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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代当将军全文阅读

作者:凌云无忌     回到古代当将军txt下载     回到古代当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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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所谓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精。然而她们并不一定是生活中的强者,陈莺儿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原本官宦人家的小姐,父亲先遭贬黜后被暗杀,母亲求告无门悬梁自尽,临终之际,她将女儿许给了金陵布商周家的大少爷为妻,这一年她十三岁。

    生儿育女是上天赋予女人独特的使命,陈莺儿倒也争气,婚后不久即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添丁进口乃宗族社会的一大盛事。只因为儿子从母亲肚子里早出来两月,乐极生悲,喜气洋洋的周府瞬间变得冷清下来,充斥耳边的只有旁人议论纷纷的声音。此情此景,不能不让人联想到那张充满内涵的照片:一对白人夫妇诞下了黑皮肤的孩子,白人妻子鼻青脸肿。

    没有娘家人撑腰,性子软弱的陈莺儿在府中地位一落千丈。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夫君另娶贤妻,陈莺儿含着泪搬到了府中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做最苦最累的活计却没有工钱,毫不夸张的说,她连老妈子都不如。

    新夫人有孕,怀足了十个月,诞下儿子,似乎为了故意刺激陈莺儿,她那儿子取名周纯,小字明聪。

    两个孩子相差不到两岁,一个锦衣玉食,一个破衣烂衫,前者聪明的过了头,后者何止愚蠢,简直弱智,成天只知道嘻嘻傻笑。唯一令陈莺儿感到慰藉的是痴痴呆呆的儿子总能认出母亲,也知道孝顺母亲,母子俩相依为命,十五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弱智儿子身形瘦削,十五岁却像十三岁,七八年时间三字经的前四句愣是没背下来;周明聪人高马大,十三岁却像十五岁,读三字经比陈莺儿的弱智儿子强不到哪去,纨绔子弟的做派却是样样精通,十二岁那年就学会了玩姑娘。

    少年人不懂得“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的道理,短短一年时间他玩遍了母亲房中大小丫鬟,也不知怎么个原由,他打主意打到陈莺儿身上。

    弱智不是傻,陈莺儿的儿子知道周纯欺负母亲,不要命的扑上去厮打,可两人压根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被周纯推了一个跟头,他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门槛上。

    鲜血染红了地板,周纯吓呆了,回过神来撒腿就跑;陈莺儿骇得腿都软了,跌跌撞撞的扑过去抱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儿子放声痛哭,哭过之后她又哀求府里管家替儿子找郎中。

    老管家心善,请来郎中瞧病,老先生望闻问切之后化作一声叹息:“人死不能复生,小娘子请节哀……”

    郎中话未落地,陈莺儿白眼一翻萎顿在地上。

    “这是哪儿?”

    陈煦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这粗陋的屋子。老郎中张着嘴干指着陈煦,愣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他大叫一声“诈尸了”,撒腿就跑,动作矫健的完全不像老年人。

    “诈尸?”陈煦更加茫然,“我的样子很像尸体吗?”

    老管家摇头叹息,“可怜的孩子,”顿了一顿,续道,“先把你娘扶起来,她也是苦命的女子。”

    孩子?娘?陈煦伸出手,当真是孩子的手,再看看地上的女子,脸上无一丝血色,喃喃自语的叫着儿子,他莫名的感到心在刺痛,为什么会是这样?

    陈煦只记得他是一个名叫“暗龙”的杀手组织的顶尖杀手,因厌倦了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为逃离组织他精心策划数年,最终却功败垂成。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陈煦如此想到;现在他没有死,难道那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组织应该没兴趣搞这种恶作剧吧?

    “硬件”虽然没变,“系统”已被重装,这种转变非人力可以逆转,陈煦渐渐接受了这看似荒诞的事实以及新的身份。

    周府的“白痴少爷”变聪明了,最高兴的人是陈莺儿,她晦暗的人生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辛苦劳作之余,她手把手的教儿子读书识字。

    儿子的聪敏远超母亲期望,书本上晦涩难懂的文章只需要讲一遍,他就能倒背如流。

    “煦儿,娘还没教你呢,你怎么就会了?”

    “没教都能会,天底下还有比娘更好的先生吗?”

    读书是脑力活,对陈煦而言,目前最迫切的是锻炼身体。这具身体的孱弱程度出他意料,某次方便的时候,他甚至体会了什么叫“手无缚鸡之力”。

    每天天不亮,陈煦就在树下打拳,前世他学过很多拳术,最拿手的却是太极。太极拳可以防身御侮,克敌制胜;亦可以调气养心,延年益寿。

    真正的太极主张以虚灵、松净、静谧的方法来修己,行功时全身血管松弛,毛孔开张,骨骼顺当,心平气和,运动量极大而消耗量极小,陈煦早已领悟太极真髓,练起来得心应手,短短几天时间,他身体已有显著变化。陈煦生的俊俏,随着气血渐盛,他愈发显得唇红齿白,好几次都被人当成姑娘。

    陈煦知道周府不怎么待见他,如果只他一人,天下何处不可往?何事不可为?他根本用不着夹着尾巴做人。在没有能力保护母亲之前,他不愿母亲随他颠沛流离的吃苦。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周纯大少爷色心不死,接二连三的骚扰母亲,第一次忍了,第二次也忍了,第三次他忍无可忍,再退一步,后边就是万丈深渊,于是乎,他敲断了周大少的两条腿。

    周府简直沸腾了,周纯母亲不依不饶的想要一报还一报,老太爷勃然大怒定要家法伺候,陈莺儿茫然无措,她只是“咚咚”的磕头,祈求老太爷、老爷、夫人原谅儿子。

    “娘,此处容不下我们,离开就是。”陈煦冷然看着周府的老老少少,他强硬的搀起母亲,“他们不值得你跪,谁也没有资格,母凭子贵,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匍匐在您的脚下。”

    人不是为自己而活,陈煦掷地有声的话语绝不是信口雌黄,这是他对母亲的承诺。

    男儿一诺千金!

    陈煦母子缓缓离开,府中一干人等谁也没有阻拦,老太爷眼神复杂的看着陈煦的背影,创下周家偌大的家业,看人入木三分的他竟然读不懂陈煦;作为父亲的大少爷则低下了头,陌生儿子的目光让他感到了由衷的敬畏。

    这一年是大燕皇朝神宗皇帝在位的第三十二个年头。

    第1章母子骑驴入北平

    深秋时节,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落叶萧萧,两个纤弱的身影仿佛在随风摇摆,女的二十**岁年纪,布裙荆钗掩不住她秀美的容颜,手中牵着缰绳,缰绳的另一端拴着一头毛驴,驴背上驮着被褥行李。

    大燕主要的交通工具是马以及马车,马匹的血统与主人的身份息息相关。骑汗血宝马招摇过市跟后世开着劳斯莱斯上路警察不敢拦截一个道理,至于驴子,甚至连奥拓都不如,充其量不过一老年人代步车。

    在陈莺儿心中,儿子是第一位,驴子第二,最后才是她自己。按照她得想法,儿子骑在驴背上,她自己走路;陈煦当然不同意,母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母子相争,毛驴得利”。

    “煦儿,你走累了吧?让小黑驮着你走。”

    陈莺儿娇喘微微,轻拂额前秀发,她抬头看看太阳,拉着儿子的手问道。从金陵到京城,两个多月的时间锻炼不辍,陈煦远比之前强壮,但脸颊仍不丰腴,尤其突显了一双眼睛,他看起来很像卖萌的萝莉。

    陈煦也会累,不过他所谓的“累”是以母亲的体力作为衡量的标准,每当母亲快走不动的时候,待她再坚持一小段距离,他就会叫停。

    “娘,前边有茶棚,咱们喝碗茶歇歇脚吧。”

    茶棚里坐满了南来北往的贩夫走卒,天南海北的高谈阔论曾经遇到的、听来的或真或假的新鲜事儿。

    拴好小黑,陈莺儿拉着陈煦的手低着头怯怯的走到角落里有空位的桌前,桌子对面坐着一粗布麻衣的女子,打扮非僧非俗,背上插一柄长剑,剑尖斜指苍穹,容貌绝美,尤其那股出尘之气,使得她仿佛从九天之上谪落凡间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男人好色也好面子,看仙子不敢直视,目光总是迂回着瞟过来,在仙子脸上稍作停留即刻转向别的方向。陈莺儿母子落座,他们目光渐渐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不明来历的江湖女子不敢轻易招惹,柔柔弱弱的良家女子当然没有这层顾虑。

    陈莺儿小心翼翼的将装着细软的小包袱放在腿上,她看着忙碌的伙计怯怯的说道:“店家,来…来一壶茶水。”

    恐惊天上人,不敢高声语。

    陈煦在打量对面的女子,心想:“幸亏她背着木剑,要是换成铁剑,雨天出门铁定遭雷劈。”听到母亲的话,他不禁叹了口气,高声重复道:“店家,来一壶茶。”

    “客官,好咧。”

    曾经的生存经验告诉陈煦,想要适应一个时代必须要了解这个时代,堡垒从来是从内部攻破的。这段时间他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贪财皇帝”的种种传闻,至于江湖中人倒没有过接触,眼前女子背负木剑招摇过市,也许能从她身上找到问题的突破口。

    “相逢即是缘分,不才敢问姑娘怎么称呼。”陈煦抱拳问道。

    女子不疾不徐的抿一口茶水,看陈煦的目光有些玩味,她说:“姐姐叫青檀。”心中想的却是,“小姑娘女扮男装,还得装成老气横秋的样子,真难为他们母女了。”

    被人误会也不是第一次,微微错愕,陈煦已然明了,不过他不打算揭破,顺着她的口气继续追问道:“青檀姐姐背着宝剑,一定是惩奸除恶的大英雄了。”

    陈煦自己都觉得肉麻,青檀却是微微一笑,“姐姐可不是什么大英雄。”

    “才不信呢……”

    青檀神色微动,扭头注视斜对角桌旁的几个汉子,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凶相毕露,他们正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陈煦顺着青檀目光望去,曾经学过“读唇”,他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小娘子很标致。”

    “还有那分不出男女的小娃,用来暖床最合适。”

    “找个没人的地方动手。”

    “老大先挑,挑剩的给兄弟们尝尝鲜……”

    “……”

    陈煦缓缓的垂下头,他不愿意青檀看到他眼中的杀意。陈莺儿不知道她母子已被人惦记,从包袱里取出干粮掰开,大块的递给儿子,剩下的留给自己。

    陈莺儿没存下什么私房钱,老管家赠送的十几两银子现在剩下不到三两,必须得省吃俭用。

    “煦儿,你怎么了?不喜欢吃?”

    陈煦抬起头,冲母亲微微一笑,他从不挑食,以前接受地狱式训练,只要能提供能量的东西都可以往嘴里塞,难道不比馒头难吃?

    “馒头冷了,用热水泡一泡再吃,娘给你加点糖。”

    陈莺儿接过馒头一块块的掰到粗瓷碗中,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将一些沙糖倒进碗里再浇上滚烫的茶水。这种沙糖不像后世那般经过提纯,杂质颇多,可对于拮据的母亲而言,这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给儿子加糖自己却舍不得。

    “娘,我去续壶。”

    陈煦提着装满开水的茶壶经过那几人身边。突然间,他仿佛被人绊了一脚似的将茶壶抛了出去,茶水将其中一人淋成可以直接褪毛的落汤鸡,惨叫声传出的同时,陈煦衣袖中滑出一根削尖的木棍,不留痕迹的甩向背对他而坐的汉子。

    板凳窄而屁股大,木棍深深刺入他尾巴骨下方的部位。

    “喔……”

    远比刚才嘹亮的嚎叫响彻茶棚,汉子那粗壮的身体仿佛皮球似的弹起来,双手捂着屁股,红了眼的兔子似的上蹿下跳。

    “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老大……”

    “小杂种,没长眼睛?”

    被开水烫的红光满面的男子瞪着陈煦破口大骂。

    陈莺儿慌忙走到陈煦身边,“大哥,我煦儿还是个孩子,他不是故意的。”一边道歉一边扶起儿子。

    “娘,我没事儿。”

    “老二,废什么话?给我狠狠的教训这小杂碎。”老大依旧捂着屁股,菊花残,满腚伤,疼痛反应在脸上,他表情越发狰狞。

    “谁敢动手!”青檀突然站起身来。

    “你是什么人?休要多管闲事。”

    老大客气了不少,这女人背着宝剑,看起来不像好惹的。

    “悬空寺青檀!”

    伴随着青檀话音落地,嘈杂的茶棚突然变得落针可闻,陈煦再抬头时,想惹事的那几人跑的比兔子还快,转眼间消失在官道远方。

    悬空寺?陈煦诧异的看着青檀,她到底是什么人?

    “小妹…兄弟,以后要小心些,那些人不是好人,你惹不起他们。”青檀拉着陈煦的手,亲切的仿佛邻家大姐姐,“姐姐有事要先走一步,你我有缘,日后定会再见。”顿了一顿,她又对陈莺儿道:“夫人,珍重。”

    仙子飘然而去,旁人顶礼膜拜,看陈煦母子的目光都透着艳羡以至于结账时茶棚老板竟然不收钱。

    “娘,这悬空寺是什么地方?”

    “悬空寺又叫中土灵山、小天宫,传承已有千年,是大梁最神秘的门派。据说只有最优秀的传人才有资格代山门行走天下,匡扶社稷、除暴安良。”悬空寺乃大燕百姓顶礼膜拜的对象,陈莺儿想到了父亲,时隔多年,她甚至记不起父亲的音容笑貌,唯一的感觉是淡淡的伤感,“今天多亏了青檀仙子解围。”

    在陈煦的意识中,但凡可以称之为仙子的物种都是冷清的、高高在上的存在,青檀为什么和蔼的好像任何人都可以亲似的?难道只是因为误把男儿当女郎?

    母子重新上路,夕阳时分,他们终于看到了京城巍峨的城门,城头三个大字——北平!

    “煦儿,咱们终于到京城了。”

    “怎么进城还得排队?北平还有这规矩?”

    两人老老实实排队,小商小贩们忿忿不平的议论纷纷,陈煦隐隐约约听到什么“贪财皇帝”、“税使太监”之类的话语,大燕税收种类繁多,可也不至于有进城税吧?

    队伍一点点缩短,陈煦终于知道了是怎么个情况,皇帝贪财竟于城门口设置“税卡”,进城要上税,出城也要上税,双向收费已然过分,最郁闷的是还没有起征点,小民手中“只鸡束菜”也不能幸免,穷人交不起钱就用货物抵押,只是不知道碰上挑大粪的,他们是不是也得留下一桶尝尝咸淡。

    轮到陈煦母子,进城不光人上税,驴子也得交,再加上行李税,一共是二两银子。扣除税款,两人身上就剩不到三钱银子,陈煦看着一身虚肉的税使太监腰间鼓囊囊的钱袋,这东西取之于民就得用之于民,他顺手牵到了自己腰包里……

第1章 母子骑驴入北平

    深秋时节,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落叶萧萧,两个纤弱的身影仿佛在随风摇摆,女的二十**岁年纪,布裙荆钗掩不住她秀美的容颜,手中牵着缰绳,缰绳的另一端拴着一头毛驴,驴背上驮着被褥行李。

    大燕主要的交通工具是马以及马车,马匹的血统与主人的身份息息相关。骑汗血宝马招摇过市跟后世开着劳斯莱斯上路警察不敢拦截一个道理,至于驴子,甚至连奥拓都不如,充其量不过一老年人代步车。

    在陈莺儿心中,儿子是第一位,驴子第二,最后才是她自己。按照她得想法,儿子骑在驴背上,她自己走路;陈煦当然不同意,母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母子相争,毛驴得利”。

    “煦儿,你走累了吧?让小黑驮着你走。”

    陈莺儿娇喘微微,轻拂额前秀发,她抬头看看太阳,拉着儿子的手问道。从金陵到京城,两个多月的时间锻炼不辍,陈煦远比之前强壮,但脸颊仍不丰腴,尤其突显了一双眼睛,他看起来很像卖萌的萝莉。

    陈煦也会累,不过他所谓的“累”是以母亲的体力作为衡量的标准,每当母亲快走不动的时候,待她再坚持一小段距离,他就会叫停。

    “娘,前边有茶棚,咱们喝碗茶歇歇脚吧。”

    茶棚里坐满了南来北往的贩夫走卒,天南海北的高谈阔论曾经遇到的、听来的或真或假的新鲜事儿。

    拴好小黑,陈莺儿拉着陈煦的手低着头怯怯的走到角落里有空位的桌前,桌子对面坐着一粗布麻衣的女子,打扮非僧非俗,背上插一柄长剑,剑尖斜指苍穹,容貌绝美,尤其那股出尘之气,使得她仿佛从九天之上谪落凡间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男人好色也好面子,看仙子不敢直视,目光总是迂回着瞟过来,在仙子脸上稍作停留即刻转向别的方向。陈莺儿母子落座,他们目光渐渐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不明来历的江湖女子不敢轻易招惹,柔柔弱弱的良家女子当然没有这层顾虑。

    陈莺儿小心翼翼的将装着细软的小包袱放在腿上,她看着忙碌的伙计怯怯的说道:“店家,来…来一壶茶水。”

    恐惊天上人,不敢高声语。

    陈煦在打量对面的女子,心想:“幸亏她背着木剑,要是换成铁剑,雨天出门铁定遭雷劈。”听到母亲的话,他不禁叹了口气,高声重复道:“店家,来一壶茶。”

    “客官,好咧。”

    曾经的生存经验告诉陈煦,想要适应一个时代必须要了解这个时代,堡垒从来是从内部攻破的。这段时间他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贪财皇帝”的种种传闻,至于江湖中人倒没有过接触,眼前女子背负木剑招摇过市,也许能从她身上找到问题的突破口。

    “相逢即是缘分,不才敢问姑娘怎么称呼。”陈煦抱拳问道。

    女子不疾不徐的抿一口茶水,看陈煦的目光有些玩味,她说:“姐姐叫青檀。”心中想的却是,“小姑娘女扮男装,还得装成老气横秋的样子,真难为他们母女了。”

    被人误会也不是第一次,微微错愕,陈煦已然明了,不过他不打算揭破,顺着她的口气继续追问道:“青檀姐姐背着宝剑,一定是惩奸除恶的大英雄了。”

    陈煦自己都觉得肉麻,青檀却是微微一笑,“姐姐可不是什么大英雄。”

    “才不信呢……”

    青檀神色微动,扭头注视斜对角桌旁的几个汉子,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凶相毕露,他们正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陈煦顺着青檀目光望去,曾经学过“读唇”,他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小娘子很标致。”

    “还有那分不出男女的小娃,用来暖床最合适。”

    “找个没人的地方动手。”

    “老大先挑,挑剩的给兄弟们尝尝鲜……”

    “……”

    陈煦缓缓的垂下头,他不愿意青檀看到他眼中的杀意。陈莺儿不知道她母子已被人惦记,从包袱里取出干粮掰开,大块的递给儿子,剩下的留给自己。

    陈莺儿没存下什么私房钱,老管家赠送的十几两银子现在剩下不到三两,必须得省吃俭用。

    “煦儿,你怎么了?不喜欢吃?”

    陈煦抬起头,冲母亲微微一笑,他从不挑食,以前接受地狱式训练,只要能提供能量的东西都可以往嘴里塞,难道不比馒头难吃?

    “馒头冷了,用热水泡一泡再吃,娘给你加点糖。”

    陈莺儿接过馒头一块块的掰到粗瓷碗中,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将一些沙糖倒进碗里再浇上滚烫的茶水。这种沙糖不像后世那般经过提纯,杂质颇多,可对于拮据的母亲而言,这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给儿子加糖自己却舍不得。

    “娘,我去续壶。”

    陈煦提着装满开水的茶壶经过那几人身边。突然间,他仿佛被人绊了一脚似的将茶壶抛了出去,茶水将其中一人淋成可以直接褪毛的落汤鸡,惨叫声传出的同时,陈煦衣袖中滑出一根削尖的木棍,不留痕迹的甩向背对他而坐的汉子。

    板凳窄而屁股大,木棍深深刺入他尾巴骨下方的部位。

    “喔……”

    远比刚才嘹亮的嚎叫响彻茶棚,汉子那粗壮的身体仿佛皮球似的弹起来,双手捂着屁股,红了眼的兔子似的上蹿下跳。

    “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老大……”

    “小杂种,没长眼睛?”

    被开水烫的红光满面的男子瞪着陈煦破口大骂。

    陈莺儿慌忙走到陈煦身边,“大哥,我煦儿还是个孩子,他不是故意的。”一边道歉一边扶起儿子。

    “娘,我没事儿。”

    “老二,废什么话?给我狠狠的教训这小杂碎。”老大依旧捂着屁股,菊花残,满腚伤,疼痛反应在脸上,他表情越发狰狞。

    “谁敢动手!”青檀突然站起身来。

    “你是什么人?休要多管闲事。”

    老大客气了不少,这女人背着宝剑,看起来不像好惹的。

    “悬空寺青檀!”

    伴随着青檀话音落地,嘈杂的茶棚突然变得落针可闻,陈煦再抬头时,想惹事的那几人跑的比兔子还快,转眼间消失在官道远方。

    悬空寺?陈煦诧异的看着青檀,她到底是什么人?

    “小妹…兄弟,以后要小心些,那些人不是好人,你惹不起他们。”青檀拉着陈煦的手,亲切的仿佛邻家大姐姐,“姐姐有事要先走一步,你我有缘,日后定会再见。”顿了一顿,她又对陈莺儿道:“夫人,珍重。”

    仙子飘然而去,旁人顶礼膜拜,看陈煦母子的目光都透着艳羡以至于结账时茶棚老板竟然不收钱。

    “娘,这悬空寺是什么地方?”

    “悬空寺又叫中土灵山、小天宫,传承已有千年,是大梁最神秘的门派。据说只有最优秀的传人才有资格代山门行走天下,匡扶社稷、除暴安良。”悬空寺乃大燕百姓顶礼膜拜的对象,陈莺儿想到了父亲,时隔多年,她甚至记不起父亲的音容笑貌,唯一的感觉是淡淡的伤感,“今天多亏了青檀仙子解围。”

    在陈煦的意识中,但凡可以称之为仙子的物种都是冷清的、高高在上的存在,青檀为什么和蔼的好像任何人都可以亲似的?难道只是因为误把男儿当女郎?

    母子重新上路,夕阳时分,他们终于看到了京城巍峨的城门,城头三个大字——北平!

    “煦儿,咱们终于到京城了。”

    “怎么进城还得排队?北平还有这规矩?”

    两人老老实实排队,小商小贩们忿忿不平的议论纷纷,陈煦隐隐约约听到什么“贪财皇帝”、“税使太监”之类的话语,大燕税收种类繁多,可也不至于有进城税吧?

    队伍一点点缩短,陈煦终于知道了是怎么个情况,皇帝贪财竟于城门口设置“税卡”,进城要上税,出城也要上税,双向收费已然过分,最郁闷的是还没有起征点,小民手中“只鸡束菜”也不能幸免,穷人交不起钱就用货物抵押,只是不知道碰上挑大粪的,他们是不是也得留下一桶尝尝咸淡。

    轮到陈煦母子,进城不光人上税,驴子也得交,再加上行李税,一共是二两银子。扣除税款,两人身上就剩不到三钱银子,陈煦看着一身虚肉的税使太监腰间鼓囊囊的钱袋,这东西取之于民就得用之于民,他顺手牵到了自己腰包里……

第2章 分不清男女的黑衣人

    太阳即将落山,天上乌云聚集,大风忽起。

    “娘,好像要下雨了,咱们找个地方住下吧。”

    陈莺儿从包袱里取出披风披在陈煦身上,拥着儿子,她有些茫然,“不知道咱们身上的银子够不够找家客栈?”

    陈煦捏了捏衣袖里的钱袋,该怎么交给母亲?实话实说肯定不行。

    “娘,我去解个手。”

    转个弯看着城门方向,隐隐约约听到税使太监跳脚大骂的声音,陈煦乐呵呵的看了会儿热闹,他拿着银子走回陈莺儿身边。

    “娘,我刚才捡了一包银子,足有二三十两呢。”陈煦装作很兴奋的样子。

    陈莺儿狐疑的看着陈煦,撒泡尿都能捡到银子?

    “真是你捡的?”

    “娘还不信儿子吗?”为了增强说服力,陈煦补充道:“我看着一个胖子在那找了老半天呢。”

    陈莺儿咬着唇看着陈煦,眼泪渐渐蓄满眼眶,“啪”的一声,她将钱袋掷在地上散落开来,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她失望的摇头,转身就走,连小黑都不管了。

    陈煦牵着驴子追赶母亲,他拉住她的手说:“娘,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陈莺儿驻足,抹去眼泪,她看着陈煦道:“煦儿,娘教你读圣贤书,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娘不怕吃苦,就怕你误入歧途。一个人若道德操行败坏,就算他学问再高,也没人会看得起他。”

    “圣人曰: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咱们不能因为身上拮据就去偷别人的财物。”顿了一顿,陈莺儿续道:“等安顿下来,娘在宁国公府谋个差事,赚钱供你读书。”

    “娘,咱们真的要去投奔那个贾大爷?”

    传说中的贾大爷是陈莺儿母亲的娘家侄儿的表兄的二哥的儿子的三姨夫,陈煦觉得自己不笨,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又在草纸上画了又画,愣是没弄明白其中的亲戚关系。

    所谓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想当年外公健在且身居高位,贾大爷三孙子般鞍前马后的效劳,逢年过节少不了孝敬;外公官场失意乃至被害,已是国公府大管家的他竟然仅仅修书一封以表他的哀悼之情。

    时过境迁,难道还指望这样的人顾念旧情?陈煦觉得母亲的想法太天真了;退一步说,就算贾大爷顾念旧情,美貌妇人带着儿子寄人篱下,日子又岂会平静?

    然而,陈煦说服不了母亲。

    母子重归于好,两人想打听去宁国公府的路,不巧下起雨来,绵绵秋雨驱走了晚秋仅有的一丝温暖,凄风冷雨,仿佛此刻已是深冬。

    两人一驴躲进一个破庙避雨,天已全黑,陈莺儿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寻庙里蜡烛点燃。

    “啊!”陈莺儿突然尖叫一声。

    陈煦反应迅速,第一时间把母亲挡在身后,手腕反转,他抄起一根木棍戒备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喝问道:“什么人?”

    黑衣人看起来像个男人,只是没有胡子,面色有种失血过多的苍白,他平静的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过客,避雨的人。”陈煦扔掉木棒,“你在你那边,我们在这边,井水不犯河水。”

    “噗!”

    黑衣人张口喷出一股鲜血,他缓缓的栽倒在干草堆里。

    “煦儿,他怎么了?”陈莺儿紧紧的抓着陈煦衣袖,阻止他凑过去。

    “我们不过在这儿住一宿,他至于气成这模样吗?”陈煦插科打诨不过为了缓解母亲心中的紧张,“娘,我就是凑过去看看,也许他还有救。”

    黑衣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二十处,尤其腹部的刀口,如果不是他一直按着,肠子恐怕早就流出来了。

    鲜血已经浸透了他那身黑衣。

    “煦儿,他到底是什么人?”陈莺儿举着烛台,颤着声音问道。

    破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黑衣人如此重伤还能逃到这儿,他绝非普通人;换言之,能重创于他,又岂是等闲之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同时说不定也会树立强大的敌人。

    救与不救,只在一念间。

    “娘,把针线拿给我。”

    黑衣人身上伤口太大,若不立即进行缝合,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去阎王爷那儿报道。陈煦接过母亲递来的针线,“娘,帮我端着烛台,您闭上眼睛不要看。”

    “娘不怕的。”

    针线若不进行消毒会有感染的风险,不过陈煦却顾不了那么多,能不能活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陈煦神色专注,双手如穿花蝴蝶般穿针走线,伤口缝合后敷药包扎完毕,他才长长的呼一口气;陈莺儿面色苍白,颤着声音道:“幸好他没有知觉,否则肯定会疼死的。”

    陈煦微微一笑,心想:“清醒的时候缝合伤口其实也没什么,无外乎忍耐而已。”

    “煦儿,你怎么知道缝合伤口的?咱大燕也没多少大夫这么做过吧。”

    “娘,是我梦里学到的东西,儿子还知道好些事情呢,其实咱们就算不去投靠那贾大爷,我也能养活母亲的。”

    儿子见识广博,陈莺儿由衷的高兴,至于他的后半句话,她选择性的忽略掉了。

    陈莺儿去整理被褥,陈煦看着包裹的跟木乃伊似的黑衣人,他身上体毛不浓,身体虽然不胖,胸脯却微微隆起,难不成这家伙是女的?不可能!如果女人是这种“旺仔小馒头”,她一定会憋屈死的。

    陈煦目光落到他的胯间,四角亵裤裤裆处隐隐可见血迹,他感觉事情越发荒谬。好奇心压倒一切,他褪下了他(她)的亵裤。胯间暗黑色的血渍,陈煦弄不明白是男人被切了小**还是女人来了大姨妈。

    “煦儿,你看什么……”

    陈莺儿凑过来,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她脸蛋儿通红,迅速吹熄蜡烛,“煦儿,不许瞎看,”顿了一顿,续道,“等过些日子,娘托人给你说一门亲。”

    “我不看,坚决不看,”陈煦表完决心,他又道:“可我得给他还原啊。”

    陈莺儿作势欲打,巴掌高高举起却轻轻落下,“娘去给她穿好。”

    她把黑衣人当成了女子。

    陈煦很纠结,如果他是男人,被别人窥破**,肯定第一时间杀人灭口;如果她是女人,被人看光了身子,要么嫁给他要么杀了他。想想那飞机场似的身板,陈煦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那简直是男人的噩梦。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陈煦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他不愿当着母亲的面杀人。

    “煦儿,要不要喂她点吃的?”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权当为母亲积德了。

    “娘,咱们喂她喝点糖水吧。”

    糖水?陈莺儿疑惑的看着儿子,陈煦笑着解释一番人体内的能量转换。

    陈莺儿不是普通村妇,甚至可以说她学识渊博,虽没有听说过这些理论,可直觉告诉她,儿子绝不是信口开河,难道这也是儿子梦中学到的?

第3章 落第的书生

    “煦儿,咱们给他一床被子吧,晚上天冷,她会冻坏的。”

    “也好。”陈煦点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又帮母亲积了功德。

    庙外夜雨沙沙作响,陈煦母子坐在褥子上合盖一床被,烛光摇曳,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破庙壅塞的空间里。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古人有匡衡凿壁偷光、孙敬头悬梁、苏秦锥刺股,可有谁旅途读书?一路北上,陈煦在母亲的“高压”下熟读了三字经,背会了百家姓以及千字文,此刻已经开始攻克《论语》,如此争分夺秒的读书,要是不中状元,老天爷都不能答应,陈煦边随母亲读书边胡思乱想。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

    越是枯燥的东西越容易犯困,陈莺儿读到这几句,陈煦只觉上下眼皮打架,想白天忙着赶路,中午也没得休息,他心不在焉的念道:“子曰:中午不睡,下午崩溃;孟子曰:孔子说得对。”

    《论语》还没学完,陈煦就已经涉及《孟子》了,这才是大才子;陈莺儿激动地脸蛋儿涨红,她瞪着陈煦道:“做学问的时候不专心,该打!”

    陈莺儿取出竹板尺,陈煦忙抓住她的手道:“娘,不要打。”

    “做学问不得取巧,犯了错误就得受罚。”陈莺儿表情严肃,“啪”的一声,竹板重重的落在她左手心上,她还自己数着。

    “一。”

    陈煦倒不在乎挨母亲两板子,可儿子犯错,总不能让母亲代为受罚啊。陈莺儿这种方式虽然近乎无赖,但效果斐然,陈煦跟她讲道理,她说“教不严,师之惰”;如若强行阻止,她下手更狠并且直到打够预定的数目。

    “啪!”

    第二板子随后落在掌心,力道比第一下大了许多;不等喘口气,她第三板子又落到了相同的位置,待打完五下,陈莺儿掌心已经肿了。

    “娘,疼吗?”

    陈莺儿不搭腔,她继续读道:“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

    著名的人类学家秦寿先生曾说过:人都是逼出来的,此真乃金玉良言。临睡前,大半本《论语》,陈煦倒背如流。

    夜深人静,陈莺儿已经睡熟,陈煦躺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掌心听她呼吸的声音,思绪起起伏伏,他不知道秋雨什么时候停了。

    第二天清早起床,陈莺儿整理被褥,陈煦查看黑衣人伤势,他(她)不仅昏迷还发着高烧。

    “她怎么样了?”陈莺儿问道。

    越是伤病越需要补充能量,陈煦用昨夜的旧瓦罐煮水,弄半碗沙糖水灌进黑衣人口中。

    “他能不能挺过去还不好说,就让他在这儿睡吧,等咱们安顿好了,我再回来看看他。”陈煦本想说顺便买点草药,想想被母亲扔掉的银子,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北平是一座呈“凸”字型结构的城,外城包着内城的南面,内城包裹着皇城,皇城包裹着紫禁城。大燕立国初期,内城九门之内东、西两市为主要商业区,至神宗年间,内城前三门以南的外城区域商业渐渐繁盛,正阳门外有猪市、煤市;崇文门外有米市、柴市;宣武门外有菜市、骡市以及果子市等。

    “煦儿,国公府在皇城东安门以外,咱们怎么才能过去?”

    陈煦母子站在由永定门通向正阳门的大街上,他四下打量一番,“咱们是从永定门进城,通过正阳门就到了内城,进城门往右拐差不多就该到了。”

    “煦儿,你怎么知道?”

    陈煦:“……”

    两人沿着大街前行,迎面走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穿玉色襕衫饰以皂色边缘,头戴四方平定巾,走路的时候摇头晃脑的念念有词,这得亏生活在古代,要是跑到现代,出门铁定被车撞。

    陈煦想跟他打听刚才的推理是否正确。陈莺儿不擅长搭讪,问路的事儿自然落在陈煦身上,他其实也不习惯燕人打招呼的方式,他更喜欢现代的方式。

    “嗨,哥们,到XXX怎么走?”

    可惜他必须入境随俗。

    “公子请留步,敢问公子怎生称呼。”

    书生诧异的看着陈煦,深深一揖道:“见过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陈煦大囧,他扬起巴掌,“信不信我抽你。”

    “你…你有辱斯文。”

    言归正传,男子自我介绍道:“小生凌阳,字中天,乃去岁乙科**的书生。”

    “去岁乙科什么的书生?”

    “***”凌阳快速嘟囔了几个字。

    陈煦还是没有听清楚。

    “落第的书生。”

    “落地?”陈煦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就是你站在房上,‘啪叽’掉在地上,这个落地的书生?”

    “你侮辱读书人!”

    陈煦:“……”

    结识的过程虽然不很愉快,两人毕竟认识了,陈煦问道:“我与母亲要去宁国公府,穿过正阳门是不是要往右拐。”

    “穿不过。”凌阳很直白的回答。

    “啊?为什么?”

    凌阳看陈煦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他经常被人叫做书呆子,现在终于找到同志了,“正阳门是皇帝龙车出入之门,所以又叫‘国门’。皇上每年都会从正阳门出城两次:一次是冬至去天坛祭天,还有就是惊蛰到先农坛耕地。”

    “我靠!”

    “我靠?”凌阳疑问的看着陈煦。

    陈煦若无其事的看着他:“跟‘子曰’一个意思。”

    凌阳做恍然大悟状,接着他又问:“你去我家干什么?”

    “你家?”

    “宁国公凌轩乃小生大父。”凌阳说到大父的时候微微拱手以示尊敬。

    陈煦看着凌阳,宁国公府的子孙就这种模样?回头对母亲说:“娘,咱们终于找到组织了。”

    凌阳带路,陈煦旁敲侧击的询问贾管家的近况。

    “你们是来京城投靠贾管家的?”

    陈煦点头称是,凌阳停下脚步,转身冲坐在驴背上的陈莺儿深深一揖,拱手道:“在下正欠缺书童一名,夫人若不嫌弃,不如令郎做在下书童……”

    “我不同意。”凌阳话未说完,陈莺儿斩钉截铁的否定。书童是主人家的奴仆,是要签订卖身契的,而一旦签订卖身契就没有了参加科考的资格,陈莺儿宁肯自己受苦受累,也不愿因此断了儿子的前程。

    陈煦本是无所谓的,做书童有什么不好?难道他还忽悠不了这样一个书呆子?可看到陈莺儿泫然欲泣的模样,他不禁抓住陈莺儿的手说:“我听我娘的。”

    没过多久,三人来到宁国公府,府门大开、张灯结彩,门前铺着红色地毯,府中仆役丫鬟没列队欢迎,陈煦看看母亲又看看凌阳,有必要搞这么隆重吗?***********************新书上传,大家看完随手点下收藏,再随手点下推荐,不费事的,真的,凌云拜谢~~

第4章 宁国公府

    “大少爷!”

    凌阳虽然有些呆气,但长房长子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府中家丁看到他,急忙过来见礼。

    “凌兄,贵府有什么盛大活动?我觉得不太像欢迎我们母子啊。”

    小厮疑惑的看着陈煦以及驴背上的陈莺儿,心想:“以驴代步又衣着寒酸,绝非大户人家出身,宁国公府欢迎他们母子?他也真敢想啊。”

    凌阳同样露出疑惑的表情,这几天光顾着读书了,的确没怎么关注府里的事情。

    “大小姐携姑爷回家省亲,差不多就要到了。”

    大小姐携夫婿回娘家,陈煦兴趣不大,他扶着陈莺儿下驴,“娘,咱们一会去见见那贾管家。”

    “你们找贾管家?贾管家……”

    小厮话没说完,陈煦扯着嗓子喊:“驴…驴…驴……”

    也许是没见过这种盛大的场面,也许把红地毯上的图案当成了可以吃的东西,反正小黑受了点刺激,它先是窜到红地毯上乱跳乱叫,被府里管事那帮人一通喝骂,尥蹶子就跑。

    红地毯被涂污,小厮、丫鬟纷纷抱头,场面乱作一团。陈煦眼疾手快的抓住缰绳,臂上发力,他窜上驴背,拼命想勒住缰绳。陈煦不太会赶牲口,关键时候有点刹不住驴。碰巧对面有人,为首一人骑高头大马,劲装打扮,看起来英气勃勃;他身后是一顶小轿子,轿旁随侍主人的丫鬟瞪圆了眼睛看着越跑越近的驴子以及陈煦。

    坐在驴背上刹不住驴,陈煦跳下驴子想采取“脚刹”,他先是抱死,鞋底摩擦地面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生怕鞋底被磨穿,陈煦又采用了“ABS防抱死系统”,只是点刹效果也不怎么明显,他一跳一跳的很是滑稽。

    马背上的男子冷眼旁观,那从容不迫的镇定仿佛局外人赏玩一幅水墨画一般。陈煦跃下驴背,他瞳孔微缩:从蹿腾跳跃的驴背上跳下谈何容易?必须有足够的臂力以及身体各部位的完美配合,更难得的是他小小年纪,不简单啊。

    眼瞅毛驴吻上白马,不见马上男子如何动作,他凌空转体三百六十度落地,稳稳的拉住了缰绳,倔强的驴子嘶鸣着再难寸进。

    “你是驴,人家是马,强配出来也只是骡子,你就别糟蹋后代了。”

    陈煦指着小黑说道,心中想的却是男子刚才的举重若轻,如果与之生死搏斗,即便全盛时期,胜负也不容乐观,更何况现在这幅身板?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他得把尾巴夹在屁股沟里,低调才是王道。

    男子把缰绳递还陈煦,“牲口没有经过训练,受惊之下很容易不受控制,以后小心些。”

    “三克油!”陈煦随口道谢。

    “三和六?”男子诧异,他很难把刚才的事件跟三和六联系起来。

    轿子里却传出讶异的声音,陈煦抬头看看,微微一笑,“谢谢。”

    “煦儿,你没事吧?”陈莺儿跑过来,看到儿子无恙,她才放下心来;凌阳也凑过来,书呆子拍着胸口道:“刚才真是太危险了,子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子靠?”陈煦睁大了双眼。

    书呆子颇有成就感的解释道:“你刚才说‘我靠’就是‘子曰’,这其实是不正确的,应该是‘子靠’才对。”

    陈煦:“……”

    男子看到凌阳微微摇头,他颇有些莫名其妙,抱拳道:“大兄在上,妹婿有礼了。”

    妹婿?如此说来轿子里做的就是宁国公府的大小姐了?陈煦不仅又看了轿子一眼,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这位大小姐回趟娘家竟有人列队欢迎,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姐,刚才他嘟囔什么驴、马、骡子什么意思?”

    轿子旁边的丫鬟对轿子里的人小声说道,陈煦能看懂她的唇语却听不清轿子里女人的声音。丫鬟微微有些羞赧,她接着又问:“那‘三和六’是什么意思?”

    陈煦隐隐约约听到轿子里传出什么“传教士”、“梦瑶”之类的话,大燕也有传教士?梦瑶是谁?他完全的莫名其妙。

    ****************************

    陈煦母子投奔宁国公府以闹剧开场,贾管家对他母子印象不佳,尤其当听说是他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脸色更加难看。难道要将他们扫地出门?贾管家打量着羞羞怯怯的陈莺儿、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留在府里或许有点用处吧?他现在只是府里库房总管,靠他们母子跟大管家联络联络感情岂不美哉?更何况大小姐没有责怪、大少爷也替他开脱,何苦枉做小人?

    陈煦也在打量贾管家,五十岁左右,白面皮,颌下留一撮小胡须,除了刚开始的气急败坏,此刻他倒是没表露出不耐烦的样子。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陈煦对他印象不好,尤其不喜欢看到母亲在他面前委曲求全的样子。

    “莺儿,你母子走投无路,进京城投奔老夫,我做叔叔的当然不能任你们流落街头,”贾管家悠然的坐在竹椅上,对恭立身边的陈莺儿说道,“厨房现在缺人手,你去厨房帮帮工,月钱按府中规矩,每月一两。”

    陈煦低头不语,母亲每月就值一两银子?陈莺儿千恩万谢,每月一两银子,一年就是十多两,这样她就可以供儿子进学堂读书了。

    “小煦年纪也不小了,跟着外院的小厮们做点杂活,每月也有几百文钱,也能补贴家用。”

    没等陈煦说话,陈莺儿小心翼翼的说道:“世叔,我想…想让煦儿读书。”

    贾管家诧异的看着陈莺儿,这女人脑子被驴踢了吧?她还以为她是官宦世家的大小姐?怎么就一点也认不清现实?难道你还指望你的儿子考科举、中状元?

    “娘,没事儿的,我可以晚上读书的,这叫劳逸结合。”

    陈煦外表正太,内心却沧桑到妖,关于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他有些朦胧的想法,此刻却没有施展的空间,可如果母亲辛辛苦苦的劳作而他坐在学堂里美其名曰的读圣贤书,这么败家的事儿他做不到。

    “咱们娘俩可以多赚钱,等钱多了,儿子就可以去更好的学堂读书,这样什么也不会耽误的。”陈煦轻声安慰眼眶微红的母亲;贾管家略微有些奇怪,莺儿这十五岁的儿子也太老练了些吧?

    贾管家领着陈煦母子熟悉府里情况,先带他们去厨房,介绍厨房里管事的女人认识。接着又带他们去住处。国公府家大业大,单单下等仆役就得几百人,当然不可能每人分配单独的房间,在京城有家室的晚上可以回家,否则就是集体宿舍大通铺。

    陈莺儿的住处原本住满了三个人,贾管家考虑说天气冷了挤挤更暖和,陈莺儿点头,陈煦很“感激”贾管家以至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贾管家只觉心里“咯噔”一声,那眼神让他感到莫名的惊惧,即便在国公爷面前也不过如此;喘口气再看陈煦,他正在跟陈莺儿铺床,难道刚才是错觉?贾管家心想。

    “煦儿,娘就睡在最边上吧,要不然晚上起夜会打扰别人的。”

    陈煦刚要回话,房门“哐当”一声被人踹开。门口走进一个五大三粗的“物体”,胸大屁股更大,进门都得侧着身,左手拿着一根黄瓜右手握着茄子,陈煦打量来人,这人男的女的?胸脯虽然不小,可男人胖到一定程度也有这个规模。

    来人跟贾管家招呼,说话瓮声瓮气的更像男人。

    陈煦忍无可忍,他一把揪住贾管家的衣襟,“你把我娘安排在男人房里,到底是何居心?”

    “煦儿,你干什么?快松开。”

    贾管家年纪大了,连惊带吓差点没背过气去。陈煦看看母亲又看看他,松开手指着来人说道:“这你怎么解释?有这么壮的女人?”

    来人错愕半晌,她举着手里的东西满心委屈的说:“小姑娘,你说谁男人啊?你见过男人用黄瓜跟茄子的吗?”

    陈煦:“……”他在心里比划比划茄子的尺寸,脑海中呈现出三个大字:重口味……**************************大家看完,随手点下收藏、推荐,凌云拜谢~~~

第5章 落水(收藏、推荐)

    陈煦的住处与母亲大同小异,铺好被褥又领了宁国公府仆役的衣服,他们去吃午饭。午饭过后,陈莺儿到厨房上工,贾管家生怕陈煦再动手动脚,吩咐一小厮负责讲解府中注意事项,他逃也似的离开。

    “你叫陈煦吧?”小厮憨憨的说:“我叫大头。”

    陈煦微微点头,彬彬有礼的样子。

    “你真是男的?”大头拍拍陈煦肩膀又捏捏自己臂上肌肉,“长得跟个姑娘家似的,”顿了一顿,他又故作神秘的说:“以后你可得小心了,我听说府里的老爷、少爷们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兔相公……”

    陈煦握拳要敲大头的头,“我怎么觉得你这不像什么好话啊。”

    大头:“……”

    陈煦的工作没有丝毫的技术含量,无非就是倒脏水、捡狗屎等杂七杂八的事儿,名副其实的杂役。大头带着他熟悉府中房舍,陈煦边走边记边想:如果他在国公府搞暗杀,完好无损的走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国公府房舍鳞次栉比,穿廊过巷,大头走着走着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陈煦脑子里形成简单的图像,如果左拐,穿过回廊就能回到他们的住处,不过他还不太想回去,看着大头道:“咱们往右拐。”

    两人穿过一道门,一条笔直的青石路,路旁清澈的水塘,凉风拂面,水波荡漾;沿石桥过河是铺着方石板的小广场,广场四周落叶飘飘,场中点缀着怒放的秋菊。

    “我…我们怎么走到内院来了,要是被府中管事发现,咱们可就惨了。”大头四周看看,回过神来,他骇得脸都白了,“内院是老爷、太太们住的地方,像咱们这种小厮是绝对不允许进来的。”

    “淡定,既来之则安之。”陈煦骨子里没有那种上下尊卑的观念,或许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但的确是这么回事,“再惨能惨到什么地步……”

    “汪汪汪……”

    身后突然传来狗叫声,陈煦扭头,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牵着一条半人高的狼狗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们。

    “谁让你们进来的?”

    “狗…狗…狗……”大头哆嗦着说话都不利索。

    陈煦很反感公子哥那颐指气使的语气,他不卑不亢的看着他,“狗与畜生都能进来,我们为什么不能?”

    “狗与畜生?什么畜生?在哪?”

    陈煦微笑,仿佛佛陀拈花、迦叶一笑般高深莫测。

    “贱奴,这就是你跟主子说话的口气?”公子哥突然松开狗链子,“灰熊,扑上去咬死他们。”

    “快…快跑……”

    凌府二公子与他身边狼犬的恶名,府中下人如雷贯耳,据传咬残了两个、咬伤过三个,可谓战绩彪炳,大头虽然身强力壮,他却不认为他有能力跟狗PK——这种事情,输了丢人,赢了也没什么好炫耀的——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之前竟没忘记扛起陈煦。

    “咱们跑什么?”陈煦伏在大头背上,双目盯着越追越近的恶犬,“不就是一条狗吗?”

    大头呼哧呼哧喘气,回头看看,跑的更急。

    “据说你要跟狗对视,只要有足够的杀气,完全可以吓退它的。”

    大头再回头,此刻已经跨上了石桥,脚下没踩稳,两人摔了出去。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对面恰巧迎来一个女子。

    女子做丫鬟打扮,模样娇俏艳若三春桃李,头上插一支簪子、缀几朵小花,长发披在身后,用红头绳系一缕小辫子;虽是丫鬟,估计也是有身份的丫鬟,粉红色印花缎子的袄,领口绣有桃花的开领比甲,束腰下小蛮腰盈盈一握。她手中托着茶盘,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身影由远而近。迅雷不及掩耳,她是真的来不及闪躲。

    陈煦只扫见个人影,大头却认出丫鬟身份,人家可是老夫人身边最受宠的大丫鬟秋月,即便府里大管家见面也得叫一声姑娘,大头有几个胆子敢撞人家?他手脚乱摆活像一只大海龟,努力了却没有躲过去。

    秋月尖叫一声,三人的身体越过了石桥的栏杆,急速下坠。

    陈煦眼疾手快,左手扣住石桥栏杆,身体在空中旋转,“砰”的一声,右脚踢中灰熊的头,这家伙哀嚎一声,直挺挺的摔倒在地抽搐着;与此同时,他右手下探,抓住大头衣襟,猛地往上一提,技巧上没有任何问题,他却高估了身体的承重力度。

    “嘎巴!”

    左臂脱臼,陈煦只觉肩部剧痛,整只左臂使不上丝毫力气,他不由自主的落进水里。陈煦水性不错,不过那是以前,现在这具身体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左臂完全不听使唤。

    秋月丝毫不通水性,整个人浸在水里咕嘟咕嘟冒泡,只有一双手不停的挥舞,挥舞的幅度越来越小。

    天气冷,附近没有什么人,如果不立即营救秋月,她将开始潜泳,等泡涨了就会转换成仰泳,然后就是身体长眠墓地,陈煦寄希望于大头,可这家伙双手攀着栏杆,双脚蹬三轮似的瞎蹬乱刨,他闭着眼睛大喊救命。

    陈煦再看秋月,水面上就剩两只手了,他只有硬着头皮游过去。

    作为生命,拥有强烈的求生**,譬如溺水的人,无论抓到什么都不会松手。陈煦右手接触到秋月身体,她竟如水草似的缠了过来。左肩剧痛,被冰冷的河水浸泡,痛感减轻。此刻被秋月搂抱,那被蛰伏的痛仿佛地龙翻身似的涌上心头。

    “松开…咕噜…咕噜……”陈煦双脚拼命刨水,头部浸入水中又露出水面,如此反复中,他心中悲哀的想:“来人啊,快来人啊,再不来人,我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二公子,救命啊,要淹死人啦。”大头朝富家公子的背影大声叫喊,富家公子视人命如草芥,可秋月不一样,她要是因此而死,免不了被父亲重罚,心慌意乱,他只想逃离现场,哪还在意别人呼救?

    大头扯开嗓子呼救,丫鬟、婆子们渐渐往这边靠拢。

    陈煦早晨见过的丫鬟伴着梳妇人髻的女子慢慢踱过来,女子明艳绝伦,脸上洋溢着少妇独有的妩媚,她就是凌府大小姐月华,与秦御史家的梦瑶小姐并称京城双艳,才名远播。年初嫁与五军营总兵官、号称军中第一高手的杨云、杨云睿为妻。

    “小姐,梦瑶小姐让人传口信,说她今天晚上要与你同床夜话。”

    “倒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凌月华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洋溢着幸福,“真想知道她选什么样的男人做夫婿。”

    凌月华与秦梦瑶乃闺中密友,既相得又互妒,两人谈文论武,谁也不肯服输。凌月华嫁为杨家妇,秦梦瑶立誓她将来的相公,无论文采、武功都要强过杨云睿。听闻此语,月华微笑不语,她的夫君年方弱冠,武学一途犹胜剑岳宗天机老人四大亲传弟子,要知道这四人年纪最小的也有四十多岁了。

    “长天,你匆匆忙忙的所谓何事?”

    二公子名凌日,小字长天,他在凌月华眼前站定,目光躲躲闪闪的道:“没…没什么,就…就是有人不小心掉水塘里了,不过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标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6章 人工呼吸

    凌家大房二子,老大只知读圣贤书,满口子曰诗云,入国子监还得祖宗的荫庇,年前参加乡试,毫无悬念的落第,但他败而不馁,颇有屡败屡战的雄心;老二酷爱舞刀弄枪,自幼拜在剑岳宗门下,他一贯是脑袋进玉米糊的那种衙内,学了两手三脚猫的剑法就敢自称天下无敌——宗门都知道他是宁国公的孙子,打狗也得看主人,同门谁不给他几分薄面?

    自从挑衅大姐被狠狠的教训过几次,他的自傲稍稍收敛,屈居天下第二。此时心虚,他先撇清自己嫌疑,再看大姐已经不在跟前。

    陈煦被丫鬟婆子们用木棒拉上岸,大头心里松口气,“扑通”一声,他又掉进水里。这家伙像个大狗熊似的挣扎、浮沉,大声叫救命。

    “这家伙也是个旱鸭子,快点把他也拉上来。”

    陈煦左臂脱臼,折腾到现在,痛到麻木,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在风中打个哆嗦,他急喘两口粗气,对身边的丫鬟们说道。

    秋月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秀发又是水又是泥,衣衫紧紧贴在身上,身体曲线浮凸,小肚子鼓鼓的,看来没少喝水。

    “醒醒,快点醒醒!”

    陈煦拍着秋月的脸,用手指探她鼻息,心中愕然:这就没气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小姐!”

    丫鬟婆子们纷纷避开,凌月华走到陈煦跟前,“是你?”接着低头,“秋月?她怎么会掉进河里?”

    凌月华不愧女中豪杰,她竟然蹲下身将手指探到秋月鼻端,“没有气息了?”

    大头闻言,如丧考妣,他不顾身上泥水,连滚带爬的来到陈煦身边,看看大小姐看看被淹死的秋月,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讲了出来,“大小姐,小的真不是有意的,小的被二少爷的恶狗追着跑,不小心把秋月姑娘撞进河里……”

    “你闭嘴!”陈煦喝道:“快抓住我的左臂别动。”

    大头依言而行,凌月华诧异的抬头,他的话仿佛就是命令能让人无条件的遵从,这小家伙真是府里小厮?接下来的动作让她睁大了眼睛:陈煦软绵绵的左臂被大头抱住,身体一拉一推,只听一声脆响,在旁观丫鬟、婆子的惊呼声中,他手臂已能活动自如。

    这怎么可能?

    陈煦没有理会旁人的诧异,主要是顾不上,他专拣秋月身上的**部位,翻过来调过去的拍拍打打像极了猥亵流的淫贼。

    “你在干什么?!”

    凌月华很生气,你长得像姑娘也不能真当自己是姑娘啊,何况秋月已然没了气息,你难道要她死了也不得安宁?

    陈煦不答,他一边有规律的按压秋月胸腔一边打量四周的人,除了丫鬟、婆子就大头一个男人。他很尊敬他,于是冲他挥挥手,“你,一边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月华再一次问道,陈煦用实际行动回答,他直接撕开秋月胸前衣襟,有规律的按压胸腔的同时他还把嘴巴凑到人家嘴上……

    “来人,把这淫贼给我拖出去……”

    话音落地,本该“死掉”的秋月张口喷出一口水,她竟慢慢睁开了眼睛。

    “鬼啊!”不知哪个大喊了一声,有婆子闻风而逃。

    “秋月姑娘死不瞑目,她诈尸复仇来了。”

    “被这挺俊俏的小厮非礼,秋月一定逼死他,然后两人做一对同命鸳鸯……”

    你说这女人嘴巴怎么这么毒?

    凌月华当然不信秋月“诈尸”,弯腰蹲在两人身边,纤纤素手搭在秋月腕上,秋月真的活过来了,他是怎么做到的?凌月华注视陈煦,但见他一只手还插在人家姑娘的衣襟里。

    “你是?”

    秋月此刻只觉口鼻辛辣般刺痛,腹中胀痛,精神恍惚仿佛做梦一般,冷风一吹,她情不自禁的抓住胸口衣襟,这时她才发现衣襟里的那一只手。

    “小妹妹,你在做什么?”秋月有气无力的问。

    陈煦抽回右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我是男人!”

    秋月愣了一愣,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啪”的一声,扬手就是一巴掌。

    陈煦捂着脸,“我是女的。”

    凌月华:“……”

    秋月被丫鬟搀扶着回房,凌月华一肚子的疑问,看陈煦瘦骨嶙峋、瑟瑟发抖的样子,她觉得不方便追问:“你先回去洗个热水澡、换件衣服,要是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风寒?陈煦蓦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做,破庙里那不男不女的家伙还在那儿晾着呢。

    “大头,那畜生呢?”

    躲在一边的大头怯怯的走过来,指了指地上半死不活的狼狗。

    “我不是说这个畜生,我说的是放狗的那个,就是你说的那什么什么二公子。”

    陈煦口中的畜生指的是二公子凌日,大头看看脸色不太好看的大小姐,他没敢说。

    凌月华不笨,想到刚才凌日那慌慌张张的样子,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老夫人一再强调要宽待下人,他怎么就屡教不改?

    “你们先回去,如果真是二公子有错在先,我一定禀明父亲严惩。”

    有些事情可听不一定可信,陈煦只是看看地上的狼狗,“大头,咱们晚上吃顿狗肉。”

    大头瑟缩着不敢上前,要知道那可是二公子的爱犬,吃了他的狗就等于吃了他的肉啊。

    “你怕什么啊?这畜生弄得我们跟落汤鸡似的,难道还不该吃顿肉?”陈煦说着挥动左臂,“大小姐,你说是吗?”

    凌月华竟然点头,“你的左臂还疼吗?”

    陈煦笑着说:“疼啊疼的就习惯了,要不这样,你代你弟弟赔我精神损失费、见义勇为救人费共计一百两银子外加这条狗,我暂时不予追究。”

    一百两?大小姐还没说话,她身边的丫鬟急了。

    “你这是讹人,一百两银子足够一般人家好几年的花销。”

    “人命关天,难道还抵不上一百两银子?”陈煦反问。

    “小菊住嘴!”凌月华横了小菊一眼,她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这银票是你救秋月性命的代价。”

    陈煦微微一笑,这位大小姐不简单啊。

    “我可以理解为被狗追杀的精神损失费五十两、救人的代价五十两,咱们两不相欠。”

    “果真如此?那我倒要问你,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们外院小厮不许踏进内宅?”

    “大小姐……”大头惶恐。

    陈煦脸上一囧,他急中生智道,“佛家讲众生平等,堂堂国公府何必要形成制度上的歧视?”

    “你这是强词夺理。”

    “作为一个试用期的临时工,偶尔犯点错误也是允许的吧?”

    凌月华:“……”

    小菊不满的看着陈煦两人外加一条死狗的背影嘟囔道:“小姐,他简直就是耍赖。”

    “耍赖?就算耍赖,他也绝不简单,”顿了一顿,凌月华续道:“你见过哪个小厮敢跟我这般耍赖?还有他接骨的手法,救人的方法,大燕有几人能做到?”

    “小姐,你说她是怎么把人救活的?”

    “我也不知道。”

    “那你说他胳膊那样折腾,痛不痛啊?”

    “伤筋动骨岂会不疼?他的忍耐力非同小可啊。”

    这时有丫鬟来报说:“梦瑶小姐来了。”

    “快请。”凌月华如此说道。

    陈煦二人走到内宅的入口,他们邂逅了一个绝美的女子,身着白色百褶裙,白色交领中衣套穿浅紫色绣折枝梅花的无袖上襦,外面披着白色绿萼梅刺绣的斗篷,看她的容颜、身段,陈煦不仅想到了宋玉那句: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陈煦所见之女子,母亲是极美的,她的美带着逆来顺受的娇柔;青檀是极美的,她的美让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凌家大小姐是极美的,不过她的美因为生命中烙下“已婚”的烙印而打了折扣;眼前女子的美却是美到他的心里。

    女子只是有些诧异的看着陈煦一眼,随即擦肩而过。

    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只为换取今生的擦肩而过,至少他们前世有缘,陈煦如此想到……

第7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

    杂乱的厨房里,陈莺儿眼前堆着成山的粗瓷碗,她坐在小板凳上洗碗,天气虽不暖和,她却时不时擦擦额头的汗水。男婆子搬动大筐大筐的蔬菜,呼呼直喘粗气,她用女人的灵魂书写着原本属于男人的阳刚。

    “莺儿,我这样称呼,你不会介意吧?”

    男婆子边干活边说话,声音依旧瓮声瓮气;陈莺儿抬头微笑,她的想法很单纯,别人对她好,她也对别人好,别人对她不好,她也不太敢反抗。

    “在厨房听差可是美差,既能吃又能拿来用,一举多得。”

    “拿来用?”陈莺儿不解。

    男婆子很豪爽,她抓起一根黄瓜套弄两下,陈莺儿脸蛋儿瞬间红了个通透,她赶紧低下了头。

    “大家都是女人,再说你儿子都到了娶亲的年纪,这有什么值得害羞的?不过你这儿子真的俊俏,我要是有他一半的模样也不至于嫁不出去了,”男婆子大大咧咧的续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儿?像你这样的女人不愁没男人吧?孩儿他爹呢?”

    陈莺儿通红的脸蛋儿渐渐变白,她紧紧的抿着唇不说话。

    “你瞧我这张嘴,竟是胡吣,莺儿你可不要介意啊。”

    陈莺儿摇头表示不会介意,她却试图转移话题。

    “你搬进来的这些菜怎么好多坏的啊?”

    “咱们这厨房主要供外院的家丁、仆妇们吃饭,这时节能有菜吃就已经比农家好上很多,更何况每顿饭都要抢饭吃,谁会在乎这些?还有做饭也没有什么手艺,会喂猪就会做饭,管他咸啊淡啊的呢。”男婆子停顿一下,她压低了声音道:“我一直想跟你说,洗碗不用洗那么干净,要不你干不完的。”

    “要是不洗干净,他们吃了会害病的啊。”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别说碗了,有些时候菜都不洗呢。”

    陈莺儿似乎有些茫然,她看看男婆子又看看眼前的粗瓷碗,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她依旧一丝不苟的洗着。

    “怎么回事儿?这都什么时候了,碗还没有洗完!”

    门口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陈莺儿已经被引荐过,她是府中负责采买的管家王贵的婆娘,府中年纪大、资格老的称呼她王贵家的,年纪轻、资格浅的就叫她王家嫂子,她负责府中厨房事宜,权力不算小。

    王贵家的瞥了正在洗碗的陈莺儿一眼,表情颇有些不悦的说道。

    “王家嫂子,莺儿是贾管家的亲戚,她第一天来厨房干活还不熟练,以后不会这样慢的。”男婆子陪着笑解释。

    贾管家?王贵家的哼了一声,看待陈莺儿的目光颇有些耐人寻味,“这不是理由,我要的是结果,”顿了一顿,她续道:“马上要过冬了,这几天要腌制咸菜,快点把碗洗了,然后把这些萝卜、芥菜洗干净切成丁,这事儿今天必须完成。”

    女人来了又走了,陈莺儿看着外边堆成小山的萝卜等蔬菜,她感觉有些眼晕……

    秋月穿着睡衣、裹着被子,手中捧着一碗姜汤,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她跟前站着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子。

    “我已经帮你跟老夫人告了假,这两天你可以好好休养了。”

    女子叫春花,同样为老夫人房里的丫鬟。春花与秋月,用作人名,前者大俗后者大雅,人如其名。两人姐妹相称,表面上相安无事,暗地里血流成河。

    国公府的丫鬟们,尤其是大丫鬟,收入可观、工作环境好、待遇也好,可她们不能干一辈子,一般情况下十岁进府,顶多干到十八岁就不能干了,因为她们到了嫁人的年纪。

    秋月从小被人贩子卖到国公府,父母是谁都记不清楚,不能由家人说媒择婿,那她就跟春花这种家生奴才一样,只有两种结局:其一,被贾府的老爷、少爷们收编,由丫头升级为通房丫头,再好一点被破格提拔为姨娘;其二,与外院那些浑身污泥、满身马粪味的小厮们“拉郎配”,这对她们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春花、秋月服侍老夫人这些年,老夫人有意把她们许给大房的两位少爷。大少爷乃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二少爷目空一切飞扬跋扈,春花中意大少爷,奈何大少爷似乎对秋月有点意思。

    春花曾旁敲侧击的问过秋月这个问题,秋月的回答让她感到恼火:我们就是无根的人,无论老夫人怎么安排,都只有默默的受着,这就是我们的宿命。秋月话中深深的无奈听在春花耳中就成了**裸的炫耀:谁不知道老夫人最疼大少爷,只要大少爷跟老夫人透漏想要谁那就是谁。

    秋月意外落水还被男人又亲又摸,春花简直心花怒放只恨当时没有目睹,此事若不宣扬出去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的良苦用心?

    “秋月,你可知救你的小厮是什么人?”

    府里的丫鬟们别看年纪不大,她们从小就帮着大人干活,接触的人多、见过的事儿也多,早早的就养成了察言观色、应付社会的能力,秋月扫了春花一眼,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微微有些好笑,难道给大少爷填房就那般有吸引力?她又想陈煦那无邪的笑容,想打他的那记耳光,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现在回想起来,他“非礼”她应是为了救她。

    陈煦?贾管家的远亲?秋月思量着这个名字。

    “秋月,你知不知道你们今天好危险呢,我听那些丫鬟们说你们俩差点一块被淹死在水塘里。”

    “被淹死?那陈煦他不是会游水么?”

    春花笑着说:“你作为当事人难道还不清楚当时的事儿?你八爪鱼似的缠在人家身上,就算会水也得被淹死啊,更何况他当时还断了一只胳膊。”

    “断了一只胳膊?怎么回事儿?”秋月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听到那句“八爪鱼似的缠着人家”她微微有些脸红,听到后半句她又不禁担忧起来。

    “就是脱臼而已,后来他自己就托上了,不过那种情况,他还敢游过去救你,的确很有勇气呢。”春花就像一个媒婆,她尽可能的夸赞陈煦,她要做的就是把秋月说动,这样就不会有人跟她竞争大少爷姨太太的位子了,“据说你当时都没气了,然后他不知怎么的又摸又亲的让你吐出几口水,你就活过来了。”

    秋月脸颊有些红晕,春花适时住口,有些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过犹不及。

    房间里两人沉默,好半晌,秋月突然道:“春花,你帮我去外院看看他,顺便给他带些姜汤,要是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终于没有白费唇舌,春花兴奋的心脏咚咚直跳,里面仿佛有一只受惊的小鹿。

    两人谈论的焦点人物此刻已经离开国公府,陈煦先去钱庄把银票破开同时兑换了散碎银两,他又在药铺买了金疮药以及主治伤寒的草药,顺便在酒铺买了烧酒。陈煦背着这些东西经崇文门来到外城。

    大燕律法有规定:生员以上功名可免征进城税。出城的时候陈煦边排队边想:有功名在身,外出不用路引、见官不用磕头、进城还不用交税,怪不得百姓对功名如此狂热呢。

    排在前边的是一个富家公子,差役跟他要税款,他瞪大双眼,“啪”的一声,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睁开你狗眼看看,老子是你大爷柳衙内。”

    差役捂着脸放行,他又拦住陈煦。

    陈煦有样学样的瞪眼,“啪”的一声又是一个大耳刮子,“睁开你狗眼看看,老子是你大爷煦东耳。”

    陈煦大摇大摆的出城,差役捂着脸,很迷茫的样子。煦东耳是谁?今天怎么这么多大爷……

第8章 换药

    黑衣人依旧躺在原处,陈煦伸手探他额头,手指碰触到额头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眼皮微动,陈煦心下了然却不动声色。

    “额头不复清早那般滚烫,看来你的身体素质不错呢。”陈煦自言自语的同时掀开了黑衣人身上的被子。

    被褥下面是黑衣人被裹的跟木乃伊似的身体,鉴于分不出男女,因此黑衣人接下来的动作可以理解为害羞:他仿佛触电般抖了一下,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狠戾的光芒,陈煦半真半假的尖叫,他惶恐的一屁股坐倒在干草堆上。

    “什么人?干什么?”

    黑衣人的声音介于男人与太监之间,他言简意赅仿佛拍电报的时候多说一个字得多加钱似的。抠门抠到这种程度,陈煦对他印象不太好,他没好气的说:“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呵,昨夜我要不救你,你现在就得跟阎王爷攀交情了。”

    黑衣人盯着陈煦,昨夜精神恍惚,他隐隐约约有点印象。

    “真的?”

    “废话!”

    跟惜字如金的人交谈,话不投机,陈煦也学着言简意赅。

    黑衣人只是“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恐吓?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陈煦一副委屈的样子,“早知如此,昨天说什么也不会救你。”

    “你,男的女的?”

    “你大爷的。”

    黑衣人不给陈煦思考的时间,他突然厉声喝问:“昨夜你救我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目光阴森可怖,仿佛要吃人一般。

    今晨从昏迷中醒转,黑衣人检查身上的伤口,令他诧异的是身上较长较深的伤口均被丝线缝合,如此手段已然超出他的认知以至于他误把破庙当成了阎罗殿,甚至对着佛像磕了两个头。伤口的疼痛让他意识到他还活着,难道这都是眼前这少年所为?若果真这样,如此年纪、如此手段,他将来必有所成,难道真要将天才扼杀于摇篮之中?

    黑衣人很纠结,陈煦缝合他身上伤口必然有身体接触,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此时先问陈煦是男是女主要是引导他往这方面想,随后出其不意的厉声询问他看到过什么,陈煦这般年纪,如果真的知晓,他必然会把心里的慌张表现在脸上。

    陈煦曾经作为出色的杀手,心理素质甚至比兴奋状态的“小弟弟”更过硬,他当然知道黑衣人的目的,此时却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发现什么?”

    黑衣人松了口气,他又问:“你为什么回来?”

    “我觉得你很喜欢说废话,”陈煦没好气的说道,“我不回来谁给你换药?”

    陈煦把烈酒、金疮药摆在黑衣人面前,他的表情由幼稚园的处女化作邪恶的灰太狼,“我要开始了,有了快感你就喊,我不会笑话你的。”

    黑衣人不解,当陈煦把酒精淋在他伤口的刹那,他终于明白了何为快感——那感觉就仿佛数十把小刀割肉一般。呲牙咧嘴,他的心中就剩下一个想法:待会定要把这小混蛋碎尸万段。

    “你干什么?”

    “消毒,”陈煦手上动作丝毫不加停顿,“如果不进行消毒,你的伤口就会感染溃烂,届时大罗金仙也救你不得。”顿了一顿,他续道,“当然了,你若不喜欢这种方式,我们可以用烧红的烙铁烙你的伤口,虽然效果不如烈酒好。”

    黑衣人不说话,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煦:这些论调他闻所未闻,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他的小脑袋中还有多少千奇百怪的东西?

    陈煦给黑衣人敷上金疮药,他又把草药塞到他手里,“如果你能走路,我建议你换个干净点的地方,那样对伤口的愈合有好处。以后每两天换一次药,只需要敷金疮药就行,任务完成,我也该告辞了。”

    黑衣人突然叫住陈煦,“你要去哪儿?”

    “干嘛?想报答我?我看就不用了吧。”

    报答?黑衣人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下面的话:“不找到你,我身上缝的丝线该怎么办?总不能留在身体里吧?”

    “对不住啊,忘了还有这码子事儿,”陈煦拍拍后脑勺,前世接触的那些丝线都可以被身体吸收,自然不用考虑拆线的问题,母亲缝衣服的线肯定没有这种效果,“等你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剪开线头直接扯出来就行,不会很痛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黑衣人瞠目结舌,这样都行?

    陈煦迈步,黑衣人又把他叫住,等陈煦回头,他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哥,有话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婆婆妈妈?”

    男子汉大丈夫?黑衣人心想:他现在还能算男子汉吗?

    “可否借点盘缠?”

    “你还是婆婆妈妈的好。”

    话虽如此,陈煦掏出碎银子递给黑衣人,“你叫什么名字?银子都借你了,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吧?”

    “一眉。”

    陈煦由一眉联想到“一剪梅”,他对自己**动手,是用刀子?剪子?或者锤子?不过没敢把想法表现在脸上。

    “一眉哥,我还得回城,先走一步,告辞!”

    礼尚往来,陈煦应该告诉一眉他的名字,可他知道一眉绝非普通人,目前不希望跟他有什么更深的瓜葛。

    一眉看看门外天色,他说:“你进不了城。”

    “乌鸦嘴!”

    事实证明,一眉是正确的。

    京城内城南面三门,正阳门常年不开,宣武门外是菜市口,犯人砍头的地方,走“死门”不吉利;难道还得冒充大爷免税进城?边思量边走,走到城门口时城门早已关闭,陈煦看看天上的月儿,他欲哭无泪,现在可没有电话,怎么才能跟母亲报个平安?

    外城大多是清苦百姓,在这缺乏娱乐的年代简直没有夜生活,陈煦孤零零的走在冷寂的大街上,他咂摸着找家客栈先对付一宿。

    客栈没找到,陈煦碰到了熟人。

    “青檀?”

    街道的拐角处,陈煦发现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依旧是粗布麻衣、依旧是非僧非俗的打扮,衣服上有血污、木剑被拄在手中当拐杖,三条腿当真没有两条腿走得快。

    “青檀…姐姐,是谁打伤了你?”陈煦跑过去搀着青檀胳膊,他感觉她胸前鼓胀的肉团挤压他的胳膊,仙子胸怀博大,她应该不会在乎他这趁人之危之举,一定是这样的。

    “小…兄弟,劳烦你扶我回我住的客栈,我要疗伤。”

    这也算仙子的入幕之请了?既解决了住宿问题又能亲近仙子芳泽,精虫上脑,陈煦屁颠屁颠的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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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艳福无边

    “小煦,你是女孩儿吧?”

    两人走进客栈房间,青檀转头盯着陈煦问道。

    陈煦同样注视青檀,他心中飞快的权衡利弊,很自然的装出惊讶的样子,“姐姐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很傻很纯很天真。

    青檀不语,轻抚陈煦头发,“小煦,去帮姐姐阖上房门。”

    陈煦扭头关门,青檀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她开始宽衣解带。仙子褪去染血的外衣,她白皙的背上印着一个乌青的掌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姐姐,到底是什么人打伤了你?”

    青檀不答,她微微咬唇缓缓的脱下外裤,继而褪下亵衣。至此时,除了上身桃红色肚兜,仙子身上再无寸缕。

    作为杀手,女人这一“他乡”可以缓解紧绷的心弦,陈煦对女人决不陌生,可此刻他却感觉心脏砰砰直跳。仙子不同凡响,一丝不挂的仙子依旧是仙子,陈煦目光由下而上,圆润晶莹的脚丫,纤细的小腿、修长的大腿,大腿以上是丰腴挺翘的臀,好美好大好白……只有一半屁股是白皙的。

    仙子右半边臀部正中的位置有一个针孔,渐有黑色的血液渗出。以针孔为中心,四周肌肤乌黑且体积比左半边臀部大了一圈,如此更突出她纤细的腰肢。

    怪不得青檀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呢。

    陈煦有点口渴,他感觉小腹下方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为了避免出丑以及不必要的尴尬,他找凳子坐了下来。

    “小煦,你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青檀有些难以启齿的看着陈煦。

    “姐姐请讲。”

    “姐姐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可还是希望小煦你能够答应。”

    “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陈煦心想:既然大饱眼福,难道不得替人家做点事儿?裸模哪个不收费的?

    “姐姐受了内伤,只能暂时压制毒液不在体内扩散,却无法将毒素逼出体外,”顿了一顿,仙子低着头,“姐姐伤口你也看到了,你能不能帮姐姐把毒液…吸出来?”

    陈煦愣了愣,心想:“这太能了。”

    “姐姐也知道这要求很过分,可除了你,姐姐没有办法求助于别人。”

    同性相斥,如果陈煦真是女孩儿,他一定不会同意。这种想法很正常,如果一个男人屁股上有伤口需要用嘴巴吸毒,除非男同志,否则绝对用脚告诉他结果。陈煦表情有些纠结,很符合小女孩儿那拿捏不定的心理,他弯着腰——小强曾有名言:人体某些地方太直了,某些地方就不得不弯下来——一步一步挪到床边赶紧坐下。

    “姐姐,你能不能趴到床上?要不然我会不好意思的。”

    青檀:“……”

    陈煦装成小清新,他半趴在床上,一手按着青檀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仿佛不经意的放在她大腿根的缝隙处,浮想联翩中他感觉青檀的身子僵了那么一瞬间。

    “小煦,一定不能把毒血咽下去,吮一口立即吐出来并且要用清水漱口。”青檀回头,她再三叮嘱。

    “那我先找店家借个痰盂。”

    陈煦扯着松垮垮的袍子弯腰跑出房门,他迫切渴望找五姑娘泻火,考虑到第一次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他硬生生忍下了这股冲动。

    陈煦找到客栈伙计并说明了来意。

    伙计诧异的看着陈煦:“你找痰盂干什么?”说着他指了指客栈的空间,“这么大地方,不够你吐痰的么?”

    陈煦无语,他有种将这家伙脑袋拧下来当痰盂的冲动,这难道就是京城百姓的素质?真他妈的给京城抹黑。

    找来痰盂,趴回床边,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春色无边,垂涎三尺,陈煦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他伸舌尖轻舔她左半边白皙的臀尖,青檀脸蛋儿微醺,扭头看他。

    “青檀姐姐,我就是想先适应一下。”

    青檀:“……”

    黑色的毒血微微泛着腥味,陈煦吮一口吐一口再喝水漱口,直到血液变得鲜红。

    “你感觉怎么样?”陈煦感觉嘴巴有些麻木,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小煦,多亏你了。”

    青檀的感谢陈煦坦然受之,他打定主意:以后有这种好人好事儿一定得抢着做。

    *****************************

    十指不沾阳春水,陈莺儿早已告别了这种官家小姐的生活,厨房里一灯如豆映衬着她孤寂的身影,从下午洗完碗到现在,她洗萝卜、切丁,除了晚饭时分,她一刻也没有休息。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男婆子帮忙,没过多大会儿她就被王贵家的叫了出去,直到现在也没见到她的人影。

    这期间王贵家的来过两次,她对陈莺儿的工作效率表示了极大的不满,甚至下通牒说如果今天完不成任务会扣罚当月月钱。

    辛辛苦苦一个月不过区区一两银子,这甚至抵不上国公府老夫人养得那只哈巴狗一顿饭的消费,可在陈莺儿眼中却仿佛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有了这一两银子,她儿子就可能进学堂读书。

    胳膊酸了,稍微活动一下;手指受伤,伤口小的话,微微吮吸;伤口较大,匆匆包扎,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毕竟还有将近一半的萝卜没有切完。

    疲惫的同时,陈莺儿又感到担忧,晚饭的时候竟然找不到儿子,询问大头,大头告知陈煦说去外城有点小事儿很快就会回来。

    煦儿他一定是去破庙看望受伤的女人了,陈莺儿如此安慰自己,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忧,煦儿一定不会出事儿的。

    疲惫与担忧,双重煎熬中,未切的萝卜还剩十之一二,陈莺儿艰难的抬起握刀的右手,酸麻难当,捋起衣袖,胳膊整整粗了一圈,再看看另一只手,手指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浸在冰冷的水里,生疼生疼的。

    不知道煦儿回来没有,他应该回屋睡了,一定是这样的。

    患得患失的想入非非,陈莺儿感到凄苦,王贵家的为什么针对自己?自己只想本分的做事儿,没有招惹她啊。百思不得其解,她又想:当初以为在府里做工,闲暇时候还可以教煦儿读书,是不是太想当然了?可离开周府,除了投靠贾管家,她与儿子还能去哪儿?

    子时已过,陈莺儿拖着身体返回住处,生怕惊扰梦中人,她没敢掌灯,借着淡淡的月色,她一步一步挪向床边。

    “哗啦”一声,陈莺儿踩翻了屋子正中的水盆,响声大做,鞋子、裤脚湿透,她却不敢做声,静听床上女人们此起彼伏的鼾声。确认没谁醒来,她才迈着小碎步走到床边。

    男婆子就睡在陈莺儿身边,男婆子既肥且壮,那么一大坨肉堆在床上得占两个人的地方以至于陈莺儿容身之处只剩下窄窄的一条。脱去鞋子、除下外衣,陈莺儿小心翼翼的拉过被子躺上床,男婆子鼾声忽止,取而代之的是“嘎吱嘎吱”磨牙的声音。男婆子睡觉时造就的种种声响令陈莺儿叹为观止,说梦话、打呼噜、磨牙、放屁,如果拿录音机录下来甚至可以组成一套交响乐。

    好不容易入睡,男婆子翻身,“咕咚”一声,陈莺儿被挤到了地板上,她揉着酸痛的肩膀委屈又无奈的看着男婆子……*********************裸奔期间求收藏,我爱你们,亲~~~

第10章 江湖人物官方排行榜

    收藏嘛,亲们~~~**************************北平外城,客栈青檀的房间里烛光摇曳。

    青檀在外,陈煦在内,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她仿佛大姐姐呵护小妹妹似的呵护着他。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锦被下,陈煦看着青檀恢复血色的脸蛋儿、嗅着女儿幽香想入非非,霸王硬上弓的想法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种想法跟阴谋家造反一样,可密谋而不可宣之于口,要在关键时候给予对手雷霆一击,此时陈煦还没有准备好。非但没有准备好,他还要时刻提防,一旦让青檀察觉他的不轨或者存在不轨的可能,他的下场将非常之凄惨。

    “青檀姐姐,你功夫一定很厉害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陈煦试探着问道。青檀不用太厉害,能与杨云睿不相上下,他就得把翘起来的“尾巴”夹到腚沟里去,“你跟宁国公府大小姐的夫婿相比谁更厉害一些?”

    “你是说五军营总兵官、号称军中第一高手的杨云睿?”青檀本已躺下,闻言又坐了起来,肚兜下挺拔的酥胸若隐若现,“我没跟他交过手,想来百招之内难分胜负,孰强孰弱不好定论。”

    这可要了亲命了,陈煦唯一的感觉就是骑虎难下,这哪是桃花运?明明就是桃花劫。

    “五军营是做什么的?”陈煦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他默念:“胸不是胸,屁股不是屁股,这只不过是身体的两个器官而已,仅此而已。”

    “京城禁卫军三大营之一,首创于太祖年间,共四十八卫,其后成祖增二十四卫,人数庞大,内卫京师、外备征战,实乃讨伐北元的主力。”

    北元?陈煦愣了愣,这一切似乎有些似曾相识,“那其余两大营呢?”

    “三千营与神机营,”青檀伸手抚摸陈煦的头,随着抬臂的动作,酥胸裂衣欲出,“三千营乃北元来降的蒙古兵,其后增补民间壮丁,原则上止三千人,但战斗力强悍,平时充当皇帝仪仗队、巡逻京城;神机营是专用火器的队伍,人数不详。”

    陈煦听青檀说话,左耳进右耳出,他满脑子都是女性身体的诱惑,刚才转移注意力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青檀不经意的一句话,陈煦吓得差点萎了,“我娘说…说男孩子不怕被人欺负,她…她一直把我当男孩子的。”

    青檀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付了,她突然抱住陈煦,动情的说:“小煦,想不想跟姐姐学功夫?学了功夫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幸福来敲门的时候就是如此突然,陈煦第一反应就是天上掉馅饼了,“姐姐肯教我?”

    “你肯学,姐姐当然肯教,”顿了一顿,青檀又道:“目前只能教你本门粗浅的功夫,待姐姐回山门禀明师尊,收录你入悬空寺门墙,届时方可学习本门至高心法。”

    陈煦心里凉了半截,再过两年,他个头长高、喉结凸起、声音变粗,傻子都能知道他是男人,躲着青檀还来不及,哪敢凑上门去送死?

    “姐姐,悬空寺有男弟子吗?”

    “本门心法只适合女子修炼。”

    至此,陈煦彻底死心,还是现实一点,把以前的功夫都练回来才是正经的。

    “青檀姐姐,大燕有没有类似百晓生兵器谱排名之类的东西?”

    “百晓生兵器谱排名?”青檀摇头,“官方倒是有关于江湖十大高手的说法,至于排名问题,仅供参考,毕竟到了这个境界,不是一句谁胜谁负可以说明问题的。”

    “排名第十的乃金陵神刀镖局的不老神仙,此人年过古稀却驻颜有术,由刀入道,霸刀一出,威震天下。”

    “排名第九、第八的是山东冯光祖夫妇。”

    “这就完了?他们的光辉事迹呢?我很想知道一个女人如何能排进前十。”

    青檀瞪了陈煦一眼,她随手一挥,桌上蜡烛应声而灭,“夜了,赶快睡觉。”

    “冯夫人不会跟你师出同门吧?”陈煦沉默有顷,他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

    “猜的。”

    青檀叹了口气,“冯夫人乃本门弃徒,即便家师也得叫她一声师姐,若非她自甘堕落,又如何会排名最末?”

    “为什么说自甘堕落?”

    青檀不语,陈煦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倒觉得他们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呢。”他扭头看看青檀,又忍不住想:“冯光祖就是我学习的榜样,他能勾搭上师伯,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想上,在最短的时间内勾搭上师侄女。”

    陈煦再问排名第七的人,青檀却说累了要休息。

    这岂不是吊人胃口?他攀着青檀酥胸拼命摇晃,青檀言出如山,铁了心似的要睡觉。

    “你总得告诉我谁排第一吧?”

    “一个叫一眉的人,年龄不详、来历不明,功夫诡异,为人亦正亦邪。”

    一眉?陈煦惊得张大了嘴巴,世界不会就这么小吧?

    陈煦回到宁国公府已是第二日上午,眯着眼看着渐渐刺眼的太阳,昨夜的经历仿佛做梦一般。

    “乃司徒米特有。”

    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陈煦诧异的扭头,来人竟是昨日所见的绝色女子。

    在另外一个时空,陈煦听到来自异国他乡的问候语,他激动地险些热泪盈眶,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说:“老乡,老乡,我终于找到组织了,乃司徒米特有吐。”

    女子羞愤难当,她挣扎着抽回被陈煦拉住的手,顺带着就要赏他一记耳光,待听到他最后一句问候,她强压下打人的冲动,“你如何懂得英格兰语?”

    “梦瑶,我没有骗你吧?”凌月华走到女子身边。

    陈煦扫了凌月华一眼,他盯着梦瑶看,突然冒出一句,“亚麻蝶?”

    梦瑶茫然,凌月华更茫然,陈煦想岛国的咏叹调太小众,女孩儿可能不知道,他又说:“法克。”

    法克?梦瑶依旧迷茫,陈煦已经确定眼前的女子不是穿越者,现代社会没有哪个女孩儿不知道“法克”吧?

    “你的英格兰语不够标准,教你的那位恐怕也不是英格兰人吧?”陈煦虽没有见过洋人,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别的可能。

    “利玛窦传教士是意塔利人。”

    听到陈煦的话,梦瑶脸上羞恼的表情彻底消散,她略带欣喜的看着他。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就是这个道理。

    “意大利人?他宣扬基督教还是天主教?”

    “天主教,”顿了一顿,梦瑶又道:“你连这个也知道?基督教又是什么教派?”

    陈煦看着梦瑶求知的目光,他道:“只要你能想到的,我全知道;你想不到的,我也能知道。”

    “你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梦瑶妹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你岂可妄言?”凌月华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煦,她颇有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

    陈煦微笑不语,杨云睿走进了他的视线,在他身后跟着二公子凌日。

第11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凌日追求秦梦瑶,这在京城已然是公开的秘密。

    当然,他只是其中之一,偌大的北平城,主动献殷勤的、托媒人说亲的青年俊彦排排站的话能围着四九城绕一圈,因为姐姐的关系,凌日坚信他近水楼台必先得月。

    有权有势有地位人家的公子哥最是一厢情愿,凌日将心照明月,可惜明月照沟渠。不是秦梦瑶绝情,这愣头青与人家姑娘择偶的标准差别有点大,若非如此,以他屡挫屡战、屡战屡败的勇气,指不定就能抱得美人归。

    人有一种劣根性,他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休想得到。陈煦虽然是低贱的小厮,可看他与心中玉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凌日心情不老好,尤其想到这混小子还宰了他的爱犬,他心情老不好了。

    打狗也得看主人,这小子凭什么嚣张?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

    “姐夫,我昨夜练剑,小有心得,敢否比试一番?”

    凌日继续发扬脑袋进玉米粥的风格,他跃跃欲试的看着杨云睿,如果能当着梦瑶小姐的面击败军中第一高手,这既能给美人留下好印象又能让陈煦感到觳觫,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儿,何乐而不为?自始至终,凌日竟没有考虑万一他挑战失败的可能性,即便这种“万一”出现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二百九。

    杨云睿扫了陈煦一眼,他又看看妻子,微微一笑,“也好。”表情云淡风轻,声音很有穿透力,什么是高手风范?这就是高手风范!

    有可以了解这个时代的机会,陈煦绝不会放过,他随着他们移往府中校场。

    凌日心中,武道至高无上,每次动手之前虽不至于焚香斋戒、沐浴更衣,但诸如兵器啦、护具以及喝彩的观众是必不可少的。

    万事俱备,关键是他借不来东风。

    “杨公子,请!”

    凌日手握长剑,他觉得他很有高手风范。这种时候决不能叫姐夫,战场之上大拉亲戚关系,他犯不上,光明正大的从正面击败敌人才是男儿本色。想到男儿本色,他又想女人了,男儿心中的戾气总要女儿家的柔情才能抚平,每逢宗门大比过后,他的师兄弟们总要去勾栏包场的。

    杨云睿看着自信心膨胀到极致的小舅子,他真不忍心打击他,“你先出手!”

    “你请!”

    “二弟,还是你先。”

    “杨公子,还是你请。”凌日仰望天空,一副孤独求败的样子。

    “我先出手就真没你什么事儿了。”杨云睿只能实话实说,就凌日这站像,上下前后左右哪儿都是破绽。

    “呀呔!”凌日鬼子进村似的嚎了一嗓子。

    “我的娘唉,”凌阳捧着线状本《大学》凑过来,听到这冷不丁的声音,手一哆嗦,书掉在了地上,“月华,长天这是要干什么?”

    “自己找虐呗。”凌月华哂笑。

    凌阳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秦梦瑶,他虽为有妇之夫,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美女的倾慕,捧着书摇头晃脑的吟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本意要引起秦梦瑶注意,奈何人家姑娘全神贯注的看比赛没空搭理他。

    秦梦瑶与凌月华曾同在剑岳宗学武,两人本是半斤八两。

    “月华姐姐嫁杨公子,她有夫君手把手的调教,自己现在肯定不是她对手。”秦梦瑶如此想法,可她不肯轻言认输,如果能了解杨云睿的功夫,日后苦练勤学,她一定能拉小两人间的差距。

    凌阳颇感无趣,看到站在秦梦瑶身边的陈煦,他灵机一动。

    “小煦,你娘一心希望你能读书,那我现在就考考你,我刚才这几句作何解释?”凌阳声音不小,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凌日此刻已经展开了狂风暴雨般杂乱无章的进攻,杨云睿剑未出鞘,他只是遛狗似的在场中转圈。大国手跟臭棋篓子下棋,根本看不出大国手的棋路;秦梦瑶目光转向陈煦,她很想知道他刚才所谓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是不是自吹自擂。

    前世作为杀手,陈煦的人生低调、低调再低调,而今他不想再走以前的路,他想让母亲幸福。现代人常说有钱不一定幸福,但没有钱一定不幸福,颜回箪食瓢饮、安贫乐道,陈煦做不来,他也不想给母亲这样的幸福。

    想要挣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钱与势,有钱就得有势,家国天下事,有些事情,注定躲不开。既然躲不开,那就主动迎上去。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关键是怎么推销自己。

    陈莺儿希望儿子挤科举这座独木桥,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对陈煦太过漫长,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英雄不问出处,诸葛孔明不过南阳一村夫,他坐等刘皇叔三顾茅庐凭借什么?自比管仲乐毅,他有名气;大燕太祖高皇帝曾自嘲“朕本淮左一布衣”——这当然只能他自己说,在别人眼中,即便布衣也不能是寻常的布衣,他妈最起码也得被非人类的物种强奸过才行——有高皇帝前车之鉴,陈煦身份不成问题,他现在需要的是名气。

    在信息靠口口相传的时代,陈煦只能踩着“时代名流”的肩膀出人头地,如果能让京城双艳之一的梦瑶小姐倾心,他相信他的名字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京城。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步子迈得太快,可不仅仅是扯着蛋的问题,弄不好就会有生命危险。现在只要能勾起秦大小姐的一点好奇心,陈煦的目的就达到了。

    在凌月华、秦梦瑶以及凌日等人的注视之下,陈煦微微一笑,“鸟儿轻轻唱,落在河州上,美丽俏姑娘,青年好对象,凌少爷,这样解释可否?”

    用如此白话翻译《毛诗》名篇,陈煦不敢说绝后,但绝对空前。秦梦瑶、凌月华感到几分新鲜,虽然没有了原诗的雅致,细想也就这么个意思。

    凌阳一愣,这家伙明显没按他预想的套路出招,在他分神的刹那,陈煦一鼓作气的抖出了他的第二个包袱。

    “凌大少爷,我还有一事不明,天下莘莘学子,寒窗苦读,这读书为了什么呀?”

第12章 横渠四句(二更求票)

    对现代人而言,陈煦这个问题很平常,就连小学生们也会回答: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放在大燕就颇有些不同寻常了,学堂里的孩童,只要读书,很少有提问题的机会,如果惹先生不高兴,就会受到“打手板”之类的惩罚。

    当然,如此学风也并不能简单概括为“腐朽的封建**制度对学子的荼毒”。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先生传授知识,既要学还要悟,遇到不懂得问题张口就问,长此以往还有多少人辛辛苦苦的体悟?

    凌阳感到困惑,自束发至今已过十载,他就是为了读书而读书。

    寒门学子十年寒窗,那是为了一朝成名,光宗耀祖;凌阳祖父贵为国公,他作为长房长孙,有继承祖父、父亲爵位的特权,区区一个状元不过米珠之光,焉能与日月争辉?

    回想这些年的心路历程,支撑他苦读的不过是“名声”,解元、会元、状元,他追求的是读书人“连中三元”这最高境界。理想是远大的,现实是残酷的,凌阳至今未能通过乡试,甚至于监生的身份都得益于祖宗的荫庇。

    “读书可以解惑。”凌月华道。

    “读书可以使人明理。”秦梦瑶如此说道。

    凌阳瞅了陈煦一眼,在他身上他找不到身为官宦子弟的优越感,甚至不自禁的仰视这个瘦削的小厮。

    “在国子监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说道颜如玉,凌阳不禁又看了秦梦瑶一眼,梦瑶小姐长得的确标致,同妻子交欢他甚至都想着她的模样,“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陈煦读懂了凌阳的表情,他笑着道:“凌大少,才子佳人的确人生乐事,只是我觉得搭讪美女不一定靠寒窗苦读吧?”

    凌阳仿佛被陈煦窥探到内心的秘密,脸颊火烧,可看陈煦的表情竟然有请教的意思。

    书呆子都闷骚。

    “这还不简单?”陈煦捡起地上一块石头,他郑重的走到秦梦瑶面前,“梦瑶小姐,你东西掉了。”

    秦梦瑶:“……”

    “我叫陈煦,很高兴认识你。”陈煦一本正经的伸出手要跟秦梦瑶握手。

    秦梦瑶脸蛋儿通红,男女授受不亲,难道这小子不知道吗?

    凌月华看得有趣,捂着嘴偷笑;凌阳睁大眼睛,这样都行?

    “听说你母亲希望你能读书,那你读书的目的又是什么?”凌月华问陈煦道。

    “你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场中比赛依旧如火如荼——这当然是比较文艺的说法,实际上就是杨云睿眼观六路的同时顺便闪躲,凌日疯魔般挥剑乱砍——陈煦又把目光落到秦梦瑶身上。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秦梦瑶压下突如其来的娇羞,她白了陈煦一眼,装作很不屑的样子。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此宏愿对陈煦而言是百分百的假话,然而,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又有谁能分得清楚?

    凌月华兄妹也好、秦梦瑶也罢,他们谁也没有分辨真假,或者说根本不想分辨。立心、立命、继绝学以及开太平,掷地有声的四句话宛如平地起惊雷,震动他们平静的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张载这“横渠四句”言简意宏,既包含读书人的伟大胸襟又包含读书人的器识与宏愿,堪称人类教育事业的最高向往。凌月华的惊讶溢于言表,凌阳喃喃自语,秦梦瑶美眸异彩连闪,甚至正在场中比试的杨云睿也不禁回头,昨日初见陈煦已觉他非同寻常,现在看来是低估他了。

    凌日与书房有“约定”,远远的瞅见,他退避三舍。这样的愣头青当然不屑于思考关于读书的目的,此时杨云睿回头,他顿觉机会来了,猛地跃起,双手握住剑柄做力劈华山之举。

    杨云睿听破空声响,未出鞘的宝剑顺势格挡,这是此次比武他的第一招也是最后一招,凌日只觉双臂酸麻胀痛,他压根就没有什么剑在人在剑忘人亡的觉悟,抓不住就松手,识时务者为俊杰。

    明晃晃的宝剑飞向秦梦瑶,陈煦站在她身侧,他瞬间挺直了腰、弓起了背,宽松的衣衫下那瘦弱的身躯仿佛拉满弦的强弓,如苍鹰搏兔般蓄势待发。

    “小心!”

    与此同时,杨云睿出声示警。

    秦梦瑶回过神却不见慌乱,纤纤素手探出衣袖,五指向下于电光火石间扣住剑身。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同为剑岳宗弟子,梦瑶的境界比凌日高出好几个档次。

    陈煦微微错愕,心中为梦瑶叫绝,感情这丫头文武双全,作为男人且是想追求她的男人,他感到“亚历山大”。

    “梦瑶小姐,杨某鲁莽,受惊了。”

    杨云睿走过来致歉,他别有深意的看了陈煦一眼。

    “梦瑶妹妹功夫日渐精进,姐姐可得努力了。”

    “月华姐姐取笑小妹,小妹可不敢班门弄斧。”

    秦梦瑶将宝剑递给凌府的家丁,她有些羡慕的看着凌月华夫妇琴瑟和鸣,月华姐姐找到了如意郎君,她的夫君又在哪儿呢?

    听着两女对话,陈煦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明争暗斗,男人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女人”这种生物。

    “剑…剑…我的剑呢?”凌日眯着眼睛找剑,家丁双手托着宝剑送到他身边。二公子不愧“练贱”之人,脸皮厚比城墙,若无其事的接过宝剑:“姐夫,我不得不批评你两句,战场之上岂可分神?刚才若非小弟及时收回大半劲道,你现在岂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儿?”

    杨云睿:“……”

    人至贱则无敌啊!

    杨云睿不好跟小舅子翻脸,凌月华却不能忍,当着这么多人,她都不好意思承认眼前这“不要脸的玩意儿”是她的兄弟。

    “姐,你能在姐夫手下过几招?”

    凌月华想不到弟弟有此一问,她当然不能弱了夫君名声,实话实说道:“不会超过十招。”

    凌日自信心再一次膨胀,他刚才粗略计算过了,两人翻翻滚滚斗了不下五十招——他当然不会承认杨云睿只守不攻的事实——姐姐接不下姐夫十招,还有怕她的必要吗?

    “你!”凌日指着陈煦道,“敢不敢跟我比试一场。”

    陈煦看看凌日又看看凌月华,他冲她伸出手。

    “什么意思?”

    “一百两。”陈煦又指了指凌日,“昨天他把我撵到水塘里今天竟还想挑衅……”

    “是狗撵的你好不?”凌日抗议道。

    “一样的。”

    凌日:“……”

    “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同样不在计较,否则我怕动起手来收不住手。”

    凌月华、秦梦瑶等的目光纷纷聚焦在陈煦身上,她们觉得他这话实在狂妄,凌日虽然混蛋,毕竟在剑岳宗混了几年,单从体重而论,两人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杨云睿却不动声色,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小舅子那般没谱。

    “哇呀呀……”凌日气的哇哇乱叫,“你凌爷爷面前休得猖狂,不要说你能赢我,只要你能在我手下走过二十招,我就认你做大哥。”

第13章 一招(一更求票)

    二十招?简直太保守了,凌日就从来没像今天这般谦虚过,就陈煦那瘦胳膊细腿的,扁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你这样的小弟我可不敢收,”陈煦毕竟在国公府打工,有些事情他必须提前说明,“比武过程中难免磕磕碰碰,你能保证事后不找我麻烦?”

    陈煦仅仅是不想麻烦而已,像凌日这种头脑简单四肢也不是特别发达的“物种”他真不放在心上。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凌日简直气炸了肺,“以势压人算什么?你这是侮辱我,我凌长天也是胯下有鸟的男子汉。”

    当众讲出如此粗鄙的话,纵观大燕,恐怕也只有凌长天一人。凌中天是读书人,耳朵娇嫩,他甚至有洗耳的冲动;秦梦瑶等未出阁的姑娘脸蛋儿发热,天下竟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凌月华已为人妇,她抵抗力远远强于秦梦瑶,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又啐了一口。

    凌日怡然不惧,姐姐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陈煦挑着眉看着凌日又看看凌月华,“这事儿还得大小姐点头。”

    “这你尽可放心,我凌家男儿还不至于这般没有担待。”

    “听听,你听听!”凌日傲气冲天,下巴都扬到后脑勺了。

    凌月华一锤定音,凌日蔑视的看着陈煦,“喜欢什么兵器,随便你挑。”

    “不用那么麻烦,”陈煦不疾不徐的走到凌日跟前,“可以开始了吗?你先出手!”

    凌日气笑了,与军中第一高手过招,他先出手;跟这不名一文的小子交手,他如果依旧占先手,以后他怎么在这圈子里混?

    “你先出手!”凌日牛气哄哄的说:“我让你三招。”

    既如此,陈煦当然不会客气,凌日话音落地,他突然下蹲,以右脚为轴,左腿横扫,大有睥睨千军之势。

    “扑通”一声,凌日屁股重重的砸在地板上,摔了个七荤八素,他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陈煦如无其事的站起来,掸去衣衫的尘土,他又若无其事的离开校场。秦梦瑶等人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直至陈煦消失在转角处;杨云睿为陈煦兔起鹘落的动作喝彩,小舅子的失败绝非偶然,两人压根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剑呢?我的剑怎么又不见了?”凌日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站起来,“我刚才输了?我怎么会输?怎么能输?一定是他耍诈……”

    众人集体沉默。

    凌月华夫妇以及秦梦瑶几人离开校场往居处走去。

    “相公,陈煦他出手真的好快,不要说长天来不及反应,即便妾身也不一定躲得开,他用的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秦梦瑶对这个话题同样感兴趣,如果换做是她,能不能赢?如果也像凌日那样当着那么多人摔个屁股蹲,真是羞也羞死了。

    “一招半式的根本看不出师承门派,”杨云睿摇头道,“最令我吃惊的倒不是他的功夫而是陈煦这个人。”

    看着两女疑问的表情,杨云睿解释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长天宝剑飞向梦瑶小姐的刹那陈煦的反应?”

    “他好像要挡在梦瑶跟前似的。”凌月华想了想说道,梦瑶也记起当时他似乎弓起了背。

    “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是这儿。”

    “英雄救美呀。”凌月华打趣道,“我觉得这完全符合陈煦的风格,昨天他在手臂脱臼的情况下尚且救了秋月性命。”

    “月华姐姐,你不要乱说。”梦瑶脸颊发热,她抗议道。秦梦瑶十七岁,从小到大脸红的次数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今天多。

    “手臂脱臼?怎么回事儿?”

    昨夜,凌月华与秦梦瑶同塌而眠,她还没来得及跟夫君讲述陈煦救秋月的事儿,“陈煦手臂如何脱臼我也不大清楚,我与小菊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把秋月拖上岸。”说到这儿,凌月华酸溜溜的看了杨云睿一眼,“小菊昨夜没告诉你么?”

    杨云睿无言以对,妻子哪儿都好,就是醋劲有点大,从成亲到现在,她似乎就做了两件事。第一,努力做贤内助;第二,提防别的女人。杨云睿不是那种勾三搭四的男人,有爱妻一人足矣,即便将小菊收房也是凌月华喝着醋主动提出来的,碰巧他那日醉酒,稀里糊涂的就成就了好事。

    昨夜,杨云睿与小菊第六次同房,凌月华喝醋差不多喝到饱和了,此时的拈酸不过“反胃”而已。

    “不要转移话题,说陈煦胳膊脱臼的事儿。”

    凌月华风情万种的白了夫君一眼,杨云睿感觉浑身骨头都酥了,妻子耍小性的样子,他真是越看越爱。

    秦梦瑶冷眼旁观,羡慕嫉妒恨。

    “他上岸的时候左臂软绵绵的垂着,后来他就让大头抓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拉一推,胳膊就活动自如了。”凌月华抓着杨云睿的手臂简单示范,想起昨夜他与小菊双宿双栖,忍不住在他臂上捏了一把。

    杨云睿倒吸一口凉气,半是疼痛半是吃惊,他相信凌月华不会说谎也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儿说谎,陈煦能自己托上脱臼的胳膊,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完全熟悉人体骨骼情况,否则绝不敢如此贸然行事。

    可这怎么可能?!

    “相公,你还没说陈煦想英雄救美有什么问题呢,你看梦瑶都迫不及待了。”

    秦梦瑶被说中心事,她又一次红脸,欲盖弥彰似的挠凌月华的痒以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遇到危机状况,你说人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凌月华二人静静的听着。

    “闪躲,这是绝大部分人无意识的反应,即便战场上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也不会例外。只有极个别的人才会做出完全相反的动作,举个例子,如果遭遇杀手,这种人甚至会故意吸引杀手的注意力。”

    “什么人会这样做?”

    凌月华问话,秦梦瑶侧耳倾听,虽然她也迫切想知道答案,但此时绝不会开口问询。

    “两种人,”杨云睿伸出两根手指,“要么天生的白痴,要么受过严苛的训练。”

    陈煦算白痴吗?以前或许是,但现在绝对不是,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可他只有一个母亲,到底何方高人才能训练出他这样的人?杨云睿摇了摇头,他觉得很有必要派人查探一番……

    昨夜未归,陈煦直接去厨房找母亲报平安,还没进厨房,他就听到一个中年女人嚣张的声音。

    “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切个菜还这般费劲,你还能干什么?”

    “王家嫂子,莺儿昨天累了一天,今天又切伤了手指……”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依旧是那嚣张的声音,接下来的话颇有些含沙射影,“我这厨房里不养闲人,能干活就留下,不能干趁早滚蛋,我才不在乎你们是谁谁的亲戚呢。”……

第14章 耳光(第二更)

    “砰”的一声,陈煦踹开虚掩的房门。站在门口,他逐个扫过厨房里的人,最终把目光落在陈莺儿身上。

    母亲容颜憔悴,双眼布满血丝,眼眶里饱含着泪水,她受气包似的坐在角落里的案板前,右手握着一把菜刀,左手裹着布条且已经被水浸湿,看到儿子进门,她强颜欢笑,想偷偷拭去眼眶里的泪水,却不想泪水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汩汩而出。

    陈煦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感到内疚。母亲的性子他清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打碎了牙得偷偷往肚子里咽。陈煦早就知道母亲在国公府的生活不会平静,却没想到这不平静来的如此之快。

    不管是谁,不管因为什么,她不可原谅!

    陈煦缓缓蹲在母亲跟前,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拇指擦拭她脸颊上的泪水,“娘,莫哭,儿子回来了。”

    陈莺儿痴痴的看着陈煦,她突然抱住他失声痛哭。

    陈煦感觉鼻子酸酸的,他拍着母亲的背,另一只手摸索着想握住母亲的手。碰到母亲的胳膊,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娘,你胳膊怎么了?”

    “没…没什么。”

    陈煦挽起母亲的袖子,看到那肿胀的胳膊,他突然握紧拳头,凌厉的目光再次扫向屋子正中的女人,刚才进门的时候就是她对母亲吆五喝六。

    “你……”

    王贵家的昨日见过陈煦,她觉得她没有理由畏惧一个她可以随便欺负的女人的儿子,刚想训斥两句,迎上他的目光,刹那间她感到了如坠冰窖般的寒意,这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眼神?这绝对不可能!

    陈煦目光重新回到母亲身上,目光包含的温柔书写了“孝”之一字最深层的含义。他解开母亲右手上裹的布条,吮吸指头上的伤口,敷上昨夜特意留下的金疮药。

    “娘,累了就睡会儿吧,儿子扶你回房休息。”

    陈煦旁若无人的搀起母亲,陈莺儿小声说她的菜还没有切完。陈煦再次感到鼻子酸涩,“娘,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比您的身子更重要。”

    “站住!”王贵家的冷喝一声,她觉得她这话能挽回刚刚因为想说话而被中断丢失的面子,“口气不小,你就是府里最低等的……”

    “啪”的一声,陈煦甩手就是一记耳光。

    王贵家的剩下没说的话都咽回了肚里,嘴角却有血丝渗出来。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她有些不能置信的看着陈煦,“你…你打我?!”

    “啪!”

    陈煦反手又是一记耳光,这么明显的事情难道还需要质问的口气?

    王贵家的在国公府也算一号人物,陈煦一个小厮竟然当众甩她两个大耳刮子,这看似文静、长得跟姑娘似的小家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厨房里其他人不禁吸了口凉气,男婆子只觉大快人心,若不是顾忌王贵夫妇在府中的地位,她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王贵家的呆立当场,鲜血顺着俩嘴角往淌下,她竟没想到擦拭。

    在主子面前点头哈腰、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这巨大的落差拉长了她的神经线,脸上的疼痛转换成愤怒又传输到中枢神经颇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转变为实际的行动。

    “打杀人啦!下等小厮打杀了人啦。”王贵家的大喊大叫仿佛母亲下完蛋要叫的举家皆知似的。当然,吃一堑长一智,她没敢再质问陈煦。

    “煦…煦儿,你打…打人啦?”陈莺儿同样的后知后觉,她害怕的脸都白了,紧紧的抓着陈煦衣袖却不知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娘,没事儿的,我心里有数。”

    “怎么回事儿?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恰在此时,秋月的声音从门外传进屋来。

    国公府人口众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主子指挥上等奴仆,上等奴仆指挥下等奴仆,套用一句时髦的话,在“宁国公府家政服务股份有限公司”,这种由上而下的管理方式就是“公司的规章制度”,陈煦以下犯上,这是严重的违纪行为。

    大燕皇朝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老夫人是当之无愧的“总裁”,秋月作为老夫人身边最受宠的丫鬟,她就是手握大权的“总裁助理”。王贵家的听到秋月的声音,她仿佛受苦受难受压迫受剥削的劳苦贫农盼来了红太阳,声泪俱下的控诉着陈煦的暴行。

    “秋月姑娘为老仆做主啊,下等小厮打杀人啦。”

    顺着王贵家的手指看去,秋月迎上了陈煦那带有侵略性——至少她认为是这样——的目光,愣了片刻,脸蛋儿渐渐泛起一丝红晕,她缓缓低下头,“你…你为什么打人?”

    秋月此问,无可厚非,她毕竟在府中管些事。陈煦眉头皱了皱,他说了句很不相干的话,“我对你印象不坏,请不要让我对你产生反感。”

    “你算什么东西!敢跟秋月姑娘这般说话。”

    陈煦目光瞪过去,王贵家的再一次吓到闭嘴,求助似的看着秋月,殊不知秋月心乱如麻。

    “他生气了?可人家也没说什么啊。”这种委屈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又想:“他说他对我印象不坏,不坏就是印象很好,他…他怎么可以直接的说出来?”

    秋月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双手捻着衣角,她说了一句让众人跌爆眼球的话,“听…听她们讲你…你胳膊受伤了,现在…现在好些了没?”

    这还是处事干练到让人挑不出瑕疵的秋月姑娘?

    “姑娘,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王贵家的委屈的陪着小心小声问道。

    秋月感觉心里仿佛藏着一只小鹿,咚咚的跳个不停,她哪有心思听王贵家的嘟囔?

    其实,这也怪不得秋月。昨日跌入水塘被陈煦救起,院子里的那些姑娘、婆子们就纷纷议论当时的情况,浓墨重彩的讲述陈煦救她时摸她胸、亲她嘴的过程,即便没有目睹的人也说得跟真的似的。

    所谓众口铄金,假的也能说成真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遇上这种事儿,秋月一宿没睡,一会儿羞一会儿恼,反复回忆脑海中残存的影像、回想春花夸赞陈煦的话,他到底是什么人呢?春花说他生的好看,闭着眼睛,她拼命想陈煦的摸样,然而能想到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库,五官眉眼似乎半点也想象不出来。

    忧心忡忡,秋月似睡非睡的挨到天亮,碰上院里的丫鬟们,她感觉她们对她指指点点的。

    “秋月,在想你的小相公呢?”

    春花半开玩笑的话语彻底引爆了其余几个丫鬟将熄的八卦之火,她们扯着秋月的衣袖问东问西。秋月落荒而逃,如此纠结了半天,她终于鼓足勇气来见陈煦。要是被人问起,我就说…就说是为谢谢他救命之恩来的。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秋月预估,没想到会碰上这么档子事儿。刚走进厨房,秋月一眼就认出了陈煦,昨夜无论如何也记不起的模样竟仿佛刻在记忆深处似的。

    陈煦笑了,他说:“早就没事儿了,你昨日浸了冷水也要注意身体。”

    他在关心我?秋月越发的胡思乱想,他…他生的真好看,他的眼神真的好羞人。

    “你…你…我…我昨天让人给你送姜汤,他们说…说你出府去了。”

    陈莺儿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秋月姑娘,她喜欢煦儿?他们怎么认识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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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566/ 第一时间欣赏回到古代当将军最新章节! 作者:凌云无忌所写的《回到古代当将军》为转载作品,回到古代当将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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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代当将军介绍:
现代杀手魂穿到金陵商贾世家一个弱智的早产儿身上,得不到家族的认可远走京城却碰上了史上最贪财的皇帝。搞副业、做皇商,肥皂生意巨大的利润让人眼红,有些事情唯有杀戮才能解决,无意中捡到的一只狙击步枪更让他如虎添翼。家国天下事,想躲却躲不开,为了家人,跃马扬刀,他用现代社会特种部队的训练方法打造了一支铁打的部队——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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