又被叫了起来。

    所以作为一名工程兵并不轻松。

    事实上应该说秦国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松……

    商鞅变法的成功,实际上是把整个秦国变成一个战争机器并写进律法。

    比如三军的定义就是充分利用每一个人,包括女人和老弱。

    这制度的确会使秦国强大,甚至强大到能打败六国统一中原。

    然而底层百姓却不堪重负、深受其苦。

    所以不过短短二十年,就有陈胜称“天下苦秦久矣”,然后揭竿而起轰轰烈烈的闹革命。

    然而此时沈兵关心的却不是这个。

    他刚睁开眼睛就被循偷偷拉到了一边。

    从循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就听循说道:

    “大事不好!”

    “昨晚中军已全面接管了磁县的防务。”

    “听说校尉不久后就会赶来。”

    沈兵立时就睡意全无。

    “师傅,你是说那个小妮子?”

    “她接管了磁县的防务?”

    “也就是说接管了我们?”

    “她不会是为了报一箭之仇才吧?”

    ……

    循怒目瞪了沈兵一眼。

    “还小妮子小妮子的。”

    “事到如今还不知轻重!”

    “校尉是否为你来不得而知,但据说……”

    说着循就附在沈兵耳旁小声说道:

    “据说此女睚眦必报。”

    “无论她是否为你而来,你我都要小心应付!”

    “否则我等今趟就有难了,明白吗?”

    沈兵赶忙点头称是。

    这时雨已经停了,太阳缓缓从东边升起。

    但沈兵却感觉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的朝他涌来。

    正准备开工,就见一队身着皮甲的女兵上前分列两旁。

    正中一骑女将,头戴板冠,身着花结盔甲,柳眉杏眼,唇红齿白。

    再加上披着一袭黑色披风,手提点钢枪策马而来,自是英姿飒爽好不威风。

    沈兵虽是知道来的是杨婷,可却有些不认得了。

    照想昨日见到她时是傍晚且在雨幕中,所以才没发现这么个美人坯子。

    正在沈兵看得发愣的时候,循在旁扯了一下沈兵的衣袖才让他警醒过来。

    几人先后有序跟着循来到杨婷前躬身作鞠。

    “属下等,参见校尉大人!”

    杨婷半眼都懒得瞧跟前的循,她扫了众人一眼,就朝沈兵扬了扬头。

    “你,对!就是你!”

    “你便是昨日那公士吧?”

    “在车轮上绑麻绳的那个。”

    “你叫什么名字?”

    沈兵初时还想装傻。

    但瞄了下周围,是公士的就没几个,想混水摸鱼过关料是行不通了。

    于是只得应着头皮上前拜道:

    “小人沈兵见过校尉大人!”

    “大人记性真好,昨日建议绑麻绳的正是小人!”

    “若校尉要论功行赏……恕小人不敢接受!”

    “因为小人昨日说过,马车上了陡坡之后就与小人再无干系!”

    沈兵这是绕着弯提醒杨婷昨晚的“说话算话”呢。

    杨婷又哪里会不知道沈兵的用心。

    她只呵呵一笑,感觉这公士倒有点意思。

    这语气中似有调侃甚至还带着点威胁。

    之前哪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不过,如果这公士以为只一句“说话算话”就会饶了他。

    那也未必太天真了。

    要知道昨日自己可是一身烂泥,那烂泥中甚至还有几具发臭的无头死尸。

    此仇不报,我杨婷还怎么统领中军?!

    “当然!”杨婷回答。

    “本校尉自然记得昨日承诺!”

    “不过……”

    说着杨婷就扫了众人一眼,挺起胸膛大声说道:

    “将军有令!”

    “前方军情有变!”

    “为防赵军奇袭我军后方,将军命我等两日内必须在长城做好防御准备!”

    “是以,你等须在一日之内补上长城缺口以防不策!”

    话音刚落砲师众工匠就一阵哗然。

    一日之内?

    那几乎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循赶忙拱手上前。

    但还不等循开口,杨婷就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军令如山,不得有误!”

    “违令者,斩!”

    说着,一拉马头就转身而去,只留下一众工匠面面相觑。

    沈兵这时已确定杨婷就是成心来找他麻烦的。

    而且似乎还因此要害了砲师其它工匠的性命。

    众工匠隐约知道杨婷是因为沈兵而迁怒砲师。

    于是沈兵马上就收获了许多怨恨的目光。

    循看看形势不对,就喊道:

    “还愣着做甚?”

    “速去补上缺口!”

    “难不成还等着一日后掉脑袋?”

    工匠们应了声,赶忙分头工作。

    或许是加快了速度,不久地面的石块就清理完毕。

    这时众人才发现用于构筑长城的石块和夯土竟然陷入地基深处……

    “将这些石块和夯土挖出。”循下令。

    苍第一个反对。

    “师傅!”

    “这些石块不知道陷了多深!”

    “更不知陷了多少进去!”

    “如果要将它们一块一块挖出再填补缺口,只怕三日都无法完工!”

    循皱着眉头回答:

    “那又如何?”

    “在这碎石上筑新城墙?”

    “要知道这碎石间有许多空隙,一个不好新城墙就会因地基不稳而倒塌!”

    “至时你以为我等就能逃得了责罚?”

    循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先不说秦国的验收制度十分严格……

    秦律规定如果城墙出了质量问题,负责验收的司空也会受到惩罚。

    所以验收人员为了自身的安危会慎之又慎。

    说是“鸡蛋中挑骨头”也不为过。

    其次这是战时。

    万一在战时城墙出问题而被敌人攻破,那就不是责罚那么简单了。

    那就是妥妥的死罪。

    胖子屯在这时插了一句。

    “工师大人!”

    “可我们只有不到一日时间!”

    “我等是否可以向校尉大人请示一番!”

    “求她宽恕几天!”

    循苦笑着摇了摇头,偷瞄了沈兵一眼。

    “若是能求情,还用得着你说?”

    众工匠不由沉默了。

    沈兵没有言语,他上前看了看那地基,再搬开几块夯土观察一番。

    不久就起身拍了拍手,信心十足的说道:“我等不用筑墙了!”

    “为何?”循不解的问。

    “因为!”沈兵回答:“赵军就要来了!”

第十四章 水路

    校尉帐内。

    柳絮为杨婷端上了一碟剥开的红橘,然后有些担心的问:

    “小姐,你当真要让他们在一日内补完缺口?”

    杨、柳二女私下依旧是小姐和丫环相称。

    杨婷拈起一片橘肉优雅的放入口中,严肃的回答:

    “军中无戏言,你道我只是吓吓他们?”

    柳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可是……”

    “那缺口一日内根本无法完成。”

    “到时小姐还真斩了他们不成?”

    “那可是‘砲师’。”

    “咱们全军的投石机都需要他们监制。”

    “据说,我军能攻破长城便是因为他们改良了投石机……”

    杨婷眉毛一挑,问:“你又是听谁说的?”

    柳絮心下一惊,迟疑了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回答道:

    “这事在军中上下都传遍了。”

    “而且那改良投石机的不是别个。”

    “正是那叫沈兵的公士。”

    “因此他才得以晋爵公士。”

    “小姐终日操劳中军大事,不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杨婷闻言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

    “为何父亲却未曾向我提过此事?”

    身为丫环的柳絮当然善解人意,她赶忙解释道:

    “将军终日忙于攻城掠地。这般小事他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倘若这些是实情,小姐却尽数把‘砲师’斩了……”

    杨婷没好气的斜了柳絮一眼。

    “你真道我如此不知轻重?”

    “我军正是用人之际,我又怎么会自毁长城?”

    柳絮一脸迷糊。

    “可是……”

    杨婷笑了笑,回道:

    “虽说军中无戏言。”

    “但并不代表填补城墙只能由‘砲师’完成。”

    “你瞧那张眩,整日与下属寻事与女兵搭讪。”

    “哪还有半点打仗的样子!”

    “稍后,你将他们赶下城墙与‘砲师’一同填补缺口。”

    柳絮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小姐是这打算。

    那张眩是二五百主,领千余兵士驻守长城。

    自中军接手长城防务女兵登上城墙后,他们就像一堆苍蝇似的围着女兵转。

    确实令人生厌。

    将他们赶去填补长城可谓一举两得。

    有这千余兵士打下手,一日内完成该不是难事。

    不过转念一想,小姐这绕了一个大圈子,最终不还是“吓吓他们”吗?

    想到这柳絮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婷似乎察觉到被看穿了,佯作生气的塞了一片橘肉到柳絮嘴里,骂道:

    “你这丫头!”

    “少管这等闲杂小事,本校尉自有主张。”

    “还有,那所谓改良投石机。”

    “不过就是……”

    还没说完柳絮就笑着接嘴道。

    “不过就是奇技淫巧。”

    “行军作战还是要真刀真枪!”

    “奴婢知道。”

    “小姐你已经说过好多遍了,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杨婷怒目一瞪。

    “我看你知道却没记下。”

    “说起改良投石机时那表情。”

    “就差要把那沈兵抓来拜堂成亲了!”

    柳絮不由羞得满脸通红:“小姐,你……”

    这时突然一个女兵来报。

    “启禀校尉!”

    “砲师已停工,他们要面见大人。”

    “说是有要事相商。”

    杨婷一听这话霎时就无名火起,“腾”的一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岂有此理!”

    “真当我杨婷好欺负吗?”

    “竟敢违抗军令!”

    柳絮见此也不由脸色煞白。

    如果说杨婷之前只是想“吓吓他们”,此时却是动了杀心。

    因为这让杨婷下不了台。

    整个“砲师”违抗军令试图跟主帅讨价还价。

    如果这都忍,杨婷这校尉也别当了,往后也别在部队里混了。

    然而……

    当杨婷带着一众女兵杀气腾腾的赶到长城时……

    却画风突变。

    沈兵拱拱手将杨婷引至长城缺口,说:“校尉请看!碎石夯土已深入地基……”

    “那又如何?”杨婷冷冷的反问:“这便是你等违抗军令的借口?”

    “非也!”沈兵回答:“校尉请细看,这地基下的深坑乃人力所为!”

    杨婷不解的皱了皱眉:

    “人力所为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有人偷偷挖坑与你等作对?”

    沈兵笑着摇了摇头,他虽在杨婷眼里看到了杀气,但依旧胸有成竹。

    “这是赵军所为。”

    “在我等攻下长城之前。”

    “事实上,小人以为赵军是有意让我等攻下长城的!”

    这一下就让杨婷愣住了,但迟疑了一会儿她就摇头说道。

    “一派胡言。”

    “长城乃兵家必争之地。”

    “赵军又怎么会有意让我等攻下?”

    沈兵随手拿起一段树枝,蹲在地上一边画着一边说。

    “校尉请看。”

    “这是长城,这是我军,这是赵军和邯郸。”

    “我军攻长城时,由于有新式投石机,赵军心知长城已不可守。”

    “既然长城迟早失守,与其被敌攻破不如设下陷阱再自行放弃。”

    “于是,赵军便在长城下挖了深坑。”

    “若我所料不差,这深坑不止这一处。”

    “赵军只需记下这些深坑的位置,再次进攻就能轻松砸出缺口破城而入!”

    杨婷脸色变了变,然后就笑道:

    “可是我军已一路北上,赵军又如何能越过我军防线到达长城?”

    “偷袭?”

    “伪装?”

    “你未免太小看我大秦将士了!”

    杨婷说的也没错,秦军所到之处是三步一防五步一岗。

    尤其杨端和心思慎密,说是步步为营也不过。

    赵军很难有偷袭和伪装过关的机会。

    更何况,要进攻长城可不是几百、几千蒙混过关的赵军就可以的。

    它至少得有几万大军,还要有充足的粮草和军备。

    “当然不是偷袭。”沈兵说:“也不是伪装!”

    杨婷疑惑的问:“那又是什么?”

    沈兵在地面长城两侧画了两条线,回答:

    “校尉似乎忘了,漳滏长城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它两侧有漳水、滏水天险。”

    看到这两条线,杨婷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水路,你是说赵军会从水路运兵?”

    沈兵点了点头。

    “正是!”

    “若我是赵军,我便会派出部队缠住我军主力使其无法分身。”

    “然后再暗中从水路源源不断的夹击长城。”

    “长城一失,我军就……”

    杨婷眼里的杀气已经转化为恐惧。

    如果这家伙说的是真的,长城一失,秦军就要全军覆没了。

第十五章 釜底抽薪

    杨婷只惊得头皮阵阵发麻。

    但转念一想,她就双目瞪向沈兵。

    “所有这些不过是你妄自猜测罢了!”

    “仅凭一个深坑便断定是赵军陷阱,还有如此这般排兵布阵。”

    “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沈兵起身朝杨婷拱了拱手,道:

    “校尉所言甚是!”

    “一个深坑不足以说明什么!”

    “不过若想知道小人所言是真是假,只需从三点验证便可!”

    杨婷问:“哪三点?”

    沈兵施施然回答:

    “其一,长城其它位置是否像此处一样也有人力所为的深坑!”

    “若有,小人以为我等应先将这些深坑填上,以免为赵军所用!”

    杨婷微微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向身边一个女兵扬了扬头。

    女兵会意,应了声后带着一队人马分两个方向沿长城搜索。

    沈兵继续说道:

    “其二,我军主力是否被赵军牵制?”

    “或是赵军摆出阵势要与我军主力一决死战!”

    “若有,小人以为校尉应该知会将军。”

    “此乃赵军毒计,赵军真正目标是长城!”

    “将军应该分兵增援长城而不是与赵军纠缠!”

    沈兵话还没说完,杨婷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她刚运输完补给从前线回来,所以知道赵军的确像沈兵说的那样摆开阵势要与秦军一决死战。

    然而,杨婷当然不会轻易去向父亲搬救兵,除非她确信沈兵说的是真的。

    “那么,第三点呢?”杨婷问。

    沈兵回答:

    “第三点……”

    “校尉只需派快马前往漳水、滏水一问。”

    “看看这几日河上的舟船是否明显增多。”

    “并且南行多于北行的便可。”

    想了想,沈兵又补充道:

    “如果校尉以为这三点还不足以证明。”

    “那我们就只有等了。”

    “等赵军兵临城下,那时校尉自是相信小人所言不虚!”

    杨婷没有回答,只是不服气的看了沈兵一眼,然后扭头向身边下令:

    “备上几匹快马,分头赶往漳水、滏水。”

    “探知结果后马上回报。”

    “便是把马累死了也不许停歇!”

    当下又有一队女兵应了声“诺”然后急匆匆的就准备马匹飞驰而去。

    完了后,杨婷又对沈兵说道:

    “若是事实并非如此,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这时柳絮上前插了句:

    “校尉大人,我倒想问问他。”

    “若是赵军就要兵临城下,我等更应该抓紧时间补上缺口才对!”

    “为何他们还停工不干?”

    杨婷被柳絮这么一提醒,就喊了一声:

    “着啊!”

    “莫非你等想作反,等着赵军前来破城?”

    众工匠一时惊慌失措纷纷出言否认或是大喊冤枉。

    只有沈兵镇定自若,他不答反问道:

    “敢问校尉,我等共有多少兵力驻守长城?”

    杨婷考虑了一下,就回答:

    “或有三万余人!”

    杨婷才接手长城防务不久,而且更多是为了报复沈兵才这么做的,闹着玩的成份居多。

    所以不了解确切兵力也不奇怪。

    沈兵也不深究这一点,他继续说道:

    “要知这漳滏长城绵延数百里。”

    “若此时赵军来攻而我等又将长城缺口填上。”

    “我等又怎么知道赵军从哪处进攻?”

    “我军三万兵力分守数百里,校尉有信心挡住赵军进攻?”

    杨婷似乎听出了点名堂,她吃惊的望向沈兵:“你的意思是……”

    沈兵点了点头:

    “磁县地势平坦且我军已进攻这段长城已有数月之久。”

    “是以这一带城墙大多破损严重。”

    “若是再有缺口不及补上,便是赵军首选进攻之地!”

    “到时,我军便可集中兵力防御!”

    杨婷闻言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示敌以弱的妙计啊!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谁又能想到这妙计是出自一名公士之口?

    枉她这个校尉还傻呼呼的要填城墙补缺口。

    如果缺口全补上了,赵军选了其它地方进攻怎么办?

    长城这么长,到时秦军不是顾首不顾尾了?

    但是,如果把最弱的一段展示在敌人面前。

    而我军却做好必要的准备并集结兵力,挡它一时半会并非难事。

    秦军步兵冠绝天下。

    相对而言,那城墙缺口不过是小事一桩了。

    正在杨婷暗自吃惊的时候,就有女兵来报。

    “校尉大人!”

    “东面一里外各发现深坑一处。”

    “与此处相同,亦为人力所为。”

    还不等杨婷说话,又有另一个方向的女兵返回:

    “西面发现两处深坑!”

    这下就可以算是实锤了。

    因为如果只有一处、两处深坑还可以说是巧合。

    但同时出现三、四处,当然就是赵军有意为之。

    然而,这还只是小情况。

    正在杨婷组织人手填补深坑时,就有探子从城门外飞奔而来。

    “校尉大人!”探子跪在杨婷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报道:

    “安阳东面八里处发现大批赵军!”

    “我军一队粮草被劫,我军死伤无数。”

    “另有赵军似乎藏在森林中伐木造砲!”

    “人数不详!”

    这个消息立时就让众人一片哗然。

    就连沈兵也感到意外,他没想到赵军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这似乎不奇怪。

    因为赵军是在秦军攻城时就开始着手准备的。

    而秦军整整攻了五天才拿下长城。

    也就是说赵军到现在大概有七天的时间。

    赵军主帅显然知道“兵贵神速”的重要性。

    所以掐着点把部队运送到了秦军的后方来个釜底抽薪。

    沈兵想的没错。

    这一切正是赵军主帅庞煖的布置。

    此时的他正率领十万大军在正面与秦军主力作战。

    当然,庞煖从来不认为自己在正面能打赢秦军。

    先不说秦军步兵天下无敌,仅仅是那改良的投石机就够赵军喝上一壶了。

    事实上除非是赵将李牧,否则没有任何人能在正面阻住秦军。

    但庞煖却并不认为自己会输了这场仗。

    因为,他已经派部将许昌领三万精兵分东西两面沿漳滏两河南下夹击长城。

    一旦长城落入赵军手中。

    杨端和以及他的十万秦军便有如瓮中之鳖难逃他的手掌心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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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工程兵介绍:
机械设计专业的沈兵穿越到秦朝。他只想简简单单的活下来,谁曾想这是个非生即死的世界,不思进取就会被淘汰。手无缚鸡之力的沈兵只能用发明来武装自己,改良投石机,双倍射程下敌人连根毛都碰不到,躺着就把对面打翻;云梯设计一下,几十号人一拥而上,翻墙夺旗开城门,又攻下一座城池;那什么护城河、瓮城等,更是小菜一碟!于是……灭六国,定匈奴!平西域,征罗马!泽国江山入战图,一将功成万骨枯!大秦工程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秦工程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秦工程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